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1
自那日打马春游过后,天气一天暖似一天,渐渐起了热意,不觉间已是五月天气。
这段时间,宋修濂除过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全部落
他这般年纪,虽说再等个三年也没什么,可他就是不想再等了。他活了四世,每一世都
午后的风慵懒闲散,宋修濂趴
鸿运书院有片枫树林,秋天的时候,枫林染,一片火红,美不胜。不过现
林中有几个学生捧书而,琅琅书声和着虫鸣鸟叫声,倒也十分悦耳。
宋修濂找了一片阴凉处,翻开书本,看了几眼,开始背起题来。约莫过了两刻钟,他正踱步背的起兴呢,林中走来一人。
那人径直朝他而来,宋修濂闭了音,招呼道“溪辞兄”
林溪辞忙道“修濂,我这儿做好了两篇文章,你来给看看。”
两篇文章,一篇是八股文,一篇是时务策。宋修濂从林溪辞手里接过,就势坐
这八股文题目是他给林溪辞出的,题目中规中矩,林溪辞答的也中规中矩。时务策题为贺山长今日所布置,林溪辞此题做的大好,分析时事,鞭辟入里,一针见血,文章三百多字,几乎无一废话。
宋修濂看的直点头称好,然后给那篇八股文章提出几点意见,林溪辞赶紧挨着他身边坐下。所有学生当中,数宋修濂八股文做的最好,今番有幸得他讲解,林溪辞自是听的十分认真。
宋修濂与他讲,文章贵曲不喜平,他这篇文中规中矩,毫无新颖点,如
果放
林溪辞一一记
他起身称谢道“多谢修濂兄的讲解,溪辞如饮醍醐,豁然明了。”
宋修濂起身,将题纸还于他,说道“不用客气,你时策题做的甚是好,我都自愧不如。八股文虽有些瑕疵,不过我稍微一点,你就立马了然于心,可见你书上天赋极具,他日定当高中,有所一番作为。”
听他这般说,林溪辞面上掠过几些喜色,不过很快就掩饰了住,而后说道“修濂你过奖了,我比起你来还差之甚远。”
宋修濂摇头笑笑,说他太过谦虚。
林溪辞
不待他开口,那边林溪辞已道“溪辞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诚相待我的,我感念这份情谊,今雕刻一只木蝴蝶为你,礼轻义重,笑纳为幸。”2
宋修濂捏着他给的木蝴蝶,一时没有答话。以前他不是没陪同人一起书,像林溪辞这般情切深重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遇。他也仅仅只是陪伴他了几个月书而已,就得他这般坦诚相待,他之荣幸,又怎么好相拒。
“谢谢,只是你这份情谊深重,倒让我不知怎么还了。”宋修濂由衷地说道。
林溪辞却说“你同我一起书,陪我一起说话,我心里已是十分欢喜,不胜感激,哪里还要你相还的话。”
宋修濂微微一笑,将木蝴蝶起,心想,礼轻情意重,最难消受他人恩,今得他一物,理应予一物还之才是。
几日后,他作了一副荷花图送予林溪辞。林溪辞见画,受宠若惊,当即说道“此画贵重,溪辞当一生珍之重之。”
时间飞快,转眼又是一
月。
六月天气,蝉鸣声躁,热浪滚滚。煎熬了一天,傍晚时分,几个学生拿着换洗的衣物来到玉潋池,坐
宋修濂双臂趴
之前他就给大家说好了,乡试时房子由他来找。其实房子早一个月前就找好了,只是他近来忙于功课,一直不得空回家。昨日回家中听家人说起,今日回来便迫不及待将此消息告知他们几人。
他几人得原文彰帮助,原文彰虽说不用他们客气,但他们也不能就这么受之不愧,多少还是要以示谢意。
“多谢你给大家找房子,租房子的钱我们与你均摊。”说话的是谢广筠。
林溪辞也连忙道“广筠兄说的甚是,文彰兄找房子破费了,我们理应出一份子。”
原文彰摆手道“你们这样说可就与我生分了。那房子我一人住也是住,多你几个也是住,本就是举手之劳的事,你们却一而再的与我客气,弄得我很是为难。以后再不许说这话,知道了吗”
他说话很温和,人听了不会不适,只觉着舒服。
宋修濂心里颇多感慨,四番为人,每一世相交之人,对他颇为照料,每每想起,动容不已。就拿这一世来说,先是县试府试,葛玉才家给找的房子。后是院试,谢广筠家找的房子。如今又到了乡试,房子为原文彰所找。
虽说他们都不要他客气,但一句谢谢的话还是要说的。
宋修濂与原文彰道了声谢,而后问道“武彰近来如何了”
原文彰道“他
“你问他是有什么事吗”原文彰说完,又添了一句。
宋修濂笑道“没什么,我随口问问。”
他姐夫得原武彰的帮助,生意一天好似一天,
