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宛琼抱着肚子使劲呛咳着, 嘴角泌出一道血丝。
吴阁老惊醒过来,这才
莺歌哭着跑进来,扶起自家姑娘。
此时的吴宛琼狼狈至极, 脸上红肿一片,
“姑娘,姑娘你们都死了, 就不知道来帮帮忙”莺歌对着外面骂道。
这才从门外跑进来几个小丫头,帮着她将吴宛琼扶了起来。
这些小丫头都是这次吴宛琼回来后, 府里刚送过来的,以前吴宛琼身边服侍的丫头, 早已不知流散府中各处。
没人想到她会回来,她也不该回来,这里早就不是她的家了。
吴宛琼眼中干涸,竟是没有眼泪可流。
莺歌将吴宛琼扶上榻, 便匆匆跑出去找大夫。
那些小丫头们个个不顶用,这几日她早就领教过。如今吴府后宅是冯姨娘管着,莺歌再是傲气, 这会儿也坚持不住了。
去了冯姨娘住的院子,里面一片繁花锦簇, 丫头们婆子们个个衣着光鲜。不过是个姨娘,门前竟站了四个打帘子的丫头。
莺歌忍着气强笑说明来意,一个丫头将她请进去。
到了里面,冯姨娘正抱着小少爷哄着。
白白胖胖的奶娃,看着就招人喜欢,可莺歌眼里却是
“你回去劝劝姑娘,让她别和老爷生气,老爷也是气
冯姨娘笑吟吟的,年轻的脸光滑白净,是个美人儿。
可看
“奴婢替姑娘谢谢姨娘了。”
莺歌走了,冯姨娘身边的丫头替主子抱屈“这还是个丫头,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都是眼睛长
“噤声”冯姨娘斥道,眼波流转之间,带着颗小痣的嘴角微翘“与这等人计较个什么,丧家之犬罢了。”
连着几日,朝堂上关于开海禁之事,闹得是沸沸扬扬。
眼见论不出来个章程,嘉成帝索性开了廷议。
六部的高官俱都到了,与之前一样,一旦有什么事关朝政的大事,却又一时难以抉择,都是采用投票的形式。
每个官员一票,皇帝两票。
一旦投票结果出来,谁都不得再有异议。这招数乃是建朝初期就有,恰恰正是这些文官们和皇帝博弈的一种手段。
而之前
见此,主禁派的俱是松了口气。
大家同朝为官,谁主禁谁主开,都是门清。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次应该还是主禁派的赢。
按官职从高到低开始投,第一个是徐首辅。
徐首辅的态度没有疑问,自然是和嘉成帝统一战线主开派的。
一长一短两根木签,他投了那根长的。
轮到吴阁老时,他显而易见地犹豫了下,也把手中的长签给了负责签的太监。
“吴阁老,长签。”
太监有些细尖的声音
投票继续,冯成宝直个劲儿给吴阁老打眼色,还有费迁也是眼神闪烁不定。
轮到冯成宝时,他一咬牙,给了短签。
到了费迁,他则给出长签。
六部尚书及八位阁老,再加通政使司长官通政使,大理寺长官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因有人是一人兼两职,一共十三名高官,其中有十人给了长签,这种几乎一面倒的情形,着实让人吃惊。
这一面倒合该是短签才是,因为之前就是这样,要知道长签代表同意,同意
吴阁老疯了吗
没有人漏下吴阁老的突然临时变卦。
因为他的变卦,吴一系才有人跟着转投。
殿中十分安静,实则每个人的内心却早是沸腾了起来,只有那些许人明白吴阁老为何会这样。
十对三,不用嘉成帝那两票,主开派就赢了。
嘉成帝龙颜大悦,当殿就议起开设市舶司的事宜。可不论怎么议,有一件事都要先做,那就是剿寇。
福建广东两地若也开设了市舶司,是时万邦来朝,各国商人纷沓而至,
嘉成帝下令,命浙江水师分兵协助福建水师与广东水师剿匪,为了便宜行事,增设东南洋水师提督一职,由定海市舶司提举薛庭儴兼任。
廷议散后,冯成宝
“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吴阁老阴着脸看了他一眼,冯成宝顺着他眼神,才看向后面走来的徐首辅及谭亮等人。他当即噤了声,大步往前走去,吴阁老与他一同,费迁则跟
回到内阁值房,让人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这么着,临时改变主意了。”
吴阁老去桌前坐下,从茶壶里倒了茶喝,茶入了口,才
按着他平时的秉性,早该让人换茶了,可这次他却仿若无事地喝着,一如既往的不动声色。
“什么叫临时改变主意了你这一改主意倒好,弄得大家跟不跟你都不是。”
其实吴阁老明白冯成宝为何会抓住这个问题不丢,表示自己愤怒是其一,另外也是遮掩之前他投了短签。
冯成宝向来唯吴阁老马首是瞻,没见着费迁都跟着投了长签,那三票反对中就有冯成宝一票。
