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顾心芒就听见外婆起床的窸窣声,她也跟着睁开眼睛下了床。
缀
“外婆,我来烧水,你坐着别动。”
“心心”
突然,屋子里传来外婆的声音,顾心芒赶紧跑进去,正要开口,就见外婆手里拿着根长棍子,抬头似乎
“外婆我来”
顾心芒一把接过外婆手里的长条棍子,逋一抬头,就看到屋顶上挂着一个竹篮子。
她按照外婆的吩咐把篮子挑下来。
盖子一揭,看到里面用白布包着的几个
“拿两个出来,蒸一蒸,早饭,吃饱。”
顾心芒心里有些
拿过窝窝头后,顾心芒把这“猫叹气”又挂回到房梁的挂绳上,老房子蚊虫鼠蚁多,就这点粮食,都金贵着。
顾心芒
外婆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千金,从小到大没做过饭,后来逃难才从省城回到老家淮远村,那会外公还
日子苦了,外公只说“要是觉得辛苦啊,你就抽抽烟吧。”
这会,顾心芒把热水递到外婆桌前,见她从一个破了口的小布袋里拿出了碎烟草和烟纸,就伸过手去拿来“外婆,我帮你卷烟。”
顾心芒捏出一点烟草碎,放都烟纸的一角,对角线一卷,这样,烟嘴的地方就是尖尖的,卷烟形似一个小圆锥,再递给外婆。
这会,锅里的窝窝头也蒸得差不多了,她揭了盖子,用木筷子戳了起来,放到小盘子上。
顾心芒是真饿,坐下就拿起个窝窝头,掰开送到了嘴里。
“嘎嘣”
她牙齿一酸,疼得眼睛瞬间冒泪,忍着没呼出声。
“怎么了啊,心心”
顾心芒把窝窝头咽了下去,可怜兮兮道“外婆,窝窝头里有沙子”
外婆抽了口烟,笑说“正好,补钙呢。”
顾心芒“噗嗤”笑出了声,这年头的粮食都是糙粮,别说机器筛滤,就是有得吃就算很好了。
她掰开窝窝头,用筷子把里面的小碎沙挑了出来,放到嘴里,再把外婆面前的窝窝头也挑干净了。
外婆忙道“心心,外婆吃不了这么多”
顾心芒按下她的手,说”外婆昨天摔了一跤,赶紧吃,补钙呢”
外婆笑得咳出声“哈哈哈,小鬼头。”
吃完早饭后,顾心芒就拿着外婆晒的地瓜干送往知青所。
按照原主的记忆,这群知青来西北下乡插队有一年多了,跟原主被送回淮远村差不多时候,不过自己跟他们并不相熟。
然而昨天晚上,他们却愿意挺身而出。
刚走上山坡,就看到知青所搭起的竹棚子,烟筒有炊烟升起,顾心芒站
“同志请问你找谁”
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刚好走出来,手里戴着袖套,打眼就看到了顾心芒。
她顿时有些紧张,轻声问道“请问,那个,短头
那戴眼镜女知青想了想,就回头朝屋子里喊了声“周恋秋,外头有人找你呢”
恋秋
顾心芒心里默念了声,不多时,就见棚子里头走出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心芒同志”
“周恋秋同志”
顾心芒试探地确认了句。
对面的女生眼睛圆圆的,点头道“是啊,你找我有事”说着,她招了招手,笑道“进来坐”
一进棚子,就觉得暖和多了,知青们
顾心芒将怀里的地瓜干放到桌上,有些不好意思,抬眼跟周恋秋说“恋秋同志,昨晚谢谢你们帮我,这是一点心意,我外婆晒的地瓜干,可甜了,就是,有点费牙。”
“害”
周恋秋笑道“这有什么帮不帮,那种王八蛋,我见一次打一次”
她说着,手里还拿了个大铁勺,凌空一挥,义愤填膺。
顾心芒捂嘴笑了笑,末了弯了弯腰,礼貌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忙。”
“哎等一下”
周恋秋拽住了顾心芒的手,道“我难得
顾心芒有些好奇,见她边搅着大铁锅里的米,边道“我们馋了好久啊,终于能吃上一顿大米了。”
