宋仁宗是个实打实的好人。
在这一点上,就算是再怎么善于挑刺儿的文人都说不出他的不好。
但是……
季驰光叹气:“你想要做个好皇帝，你就很难再是个好人啊……宋仁宗，那可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宋仁宗的脾气好，所以能容得下许多性情迥异的文人，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在政治上很少坚持自己的主见，很多时候反而是被文官们拿住了手脚。
“我就问你——”
“政哥是个好皇帝吧，他是个好人吗？”
“就算我脸上糊着八百层滤镜,我也夸不出他是个好人这种话。”
“邦哥是个好皇帝吧，但他是个好人吗？”
“彭越他们家门口的血都没干呢,我要是能说这种话，我得是多昧着良心？”
嬴政:“……”
刘邦:“……”
主播，你礼貌吗？
季驰光:“二凤……二凤真的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既是一个好人，又是一个好皇帝的存在了。”
李世民骄傲的抬起下巴。
没错！
朕就是这样的天选之子！
长孙无忌等人不禁失笑,但同时也非常赞赏天幕的说法。
他们大王就是这么好！
季驰光:“宋仁宗是个好人,或者说,他是个老好人。所以,这个老好人在很多时候过于虚心纳谏,这也就导致他在国事上优柔寡断。”
“先前提到过，司马光曾经建议直接把土地归还给西夏。”
“那个时候，整个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虽然绝大多数臣子，都认为司马光简直就是年纪大了,脑子被驴踢了。”
“但也有不少人支持。其中，有一个叫文彦博的人，甚至主动提出要把整个西北都给西夏,当即就被司马光引以为知己。”
把整个西北地区给西夏？
怎么？
西夏那皇帝上辈子是救过你吗你这辈子来报恩？？
【珑夏:……咋，这年头，傻子都能傻到一块儿去了吗？】
【小葡籽:他们俩该不会是同一个西夏间｜谍培育机构出来的吧？对他们实质上的亲爹都这么孝顺的吗？】
【潇湘水断:所以，我就比较好奇那些土地到底割了没有？】
季驰光这次终于给出了明确的答复:“割了，但是没有全割。都说了我们宋仁宗是一个优柔寡断的老好人君主，怎么可能站到单独的一方那里去？这种关键时刻，当然是取中间值了，各取部分意见，各打五十大板。”
取中间值你大爷的！
赵匡胤简直是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脸色憋得发紫，实在是满腔的火气不吐不快，但又实在不知道该冲着谁发泄，不管是赵祯还是司马光文彦博，这个时候都还没出生呢，只能拼命的拍着桌子，怒吼:“……那个西夏到底是什么来头？！！”
能叫你们怕成这样？！
打就打啊！
老子大宋铁骑还怕你们不成？！
嗯……
这个时候的赵匡胤已经选择性的遗忘了，他所谓的“大宋铁骑”，未来……确实很不怎么样的真实情况。
赵匡胤拍了一阵子桌子，手心隔着一层厚厚的老茧都拍得通红，总算勉强平了些怒火。
他躺靠在龙椅上，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嘶哑的问道:“那个什么西夏，到底是哪儿来的东西？”
赵廷美也嘀咕:“怎么感觉好像从来没听过这个小国的名字？”
赵匡胤眼睛像刀尖一样锐利，他像是被这句话点醒了什么似的，猛的转头看向在角落里手足无措站着的赵恒和与他一样气急败坏的赵光义。
“说！是不是你们两个倒霉玩意儿实在太没用了才折腾出来了一个新国家？？！”
突然被火烧到身上的赵光义:“？”
不是，这种未来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
等等，二哥你怎么又拎起你的鞭子了？
可恶啊，这件事情上我真的是无辜的啊啊啊！！
……
这边，赵光义又结结实实的被抽了一顿，另一边，季驰光正感慨着宋仁宗的情况。
“宋仁宗……唉，怎么说呢，一个皇帝日常生活中可以是老好人，但是，在政治上，他必须要有着强硬的态度。”
“很可惜，宋仁宗没有。”
“于是，他就被人当成软柿子来捏了。”
【柒夏:那真是……不管哪个割据势力都敢到宋仁宗头上踩两脚！别说是虚假的小弟辽国了，就算是实际意义上的真正的小弟西夏都敢蹬鼻子上脸啊！】
嬴政不解:“虚假的小弟？辽国的国力不是比宋国要强盛吗？怎么还有这个说法？”
大王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这段时间下来，已经对大宋的君臣的实质情况有了充分了解的蒙毅却很快理解了。
他想到那个可能，嘴角一抽，附到大王耳边:“大王，宋人一向好脸面。”
所以，他们就拿大哥这个自称强行挽尊了呗。
嬴政:“……”
行吧，里子都没了，还一定要保住面子，真不愧是你大宋的皇帝。
……
季驰光:“首先，是西夏这个小弟。”
“西夏是党项部落为核心的国家，他建国主要是在宋仁宗时期。”