又过了数日,时间来到六月底。三伏天,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候。这日,宋修濂他们正
信里写,要他与广筠前来鹿雅客栈一叙,署名无。
宋修濂将信递给谢广筠看,谢广筠觉着蹊跷,可信上却点名道姓要他二人前去,想必是他们认识之人,虽道“咱们过去看看。”
“好”
二人当即离开书院,
夏日的天气多变,前一秒还是炎热灼灼,下一瞬雷鸣电闪。
“要下雨了么”
谢广筠自车厢内探出头,催促赶车的师傅快点。
鹿雅客栈
好
推门而入,只见房间内两名年轻公子言笑晏晏迎上来,看得出已恭候多时。
宋修濂恍然一阵,很快就认出他二人来,正是秦朗与许淮生。三年未见,二人多少有些变化。秦朗模样依旧清秀,只是个头高了好多,身子也比先前厚实不少。许淮生模样变化大,先前的圆脸瘦削下去,人清减了好多,沧桑的不行。
阔别三年,乍然一见,四人眼中都有无法言说的喜悦,寒暄过后,方落入座。
秦朗自前年离开桃李书院,举家迁至顺安府,入府城一书院就。去岁院试,考中秀才,入府学书,与许淮生又做了同窗。此番他二人来省城参加乡试,听说宋修濂与谢广筠二人
只是他二人没能猜出来。
“你们是
此间客栈落脚了吗”谢广筠问道。
许淮生回道“正是。我们来晚了,只有这家客栈还有剩余房间,其他家都客满为患。不过还好,待住下了,
他们是三日前来的此处,一人一间客房,白天拘
外面大雨瓢泼,雨声不住,雨水拍打出来的凉气,让闷热的午后凉快不少。
桌席间,四人边吃边闲聊。宋修濂见许淮生瘦的厉害,就问“许兄,你怎的瘦成这般,是遇了什么事吗”
许淮生饮了口酒,叹了几叹“唉,可不就是么。”
他得了秀才后,家中给他说了门亲事,婚后不久,妻子就怀孕了。怀胎十月,一朝生产,妻子遇难产,不幸殁了,留下一嗷嗷待哺的小婴儿。去岁冬天,三个月大的幼子不慎染了风寒,高烧不退,咳个不止。找了好多大夫相看,都不了了之。大夫说,这孩子自生下来就气血不足,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存活三个月已是幸事,将来如何,只能听天命了。
天命就是,他的孩子没能活过那个冬天,寒天冻地的腊月里,没了。他近乎一夕间白了头,饭食不沾,滴水不进。母亲泪流不止,父亲更是因此事,一病
今年乡试,他本不欲参加的,奈何父母催促的紧,他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突然一道电闪,许淮生讲述的伤怀往事,戛然而止。宋修濂顿觉后背一阵
他与谢广筠赶紧好言宽慰一番。许淮生抹掉眼角的湿润,勉强道“没事,都是命,我认就是了。”
再然后,他们就转移了话题,聊到乡试上来。许淮生又是勉强一笑“此次乡试,我就是来走个过场,没打算能考过。”
因此,他心里倒没多少负担,反正都是考不过,何不放松心态走这一遭呢。
“谁又能保证百分之百就能考过呢”
宋修濂与他碰了一杯,仰起头,一饮而。纵使他有过完整的科考经历,他也不敢保证此次乡试他就能考中。所有的考试都有不确定因素,考试中凡是遇个头痛脑热、喷嚏咳嗽,都有可能让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付之东流。
所以,好多事,他也只能听天由命。比如说,穿越一事,他又能奈若何呢,可不就得听天命么。
“呐,他乡遇故知,我们当高兴才是,来,咱们再喝一杯。”
宋修濂举着杯盏碰过来,大家不约而同,饮之而。
之后,四人又没天没地聊了好一阵。渐渐地,天就沉了下来,可这雨却不见停。
宋修濂酒量是真的差劲,桌上其他三人都还好好的,他倒先把个自己给灌醉了。
看来,今夜是回不去了。
许淮生将自己房间倒腾出来,自己到秦朗房间去睡,他的房子留给了宋修濂与谢广筠。
谢广筠将宋修濂扶上床,给他脱了鞋袜外衫,只剩了件里衣,盖了毯子由他睡去。
“我好害怕”
谢广筠坐
“你怕什么”谢广筠问。
宋修濂翻了个身,面朝向里。
“我不想考试了,我要做官。”
“我害怕再穿越。”
他嘟囔的声音很小,很快就被雷雨声湮没。
作者有话要说1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出自宋范成大喜晴。
2礼轻义重,笑纳为幸,出自元李致远还牢末。
下一章就是乡试。男主说,他不想考试了,他想做官。乡试过后再写几章,科举篇就结束了,接下来就该为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