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角落处的五青花香炉袅袅轻飘,身穿明黄龙袍的圣人端坐
圣人放下手中茶盏, 脸上挂着笑道“今日真是巧, 东珠与宰相居然
御书房的白玉砖上站着两人,分别是身形纤瘦的东珠和老当益壮的杨庸。
身穿华美曳撒的东珠上下打量身着普通常服的杨庸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拱手行礼道“杨宰相。”
杨庸负手于后,视线落到东珠腰间, “我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也糊涂了,进御前来见圣人, 腰间竟还佩剑。”
东珠笑一声, 脸上丝毫不显慌乱,“近日里京师不太平,我这也是为了圣人着想。”
“为圣人着想我看你是为自己着想吧”杨庸双眸霍然凌厉, “京师内谁不知道督主大人的雄心壮志。”
“哦雄心壮志杨宰相此话何意”东珠假装不明。
“我说的什么话, 你该是最清楚的。”杨庸也打太极。
“呵, ”东珠笑一声, 然后甩了甩袖子, 慢步走到圣人面前。
圣人坐
“杨宰相也是不巧, 偏偏今日进宫来了。”东珠偏头看一眼杨庸,眼神阴鸷,“或者杨宰相猜到了,特地进宫来伴驾”
“有人狼子野心, 效仿司马昭,我身为大明臣子, 就该为圣人分忧。抛头颅,洒热血,誓要庇护大明安定。”杨庸言辞凿凿,东珠脸上的嘲讽之色却是越来越浓。
“杨宰相说此话前不如瞧瞧家中仓库,拿了多少民脂民膏,又贪了多少金银珠宝。”
杨庸的面色有一瞬扭曲,不过片刻,他冷静下来,淡淡吐出一个音,“哦”
东珠的目的不是杨庸,虽然杨庸的出现
圣人单手托腮,撑
东珠微躬着腰,说话的时候稍稍往上一瞥,恭谨却又放肆,“圣人似乎并不伤怀。”
“自然是伤怀的。”朱肆轻轻摇头,“自己选错了人酿成如今苦果,当然是要自己尝。”
朱肆意有所指。
东珠勾唇,弯曲的背脊缓慢挺直,他盯着圣人看,右手摸上腰间的剑,“圣人此话怎讲”
随东珠话音落,“刷拉”一声,那柄长剑便抵到圣人面前。
杨庸立刻上前挡住圣人,大声呵斥,“东珠你当真要谋逆吗”
东珠根本就未将杨庸放
杨庸眯眼,眸中显出怒色。
圣人依旧端端正正地坐
东珠手持利剑,锋芒毕露,“我知道你跟陆不言
朱肆搓了搓指尖,“哦那朕还真是万分荣幸,能得督主青睐。”
东珠上前一步,剑尖抵到杨庸脖子上,轻轻划出一道血痕,“奴才的地位是您给的,奴才也不愿做那忘恩负义之人。奴才只是想着,若圣人能自我了断,那也不算是奴才恩将仇报吧”
“豺狐之心,牲畜不如。”杨庸话罢,猛地抬手端起案上一盏茶,“砰”的一声朝地上掷去。
“啪嗒”一声,茶盏碎裂,御书房的房梁之上跃下几个黑衣人。
东珠身形未动,双眸轻瞥,“这就是杨宰相的暗卫区区三个”
“三个足矣。”杨庸一脸淡然。
其实是因着皇宫已被东珠控制,所以杨庸能带进来三人已经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三个暗卫朝东珠跃来,东珠往后闪躲,手持长剑与他们缠斗。
东珠虽武艺高强,但这三个暗卫也不是省油的灯,两方交手,一时竟也不分上下。
刀剑相触之铿锵声于偌大御书房内断续,杨庸面色紧张地盯着四人看,脸上沁出汗珠。
朱肆突然唤他一声,“杨宰相。”
杨庸转身看向朱肆,然后一个踉跄站立不稳,扶住那书案才勉强站稳。
与此同时,正跟东珠缠斗的三人身形霍然迟钝,露出破绽,东珠趁机,长剑飞舞,直接就把三个暗卫的脖子给割断了。
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开来,透出一股作呕的感觉,与御书房内的熏香混杂
“熏香,那个熏香有问题”杨庸颤抖着手指向熏香。
朱肆眉头一皱,想站起来,却不想自己也已经手脚无力,只得软绵绵地靠
“这熏香是你做的手脚”杨庸怒指东珠。
东珠右手执剑,剑尖处划下一颗血珠子,“啪嗒”一声落
东珠不答反笑,他的长剑带破空之音,朝圣人刺去。
朱肆坐
“哐当”一声,御书房侧边的窗户被人撞开,一柄绣春刀横空而出,“铿锵”一声撞开东珠的长剑。
东珠后退一步稳住身形,握紧手中长剑,抬眸朝来人看去,然后轻挑眉,吐出三个字,“陆不言”
陆不言一袭玄色黑袍,抬手回于空中兜转了一圈的绣春刀。
那绣春刀华美锋利,
陆不言挑眉,“没猜到”
东珠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还躺
“可惜你没来,却来了这。”陆不言的指尖抚过绣春刀锋,似是叹息。
