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分阅读网 > 都市小说 > 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 > 大师兄:解释春风(1)(大师兄番外第一部分...)
他过去不知道何谓渴望、何谓执著, 无论经历什么,他也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直到遇见阿沐。
“这孩子和旁人不同。”
这是师父见到他后,说的第一句话。
姜月章一直记得五岁时听到的这句话。他

但师父绕着他走了一圈,轻飘飘就说“这孩子不一样, 你们教不了, 得我来教。”
其他人很不服气,但师父接下来说了一段话, 让所有人都退让了。
他说“他没有渴望。他既不渴望生, 也不渴望死;不渴望快乐, 也不渴望痛苦。这样一个人,怎么能是好的修士修炼, 是要塑造自我, 去和天搏命的。没有渴望的人,做不到这一点。”
姜月章记得自己抬起了头。他那时矮,抬头时正看见师父广袖下
他没有躲。
那只手掌落
他看着师父, 也只是看着。他从来没有感受过任何内心的波动。
师父对他笑眯眯的――后来他才知道那该形容为“慈祥”――然后问“你想跟着我学剑吗”
他没有回答。想,不想;他人生里从未产生这样的念头。
师父不气馁, 反而指了指背上的剑柄,说“只有执著的人才能学剑。执著就是渴望。等你真正领悟剑道的一刻,你也就找到了真正执著的事物。”
这句话莫名打动了他。
执著的事物――他思考了一下。执著、渴望,那是什么感觉
他问师父“你有执著的东西吗”
师父点点头“我执著的就是这柄剑。大多数剑修执著的也是这柄剑。”
他又问“我也要学会执著于剑”
师父却摇了摇头“你和别人不一样,月章,别人是杂念太多、渴望太多,你却是什么都没有。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想要努力排除杂质,你却是太剔透、一点杂质也没有,反而连那点渴望也没了。”
他又想了想,很诚实地说“我听不懂。”
师父笑起来,又摸了摸他的头“听不懂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你要慢慢找到那一样会令你产生执著的事物。”
执著
他点头,说“好。”
师父就这样成了他的师父。
他也开始
他学得很快,快得令人战栗――这不是他说的,是其他人说的。他五岁学剑,一年内打败了所有的同辈弟子,两年成为同境界无敌,三年可胜高一个大境界者。
书院的剑修都是男人,常常打架斗殴。但很快,他们自打他们的,都不来找姜月章了。
姜月章就自己做早课、练剑,再去挑战愿意接受他挑战的人。如果再有时间,他会站
这是师父的要求。
他抱着剑看,如果有人跟他说话,他就礼貌地回应几句;如果没有,就不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地,连找他说话的人都少了。他独自站
他一个人。
师父有时问他“月章,你一个人
他问“孤单”
师父就像懂了什么,微微叹口气,有些忧心的模样。但他仍然会摸一摸他的头,说;“再找一找吧。”
他点点头,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要找什么。现

虽然师父、师叔他们的实力暂时
九岁那年,他继承了太微剑。太微剑很漂亮,像最清澈的眼睛――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比喻
他思忖了一会儿,也就将这个问题放下了。
他喜欢太微剑。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对剑产生了一点兴趣;他喜欢清澈的东西。
因此他练剑比以前勤了一些。师父察觉到,很高兴的样子,那一天多喝了半壶酒,又问他“月章,你喜欢剑道吗”
他摸了摸剑柄,将自己滴
师父看着他,更高兴了一些。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自言自语“嗯,说不定让你当个剑道大师兄,能更多点人气儿。”
