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边树下,桃李缤纷,落花似雨,她每错一步就赖皮悔棋,他却总是笑得温柔包容,下一步又接着把她往坑里带。
她窘羞成怒,抓起落花扔他满头,又忍不住被他的狼狈逗乐,扑哧直笑
对案的永徽帝亦沉默了会儿,半晌,缓缓道
“逍儿的记性也很好,学什么都很快,朕记得他三四岁的时候,有次朕抱他坐
洛溦回过神,不知该怎么接话,点了点头,“太史令是很厉害的。”
永徽帝想起沈逍幼时,不觉流露淡淡笑意,道
“就是不怎么爱说话,有什么心事也都
他落下棋子,看了眼洛溦。
“你如今既侍奉
“兴许你没什么印象了,但你第一次来长安时,朕其实也见过你,还跟你说过话。”
他顿了顿,呼吸中有幽微喟叹,“那时逍儿刚失了母亲,谁都不愿理会,除了他师父,也就只有你,能让他肯开口说一两句话了。”
皇帝跟洛溦下了会儿棋,见她越下错误越多,确实不像学过,渐渐也失了兴致,吩咐内侍官带了她下去。
申时过后,宫人奉了御命,为洛溦换衣准备,待到入夜时分,随同御驾一同前往乾阳楼,观上元庆典。
乾阳楼连通着皇城的乾阳门,内里是装点得金银焕的皇家庭园,石栏廊檐之上,琉璃灯盏映着雪色,流光争辉。
永徽帝下了御辇,便被候
临川郡主的女儿闵琳也随父母前来,远远望见洛溦,上前与她一起同行,闲聊起自上次分别后的诸事。
宫变之后,长安许多官宦人家都受到波及,纵是闵琳性情活泼,亦不禁有些语气沉重。
“宋姑娘还记得茹贞吗就是肃王哥哥母家的表妹,去年上巳跟我们一起玩过棋的。原本她婚事都定了好多年了,对方是杨国公家的嫡长孙,如今肃王哥哥不
洛溦宽慰道“既然国公家势利,傅姑娘亲事退了也好,不然嫁过去还是要受气的。”
闵琳想了想,觉得洛溦说得不错,又愈
一面走,一面又时不时四下巡望一眼,像是
“宋姑娘是越州人对吧上次跟我们一起玩双陆的景侍郎,也是越州人来着”
洛溦看了眼闵琳,见她双颊微有羞色,再回想那日画舫情形,似有所悟,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闵琳原想向洛溦打听几句,可到底不熟,又被她怔怔看了一眼,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她低了头,挽着洛溦继续往前走,一面调转话题
“哎呀,我其实是想说,上回去看茹贞的时候,她跟我说第一次见到景侍郎的时候,就觉得他长得有些像认识的人,后来回去想了很久,说是觉得他嘴角下颌那儿有些像太史令哥哥,宋姑娘有觉得吗”
洛溦愣了下,摇了摇头。
闵琳道“我原先也没觉得,后来想了想,好像景侍郎完全不笑、板着脸的时候,就像上次
洛溦
可记忆里,竟似从未见过景辰对自己板着脸的模样。
正思索间,身畔的闵琳突然停住了脚步,目光微赧地盯向侧前方。
洛溦循着她视线望去,见景辰一袭澜袍玄裘,被身侧宫灯映得面净如玉,由几人引领着从侧廊处徐步而来。
看到洛溦与闵琳,他停住脚步,抬手行礼。
闵琳裣衽还礼“听闻景侍郎受了伤,可大好了”
景辰道“有劳县主记挂,已大好了。”
目光移向洛溦,“宋姑娘。”
这时临川郡主的女官匆匆过来,说太后銮驾抵至,让闵琳去随宗亲迎驾。
闵琳告了辞。
留下洛溦与景辰待
心中似有无数的话想说,却又一句也说不出口。
洛溦想起他身上的伤,欲言又止。
她至今都没有勇气去问沈逍,到底是出于怎样的原因射出的那一箭。
若只为立场不同,她无话可说,可若是因为其他,她不敢细想。
她动了动唇,“你”
景辰却
“要登楼了。”
随即出了侧廊,沿着登楼的石阶继续而上。
两侧宫人躬身执着风灯与熏炉,簇拥随行。
洛溦跟了过去,默默随后,见景辰面庞映
她想起幼时与他去爬佛寺的石塔,也这般一前一后,默然而行。
只那时,他会牵着她的手,一步一回头,她慢了,他便也跟着慢下来。
景辰拾阶而上,始终没有回头,快到阶顶时,方又才缓了步速,抬头望了眼夜空,像是
洛溦跟了上来。
引路的宫人退了下去。
景辰迟疑着转过身,看向洛溦,轻声道
“太史令,可有因为庆老六的事难为你”
洛溦摇了摇头。
景辰点了下头,牵起嘴角,眼中神色却如死寂
“那就好。”
洛溦沉默着,纠结片刻,抬眼看他
“我把庆老六交给你,是想你拿他做交易的筹码,为自己博一回自由,我们”
“我已经脏了,绵绵。”
景辰迅速打断了她,嘴角还挂着笑,却是苦涩的难以言绘
“忘了我吧,即便只是朋友,以后,也没有再惦念的必要了。”
洛溦望着他那双澄澈的眼眸,一颗心被里面翻涌的痛楚揪紧
“你是说肃王和鲁王的事吗”
那件事,真的,是他做的吗
她嘴唇翕合,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权势,就那么让人着迷,让人能陷得这样的深,如她父亲一般,终其一生地汲汲营营,什么,都不
景辰没有答话,只定定凝视着面前的女孩。
心中清楚,此去经年,他或许,再没有能这样看她的机会。
一阵夜风吹过,檐角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