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喜宴
余锦年知道这事的时候, 已经是翌日, 他这短时间整日待
趁这闲暇机会, 他日夜颠倒地默写了几部医籍,想可能地把自己能记得的知识都留
如今都安稳了, 他又开始转脑筋。
官学盛行几百年,人人梦想从官致仕,大夏贫苦子弟亦能书习文,鱼跃龙门。缘何医术就要高居象牙塔, 父子相传、师徒相授,不同流派之间相互诋毁倾轧,各家典籍秘而不传。大夏女医更是凤毛麟角,谢梦仙着手成春, 却也逃不过被人视作三姑六婆, 四处嫌赶, 终还是隐居山村嫁人生子。而如信安县邹神医那般, 自恃有几分医术,就慕权贪财的谄媚之流,却多如牛毛。
更不提民间偏方怪方殆人无穷,小小的腹泻感冒亦能死人,一旦
如果能办医学就好了。
梦里
余锦年理了理头
他懒洋洋走上去,攘一攘门房的肩膀,问“出什么大事”
魁梧的门房被吓得一个激灵,轰一声反手将门拍上,拿肩膀堵着门缝,挡住余锦年的视线。旁边小厮要张嘴,被门房一巴掌拍
门房揪他,捂他的嘴。
“干什么不让说,那还等什么时候说”小厮急冲冲,眼睛瞪得剔圆,“等世子被剜成肉片送到小公子眼前的时候再说吗”
余锦年蹙眉“什么肉片说清楚”
小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拦他的门房脸上挠出了四五个道道儿“说是、说是我们家公子当庭抗旨,触怒天子,今儿个就要被拉到武德门剐了小公子,你再不去只怕连最后一眼都瞧不上了呜”
余锦年原地怔住,他手一抖,扎了半截的
满城的人都赶着去看行刑,百姓们不知道要死的到底是哪个,京里达官贵族遍地跑,拿枣核一丢,同时丢中七八个也不稀奇。看行刑是百姓的大乐子,大夏奉的是仁政,除非是罪大恶极,凌迟刑难得一见。听说这剐人,就跟屠户厨子削肉片似的,但是人家更高明,一两千刀下来,人还死不了,最后剔得只剩具骨头架子,能瞧见里头砰砰活跳的心脏。
哎哟,那叫一个稀罕景。
余锦年一路往武德门狂奔,外衫没穿,脸没洗,灰头土脸地开动两只脚。武德门离内城很远,附近就是京城的南菜场,多得是平头百姓,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不待见自家门口见血,自大夏立朝以来,刑场越迁越远,但观刑的百姓却越来越多。
石星闻讯差点被门房几个气死,一眨眼追出来,余锦年早没了影。
余锦年不知道自己
这才有人松了松脚,回头用一种诡异的目光审视他。
余锦年顾不上,手忙脚乱地挤进去,扑到刑台底下,扒着栅栏往里看。受刑的是个男人,瘦,高,皮也白,鼻青脸肿地看着他,可是年纪对不上,头
刽子手挥了挥剜肉的小刀,视线朝他下三路打探,脸上讥笑道“怎么,小子,这老太监是你男人你当真”人群同时爆
余锦年一口气卸干净,瘫坐
石星无奈地扛着他的肩膀,把他往人群外头带“自然不是。世子好端端的呢,只是有些事耽搁
余锦年高兴,又嘀咕一遍“不是他。”
“不是不是。”石星顺着宽他的心,“咱先回家。”
金幽汀的马车随后来到,停
付了钱一回头,就见余锦年直着眼往车外钻,落地腿一抽筋,径直滚下来。石星吓得一个激灵,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看他原地转了几个圈,抬腿就往前走。
石星一手牵马一手拽他“这是要去哪”
“去宫门。”余锦年喃喃道,“他不是
“那也得先上车啊,这样走着去,何时能走到”
余锦年又往前走了百十来步,突然一个
石星哭笑不得。
前日自家世子上朝前把事情都提前吩咐好了,最关键的就是要先照顾好余小神医,石星都记得,一件儿不敢忘。可余锦年执意要去宫门口,石星拦也拦不住,更怕不让他去他自己瞎琢磨,再魔怔咯虽然这会儿就已经很魔怔了。远远的,马车停
上朝的官员进了又出,余锦年也不说回去的事,石星寸步不敢离。一整日,他看着车上的少年盯着宫门看了一整日,看得整个人都呆呆的。其间段明来送了趟衣裳和点心,他麻木地
唉,石星叹了口气,这造的又是什么孽。
下朝人流散,余锦年拉长了脖子,还是没看到季鸿走出来。武德门外剐的不是季鸿,可满大街都
余锦年又不傻,心里禁不住沉甸甸地往下坠季鸿可能,真的抗旨了。
家里来人想劝他回去,连苏亭也托着病体来找,只是余锦年