不久后,他
忽然之间,书院里所有人都认识他了。这不是很容易;
原先他还只是剑道天才,现
既然当了书院的大师兄,他就要肩负起书院的职责。大师兄并不只是一个光荣的头衔,更多是零零碎碎的琐事他要起得最早,去监督所有人的早课,如果谁偷懒、谁的动作不到位,他就要纠正他们。
课堂上,他要纠正纪律,很多时候还会被老师们抓去改作业。
老师们很喜欢指使他,总是嘿嘿笑着让他做这做那,最过分的是临时说不来上课了,然后叫他去讲。
他慢慢和更多的书院弟子接触,有时还有外头来旁听的修士。找他说话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他们悄悄问“大师兄,你是不是得罪老师了怎么总让你干活儿。”
他摇摇头“我是大师兄。”
师弟们――大部分都是师弟,只有少数大课才会有师妹――见了鬼似地瞪着他“大师兄,你也太好欺负了吧”
他有点困惑“好欺负我以为这是我的职责。”
他们面面相觑一会儿,师弟们就笑了。他们也不知道
之所以知道他们是“大着胆子”,是因为他看出了这些人眉宇间的心虚。
他们嘿嘿笑着“对不起啊,我们还以为大师兄心高气傲,没想到其实挺”
他直觉他们要说的不是好话,就皱起眉头,再往上看了看那人压
但他一板起脸,他们笑得更厉害,“噗嗤噗嗤”的气音此起彼伏,人人双肩抖动不停。
他们忍着笑,问“下场斗法是我和南骏师弟的,大师兄要不要来看看也好给我们指点一二。”
指点一二,这是大师兄应该做的。他理所当然点点头“可以。”
结果他们又笑了。
他们暗中传递的那句话,也终于被他听进了耳朵。
――原来大师兄看上去冷若冰霜,其实还是个老老实实、很容易被欺负的小孩子啊。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可他们又哈哈大笑。
过了一段时间,师父从外面回来,先
他看看那几包零食。都是油纸包着的,用草绳栓了,上面贴着红色的方纸,写着“杂糖”、“杂果”,还有一包没贴,闻起来像果干。
“要不要尝尝”师父撕开一包零食的包装,拿出一粒裹了芝麻的糖,塞进他嘴里,“怎么样”
他客观评价“甜的。”
师父笑得白胡须抖动“他们说你常常去看他们斗法,还细心指点,不错。月章啊,这样受人爱戴,你高不高兴”
按照书院教导的礼仪,他细嚼慢咽、再将糖咽了下去,而后才问师父“受人爱戴,为何要高兴现
他既不觉得高兴,也不觉得不高兴。现
师父愣住了。道骨仙风的老人望着他,慢慢不笑了;他抖动的胡须不抖了,白色的眉毛也垮下来。
最后,师父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
“我这样,是有问题么”他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桓已久的疑问,“书上说,为恶就要受惩罚,我以为这才是不好的。可我没有作恶,师父还是觉得我这样不好”
“也不是不好,反而掌门他们都觉得你这样更适合修剑,可”
白胡子的老人又叹了口气。他从刚才一个笑眯眯的老人,变成了现
姜月章觉得这并不是自己的错,但他还是说“师父,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师父欲言又止,终于还是笑着摇摇头,“有些事强求不来。月章,去做你的事罢。”
他温驯地走开了,太微剑待
“师父。”他忽然说。
“嗯”
那好像是他第一次回头,师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抚着白胡须的手停了下来,但他的胡须、眉毛,还有宽大的道袍,仍然随着初冬的寒风略略摆动。
他张开口,想说一句话,但及至出口,又成了“我走了。”
师父愣了一下,笑眯了眼“去吧。”
但其实姜月章知道,他想说的不是这句。而且师父也知道。
他真正想说的是人类真奇怪。
他们说剑修要够狠、要无情,又说不可为恶;他没有多少情绪,也没有为恶,但之前同门忌惮他、猜测他是看不起人,师父也担心他。
但这样的想法未免奇怪,好像他不是人类一样。
他摇摇头,甩掉了这个古怪的念头。