周恋秋拿过灶台一旁的蒸笼,底下铺了层蒸布,接着,将原本
顾心芒“这是做什么”
周恋秋“蒸米饭啊,我都快两个月没闻着米香了。”
顾心芒“把米先煮一遍,再蒸,这样更好吃吗”
她想说,这样不费功夫吗
这时,只见周恋秋从刚才煮过的米水里,舀了两勺到瓷碗中,再小心端着放到桌上。
脸上笑道“不懂了吧,先把米煮一遍,就能得一大锅米汤了,然后再把米粒捞起来另外蒸成米饭,这样的米粒吸够了水,蒸出来就更饱满,看着也更多了。”
顾心芒听着有些心酸“你们知青所有多少人啊”
“分到河清大队这里的,大概有20个,怎么了”
顾心芒惊讶道“20个,就吃这么点饭”
她刚才看了分量,这些米算起来顶多够十个人吃的,而且体力劳动后的青壮年男性消耗量更大。
周恋秋“没事啊,我们还有米汤,而且最近入冬,不用下地,喝米汤也够的。”
顾心芒看着眼前这碗清寡的米汤,偶尔飘着两颗米粒。
再抬头看向周恋秋,她眼里却笑着说“快喝,可香了”
顾心芒双手捧起了碗,送到嘴边,眼睛却忽然被雾气蒙住了。
“我做过一个梦,梦见水稻的茎秆长得像高粱一样高,穗子像扫帚一样大,稻谷像一串串葡萄那么饱满,籽粒像花生那么大,我和大家一起
顾心芒不知怎么,心里涌起了这一段话,她记得,这曾经,是一位伟人的理想,而后来,他实现了。
她抬头,看向棚外的天,仿佛外面的云,也是稻穗的模样。
身后,则是周恋秋痴痴的声音“心芒同志的梦,真好啊。”
顾心芒喃道“这不是我的梦,我只是那个,
我们都很怀念他。
蓦地,眼眶便落下了泪。
忽然,棚外的光被一道暗影挡住,顾心芒抬眸,恰好对上了一道目光。
忽而一怔。
“西川同志,今天这么早多休息一会吧,每晚守炮台,白天还要挣工分,铁打的都受不了。”
周恋秋边说,边起身往灶台边走去“我给你盛碗早饭。”
顾心芒喝了口寡淡的米汤,抿了抿唇,既然来到这个年代,得想办法吃饱才行。
“怎么哭了”
忽然,对面响起冷硬沙哑的声音。
顾心芒心头一跳,抬眸看他,便是撞进一道清晨的眸光里。
“没没什么啊就是米汤太好喝了。”
她说罢,
顾心芒小小声“还有昨晚的事,谢谢你。”
郁西川似乎没睡醒,掌心转而撑
顾心芒愣了愣,刚还湿润润的眼眶,这时亮盈盈的,“我拿了点红薯干来。”
说着,指了指
“嗯。”
他轻哼了声。
顾心芒觉得他好像有些不满意。
好吧,这世上有做好事不求回报的好人,但郁西川,这“回报”没点档次,都入不了他的眼睛。
然则,她此刻身无分文
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
摸了摸脖子,从里面掏出了一块玉佩来,怯怯地问他“这个,可以吗”
果不其然,郁西川那原本松散的眸眼,蓦地凝了凝。
顾心芒又小声道“这是我妈妈偷偷留给我的,说是,长大后的嫁妆。”
果然,郁西川的眼睑抬了抬,算是清醒了些。
顾心芒继续
郁西川轻咳了声,目光撇向一边,显然是去看周恋秋有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意外剧场。
“回去。”
他语气硬邦邦。
“嗯”
顾心芒有些失落地小小声说“这已经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
郁西川忽然站起身,顾心芒看到他的脸一点点放大,倾身上前,掌心拿过她脖颈处的那枚玉佩,屋外的光刚好投了进来,映得他指尖如玉。
“好你的嫁妆,别露出来。”
他有些生涩地把玉佩塞回顾心芒的衣领内,脖颈与他手背摩擦的瞬间,温热与微凉的触碰,让她不由颤了颤。
就
除了,顾心芒落回心口前的那枚,温热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