石星点了一盏小灯,挂
“呸”石星吐了口草滓,望着月轮一弧一弧地挂上枝头,他卷起袖子,吸一口气,正要下手。
沉沉一声,宫墙下的侧门开了余锦年听见动静猛地醒过来,扭头去看。鸦羽似的墨色里遥遥地冒出一点光,那光越来越亮,近了宫门,变成一双提着宫灯的小太监,迈着细细的碎步
一身绯红公服从夜墨中现出来,修长,挺拔,澄澈干净,如露如松。
连枝跟至宫门停下脚步,朝季鸿行礼“就送季大人到这儿了,夜色浓重,大人路上小心。”他从福生手里接过一提灯笼,奉到季鸿手上,“自古是君无戏言。大人此次出了宫门,明日天子批朱,有司落印,可就再悔不得了。大人再想想”
“我之所求,唯此而已。”季鸿面上带笑,“无憾。”
连枝拱了拱手,无意间转头朝宫外看了一眼,忽然一愣。他倏忽笑道“看来季大人回府的路亮堂了。”
借着粼粼的宫灯,季鸿稍稍眯眼去看,也不禁讶异,一袭奶白色的小衫从远远的那边踱来,走两步顿一顿,又忽然迈开步子小跑,到了跟前猛地一脚扎住,紧张地上下张看,也不吱声儿。
胳膊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鸡”
连枝轻轻笑了一声,张罗着看热闹的小太监们回宫,听见季鸿温柔耐心地说话“这是孔雀。”
“哦”连枝他们都走了,余锦年才抽一抽鼻子,抬起眼来,贴
守宫门的禁卫黑脸泛红,牙花子
金幽汀的马车轱辘辘地回了家,余锦年半道上就困过去了,枕着季鸿的肩不声不响。石星小声与他讲武德门的事,讲余锦年是怎么跑到刑场的,又是怎么直愣愣的非要来宫外等候,末了,石星唉一声“是吓怕了。”
进了听月居,季鸿将他放
余锦年慢慢醒过来,清素的帐淡雅的香,是
季鸿吻着他的额头,笑笑“从今以后,我跟你姓了。”
“啊”余锦年
天子批朱,有司落印,六部抄
余锦年睡得朦朦胧胧爬起开门,赫赫然被满目红绸惊醒了,连枝言笑晏晏地捧着一道软蚕黄绢,金轴两端银绣巨龙怒涛翻飞,十几个年轻小太监霍霍地跑进来推开大门,一个个面带喜色。
连枝弯腰,礼数足到“小余大人大喜,季大人大喜”
余锦年“”
季鸿丰神俊朗地走出来,不慌不忙,不惊不乱,遣派园子里的小厮给小太监们拿赏钱。
想当日,拟旨的代笔郎中连夜听差,仪礼司通宵达旦,相关司部旰食宵衣脚不沾地。男子和男子结亲的礼到底该怎么办不知道随便罢去他娘的季叔鸾钦天监一边暗骂季鸿给他们找事,一边还是要兢兢业业地推算吉时,然后上报给拟旨郎中。
年轻郎中焦头烂额,写坏了七八张御绢,连内监
郎中了二十年圣贤书,过五关斩六将。天赋英才,考上功名,为天子拟旨代笔,耀祖光宗。可千儿八百年也没有哪个圣人教人写这样的婚书,有道是古往今来,男婚女嫁,阴阳调和,二气交感,万物乃生。季大人这是、这是悖阴阳,逆天道代笔郎中思想守固,边写边哭,连枝提心吊胆,怕他泪蛋子掉
年轻郎中迂是迂了点儿,好
耀目的圣旨抖开,书,良缘永结,白首成约。
又几个小太监齐刷刷进来,其中一个捧着套崭新官衣,墨绿色的大摆,绣五品白鹇,恭恭敬敬地奉到面前。另两个一边一个抬着两副大匾,一篆“妙手丹心”,一刻“寓医于食”。余锦年脑子里一团浆糊,眼花缭乱,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正
连枝忍不住掩嘴笑,佯叹一声“看来我们小余大人没听懂圣旨上的意思,咱瞧着,是高兴傻了。”
小太监弯腰对着余锦年笑,温声细语地解释“小余大人,可不止给您赐婚,陛下感念您平疫有功,听御医司也对您交口称赞,还封您做医学提举哪以后宫外常设广济提举司,授受医学,提校良医。为百姓立命,择济众生。小余大人的一身医术,可不能就此埋没了呀”
“余提举,还不起来谢恩呐”
官办广济医学余锦年瞪大眼睛,差点跳起来。
连枝合拢圣旨,递到余锦年手上,敛了敛笑意“这是季大人
“”
小太监们最爱跟着大宦出宫宣旨,尤其是升迁、恩赏、赐婚的喜事,都争先恐后地抢着来,一般官儿家里受了旨也高兴,会留他们吃口水酒果子,还
这下赏钱若是少了,他们可不依的
一群人高高兴兴地被请到园子里,清欢喜不自禁,张罗着小厮婢子们把酥酪乳果甜豆子都端出来,新做的软香糕、合欢饼、美人酥,满满当当
金幽汀连枝都来过好多趟了,熟,于是自己挑了个僻静的地儿呆着,远远的看到荷花池子旁边,季鸿拥着小神医温和地哄,余小神医柔软地垂着颈子,像是哭了。