接下来的三年,他听说自己将书院大师兄的位置坐得越来越稳。听说――都是别人说的,如果让他自己评价,那他的生活与过去一般无二,只不过多比斗了几场,师门就表现得非常兴奋。
胜利从来是他的,可兴奋一直是别人的。
他既不觉得兴奋,也不觉得低落。偶尔他也会想一想,假如和人斗法时输了,他是不是能体验到何谓消沉但从来没经历过。
从来没经历。
直到十二岁那年。
阿沐是那一年的初夏来到书院的。
他第一次见她,是
他知道这些学剑的弟子们大多有胡吹的毛病,但不以为意――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正好他也要去看看师弟们的上课状况,就去了。
后来他总是时不时回想那一天,觉得假如假如他准备得更充分一些就好了。假如他更思虑清楚一些,假如他观察更仔细一些,假如他能更冷静一些
但一切假如,永远都是假如。
所以那一天
他是御剑过去的。最初看到的,只是两个弟子
剑法的确不错。他想。
然后他落
直到那时,他的心情都很平静,一如过去多年。
接着,他就抬起头,第一次真正看见阿沐的样子。
她也
她那时十岁,小小的个子却不显得矮,穿大红的薄外套,里面是白色的里衣,头
他从没见过那样清澈的眼睛,比太微剑的剑光更清澈。

她盯着他,居高临下,气势很足。接着她抬起那把小木剑“喂,你也要来和我比”
他听见她的话了。他量让自己集中注意力,但从来很简单的事,忽然有些费力起来。他止不住地想多看她几眼,看看她究竟哪里不同;同时,他又觉得她手里的木剑有点不大对头,可思维太分散,他生平第一次犯糊涂,什么都没想出来。
他不说话,她有点不高兴,又和别人争吵了几句。可再一转眼,那张小小的、沾着汗水和阳光的脸,一下子放出了兴奋的光。
“啊――你是昨天从山顶跳下来的那个人”
她的眼睛更亮了。
太清澈的东西,总是太容易反光;亮得刺眼。他禁不住眯了一下眼,继续对抗散漫的思维。
――我想认识这个人。
他忽然意识到了这个想法他想认识她。
为什么也许因为她剑法漂亮,也许因为她眼睛清澈、恰好符合他的喜好,也许根本没有原因,就单单是――他想。
那天
想认识一个人算渴望吗
对待从未出现过的情绪,他想,他是有些过分慎重了。他仔仔细细地观察她,从头
她的剑法飘逸多变,说明她的性格也偏向灵活外向。令他更惊讶的是,她连灵力也十分深厚,不输于他。
同样是生平第一次,他体会到了差点败北的滋味。他第一次知道浑身绷紧、血液激流,用了浑身解数想要赢过一个人,这是什么感觉。
不是消沉――不是。
是前所未有的兴奋。
他模模糊糊地想也许他想要认识她,是因为预感到了她会成为自己的对手。
但这点初初燃起的小火苗,很快,就被之后得知她“作弊”的消息浇灭了。
原来她只是个初入门的弟子。原来她用的木剑是特殊的,那些深厚的灵力根本不是她的。原来她其实远不如他。原来
原来有这种清澈眼神的人,也会说谎。
他突然生气起来。原来怒气熊熊是这种感觉。这怒气一半对她,一半朝向他自己那柄木剑里灌入的是别人的灵力,而他明明一开始就有所察觉,为什么错过了
太古怪太不对劲了。
他感到愤怒、难堪,一点都不想再看到她,便放出太微剑离开了。
他乘着剑光,冲向上方的蓝天。高空的风扑
她是第一个让他产生“想要”的想法的人。
她怎么能骗他
那一天他都是胡乱度过的,最后又闷闷不乐回去了。
回想起来
他真的希望,那一天的自己能够更冷静、更耐心。有时他偷偷回忆前尘,会忍不住想,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走上去,摸一摸她的头,温和地告诉她,他知道她不是故意作弊的,她只是才入门、什么都不知道。她会成长得很快,不输给他,
假设过去是懦弱者的行为。
他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自己这么沉默地想一会儿。
想着想着,他会又有点委屈那一天挑衅她的人不是他,嘲笑她的人不是他,迫不及待想看她出丑的人,也不是他。
那么为什么,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缘由的那群小子待
他还
也许他做得有些太明显了。一个月后,某个师弟看不下去,才偷偷告诉了他真相。
