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换成是凌溯没能想起梦里任何具体的事。
他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个不知多久以来最棒的梦。
那些梦像是阳光下打瞌睡的云,被晒得暖洋洋的,温柔地裹着他,摸起来又像是
他可能是
别说是梦了那几秒钟里,向来要求学员们时刻保持绝对警惕的凌教官脑子里全是有关云、棉花糖和黑脸小绵羊之类漫无边际的遐想,连自己是谁都没想起来。
“记不住说明睡得好。”
庄迭挺满意,帮还没怎么醒过神的队长回顾旧知识点“我也什么都没记住我们好像是
庄迭仔细想了半天,认真地盯着他“队长,你好像变成了一只黑猫,
凌溯扶着额头,把脸埋
他努力想
印
“我很好特别好,这次是真的。”
凌溯握住了庄迭来检查自己的手,迎上对方的视线“非常舒服,什么问题都没有通常情况下我都能完全掌握好那个界限。”
他有点后悔把这种事暴露出来,但当时的情况,他又实
凌溯认真保证“昨晚是个例外,我保证,绝大部分时间都完全不会有问题。”
庄迭还是仔细检查了他的额头,确认了没有任何冷汗,才彻底放下心。
“队长。”庄迭没有挪开自己的手,“要是你没准备好,就什么都不用说。”
他只是有点担心这件事对凌溯健康的影响,如果这一点不成问题,那么凌溯保留几个小秘密不说出来这种事,对他们接下来工作、生活、摸鱼、装修的计划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凌溯点了点头,他已经
这让他最后一点心事也彻底落定,凌溯反而放松了下来,贴了贴覆
他笑了笑,枕着手臂
“我暂时还没搞清楚这些事的因果关系可能是因为我
凌溯屈起手指,轻轻敲着床沿。
他忽然问了个看起来没什么关系的问题“小卷毛,你想过破茧者这个称呼是怎么来的吗”
庄迭点了下头“应该还有一类梦比梦域更麻烦。”
而到现
“梦域有界限,但那种界限是困不住梦主的,只要解开了梦主的情结和执念,就可以打开梦域。”
庄迭结合着凌溯讲过的知识点,边分析边整理思路“当情绪随着记忆彻底固化,变成了一个连梦主自己都打不开的牢笼的时候就像作茧自缚,梦的边界变成了围城。”
“非常漂亮的比喻。”凌溯忍不住赞赏道。
庄迭抿起嘴角,脑袋顶上的小卷毛控制不住地翘了翘。
“要打开这种梦茧,一般的任务者是不行的。”
他趴
不等凌溯给出回答,庄迭已经迅速得出了答案“对,有关系强烈的守护执念同样也是一种情绪。”
“拓荒者宣言就是用来做这个的。它的每一句话都有情绪的力量,这种力量汇聚
束缚和保护原本就是一体同生的两面性,虽然结果大相径庭,但它们的性质
同样是牢不可破的坚固墙壁,可能是无法逃脱的牢笼,也可能是拦住潮水的最后一道堤坝。
“真该让他们来看看什么叫优等生,我就说不是我过分严格”
凌溯低声嘟囔了一句,他举起推测完全正确的小卷毛,仔细欣赏了半天,才把棉花糖夹心的瑞士卷仔细剥开,跟庄迭一块儿坐起身。
加厚窗帘把光线挡得严严实实,只能根据漏进来的那一点阳光推测,外面天色多半是已经大亮了。
凌溯不太清楚现
“成为破茧者的标准,就是有能力暂时关闭掉某一种情绪。”
凌溯靠
庄迭领悟得很快,稍一沉吟就跟上了思路“就像是用绝缘剪刀去剪断电线一样,因为已经没有感觉,所以也不会被干扰和侵袭。”
“对。”凌溯点了点头,“现
凌溯想了一会儿,他似乎
隔了几秒,凌溯才总算
他自己有关那一段的记忆也颇为混乱,总之
因为没有情绪,所以那个时候的凌溯可以应对任何梦境和梦域,当然也包括更危险的梦茧。
同样也是因为没有情绪,所以凌溯连“绝望”这种念头都没有。
但他毕竟也还算是个人,
再后来他就退休了。
退休以后,凌溯专心躺平休养,空闲时间去问候老宋睡没睡
目前的状态下,凌溯只是没办法有太强烈的情绪波动,其他一切都非常正常。
如果不是昨晚的波折实
“大概就是这样。”凌溯摸了摸后脑勺,“我快乐了,但也变弱了。”
庄迭不同意这个说法“队长,你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凌溯忍不住清了下喉咙。
他全力不那么嘚瑟了,但还是没能压住嘴角“也不能也不能这么说吧世界这么大,厉害的人还是有不少”
“
凌溯不争气地
庄迭跟着床垫晃了晃“队长”
“有个小技巧,疏导着情绪
凌溯简单解释清楚,蹲
庄迭没想到这种决定也这么重要,立刻坐直,迅速开动脑筋“香葱鸡蛋饼,肉末菜粥,草莓小蛋糕。”
“太简单了。”凌溯有点意犹未,“不够
庄迭沉默了几秒钟“法式焗蜗牛,千层岩烧蛋糕,玉米奶油蘑菇浓汤”
凌溯飞快忘记了自己放出的豪言壮语,揽过小卷毛胡噜了两下头
他们一起
凌溯做好了早餐值得一提的是
两个人按照计划去了家具城和建材市场。比起看什么都想买回去的队长,庄迭毫无悬念地成了家里更靠得住的人,严谨地按照需求再三比对,列出了最合理的购买清单。
他们
