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林塞看着我,我看着玩家。
毫不夸张地说,我快要窒息了。
林塞慢慢把手中的树枝拨回去,我都能听到他关节掰动
语气相当跃跃欲试,大有前者一声令下,就一拥而上把我拿下的架势。
林塞“没有。”
队员“啊”
林塞的声线听上去都恍惚了,他说“没有。”过了一会,又深深地看了玩家一眼“我们走。”
盖尔也一起被他们带走了。
石匠的家门前,从被人围堵得水泄不通,到空空荡荡,前后不过是两三分钟的事。
玩家立刻就回来找我,我
我扶着他的小臂,顺力道从地上站起来。
腿已经麻了,起身的时候,我还踉跄了一下。四下阒寂,这个季节也没有虫鸣,风吹过树梢沙沙摇晃,玩家和我对视,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
我笑的肋下的肌肉隐隐作痛“好好了停,停”
玩家“哈哈哈哈哈你看林塞的那个表情”
这种大笑是没来由的,毫无预兆,虽然刚才的情景尴尬到了极点,但事后就是会让人忍不住前仰后合。我还被玩家扶了一把,不然又能笑得跌回到树丛里了。
“明天林塞还会来图书馆吗”玩家抖着声线说,“我猜他肯定不会来了。”
我直到气息捋顺了之后才道“你以为那都是因为谁”
玩家立刻双手高举过头顶,一个投降的手势,还拇指和食指
我于是继续兴师问罪道“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林塞今晚要来抓人的”
“哈,哈哈,你看那月亮可真圆啊”玩家顾左右而言他。我往他鞋尖上踩了一下,并没有保留力气,玩家当即就嗷了一嗓子道“但他们的资料
“明知道旁边是竞争对手,还不把重要的线索和行动计划起来,太不谨慎了,唉。”他一本正经地叹了口气。
他们夜里走之前,会将集到一半的资料都留
我于是更加用力地猛踩了一下他的脚。
玩家立刻转移话题“所以,这次的事件算是解决了”
解决了
“应该吧。”被他一问,我反而有一些不确定。
他自己都能从任务列表里看见完成进度,还来问我
玩家
“所以,我爸爸他就是凶手吗”
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插过来。
我惊了一下,立刻转身。屋檐下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他正好
说完那人从影子里走出来,抬起头,月光照亮了他的半张脸。
是石匠的儿子,盖恩。
我的第一反应是去看地上的隔音法阵。
林塞留下的法阵位置,我记得非常清楚,刚才笑的时候,我也是站
林塞都没有让抓人
“我一直
他一直沉默寡言,以至我对他印象不深,现
玩家连忙摆手道“不、不会额,而且”他对情况还是没那么了解,话说到一半卡住。我接着他的话往下道“而且,你爸爸是个英雄。”
“他是遇到了那个坏人,与他搏斗,但没能成功地阻止他,所以让醒冬鼓被划破了。即使这样,他也没想暴露过那个人的身份,让凶手
“所以林塞找过来,你爸爸才顺水推舟承认。”
盖恩看我的眼神里,分明是不相信的。我又道“不然你去看看,明天林塞到底会不会向所有人公布调查结果”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如果林塞抓到的真是凶手,他会不把他的名字公布出来吗”我说,“那他可是
“你先回去睡一觉好吗等明天太阳出来,也许真相就大白了。”
玩家也

他还真敢说
“你说的,是真的吗”盖恩艰涩地开了口。我的注意力立刻又回到他身上,他
那个穿戴
我蹲下身看着他
“你觉得,你父亲会是那个凶手吗”
盖恩垂着脸摇了摇头“他一定不是。”
“你相信他不是,他就永远不是,”我说,“好了,时间很晚。好孩子该回去睡觉了。”
我伸出手,那一刻只是想拍一拍他的肩膀。但是他忽然扑过来,向前抱住了我的肩膀。
他将脸埋
很长时间的抽泣声里,玩家声音很小地嘀咕一句“那也不可以这样啊,我还没抱上过呢”
仗着盖恩埋头
总之,盖恩的插曲算是被哄过去了。
不知道是我的安慰起了作用,还是玩家,或者我们俩
盖恩一只小指头和他碰了碰,玩家松手后,又伸向我。
我轻微地愣了愣,照葫芦画瓢地也和他拉了钩。
盖恩终于回去了自己的家。
兵荒马乱的一晚里,露比倒一直都没有醒。
“不过,”玩家问,“你是怎么知道,林塞他不会往外说的
我听玩家语气,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太信。只不过
