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 庄严肃穆。
“启禀陛下,西昌国进贡虽多,于我大晟国库不过九牛一毛,不足以为之动容。臣建议即刻挥军西进, 攻打西昌, 早日扫除蛮夷、一统边疆”
言官手执玉牌出列, 向高坐
越是开明的帝王殿上的谏臣越是敢言,但
桓帝本是先皇不受宠的皇子, 凭着雷厉风行的手段和诡谲的计谋夺嫡成功,自他登上至高位以来,本性无人压制, 加之患有偏头痛而时常狂躁疯魔,常常以杀人为乐, 是众臣心中不折不扣的暴君。
按说暴君当政, 江山应该坐不太稳,但实际上却完全相反。桓帝虽然嗜杀暴戾, 但
所以对桓帝不满的人很多,敢说出来的却不多,胆敢起义的更是不存
毕竟只要唯唯诺诺安分守己,还是有很大的几率存活下来的。
而此时言官的进谏让众臣惊惶失措,桓帝久久没有应声更是让金銮殿变得死气沉沉,生怕生杀予夺的君主下一秒就进入暴怒状态,惩罚此人时牵连到自己。
然而,倘若有人敢往那龙椅上看一眼,便会
桓帝
此人来大晟已经一月有余,名为质子,实际上生死完全掌控
可是那人还活着,并且,还敢和他闹脾气。
这件事说出去谁能信
素来肆意妄为的桓帝只因杀了栖月宫的一个宫人,就被那质子摆了脸色,而且对峙一晚的结局竟然是帝王挥袖离去,没有动那人一根汗毛。
桓帝觉得很不对劲,很愤怒,他决定今日要狠狠处置那名质子,让他知道自己的手段,从今以后再也不敢冒犯天威。
想着,桓帝轻轻“啧”了一声,结果脚下立即传来膝盖砸上白玉砖的响动,方才还慷慨激昂的言官此刻已经跪伏
桓帝这才回神看了过去,嗓音慵懒,不疾不徐,“爱卿方才说了何事”
“回禀陛下,臣、臣建议陛下给西昌警示”
言官揣摩着桓帝好战,本是讨好他才劝谏攻打西昌的,此刻见他流露出不喜,就吓得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嗯。”手指轻敲了敲漆金的扶手,桓帝从鼻腔里慢悠悠地应了声,低声自语道“是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说罢起身,他大步向台阶后走去,随意一扬袖摆,“退朝。”
朝堂上的浓云顿时一扫而空。
等到其他大臣都前来恭喜,并把他搀扶起来,这名言官才
桓帝一路从光明殿走到栖月宫,沿路宫人妃子纷纷跪拜,他皆无半分停顿,直到宫门前险些撞到一宫女,才堪堪停下脚步。
这时候他已经能够瞥见殿内的白衣男子了,对方正
桓帝神色微微一变,想到了初见那日,对方同样是一袭白衣,有如芝兰玉树,安安静静地立于大殿中央。
而他半倚
让别国皇子来做伺候人的事,多少带了点羞辱和看轻的意味,不想这人一点也不畏惧,就
当时整个殿内都是一片哗然,陪同他来的西昌国人直接伏地不起,众臣议论纷纷,旁边的太监宫女也战战兢兢悉数跪下,生怕他
最后那杯酒是就这着人手喝下的,酒液体入喉的同时,他也嗅到了此人身上淡淡的冷香,桓帝与他从未相见,但骨子里的暴躁竟然一瞬间被这气息抚平了,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桓帝有严重的偏头痛,夜间多梦易醒,但不知是被下了什么蛊,从那日起,只要
桓帝高深莫测地站
因着伺候云臻皇子的一名宫人被处死,她是新才调过来的,之前一直
和传闻中凶恶的面容截然不同,宫女甚至为他容貌感觉到了惊艳。桓帝有一定西域血统,他生得高大修长,肤色很白,浓眉深眸,轮廓也很分明,但眼睛的颜色偏浅,泛着幽暗的祖母绿,虽说气质冰冷而神色莫测,但皮相是一等一的好看,光一张脸就能让无数人痴狂。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即便再好看她也是万万不敢肖想能爬上龙床的,因为桓帝不仅
据说桓帝懒得娶亲,当年后宫空无一人,几名大臣就联合上书劝谏他纳妃。桓帝答应了,并让所有劝谏之人送一名家中女眷送进宫。大臣们本来欢天喜地,以为可以借此稳固自己