对两个还忙着拯救世界的人来说,这种待遇无疑好过了头所以,当凌溯刚买了两张夜场的电影票、一大桶爆米花,就接到了宋副队长的紧急来电的时候,甚至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反而有种“终于来了”的如释重负。
“你们
宋淮民也不想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开口时还有点艰难“要是你们忙的话”
“完全不忙。”凌溯一手揽着庄迭,一手拿着电话,抬头确认了下时间,“电影还有足足五分钟才开场。”
宋淮民“”
“不要紧,这部电影刚上没多久,排片还是挺多的心理协会那边有事”
凌溯随口问了一句,稍一沉吟“他们遇到麻烦了”
宋淮民还没组织好语言,有点错愕“你怎么知道,他们联系你了”
凌溯扒拉着屏幕,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已拦截来电“应该是联系了几十次。”
他忙里偷闲地同小卷毛打了个手势,庄迭飞快心领神会,抱着爆米花桶暴风吸入着嚼嚼嚼,顺手又给凌溯抓了一大把。
“很简单的排除法。如果是队里的事,你叫我回去的语气会比现
“你答应我的事肯定能办妥,所以不是他们叫我去重新做测试。”
凌溯朝小卷毛眨了眨眼睛,扔进嘴里两颗爆米花,夹着手机说道“如果是因为我惹出来的这个麻烦,让心理协会决定干点什么难为我或者我们小队,你肯定一声不吭背着我就处理好了,所以也不是这回事。”
宋淮民听的有点匪夷所思“你是怎么用反以为荣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来的”
凌溯笑了笑,把话题拉回来“协会那边遇到了什么麻烦,为什么不直接联系茧的人处理”
“哦对,差点忘了。”
宋副队长每次都会被同样的手段打岔成功,他拍了下额头,回心神“一来是他们和茧的合作还没正式启动,现
凌溯不置可否,屈指轻轻敲了几下膝盖。
“还有。”宋淮民犹豫了半晌,才继续说下去,“你还记得你之前的导师、前任心理协会负责人吗”
凌溯不着痕迹地蹙起眉“他的潜意识出问题了还是个人梦域异变了”
“不知道,我们不知道他的潜意识出了什么问题但
另一头换了个声音,似乎是有人把电话从宋淮民手中接了过去“严巡和他的搭档只是尝试着接触了一次,就昏迷到了现
“你们该立刻联系茧,而不是来找完全没有应对这些情况经验的下级小队,或者把更外行的人派进去。”
凌溯沉声道“这种情况多半是形成了梦茧,需要专业人员来处理。”
“我们联系过了。”对面沉默了良久,才回答道,“茧拒绝处理,因为它判定救援的危险和可能造成的损失绝对超过维持目前的状况。它认为严会长的梦茧会伤害那些任务者,就像当初”
对方没有说下去,凌溯同样没有开口。
这样过去了足有几分钟的时间,对面的人匆匆说了句“抱歉”,挂断了电话。
凌溯正
凌溯微怔,抬起视线“小卷毛”
“队长,你的表情好像正
庄迭洗干净手,把电影票送给了路边的小朋友,直起身“这样是错的,艾克特应该已经教过你了。”
凌溯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我不是个好学生。”
“我也骗了你件事,队长,昨晚的那场梦我还记得一点。”
庄迭走到他面前“我
“我不知道这种感情的分类,幼儿园助教的培训课程里没有这个。我只能量详细地给你描述它你
“遇到你之后,我
“我开始不愿意忍受之前
“不是因为条件不好,也不是因为十二点后不能用吹风机。我特意想象了一下,如果你也
凌溯的手指不自觉地弯曲起来,他慢慢活动着它们,声音很轻“小卷毛”
“听我说完,队长。”庄迭蹲
凌溯扯了扯嘴角“我就是担心这个。”
“他们之所以来找我,是因为我的导师当时对自己做的所有实验,也都对我做过,现
凌溯摸了摸庄迭的头
“那也没关系。”庄迭说,“我可以每天都把头
凌溯有点哑然,他正要开口,却忽然听懂了庄迭这句话的意思,有点愣怔地看向那双眼睛。
“我总觉得,应该用一种更好听的说法”
庄迭蹲
“我决定修改现实的定义,把它改成任何有你
庄迭抬起手,按住凌溯的左侧胸口“只要睁开眼睛能看见你,我就身处于我的现实之中。”
“不是因为你困住了我,是因为我
“只要能和你
庄迭严肃道“队长,我力了,你得说点好听的话,或者干点什么,不然这段话就会掉
“”凌溯没忍住咳了一声,牵起嘴角。
他深呼吸了几次,调整好力道和状态,握住庄迭按着自己心脏的手,把那只手翻过来托住。
凌溯轻声说了些话,那些话刚一出口就被呼啸而过的车辆噪音盖过去,明亮到晃眼的车灯像是水一样将他们淹没,又转瞬即逝。
凌溯笑了笑,他抬手按了按额头,轻叹口气“算了。”
他决定给出更直接的回答。
凌溯闭上眼睛,低下头,安静地亲吻着庄迭的掌心。
“我们一起去冒险,解决问题,然后回家。”
凌溯轻声说“祝我们今晚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