东珠知道,自己中了陆不言的计,不过他并不害怕,“你现
陆不言反问,“你难道不是”
东珠脸上是嘲色,“你以为我做今日之事,会毫无准备而来”
陆不言哼出一个音,“哦”
东珠一扬手,身后的殿门突然被打开,冲进来一群锦衣卫。个个手持武器,面色阴冷。
这些都是东厂的人。
“就这些”陆不言的视线于这些锦衣卫身上扫过,眼神凌厉,气势悍然。
“我的人当然不止这些。”东珠立于锦衣卫前,双手负于后,面容柔美,气质阴寒,“想来陆大人一路从外头进来,已经有所了解。”
陆不言方才入宫之际,飞檐走壁而来,一路行至御书房,早已
陆不言心中有所感,他心头升起一股果然如此的阴霾色和悲怆感,他想到自己的母亲,想到这无法更改的结局,想到这忠孝难两全的局面,手中的绣春刀都因他外
东珠勾唇,抬起双臂,歪头狞笑,“百里挑一的锦衣卫,现
那些锦衣卫便立时冲了进来。
陆不言跃上书案,半蹲
陆不言双眸眯起,他面色虽依旧透出一股苍白感来,但气势却一点都不低。
“陆不言,你就算能以一敌百又如何你只有一个人,而且你还是个废人。”东珠意有所指地看向陆不言持刀的右手。
陆不言动了动指尖,将右手的绣春刀握回左手,手背显出青筋,“就算只有一只手,我也能杀了你。”
“哦”东珠被陆不言的挑衅激怒,他抬手阻止身后的锦衣卫,然后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剑。
“既然如此,那不如你就来试试,看看到底是你这个废人厉害,还是我的剑厉害。”东珠出生卑贱,好不容易爬到如今地位,最受不了的就是挑衅和看低。
话罢,东珠率先出剑,长剑如虹,翻飞缠裹,如虹霓一般显出漂亮的金属色。
陆不言的右手已废,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但身体底子却大不如前。先前他认为自己若与东珠战,勉强可打平手,却不想今日东珠出剑的力道和速度与先前截然不同。
陆不言瞬时就明白了,东珠一直
可是他不能。
陆不言咬牙,他于案上跃起,腾飞而下。绣春刀跟长剑
东珠本来以为陆不言只是强弩之末,却不想竟还有几分嚼头。
“陆大人,可别让我失望啊。”东珠抬眸朝他看来。
“放心,
两人站得极近,刀剑相触,十字交叉,面贴面的说话,满满都是剑拔弩张之意。
因为窗户被破了一个大洞,所以御书房内那股浓郁的熏香味道也渐渐消弭下去。
朱肆吃力起身,想走到窗边,一旁的小太监赶紧上来扶他。
朱肆就着他的手靠
突然,杨庸停住步子,盯住那始终低着头的小太监,眼中透着疑惑和警惕,“你怎么没中那熏香毒”
小太监扶着朱肆的胳膊一顿,朱肆面色微变,正欲抽身将人推开,却不想那小太监从宽袖内滑出一柄匕首,猛地就朝朱肆刺过去。
朱肆避无可避,被刺中腹部。
可奇怪的是,那匕首刺入明黄衣物内后,受到了一层阻力。小太监神色微顿,然后像是想到明白了什么,抽出匕首又要往朱肆脖子上划去。
朱肆身为天子,今日又有所准备,里面定然穿了软甲一类的护身衣,也难怪匕首难穿。
彼时,陆不言正与东珠酣战。
他看到了朱肆这边的危险,想脱身,却被东珠狠狠纠缠住。
就
这个小太监不是别人,正是胡离。
陆不言下意识睁大眼,“是你”
胡离看他一眼,东珠趁机一脚踹上陆不言胸口。
陆不言后退三步撞到圆柱,吐出一口血。
东珠剑,脸上满是得意,“正好陆大人的丧礼还没过,您这会子回去还能赶上。”
陆不言轻咳一声,嗤笑,“我任锦衣卫指挥使时就曾领着锦衣卫
陆不言话罢,抬眸看向东珠身后。
原本站
一半的锦衣卫毫无防备地倒下,只那么一瞬,御书房的形势瞬间反转。
陆不言踉跄着站起来,他唇角印着血,脸上却是笑的,“我陆不言的锦衣卫,岂是你说拿就能拿走的。”
东珠白净面容扭曲,呲目欲裂,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
陆不言缓慢站直身体,调整呼吸。
那一半锦衣卫分散开,围住东珠和胡离。
陆不言直视东珠,“北镇抚司里面的人都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他们或孤儿出生,或妻儿父母尚
“北镇抚司,是为保护圣人,护卫大明而创。终有一日,他们或许会为此付出性命。”
这一日,终究是来临了。
“何必呢,陆不言。”东珠面对急转直下的情势,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其实我们可以合作,双赢的。”
“合作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陆不言上前一步。
