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系统换了个方向回答:“蛇很可怕的,好多蛇都有毒,被蛇咬了过不了半个小时可能就会被毒死。”
话音刚落,云棉立马攥紧了那根长树枝,整个身体都微微紧绷起来。
接下来一路上,她身体力行给系统展示了什么叫“怕死惜命”。
不光拿了长树枝去拍打草丛,还用叠起来的树叶子装了一小包碎石子,树枝打不到的地方就把石头一颗颗砸过去,确定没有动静后,才会小心翼翼走过去。
现在是夏季初,正是蛇多的季节,农村可不分什么有毒没毒,几乎没有天敌的它们在任意一个草丛里树枝上都有可能出现。
就这样,云棉一路上竟然真的用树枝和石子惊走了两条蛇。
不过她看着那两条蛇蜿蜒游走的身影,并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很复杂的目光,像是可惜,又像是在发呆,还有点跃跃欲试。
幸好系统很有先见之明地提醒她那两条蛇都有毒,胆大的小朋友才按捺住自己跃跃欲试的爪爪。
之后在系统叔叔的帮助下,云棉又找到了几种可以吃的东西。
一种很酸很涩的黄豆大小的红色果子,一种长在山里刺笼堆里的莓果,还有几朵趴在腐朽树干上的木耳蘑菇。
一开始被云棉用来装石子的树叶小兜被她用这些新奇的食物装了个满满当当,她自己却没舍得多吃,反而把能立马吃掉的那些果子都小心用另一片大树叶包好放起来。
“这个要拿回去给妈妈吃。”面对系统叔叔的疑惑,云棉抱着两个树叶包软声说道:“妈妈好久没吃东西了,饿着肚子身体就会没有力气,要多给妈妈找点吃的,吃饱了我们才有力气逃跑。”
云棉自己就已经体验过饿肚子的感觉了,手脚无力,走路都像是在发飘,眼前黑沉沉的特别容易晕倒。
她不知道这不光是饿肚子,还因为她体质差气血虚营养不良,她只是单纯将自己饿肚子的观感放大了好多倍去想象妈妈的情况。
自己饿了一顿就这么难受,妈妈饿了那么久……云棉只要稍微想一想都心疼的不得了。
要不是系统叔叔说那些蛇有毒,咬了活不过半个小时的话,云棉刚才就把那两条蛇抓起来,然后等晚上偷偷放出去咬那几个伤害妈妈的坏蛋了!
云棉不怕被毒蛇咬,但她怕自己不能救出妈妈。
所以只能暂时遗憾的放弃了这个念头。
嗯,暂时的。
没有坏蛋能够伤害妈妈,就算云棉现在不能替妈妈报仇,等到长大了,也要跑回来把这些坏蛋全部用铁链拴起来,然后不给他们吃饭,往他们身边放好多好多蛇,吓死他们!
系统不知道云棉心里那些略微阴暗的念头,更不知道自己刚才的阻止有多及时,否则它现在就该陪着被蛇咬的小朋友一起默默等死了。
云棉抱着两个树叶包包原路返回。
在路过那从甜甜草杆的时候,她停下来又折断了好几支草杆,然后才从林间钻出来。
云棉把装着果果的那个树叶包又包了好几层,和甜草杆一起偷偷藏在牛棚外的一个草堆里,这才抱着另外一个树叶包回家。
一到家,奶奶何桂枝就拎着扫帚阴沉着脸在等她了。
对方拎着扫帚大步靠近,云棉眼瞳微缩,在她开口之前先举起手里的树叶包大声喊道:“奶奶!我去找了好多吃的回来!”
一直在旁边安静看着的何芳闻言走过来接过云棉手里的树叶包,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熟知的可以吃的木耳野菜等等。
一个五岁的小孩能找多少吃的?一个树叶包就是全部了,加起来估计都不能在桌子上添盘菜。
但何芳低头看了眼,还是回头对何桂枝说:“奶奶,妹妹找的这些木耳蘑菇,晚上可以用来煮个鸡蛋汤给弟弟还有爸爸喝。”
在这个家生活了九年的何芳远比云棉更有经验,她知道这件事只要扯上弟弟和爸爸,这个家里唯二的两个男性,这件事的结果就会很不一样。
果然,何桂枝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了眼那稀疏的野菜,刻薄地盯着云棉片刻,将手里的扫帚远远丢到云棉面前,冷声道:“下次要是再敢野出去,我就把你的腿给打断,看你还敢不敢往外跑!”
说完,她又指使着何芳去后山山顶将牛牵回牛棚栓好,让云棉拿着扫帚赶紧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扫一遍。
云棉拿着扫帚笨拙地扫过堂屋时,不用偏头都能闻到里面传来的饭菜的香味。
是何永弘还有放学回来的何家荣坐在饭桌前吃饭。
吃的是中午何芳炒好的菜,云棉只能闻到味道,却看都不能看几眼的炒菜。
云棉只用余光偷偷看了两眼屋里就赶紧低头,喉咙微动将口水吞咽下去后,想到自己偷偷藏起来的那些吃的,又忍不住偷偷弯起眉眼。
等晚上他们都睡着了,就把那些果果偷偷拿去给妈妈吃。
妈妈一定没有吃过那个甜甜的草杆,嫩嫩脆脆可好嚼了。
这家人除了何芳姐姐都是坏蛋,他们欺负妈妈,棉棉才不羡慕他们能吃好吃饱呢,等妈妈出来了,棉棉可以和妈妈吃得更好!!
不停说服自己的小朋友扫地扫得敷衍极了,反正天慢慢黑下来,这家里也没真正干净过,云棉光明正大的划水,一边扫地磨时间,一边期待着夜晚的到来。
等晚上给妈妈喂果果吃,吃完睡一觉那些玩家就会出现了。
等玩家哥哥姐姐们出现了,就能把妈妈救出来了。
正想着,里面吃饭的何家荣走了出来,随意扫了眼云棉这个妹妹,微胖的下巴抬起来,站在堂屋门前倨傲地说:“喂,死丫头,我们吃完了,快来把碗收去洗了。”
云棉充耳不闻。
她不是故意不听的,而是没反应过来。
妈妈永远都喊她棉棉宝贝和小棉花,云棉从来没有听人喊过她死丫头。
云棉的灵魂和记忆已经完全取代了一开始那个自己,所以她听到这个称呼后,第一反应是:这个小孩好不懂礼貌!
而且她怕那个喜欢拿棍子打人的坏老婆婆,怕身强体壮的何永弘,却不怕比自己大的何家荣。
所以等云棉反应过来他是在喊自己死丫头的时候,小朋友拎着扫帚就气势汹汹朝他走过去了。
先瞄了两眼左右,何家弘估计是去上厕所了,何桂枝去拌猪食去了,云棉放下心来,朝眼前的小孩凶巴巴地吼回去:“你老师没有教过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吗?我才不给你捡碗洗碗,下次再叫我我就打你!”
云棉学着何桂枝的样子高高扬起手里的扫帚,还特意踮了脚让自己能更高更有气势一点点。
何家荣先是被她吼得懵逼,等反应过来后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一副以为自己聋了的诧异表情。
他看看云棉,又看看云棉手里的扫帚,最后指着自己,愣愣问:“你在和我说话??”
云棉用扫帚头戳了他鼓鼓的肚皮一下,看他忙不迭往后退,这才理直气壮地点头:“对啊,我有名字的,我才不叫死丫头,你没礼貌,懒惰,欺负小孩,吃独食……”
噼里啪啦说了对方一大堆缺点后,云棉笃定地说:“你是全世界最让人讨厌的小朋友!”
说完就把扫帚塞到对方手里,才不管对方是个什么反应,又会不会找人来打自己,转身就跑,路过那条狗的时候还用兜里剩的最后一枚石子用力砸了过去。
剧情里说了,那些玩家们想跑的时候就是被这些狗找到的。
云棉先贷款砸它一下,闹得那条狗呲着牙凶狠的朝她吼。
等她跑出来一段距离后,云棉才气鼓鼓地蹲在路边揪着杂草和那家人生气。
她刚才本来打算去收盘子的时候把剩下的菜偷偷藏起来的,但不行,剩下的菜和油都被何桂枝拌进猪食里去了,只剩下空空的盘子和碗等着云棉去刷。
五岁的小朋友望着天边逐渐落下的夕阳,听着后面的狗叫和小孩哭闹何桂枝怒骂的声音,瘪着嘴用力揪秃脚边的小草。
坏蛋坏蛋全是坏蛋!