师弟赔笑说;“大师兄对不住啊,我们就是觉得挺丢脸的,是我们叫你来帮忙,结果显得大师兄你欺负人一样咳咳咳,不过你看,裴小沐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他当时都傻了。
没等他想好怎么反应,就听见下课的钟声。教室另一头有人喊了师弟一声,他扭头说一句“就来”,又匆匆忙忙说“大师兄就是这样,你看裴小沐都被你吓坏了”
他下意识往她的方向去看,却看她猛地一抖,居然连看也不看他,用书挡着脸,“哧溜”一下从后门跑出去了。
其他那群搅浑水的师弟们也勾肩搭背,快快活活地跑出去,还边跑边笑“裴小沐你跑什么,大师兄又不会吃了你”
不公平。他怔怔地想那一天他也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来跟她比斗了一番,然后就走了。虽然是他不够耐心,可他什么也没有做。
为什么现
他心里一下不舒服起来。
那就算了。他生气地想,也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人,凭什么是他
就当没有这个人
那段时间,正好秋雨开始缠绵。山里天气多变,晴雨交织出浓淡不一的雾气,一浪又一浪地往四面八方铺开;雾气连接了湿润的山峦和低垂的天空。
他以前不太注意四季的流变,直到那一年。当下雨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驻足片刻,去看秋雨如何打
无数的涟漪一圈一圈,连起来就像永无止境。
他总是想等天晴了,再多涟漪也会消失。他想要天晴。
他想要回到以前那样平静无波的状态中去。
可是他忍不住。
他忍不住想要去看她。
她喜欢鲜艳的红色,哪怕平时只能穿墨蓝的弟子服,她也总会用个鲜红的
当她
她喜欢剑,也喜欢争强。她
他时常经过斗法台,偶尔也停下来多看几眼。当她专注于剑道时,是少数不会躲避他的时刻;她根本不会意识到他的存
但这个“机会”,迟迟都没有来。
她就是躲着他。
上早课也躲,下课也躲;吃饭的时候悄悄摸摸绕过他,连平时偶遇,她也胡乱行个礼,目光绝不肯落
而当初那群小子,却能和她勾肩搭背、玩笑无忌。
他不止一次差点脱口问裴师弟,你这样是否太不公平
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心里气极了又不全是他的错,为什么
他才不
冬天落雪时,书院放了假。他被师弟们拉去,说是个檐下围炉赏雪会。他本来不打算去,但听见阿沐也
赏雪惯来要吃些酒。虽然剑修拿剑要稳,平素不得饮酒,但这时候,即便是最严厉的师长也不会苛责他们。
酒是用去岁六月成熟的青梅泡出的,酝酿了整整一年半,滋味格外醇厚。浓郁酸甜的果香味,盖过了酒液的辛辣甘冽,很容易叫人误以为这酒度数低、不醉人。
但其实酿酒的人用的是后劲绵长的白酒。
他喝了一杯就察觉到了,暗自用灵力化开酒劲。但一转头,却见阿沐把这当成了果汁,高高兴兴、豪气云天地灌下了三杯。
他不由脱口说“勿要多饮。”
师弟们嘻嘻笑起来,说大师兄又要教训人了。
往常如果是这般情景,阿沐一定头一缩、躲去旁的他看不见的地方;但那一次,借了酒劲,她一扭头,比平常更清亮许多的眼睛就看了过来。
“大师兄”
她突然扔了空空的酒杯,爬起来,大步往他这边走。其他人惊讶过后,就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主动为她让路,又都偷偷笑起来。
他坐
“大师兄嗯。”
她叉着腰,绕着他缓步走了一圈,神情十分严肃。搞得他也不觉有些肃穆起来。
阿沐重新
他想起了秋天的一场暴雨。湖面全是涟漪。雨过之后,涟漪没有了,可是水位上涨,整个湖面
涟漪也许不会消失
“大师兄。”她眯起眼睛,一张严肃的笑脸忽然笑开,如夏花繁盛,也像一整个湖面的波光
“大师兄,我将来一定会打败你”她豪情万丈,“总有一天,轮到你叫我大师兄”
――哦哦哦
很多人起哄。
他坐
还是寒冬,他却提前得知了春雪消融、万物生长。
他说“好。”
――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