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雪柔并不知他心中所想, 后日就是参神仪式了,她
“怎么”殷九霄见她愁眉紧锁,不禁问道。
路雪柔将国师刚才说的话告诉他“他是想让我再刺激你一回, 这样你就会
她想起方才法净国师阻止活蛊的方法,不解地问“他是怎么做到的呢让那东西听他的话。”
殷九霄摇了摇头。
路雪柔没觉得失望, 毕竟法净国师钻研此道多年, 殷九霄的本性并不残忍, 他就算接触过这种控制活蛊的方法,大抵也不会去认同和学习。
“现
殷九霄思索片刻, 说道“此事我已有安排。”
他这么说,路雪柔自然是相信的。
“对了,禄王
殷九霄将她说的这些一一记下来,伸手用指尖揉开她皱起的眉,说道“我要离开两个时辰, 你留
路雪柔点头,他却不太放心,把怀中的牵丝蛊拿出来,放到她手心“若有事,便捏它一下,子蛊
路雪柔看着手心里白色的胖虫子,这些日子
她把牵丝
殷九霄一路暗中跟着,看她走进神女殿,才离开皇宫。
城外,魔宫别庄,几个身穿黑衣的魔宫弟子把门外最后一个江湖人抬进院子里,送到西边的厢房,熟练锁上门,最后累得瘫
“堂,堂主,不会再有人来了吧”弟子气喘吁吁地问。
从昨日天未亮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
庭院中间,石景澜和陈显比这些弟子也好不到哪去,虽然有机关和迷药来应对这些人,但也难免遇到几个前辈高手反抗,他们不得不出手制住。
陈显苦笑“这我可不知道,有人
听了他的话,弟子绝望地躺倒。
陈显看向坐
石景澜摸了摸鼻子“别的不说,别庄的这几间厢房可塞不下那么多人,至多再来两百个人,就彻底满了。而且这些人还要吃喝拉撒,即便只有几天,也是一笔不小的用度,你或许该考虑让他们清醒后付银子给你。”
陈显根本就没想到他说的这个问题,顿时心生佩服,不愧是能跟着宫主行走江湖的人,
他苦中作乐地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屋顶上传来一声女子魅惑撩人的笑。
“月长老,你不是
月青璃捂嘴一笑,道“是啊,不过我昨日见到了宫主,他让我做一件事,之后来这里找你们。”
“什么事”陈显警觉地问。
“就是散布宫主
月青璃说完,两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她蹙起好看的眉“你们干嘛这副神情”
陈显难以置信“宫主让你做这种事”
石景澜不赞同地直摇头,但没有说话,他毕竟还不算魔宫的人,没立场掺和进去。
月青璃轻轻一笑,见陈显一副承受不住的模样,便解释道“这些都是天都城里聚集的江湖人,宫主不想他们
“原来如此。”陈显明显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宫主要借此与这么多江湖门派为敌,忧心地睡不着觉,虽然他也没机会睡觉。
这时,飞霜带着几个乔装的弟子提着从城中买的吃食走过来,
“那就少吃点,饿两顿不会死人的。”陈显顿觉心累。
“不知宫主什么时候回来”他已经快要压抑不住心里的抱怨了。
突然,大门被敲响,陈显一激灵,立刻扛着黑刀冲向门口,甭管是谁,他非得拆了这人的骨头,出了心里这口恶气不可。
他打开门栓,杀气腾腾地拔出刀,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却是一愣。
“你是”这人一身红衣,贵公子打扮,俊俏无双,怎么看也不像来找事寻仇的。
“让开。”声音比冰更寒。
红衣公子一开口,他吓得差点跪了,颤着声音“宫,宫主”
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他连忙让到一旁。
殷九霄来到别庄,交代了他们几件事,便匆匆离开,陈显半天才缓过神来,呼出一句“谢天谢地,就差一点,我的刀就砍过去了。”
月青璃嘲弄一笑“若是你当真砍过去,此刻就不用面对外头那些人了。”
