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五层至八层是‘斗兽’中人牲的活动区域,层数越是靠下,代表着人牲胜利的‘斗兽’场次越多。
江绛不是八层中修为最高的修士,却是活下来中胜利场次最多的,不少世家修士想将她置换过去,开出的条件一层套着一层。
但江绛忍辱负重来当人牲‘斗兽’不是为了输赢,而是为了爬上去做操盘手。
若说归音选的是借刀杀人硬打硬,江绛走的就是内部瓦解的路子。
带着江绛提供的有效信息,归音继续向下深入。
地下的九、十层关着的是‘斗兽’中的兽。
不同于上面八层的严防死守,这两层守卫宽松到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毕竟没有谁愿意往暴躁的妖兽堆里跑。
归音一手扣着八层的地面悬在半空,一手抱着被切割掉的厚重金属底板,一不小心就和下面一只红着眼睛的妖兽对上了视线。
这次开洞的位置选的不好,就差直接跳人家怀里去了。
她能下到八层找到江绛,走的自然不是正常路子。
进入地下前她蹲旁边观察了一会。
别的不说,就那个入口,走三步能遇到五个人,她是活腻了才会走大路。
也多亏这座岛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炼器产物,不然她掀地面还要额外费上一番力气。
靠着迷毂提供的地图有效选择隐蔽的最佳位置,前八层可以说是下的极为顺畅,只是没想到,第八层的最佳位置下面是一只处于暴躁边缘的妖兽。
能被‘斗兽’的妖兽就算品阶再低也是开了灵智的,下面那只紫红相间的妖兽见她这幅鬼鬼祟祟的样子,竟然意外地收敛了攻击倾向。
见妖兽尚且安静,归音回手把割下来的地板用灵力贴了回去,才静悄悄地落地,着手解着面前这只妖兽身上的禁锢。
月墨带来的海中妖兽固然能让高阶修士脱不开身,但如果不能额外搞出点乱子是做不到让所有中陆修士死在这儿的。
她安安静静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妖兽也沉默地注视着她的动作。
一只、一只、三只……十七只。
九层一共十七只妖兽,皆是半点声音没有发出。
在下第十层之前,归音思索半晌,最终还是在妖兽身上留下了符篆。
一是为了掩盖禁锢已解,一是为了到时候带它们走。
九层地面切割开,没等她跳下去,就见最初见到的那只紫红相间的妖兽朝着这边走来。
归音愣了一下,没想明白它要做什么,就被妖兽一屁股拱了下去。
看着头顶洞口处挤出的紫红色皮毛,又看看手里没来得及的粘上的地板,归音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
不过很快,她的视线便被十层的妖兽吸引。
十层的妖兽不多,只有五只,但每一只的修为最低都有七品。
它们同九层的妖兽一样,没有发出响动,只是安静地等着归音解开它们身上的禁锢。
最后一只妖兽禁锢解开,角落处的一只白色猿类妖兽终于开口:“什么时候?”
归音身上的气息与这里格格不入,甚至不用他们去分辨。
一个偷偷摸摸闯入的外来者解开它们身上的禁锢,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第一场‘斗兽’开始时。”归音旋开计时器的盖子,“也就是一天后的夜里。”
猿类妖兽将她捧起,递回头顶的洞边,紫红色的妖兽似有所感地让开位置。
重新站到九层,归音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拱下去。
九层有人来过。
不论是清点妖兽还是检查禁锢,总之是有人来过。
但是那人却没去十层。
想想也合理。
一般来说九层一切正常十层就更不可能有意外。
归音朝着紫红色妖兽点头致谢后,便按着原路回到地上。
‘斗兽’这边做好了准备,也该去看看另一边了。
与斗兽那边的深藏地下不同,困住水木两系灵根修士的地方是一处高耸入云的巨大建筑,从外形上看像是个鸟笼。
只不过它入的‘云’是假的。再怎么像也掩盖不住这里,实际是在地下,再透亮的天,也不过是幻境罢了。
只不过布施幻境的人技艺格外精湛,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得防着点。
进入地下之前归音两边就都踩好了点,那边比这边好进许多才先去的那边。
她现在蹲在鸟笼附近的树上,仍没想到混进去的办法。
一筹莫展之际,朝她这面的鸟笼六层有一扇窗打开了。
归音眯眼看去,只觉得推窗那人有些眼熟。
没等她想起,推窗那人察觉到她的视线,震惊两个字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归音刚想往后面的树上挪挪,就见推窗的人将束得规整的头发拢到前面,然后围在下巴上。
上面的人做完这个动作,眼神期待地看向归音。
归音也没让他失望,眼睛瞪得溜圆,半晌吐不出来一个字。
别说,她还真认识。
推窗那人正是两界商行那艘被击沉的商船上的老大--——沈岸,化神中期的水灵根修士,与她有过两面之缘。
不过记忆中沈岸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一眼看过去比许飞渊还要壮硕几分,怎么会变成这幅弱柳扶风的模样。
说弱柳扶风还是夸张了些,不过他那身肌肉确实没了,还白净不少,就连脸上那道疤都不见了。
她能认出来还全凭沈岸那双眼睛属实是有点憨。
归音朝他小幅度摆摆手示意他让开,环视四周确定无人后,一个飞蹿就进了屋子,进了打开的衣柜。
落地的一瞬间,沈岸迅速地把窗子关上。
归音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透着雕花镂空的衣柜门小声问道小声地问,“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
“被喂了丹药。”沈岸声音郁闷,“还被赶着去泡了绿的发黑的温泉。”
遇见这事换谁遇到这种事都得郁闷。
见他周身灵气凝滞,归音多嘴问了句,“灵力被封住了?”