家家户户都养狗,家家户户都是坏蛋!
“系统叔叔,我等下又要挨打了……”
小朋友对自己冲动的后果并不陌生,毕竟记忆里出现很多次了,几乎每次那个云棉挨打,其实大多都是因为和何家荣起了矛盾。
只是被打的多了,云棉就乖一些了,会压抑自己的不满和怨恨,学着姐姐的样子让自己少挨一点打。
但现在换了个灵魂,云棉压抑在骨子里的那些情绪又蠢蠢欲动地往外钻。
系统眼睁睁看着宿主精准爆破何家荣这个何家的命根子,又看着宿主一块石头砸在大黄的脑袋上最后落进它的狗碗里,此刻听着宿主的“预言”,忍不住叹气。
你个五岁小孩都能知道的结果,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不光我不能帮你什么,就连你自己都帮不了什么。
云棉揪了一会小草,听着何桂枝扯着嗓子咒骂威胁等会回去了要打死她的话,小脸垮下来,嘴里嘟嘟囔囔地问:“叔叔,为什么这个村子里都没有好人呢?”
没有人能救救妈妈,只能靠玩家这些外乡人,即便是玩家们来了,也是用妈妈的死亡去揭穿真相。
云棉讨厌这个村子,讨厌这里的每个人。
云棉也没有非要系统给出一个准确的回答,小朋友想到什么问什么,硬生生在这里把时间从傍晚熬到了夜幕降临。
她没有晚饭吃,两个女孩子在家里男人刚吃了饭的情况下,是没资格烧火给自己煮饭吃的,通常这样的情况下,就只能忍着饿熬一晚上等第二天的早饭。
第192章
何桂枝骂了一通后也没再把云棉这个小丫头放在心上,伺候着自己的儿子和孙子洗漱睡觉后,将主屋的灯全部关掉,这家人就要休息了。
借着并不皎洁的月光,云棉摸索着慢慢往牛棚走。
她没有回何芳还有她居住的小黑屋,而是去把自己下午藏起来的东西拿好,然后小心中带着点熟练的,轻轻推开牛棚的门。
木门被推开时嘎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明显。
云棉屏住呼吸,四周安静到她只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但好在她瘦小,只需要推开一道缝就能钻进去。
云棉扶着门思考了两秒,伸手拿过墙边的棍子把牛棚的门支住,这样出来的时候就不用再提心吊胆的开一次。
然而等她伸着脑袋悄摸摸探进去时,先对上了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睛。
云棉被吓得一个仰倒,险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大一头牛!!!
比两个她加起来都高!!
五岁的小朋友在此时此刻突然有了所谓的“巨物恐惧症”。
平时莽到不行的云棉这会和这头牛小眼瞪大眼片刻后,抿了抿嘴,有点怂的后退了一小步,声音发颤:“小、小牛,你能不能往后让一让?”
她试图和一只牛沟通安全距离。
脑袋里不停喊系统叔叔,问它牛会不会吃人,牛角会不会把自己的肚子戳穿,会不会顶死自己压死自己踹死自己……
云棉棉小朋友在和牛对视的短短几十秒时间里,已经幻想出了无数种自己死于牛蹄的方式和画面。
一整个大写的“怂”。
系统也免不了觉得稀罕,好笑地绕着云棉飞了一圈,怎么也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村霸云棉棉竟然会怕一头牛。
不过这个身高对比是真的有点惨烈……
“别怕它,这只牛的性格很温顺,你绕过它进去就行。”系统温声安抚心惊胆战的小朋友。
云棉显然是格外信任它这个系统叔叔的。
虽然还是很怕很怕,但系统说没有危险,云棉就能一边紧张,一边小心翼翼试探着往牛棚里伸出一只脚。
这头牛看着眼前的小孩,摇着牛头甩了甩蒲扇大的耳朵驱赶萦绕在身上的蚊蝇,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作。
云棉砰砰直跳的小心脏因此平复了一丢丢。
她鼓起勇气伸出小手摸摸牛头,然后按照系统叔叔的话,稍微用了一点力气,抵着牛头往前推了推。
下一秒,这头牛就温顺的跟着往后退了两步,把进门处的空间给云棉让了出来。
见状,云棉彻底松了口气。
“谢谢你~”眼眸弯弯的礼貌道谢后,云棉宝贝似的捧着树叶包,迫不及待地奔向漆黑的角落-
云锦星下午的时候睡了一会。
在夜里她永远睡不着,眼睛稍微闭上就能听到耳边无数的殴打谩骂,眼前全是不堪入目令人作呕的画面。
似乎世界上所有的罪恶和阴暗都喜欢潜藏于漆黑的夜色之中。
她甚至期待着这世上有吞食罪恶与怨恨的恶鬼,她愿意将自己的灵魂交付,只为求一个解脱,又或是……付出永世不再轮回的代价,让这座一草一木都侵染着罪恶的村庄彻底覆灭!
可没有救赎,没有正义,没有任何对恶人的惩罚。
只有日复一日的噩梦,只有一分一秒清楚感知到死亡到来的绝望。
是绝望而非释然,因为她绝不释然!
云锦星在倒数自己死亡的日子,冥冥中她能隐约感知到自己死亡的时候就要到了,这样无望麻木的死亡似乎曾经被重复轮回了无数次,没有一次例外。
她本来以为这次也一样。
但当那扇隔绝光亮的木门被吱呀一声轻轻推开的时候,当门外正午温暖明亮的光倾泻而入径直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当那个面黄肌瘦眼睛却格外明亮清澈的小姑娘蹲在自己面前,眉眼弯弯带着点小炫耀的解释“云棉”两个字还软糯糯叫自己妈妈的时候……
云锦星直觉这一次似乎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但她说不清,早就被关得浑浑噩噩的大脑也已经有些分辨不清自身以及外界的变化了。
她像是一具早就行将就木的尸体,灵魂淡漠的游离在外,冷眼看着自己一点点接近死亡。
云棉是例外。
那碗粥那束光全都是例外。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去把自己的灵魂又慢慢融进了身体,想要尝试着再听一听小家伙的声音,尝试着感知对方那些过分浓郁热烈的亲昵和依赖。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原本是形容爱情的词句,但此时落在这个明明害怕却还是趁着夜色偷偷跑进来的小朋友身上,却格外合适。
为什么会这么亲昵地喊我妈妈?