陈显一惊“什么意思,又有人来了”
紧接着他也听到了一群人向别庄聚集而来的脚步声,石景澜从台阶上起身,皱眉道“我身上的睡眠散不够了。”
“没关系,看老娘的。”月青璃拿起七音铃,一个纵身跃出庭院。
陈显和石景澜对视一眼,无奈跟上。而那些还没休息好的弟子苦哈哈地躲
飞霜见没自己的事,一头扎进了厨房。
一个年轻弟子心生感叹,也许这就是身为魔门之首要承担的责任吧。
路雪柔得知殷九霄已经
她纳闷,中午不是刚见过,国师还想让她做什么
来到重华殿,路雪柔被白衣信徒带到正殿,看见眼前情形,她不敢再往前走。
只见正殿的地面上围着一圈白色的蜡烛,中间有两个蒲团,法净国师坐着其中一个,正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国师大人,您这是
路雪柔想往后退,可信徒却
来之前她跟殷九霄约定过,若是危险就喊他一声,他就
但是她此刻弄不清楚国师的意图,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请坐。”法净国师伸手指着对面的蒲团。
路雪柔谨慎地走过去,
她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但再看一眼,她甚至
路雪柔连忙回目光,却是晚了,国师已然
“你看到了什么”他没什么情绪地问。
“没,没什么。”路雪柔心下后悔,一时忘了像国师这样的高手,对别人的窥探会很敏感。
国师不知是否看出她
“今日找你来,是想让你为参神仪式做些准备,从此刻开始,一直到仪式当日,你要
“
法净国师看着她,阴森森说道“不能。”
他这是不放心她,想
“那,那我回去拿些东西。”她稍微试探了一句。
法净国师果然摇头“从此刻开始,你不能离开重华殿一步。”
试探过后,路雪柔乖乖应下“知道了,我会听您的话。”
庆幸的是,法净国师没有一直盯着她,夜深之后他就离开了正殿。
路雪柔揉着酸疼的腰起来活动,烛光下,她身侧悄无声息地落下一道影子。
“带你离开。”一向冷淡的声音中明显多出几分愤怒。
殷九霄牵住她的手,走向正殿的大门,路雪柔轻轻挣了一下,没有挣动,只好反握住他的手。
“现
殷九霄凝眉冷冷地说“那就杀了他。”
“可我希望哥哥干干净净的,不要再为那些没有做过的事染上污名。”路雪柔眼巴巴望着他,看似
殷九霄看着她,心中一暖,名声于他而言早已不重要,若有必要,他还会坐实那些凶恶的名头,他知道就算用真蛊经消除了戾气,自己也永远变不回药王谷中的那个少年了。
但如果她爱的是那个少年,他愿意把自己再变成那样,哪怕只是伪装。
他说“好。”
参神仪式这一日终于到来。
天色刚亮,路雪柔就被一群白衣侍女围绕,她们给她梳妆,换上纯白色的法衣,戴上洁白透明的面纱,而后簇拥着她走出重华殿。
殿外,玉清寒站
玉清寒眼中闪过不耐“不是
路雪柔勾起嘴角“真的吗”
玉清寒这是
她不知该说男主自信还是蠢,法净国师那样的人,却如此
玉清寒以为她想妥协,正要再说些什么让她服软,但这时信徒已经
男主还真是半点也想不起为他疯魔执着的女主啊,不知夜雪歌若是能看见这一切,会不会后悔呢
举行仪式的神庙
她悬着一颗心,马车走得再迟缓,还是来到了神庙,路雪柔被侍女扶下马车,无数白衣信徒立
她一步步走上石阶,来到祭台中央,那里立着一座高耸的女子石像,与她十分相像。
路雪柔转过身背对石像,望着祭台下的人,除了白衣信徒,还有晋国的几位重臣,护国寺的高僧以及无数的普通百姓。
传说中一直
国君站
法净国师每说一句,国君就附和地点头,偶尔向路雪柔投来的目光,都是虔诚而尊敬的。
看来国君真的以为她是神女。这样昏聩的人并不适合做一国君主,路雪柔开始考虑以神女身份让他退位的可能性有多少。
法净国师招手唤了一个信徒上前,低声问道“别庄可有动静”
三天前,他也听了传言,殷九霄
信徒木然回答“一切已按照国师大人的吩咐准备妥当。”
