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一处卖纸墨的店铺前,沈清竹停下脚,带着吴兰淑走了进去。
店里伙计见到有客人上门,热情的迎了上来,“公子,需要些什么”
“我想看看纸张。”沈清竹四下看了几眼,店里的客人不多,都是一身文气的书生。
“您这边请。”伙计带着他到一侧摆放纸张的柜台前,“书写作画的纸张此处皆有,价位皆有不同,公子可以看看要哪种。”
沈清竹伸手轻摸了摸那些纸,感受了下质感,指了自己比较满意的那种,“这个吧,给我拿两刀。”
两刀纸有个五十张,够他用一段时间。
“好嘞,最近店里新进了好墨,公子可要看看带上一锭”
沈清竹笑着摇头,“暂且不用。”
伙计未再多说,取了纸张用油纸包好,示意他与自己去柜台那边结账。
坐
沈清竹笑道“前些时日着了病,养了些时日。”
“那公子可要顾好身体啊。”掌柜的拨了几下算盘,将那两刀纸递给他,“承蒙惠顾,五百文。”
吴兰淑拿了荷包给钱,沈清竹将纸接过来,手指触到什么,抬眸看了掌柜一眼,对方朝他一笑。
“公子慢走。”
沈清竹没说话,对他微微颌首,接过纸转身离开。
到了店门口,他脚步顿了顿,从纸包下摸出一个信封,未曾署名。
吴兰淑见了张嘴想说话,被他用眼神示意了下,压下了心中思绪,伸手去接纸包。
沈清竹将那封信入怀中,将纸包递给对方,面上神情未变,“王婶方才说,她们去何处了”
“她带着小铃去买针线了,说是给小铃学绣花用,我们可要过去寻她们”吴兰淑也佯装什么也不知,自然的回他的话。
沈清竹点头,“走吧,天色不早,也差不多该回村了。”
言罢,他轻提衣摆迈下台阶,还未走几步便听见前方一阵骚乱,有人喊什么抓“小偷”。
“少爷小心”
沈清竹刚抬眼,什么都还没看清,身后吴兰淑的声音先传过来,接着他便感觉一道人影扑来,狠狠的将他一推,他站不稳,踉跄着便要倒
又是一声惊呼,他的眼前一花,身体没有撞上坚硬地面的疼痛,反而是扑进了一个松柏木味的怀抱里。
“唔”
耳边一声细微的闷哼,沈清竹抬头,映入一双漆黑的眼睛。
“你没事吧”周松略带担忧的垂眸看着他。
“少爷”
沈清竹还没回话,吴兰淑慌里慌张的上前将他扶起,上下打量了一遍见没受伤才松口气,而后反应过来,又赶忙去扶救了她家少爷的周松,“周小子你摔着没有”
周松摆摆手拒绝了她的好意,说自己没事,起身去捡背篓里散落出来的东西。
方才冲过来动作太急没来得及取下,沈清竹扑倒的冲力让两个人都跌坐
他先看了看,放着玉簪的盒子因为放的深,还好好的待
吴兰淑见他捡东西,赶紧凑过去帮忙,十分感激的又道“真是多谢你了周小子。”
而沈清竹此时才来得及看眼周围的情况,原来方才那贼人推他是为了拿他去阻挡后面追过来的人,他也不是头一个受害者,对方一路上已是推倒了好几个。
但他自己也没能跑得了,被随着周松一起过来的林二柱绊了一脚跌
不是有意的针对让沈清竹放下心,他走上前,弯腰捡起落
周松将那布接过来,摇了摇头。
沈清竹这才露出笑,“料子可是用来做衣裳的”
周松将东西放进背篓的动作一顿,抿抿唇,轻“嗯”了声。
“颜色倒是十分衬你。”沈清竹看了看那湖蓝的料子,比他身上灰色的粗布衣裳鲜亮许多。
周松捏着布料的手紧,耳根有些泛红。
帮人解决完贼人的林二柱走过来时刚好也听见了那句话,他一扬下巴,很是刻意的“咳”了一声。
抬头瞥他一眼,看见他那得意的表情,周松没理他,提着背篓往身上一背,动作微顿了下,甩了甩右手。
沈清竹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目光一顿,回想起方才耳边的那声闷哼。
周松转头看了眼那边还
“等等。”沈清竹看他转身便要走,开口叫住他,“你右手可是伤着了”
周松没想到竟是被他看出来,下意识将右手往身后了。