我是怨恨你的出生的。
我怨恨这个村落所有的人和物,就连一草一木都沾染着我极致的仇恨,你也不例外。
我以为你早就该死了,性别为女,在这个扭曲畸形的村庄里就是最不可饶恕的死刑。
在无数痛苦的日子里,我所承受的一部分痛苦都是源于对你死亡的幻想。
我想你应该被一双手扼住喉咙活活掐死,我想你可能被按住脑袋压在水里生生淹死,我想你或许被随意埋在某一颗梨树下浅薄的土坑里,用血肉滋养梨树更茂盛的生机……
我想了无数种足以令我发疯绝望的画面去描绘你的死亡。
或许那些都不是我无望黑夜中的幻想,因为在我还算清醒理智的时候,后来所想象的每一种死亡……都曾被我亲眼目睹过。
那些女婴被随意丢进粪坑,被掐得小脸青紫,被淹在水里手脚抽搐,被埋入梨树下,只因传闻这样能让不值钱的女婴彻底离开,再也不敢出生在这个家里。
云锦星设想了无数种女儿的死亡,每当她想到任何一种画面,心里的恶和恨就会更多一分,怀孕的时候她遵循直觉对肚子里的孩子说了很多很多的话,给女儿起名叫云棉,因为她很清楚,肚子里如果是个女孩,可能刚一出生就再也没机会睁眼看看这个满目狼藉的世界了。
可她唯独没想过女儿还能活着。
不仅活着,还在某一天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木门,踩着满地的牛粪,眼巴巴地抱着她手臂喊妈妈。
……像是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里,用死亡一点点堆积出来的幻觉。
就连云锦星这个做梦的本人,都分不清这到底是噩梦还是美梦,又或者会是一个更深的深渊。
“妈妈,这个杆杆好好吃哟,特别特别甜~”云棉举着一个在黑夜里分不清颜色的细长小棍凑到她嘴边,小小声地说:“妈妈快尝一下,吃完了还有别的果果可以吃喔。”
她像是拿着糖果在哄一个比自己还小还脆弱的小朋友。
云锦星回过神来,复杂地看了眼面前小小的一团黑影,伸手拿住那根草杆,真的张嘴咬下一截。
是甜的,脆的,嫩的。
清甜的草汁随着咀嚼充盈干涩的口腔,云锦星慢慢咀嚼着,不发一言。
云棉努力在黑暗中分辨树叶包里还有些什么,凭借手感挑挑选选半天,才捡出一小颗应该比较甜的莓果,伸手喂到妈妈嘴边。
顺便伸出另一只手,摊开放到妈妈下巴处,尽可能压低声音,悄悄说:“妈妈,你把渣渣吐到我手里,等下我拿出去偷偷丢的远远的,谁也不会发现~”
毁尸灭迹,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云棉就已经很是熟练了。
听着小朋友软巴巴的声音,云锦星咀嚼的动作微顿,而后低头将嘴里已经咀嚼不出任何味道的草渣吐到云棉的手心里。
云棉立马投喂另一颗莓果果,喂完眼巴巴地问:“妈妈,是甜的吗?酸不酸呀?我今天吃到一个好酸的果果,酸的我口水都出来了……”
她根本不需要回答,只要对着妈妈,自己一个人就能絮絮叨叨说好多的话。
云锦星吃东西是安静的,整个牛棚里除了那头牛发出的动静以外,就只剩下云棉轻轻软软的声音时不时的响起。
并不会让人觉得厌烦聒噪,反而想摸摸她的头,忍不住去想这个充满罪恶怨恨的地方,怎么会养出一个这么乖巧纯粹的灵魂。
云棉不知道妈妈在想什么,只是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把自己往妈妈怀里挤……
但这次她没有成功。
因为她在黑夜中不小心碰到了妈妈的腿。
冰冷的,和尸体没有太大差别的腿,仿佛只有一层皮挂在骨头上,而妈妈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系统发现后,终于意识到更多的不对劲,扫描后沉默了几秒,然后干巴巴的对云棉说:“棉棉,你妈妈的腿……是断的。”
两只腿骨不同程度的断裂,一只膝盖骨被敲得粉碎,另一只小腿骨被砸碎,而且因为没有得到任何治疗,这两条腿已经彻底废了。
云棉的手僵硬地停在妈妈的膝盖上,眼泪掉下来的同时,脑海里闪过下午那个老婆婆凶狠的话。
“下次要是再敢野出去,我就把你的腿给打断,看你还敢不敢往外跑!”
我就把你的腿打断……
“妈妈……”云棉带着哭腔的声音隐隐发颤,她伸手抱住妈妈冰冷细瘦的腿,死死地咬着嘴巴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云锦星对外界的动静已经很迟钝了,她甚至感知不到自己的腿正被女儿抱住,她只是咽下一枚酸涩的果子,抬手在云棉头顶生疏地摸了摸。
手腕一动,铁链叮当的声音就格外明显。
云棉呼吸一窒,眼泪不知不觉滑过脸颊,她抽噎着吸了吸鼻子,又把自己往妈妈怀里凑近了点,蜷缩成一小团窝在妈妈怀里,抱着遍体鳞伤的妈妈无声地掉眼泪。
第193章(捉虫)
黑暗中安静了好久,才响起云棉极轻极小心的询问:“妈妈,还疼吗?”
这句话她在看到妈妈脸上的伤和手上的伤时也问过,却从没有哪一次问得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
就好似害怕声音稍微大一点,都会将妈妈身上的伤疤残忍撕开一般。
云锦星沉默了许久,只要一想到当初被活活打断两条腿时的痛苦和折磨,想到自己如同牲畜一样被绑在牛棚里叫天天不应,只能眼睁睁一日日失去对两条腿感知的绝望……她内心的仇恨怨毒几乎都在翻涌叫嚣着倾泻而出。
可感受着怀里温热抱住自己的小孩,她最后却只是哑声回答:“不疼了……”
那些疼全都埋在了日复一日的无望绝境中,本该是每时每刻都在疼的,但今天好像不怎么疼了。
那些如同附骨之疽的疼痛在听到那声软软的极尽心疼的询问时,就突然全都偃旗息鼓般暂时消失了。
云锦星伸手轻轻环住不自觉就缩到自己怀里的小孩,虽然她并没有见证这个孩子任何的成长,但她并不是耳聋的人,以往不知道云棉是自己的孩子,但现在知道了,就能从自己偶尔在牛棚里听到的外界声音中分辨出来一些。
她总能听到小孩子挨打的哭声,那些不堪入耳的谩骂,以往云锦星都麻木迟钝的没有任何感觉,但现在将它们和怀里的小家伙一一对应上后,她心中的仇恨便又狠狠添了一层。
在这个肮脏畸形的村庄,女孩想要好好长大该有多困难?
怀里的小家伙却活了下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打,不知道每次委屈难过的时候,有没有怨恨自己生下过她。
一想到这些,云锦星不免将小孩抱得紧了些。
可云棉没有觉得不舒服,也没有觉得她身上脏臭,反而拱着脑袋往她身上紧贴着,亲昵小声的喊着一声声妈妈。
“妈妈,我怎么才能救你出去呢?”云棉抱住妈妈,闷闷的把自己想了一整天都想不通畅的难题问出来。
在她心里,妈妈就是世界上最最聪明的人了,所以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妈妈一定能想到的。
但这话问出口,云棉却没有等到妈妈的回答。
云锦星再次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她才轻轻摸摸小孩宛如枯草般营养不良的头发,用不怎么流畅甚至不算太标准的发音慢慢说道:“棉棉,不要管我,我已经是个残废了,你救不了我的。”
旁边的系统一听就知道不好。
果然,原本还乖巧缩在妈妈怀里的小姑娘听完愣了一瞬,下一秒就迅速红了眼眶。
可她没哭,她只是用力睁大眼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将眼睛睁得大而圆,死死盯着妈妈的轮廓,然后说:“妈妈,我要救你的。”
她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声音会不会太大,只是在黑暗中攥紧了细瘦的手指,一字一句地说:“棉棉不能没有妈妈,不然我就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了。”
包括名字在内,云棉的一切都是妈妈给的,所以刚才妈妈说不要管她,短短四个字,听在云棉耳朵里却更像是另一句话:我不要你了。
这比我不爱你了更让云棉心慌害怕。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重新握住妈妈的膝盖,一直憋在眼眶里的泪水无声地砸落,她却只是轻轻摸了摸,然后把手里的甜草杆渣渣和那几片包东西的树叶一起拿好带出去。
在起身前,云棉学着妈妈以前的东西,抬手也摸摸她的头,纵然摸到了一手打结枯槁的头发,也不影响她忍着哭腔软巴巴地哄人:“妈妈乖喔,棉棉明天还给你带吃的。”
云棉很爱很爱妈妈,无论妈妈变成了什么模样,哪怕是变成了可怕的厉鬼,又或是变成路边一株不起眼的杂草,云棉都会一直一直爱妈妈。
云棉轻手轻脚的将牛棚门给关上。
一转身,却发现月光下的树影中站着一个小孩。
对方不知道在外面看了多久听了多久。
云棉抬手胡乱抹掉眼泪,吸吸鼻子,这才走近了喊她:“姐姐……”
九岁的何芳已经明白很多事情了,即使她不能上学也没人告诉她什么当人的道理。
她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了许多的妹妹,白天声声都是“奶奶会活活打死我们”的她,这会却什么都没说,牵着云棉的手就往旁边睡觉的屋子里走。
等把门关上后,她才有点语气不明地问:“你怎么知道那是你妈?”
云棉揉揉哭得红肿的眼睛,小屋里更黑,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循着声音的源头疑惑回答:“我看到就知道了啊,我妈妈很好认的,一下子就能认出来了。”
黑暗中何芳的声音像尖细的鬼魅:“她都成那样的你怎么可能认得出来?你都从来没见过她!”
