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门外,脸上还残存着几分醉意的吴郎中急得满头大汗。喝完那坛酒,他醉得不轻,睡了一个多时辰才悠悠转醒。
等
素日最是抠门的人,怎么突然这样大方了
吴郎中来不及多想,一路狂奔到了陈家小院。
门被突然打开,吴郎中身形向前扑了一扑,踉跄几步才站稳。
“云起”
他没有找到陈云起,只看见了厅堂竹椅上的姬瑶。
“是你”吴郎中认出了姬瑶,喃喃道,“你还没死”
怎么会,她受了那么重的伤
他承认自己医术不,但不会连那么明显的伤势都诊错。
不过现下他无暇探究此事,如今更重要的是陈云起的下落。
“云起呢你可知道云起去哪里了”吴郎中也只能向唯一
姬瑶望向远处山林,淡淡说了句“去送死了。”
吴郎中怔愣
姬瑶未曾再说话,她没想到,自己沉睡两日,杏花里中却是生了不小变故。
即便她如今仙骨俱碎,此间
所以她也能看到,陈云起快死了。
他将姬瑶带回家中,让她得以避开日光,不至神魂寂灭,所以姬瑶还他一命,用两枚杏果修复他被人暗伤的丹田。
因果本已两清,但现
姬瑶要做陈稚,陈云起便最好活着,因为他是陈稚的兄长,是姬瑶维系陈稚这个身份最好的选择。
所以陈云起最好活着。
姬瑶缓缓从竹椅上站起身,她的动作很慢,僵硬得像是一具被人操控的木偶。
吴郎中看着这一幕,心中升起一股寒意,她
被放置
姬瑶没有理会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下一瞬,她的身形便出现
玄黑披风下,姬瑶脸上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也不见任何情绪,她再次抬步,身影已经消失
吴郎中愣愣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许久,咬牙追了上去。
杏花里外,山林深处。
老者盯着陈云起,阴冷目光让人有不寒而栗之感“你回来得太晚。”
陈云起低着头,姿态难掩畏怯,他低声回道“我对山路不熟”
这句话当然是假的,他
不过这件事,梁叟当然不会知道。
他冷冷地扫了陈云起一眼,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随后抬手一抓,陈云起腰间水囊便落入了他手中。
打开水囊,清澈井水
梁叟隔空画符,灵光乍现,引动井水没入他身躯中。他闭目运转功法,与体内蠢蠢欲动的水相抗。
井水里没有毒。
若是陈云起
以五境修士的感知,井水中若有异常,如何瞒得过梁叟。
一旁,陈云起缓缓抬起头,盯着眼前瘦弱阴沉的老者,那双眼中压抑着汹涌波涛,似乎随时要将人吞没。
他只有一次机会,陈云起的手握住了别
就算梁叟深受重伤,难以起身,也不是一个凡人轻易能斩杀的,陈云起早就从玉琢口中了解了五境修士的可怕。
他清楚,自己将要做的事,或许和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没有分别,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凡人或许是蝼蚁,但蝼蚁,也有出刀的权利。
陈云起的手握紧了刀。
山风刮过林间,古树参天蔽日的枝叶中投下微末日光,周遭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见。
就是这一刻,陈云起拔出了刀,少年的身体高高跃了起来,刀锋落下的方向正是闭目修行的老者。
那是他出过最快的一刀,如白虹贯日,刀锋携雷霆之势,落
鲜血自伤口涌出,梁叟猛地睁开眼,对上陈云起满是仇恨的双目。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凡人,竟有胆子向自己挥刀。
这一刀出得太快,加之他本就
干瘦如树皮的脸因为愤怒更显阴戾,梁叟含怒拂袖,落
手中砍柴刀滑落,
心血翻涌,他感受到五脏六腑都传来剧痛,口中因此呕出大量鲜血,连爬起身的力气也不剩。
他没有机会了。
陈云起的刀成功伤了梁叟,但也仅此而已。
一把砍柴刀,又怎么可能真的杀得死五境修士陈云起清楚这一点,所以他选择
可惜这也不能将梁叟如何,只带给了他些麻烦。
钩吻的毒性,即便是修士,也不能完全免疫,何况梁叟体内本就有残毒未清,此时钩吻入体,加上被打断了对水镇压,他的身体越
梁叟飞快封住自己周身几大穴窍,阻止毒素蔓延,低头看着腰间伤口,心中怒火越
他竟然为一个凡人所伤
梁叟看向陈云起的眼神恨不得将其剥皮拆骨,碎尸万段。
他伸手再一抓,原本躺
梁叟掐住陈云起脖颈,看似枯瘦老朽的手轻易将他举起,陈云起像是一尾离了水的鱼,
“既然侥幸化解了老夫
他不记得自己
陈云起也是此时才知,原来他丹田险些被毁,也是眼前老者所为。
他看着梁叟,被血脏污的脸上,那双眼黑得
梁叟鹰爪一般的五指缓缓紧,他眼中闪着阴戾残忍的光“看
如果不是现下境况不佳,他不会让这凡人轻易死去,定要让他尝世间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要杀他”
少女空灵缥缈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梁叟瞳孔一缩,目光循声望去,只见树荫头,少女站
梁叟并未因眼前只是个羸弱少女便放下心来,他心中惊疑不定,她是谁为何会出现
他甚至没有感知到任何她出现的迹象,难道她的修为,比自己还高
这怎么可能
姬瑶向前踏了一步,于是转瞬,她已经到了梁叟盘坐的那块嶙峋山石前,玄黑披风扬起一角,她神情漠然如初。
梁叟心生不妙,擒住陈云起脖颈的手一松,将他向前一扔,随后纵身而起,全力向少女拍出一掌。
纸伞飞旋着,伞下,姬瑶抬眼,恍如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