“起初是被封住的,来着两天之后发现灵力无法凝聚运转,可能是那些丹药的缘故。”
笼中一些被改造成炉鼎的修士修为并不低,但是无力反抗的原因就出现在这。
“解药等回去找我哥看看能不能研究出来。”归音想伸手拍拍他的肩,又怕一巴掌把他拍碎了,“船上有多少人活下来了?”
说起这个沈岩叹了一口气,“只有半数修士和几个凡人。”
归音上下打量他一番,发现他身上的法器被摘得一干一净,就连储物袋都没留下一个。
“一天之后,带人离开,能带多少带多少。”
说着,从印记中拿出一块玉佩样式的储物器放到衣柜角落,只余一声脆响。
“好。”
沈岩应下后并没有多问,他虽不是西陆人,但在西陆这么久,归音的本事总是听说过的。
再说现在除了相信她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旁边房间是谁?”
“是个长的很漂亮的男修,但是不怎么搭理人。”
“我去看一眼。”
归音说完,依样画葫芦地将墙壁切开。
只不过没等切下来那部分完全挪开就听到了一些该听到的声音。
她沉默两秒,默默把墙壁用灵力贴了上去。
没有人希望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她不能在他们即将迎来新生之前往人家心口上捅刀子。
“另一边的房间里是什么样的人?”
“好像是个女修,没见过模样,但是听到她半夜在笑。”
“那我先去那边看看。”
归音往身上贴了章隐形符,挪着去割开了另一边的墙壁。
那边的墙壁没什么遮挡,洞口切的不大,她得爬着才能过去。
只是她刚爬过去一半,就觉得一阵阴影当头罩下。
抬头只见一名红衣女修红唇噙笑低头她。
如果忽略女修手中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的话,一切还是挺正常的。
可根本忽略不了。
女修双手染血,仔细看去发现她十根手指的指甲全部崩裂。
也就是说她手中的那颗心脏是徒手抠出来。
“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偷香窃玉。”女修边说边捏碎的手中的心脏。
几滴血溅到脸上,被她颇为嫌恶地用袖子擦掉。
既然被发现,归音干脆撕掉隐形符爬了出去,“准备一下,可以出去了。”
女修愣了一下,随即又笑起来,归音觉得她笑得好难过。
在她身后的床上躺着一个被开膛破肚的男修的尸体,归音来的凑巧,尸体的灵魂还未消散,不过元神却是已经逃脱出去。
不用吩咐,恶念自觉开饭。
归音将手悬空覆在女修手上,木系绿光闪过,那双手恢复如初。
没理会女修的沉默,归音转身在房间里布置起符阵,顺便把掏出来的窟窿堵上。
逃脱的元神很快便会带人回来,她也要做些准备。
待她符阵设完,女修才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哑,“有刀吗?给我一把刀。”
归音直接将慕浮生给她的刀匣立到女修面前,“你选选。”
女修从剑匣中抽出一把九环刀,归音张了张嘴还没等把话说出来,就被连人带刀匣推到了帷幔之后。
“我先讨点利息。”
归音看了眼计时器发现时间还够,于是收起刀匣乖乖闭嘴。
其实刚才她想说那把刀动静有点大来着,但是不重要了。
刀匣和其中一半的刀是慕浮生给她寻来的替刀,剩下一半则是许飞渊模仿着断无名做出的,那把九环刀就是其中之一。
即便女修如今无法运转灵力,杀些低阶修士也普通砍瓜切菜。
来的不是低阶修士也没关系,这不是还有她呢。
哐当一声,门被踹开,一下子涌进七八个元婴期修士。
不等他们动作,被踹开的门自动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