她的语气有点凶,云棉往后退了一小步,还是忍不住说:“可我就是能认出来,我妈妈很好认的。”
翻来覆去都是同一套说辞,何芳觉得自己和云棉根本说不通。
或许何芳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问什么。
她只是在听到牛棚有动静的时候怀疑有人偷牛,所以才会轻手轻脚悄悄去看,谁知道会听到那么一段对话。
何芳早就知道牛棚里用铁链拴着的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是云棉的亲妈了。
何芳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什么样,但她却是见过云锦书还没有变成这样时的模样的。
很漂亮,像天上飘的云一样柔软漂亮,穿着一身好看的运动服,笑起来像最漂亮的花儿一样。
那时候何芳也才三四岁左右,但年幼时所有浅薄的认知,都抵不过看到云锦星那一眼。
和这个女人的名字一样,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令人觉得遥不可及。
但云锦星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何芳才是真正见证云锦星所有变化的人。
她见过云锦星最漂亮最明媚的时候,也见过云锦星发觉不对劲想方设法逃离时的聪颖坚韧,她还听过云锦星最绝望时的怒骂哭泣,也看着云锦星被打断双腿浑身是血的被扔进牛棚。
在云锦星亲手用玻璃碎片一道道划破脸颊的时候,何芳做了整整三天的噩梦。
后来每一次到牛棚送饭,都是何芳在做。
就连云棉,都是何芳用小勺子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喂大的。
何芳也试图和云锦星沟通过,小孩子年纪小,什么都好奇,云锦星又是她人生中最神秘最惨烈的人,但她所有的询问都没有得到对方任何的回答。
真正的对话只有一句。
何芳说她生了个妹妹的时候,云锦星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地睁开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盯着何芳看了片刻,而后惨然笑道:“我把她生在了地狱……”
何芳那时候听不懂,但这句话却被她牢牢记在了心里。
此后日复一日的生活中,何芳终于隐约明白了那句话。
特别是当云棉挨了打缩在墙角哭得声嘶力竭却只等来更可怕的打骂时,那句话就像是她和云棉此生都摆脱不了的魔咒一般不断在耳边回响。
黑暗中,何芳从回忆中回神,对云棉说:“不要被他们发现了,不然你和你妈都会被打死的。”
她似乎只会这一句叮嘱,却是两个女孩心中最可怕最绝望的事情。
云棉窝在早就破烂的脏沙发里,就像大黄窝在它同样破烂的狗窝里一样,闻言点点头,发现姐姐可能看不到后,又乖巧的小声回答了“好”。
何芳:“睡吧,明天还要干活呢。”-
云棉并没有睡着。
她睡不着,眼前脑海里全都是妈妈伤痕累累的身体和冰冷萎缩的腿。
云棉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喘不过气,胸口处沉甸甸的像是压了好大一块石头,轻轻呼吸一下都牵扯的心脏隐隐作痛。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又无声的藏进头发里。
她也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白天已经很努力很努力让自己变得坚强起来了,可是晚上的时候,妈妈断掉的腿却让她手脚都变得冰冷发沉。
她今天所有坚强的愿望都是带着妈妈逃跑,可妈妈连腿都没有了……该怎么逃跑?
云棉不知道,她只觉得自己满脑袋都是乱糟糟的,心口闷闷地发疼,只能用嘴巴更用力的呼吸才能不在难过中死掉。
那些坏蛋怎么能这样欺负妈妈呢?
云棉捂着心脏脸色逐渐发白,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并不是错觉,她真的很疼,心脏疼,胸口疼,浑身都抽搐般的隐隐作痛。
只要一想到妈妈的样子,她就像是也跟着一遍遍遭受那些痛苦一样,疼得她只能将自己一点点紧紧蜷缩起来,用嘴巴大口的呼吸,像一条被扔在岸上拼命挣扎的鱼。
救救妈妈……-
距离村庄不远的一条小径上,清晨的浓雾逐渐散去,几个神色茫然的人突兀出现在小路上。
谢今安开门前还好好的,结果打开门往外迈了一步,眼前的世界就整个颠倒变幻成陌生的模样了,要不是她无声掐了自己一下,恐怕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没醒。
旁边的人似乎也和她情况差不多,都在一脸懵逼的环视周遭,还有人掏出手机试图打电话或者定位,结果却都是一无所得。
“……你们是谁?”有一个学生打扮的男生推了推眼镜,警惕地盯着其他人。
然而不等他们彼此核对身份信息,各自耳边就响起一阵清脆的叮咚声:“恭喜你被选入成为[噩梦游戏]的玩家之一,我是新手引导系统,现在为您发放新手关卡任务详略。”
接下来三分钟时间里,他们大多沉浸在不得不观看的任务详略中。
任务很简单,看到前面那破败的小村庄了吗?他们现在各自有各自的身份,接下来就是进入这个村庄,探查村庄里掩盖的真相,然后成功走出这座大山。
“按理来说我们游戏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新手关卡应该放宽条件的,但由于关卡npc出了一点小小的故障,所以不得不临时改变设定,接下来玩家只有七天时间完成相关任务,七天时间一到,未完成任务的玩家将会被系统抹杀。”
“请各位玩家积极探索,早日通关。”
谢今安:“……游戏?玩家?npc?”
嘶,我果然是还在梦里没醒吧?不然怎么会听到有人在我耳边瞎比比?
听到她腹诽的新手引导系统:“……请不要言语攻击游戏。”
谢今安皱皱眉,观察着其他人的面色变化,片刻后率先开口:“你们应该也听到那个系统的话了吧?这么一直傻站在这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先对一下彼此的身份?”
此身份当然不是现实世界中的身份,而是游戏系统发放给他们的人设身份。
谢今安先说了自己的:“我是来支教的老师,由于学校没有多余的员工宿舍,所以我来这个村子里借住一段时间。”
话语间,她摸出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身份卡,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其它内容和她所说的一字不差。
这是那个戴着眼睛的男生也摸出一张身份卡,看了一眼后说道:“我是村子里的本地人,放假了回来住两天。”
之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说了自己的身份。
这时候大家都还不设防,毕竟还没有彻底从现实世界的认知中转变过来,更没有意识到这个游戏的残酷。
因此大家在说完后都展露了自己的身份卡,确认彼此信息。
一行五个人,三个男性,两个女性。
谢今安是一个,另外一个女孩的身份是来写生的美术生。
除了那个学生,还有一个男孩是陪着美术生一起来的朋友。
最后一个中年人则是这个村子里外出务工返乡的人。
五人将彼此的身份都记下后,虽然还是不太明白自己此刻的处境,但还是按照游戏系统的要求硬着头皮往不远处那片破败的小村庄走。
不是他们嫌弃,而是这村庄……怎么说呢,破的像是上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产物。
但随着清晨朝阳慢慢升起,村庄里逐渐有人家生火做饭,于是原本破败的村庄在缭缭炊烟中又显出几分别样的祥和秀美。
玩家们的出现很快引起了整个村子的骚动。
刚醒过来的云棉没机会去看热闹,她和何芳要在厨房里烧火做饭,倒是家里另外三个人听到有外乡人来,全都迫不及待跑出去了。
包括刚才看到云棉就记起昨晚的事,于是拎着棍子想要打她的何桂枝。
云棉又逃过了一劫。
她坐在锅灶前,看着何芳动作利落的做饭,自己却神色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昨晚她根本没睡着,直到天亮了,胸口处堵着的那口气才好像散了一点点。
可是等她听到何桂枝打开牛棚的门牵着牛往外走时,云棉又觉得自己好像呼吸不过来了一样。
这会坐在小木桩上,难受到疼了一晚上的云棉就有些魂不守舍。
何芳将锅里的面条捞起来,她和云棉碗里只有面汤和几根一眼就能数清的面条,连片大一点的青菜叶子都找不到。
“把火退了。”她喊醒发呆的云棉。
云棉回过神来,把烧得正旺的火退出来后,眼睛却直勾勾盯着这根木柴上跳跃的火焰。
过了好久,才将燃烧的木柴埋入灰堆里,等火被灰掩住了,这才拿出来丢到一边。
两姐妹开始守在饭桌前等着另外三人回来吃饭。
并没有等多久,很快何桂枝就先满脸喜色地跑回来,见到云棉也没有说要打她,反而不停催促着两姐妹赶紧重新烧火再炒碗鸡蛋面臊子出来招待客人。
云棉知道这是系统叔叔说的“外乡人”来了。
故事的主角姐姐和其他人现在进村子里了。
但云棉对他们已经没有了昨天的期待。
妈妈的腿断了,那些玩家真的能帮忙救出妈妈吗?
