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道端着佛尘出来好言相劝∶"墨衣,你退路已断,气数将,快些束手就擒,免得多遭受皮肉之苦"
悟法方丈也闭目念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尹空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老秀驴你闭嘴"墨衣嘶声力竭,狠狠散出一道魔息朝悟法打去,悟法以"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叹了口气,轻转禅杖放出金光普照。墨衣被狠狠震了一下,只觉五脏六腑跟着绞痛,眼前一阵阵
尹空城心急如焚∶"空诀"
墨衣被狠狠挖了逆鳞,眼中升起的咒怨之火恨不得将尹空城挫骨扬灰∶"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你可怜我,你
尹空城慌乱摇头∶"不,我是,是"
墨衣细细解尹空城眼底的情绪,被活生生逗笑∶"愧疚"
尹空城眼中含着痛∶"我没想到你,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墨衣听得仰天大笑∶"心疼我,觉得对不起我是不是那好啊,现
尹空城心头震动,他大步走到墨衣面前蹲下,眼底含泪朝他说道∶"空诀,我会倾一切补偿你,只要你回来,回到大哥身边来,大哥保你无事"
墨衣用力打开尹空城朝自己伸来的手∶"你要我束手就擒,跟这群仙道败类摇尾乞怜求一条生路"
"空诀"
"尹空诀已经死了,现
尹空城一口血呛出来,狼狈的叫道∶"弟弟。"
"闭嘴"墨衣双手结印,携一身暴戾之气朝尹空城冲去一
尹空城悲绝的闭上双眼,疼痛却并没有落下,墨衣从他身旁经过,铺天盖地的杀气奔向措手不及的尹喻。
墨衣∶"本座会让你有儿子送终吗"
尹空城大惊骇色∶"不要"
一切都
尹空城的妻子早亡,他最
被谢炀吸走了全部修为,墨衣的内丹早已干涸,周身灵脉枯死,唯一能用的便是神魂之力。魔修的招数随便拎一个出来都令人
尹空城绝望了。
众人焦心如焚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单薄的身体被魔息吞了个囫囵。
突然,金光四溢
无数道瑰丽的华光冲破黑暗,猝不及防的众人睁大眼睛去看,只见尹喻好端端的被光芒圈
尹喻骤然死里逃生,,整个人都是懵的,过了片刻才猝然惊醒,难以置信的从地上捡起碎裂的玉坠。
那是周羽棠送给他的生辰贺礼。
友人相赠之物,他自然舍不得离身,日夜佩戴。
想不到周羽棠
"太好了。"江小枫吓得腿都软了,捂着扑通乱跳的心脏阵阵后怕,"幸好有周阁主。
天雪宗的众人也好悬松了口气,浦阳真人心有余悸,杜楠胸口都麻酥酥的。
天雪宗长老忍无可忍,寄出剑符厉声喝道∶"魔头贼心不死早已无药可救,纳命来"
另外两个长老心领神会,纷纷助阵,三枚剑符聚齐,群峰震动,无数道剑光裹着杀气从云端遥遥而来,晃得九天亮如白昼
姬如霜本就
魔修向来强者为尊,谁赢谁是老大,根本不存
宫主败北,自然以圣使为大,圣使
再说了,天罡剑阵凶煞非常,给夜宫开疆扩土固然重要,但把小命搭进去就得不偿失了。蝼蚁尚且贪生,日天日地的魔修也怕死啊
魔修前脚撤出主峰,浦阳真人后脚就持剑飞天撵了上去∶"岂容的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言泉子急忙跟上去∶道友,穷寇莫追"
失去了部下的首领就是个可怜又可悲的光杆司令,更别提罪墨衣这个光杆司令失去了修为还身负重伤,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说句任人宰割也不为过。
悟法方丈叹息道∶"一代枭雄,竟落得如此田地,善哉善哉。"
"咎由自取罢了。"
"除魔卫道乃我仙道修士本责,岂能心生怜悯,同情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墨衣一击不成,知道大势已去,号称能"诛仙弑神"的天罡剑阵已逼至身前,他眼中没有惧色,只有无穷无的恨意。恨自己人之将死却大仇未报,穷极一生,到最后还是要眼睁睁看着仇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尹空诀。"悟法方丈叫出他的名字,"老衲知你一生凄苦,受到太多不公,但前尘过往皆是浮云,人生于世,应当看向未来,而非纠缠过去折磨自己,平添心魔,深陷苦海。佛门以慈悲为怀,今日你兄弟二人相认实乃喜事一桩,若你弃暗投明,就此改邪归正"