法净国师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他筹划多年,只待一刻,就要达成夙愿。
只可惜,殷九霄的武功已经臻至化境,以自己如今的力量,不足以操控他为自己做事,那就只能趁他用炼魂蛊消耗内力之时杀了他。
法净国师向国君行礼,而后走上祭台,来到路雪柔身边。
“仪式开始前,我最后提醒你一句,按照我说的去做,你和你的家人才能活。”他神色和蔼地说着胁迫之言。
路雪柔瑟缩了一下,仿佛
法净国师觉得以她的胆量应该不敢违背自己,冷声威胁了两句,便走下祭台。
四方城少城主的顽劣事迹天都百姓多少有耳闻,他们一时怀疑自己,或许是自己眼拙,看不出笼罩
路雪柔站
她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城门,昨日殷九霄说他会
古朴的钟声响起,这意味着参神仪式开始了。
国君率领几位重臣虔诚向她叩拜,路雪柔
所有人参拜过神女之后,信徒们开始燃香,烟气缭绕下,国师走上祭台下的石阶,眼神中闪烁着恶意,脸上却一片悲悯。
他说“请神女为晋国卜算国运。”
路雪柔闭上眼睛,聆听四面八方的声音,再睁开时,眼神流露惊恐“有妖邪祸世。”
这是国师事先教过她的话,因为这句话,国君神色惶然,重臣们满脸担忧,百姓中一阵骚乱。
法净国师的声音中有一丝激动的颤抖“不知妖邪指得是何人”他盯着路雪柔的嘴,只要她说出那个名字,他就能够得到一切,到时他要把晋国这片土地变成一个养蛊的容器。国君、官员、百姓,都将成为他制造蛊的养料。
路雪柔没有立刻回答,她又一次抬起手,指尖缓缓划动,最后指向国师。
法净国师意识到不对,但要阻止却已经晚了,因为路雪柔已然开口“是你啊,国师。”
法净国师眼底阴沉凝聚,面具下的梅花烙印变得扭曲。
“神女,你错了,请再卜算一遍。”
路雪柔听到他用内力传声的威胁“别忘了,你的家人还
她眨了眨眼,毫不畏惧,甚至眉目含笑“我的卜算结果没错,你就是那个妖邪,如果不杀你,晋国就会灭亡,生灵涂炭,像国师这般悲天悯人的圣人,应该会为了芸芸众生牺牲自己吧。”
她几句话就把国师架上高台,而祭台下围观的百姓就是火把,这本是国师为殷九霄创造的结局,现
法净国师露出的半张脸狰狞无比“你
他此刻十分后悔,被这女子胆小愚蠢的一面骗过了,以为她很好掌控。
他想让路雪柔成为一把刀,刺进殷九霄的胸膛,逼得殷九霄彻底入魔,但结果却是,这把刀刺向了他。
路雪柔端庄从容地站
她义正辞严,台下的百姓们渐渐开始相信她的话,用恐惧怀疑的目光看着国师。
国君见控制不住局面,焦急地说“国师大人,为了国运,也只能牺牲您了。”
看着国师越
“请国师为国运牺牲。”
“请国师为生灵贡献。”
百姓们齐喊这两句话,法净国师终于明白,这个妖邪之名今日势必要落
想不到,他的计划竟然因为小看路雪柔而功亏一篑。
“你以为凭这些就能杀了我”法净国师起愤怒的神色,平静下来。
路雪柔冷静地问“你是祁笙”
法净国师目光幽幽看着她“是又如何”
看见他的脸,祭台下一片哗然,有人嚷道“看啊,他的脸好可怕,真的像神女说的那样,他是妖怪。”
法净国师,或许此刻更应该叫他祁笙。祁笙面色沉凝,并不
说吧,情地骂他,今日之后,他们都会变成一只蛊,没有思想,没有爱憎,为他所驱。
路雪柔望向城门,不知何时,上方的城楼上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是殷九霄。
“殷九霄”祁笙第一次与这个人面对面,兴奋地仿佛灵魂都
他伸手指向祭台下方“看看这些人,今日他们要杀我,终有一日他们也要杀你,你我是一样的人,从前你不也经历过这种事吗你不该希冀他们改变,你该和我一样,毁灭他们。”
殷九霄看向他,眸光冷淡,却无一丝疯狂嗜血之意。
祁笙皱起眉“你没有练成蛊经”
直到亲眼见到这个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是他太过相信蛊经的诱惑。
“不可能,我将它送到你面前,你怎会忍住不练”
他以为对于变强的渴求,没有人可以抵抗。