云棉不知道,她只觉得自己现在脚下轻飘飘的,身体在行动,灵魂却好像随时会飘出去一样。
系统叔叔说这是熬夜后遗症。
云棉却总觉得自己是真的快要从身体里飘出去了。
妈妈被多被关一会,她就从这具身体里多飘出去一点点。
小姑娘呆呆的坐在小木桩上,眼神空洞洞的没有落点,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外面已经响起了何永弘等人热情招待客人的声音,云棉呆滞的眼瞳里倒映着两簇橘红色的火苗,像是要一点点将她整个人都点亮。
“别闹事,不要惹他们生气。”何芳对云棉说了一句。
她总觉得自己这个妹妹这两天好像变了很多,但她没读过书,具体哪里变了也说不出来,大概是因为和她妈妈相认了,所以有了变化吧。
云棉回过神来,慢半拍的看向何芳,但何芳已经端着那碗刚炒好的蛋臊子出去了。
“系统叔叔,他们真的可以救我妈妈吗?”云棉茫然时只能询问一直安静陪着自己的系统叔叔。
光球身上的光轻轻闪了闪,纠结片刻,它还是冒险对呆呆的小朋友说:“棉棉,除了主角,谁都别信。”
除了主角,谁都别信。
如果谢今安听到这句话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警惕起来。
可惜听到这句话的是云棉,一个五岁的小崽崽,连认知都没有完善,更别说警惕谁了。
云棉有自己的理解逻辑。
她问系统叔叔,玩家们能不能救妈妈。
系统叔叔却回答除了主角谁也别信。
这是不是就说明……主角姐姐可以救妈妈?!
昨晚沉闷自闭了一晚上的小朋友终于重新支棱起来,就像是蔫巴巴的小花终于重新迎来了太阳和露水,抖擞着重新支棱起花苞苞。
“系统叔叔,我明白了!”云棉郑重地点头。
系统:“……?”
你明白什么了?
虽然不知道你明白了什么,但看你突然打起精神,我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欣慰而是担忧??
系统也觉得自己好像出bug了。
等这次任务结束回到总局,一定要去检修一下。
云棉不再坐在小木桩上发呆,她探头探脑地往外看了一眼,确定大家都热热闹闹和新的客人聊天时,自己从碗柜里扒拉出一个小碗,踮着脚努力去拿被何芳放在锅沿上的勺子。
锅里还有一点蛋臊子的汤,好香好香,云棉要偷偷舀出来藏着给妈妈喝!
系统飞在一旁,看云棉偷锅底汤,狗狗祟祟的就像是爬上灯台偷灯油的小老鼠一样。
锅里没剩多少,加起来都没有一勺,但云棉把碗藏好后,闻着香味,还是没忍住舔了舔那个大勺子。
系统心疼的就差没把这个游戏世界的系统给拎出来臭骂一顿了。
看看你搞得什么鬼关卡,纳入的什么鬼人设??
我家好好的小孩,到你这来不光要挨打挨骂,还连口吃的都没有,只能来舔勺子!
系统又气又心疼,蹲在云棉肩膀上,气势汹汹地想:回去检修这件事可以先放一放,等任务结束了,一定要偷溜过来把这个混蛋游戏系统狠狠揍一顿给棉棉出气!
云棉不知道系统叔叔正在想一些小朋友不该知道的暴力事件。
她跑出去,偷偷往屋里张望,想要看看来的那个玩家是谁。
剧情里说来这里的是谢今安,但云棉也不认识谢今安是谁呀。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好漂亮的姐姐。
“叔叔,她就是那个主角姐姐吗?”云棉看向对方的眼睛亮晶晶的。
系统往里看了一眼:“是她,主角谢今安。”
现在的谢今安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新手玩家,然而等这一关过了,她就能从云棉这里获得一个特别厉害的金手指……等等?!
系统突然有点懵逼。
如果它没有记错也没有看错的话,谢今安从上辈子棉棉这里拿走的金手指……应该是一个玉坠吧?
玉坠诶,眼不眼熟?熟不熟悉?
可玉坠难道不是自己宿主从上个世界收缴的吗?
为什么上一周目的云棉会有??
而且介绍里还说,那个玉坠是云棉的妈妈云锦星留给她的唯一的遗物。
之前系统看剧情都是囫囵看的,剧情里写的金手指就是“遗物”两个字,到了后面才慢慢揭穿谢今安的金手指都有多逆天,但后面的剧情和宿主没关系,系统就没怎么关注。
结果现在它翻剧情,后面明明白白写了谢今安得到的金手指是一个玉坠空间……
那么问题来了:云锦星的玉坠是哪里来的?现在没了玉坠,主角还能从棉棉这里拿到金手指吗?
系统:……
哦豁,宿主妈妈还没救出来,但事情好像变得不受控制起来了。
第194章
云棉不知道系统叔叔为什么突然呆在半空了,像颗傻球球一样。
她歪头往里看了眼,结果正好和那个叫谢今安的姐姐撞上视线。
对方似乎有点惊讶,而后竟然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云棉在何家人难看的目光中小跑进去,仰着脸好奇地盯着这个主角姐姐看。
虽然对方很漂亮,笑起来也好好看,但云棉直觉这个姐姐有点不好惹。
“你也吃过饭了吗?”谢今安低头笑着问她。
在奶奶何桂枝用刀剜肉一般杀人的瞪视下,云棉毫不犹豫地摇头。
“谢老师,你别理她,我们刚刚就吃了……”何桂枝想要阻拦。
结果谢今安只是让云棉找了个空碗过来,将自己碗里的面条和鸡蛋都分了一部分给云棉。
“快吃吧,吃了不够我再给你分。”她笑着将自己手里的筷子递给云棉。
系统将谢今安这一招看得清清楚楚,这主角真不愧是主角,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拿云棉一个小孩来试毒,又把自己筷子递给云棉,顺理成章的拖延时间。
云棉不是小傻子,但这碗面条是她亲眼看着姐姐何芳做出来的,完全没有问题,所以也没有觉得这个主角姐姐是坏蛋,礼貌的脆声说了谢谢后,当即捧着碗就吃,一点阻止的机会都不给何家人留。
“棉棉,要小心这个谢今安,她绝对不是什么善良的性格。”系统有点担忧宿主和谢今安打交道会吃亏。
但云棉把碗里的饭吃完后,却回答它:“系统叔叔,能救妈妈的都是好人。”
她才不管这个姐姐到底是善良还是不善良呢,只要这个姐姐能帮忙救出妈妈,那就是云棉心里最最最好的人。
谢今安看着云棉活蹦乱跳的模样,心里稍微放下了些戒备,正好早上也没有吃饭,突然进了什么噩梦游戏,虽然很猝不及防,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因此谢今安又拜托这些npc给自己拿来新的筷子,慢条斯理吃了一顿极其简陋的早饭。
何家人对待谢今安都格外热情,像是最淳朴的村民。
谢今安吃完早饭后说是要出去走走,他们也没有过于阻拦,反而说让她记得早点回来吃午饭,甚至拜托她如果有时间的话,给何家荣辅导一下作业。
几乎没有任何异常。
谢今安走出何家,回头看那个和自己分吃一碗面条的小孩,却没想到小孩竟然也正好在看着她。
两人目光撞上的一瞬间,谢今安愣了愣,那个小孩却弯起眼朝她甜甜一笑。
……嗯,这么看起来,这个村庄更像是没有什么异常了。
至于她看到的重男轻女这一点,就算是在现实生活中,大多家庭也都重男轻女,而农村特别是比较封闭偏僻的地区,这种情况往往会更加严重一些,所以这一点其实算不上异常,只能说足够现实。
这个村落并不大,仅仅只有不到十户人家,谢今安和其他玩家约好在村口聚集。
她到了之后,另外四人也陆陆续续到了。
过了一开始被拉入游戏的懵逼和慌乱后,五人终于聚在一起告知了彼此自己的名字。
谢今安,支教的老师。
苏小潼,写生的美术生。
何家鹏,放假回家的学生。
张宇,美术生的朋友。
王志勇,外出务工返乡的农民工。
“虽然我们刚进村子,但大家都说说自己对任务的猜测吧,毕竟只有七天时间,我们一起合作,争取顺利完成任务,活着离开这里。”张宇陪在苏小潼身侧,因为身份信息的原因,他和苏小潼住在同一户村民家里,这点时间两人已经稍微熟悉一些了。
由他开口打开话题,苏小潼便第一时间对另外三人说:“我们去的那户人家里看起来很穷,只有一个父子,年纪都很大了,但他们还是张罗着给我两煮了鸡蛋。”
张宇补充道:“他们说村子里很久没有外来人了,应该没有说谎,我还问过他们知不知道下山的路,结果他们问我们怎么来的,我怕让他们起疑,就没再问了。”
另外三人:……该说不说,这游戏里的npc对话还挺有逻辑??