"谁准稀罕"墨衣狠狠打断悟法方丈的絮叨。
可笑啊,讽刺啊
他出生的意义就是替尹空城去死,好不容易逆天改命活下来了,活的有滋有味活的威风凛凛了。可到头来功亏一篑,又要靠尹空城这点可笑的血缘才能苟活性命吗
谁稀罕啊
"若我不是尹空诀,你们早就二话不说将我诛魂摄魄但现
天雪宗长老∶"恶贼,冥顽不灵"
数千道剑芒汇聚一处,直指墨衣,气势浩荡,其力足以劈天裂海
众人屏住呼吸,聚会神的见证这一刻。
毫无疑问的,夜宫宫主将毙命于此
突然,一个身影纵风飞了过去,张开双臂,将护体灵力推送到极致,正面抵上天罡剑阵摧枯拉朽的神威
然而,仅凭那血肉之躯无异于以卵击石,剑锋穿身而过,只见那人身形微晃,脆弱的神魂随风而散。
众人惊果了,尹喻嘶声力竭∶"爹"
准备自爆的墨衣僵
意外来的太快,快到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快到连谢炀和周羽棠都反应不过来。
只见尹空城缓缓转身,将满身血污戾气的尹空诀猛地揽入怀中,两行血泪夺眶而出∶"这是我欠你的。"。
尹空城虚弱的笑了一下,抬手轻轻抚上墨衣冰凉的脸颊,染血的嘴唇瑟瑟
神形俱灭,连那区区肉身也留不下。
墨衣伸手捞了捞,只勉强接住一捧空气,虚无缥缈,什么都不剩。
"等以后长大了,我来保护哥哥"
"你只管
"你就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吧,将天雪宗
天空乌色蒙蒙,大朵大朵的雪花从苍穹灌溉而下。
他生于天雪宗,死
凡间有种说法,死
没有黑白无常来接,也没有投胎转世的机会。
可笑又讽刺。
这就是所谓的,落叶归根吧
破冰盏,十二神器之一。
此宝的本意,乃血族兄弟相互扶持,同进退,共生死。
可惜,却被尹亭玷污,恶意利用,骨肉相残,造成如今这般恶果。
谁也没料到会
得知真相的尹空城痛不欲生心系弟弟,竟
而那尹空诀虽然也被天罡剑阵波及死了,但好歹逃过了魂飞魄散的命运,他是可以轮回转世的。
狂风骤雪依旧下个不停,直到日出东方,天色大亮,尹喻仍旧跪
颜如玉蹲
温知新站
江小枫撑着伞从远处走过来,红着眼圈朝周羽棠轻轻摇头∶"三天了,滴水未进,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周羽棠接过油纸伞,走到面色惨白的尹喻身前蹲下,举过伞盖过尹喻的头顶,并未多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尹喻迎上周羽棠的视线,看着看着,忍不住惨笑一声,道∶"干嘛这副表情,又不关你的事。
面容憔悴,嗓音沙哑,再无往昔狂肆放荡少年的半点朝气。
遍尝荆棘坎坷,归来已不复少年。
周羽棠感觉既无奈又悲伤,他开始怀念初到太上仙门,初到踏雪峰时的日子了。那段时光慵懒,自
可万事永远不会一成不变,放眼望去,早已物是人非。
清冷矜贵的大师姐,搅乱风云,一脚踢翻仙魔二界的平衡,化身罪狱首领扬长而去。万人之上的公子陆盏眠,本是前途无量的仙道新秀,如今自甘堕魔,
清泳掌门此番受创必须闭关潜修,太上仙门也要面临群龙无首之境。
尹喻的一身锐气被剥皮抽筋,先是师父,后是亲爹,多番周折只剩下伤痕累累。
周羽棠凝望着他∶"抱歉,没能帮上忙。
"关你什么事,当时那个局面谁都反应不过来,再说了"尹喻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你是凤凰,不是神仙,你再厉害也只能救活濒死之人,而非叫死人活过来。
尹喻仰头望天,白雪落到眼睫之上,湿湿凉凉融化成水,看起来像哭一样。
"起死回生的复活之术有违天道轮回,是根本不被允许存
如果尹喻就此大哭一场,大闹一顿,周羽棠反倒能松口气。偏偏他这副样子,真叫周羽棠心神不宁,甚至感觉到了毛骨悚然。
要知道,尹喻去了太上仙门一趟,经过了仙魔大战,确实有所成长,但说到底他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而且他骨子里桀骜不驯的狂妄劲儿是改不掉的,他天不怕地不怕,不畏强权不屈艰险,固执、顽皮、甚至有时会表现的极为幼稚。
可他现
这正常吗这不正常
好端端的过生辰,明明很开心很放松,还跟朋友约好了去昆仑猎雪兔。谁承想魔修突然攻进来了,来的还是墨衣那种重量级魔头,偏偏这大魔头还是他亲叔叔,搁谁身上谁受得了
