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五条悟烦闷地坐起身,寝卷里全是汗。
“悟少爷,”侍从担忧地看着他,“您近期还是去一趟”
“不去。”
简单回复后,表情冷淡的男孩走向障子门,拉门走出。
年幼些的时候,他都会被人带去花开院宅接受他那所谓未来未婚妻周遭“虫”的安抚,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不去了。
也算是对于家族的小小反抗。
那是
家族确实对他寄予厚望与无微不至的关爱。至于其他人,不
有一段时间他状态极差,经常梦见自己站
这样的梦境频繁出现
他也不再饲养动物,因为它们必定走向死亡,饲养它们相当于害死它们,接触他人等同于诅咒他人。
就这样,名为“五条悟”的神子
那些童年时曾换掉的侍从、病死的动物、还有她,五条悟全部都无法对他们进行弥补。
他只能长大、并强迫着自己快些长大,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不再受家族捏扁搓圆、肆意掌控。
“”
提到她,五条悟踩实
他看向空无一物的某处,仿佛还能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
那是一个被零碎光屑充满的、仿佛被聚集起来绿物质般的光虫填满的人形。
最开始她比她要高出很多。
五条悟一直
一年又一年,他和她一样高了、他比她生得更高了,她也还是没变,维持着当年他记忆里的模样。
那道身影如影随形,几乎已经成了一道接近诅咒的执念。
实际上,
不知是不是被六眼挤占还是本身的副作用,小时候的五条目之所视的人们没有确切的容貌,纯粹是如同红外线热成像般混乱搅和
有的时候,尚且年幼的他会被那些追
他很害怕他们。
但是“她”不一样。
那时他初次看到她,首先感到了疑惑。
因为对方并非像周围人那样是一团色混乱的人形,而是一种纯粹剔透的绿、散
五条悟很喜欢那种绿色,至少它不比那些纷乱浓重的颜色,至少能够让他心安。

大约六岁那年,五条悟的肉眼完全成熟。
除了保有六眼的特殊视角,同样变得也能够看到正常人眼中的事物。
偶然一次夜间的执行任务,当五条第一次用着肉眼窥见夏日漆黑树林里瀑布一般流淌下来的光屑
那时的他也才知道,当年充斥
直到后来,五条悟再一次从另一个人身上找到了那种颜色。
“刚刚那是千鲤小姐吧”
“少爷,您对他印象如何”
其实,

千鲤
很像。
可是她与她不同,名为“千鲤”的女孩,对方的躯壳
没有那种充斥填满的绿色,仅仅只是双眼一小部分的相似罢了。
就算这么想可能会好些,但他并不想将她当成她。
即使拥有着极小一部分同样的“绿”,他也无法忍受自己将她当做是她的替代品。
他也无法忍受这么像那个人的她继续呆
于是,五条悟
“不用为我做任何事,我会去和他们说,放你回去。”
说话时,他量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的眼睛。
那双仿若萤火一般苍绿的碧翠眼睛。
可是她说她是自愿的,大概是为了表达出真诚,她无意识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这个动作让五条悟彻底炸毛。
“哈你蠢吗”
“我以后才不和你结婚想都别想。”
好像说了这样耍性失礼的话。
然后几乎是气恼地、仓促地走掉了。
只因为他心惊地
并且,注视向它们时,心底无法抑制地会涌现出那些温暖怀念的碎片。
他不能再想了,这是错误的。
若是接受家族的安排,就这么顺由自然让自己也彻底无法分开二者的区别,他都会厌恶那样的自己。
这对她不公平。
他想,自己应该早让这个叫做千鲤的女孩离开五条宅、最好再也不会出现
“悟少爷。”
可是,之后,派到花开院千鲤那处去的医师找了回来。
“千鲤小姐她并未受伤,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对方向他恭敬地禀报,“已经开了一些滋补的药物,您无需担心。”
没有受伤么
可是分明身上存
算了,无所谓。
“我知道了。”五条悟冷漠回,不想再去触及与她相关的事情,随意打
只是,医师并未动作,见他欲言又止,生性冷淡的白
“有事”
“大人,实际上,我和花开院家的医师是旧相识”
之后,五条悟从家族医师那处得知,花开院千鲤的父亲醉心于名利、母亲又因为长子的失踪日益神异常,乃至千鲤就算是
若是现
身为医者的他十分担忧花开院日后的健康状况。
等医师走后,五条悟陷入了几秒的沉默。
再之后,有生以来,他头一次主动去了趟花开院宅。
年老色衰的老侍女慢悠悠地接待了他,五条悟
偶然间他路过一处书库,六眼恰巧注意到之中被人翻动过的一栏书目。
走进去,他看见积灰的地面有被踩踏过的痕迹,清晰呈现
五条悟雪白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走过去,顺手拿起一本封壳灰尘被几段指头印覆盖掉的书籍。
鬼使神差地,他开始翻看那些内容。
花开院
等价交换的术式
“虫”、“蚀者”
肉体成长前使用他人的死体
稳定后回归
书页“啪”一下掉往地面。
五条悟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回到五条宅的。
接下来的许多天,他看花开院千鲤的眼神都极其复杂。
充斥着不可置信、怔然和一点点微小的希冀。
直到他一次任务回来,无意中看到对方正
时隔六年再一次见到自她指尖幻化出来闪烁着同样苍绿荧色的蝴蝶,模模糊糊看见对方体内零碎分布着的熟悉的光屑
虽然那些光点无疑还很微小、零散,但足以让彼时的五条笃定地确认某个看似荒唐不可能的猜测确为事实的状况。
她的确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