何家鹏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酒瓶底眼镜,犹豫道:“我的身份是那家人的儿子,回去了他们都对我很好,暂时也看不出来什么。”
王志勇则回答:“我也没发现什么异样,那家里就我一个人,房子都是空的,要是你们谁在别人家住不习惯,就可以到我那一起住,有三间房呢。”
谢今安打量的目光不着痕迹的从几人身上扫过,等他们都回答完,齐齐看向自己的时候,才思索着说:“我住的那个家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家庭成员简单,看起来不是特别穷,还能送小孩读书,看着有些重男轻女,不过在这种环境下应该算是正常的情况。”
五个人这么一对,全都是没什么用的信息。
张宇皱着眉说:“所以这个村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我们是先找秘密还是先找下山的路?”
刚才他们都是突然被游戏拉进来的,谁也不知道这个游戏选择玩家有什么条件,反正来都来了只能自认倒霉,但当时也没人想着直接出去找路下山,完全就是被游戏给刻意引导了。
谢今安看向身后村口外的山路,微微拧眉,而后提议道:“不如我们先找找下山的路,不过我估计没什么用,就当是熟悉一下附近环境了。”
这样也能方便他们之后做些什么。
她的提议没人反对,五人都站在这了,心里也还抱有一定侥幸,说不定往外走走,就能找到路出去呢?
再不济,找个手机能搜到信号的地方,直接报警求救呗。
大家都是在现实生活中有自己事做的人,现在被困进这个噩梦游戏,还不知道现实生活里会出什么乱子呢。
所以几人看着虽然镇定,但其实各自心里都有几分焦躁。
王志勇打头往外走,谢今安和苏小潼两个女孩走他和何家鹏身后,张宇则走在最后。
现在大概是早上八点左右的样子,之前清晨的浓雾已经散去很多,视线变得开阔后,几人行走间也快了几分。
云棉蹲在不远处的山坡上,身后是甩着尾巴的牛,一人一牛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五个排好队在山路上乱走的人。
“系统叔叔,他们会走出去吗?”云棉举着一根甜草杆认真发问。
系统回答得毫不犹豫:“不可能的,完不成任务,他们走一辈子也走不出去。”
“那我能走出去吗?”云棉的好奇心蠢蠢欲动。
系统:“……你也不行。”
你见过哪个游戏的npc还能走出程序规定地图的?
“奥~”云棉并不沮丧,反而又摸摸已经靠几根草建立起革.命友谊的牛,继续问:“那大牛能走出去吗?”
系统:“……”
沉默三秒,而后一字一句回答:“崽,放弃吧,在主角没有完成任务之前,这几座山上连只蚂蚁都不可能走出去的,”
云棉不服气地鼓脸:“系统叔叔,这个游戏的系统太坏了,你是好统,它一定是个超级大坏统!”
一夸一贬,系统美滋滋地飞了一圈:“那是,我可是总局特派的系统,这个什么噩梦游戏系统,完全就是三无山寨产品!”
云棉眼睛灵活地转了转,继续自己的“十万个可不可以”。
云棉:“系统叔叔,我可以求他们帮我救妈妈吗?”
系统:“应该不行,他们身上绑定了系统,你的求救会被直接屏蔽。”
云棉:“那我可以拉着那个姐姐去看我妈妈吗?”
系统:“可以一试,但不能被人发现,不然他们会死的很惨。”
云棉:“那系统叔叔,你可以和另一个系统聊聊天,请它不要再伤害我妈妈了吗?”
系统:“……我暂时做不到,只有能离开的时候才能把它揪出来。”
云棉:“系统叔叔,玩家通关有奖励,我通关了为什么没有呢?”
系统的回答戛然而止。
对喔,为什么玩家有奖励,自己宿主不能有奖励呢?
虽然现在看起来形势不太好,通不通关都不一定,但凭什么玩家能够从棉棉这里薅羊毛,棉棉却不能从玩家和游戏那里薅羊毛呢?
这不公平!!
想清楚后,系统突然支棱起来了,言语坚定一往无前:“棉棉,你说得对!我们加油完成任务,等这个任务结束了,我一定帮你要来该有的奖励!”
把这个山寨噩梦游戏系统绑起来往死里打,到时候吐出来的好东西必须有我家宿主一份!
系统心里已经闪过无数凶残的画面,但新手关卡里,云棉已经瞄上了草坪里那一片开得漂亮的野花。
她是被何桂枝赶出来放牛的,说要是牛肚子不吃饱不许回去,其实就是打发她出来,不要跑到谢今安他们面前说错了话漏了馅。
云棉早上好不容易沾了主角姐姐的光吃饱了,又偷偷把另一个小碗里的蛋汤端给妈妈喝了,现在整只崽都明媚了几分,至少没有像昨天那样低落到浑身咕嘟咕嘟冒黑气了。
今天早上烧火的时候,云棉还想过要不要一把火将何家烧掉,但是不太行,系统叔叔说整个村子里的都是坏人。
烧了一家,还有好多好多家,而且何家还养了狗,狗一叫他们就会发现不对劲,等火扑灭,云棉肯定要完蛋。
而且在大山里放火的话……牢底坐穿。
总之云棉听了系统叔叔好多好多的劝阻,这才委屈巴巴打消了放火的念头。
现在这些玩家来了,云棉觉得那个不太善良的主角姐姐应该可以救妈妈。
虽然系统叔叔刚才又说了好多的不可以,但云棉还是觉得自己可以!
救妈妈,没什么不可以!
云棉揪了好多朵小野花攥在手里,牛的绳子都没栓到树上就匆匆忙忙跑回家。
反正系统叔叔说了,连只蚂蚁都跑不出去,大牛也丢不了的。
心大的小朋友把何家最重要的财产之一就这么随意丢在了山上,自己捧着不值钱的小野花悄悄推开牛棚的门。
家里还是有人,但系统叔叔可以帮忙望风了,云棉熟悉环境后胆子就一点点大了起来。
牛棚的木门吱呀一声绵长的轻响,一道瘦小的身影灵活地钻了进去。
云棉跑到妈妈面前蹲下,歪头乖乖地朝她笑,眼睛亮亮的,双手背在身后小声说:“妈妈,你猜猜我手里藏的什么?”
云锦星自觉自己没几天好活了,此时见云棉这么献宝的小模样,心里就算有再多的不甘和恨,眼底也不自觉闪过温软的笑意。
“是什么?”她同样轻声问。
“妈妈猜嘛~猜对了有亲亲奖励喔!”云棉凑近了一点,还没等云锦星猜,就先凑过去亲了一下,笑得又乖又傻,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是在提前预支奖励。
云锦星眼底的笑意愈浓,她伸手摸摸女儿的头顶,假装思考后猜测道:“那我猜一下试试。”
系统一边望风一边看宿主妈妈逗小傻子玩。
云棉手里的小花早就被她不自觉从背后露出来,还猜呢,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到那是花!
也就宿主妈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温柔耐性的陪小家伙玩幼稚的猜猜游戏了。
但无论它如何腹诽,云锦星还是陪云棉玩起了猜猜游戏。
从小草猜到果子,从果子猜到小鸟,再从小草猜到喇叭花……总之猜了半天就是没有小花的出现。
云棉都听急了,顾不得把小花再藏到身后,伸出捏着花花的爪爪就往妈妈嘴巴上捂:“不对不对,妈妈全都猜错了,这样就没有奖励了怎么办?”