一场投票,其实可以看明白很多人的态度,最近冯成宝可不分。
吴阁老看了冯成宝一眼,面无表情道“就跟你有事会临时变了主意一样,我也是如此。”
“什么我临时变了主意吴阁老这是
“行了。”吴阁老打断他“这事我提前没跟你打招呼,是我不对。也是有感最近陛下势不可挡,不想再生事罢了,此事被我等一阻再阻,又有定海市舶司的前例,再阻拦下去只会自讨没趣。与其和陛下对着干,激怒了他,不如顺势而为。其实换念想想,开设市舶司也并不是没有好处,我们的想法不该是停留
“阁老说的意思是”
“其实也是我们魔怔了,顺大流才是大趋势,这一连几地开阜,其中可操作的地方太多。只要安排得当,与之前没什么两样,再坏也不会比现
这个坏字,指的是如今沿海一带内外交困的情况。东洋那边有浙江水师堵着,南洋有那伙海盗坏事,打从年头开始,下面又有谁做成了生意,信是连着往京里递,可谁也没法子解决。
“你别忘了那薛庭儴”
自然不会忘,陛下突然搞出个东南洋水师提督。虽是暂领,可之前浙江水师提督也是暂领,坏了多少人的事至今人家依旧是暂领,反而权利更大了。
“他不过是个文官,你别忘了还有邵开、周柏魁。”
邵开是闽浙总督,而周柏魁则是广东水师总兵。
“反正不管怎么说,现
等他离开后,吴阁老的脸色才阴了下来“最近他似乎和杨崇华一直眉来眼去”
说着,他冷冷地笑了一声,眼光翻滚不休。
费迁没有说话,也倒了一盏茶喝,茶喝进口中,他看了吴阁老一眼。
不管京城闹得如何沸沸扬扬,似乎都和定海城没什么关系。
让薛庭儴暂领东南洋水师提督的圣旨已经下来了,虽还是暂领,却是赏了蟒袍玉带。
须知这御赐蟒袍可不简单,就如同飞鱼袍、斗牛袍一般,蟒袍并不
这身蟒袍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也是嘉成帝
且不提嘉成帝的意思,至少这身蟒袍暂解了薛庭儴官服尴尬的情况。
说起来也是堂堂一提督,却是穿着五品的官袍,走出去就矮人一等。有了这身蟒袍,哪怕是碰见一品大员,也是可不行礼的。
事不宜迟,薛庭儴因急着救招儿的心情,早就安排好一切。拿到圣旨的当日,他就带着浙江水师一半的战船,浩浩荡荡驱往南洋。
如今浙江水师可是不一般,有朝廷的大力扶持,又有薛庭儴的看重,战舰已增至六十余艘,其他小型战船且不提。
而苟大同这近一年来也没少练兵,不光练水师的兵,定海后所以及郭巨卫的兵也没少练。所以浙江水师看似只有五千编制,实际上可用之兵可达到近万数。
当然这其中也有薛庭儴的功劳,别人都是借着名头吃空饷,唯独他是超编。朝廷给的人不够,他便自己募兵,另有两千人看似挂
万事俱备,蓄势待
薛庭儴这次带了水师近半数的战船,一路行来,遮天蔽日,气势汹汹。
路上并未碰见任何海寇,胆子再大看见这种声势,估计也早就吓跑了。半路之时,有一队舰船悄悄并入大队伍,除了那些许人知晓,并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舰队行至珠江口零丁洋外停下,让早就
薛庭儴是东南洋水师提督,广东水师也
到消息后的周柏魁脸色难看,但还是匆匆带着人来见薛庭儴了。
船行到地方,老远就看见云帆遮天之景。
周柏魁一行人也算是看过大场面的人,但还没看过这般场面。人还没见着,气便泄了三分,也算是开天辟地了。
等船只再行近了,这群人更是目不暇接。
就见那一艘艘战船,随便拿出一艘都比广东水师的战船高大威武。都说定海富甲天下,浙江水师装备良,如今可是见识到了。
随船而来的一干广东水师的将领,俱是羡慕不已。
之前说朝廷打算开阜了,下面许多人都有些不情不愿。如今看到这番情形,看来开阜也不是没有好处,瞧瞧人浙江水师多么威风。
可不是威风
不是广东水师不中用,人家浙江水师的人也不会来啊。
于是一口气又泄了两分,不足半数之余。
见这边有船靠近,舰队中便分出一船靠过来,
舰队缓缓从中分开,让出一条水路供其行驶。
夹道两边的船体高大,更衬得自己宛如乡下人进了城也似,那黑乎乎的一排又一排炮眼,看着就让人望而生畏。
就
不止是一道,而是很多道汇成一股冲天之势,
“呜呜”
一声连着一声,绵长响亮。
广东水师的船上,周柏魁被这突来的震耳欲聋惊得差点没摔了,旁边浙江水师的谭副将搀了他一把,笑道“这群狗崽子,真是不像话说浙江水师和广东水师都是一家人,头次见面,要好好欢迎你们,竟是弄出这些”
这是欢迎
这是下马威吧
至此,广东水师的气终于一泄到底,再不可存。
等到主舰附近,远远见到那一身蟒袍的青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