桓帝不悦,说砍就砍了。
重臣之女尚且如此,旁的人更是要掂一掂自己的分量,安分守己好歹还有一条生路,若是动些歪心思,恐怕尸骨都无人来。
所以众人一直因为桓帝对这位质子殿下的容忍而不可思议,无数次他们都以为桓帝要
比如此时,明明那皇子已经
桓帝黑着一张脸走了进去。
“参见陛下。”
屋内宫人早已全部跪了下来,唯独他还是一动不动,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垂下头写字。
很好。就因为一个宫女,和他从昨晚置气到了现
桓帝磨了磨后牙槽,随后冷哼一声,一言不
“陛下要往何处去”
清冷嗓音如琴弦,宋疏终于开口了。于是桓帝立刻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负手而立,气势威严而冷漠
“朕昨夜没休息好,借你床榻一用。”
宫人
方才桓帝阴沉凶狠走进来的样子,说是直接把云臻皇子掐死他们都会信,不想此时话锋一转,竟然变成了“借床榻”,这简直就是把搭好的台阶送到了皇子脚边,就等他下来二人和好了。
这陛下对云臻皇子的宽容果然非同一般。
然而,更让人惊讶的还
桓帝彻底恼了,猛地转过身怒视他,“你的寝宫也是朕的,整个皇宫,不,整个天下都是朕的”
包括你。
宋疏抬眸瞥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毛笔放下,缓缓直起身“那陛下去睡吧。”
说完,他就要往外走。
“站住”桓帝青筋暴凸,眼见就要
他难道是稀罕这张床么还不是
若非此人抱着舒坦,早该把他的脑袋给砍了。
“你胆敢再走一步,朕就把你整个宫的人全部杀掉。”
宋疏脚步一顿,竟然冷笑一声,“陛下要杀便杀,
反了反了
威胁无果,桓帝三两步冲了过去,直接把人扛起来往内室去,宋疏一个天旋地转趴
更加激烈的争吵从内殿传来。
宫人都已经吓傻了,一个个瘫
“放开,你放开我”
“朕不就是杀了一个宫女吗那宫女一天天拿眼睛往你身上觑你不知道朕连宰相都敢杀,凭什么不能杀宫女”
“就是不能。”
“”
宋疏这一世身子骨好了,也有劲和他争了,两个人
“不杀行了吧朕保证以后不杀你的人了给朕安分点,别动”
最后帐子里传来了这一声怒吼。
外头拾的宫人差点摔碎了一个杯子。
宋疏躺
桓帝的头
“嘶,朕的头好疼”
“”
宋疏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原来和大狗勾胡闹一气,最后他累得不成样,对方还趴
盯着他看了片刻,宋疏确认他是
桓帝“”
“下去,别压着我了。”宋疏偏头示意身边的位置,小声抱怨,“很重呢。”
桓帝慢慢躺到了旁边,但仍旧还拽着他的手腕不放,“朕不准你走。”
宋疏没说话,把自己那边的枕头竖了起来,然后解下桓帝的
桓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长臂一揽紧紧抱住他纤细的腰身,把脸贴
这人果然没再挣扎,反而把手放
“”
“你摸狗呢”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桓帝眼帘半阖,昨夜辗转一整夜难眠,此刻竟然很快泛起了困,说话也不过脑子了。
宋疏慢悠悠翻了一页书,嘴角难以察觉地翘了翘“陛下莫要胡言。”
其实,进入这个世界以来宋疏就听过无数关于对方残暴的传闻,第一眼见到对方时也确实被他的气场震慑,但他一点都不害怕。
哪怕这个世界君权至上,哪怕桓帝大约确实有些疾病,随时可能
他也肯定不会伤害自己。
桓帝后来琢磨了一番,觉得是这位漂漂亮亮的小质子从小养尊处优,性子软,见不得打打杀杀的事。考虑到他对于自己睡眠的重要作用,所以桓帝决定给他点面子,以后
某日,桓帝
“陛下,云臻皇子来前看您了。”
桓帝脸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