看起来没有奖励这件事,对云棉的损失还要更大一点。
云锦星任由小家伙带着花一起捂住自己的嘴巴,明艳艳盛开的野花就在眼前来回晃,近的已经贴在了她脸上。
红的花瓣,黄的花蕊,并不多么惊艳,乱糟糟被小孩捏在手里,可云锦星还是喜欢极了。
这是她这四五年里,见到的唯一一束花,唯一一抹鲜艳灿烂的色彩。
而且这是云棉亲手摘来送给她的花,就像昨天云棉亲手推开木门倾泻进来的那束光一样,会成为她漆黑幽暗深不见底的记忆中最明亮的色彩。
“妈妈,你喜欢花花吗?”云棉捧着野花蹲在妈妈跟前,即使在臭烘烘的牛棚里,她也忍不住把花花凑到鼻子前闻了又闻,就像之前非要凑到妈妈面前亲了又亲。
像极了黏人还好奇心超重的小狗。
云锦星看着她点头:“喜欢,我以前最喜欢花了。”
“那我以后每天都给妈妈摘漂亮的花花!”云棉捏紧小花,语气坚定的承诺着,就像在承诺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样认真。
在小朋友的世界里,是要和妈妈永远永远在一起的,昨天,今天,明天,之后的每一天,没有尽头。
云锦星笑着哄小孩:“不过我现在只喜欢棉棉了。”
云棉:“……”
厚脸皮的小朋友被妈妈的话哄得脸蛋通红,晕晕乎乎的傻笑藏都藏不住。
过了好一会,她才有点扭捏地凑近妈妈耳边,小小声说:“妈妈,我也最喜欢最喜欢你了喔~全世界加起来那么喜欢。”
好爱妈妈呀,妈妈像一个亮晶晶的宝贝一样,云棉恨不得走哪都揣着,一秒钟都不要离开。
直到玩家们找路失败又回到村里,云棉从牛棚离开跑上山去找弄丢的牛,系统看着宿主弯着眼睛灿烂明媚的笑脸,莫名觉得宿主对她妈妈的滤镜不知不觉似乎又加重了许多。
好像无论她妈妈变成什么模样,是好是坏,是善是恶,在宿主的眼里,都是比一整个世界还要重要的存在。
所以宿主才会受她的影响那么深。
第一个世界阳光开朗小朋友,第二个世界坚韧聪颖小将军,第三个世界呆呆傻傻小道童……直至上个世界的杀人不眨眼。
之前宿主说她一直被人推着走,上个世界没有得到任何成长,是金手指的缘故。
但系统看着现在笑得傻兮兮的小朋友,有点忍不住想返回那个时候和宿主争辩一下。
明明不只是金手指的原因,还有受到宿主妈妈影响的原因!
小朋友们所有的成长,除了环境和自身因素外,大多数都来自于家长的引导。
这一点,对云棉是极其适用的。
这个世界的云锦星只想让云棉开心一些,所以她会陪云棉玩幼稚的猜猜游戏,于是云棉就能在妈妈情绪引导下不那么沉郁悲观。
虽然系统觉得这种影响太大了也不好,但至少目前来看,宿主从昨天蔫哒哒的小鹌鹑变成今天扑棱着翅膀试图搞事的小麻雀,这种被引导的情绪变化并不差。
只是希望宿主能够真的一直开心快乐下去,不只是这个世界,接下来的每个世界都要快乐一点才行-
云棉骑在牛背上把牛慢吞吞赶回家的画面险些没把何桂枝的肺给气炸。
她都六十多岁被生活磋磨的苍老不成样的老人了,见到这一幕竟然能够健步如飞抄起墙边的扫帚就朝云棉跑过来,看得谢今安都心里一凛。
这架势,知道的是打小孩,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老人家要去上战场呢。
然而何桂枝跑得快,云棉跑得更快。
云棉也不往别处跑,她摔下牛背后就径直朝着看热闹的何家荣跑过去。
何桂枝扬着扫帚疙瘩要打她,那就先打何家荣。
反正何家荣胖墩墩的肉多,打起来应该更扛疼一点。
何家荣也不是木头桩子任由云棉躲藏,但他想让开或是把云棉推出去的时候,云棉就会攥住他衣服,扑上来随意叼着他身上一块肉狠咬下去,真跟一只小狗一样咬住人就不放,疼得何家荣眼泪直飚,嘴里不停喊疼。
何桂枝再气也不可能朝着宝贝孙子下手,云棉就趁着她犹豫的空档,凶巴巴地瞪着何桂枝:“你再打我,我就咬他,你打我一下,我就咬他一口肉,你要是打死我,我就咬死他!!”
何家荣太胖了,虽然比云棉高,但他还真跑不过云棉,打架也没云棉狠,挨了疼只会哭。
昨晚的时候云棉就有点摸清何家荣的性格了,小孩子直觉很敏锐的,谁能欺负谁不好欺负,他们比大人看得更清楚。
何桂枝一时间被架在那了,旁边原本还带着笑脸和谢今安说话的何永弘见状不由沉下脸,神情阴恻恻地盯着云棉喊了她一声,用眼神威胁她听话识趣一点。
但云棉一想到是他欺负了妈妈还把妈妈的腿打断了,神情就比他更狠,只是被瞪了一眼,云棉就二话不说张嘴又朝着何家荣的手腕狠狠咬下去。
何家荣疼得嗷一嗓子哭出来,旁边何桂枝急得乱转,一边骂云棉是杂.种狗东西,一边想要上手把云棉扯过去。
但得到的只有她宝贝孙子更痛苦的哭声。
村子很小很小,家里的动静又有点大,很快就引来了村里其他人的围观。
云棉看到这么多坏蛋聚集在一起,总算是松口放开了何家荣这个哥哥,何家荣白白胖胖的手腕上那几个伤口渗着血格外显眼。
何永弘也顾不得有外人在看了,大步走过来就要教训云棉,结果云棉就跟兔子一样又灵活地蹦跶到谢今安身后,然后探出半个头大声问:“我都把牛赶回来了,凭什么打我?”
要不是何桂枝要冲过来打她,她怎么会咬何家荣?
云棉打架的逻辑链一如既往的清晰。
何桂枝气得说不出话,捧着宝贝孙子的手心疼的直喊云棉是个天杀的坏种。
何永弘还要上前,谢今安却反手把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孩护住了。
“何大哥。”她笑吟吟地说:“孩子还小,你们当家长的让她放牛就算了,只是骑了一下牛,应该也不至于要把她打死吧?”
她这话一出,旁边原本看热闹的村里人也笑着劝何永弘别和小孩计较。
何永弘接收到几个兄弟的目光,捏着拳头忍了又忍,这才憋着一口气狠声对云棉说:“这次就放过你,下次再敢咬你哥哥,老子……”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被村里人制止了。
但这件原本鸡毛蒜皮的闹剧就算是到此为止了。
谢今安顺理成章带着云棉到她暂时居住的屋子里去。
一直当隐形人的何芳看看妹妹的背影,又看看哭个不停的何家荣,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在这个家里,两个女孩和何家荣这个男孩,天生立场就是敌对的。
她们吃的苦纵然不是全部来自何家荣,但何家荣的存在却让她们过得更苦更难也更怨恨。
人都是有了对比才会认清差距的。
何家荣将两个女孩所遭受的苦难衬托的更清晰也更残忍。
第195章
来到原本属于何桂枝的屋子里,谢今安揉揉云棉的脑袋,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我叫云棉~”
小朋友笑得乖巧,眼眸弯弯地看着她,丝毫没有刚才逞凶斗狠咬哥哥时的凶残模样。
谢今安无声挑眉,状似不经意地问:“为什么他们都姓何,你却姓云?”
“因为我和妈妈姓呀!”云棉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妈妈姓云,我就姓云喔。”
谢今安:“那你妈妈……”
话还没问完,门就被人从外面突兀地推开。
“棉棉,陪我去地里择菜。”何芳走进来,二话不说将云棉拉了出去。
谢今安看着两个小孩离开的背影,神色若有所思。
云棉被硬拽了出来。
何芳把一把镰刀递给她拿着,自己背着背篓,领着云棉往地里走。
等到了地方,四周逗没有人,何芳才转过来对云棉说:“你以后最好不要再和那个人说话,听到了吗?”
“为什么?”云棉蹲到菜地里,把镰刀递给何芳,看她动作干净利落地割菜。
听她问为什么,何芳的动作停了停,而后不耐烦地说:“你听我的就是了,我又不会害你。”
她好像有点生气云棉的不听话,但又好像是在因为别的什么生气。
云棉不怕她,伸手帮她将剩下的菜叶子掰下来后,鼓着脸闷闷地反驳:“可是姐姐,我要救我妈妈,你不会害我,那你能帮我救妈妈吗?”
