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淼就气了一小会。
或许是她够凉薄,也或许是对车夏荷并没有太深的感情。
她见车夏荷被打成那样,不过是出于对相识之人昙花一现的怜悯,如果她像陈芸芸那样果断,宿淼私心愿意一帮。
或者,但凡露出一点想要改变现状只是下不了决心的苗头,宿淼也能劝上一劝。
但她根本连挣扎的心思都没有,全盘接受了杨美凤的逻辑。
一个人最怕的不是别人的否定,而是自己否定自己,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这种情况下,外人便是再痛心疾首,也是莫可奈何。
宿淼郁闷了一阵,想通这点后,便懒得搭理了。
“你后天就要上班,那我做什么呢”宿淼一手撑着脸颊,侧身看韩勒。
漂亮妩媚的双眼里有些茫然,还有几分认真。
韩勒专注开车,随意说道“你想做什么”
宿淼想了想,说“不知道。”
韩勒沉吟片刻“画画”宿淼摇头。
“刺绣”
宿淼继续摇头。
“跟着我去上班”本以为这个提议她总该答应了,没想到宿淼想都没想,照样摇头“不去。”
这回轮到韩勒惊讶了,忍不住扭头看她“为什么”
宿淼白了他一眼“哪有男人上班女人还跟着的我不去。”
月缺则盈,月满则亏,万事都离不开这个理。夫妻之间,偶尔黏一块还能算新鲜甜蜜,但每分每秒抬眼就是对方,再好看的人也得看腻了。
为了确保对韩勒的兴趣更加长久,宿淼希望他保持神秘感,永远让自己有新鲜感。
但这原因显然不好说出口。
就怕韩勒以为她早有移情别恋的心思呢。
宿淼眼珠儿转了两圈,说得分外体贴“你那个程控交换机什么的,我看了书也没太明白,去了也是碍事。而且你办的是正事,我真跟着,到时候或许还需要你分神照顾我”
韩勒“哟呵,你什么
时候这么体贴了”
宿淼“我一直很温柔很贤惠很体贴,你有意见啊”
韩勒忍笑“没,我哪敢,万一你晚上把我关门外边怎么办”
宿淼斜眼觑他,要笑不笑“本来还没想到这个办法,现
正好让她补个眠。
韩勒“别啊,媳妇儿,少了我你孤枕难眠啊。”
宿淼不禁腹诽,少了他她只会睡得更好。
没人折腾她到大半夜,她可以一夜无梦,一觉到天明。
老实说,她不是不喜欢跟韩勒做亲密的事,这事不仅韩勒身心愉悦,她也能从中体会出妙处。
宿淼两辈子只经历了这么一个男人,无从对比,也不知道其他男人
但韩勒的进步,她看
洞房那晚他还有些莽,只会猛烈撞击;从第二夜开始,就仿佛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学会十八般武艺,时而猛烈,时而轻缓,每次都让她有种小死了一回的感觉。
只是,真的太累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卖力的是韩勒,第二天起床他却跟磕了大补丸似的容光焕
宿淼琢磨着回家后如何开口说纵欲不好的问题,便没吭声,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车窗外
韩勒“嗯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当真舍得把我赶下床啊。”
宿淼侧首看他,抿嘴一脸严肃,故意说道“谁让你脑子里没个正事。”
韩勒大呼冤枉“两口子过日子都不叫正事,别的事就更算不上正事了。”
宿淼噗嗤一声笑了“就贫吧你。”
韩勒“真心话,我一天不抱你我睡不着。”
“诶,我跟你说真的啊,我想找点事干,但又不知道能干什么。”
宿淼怕他说着说着,又说到某些不可描述的事,赶紧把话题转回去。
说到做事,其实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她只是
觉得该入乡随俗。
多少女子嫁人后的目标便是“媳妇熬成婆”,从低眉顺眼的小媳妇熬成人人恭敬的太夫人。
若是当家主母,更要管着一大家子,小到奴仆吃酒误事,大到妾室怀胎生子,家中之事,事无巨细都得由她定夺。
而生儿育女
因为儿子能给自己挣回诰命,女儿能为家族出力,儿女成才,自己这个主母的位置才能更稳固。
她想,这就是古代女子的事业。
而如今,虽没有妾室庶子分薄她的力,但宿淼依旧觉得将全部心神放
她该有自己的“事业”。
或者说得更准确些,爱好。
宿淼有想法,韩勒不反对。
他心里对宿淼的来历隐隐有所猜测,如果自己猜得没错的话,确实不能让她闲着。
平时她
比如那手出神入化的绣技,又比如随便几笔画出的画便得到外婆很高的赞誉,还有刻入骨髓的行走坐卧间的规矩
就连用餐时的仪态也能看出她和时下的人不同,恐怕某些讲究的家族也做不到她那样。
如今无人生疑,无非是各方有信息差。
宿家不清楚她搬出来后做过的事,也不会主动查。
而外公外婆虽觉得惊讶,可覃家本就是传承长久的家族,自家培养子孙后辈一直遵循着传统,宿淼
但这一切,都建立
短短几瞬,韩勒已经将所有宿淼可能暴露的情况都设想了一遍。
