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布多湖比顾承宴想象的要大得多
骑马翻过那曲山,迎着微风青草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湛蓝湖面。
湖边碧草密织成一块块深浅不一的绒毯,初绽的各色花朵就是点缀
除了浅蓝色那种顾承宴认得出是白头翁,其他大多是些草原上独有的花,紫萼黄蕊、色缤纷。
远处连绵的雪山
毡帐沿着山脉面相湖岸,飘扬招展的各色旗帜下,还有数不清的厢车,以及成群的牛羊马。
腰间挎着筐、背上背着篓的商贩、姑娘们穿梭其间,还有不少汉子牵着自家牡马
即便隔着小半座山,那热闹喧嚣的人声还是清晰地传递到他们耳中
顾承宴喜欢这样的市井百态、人间烟火,比起装饰华丽却冷清的星云馆,他其实更喜欢热闹的小巷。
赛赫敕纳不懂,皱眉找了一圈后,也不知道乌乌看到了什么,为什么突然笑这么好看。
他想了想,低头
将他们所
柳兰是草原上的仁尔玛、是最美丽的花,甚至北边的几个部落还将它奉为神花、专供祭祀。
赛赫敕纳才不
乌乌是最好的老婆,就该当得起这一切。
顾承宴好笑,接过花从大白马身上跳下来,然后将手里的一把缰绳反手递给赛赫敕纳
“那这些你牵。”
赛赫敕纳点头,一边接过缰绳,一边用另一只手牵住顾承宴。
他牵就他牵,但也要牵着乌乌。
顾承宴低头看了眼他们交握
从前父亲还
顺便帮村里几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打扫屋子,写春联、贴门神,也带孩子们看看灯火、买些零食。
小家伙们爱玩外热闹,但也怕丢。所以大多会紧紧拽住他袖摆,离他最近的两个则会抓住他的手,死死握着、一路上都不松开。
顾承宴看着赛赫敕纳,笑了笑由他牵着并肩走下山,往大市集里去。
看得出来,大市集已经开
乌鲁吉送他们这五匹马,顾承宴想了想还是没留,虽说戎狄牧马都是放养、不必心饲喂管理,但他力有限,照顾不过来这么多的数量。
春夏两季还还说,到了秋天、冬天,他可不想成日都外出割草,每日都围着马儿转。
再者,他已经有枣红马和大白马了,能拉车也能跑,实
这五匹马毛色漂亮、身材匀称,是很好出手的商品,带到大市集上,能换些更有用的东西。
因此,他们一走进市集,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不止是看那五匹品相极好的马,也看他们俩
顾承宴今日穿的是一套靛青色、领口嵌了流沙金丝的长袍,里面衬的是白色暗绣浅竹纹的底衣。
他躲懒没簪冠,只跟着草原习俗编了侧
而赛赫敕纳身量高、身材好,黑色的长卷
就这么一小段距离,好些姑娘都看着赛赫敕纳眼睛
赛赫敕纳却板着脸,看都不看那些明艳的姑娘一眼,只牵紧他的手、黏他满掌湿热的汗。
顾承宴摇摇头,拉着他先去找盐商。
草原上的盐大多是崖盐,成于土崖之间、色如红土,有时候也被中原人叫做“桃花盐”。
远远看见他们走来,盐商就热情地打开面前几口陶土缸,将里面的盐块亮给他们看。
崖盐块深红色,质感像白矾,大的少说十来斤,小的则是鹅卵石一般。
“二位买盐我这儿都是新从凤氐山上挖来的,大块的够用上两三年,小的也保管够半年”
凤氐山靠近是西北草原上一座著名的盐山,顾驰
商人拿出柄刮刀,捡出小盐块放手上,“尝尝”
顾承宴两只手都被占着,本想松开赛赫敕纳,结果才挣一下,就被这小子瞪了,虎口还被掐。