正在拼命躲闪，但不管怎么躲闪，那鞭子就跟安了gps追踪定位系统似的如影随形的朝他而来的赵光义眼前一亮，他大喊出声:“二哥！二哥！那什么西夏是出现在我孙儿的时候，你听见了吗二哥……等等，你为什么还在打我？”
赵匡胤两眼一翻:老子又没聋，当然听得见，可问题是我现在抽的到赵祯吗？我还不是只能抽你这个做人爷爷的？
于是，他假装自己没听到，闷着头继续打，那鞭子甩得“咻咻”作响。
季驰光:“当时，虽然他们的领土已经没了，被宋国吞并。但是，党项人在西北那块土地上世代经营，势力却还是残留了不少的，所以，为了尽量减少纷争，也为了以和平手段获得西北地区，当时的大宋主要采取安抚政策。”
“通过册封历代党项首领为官员，达到间接掌控的目的。”
“结果，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一代党项首领，突然有了反心，直接称帝自立。这个人就是西夏的开国皇帝李元昊。”
“李元昊野心勃勃，他按照大宋朝廷的规制，为自己收拾出了文武班底，打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朝堂，而且还准备了自己的民族文字，修建宫殿，拓展领土，积极为称帝做准备。”
“或者说，他已经在族内称帝了，只是还没有公开反叛而已。”
刘娥原本还冷着一张脸听着，越听越烦，在心里把党项人骂了个底朝天，听到这里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
李元昊接掌他父亲的首领之位已经过去了许久，此刻怕是已经动手整合，蓄势待发了……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不可能一点破绽都没有，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就是天然的最佳出兵的理由。
有这件事情作为理由，又有天幕之言在先，他们此时此刻出兵，可以说是名正言顺。
刘娥直接站起来:“来人，去请相公们进宫！”
机不可失，她必须要趁着这个机会，尽快剿灭党项人！
要是她死了以后，好好的大宋被这么一个边陲小国蹬鼻子上脸，那她真是躺在棺椁里都闭不上眼睛！
……
季驰光:“李元昊在时机成熟后，直接当了皇帝后，甚至还要求大宋承认他是个皇帝。”
“大宋当然不肯吃这个亏，好好的小弟突然想跟老大平起平坐？做你的美梦吧，大宋直接硬气的断了互市，却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做人居然还能这么无耻——李元昊还敢给他们发来了一封书信。”
【雨翊凌澜:那封信我知道，是让我真的无语……李元昊在信里别提有多理直气壮了，一边指责大宋断了互市是背信弃义，一边还拿辽国来威胁大宋，最后还绿茶兮兮的表示，我们明明是想要和平的，你们大宋为什么要逼我们？】
【血祭:呕！我都要被恶心yue了好吧！大宋断了互市是为什么你心里没点ac数？这明明是搁这儿挑衅吧！】
李世民更是一巴掌拍在桌上:“打！这要是都不打，他赵祯还算不算是个男人？！”
这已经不是蹬鼻子上脸的问题了，这是人家已经直接骑到你头上耀武扬威了！
季驰光:“于是，宋国和夏国之间开始打了。”
“这一战，持续数年。”
“结果，万万没想到，辽国居然真的来插了一手。”
刘彻眉头一皱“不好！”
两个国家本来打的就艰难，突然来了个捡便宜的，这叫人怎么办？
季驰光:“这边，西夏那边高歌猛进，一路胜仗，宋国的西北军队损失惨重，精锐更是死伤数万。”
“另一边，北方战线告急，辽国辽兴宗把兵马汇聚在与宋国的交界之处，做出一副要攻打的样子。”
“这个时候的宋仁宗，可以说是焦头烂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个弄不好，大宋就要两面开战。”
“考虑到实际情况，他决定先安抚辽国，问问他们的条件是什么？”
“结果没想到辽国人趁火打劫，居然直接狮子大开口，借着宋国抽不开身的情况，想要从宋国的手里抢下被后周世宗攻占的关南十县。”
“我呸！！”
赵匡胤气的手抖，连打赵光义都快没力气了，一个晃神让那小子从鞭子底下逃出生天。
他也顾不得天幕和另外一个时空的辽国辽兴宗根本听不到自己说话，直接破口大骂。
“老子特么的给你脸了是吧？！关南十县，你怎么不去抢？！”
那关南十县是他老兄弟柴荣好不容易才抢回来的！
赵祯那小子要是敢把关南十县送出去……
赵匡胤心底发狠，眼神阴冷。
——那他立刻就把他赵祯的老子跟爷爷从他们赵家族谱上扔出去！！
赵恒和赵光义齐齐背后一凉。
万幸，赵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季驰光:“赵祯……还是守住了底线的。”
“国土是底线，这是宋朝很多文人的共识。”
“被派去谈判的富弼，与辽国进行了一番斡旋，他言辞坚定，死守底线，咬死了不肯给。”
“最终，这场谈判以增加岁币结尾。”
“宋国每年要给辽国的岁币，增加了整整十万。”
