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同她今天说的这些话,也很直白,甚至一点铺垫都没有,好像只想着一股脑地全都说出来给他听,说出来她就爽了,至于之后会怎么样,她完全不考虑。
而恰好就是这样的率真和可爱,又配上她明亮漂亮的眼睛,清脆娇俏的声音,才让他对她无从招架。
听到他的反问,贺明浠先是怔了下。
“……有吗?”
没等到他的回答,一片雪趁着她睁大眼的空档,飘进了她眼里。
对视被打断,贺明浠伸手揉眼睛。
温礼拦下她的手:“别动,一会儿就化了。”
贺明浠便乖乖闭着眼不动,果然眼睛很快就不觉得痒了。
然而她并没有急着睁开,依旧闭着眼。
……他会,懂她的暗示吗?
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温礼的一句询问:“眼睛还睁不开吗?”
“……”
睁开眼,贺明浠幽幽嗔了他一眼,说:“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就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温礼:“什么?”
他真不懂!!
这个大直男!!
贺明浠突然喊了句:“一点都看不出来你喜欢我!”
自己跟傻叉似的,她恼羞成怒,直接捡起地上的雪球,狠狠朝他大衣上砸了一个。
雪球啪地一下散在了他的胸口。
温礼显然是被砸愣了,很快,下一个雪球又朝他身上砸了过来。
他微蹙眉,贺明浠生怕他报复,抱着一堆雪球跑远,跑远了以后才回头,继续朝他扔雪球。
边扔她还边喊着:“我扔死你!扔死你个不解风情的臭男人!”
“还说什么对你有作用!有个屁的作用!”
情绪变化之快,上一秒还在娇羞,下一秒就开始对他凶巴巴。
温礼也不生气,就是很想笑,喊了两声明浠,她反倒越跑越远,声音都快被淹没在风声和雪声中,他只能朝她走过去。
贺明浠见他走过来,以为他是要反击,边面向他后着退边继续恼羞地朝他扔雪球。
后来她急了,雪球没扔到位,直接砸在了他脸上。
“……”
贺明浠呆了:“我不是故意的……”
温礼蹙眉,伸手抹掉脸上的雪渣,贺明浠这下是真怕他要反击,嘴上喊着你不要过来,转头就跑。
跑了两步,没等人追上,她就自己先跌在了雪地里。
好在地上松软,没跌疼她,温礼追上,将她从雪地里拉了起来。
贺明浠狼狈地站起来,身上和脸上都是雪,她抿着唇,眼看着温礼在她面前叹着气摇了摇头,然后轻轻帮她抚掉脸上的雪。
脸上干净后,他的手仍然没有放开,摩挲着她的脸颊,贺明浠这会儿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愣愣地站着,直到听到他问:“怎么又生气了?”
贺明浠想说没有
,紧接着又听到他嗓音里含着笑意问:“就因为我刚刚没有趁你闭眼睛的时候亲你?”
“……”搞半天原来他都知道!
他就是故意的!
原来这男人不是不解风情,就是纯坏!
贺明浠在下着大雪的天气里烫红了脸和耳朵,甚至想当场挖个洞钻进去,可惜挖洞的可实施性实在太低,于是她只能跑。
没能跑出去,脸被掰过来,接着唇上温热的触感代替了一切。
什么叫先抑后扬,温礼算是把这一套给玩醇熟了。
但贺明浠偏偏很没出息地就吃这套,而且这样的一来一回反倒将她的心跳逼得更紧。
她很快就不气了。
难怪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老话诚不欺人。
-
“怎么又回来了?”
温兴远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问道:“我不是让你送小姑娘回家吗?”