但殷九霄偏偏做到了。
他看向路雪柔,恍然大悟“是这个女人,为了她你竟甘愿止步于此。”
谁知路雪柔却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摇着头说道“没有止步哦,他练成了的。只是和你不一样,他练的是真的蛊经,而你练的是假的。”
“你
路雪柔啧啧两声“你不信啊,和我家哥哥打一架你就知道了,你被骗了,真可怜啊。”她言语带笑,分明没有半点可怜之意。
祁笙开始怀疑自己。
“不会的,我练的不是蛊经会是什么”他几近疯魔,问路雪柔,也是
路雪柔毫不留情“那天我
祁笙目眦欲裂,他用手抠自己的头,癫狂道“你骗我,那老东西
此刻玉清寒正要上前关心他“师父,您没事吧”
祁笙的手从头上拿下来,搭
“我祁笙,不会消亡。”
玉清寒被他的眼神吓得不住往后退,但却
这是,师父教给他的心法可他明明没有顺着口诀运转内力,为何内力却自行运转了
“师父,为什么”
玉清寒注定得不到回答,庞大的内力顺着祁笙的手疯狂地流窜进他的身体,他感觉浑身筋脉都被这股力量填满,饱胀,但同时也感受到,属于自己的内力乃至神思都
片刻的功夫,祁笙如同失去生命的木偶,脸上灰白起皮,眼中失去光,红色道袍罩
反观玉清寒,他睁开眼睛,容光焕
不仅如此,他还
“殷九霄,若你愿意为我所用,我可以留你性命,甚至是这个女人,我也可以放了她。”玉清寒此时说话的语气与祁笙完全一致。
殷九霄并未因此而改变态度,他冷漠道“休想。”
路雪柔
可这不对啊,如果祁笙跟玉清寒交换了身体,那么玉清寒此刻理应
她实
路雪柔被沉重的神女法衣绊住脚步,只能站
高手对决,根本就没有帮忙的余地,其他人只能围观,城楼上那两个人身法快得只剩两道虚影。
路雪柔什么也看不清,站
她脱下厚重的衣物,露出里面轻便的衣裙,朝那人道谢“月长老,多亏你来的及时,宫里怎么样了”
月青璃带她躲避围攻上来的白衣信徒,两人一起跳上了附近一处民居的屋顶,她才回答“我和陈显进宫去救人,后来又遇到禄王,他带我们从密道出宫,陈显和你的家人
路雪柔心里没了挂碍,紧张地看向城楼上方。
“我什么也看不到,月长老你呢”
月青璃皱眉看了一会儿,摇头“我也看不清楚,想必宫主内力又进境不少。”
此刻,城楼上方,风完全消失了,两道残影落下,殷九霄和换了壳子的祁笙各自站
他们看着彼此,浑身上下连一根
路雪柔茫然地问“他们
月青璃道“我从前听一位前辈说起,武功达到一定境界,可以用意念对敌,至于何时分出胜负,要看两个人之间的内力差距,先动的那个人必定会输,严重的话可能会死。
路雪柔越听越害怕,眼睛不敢离开殷九霄,生怕是他先动了。
幸而没过多久,是祁笙先支撑不住从城楼上摔下去。
“赢啦”两人忍不住拍手庆祝。
而祁笙
路雪柔脸色惊变“糟糕,他
祁笙现
“快阻止他。”可惜路雪柔这句话仍是慢了,祁笙落地时满脸狞笑,浑然不顾自己摔得四分五裂的身体,他听到了活蛊的回应,而
“我不会输。”祁笙仿佛听到药人的撕扯抓挠之声,他睁大眼睛想看到这座城被屠戮殆,成为血狱,然而终究是差了那一口气。
天赋,无法逾越。
他躺
浑身染满黑血的药人大军出现
仿若书中的结局重现,路雪柔遍体生寒,但她庆幸的是,此刻天都百姓都
“哥哥。”她看着城门上的人,无声张了张口。
殷九霄轻轻颔首,他不会让她为这些事忧愁。
药人大军往城门聚集,就
扯住大网的是石景澜和魔宫弟子,他们身上都穿着能隔绝毒液的蚕丝罩衣。
而
冰晶飞至网中,碰到那些药人身上,很快就融化了。
神奇的一幕
原来他血中的毒可以克制药人身上的毒,路雪柔缓缓松了口气。
她看向站
他此刻的神情和书中的大反派殷九霄一样,却也永远都不可能一样。
因为,他还有她。
路雪柔向他招了招手。
殷九霄淡漠的目光中多了一抹柔。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结尾这个画面是我灵感的来源,所以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