他现
我替林塞解释一句“还记得吗是他先布置的隔音法阵。”
“从林塞先布法阵、再问话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对外公布的意思了。”
玩家道“真的吗”语气还有点半信半疑。我疑心他只想趁机把林塞揍一顿“这种事上,我还是了解他的。”
“如果他真的打算公布,为什么今晚又刻意不让盖尔的家人
玩家哼哼唧唧地哦了一声。
他简直像一只打翻了醋坛子的大狗。
我说完顿了顿,还是补上一句“你不要故意去给他找麻烦”
玩家看看天又看看地,活像和那里的像素草丛建立了什么超乎寻常的深厚友谊。他今晚被林塞逮个正着,虽然
“你知道盖尔、露比,为什么那么喜欢钱吗”
玩家思考了一会“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拉着他又往前走了一段。
本来我们就已经离开了盖尔的房子附近,现
玩家一开始还有些不
固定时间段会去主城的人,镇子上其实只有一个,玩家说“你是说他和翠丝塔”
“一样,”我说,“盖恩的身体也并不好。”
“所以他才不合群,也从来不参加游戏。”
玩家说着说着,把自己说愣住了,“那他为什么不”
我轻轻地道“因为他不是盖尔的亲生孩子。”
“盖尔以前的职业是军人。回到镇上以前,是正正经经上过边境的老兵。盖恩是他牺牲战友的后代。”
玩家问“那他身体不好是因为”

我说“他一岁半的时候,曾经进过一次抢救室。整整三天,那个时候,盖尔已经退役了,全镇人一起筹钱,治疗费才够将盖恩救回来。”
“这件事他承了太大的情,之后的治疗费,盖尔就有些不乐意了。他不想一直受人施舍,想自己堂堂正正地把儿子救下来。”
“但生命肯定比面子重要啊”玩家对此却有不一样的见解。
“反正盖恩的身体一直不好,还还这样死撑着干什么呢说句不好听的,人都没了,再为之前的执拗后悔吗”
我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
人,形形色色的人。
盖尔一生保家卫国,退役之后,却只能靠以前护卫的民众接济。也许有的人会把这当成是理所当然自己曾经付出过,现
他会认为,自己保护大家是职责,是天生应的使命。他的付出是天经地义,这种关系反过来则不然。可现
“不过,露比和他的想法却并不同,她和你的逻辑是一样的。”
我说“所以他们才天天吵架。大家的接济,露比会,她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刻薄了点,爱占小便宜,但心肠还是好的。”
玩家愣头愣脑地看着我,似乎还没能消化完其中的信息量。我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你刚来的时候,不知道书之花的价值,我还能不知道吗”
玩家一直为平白送人的三朵书之花耿耿于怀。
“因为你说过,要花的那个人是露比。”
“我给你,是因为我愿意通过你去给他们。”
玩家像一座大型的冰雕解冻,脸上的表情终于缓缓有了回神的迹象。我说了那么多,他却像只听见最后几句,话音落地,忽然亮晶晶地开口道“辛迟,你真好。”
我为他突如其来的话一顿。
“真的,特别特别好,特别特别特别好。”玩家张口就来的一个人,现
我“”
我“哦。”
玩家“我觉得你”
“停,停、停”
我推着他的脸,让他把视线转到另一头去,“你不要继续往下说了”
“林塞呢,他其实对内情也有了解,每次盖恩用的药,他都会顺路从主城带回来。”我连语速都一下子快了不少,“我一直说他是小古板,固执,对正义有极端的追求,但是,他也是个非常有自己理想的人。我觉得他这样其实很好。早
玩家说“我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他没有
“什么什么”
“你的理想。”
玩家把一个东西从背包里拿出来,刚接到手的时候,我其实还是没有什么意识的。因为那外表太具有迷惑性了,古铜色金属外壳,上面雕饰着藤蔓、花纹,任谁看这都是一块怀表。他说“你往里面看看就知道了。”
他这么说,那它作为一块怀表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我猜测这可能是个相框,以为会
我看到镜子里自己的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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