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之夜, 红烛燃了半支, 寂静无声的喜房里, 祁苏偶尔也会看向床边那抹穿着娇艳的女子。
他孩提时曾随爹娘见过她一次,那时她尚
不知如今, 长成什么了样子。
窗外宾客声渐弱,祁苏素来冷淡的神色难得的起了一丝新奇,他放下手中棋谱,起身时, 宽大的红色袖摆带起一阵弱风。
他脚步很轻, 床沿上的新娘动也不动,似是未觉。
清冷的容颜染上淡淡的绯红, 祁苏轻抿着薄唇,修长的食指
帕子下的新娘长得很美,云
祁苏不由得轻笑一声, 那笑意很浅,浅到他自己
拂掉心头无端横生的涟漪,祁苏蹲下身子, 颀长的身影单膝半跪
“云珠, 别闹我。”
女子殷红的唇嘟囔了一句,翻个身却往被子里钻了钻,手上还揪着一个被角。
祁苏的视线落
“公子,子时了。”
四九是不得不喊,每过子时,公子的咳疾就会加重,是以祁苏很早就吩咐哪怕是大喜之日,他也不会留宿。
他答应过娘亲会对这个女子好,便一定会做到。
初春的晚风夹裹着凉意,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
想起走之前女子那句娇嗔的“别闹我”,祁苏不知为觉得有些闷热。
四九
“公子有没有看到呀。”
四九问完没准备有回答,毕竟他伺候祁苏那么久,十分了解祁苏的脾性。
谁知,风里轻飘飘地送来了一个字。
“嗯。”
四九一下子来劲了,凑上前道“啊,公子,那夫人是不是很好看的”
祁苏回忆了下看到的女子容颜,耳廓微不可见地红了一下。
再也没有回应,路上只剩下脚步踩
日子过的云淡风轻,他喜静,独住
那段日子,他时常去四院的避风亭下棋,那处与后院离得近,还能听到她院子里传出的笑声,明明最怕烦扰的人,祁苏却不觉得刺耳。
“诶,你一个人下棋呢。”
闲来无事,楚娆去门房送书信,回来就见祁苏
祁苏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地应了声。
她是他的夫人,他不想刻意冷落她,但也确实不擅长搭话,尤其是对女子。
不过,她应该会说接着些什么吧,毕竟是那么能喧吵的人
站对面的楚娆原本还想问这棋盘怎么只有一色棋子,
“哦。”她转身离开。
祁苏看着渐远蹦跳的身影,不知为何,有些怅然若失。
每年桃花初开,祁苏都要去福源寺,今年也不例外。
“公子,这次要不要带夫人一道去”四九挣扎许久,好不容易问出口,他要备马车和所需用品,一个人的规制和两个人还是差了许多的。
“嗯。”
祁苏没有犹豫得应了一声,既已成亲,他是该带她去的。
“那公子不如亲自去告诉夫人好消息吧,小的去做些准备。”
四九有些激动,不管如何,他总是希望公子和夫人多些日子相处,早些生下小少爷才好呢
祁苏微怔了一下,放下书,“好。”
半响后,他
一张俊颜冰冰冷冷,不知道的会以为他
酝酿之间,里头忽然传出几句。
“小姐,奴婢听说,姑爷要去山上寺庙呢,您说会不会带您去呀。”
楚娆心里是想去的很,但祁苏现
云珠一脸愁容,“小姐,您怎么又说这话了,被姑爷听到还以为您喜欢表少爷。”
“那表哥是比他好玩儿嘛,祁苏这么闷”
再说了,楚娆心底也委屈,嫁进来这些日子,祁苏根本不理她,连他的面都是她寻机会才偷偷见了两次。
总不能教她开口求他带出去一道玩儿吧。
祁苏听完,眸色冷上半分,既然于她是强人所难之事,不提也罢。
他退后几步,利落地转身就要离开,却忽然听得女子酥软的语调继续道,