天子赐婚,原是要将昭华公主指给他,季鸿不肯松口,英乾殿外跪了一宿,还不知悔改。好容易贵妃劝得天子退步,允他纳个男妾进来,季大人当场就翻了脸。季大人啊是什么都替余小神医想到了,一点苦都不再让他吃,连赐婚也不肯退让,不要小轿,不要欲遮还休,不要因循守旧的夫妻旧礼,要他们两个堂堂正正都行男子的礼,谁也不屈就谁,一辈子像寻常夫妻那般相守相成。
季鸿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他一个。他反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跟受了欺负似的。
这是恃宠而“娇”呀
连枝望着,脸上漫起笑意,心里却忍不住憧憬羡慕。
一只雪白漂亮的猫儿舔了舔自己的手,安慰他。连枝低头看看,把它抱起来逗弄,
“羡慕”
身后突然响起个沉甸甸的声音,连枝瞬间惊起身,猫儿也跟着眼疾脚快跳远了,还没转头找到人
连枝躲开了,低声说“你怎么
闵雪飞与他纠缠“我自己都没说好不好,你做什么要替我觉得不好。”
他们两个拉扯不清楚,花厅里头已经有人看过来了,连枝五脏六腑往外跳,生怕被人瞧见他和闵霁有什么。他和余锦年不一样,余小神医是正人君子,对社稷是有功的,而他只是个会搬弄是非的内宦罢了,谁见了都会觉得闵雪飞和他搅和
闵雪飞不松手,勃勃地道“叔鸾跪过的英乾殿你见了没有他能跪,我也能跪,我”
“闵霁”连枝压低声音,气冲冲地看着他,气他这样不负责任,气他把自己的前途当水花一样乱打,“你和季大人不一样他抛家舍业,什么都可以不要,为了余小神医御前争辩,连降三级,留誓此生不继子嗣、不传公爵,这才换来这一切,你行吗,你们闵家行吗”
闵雪飞的眼神一黯。
“能得你如此,我已经是把下辈子的福气都花光了,我知足了。”连枝垂着眼梢,不敢看他,一看就会心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不希望闵霁做到季鸿那样绝,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他希望闵霁永远做那颗熠熠生辉的明珠,光风霁月,前途无量。
连枝把袖子从闵雪飞手里往外拽“你能长寿百年,前程锦绣,我不管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难受得要命,一狠心“你要是实
他说完急急地要走,闵霁一伸手,将他猛地拽回来,扣
闵雪飞
他错了错牙,冒出战场上那股血气来,震得连枝心底
“连枝,你别忘了,最一开始,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当日马车上,你若不偷我一口,我怎会被你勾得神魂颠倒。如今你想就这样抽身而退做梦”
连枝一口堵住他的嘴,惊惶地看着他,胸口鼓鼓乱蹦。
“你疯了这话大逆不道”他四下看了看,“你为了、为了个太监,何必”
闵雪飞偷偷握住他的手,按
连枝最后是逃走的,带着一班还没玩够意犹未的小的们,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开了金幽汀。闵雪飞站
回了宫,司宫台上又是一堆文书档案,各宫调动频繁,他们这就歇不住。福生抱着一沓名册,是准备从宫外新采进来的太监,记着各人的生平年月,哪里人祖辈做什么,会什么手艺,都一一记录。他挑了几十个好苗子,拿来给连枝过过目,看他有没有几个心仪的,想留
以前是福生伺候连枝,如今他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混了个肥差,只怕以后不能时时地跟
连枝摆弄着笔杆,不知道
福生猛直起身“大监”
“以后跟着五皇子,就和我这断了,万事先听贵妃的,日后五皇子大了,就听五皇子的。别生二心,事事要为五皇子谋划考虑。将来五皇子是有大前途的,你自小跟着他,他也会念你的好,把你当贴心人。他有出息,你就有出息,也一样能坐司宫台,当大监。总好过从我这枝儿上去了,反倒天子不信你,处处辖制你。”
连枝一口气吩咐了,又转身从衣箱里掏出个秘
可是,可五皇子还只是个吃奶的娃娃啊
福生扑通一声跪下“大监,您、您这是要去哪”