“是吧。”东珠以为陆不言被自己的话打动,他也跟着上前一步,正欲再说,突然,正垂眸把玩着匕首的胡离猛地朝窗而跃,他身上还
那暗器如雨而落,尖细如毛,
那暗器上有剧毒,见血封喉,锦衣卫们痛苦倒下,手里还握着长剑。他们看向朱肆的方向,望着这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大明朝。
胡离横冲出来,朝着窗口一跃而出。
东珠反应迅速的跟上去。
杨庸看着站
陆不言背对着杨庸,挺拔的身形突然一晃,他手里的绣春刀掉
“陆不言”杨庸上前,把他扶起。
陆不言的面色苍白的吓人,他推开杨庸的手,朝朱肆道“陛下,您躲
夜色渐深,月笼如烟。皇城墙根底下,正偷偷摸摸猫着两人。
“皇宫是我家,想进就能进。跟我来。”杨彦柏朝苏水湄一挥手。
正因为无法进入皇宫而愁得不行的苏水湄索性死马当作活马医,跟着杨彦柏循着皇城墙根走到一处荒僻地。
“这里是哪”苏水湄疑惑道。
“皇宫嘛,那么大,总归有些荒败的地方。”杨彦柏慢慢悠悠踱步到宫墙根底下,然后用脚踩开一束新嫩春色,露出一块硕大的石头。
“这是什么”苏水湄指着那石头一脸不解,“你想靠这石头爬过宫墙”苏水湄仰头看宫墙,“太高了,不可能。”
“蠢”杨彦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他撸起袖子,搬开那大石头,露出一个窄小的洞口,用力道“狗洞啊”
胡离与东珠狼狈奔逃,原本以为志
“要不是那些锦衣卫突然背叛我,此事我们一定能成。”东珠与胡离一齐躲
夜色晦暗,到处都是提着宫灯四处查找他们的人。
胡离笑一声,他
“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才是这次的猎物,猎人不是陆不言,而是那位看似软弱可欺,实则手段狠绝的圣人。”说到这里,胡离脸上显出恨意,“果然不叫的狗才最会咬人。”
东珠静了一会,透过假山石缝隙,看到穿着铠甲军服的禁军,他压低声音道“我东厂的人呢”
“禁军都进来了,你东厂的那些废物当然是已经被拿下了。”胡离不耐烦道“有路能出宫吗”
“你要出宫你还能去哪”东珠下意识扬高了声音。
胡离侧身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苏南江浙一地还有我的一些势力,我自然是回去东山再起了。”
东珠瞪圆了眼,他拨开胡离的手问他,“那解药呢”
“什么解药”
“何穗意身上的毒。”
“哦,那个啊。”胡离勾唇,语气突然轻慢起来,带着一股恶劣的挑衅,“我忘记告诉你了,那个东西没有解药。”
“你唔”东珠怒气方起,正欲
“你看,何穗意没有解药肯定会死,你这么喜欢她,不如早早死了去下面等她也不错。”
匕首被拔,出,东珠的身体瘫软下来,他吃力地伸手扶住身侧的假山石壁,喉咙里
胡离提醒他道“嘘,别叫,你现
东珠的视线
胡离不熟悉皇宫,他能进宫全然都是那个人的安排。现
“今日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多禁军”不远处有小宫婢战战兢兢地提着一盏琉璃宫灯行来。
行
“是,红香姐姐。”小宫婢毕恭毕敬的说完,乖巧跟
胡离躲
两明一暗,他们于黑暗中行走,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辰,行到一处飞檐翘角、色明丽的宫殿。
“行了,你先下去吧。”红香打
小宫婢将琉璃宫灯递给红香,躬身退下。
红香提着琉璃宫灯,刚刚走了几步,脖子突然被人掐住。
“你,你是什么人”红香看不到身后的人,只感觉自己的脖子被死死勒住,不止是说话,连呼吸都被人掌控。
“带我去找她。”
“谁”红香颤抖着手,琉璃宫灯眼看就要砸到地上,被男人从身后一手托住。
红香注意到他的袖子,这是太监穿的衣服。挟持她的人是个太监
“你的主子。”胡离拖拽了红香一把,将她往前一推。
红香踉跄着往前走,正想脱身之计,却不想前头的殿门突然被人打开,露出一张严肃沉着的脸。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陆不言的母亲周氏。
胡离的脸隐
红香的手软的没有力气,那么一松,琉璃宫灯立刻便砸到地上。
只听“啪嗒”一声,伴随着胡离的手起刀落,红香大睁着眼,被割断了脖颈,就那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