温礼面不改色地扯着慌:“她家没人在,她又没带钥匙,只能又带回来了。”
贺明浠笑眯眯地说:“叔叔,不好意思哈,我只能继续打扰你们了。”
温兴远也不好说什么,招呼他们坐下看电视。
电视上还在播新闻,温兴远悠闲地躺在躺椅上,问了一些贺明浠家里的情况。
贺明浠继续维持着自己追求者的人设,对温兴远的话知无不言,直到温兴远问起她爸爸妈妈的情况。
贺明浠说:“我爸妈离婚了。”
温兴远顿了顿,又问:“那你现在是跟谁一起生活?”
犹豫几l秒,贺明浠说:“没跟谁一起生活,我一个人。”
温兴远不信:“胡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一个人生活。”
“有保姆啊,我家给我找了保姆。”
“那就是跟保姆一起生活,”温兴远打量着她说,“小姑娘看着还挺开朗的,不像是单亲家庭出身。”
贺明浠嘿嘿一笑:“我是没心没肺的乐天派,所以我还挺羡慕温礼的,有这么幸福的家庭,还有你这么好的爸爸,所以他人才这么好。”
说着她冲温礼眨了眨眼。
温礼脸上保持着微笑,没有说话。
而温兴远却对这个马屁极其受用,摆摆手说:“嗐,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平时忙着工作,都没怎么管过他,主要还是他妈妈会教孩子。”
温礼的妈妈早就去世了,贺明浠也很好奇婆婆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兴远听到她这么问,眼神恍惚了一下,说:“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他对着里间喊了声温礼妈妈的名字,没有回应。
“奇怪,去哪儿了……”
还是温礼说:“您又忘了,妈妈她出去逛街去了,不在家。”
“刚吃完饭就去逛街,”他抱怨了一句,没好气地对贺明浠说,“他妈妈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个家庭主妇,平常都在家,所以有时间管孩子。”
电
视上的新闻放完后没多久就是春节晚会,温兴远的注意力很快放在了电视机上。
老人家全神贯注在今年的晚会上,记忆却还停留在好多年前。
贺明浠陪着看了两眼,很快就没兴趣了,掏出手机想问温礼要不要一块儿打游戏。
温礼说你玩吧,接着便披上了外套,去了阳台那边。
贺明浠一下子就猜到他要去阳台干什么,悄悄跟在他身后。
等他从兜里掏出烟,她一下子打开阳台门。
“好啊,我就知道你又要偷偷抽烟了!”
温礼一愣,将烟又收进兜里,看着她连外套都没穿,蹙眉道:“快去把衣服穿上。”
两分钟后,贺明浠裹着外套又出来陪他了。
其实她也不是要管温礼抽烟,抽烟在她看来算不上什么很坏的习惯,她在国外留学的那阵子,周围有些人别说烟了,什么都抽,她早见怪不怪了。
贺明浠说:“你怎么不继续抽了,想抽就抽呗,我不介意的。”
“抽一手烟对你不好。”温礼轻描淡写地说。
贺明浠心里一暖,贴近他说:“你这么说,那我可要时刻粘着你了,只要我在你旁边,你就不能抽烟了。”
温礼勾唇,揉了揉她的头。
男人身上有股很轻的冷杉味,在夏天闻上去很是清冷,但在冬天就不那么暖和了,但贺明浠还是很喜欢。
跟他贴着,又闻着他大衣上的味道,贺明浠突然没有没脑地说:“我刚刚是不是应该跟你爸爸撒个谎的,我说我爸妈离婚了,你爸爸不会嫌弃我吧?”