当务之急,他认为应该让宿淼接触更广阔的世界。
她必须了解华国的建国史,才不至于像之前那般对文革和当下严打的环境毫无概念,这点疏漏平日不显,但关键时候
可能致命。
韩勒思及此处,仿若无意般提到“如果暂时不清楚要做什么,不用着急。家里离安南大学那么近,你如果闲着无聊,咱们就去办个旁听证,你随时可以去听课。”
宿淼诧异“可以吗”
这时车子已经转进文化巷,韩勒停好车,手掌轻轻摸了摸宿淼的头顶。
笑道“当然,只是没有文凭,不过咱们也不需要那个东西,对不对你只当去开阔眼界,什么课感兴趣就听什么。”
察觉到她的忐忑,韩勒状似无意道“瞧我媳妇这气质,就跟大家闺秀似的,那什么文学历史,国画的课最适合你了。”
总要由易到难。
韩勒自己没念大学,对这些专业划分只知皮毛。
但他知道,他要是露出不确定的表情,宿淼肯定要打退堂鼓。
便
深觉有理,还信心暴涨。
顾不得还
韩勒单手把她搂到怀里,嘴巴咧到耳后根了,眉毛眼睛都
宿淼哼哼两声,软声细语“不是马屁,全是我的肺腑之言。”
之前只通过书籍、电视和音机了解外面的情况,大学她想都没敢想。
她知道这个时代的高考,
光是今年考生便有将近200万人,只录取了30多万,其中大部分是中专生,大学生比例是很低的。
莫说原主本就成绩不好,便是原主够厉害,知道和运用也是两码事。
宿淼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没法做到融会贯通。
所以,想都不敢想有生之年竟有这等机会
这让她不禁想起十岁那年,明明通过了天德书院的入学考试,最终却因沐小郡主不喜她庶女
出身,而没能入学的往事。
她一直以为自己忘了,她其实很少回忆那些无法改变的过去。
倒没料到自己心里介怀至此。
宿淼深深看着韩勒,明媚的双眸惊人
哪家丈夫会主动让妻子求学呢
便是放
她笑靥如花,语气再认真不过。
韩勒心思微动,眸光渐暗,清朗的嗓音不知不觉带了几分低哑“傻瓜。”
这一晚,宿淼使出浑身解数,将嚒嚒教过的闺房秘技数用
旁听一事,韩勒说办就办。
不到三日,宿淼的旁听证就拿到了。
拿了证的次日,她罕见地没有睡懒觉,天还未亮便催着韩勒起床。
两人洗漱吃饭,宿淼将头
她肩上挎了一个小包,原地转了一圈,期待地看着韩勒。
“我像大学生吗”
韩勒目光含笑“没人规定大学生必须什么样,你不用像任何人。”
这身打扮倒不难看,而且削减了宿淼的艳色。
完美掩盖了她身体的曲线,将她的美丽遮了至少五分。
从男人隐秘的占有欲来说,他应该大为赞赏。
因为这样打扮可以减少许多异性的目光,他也确实极不喜欢别的男人注意力停留
不过韩勒努力将这种不好的想法压了回去,更希望她不要把自己框
他的女人,就该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用什么就用什么,不需要强行跟人一致。让宿淼学别人那样粗衣淡饭,她自己适应不了,他也舍不得。
他既然有本事让她过最好的生活,就没必要为
了“吃苦”而吃苦。
宿淼没意识到他的深意“那就是不像咯”
韩勒失笑“有人就穿你这样,也有人穿连体裤、蝙蝠衫,你想像谁”
宿淼一听,“哦”了一声,不说话了。但没安静两分钟,她又道“我这样半道去上学,其他同学会有意见吗”
她面上镇定,心里其实有些慌。
对未知她充满了期待,期待的同时,也少不了恐惧。
而越是靠近安南大学校门,这份忐忑恐惧渐渐压过了期待和兴奋,宿淼浑身僵硬,四肢
她紧紧抿着唇,粉润的脸颊微微
自信耀眼的双目此时像是聚了一片阴云,灰蒙蒙的,让人一眼就能看透她的内心,彷徨、踌躇、需要他人的肯定。
韩勒觉得她现
他轻轻握着宿淼的手,安抚地
“真的”
阳光瞬间驱散阴云,她双眼
韩勒挑眉“当然。”
他的话犹如定心丸,宿淼突然就不紧张了,泛凉的手脚渐渐回温,她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小嘴兴奋得叭叭不停。
韩勒看
每当她说完他就捧场的应上一句,神情宠溺。
到了校门口,韩勒将宿淼的旁听证和另一个她没见过的小本本递给门卫,顺利进入学校。
两人都是大高个儿,进了学校就没有过分亲昵的举动。
但萦绕
随即就有人感到困惑了,安大何时有了这么般配的一对
不提相貌多么登对,男俊女美;单说身高,
到艺术学院这一路,两人接了太多好奇的目光,甚至还有
一个胆大的姑娘上前用浅显的话语试探宿淼“你哥哥长得真俊啊”
宿淼微微错愕,随即大方道“不,是我对象。”
听到两人是一对后,那姑娘哀怨地看了韩勒一眼,满脸尴尬,捂着脸跑走了。
等人跑远后,宿淼笑容敛“怎么没有人对你说,你妹妹长得真好看呢”
这话有点酸。
韩勒听得心花怒放,朗声笑了“那肯定是他们比较有眼色,一眼就看出你不是我妹。”
宿淼
韩勒“不过,她也不算完全说错,某些时候我确实是你哥哥。”
宿淼狐疑地看着他。
就听他不要脸地说道“情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