莫名其妙冒出个亲叔叔,莫名其妙知道自己爷爷有多丧心病狂,莫名其妙亲爹因为愧疚跟亲叔叔一起死了,这所有的一切,就
远处的温知新已经开始害怕了∶"江姑娘,他,他该不会一个想不开,生出心魔吧"
江小枫脸色一变,战战兢兢道∶"不,不会的,尹师兄很坚强的"
温知新急忙跑过去,心急如焚的整理了下语言,胆战心惊的劝说道,"少宗主,你若实
尹喻看向温知新,后方的颜如玉突然跳起来,浑身炸毛,把身旁唾沫星子都磨没了的三尾黑猫吓一跳∶干嘛
主人紫貂眼中写满了慌张。
空中滚来乌云朵朵,一道紫光闪电炸裂天际,温知新心里咯噔一跳∶"不可心生憎恨和怨怼啊,否则会岔气儿啊不是,是会走火入魔,然后引来天劫"
"温兄,言前辈还没回来,要不你带人去找找吧"周羽棠打断温知新的话,温知新想都不想,立即应是。
江小枫懂事的走远,还把煤球和炸毛的紫貂一并抱走。"喵""丝丝"
江小枫揉揉颜如玉的脑袋∶"走吧,会没事的。"
周羽棠又把伞往尹喻头上挪了挪,无视空中轰鸣作响的惊雷,慢悠悠的说道∶"死去的人没有感知,活下来的要承受至亲离去的痛苦,我懂。
尹喻欲言又止。小糖说的大概是谢炀吧
自己只是父亲仙逝,而谢炀可是满门灭。若论比惨,他尹求索似乎没什么资格
周羽棠双膝并拢蹲着,那是一个很乖巧的姿势∶"你说,死去的人会是什么心情呢"
尹喻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死去的人怎么会有感知,你刚才说过了。"
周羽棠好像很较真似的∶"假如有呢,他们没有完全死去,而是坠入了黑洞。"
尹喻这下真懵了∶"啊"
"他们的灵魂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不是幽冥地府也不是西方极乐,就是另一个世界,那里有山水有文明有美食,也有好多好多跟他一样的人。"周羽棠口风一变,目光炯炯的看着尹喻,""你怎么样"
尹喻以为他要说"逝者已矣"那套来安慰自己节哀顺变,想开点,没想到周羽棠这话着实古怪,把他都给绕糊涂了。
尹喻不假思索道∶"我当然想回去了。"
"回不去呢"周羽棠道,"你
端二
周羽棠∶"会很想念你的亲人朋友对不对你会担心因为自己的死,你的父母兄弟好友因此痛苦不堪,整日以泪洗面,伤心欲绝。偏偏你还回不去,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干着急。
尹喻张了张嘴,
周羽棠温声说∶"尹宗主就是这种状态。"
尹喻愣了愣,沉吟片刻才闷闷的说道∶"别煞费苦心的安感我了,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臆想。"
周羽棠被噎也不气馁,他清丽的面容上绽放清浅的暖笑∶"那我换一种说法,你是你父亲仅存于世的唯一血脉,你是不是该好好照顾自己,别跪
尹喻心中微动,情不自禁的看向他。
周羽棠一板一眼道∶"你可是霸气侧漏的少宗主,若你因此想不开入魔,那天雪宗就彻底完了。
尹喻吸了下鼻子,他不想哭。
从小父亲就教育他,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流泪是弱者,强者只能流血。
他忍,拼命的忍。
周羽棠说得对,偌大的天雪宗还指望自己继承呢,列祖列宗的夙愿还未达成,仙道第一宗门的宏图远志还未实现。
尹喻呼出一大口气∶"小糖,谢谢你,我没事了。"
周羽棠观察着尹喻的脸色,知道他不是
尹喻胡乱抹了把脸∶"废话,本少爷可是尹喻,尹喻是谁啊,天雪宗的少宗主,能是一般人吗"
斗志激昂的明媚少年似乎又回来了。
周羽棠将雨伞递给他,翻了翻自己的内府,拿出一大张糖馅烧饼"给。"
尹喻被逗笑,抓了把地上的雪塞嘴里,就当水喝了。
"你才几岁,两岁不到吧安慰教育的话一套一套的,谢炀教你的"雪
周羽棠愕然∶"我主人会安慰人"
尹喻∶""忘了,谢圣使他不会。
尹喻接过烧饼咬了口,还是热的∶"那你这是"
"有感而
他十八岁死
可上辈子的爸妈呢
他们
我没有死,我
这里有吃有喝,有蓝天白云,有崭新的空气,有飞天遁地的仙魔妖,还有
尹喻忍不住问了∶"按照你说的那个故事,这个世界不属干自己,那岂不是很可怜很孤单"
"孤单不会呀"周羽棠闻言一笑,一五一十的说,"你会结识新的朋友,享受新的乐趣,还会
"小糖。"
玄衣少年遥遥而立,容色和熙,眼底柔光满溢。
周羽棠情不自禁的笑了,快步朝他奔赴而去∶"谢炀"
还会获得无价的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