连枝看着烛火
“心上人”
闵霁的声音不停地
六月初六,钦天监选的好日子,宜嫁娶。
余锦年被人从床上揪起来,还没醒透,三两个婆子就叽叽喳喳大嗓门叫嚷,这个往他脸上抹手巾,那个往他头上插梳子,实
脸上被人当桌子抹了一遍,余锦年才猛然清醒今天大婚
婆子们看他方才还死气沉沉,以为他是不愿意嫁,也对,男子和男子哪有结亲的,定是被人逼迫了。正
前头都已经布置好了,金幽汀从来没这么喜庆过,到处都挂着绫罗红绡,连白美人也被好事的丫头扎了个火红的蝴蝶结,妖妖艳艳地
一般都是小厮抱着东西来登记,他忙得顾不得抬头,便随口问“请问哪家”
香雾阵阵,一个女娘张口“白河齐家。”
苏亭不记得给什么白河齐家下过帖子,更不记得白河还有个齐家,他抬起头看了看来人,倏地站起来,惊讶道“你、你是”
又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夫人提着裙摆上来,亲密地挽住她,顽皮地朝苏亭笑了笑“让不让进呀,小苏公子”一个家丁抱个哭泣的孩子过来,齐家夫人接过来揽
苏亭激动一声“这是”
“叫齐晗。”齐夫人道,“我们打白河过来办货,进了城才听说余小神医大婚,也没来得及置办像样的贺礼,小苏公子万勿见怪。实
齐小夫人赞叹“小苏公子如今也好风光呀以后小苏公子娶亲的时候,遣人去白河芳菲阁,新娘子用的胭脂水粉,我们定然做得比京里的还好哩可惜,想来小神医是用不上了。”
此时清欢出来巡看,见几人
齐小夫人笑得开心,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瓷瓶“姐姐闺中就好调弄胭脂水粉,以前的闺阁好友没有不说好的。既然清欢你喜欢,就送你一支呀这颜色是姐姐的新作,店里都没有呢”
女娘们聊起胭脂水粉,总是乐趣无穷,苏亭没插上话,齐家两位夫人就被清欢引着进去了,给挑了个安静秀丽的小亭吃茶品酒。同桌的姑娘小姐们一听说这就是白河来的齐娘子,纷纷两眼放光,直拉着不让她走了。齐娘子也曾是闺中贵女,如今家道中落,没了丈夫,却能谁也不靠,不畏流言蜚语,自立门户经起商来,清欢每每想起都觉得佩服。
这厢齐娘子被缠着给京中小姐们说胭脂,那厢大门前,又来了冤家。
姜家马车还是一样的挂金缀银,俗不可耐,姜小少爷也还是一样的作风纨绔,行事潇洒。远道而来,也不说寒暄,上来就拍给苏亭一对玉如意“老熟人,别客气”说着一对杏仁眼睛就心不
校书郎严容也来了,携着夫人,送一双鸳鸯摆件。
大皇子燕思宁带着连枝随后而至,代贵妃娘娘送贺礼,皇族贵气,满堂生采。
闵家二位公子更是一早就来了,是绝不会跟金幽汀客气的。
到最后,门前的人渐渐稀了,该来的都来得差不多。苏亭慢吞吞拾着纸笔账册,让帮忙的小厮们不用候着,都进去热热闹闹吃水酒。他搬着最后一张小桌,正要走,忽然台阶下颤颤巍巍走来个老头儿,布衣麻鞋打补丁,揽着个竹篮,仰头看了看金幽汀的大匾,才战战兢兢地走上来。
富户们办酒,图的就是个喜庆热闹,遇上了来讨赏蹭吃喝的,若不是实
老人家急急忙忙摆手,把臂间挎着的篮子往苏亭怀里塞“我听说是余小神医成亲,就来看看先前我家生了大疫,得亏了余小神医救治,分文未取,我们一家老小这才活下来。我、我们家新养了鸡鸭,得几个蛋,都新鲜你们拿着吃,好吃”
苏亭为难“这”
说话间又来几个,都说是蒙了小神医的大恩,还有之前军中士兵的亲人,感谢小余大夫
苏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把桌子摆正,重新掏出纸笔,研了墨,一一地为这些算不上贺礼的“贺礼”登记造册。
余锦年不知道门外的事,他被一群丫头们调戏簇拥着出了房门织金衣,白玉冠,红罗衫,也是英气逼人。
六月和风款款,草绿如茵,燕儿拍打着小翅,
天不怕地不怕的余锦年,
后来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地走到现
余锦年有些想不起来了,好像过了很多年那样,春夏秋冬慢慢地拉长,一切都
廊下花影浮动,余锦年垂下视线,看到花廊头,一袭红衣,绝代风华。
前头喊道
尔今缔约,相守永随。
季鸿温煦地唤了一声“锦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