方才接住人,他下意识用手撑了下地,手腕处被抻了下,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没想到会被看出来。
“啥松哥你受伤了”本来站着看好戏的林二柱一惊。
“周小子你伤着了咋也不说呢”吴兰淑也很是意外,她方才看对方神情平静,当真信了他无事。
被他们这般凑过来关怀,周松有点不适应,“没事,小伤,养两天便好。”
沈清竹没管他的这般说辞,“去医馆看看吧。”
周松平日里上山下地的少不得有受伤的时候,他自己便能处理,也不当回事,“不用,我”
“周松。”沈清竹唤了他一声。
骤然被他这般严肃的叫名字,周松下意识便不敢说话了,抿着唇,有些无措的看他。
沈清竹缓和下语气,“你是为了帮我才伤了手,若不去看看大夫,我过意不去。”
被他方才那般一叫,周松哪里还敢说什么,老老实实的点头,“好。”
本来
一行人去了医馆,周松将手伸出来的时候大家皆吸了口凉气。
耽搁了这么会儿功夫,他的右手手腕已经红肿了起来,看着就疼,本人却还面不改色的。
已有些年岁的老大夫握着他的手腕检查了一番,
听大夫说没伤到骨头,几人皆是放了心。
吴兰淑随药童前去拿了药油,结了钱,回来后大夫先帮着揉了一次,将上面的淤肿揉开。
周松能忍,全程微闭着眼一言不
沈清竹见了,从袖中掏出帕子,顿了下,递给了林二柱。
林二柱会意,道了谢,给他松哥擦了擦头上的汗。
周松闻到了兰花香,睁开眼,见是林二柱
感觉到自己被嫌弃的林二柱无言,擦完汗之后眼睛一转,直接将手帕塞到他松哥手里,转头道“沾了臭汗,让他拿回去洗洗再还给沈小郎吧。”
沈清竹并不怎么
周松握着手中柔软的布料,鼻息间还残留着淡淡的兰花香,他抿了抿唇,好似是一个轻浅的弧度。
从医馆出来,天色已是不早,估计等他们赶回村子,天都要黑了。
周松还要去另一条街取他的面粉,他那手这会儿肯定是不能再搬了,林二柱是要随他一道去的,便让沈清竹他们先走。
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为了救他而伤,现下耽搁了时间他们先走了把人家丢下算是怎么回事。
所以到最后,大家便一道去了。
待他们到了城门口停车的位置,其他村人早已经等着了,得知周松受了伤,又是一番嘘寒问暖。
回程路上,驾车的变成了林二柱,周松捧着手腕坐
吴兰淑这次没有驾着马车先离开,而是缓了速度与他们的牛车结伴而行,路上彼此也算有个照应。
沈清竹偶尔会掀开后方车窗布帘,看一眼跟着的牛车,总觉着对方因他受了伤,心中过意不去,便有了顾着他的责任。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黄历是不宜出门,意外接连不断,半道上,那头老黄牛突然“哞”了一声便不走了。
林二柱“啧”了声跳下车去,先查看了老黄牛,腿脚上看了一遍,没有受伤,蹄子里也没卡石子木刺什么的。
他查看的时候大家都下了车,周松蹲
“啊”林二柱走过来,探身进车板下,从里侧看了看,“能修,但是估计得好一会儿呢。”
现下天色已是有些暗淡了,修完了肯定得天黑,夜路可不太好走。
坐
注意到他们车停了下来,沈清竹也让吴兰淑停了车,两人一道走过来,“怎的了”
林二柱踢踢车轮,“坏了,得修。”
沈清竹了然,他看了眼天色,道“不如周松你跟两位女眷先坐我们的马车走”
林二柱跟那中年汉子都没意见,他们仨两个女人家,一个受了伤,理当优先。
周松犹豫了下,摇头,“你们带两个女眷走吧,牛车是我借的,我得等着好好的给人送回去,再者说,那马儿应当也拉不动这么些人,能少一个是一个。”
如此倒也有理,这匹马算不上什么良驹,马儿吃力或许会不愿意走,最好的法子,便是女眷们先回去。
沈清竹看了看周松伤着的手腕,垂眸思索了一番,抬眼道“那我随你们一道吧,吴婶带她们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