温礼也就顺着她没头没脑的问题答了:“怎么会。”
“怎么不会,很多父母给子女找对象都不想找单亲家庭的,因为他们会担心父母的婚姻不幸,会影响到孩子的性格。”
“你倒是懂得挺多,”温礼一笑,“但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单亲家庭。”
“你不算,你是妈妈去世了啊,你父母又没有离婚,而且他们感情还那么好,”贺明浠抿唇说,“你没听你爸爸刚刚跟我聊天的时候,张口闭口都是你妈妈吗?我爸爸只喜欢我那个秘书后妈,我亲妈就跟他仇人似的。”
“他们看着感情好,是因为我妈愿意包容他而已。”
顿了顿,温礼又轻声说:“其实我爸他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爸爸。”
温兴远其实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自从温礼的母亲嫁给他以后,就没有了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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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兴远在外是成功的商人,在家什么都不用担心,吃的穿的都有妻子照料,但他却从来不认可妻子对这个家的付出,但凡妻子稍微疏忽了什么,他便会责怪妻子的粗心。
妻子对此颇有怨言,但为了丈夫和儿子,为了这个家,还是忍下了所有的负面情绪。
温礼也曾向父亲提过,说妈妈太累,然而却遭到父亲的反驳,说她有什么可累的,又不用她出门赚钱,只要在家待着就行。
那时候的温
礼还在念书,没有违抗父亲的本事,更何况母亲也说没事。()
经年累月的付出,终于让温礼的母亲在某一天彻底病倒,直至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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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去世之后,温兴远才终于意识到了他有多离不开妻子。
他的爱也在妻子去世后后知后觉地来了,没了妻子,男人的事业也几l乎是在一瞬间倒塌,温兴远的身体跨得很快。
终于在某一天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妻子的名字,问妻子他的领带在哪儿,于是家人也就知道了他的身体约莫是好不过来了。
好在温氏的家底足够厚,温家的人也都重亲情,儿子温礼也可靠,即使温兴远生病了,也依旧能过的舒坦。
平时犯病的时候看着挺可怜,其实他可比温礼的母亲要幸福太多了。
旁人都以为温兴远是对妻子情深,感叹他是个重情的好男人,只有温礼会讥讽地想,父亲会变成现在这样,很大的原因都出在他自己身上。
人去世了才体现出的情深,有什么用。
说起这些,嘴里干涩,温礼还是想抽根烟缓解一下,但是贺明浠在,遂还是放弃了。
抑住了抽烟的想法,手却在兜里反复摸着烟盒。
突然身边的人又贴近了他一点,柔软的身体隔着衣物向他传送着温暖的体温。
贺明浠说:“至少你妈妈肯定人很好啊。”
“我妈妈就不一样了,她跟我爸爸是联姻,彼此一点感情都没有,生我就跟完成任务似的,任务一完成,她就不管我了,没几l年他们就离婚了。”
“表面上看我是单亲,其实我跟哪边都不亲。”
贺明浠翘了翘嘴,一只大手突然搭在了她的头上。
感受着男人的手的温度,她说:“所以我现在性格这么讨厌,也不全是我的问题,你说对吧?”
温礼:“不对。”
贺明浠皱起眉,语气不爽:“喂,你说什么?”
温礼一笑,低头看她。
“我们贺小姐这么会安慰人,哪儿讨厌了。”
贺明浠哼了声说:“我可没安慰你,我是说实话而已。”
嘴上不承认,但抱着他胳膊的力道又紧了紧。
她把头也靠在他胳膊上,喃喃说:“所以你这么好,肯定是得你妈妈的真传。”
说着,她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在温礼怔愣的目光中,她又郑重地说:“你放心吧,我肯定不跟你爸爸学,你照顾我,我也照顾你,你对我,我也对你好。”
温礼眼底闪烁,喉间一涩。
脸上柔软的触感还在,连带着让他的心也有些塌陷,一直以来让人头疼的小公主居然反过来说要照顾他。
真实性有待考察,不过这话说得确实动听。
他喉结微动,突然环住她的腰,在她郑重地目光中低下头,情不自禁地吻上她那张特别会说话的嘴。
这个吻就跟他此刻给人的感觉一样,温柔稳重到了极点,离了她
()的唇几l厘,呼吸打在她脸上,他轻声说:“谢谢。”
贺明浠抿抿唇,往他怀里一钻。
“不客气。”
-
回到室内,温兴远已经困得在椅子上钓鱼了。
温礼让他去睡,温兴远难得今天没有坚持守岁,点头答应了。
洗漱后躺在床上,温礼刚要关灯,温兴远说想跟小姑娘单独聊聊。
温礼出去了,留在了房间里的贺明浠却想难道我这么招老人家喜欢吗,这么爱跟我聊天,都陪着聊了一下午了还要聊。
然而温兴远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俩刚刚不陪着我在屋里看电视,跑阳台上去干嘛呢。”
贺明浠以为温兴远是看到了,立刻心虚地嘶了一声,忙说:“叔叔您听我说,我绝对没有要跟温礼早恋的意思。”
温兴远皱起眉:“你说什么呢,你俩都结婚了,哪儿来的早恋?”