他叹了口气,只能折断了那柳兰花长韧的花茎,将那花枝顺势别到赛赫敕纳鬓边。
这一下,给赛赫敕纳弄愣了。
顾承宴却看着簪花的少年闷笑一声,转头去沾了盐尝、与老板讨价还价。
有些盐商粗心,盐时不管品质,好坏苦淡都不大相同,顾承宴小时候就上过这种当
他下山买盐,结果带回来的却是祭祀用的苦盐,平白被师叔伯们嘲笑不说,还被罚吃了一晚上苦饭。
顾承宴吐吐舌头,坚持每块都尝,最后和老板谈妥,用一匹纯棕色的走马换了两大罐盐。
除了盐,顾承宴还有些吃穿度用的东西想换,不过那些都是小东西,犯不上用一整匹马。
所以顾承宴请盐商帮忙给两个大陶罐搬上车固定好后,就转头
把剩下的马换成珍珠和金币,才好拿着去买他想要的箭矢、碗碟、针线和布料。
他正转着脑袋四处张望,赛赫敕纳却变戏法般不知从哪儿又摸出朵淡蓝色的白头翁。
同样学他、动作飞快地将那朵小蓝花别到他耳朵上,然后还对他狡黠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顾承宴“”
他摇摇头,果然是个小鬼。
之后,他们给剩下的四匹马换成一袋金币,然后又
科布多湖畔的大市集要举办十来天,不仅白天来往商人会换,晚上还有篝火会
年轻男女弹琴唱歌,勇士们摔跤比射箭。
来草原这么久,顾承宴还从没见过真正的篝火会,只记得娘亲说过
这是个仅次于麦德勒节的民间盛会,草原牧民热情好客,只要你到篝火边坐下,就有美酒烤肉管够。
顾承宴想见识见识,所以决定带赛赫敕纳住下。
听说要留
顾承宴不知道一天到晚他小脑瓜里
看外面天色尚早,他主动牵起赛赫敕纳的手,拉他去外面的科布多湖畔逛逛。
早上下山时,顾承宴就看见不少羚羊和野马,都
草原上的一切都与中原不同,有种说不出的平静,好像上苍都格外偏爱这里的生灵和草木。
顾承宴牵着赛赫敕纳慢慢地走,眼尾弯下来、嘴角上扬着,只觉他上辈子是白活了。
吹着从湖上吹来的徐徐清风,顾承宴正
“乌乌。”
“嗯”
“这是深水湖,”他一脸严肃,“走再远也找不到小鱼的,乌乌想吃鱼,回去我,给你捞。”
顾承宴一愣。
赛赫敕纳却认认真真补充道“捞好多好多条,给乌乌喂饱。”
“”顾承宴忍不住乐出声,笑得浑身止不住颤抖,最后干脆给脑袋顶到赛赫敕纳肩膀上。
这孩子。
笑这么一会儿,他眼角都乐出泪花,抬手抹去那些晶莹后,顾承宴才点点头,没多解释什么,应了句
“好,等你回去帮我抓。”
赛赫敕纳挠挠头,却
顾承宴其实也没想走多远,散步不就是漫无目的的到处闲逛,而且,这回他已经赚到了
他看见了起风的湖面、被落日红霞染满的群山,悠闲吃草的野马和鹿群,还额外得了个“狼王”承诺。
顾承宴笑,想着是不是该回去再买些葱姜蒜料,毕竟看起来他往后会有吃不完的鱼。
两人慢悠悠往回走,顾承宴随口考了几个最近教的词,赛赫敕纳记性不差,掌握得都不错。
只是他偶尔说很长一段话时,因为要想那些词的用法,句子说出来就会有些不连贯。
像个可怜的小结巴。
顾承宴看他脸虽然绷着,但一双眨巴眨巴的眼睛却泄露了情绪的不安。
于是,他揉揉小狼崽脑袋,毫不吝啬地夸奖,“好啦,你学得很快、说得很棒”
赛赫敕纳
“那我还想知道一个词的意思。”
“什么词”
“遏、遏讫”赛赫敕纳费劲地吐字,正了字音后,漂亮的蓝眼睛里纯澈晶莹
“遏讫,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