“不过,云珠啊,祁苏长得是真的很好看,像是话本里走出来的男子,我觉得我以后喜欢他也说不定呢”
“小姐,您羞不羞人。”
楚娆无所谓地摆摆手,“这里又没其他人,再说了,我嫁给祁苏,以后不是也只能喜欢他的嘛,自己的夫君还说不得啊。”
门外的男子脚步一滞,喜欢,夫君,他的心尖上好像被羽毛刷了一下。
不知顿住多久,久到,祁苏都忘了自己要来说什么
中秋佳节,不可避免的,祁家一大家子要
这是老太爷定的规矩,祁苏不想打破,所以每年也就这么一次,他会穿过花苑去往大房。
以前是一个人,现
“祁苏,我们要去多久呀”说话的女子身着盘金绣的锦缎绉裙,外罩着一件褚色纱袍,衬的容貌愈
祁苏回视线,“用完膳就回来。”
“不知道有什么吃的。”楚娆嘀咕。
祁苏下意识回了一句,“想吃什么。”
楚娆想了想,“唔四喜圆子,八宝野鸭,挂炉山鸡”
祁苏皱眉,何时待薄她了,怎么都是肉。
楚娆继续自言自语,“虽然昨天才吃过,但我今天原是准备再吃一顿的,哪知还要去大房”
祁苏“”
一顿饭吃的并不怎么愉快,大房的祁风总是有意无意地看过来,搅的楚娆没什么食欲。
这
回到后院,楚娆还没来得及沐浴,门外突然一阵敲门声,云珠应声开门。
“林姆妈,这么晚了有事么。”
“云珠,今日膳房正巧做了几个菜,老奴看夫人房里烛火未熄,就来问问,夫人要不要吃。”
楚娆其实不怎么饿,但的确晚上没吃什么,随口朝外问了声,“姆妈,做了哪些菜”
“额,四喜圆子,八宝野鸭,挂炉山鸡”
林姆妈也不明白,大晚上的,公子喊她送肉过来干嘛,夫人怎么会睡前吃那么多。
果然。
“谢谢姆妈,我还是不吃了。”
楚娆其实也想吃,但都快歇下再吃肉,可不是得胖么,算了算了,还是应该忍住。
但是好奇怪,这些菜她好像刚刚才和祁苏说过难道是他特意准备
不会不会,楚娆想起祁苏的那张冷脸,顿觉得自己想多了。
站
女子的心思,果然是无法揣测啊。
不知不觉,祁苏成婚也有半年,这期间大房的动静不断,徐老已然寄了许多次书简与祁苏。
祁苏并不觉得难办,祁广耀的手段对他来说都算不上新鲜了。
只是明日就要出
不舍得什么呢。
“公子,屈大夫这次又寄了好些药回来,咱们去晋城也带上。”四九
“公子,等这次回来,要不就和夫人住一起吧。”四九小声补了句,“小的看您晚上咳疾也不那么厉害了。”
“嗯。”夫妻同住,本就是应当。
话是这么说,祁苏的背脊还是几不可见地颤了颤。
和楚娆同住,回来之后么。
广陵城的冬日湿冷,寒气丝丝地能钻进骨头缝里,不比北边的冰冷彻骨,但一样折磨人。
凌晨官道上一架暗褚色的马车,从祁宅门口启程,往泉州方向行去。
马车上的男子正襟危坐,白皙俊美,雪衣素袍。
他的手上执着一本书册,视线却是时不时落
祁苏反扣下书,看着牌位有些愣神,半年,她走了有半年。
不顾徐老的劝阻,舍下了商会大半,才和应天府的那位达成协议,将楚绥从大牢里彻底换出来。
他没有后悔,楚绥只是替他做了他该做的事,最重要的,他是她唯一的哥哥。
祁苏到现
他的手有些微颤地伸向那个牌匾,情绪来的很突然,时隔半年,他开始难过了。
这么久,他以为他对楚娆的只有愧疚,然而就
他对她,也曾动心过。
我觉得我以后喜欢他也说不定呢。
可惜啊,没有以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世爱情的萌芽没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