贺明浠一愣。
这是……又穿越回现在了?
她干笑一声,温兴远又说:“你是叫明浠吧。”
贺明浠点头。
“我之前看过你的照片,所以认得你,”温兴远打量着她说,“今天总算见到你人了。”
贺明浠挺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今年才过来跟您打招呼。”
温兴远摇摇头:“温礼都跟我说了,前两年你是在国外读书,没事儿。”
听温兴远这么说,贺明浠更不好意思了。
“他妈妈去世的早,这些年温礼又忙着照顾我,我耽误他们母子太多了。”
说着,温兴远叹了口气,说:“还好,他不像我,像他妈妈,会照顾人。”
贺明浠点点头:“是的。”
温兴远:“……”
贺明浠缓过神来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温兴远失笑,摆手道:“算了,其实你说的也是实话,还好他不像我,不然你可就遭殃了。”
贺明浠尴尬地咧咧嘴,其实心里在偷偷庆幸。
温兴远目光温润:“这几l年他陪着我,都没能好好过个年,谢谢你今年过来陪温礼过年,还陪我聊了这么多。”
“明浠,你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姑娘,还好是你跟温礼结婚了。”
在来燕城之前,贺明浠才意识到自己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可现在,此时此刻,贺明浠又被人说,原来她是讨人喜欢的。
从房间里出来,温礼问他们说了什么。
贺明浠只记得最后一句。
“你爸爸说我很讨人喜欢哎。”
贺明浠又满怀期待地看着温礼:“真的吗?”
温礼笑了,掐掐她的脸,说:”真的。”
贺明浠故意问:“那你喜欢我吗?”
温礼摸摸她的脸,点头:“当然。”
终于从他嘴里听到了确切的答案,贺明浠一把扑上去牢牢抱著他。
“我也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就像温兴远说的那样,还好是他跟她结婚了。
又来了,一天说八百遍。
但他很吃这一套,她越是率真,他越是招架不住。
没多久守岁的钟声响起,贺明浠在他怀里对他说新年快乐。
温礼:“新年快乐。”
他亲亲她的额头,这几l年来第一次说的新年快乐,不是客套,也不是习惯,而是真的快乐。
守完岁,大年初一的清早,温礼又要带着贺明浠回温宅拜年。
临走前,温兴远悄摸摸把儿子拉到一边,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温礼不明所以,摊手一看,居然是避孕套。
温礼扯了扯唇,问:“您从哪儿弄来的?”
“从哪儿弄来的你就别管了,你收着就是了。”
温兴远指着一旁的贺明浠,说:“记得,做男人要负责,不要把人家小姑娘的肚子给搞大了,不然我跟你妈怎么跟人家父母交代呢。”
温礼无奈将东西收进了兜里。
不收下,这事儿怕是没完。
然而等坐上车后,身边的小姑娘凑了过来,好奇地对他问道:“你刚刚跟你爸爸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温礼看了眼她干净娇俏的脸,又下意识低头看了眼她的肚子。
贺明浠发现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于是捂着自己的小肚子说:“哎呀过年嘛,所以吃的有点多哈,你放心,这是虚胖,过几l天我的肚子就扁下去了。”
“……”
吞了吞喉结,他叹口气,一把掐住她的脸轻嗤道:“贪吃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