【清曦:……虽然挺庆幸不用割让土地，但是给钱也好不爽，要不我们找个机会再打回来吧！】
【雨翊凌澜:……别想着打回来了，大怂的本质是从心这点你应该已经认识到了……给辽国这个老牌大哥打钱已经不够了，接下来的大怂还要给他们的小弟打钱呢。】
心率好不容易平定一点的赵匡胤:“？？？”
什么？
还要给西夏打钱？！
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季驰光:“是的，因为虽然宋国已经解决了辽国那边的麻烦，但是他们在西北方向也实在是撑不住了——他们的财政状况不允许他们继续犟下去了，所以，迫不得已之下，他们也和西夏签订了和平协议，重新开放了边境贸易，根据协议内容，西夏向大宋称臣。”
赵匡胤还以为就这么点儿事情，所谓打钱就是互市上让西夏赚走的钱，长出一口气，总算放松了下来。
还好，还好。
不就是重启互市吗？
对两国都有好处。
这个没事，这个问题不大。
再说了，至少名义上西夏又重新成为了大宋的附属国，他们宋国的面子里子都保住了，不错。
结果没想到主播接下去说的话，简直让他心跳炸裂。
“……然后，宋每年‘赏赐’夏绢十三万匹、银五万两、茶二万斤，两国议和。”
赵匡胤:“……”
他缓缓转头看向赵廷美。
“我要是没听错的话，我们……给钱？”
赵廷美听清楚了，也知道自己的二哥不是没有听清，只是实在不想面对这个现实而已，他神色沉痛:“二哥，你没听错……你千万要撑住啊！”
赵匡胤撑住了……不，他撑不住了，他已经快被气疯了。
赵匡胤悲愤的总结:“所以，这段时间，我们大宋和辽国、西夏打仗到底有什么意义？”
“赵恒和辽国打仗，他打赢了，当了大哥，然后呢？作为大哥，每年给小弟打钱？！”
赵廷美小小声帮侄子说话——他怕他大哥真的把人给打死了:“……那什么，主播先前不是说了吗，当老大是要给人发工资的来着。”
赵匡胤:“……然后，这个领工资的小弟就造反了，还要求加钱？”
赵廷美小声:“这不是……觉得待遇不够好，人家也想跳槽自己干啊。”
赵匡胤面无表情:“……那西夏呢？他们什么情况？”
赵廷美:“那什么……辽国不是跳槽没跳成功吗？加钱给留住了，西夏……大概跳成功了吧。”
赵匡胤:“……”
你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
季驰光:“这只是对外的情况。”
赵匡胤听到这里，悲从中来。
是啊，对外就给国库加了十五万银子和茶绢的负担，除了一个“赐”字勉强绷住了脸面以外什么也没拿到。
这对内还能被整成什么样？
季驰光:“对内……土地兼并问题严重，三冗问题也进一步严重。”
“所谓三冗，就是冗员、冗兵、冗费。”
“冗员……是因为为了分散权力，官职数量大幅度增加，所以，官员人数也非常多，再加上宋仁宗又放宽了一些科举的制度要求，官员数量就更多了。”
“冗兵就不用说了，是指士兵数量规模过于庞大。”
“而冗费，人多了开支自然也多，也就是大宋有钱，要不然这些经费砸下来，没一个封建王朝挡得住。”
“这些问题在宋仁宗时期发酵得愈演愈烈。”
嬴政皱眉沉思:“没办法处理吗？”
同一时间，李世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很难。”
这个问题就和他们大唐府兵制的崩坏的情况很像。
都是环环相扣，一旦对任何一个环节出手整改，都可能导致全盘的崩溃。
季驰光:“冗官问题不用多说，这个根本动不了。”
“整个朝堂就像是一块蛋糕，官职多了，分到蛋糕的机会就大，一旦要削减官职，很容易导致官员造反，皇帝空有命令，但是官员不会听从，即使改革了，情况下场只怕也不会好过清朝的百日新政一样。”
康熙挑眉:百日新政？
季驰光神色为难:“而冗兵……这个一方面是国策决定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当时的国内矛盾太严重了，土地兼并问题迟迟无法缓解，一旦让士兵卸甲归田，精简人员，那这些原本所谓的保家卫国的士兵很可能今天离开军营，明天就成为地方上的山林流匪。”
“那到时候，苦的还是百姓。”
“冗兵不解决，冗费就更不用说了。”
季驰光也头疼。
要是冗兵问题这么容易解决，宋朝的每一次改革也不会这么艰难，甚至基本都以失败告终。
为什么宋朝不裁减士兵？
还不是因为怕士兵直接被逼成匪寇或者为起义造反军队添砖加瓦？
要是真的大批量裁人，按照大宋一百八十万兵丁、八十万禁军的数量规模，那梁山水泊别说一百零八个头领了，一百零八万说不定都能给它凑出来。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
“文人党争也很厉害……尤其是宋仁宗轰轰烈烈的废后事件和死生两皇后故事发生以后，朝堂上的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赵匡胤:“？？？”
死生两皇后，那是啥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