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何处而起”
“业障未除, 所以看不到方向。”
“何来业障”
“天下万物,皆是业障。”
殷缱绻有些微怔,无相转头看向她, 露出安抚的笑意“我们本就是局中人, 施主不必过于忧虑。”
他年龄明明颇小, 偏偏说起这些话语冷然, 恍若有金石之声撞击, 听的殷缱绻隐有触动, 心神微颤。
殷缱绻微微皱眉,“那这浓雾就没有办法破除吗”
他们两人已经走了许久,按照无相所引领的方向, 浓雾越来越大, 几乎看不清方向。
“适才
无相道“现
无相顿了顿,点燃了一盏灯。
灯,续明破暗。
“此灯名为千古灯。”
灯芯无物, 却又燃烧着,一种极为玄妙的状态,恍若燃烧的是什么别的东西。
殷缱绻低声道“行道礼诵,灯烛为急, 祈福祛灾,拔亡度灵1, 这便是千古灯了。”
修仙界兵器榜前列,却没有人知道拥有者是谁,没想到, 竟然是个小和尚。
无相含笑“施主可准备好了”
殷缱绻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到远处隐隐传来渗骨的嘶吼, 殷缱绻下意识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能让她都为之动容的,该是有多少游尸
千古灯燃烧的光炙热,纯粹,那灯火初时只有一星一点,随即便灼烧蔓延开来,变成了一条一片,游尸来了多少,便被烧毁了多少,浑然变成了人间炼狱。
无相白净的面容看着殷缱绻,似是饶有趣味“你似乎并不害怕。”
殷缱绻沉默。
她摇了摇头。
这等画面并不能使她波动,她有时不知道自己是过于冷静还是过于冷血,世间种种都变成了过往云烟,有也行,无也行。
可是她很久很久以前,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她有些微微的恍惚,回过神来,便看到自己剑下已然斩断了尸首。
那尸首与寻常游尸不同,身体里落下一枚浅浅的光晕。
像是玉珠,落
无相俯下身,捡起来了珠子,叹息道“我虽目盲,施主却具有慧眼,我苦寻阵眼而不得,施主却
无相
倒是没想到,竟然被殷缱绻一举杀死。
殷缱绻单手张开,回灵剑。
她的灰色长
无相将血珠随意
血珠仍未擦干净,一丝淡淡的血迹晕染
无相闭着眼睛“我们走吧。”
血晕褪去,陈尸满地,
“你听到歌声了吗”
歌声幽幽,无孔不入,却又无法捕捉。
他们
无相的面容上带着一丝苦恼“我听过,却抓不到它,魅影出现
抓到幕后的魅影,也许便能解开这无穷无的鬼打墙。
他仰头看向殷缱绻的方向,似是期翼“你能准确找到血珠,也许,也能找到魅影呢”
殷缱绻沉吟“我试试吧。”
她微微闭眼,感知天地万物。
与刚重生开始相比,她的修为越
强烈的直觉让她看向东方,她睁开眼睛,“
往东而行三十里,浓雾越
“不是重复的路,我们走对了。”
殷缱绻顺着心意而行,破开不知何时涌出来的游尸,两个时辰后,掌中便有了九枚血色的珠子。
与此同时,心尖的直觉
无相“这里不太对。”
殷缱绻屏息凝神,她仰头,看着无声无息伫立
中州大陆神女像,对于修士而言,是一个传说。
仙都圣庙有多么神圣,神女像便有多么飘渺,传说神女创世,历经多次重塑,修仙界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神女像确实是一则很久远,很久远的传说。
这里出现了神女像,怪不得会有如此大的异象。
神女像几乎顶天立地,满是岁月的痕迹,上面布满了青苔,乃至缠绕的藤蔓。
它是悲悯的,容允万物依附它活着。
可它没有生命,自然也抵挡不了以它为依附的作恶。
“这里是一处战场。”
“神女像范围内,会有灵气的加持,这里也许是战场埋葬着修士尸体,导致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游尸。”
无相默默超度,周遭煞气与死气缓缓褪去,逐渐显露出真实的环境,是生机与死气交织的荒芜之地。
殷缱绻亦是沉默。
她仰视着神女像,看着它模糊的五官,它亦是与她对视,目光悲悯而又无情。
冥冥之中,有什么
她似乎
浓雾退散,穿着朴素的小和尚无相径直飞向神女像。
他抬手,皙白的手穿透神女像心口,掏出来一枚灰色的,古朴的珠子。
扑簌簌,落下银色的灰尘。
神女像失去了心口珠子的支撑,裂开第一道恐怖的裂纹。
殷缱绻低头,看到自己的脚下堆积的粉末,那些粉末疯了一样向着她脚下而来,从脚开始往她身上攀爬,她接触到粉末的地方,已经石化。
她只能站
她轻声道“无相,是你,对不对。”
小和尚稳稳落
他抬手,将神女像中所得的珠子硬生生的塞进自己的右眼。
血液蜿蜒,他睁开右眼。
一灰色,一空洞。
那是一只淡漠的眼“是啊,找到神女眼,还要多亏了你。”
他笑得灿烂,看着殷缱绻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可惜,你就要死了。”
“像是神女像一样,只需要我一个响指,就会变成灰烬。”
殷缱绻点头,就像是看着一个调皮的孩子,赞许地看他
“你的想法真不错。”
无相对于这样的目光,本能地感觉到不适。
褪去僧人的故作高深,他带着些恶劣看殷缱绻,强调他主宰着殷缱绻的生命
“你快要死了”
殷缱绻不慌不忙,她抬起还能动的手,顺手摸了摸无相的小光脑袋
“你不是佛修,你是魔宗的魔修,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