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
许延濂眉眼不抬,只盯着自己手里的建筑图纸。
顾心芒双手有些局促地捏
大队赵支书双手背
“那你别给我安排,我这都是水泥工的活,她一个女子,回头要出了点什么事,你别来揪我。”
“呸呸呸”听到这话,赵支书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地往他身边靠了过去,小声道“你看你这建学校,每天累得筋疲力,效率又慢,我瞅着啥时候知青能住进来啊,这不,今儿我想到了个法子。”
说着,赵支书往顾心芒撇了眼“我跟你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心芒同志这家境啊,有些复杂,但是个可怜的孩子,知青同志帮过她,她还知道感恩,你就让她跟你们好好学习嘛。”
顾心芒一听,坚定表态“许教授,我一定会好好接受改造,努力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许延濂长得有些凌乱的眉毛挑了下,抬手指向不远处空地上的一大片黄土“我们要烧砖,今天下工之前,你就把这些泥都给我和好咯。”
赵支书
“许延濂,这工作量别说她一个人,就是你们这十来个知青轮班倒也得和上个一两天吧”
赵支书正为顾心芒鸣不平,就见许延濂卷了卷手里的图纸,朝她看去“小姑娘,别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又可怜,让队里的其他男同志帮你忙噢。”
一句话,直接戳穿了赵支书的想法“喂,我这是让顾心芒同志鼓舞大家的士气,你瞧你说的什么话,这凡事都得变通,晓得吧”
顾心芒抿嘴想笑,这赵支书思想倒是进步,这时,许延濂朝她抬了抬头“自己干,能不能行”
她咧嘴一笑“成”
和水泥而已,总比十六七岁就被迫嫁给村长家的儿子强啊
她话音一落,赵支书拦都拦不住“哎呀”
“郁西川”
忽然,许延濂朝搭着高竹架的校楼喊了道名字,直把顾心芒吓得心跳一紧,下意识抬头望去,视线看向帽檐之外,灰白的竹架上,此时正攀着一道高瘦的身影。
今早看见的军外套脱了,白衬衫外套着一件灰棕色的无袖毛衣,衬衫的袖口挽到了手肘上,此时他正攀着竹子架往下走,离得不远,顾心芒能看到他露出的小臂上,因为用力而紧绷的线条。
白杨树,真好看啊。
她眼眸微眯了眯。
“这个郁西川,都下乡了还改不了臭老九的坏习惯,下了工地还这么讲究,这也能干活”
一旁的赵支书看样子正要上前教训,顾心芒赶紧道“支书,您能教教我这泥怎么和吗”
“郁西川”
赵支书这一嗓门,让顾心芒无语了。
许延濂不高兴了“你哪儿又来这么多事啊”
赵支书指着顾心芒“你让人家和稀泥,不得找个人指导下啊”
顾心芒“”
好家伙,这一句“和稀泥”,直接让
只见许延濂摆了摆手,顾心芒拉了拉头顶的草帽,径直往那一片黄土地走了过去。
正所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顾心芒拿过一旁的锄头
好重
双手扶着工具往黄土上轧了下去,再一使劲
再使劲
锄头
“真是好大一滩稀泥啊。”
这话不是顾心芒嘀咕的,是旁边的郁西川风凉的。
顾心芒不服气地继续埋头锄了起来,暗道,先不看困难有多大,先解决眼前这一滩。
就
“水和土的比例要正确,否则倒模送进砖窑里烧,一旦开裂就全部报废。”
顾心芒认真盯着郁西川捣土的手法,行云流水,好像这土是她平日里冲水的麦片。
“你去提桶水过来。”
大佬
顾心芒点了点头,回身朝两头望了望,就听身后一道声音“左边,十米远。”
“噢”
顾心芒心想,比起捣水泥,提水肯定轻松多了。
哪里知道,这十米的距离,让她生生走出了一百米的时间。
希望郁西川不要以为,她是
谁料顾心芒刚把水桶放下,迎面突然走来一道暗影,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手就被人拽了过去
“哎水”
“水什么水跟我回去姑娘家家的,混
逋一抬头,就瞧见舅妈那副气势汹汹的脸,而她旁边还站了位妇人,眼神尖锐,像是恨不得要拿刀子戳她。
顾心芒用力挣开手,“我不回去”
舅妈拽她的手劲儿大得很,顾心芒拗不过,直接张嘴就往她手腕上咬了一口
“啊你这死丫头快松嘴”
顾心芒最后使劲咬出个牙印,就
呸。
反正她是傻妞,咬人正常。
反而是他们这些人,强迫她嫁人,才可恶
“大婶,你这是做什么啊”
这时,一旁的知青看不过去,开口问道,舅妈田晓丽正要上前抓顾心芒,没提防地上堆了把锄头,这一脚蹬上去
“哎哟”
眼看着舅妈要扑倒
“小兔崽子”
“舅妈,我扶你起来啊”
顾心芒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正要伸手,舅妈瞬间躲之不及,一脸痛苦地从地上爬起来。
顾心芒不急着起身,将锄头拿了起来,再一看,见郁西川双手无物,靠
她一时不知,这锄头是不是他刚才见自己去拎水了,就把它扔到地上不干的
舅妈揉着肩膀子,这时,刚才一直沉默站
顾心芒“不要。”
她又笑道“再窝个鸡蛋,可好吃了”
顾心芒肚子确实饿,但那红糖鸡蛋汤,于她而言就是穿心莲。
因为眼前这个婶娘,不是别人,正是淮远村村长的老婆苗青。
顾心芒低头,有些可怜又心酸“苗婶,我这是靠自己的力气挣工分,不丢人”
“都说了,跟婶娘回去吃东西。”
这苗婶说话还上手了,真当她智障呢
“哎这位大婶同志,小姑娘要接受劳动教育,你怎么能阻止人家做贡献呢”
这时,一旁走来了个身穿青灰布衣的男知青,模样神中透着几分书卷气,印象中也是昨晚帮她把罗八绑起来的好同志。
哪知这灰布青年刚上来,苗婶脸色更不好了,上前挡
舅妈田晓丽忙附和道“是啊,你瞧,她
顾心芒冷笑,活该。
但脸上还是要表现出弱小无助的样子“舅妈婶娘,我想要挣工分,给外婆治病。”
一听到这话,旁边本来还忙活的知青工友们,都忍不住开口道“顾心芒同志年纪小,觉悟高,两位长辈同志,你们现
顾心芒心里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果然靠自己挣工分的有识青年,就是硬气
舅妈笑了笑,说道“哪有这么严重,我这可是为工地着想,真要出了什么岔子,我们沈家可赔不起啊。”
苗婶又道“是啊,而且我们两家都商量好了,等心芒嫁过来,就不用出来做工,她外婆的病,我们也会帮忙看好的。”
这时,那位青灰布男知青的视线绕过苗婶,往顾心芒身上看去,这让苗婶更不高兴了,回头就使劲拽顾心芒。
顾心芒这会也就不再挣扎,毕竟她到底是要跟村长家撕破脸皮正面杠的,这苗婶再闹,她还用
反正现
就
突然,另一只手被人握住。
顾心芒蓦地回头,对上了一双冷硬的目光。
白杨树高瘦的身影还是闲散地倚站
“结婚,你是不是自愿的”
这一句话
顾心芒看着他,瞳孔怔怔。
苗婶用力一拽,有些撕破脸皮了“瞧瞧,跟这些人混
郁西川握着她的手没有松,人却从阴影处走了近来,目光依然看着顾心芒,又问“结婚,你是不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