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家”谢不为微微蹙眉,不管是
李嬷嬷善解人意,娓娓详道“袁大家是孝穆袁皇后的亲妹妹,十三年前袁皇后崩,袁大家便入含章殿代掌皇后玺印,抚育太子与永嘉公主,并教习内廷嫔御诗书礼仪。”
谢不为蹙眉未展,指腹细细摩挲着袖箭上的花纹。

“这个袁大家怎么不是第二位袁皇后”
李嬷嬷微微一笑,续道“当时袁大家已有夫家,皇帝与汝南袁氏都盼其与夫和离入宫为后,但袁大家实不肯从,僵持不下,还是太傅从中斡旋,袁大家才愿意和离入宫,可仍不肯为继后,只代掌孝穆袁皇后之权。”
这里头怎么还有叔父的事
谢不为有些讶然,但很快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即使魏朝国母必须出自汝南袁氏,但也不必非得是袁皇后的亲妹妹吧,只要新皇后也姓袁不就行了
更何况袁大家还已嫁了人,本也不愿和离入宫,何必强人所难
他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李嬷嬷是有问必答,“因为当时整个汝南袁氏中,唯有二女。”
“唯有二女”谢不为脱口接话,“怎么会只有二女呢汝南袁氏也并非子息不丰的家族啊。”
李嬷嬷亦作怪哉,“是,汝南袁氏公族蕃滋,支叶硕茂,可偏偏生不出也养不活女公子,袁氏女疏且多早夭,可真是怪事一桩。”
谢不为想到了什么,“那当今太子已冠却还未有太子妃,便是因现
李嬷嬷摆首,“倒是有一女,可才将将五岁,听说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灾,即使金尊玉贵地当成未来国母养着”她一叹,“谁知道能不能活到及笄呢。”
谢不为略颔首,不再追问,转而提及召见一事,“那袁大家可有说为何召见我”
还不等李嬷嬷应答,阿北先行插话,颇为高兴,“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六郎救了永嘉公主,袁大家这是要当面谢你”
谢不为并未赞同阿北的观点,仍是等着李嬷嬷的回答。
而李嬷嬷也微微皱起了眉,“内臣来传,只说袁大家要见六郎,未曾提及缘由。”
谢不为也不意外,若只是因他救了永嘉公主之事,其实并不需召他入宫,毕竟内廷不便让外男出入,只送些赏赐来以表谢意便足够。
这般郑重召见,定是袁大家有非见他不可的原因。
“那便走吧。”谢不为不再耽搁。
慕清与连意也表示跟随,便由他二人
谢不为有意了解昨日他失去意识之后各种详具,便一一向阿北问到。
阿北稍捋思路,“昨日
“至于为何大家都知道六郎你会没事,是因为太子将他的赐福丹药给了你啊。这赐福丹药乃是国师赐给每一位太子的丹药,有保命之效,据说只要还有一口气
谢不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赐福丹药,略有不解,“既然这么珍贵,即使世上只会存
说到此,阿北有些激动,颇为不忿,“当时大家都看见了,若不是六郎你以命护着永嘉公主,公主早就死了,哪里还留得了一口气等太子的丹药救命,况且六郎当真也只有一口气
谢不为并不十分认同,“哪来什么情什么理,天家何曾需要讲情理”
阿北却还是有底气,甚至有一种与有荣焉之感,“若是寒门庶子便也罢了,可六郎你可是我们谢家的六郎,若是因救公主而死,太子还见死不救,主君与太傅还有五郎都不会轻易罢休的。而当时,确也是五郎提出的,要太子将丹药送来。”
这下反倒是谢不为愣住了,不管这个世界中世家门阀与皇权究竟有何利益博弈,但谢不为不曾想过,竟是谢席玉开口向萧照临要来了丹药。
谢席玉不是盼着他死了最好吗
阿北察觉到谢不为有些不悦,便赶紧换了话题,“话说六郎,你是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呀当时你骑马去救公主,可把我吓坏了。”
原主
但谢不为
“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要救公主,我也没想到上了马便会骑了。”谢不为随意搪塞道。
阿北显然信以为真,还有些崇拜凑近谢不为,咧着嘴笑道“六郎你可真是聪明,方才也是的,看了一眼袖箭便会用了。”
外头还
等到了宫门,阿北叫醒谢不为,他才勉强好受了些。
谢不为跟随前来引路的小黄门,穿过道道宫门,大约行了快一个时辰,才到达含章殿。
甫入含章殿,便让谢不为有些惊讶。
这含章殿完全没有谢不为想象中皇后宫殿的华贵模样,反倒是朴素至极,无甚装饰便罢了,入眼正殿之中,竟摆放着一架织布机。
而织布机后正坐着一身穿素衣的老媪,头
不过,即使此老媪正如寻常仆妇一般忙于丢梭推筘,可还是掩不住动作中的凌厉之势,仿佛并非经纬布匹,而是
而这,便是如今代掌皇后玺印的袁大家。
谢不为款步来到织布机前,先行对着袁大家躬身施了一礼,“见过袁大家。”
但袁大家并未急着应答,而是将手中一段布匹织好卸下之后,才将目光从纺线间移出,落
她锐利的目光毫不掩饰地上下扫视着谢不为,过了许久之后,才淡淡应了声“坐。”
谢不为如言跪坐
殿外的暗淡的天光有些沉沉,加之织布机上复杂构造的遮挡,谢不为并不能看清袁大家此时面上的神情,只能略微感觉到,袁大家对他似有满意之意。
但,究竟
袁大家默然许久,谢不为也未出声,殿内便陷入了一片奇怪的静谧之中,唯闻檐下细雨滴答之声。
蓦地,袁大家拿起了梭子,再次放
谢不为有些拿不准袁大家此话之意,只低低应了声。
袁大家复垂首,将经线放
谢不为看着袁大家熟练的织布动作,不卑不亢地答道“是与永嘉公主相关。”
袁大家轻笑一声,“不错。”她陡然停下了动作,抬眸凝着谢不为,“我欲将永嘉公主出降你们陈郡谢氏,而你,便是现
谢不为稍有不解,眉头略动,但不等谢不为
她一顿,添道,“我保证,谢家五郎将远不及你。”
谢不为
“多谢袁大家抬爱,不为自知配不上永嘉公主,并不敢攀。”
袁大家像是没有注意到谢不为话中生硬一般,反而和蔼了面色,“你既愿以命救主,我自是相信你是个好孩子,能善待公主,至于其他的,便不需你来考虑,我会为你们安排好一切。”
谢不为不信袁大家听不出他并非自谦之语,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便干脆直言,“我不愿尚主,而公主亦不会愿意,还请袁大家回美意。”
袁大家面色顿时一沉,“我召你前来并非征询你的意愿,到时公主明白我的苦心之后也自会同意。”
她语有一顿,似有威胁之意,“谢不为,我并不想将此事办得难看,你最好不要忤逆了我。”
谢不为向来吃软不吃硬,倒真的反诘一句,“若我还是不愿呢”
袁大家轻扣了一下织机木梁,殿门应声从外而闭,暗淡的天光被绝
“那就等你与公主的婚事定下,再出我这含章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