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太极殿。萧尘坐在御榻上,闭目养神了一会,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外面已经传出好几个童谣,其意思也直指大周宰执张安世。这是最费心神的政务之一。即位以来。萧尘一开始如履薄冰,再后来,尝试着慢慢的掌权,走到如今这般快要君临天下的地步,也是费心费力、费心费神,布局多年才有的结果。张安世、魏舟、岳晟风、王珪、崔民干、郑任基、西凉王、萧琰、太子萧无忌、二皇子萧弘……。权臣、庸臣、刚臣、直臣、佞臣,国舅、藩王、世家。各方势力都是错综复杂。萧尘作为大周皇帝,也算是权力的中心,需要的便是在这些各个权力之间游走和平衡。张安世张安世很聪明,但张冲作为他的儿子,做出哪些个事情来,这么聪明的张安世却看不出他似乎,每每敢把皇帝萧尘当作筹码以谋私利看起来,是为了大周。实际上恐怕是为了自己这位大周开国功臣、大周托孤大臣、大周国舅可以善始善终吧他需要的还是一位听话的人坐在这个位置上。终于,萧尘开口,问道:“近来所有弹劾尚书左仆射张公的奏折都找出来了”“禀陛下,七日内宫中四百七十一封奏折中,共有八十七份弹劾张公,皆在此处。”萧尘看了前两份,见又是弹劾张安世“蒙蔽上听”云云,不悦地丢在一旁。拿起最后一份奏折,他看了一眼,问道:“这封奏折何时到的”“昨夜送进宫,今早时摆在太极殿,陛下还在后宫贵妃娘娘处,未曾御阅。”萧尘又不悦地“啧”了一声,喃喃道:“科举考试舞弊,二十万金一个进士,大周的进士这么不值钱吗”这已经不是买官卖官了。这完全就是蔑视王法,把国家法度当作是一纸空谈。更为关键的是,欺上瞒下。难怪。难怪啊。自己殿试的时候,一直感觉这些进入殿试的大学士,没有几个是那种真正的人才。大周这么多年。难道就出了张安世、魏舟、虞世柟这几位大才之人嘛世家大族专门培养读书人,专门让他们参加科举取士,就算是三甲,那也是进士,也是有了功名,到时候,直接去地方上,从以县丞开始。世家大族之所以让萧尘感觉到一种无力感,就是因为一句话。皇权不下乡。至于张安世等人,却直接盯上这三省六部的官员的名额。萧尘扫了眼身边的内侍,始终觉得不合心意。“召瑞安来随侍。”“奴婢领旨。”如此吩咐过,他才继续看手中的奏折。……张安世府。明亮的烛光当中,张安世对郭舒翰摇头道:“谣言止于智者,不过是些许童谣罢了,就让他们唱吧。”“止是止不住的,真要是出手的话,反倒是落入了下乘。”张安世伸出有一些枯瘦的老手,挽着袖子,清洗茶杯,轻声道。郭舒翰点点头,道:“陛下知道我是孤臣,任何一个派系都不会容我,御史台也没有我的人,在袁显、张远等人的事情上,是最公正的那个人。”“不过,李义府似乎有意把他们的事情引到大郎的身上,剑指太公。”“呵。”张安世倒了两杯茶,讥道:“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手忙脚乱”郭舒翰问道:“不能吗”“冲儿这些年来所做的那些事情,我确实不知道,也是有着教导不严之过错。”“可关乎于大周国祚之事,难免会有流血和死亡。”“二皇子萧弘的死,才是真正扰乱了我的布局。”张安世说到这里,连手中的茶,都不想喝了。其实,他是支持萧尘当初的谋划,利用萧弘来针对太子萧无忌,然后借助太子萧无忌和王皇后来打压五姓世家。这一点,在当年他为了大周,撮合萧尘迎娶王家嫡女,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可到了如今。王家的出手反击,也是迅速并且一剑封喉。“你不懂圣眷。”张安世轻声道,“陛下现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为了大周的稳定,他又要开始用平衡之道。”“这就是帝王之术。”“只要是王家和我斗起来,他就能够作为一个主持公道的人,从而抽身事外。”“这样一来,也就能够看着王家和我蚌鹤相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郭舒翰点了点头。他确实不懂圣眷。也正是因为不懂,所以他的心中就只是装着大周。这样一来。他就成了一个孤臣。什么太子党、秦王党、张相党、藩王党、世家党……等等,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谁犯了错,谁贪赃枉法,他就弹劾谁。从当年的太子府千牛刀卫,再到后来的骁卫将军,再到统领,最后成为了兵部尚书。郭舒翰凭借的便是自己的忠心。张安世放下茶杯,道:“我们该谈正事了。”郭舒翰认真地点了点头。他并不属于张相一党。但是,他现在和张安世的目标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打压世家大族,保证皇权的绝对性,从而保证大周的安稳。攘外必先安内,世家大族的不安分,始终是大周内忧的最大隐患。是夜,长安街巷依旧繁华。有孩童唱着歌谣跑过。郭舒翰听着这歌声,回头看了一眼,神情闪过些忧虑。他快步穿过小巷,等了一会,待随行的汉子示意已经甩掉了身后的尾巴,才快步离开,又闪进了一个小院中。很快,王珪、崔民干、郑任基联和邢国公袁光印在蜀中谋害二皇子萧弘的消息传出,一个个御史开始奋笔疾书。他们都明白,这时候的朝堂,已经成了一个战场。这个战场的双方主帅。一个是王珪等代表着的世家大族。一个就是大周宰执张安世。而在他们的背后,其实还有更高层次的战场。先是张安世的儿子涉嫌通敌卖国,被贬为了庶子,而如今,却又爆出更大更炸裂的消息。王珪等人联合袁光印刺杀了二皇子萧弘!..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