“……”何芳捏紧镰刀,死死盯着云棉问她:“你妈都没养过你,为什么一定要救她?她腿都断了,你就算把她救出来了又怎样?你们连村子都走不出去!”
明明是没好气的质问,但云棉听完后,脑袋上却缓缓冒出一个小小的问号。
她忍不住蹭近了点,眼睛亮亮的偷偷问:“姐姐,你是不是偷跑过呀?”
不等何芳反驳,云棉就继续说:“我今天放牛的时候,看到那几个人走来走去又走回来了,姐姐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我们这里都出不去对吗?”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悄悄话说的都快贴到何芳耳朵上去了。
何芳:“……”
九岁的小姑娘看着自己五岁的妹妹,即使没有读过书,此刻也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的教育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之前的妹妹不是这个样子啊……
她伸手把贴到自己耳边上的妹妹给推开,看小朋友一屁股坐到地上懵懵的表情,不再搭理她,低头继续割菜。
至于妹妹刚才说的那些人走不出去……
何芳原本有所波动的心又慢慢变成一片死寂。
云棉被推倒后干脆就一直坐着,一边揪着手边的小草,一边顶着太阳打哈欠。
她昨晚一直没睡,现在太阳落在身上,真的好容易犯困。
等何芳把菜地里的草除完,一回身就看到云棉棉小朋友蜷缩在杂草堆里睡得正香。
似乎也只有睡着的时候她才会乖乖的,不会惹事不会咬人,也不会敏锐的问这问那。
何芳看了眼头顶不算太刺眼的阳光,还是走过来把熟睡的小孩叫醒,让她和自己回家做午饭。
回去的路上,云棉又折了几根路边的甜草杆和何芳姐姐分享。
偶尔遇到其他地里的人,何芳会乖巧的打招呼,别人有的会搭理一声,有的却说一些云棉听不懂的话。
“系统叔叔。”云棉看着那个正笑着和何芳聊天的男人,好奇问道:“为什么他说姐姐以后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他要把姐姐卖掉吗?”
系统飞过来想帮宿主捂耳朵,但它只是个球,没有手。
最后只能落在宿主头顶,无奈地回答:“棉棉,别听那个混蛋瞎说,他说什么都不算数的。”
云棉又偏头去看何芳。
姐姐没什么笑模样,明明也才九岁,但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小朋友,被那个叔叔说要卖掉的时候也没有生气,就好像习惯了一样。
“你们家养你们两个小女娃真是赚大了,家荣以后长大了,光靠你和你妹妹就能买个城里受过教育的媳妇吧?”
那个男人还在侃侃而谈,言语间的羡慕和感叹溢于言表。
云棉也不是完全没听懂。
她只是有点理不清这些话里的逻辑,为什么何家荣长大娶媳妇要靠何芳姐姐和我?
而且这个坏蛋看姐姐的眼神特别奇怪,云棉分辨不出来是什么,却又本能的不喜欢甚至讨厌。
云棉一直是个遵循直觉行动的小朋友,所以想不清楚她就不想了,只要能够分辨出那个人说的不是什么好话,至少姐姐听了很不开心就够了。
“姐姐。”云棉突然打断那个人的话,把何芳往后拉了拉,自己蹲下张开小手努力抓了一大把地里的土疙瘩就朝那个人砸过去。
她砸得猝不及防,对方也根本没有防备一个小孩,偏偏云棉准头还挺好,一捧土块顺着风径直砸在他脸上,有的还落进他嘴巴眼睛里。
趁着他慌乱的空隙,云棉拉着愣神的何芳就往家跑。
边跑边小大人似的对何芳说:“姐姐,我妈妈说小朋友都要学会保护自己,不可以在外面随便和陌生人还有坏蛋讲话。”
何芳:“……”
听着身后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她一边觉得畅快,一边又觉得这两天的云棉越来越大胆了。
就好像……被铁链慢慢拴住的小孩,突然挣脱了铁链变得自由,于是想做什么做什么,谁都拦不住她。
而且云棉不光自己挣脱了铁链,还霸道不讲理的想要拽掉她身上那些铁链,并且没有问她愿不愿意或是需不需要。
不过何芳想,自己也是人,自己不是关在圈里等人卖掉杀掉的猪牛,为什么要拴着铁链被关起来圈养呢?
人是不会喜欢被铁链拴住的,就算奶奶天天跟她说她被生下来就要懂得感恩,就算奶奶和爸爸每天都会用棍子打在她身上教育她学会听话和不反抗,但何芳还是觉得自己是个人,是个不喜欢被拴住也不愿意被卖掉的人。
所以哪怕云棉并没有能力解开她身上的铁链,只是在这短暂的奔跑中让她小小自由了一下,让她能够稍微畅快的呼吸一下,何芳都觉得自己好像在偷偷的开心了。
于是她也迎着风将那个人的咒骂甩在了身后,牵着云棉的手,背着背篓尽情肆意地跑起来。
那些不堪入耳的谩骂声逐渐被林间此起彼伏的蝉鸣所替代,何芳慢慢停下来,听着妹妹大口呼吸的动静,笑着笑着,眼眶却一点点泛红。
“棉棉。”何芳突然牵住云棉的手,在她乖乖看过来后对她说:“以后我偷偷给你妈妈留一碗饭,悄悄的,我们谁也不要告诉,也一定不能被发现,知道吗?”
云棉:“!!”
突如其来的惊喜险些砸懵了小朋友,她匆匆回神后,超级用力地点头:“嗯!我一定会藏得很小心的,谁都不会发现!”
说完觉得不保险,又认真补充:“姐姐你是个好人,你别怕,要是被发现了,我就说是我偷的,一定一定不会把姐姐说出来的。”
云棉说完,忍不住伸手抱住这个姐姐,小声道:“姐姐,谢谢你,以后要是还有坏蛋欺负你,我还会一直保护你的,我用石头砸哭他们,让他们谁也不敢欺负你!”
听着妹妹幼稚天真的承诺,何芳同样弯腰把她抱住。
抱住云棉的同时,她又恍惚觉得自己好像抱住了一片暖融融的光。
从来没有人会站在她面前保护她,没有人会听到那些话后牵着她跑,更没人会帮她用石头砸过去打断那些话。
但这个变得大胆的妹妹会。
她就像刚出生不久的狗崽一样,看到什么都敢冲过去咬一口,咬不咬得动先不提,至少嗷呜嗷呜叫起来的是真的在很努力表达自己的凶狠。
回去的路上,姐妹两个细瘦的手紧紧牵着,至少在回去的这一段路程里,没人能将她们分开-
姐妹俩回去的时候正好是要做午饭的时间了,云棉原本是坐在小木桩上学习烧火的,可主角姐姐谢今安不知道为什么也跑进厨房来了,说没有用过这种柴火灶,也想学着试试。
云棉超级大方的把小木桩和点火柴都让给她了。
然后就蹲在门边看这个大姐姐把整个厨房弄得浓烟滚滚。
顺便和系统分析自己的见闻:“系统叔叔,这个姐姐比我厉害诶!”
我只是点不燃火,但主角姐姐可以搞出好多好多的烟,然后把厨房里的大家给熏死!
系统:“……”
小孩子奇怪的攀比,看不懂也听不懂,它只担心制造浓烟的主角会不会咳着咳着真给呛没了。
第196章(捉虫)
最后还是何芳实在看不下去,像昨天教云棉一样,接过谢今安手里的稻草,轻轻松松引燃后塞入灶膛里。
逐渐燃烧的火焰总算没有再制造浓得熏死人的黑烟。
何芳看了眼谢今安,叹气:“让棉棉来烧火吧,再耽搁下去,午饭就该变晚饭了。”
谢今安:“……”
谢今安脸上手上全都沾着乌漆嘛黑的锅灰,一点都没有早上出现时的气质卓然,把衣服一换,活像个讨饭的乞丐。
云棉躲在门后看着这一幕笑得见牙不见眼,反正是不记得昨天被姐姐白了一眼后的窘然。
谢今安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两个小孩面前出这么大个糗,有些不自然地起身把小木桩让给云棉后,却发现这小家伙全程划水,拿根稻草引燃后能捏在手里玩半天,压根没好好烧火,还得靠大点的何芳时不时来帮忙加柴。
关键是,这个叫何芳的小姑娘似乎还有点双标,对她就是“别耽搁时间”,但对云棉……
连折很细的树枝都亲自上手,生怕树枝折断的时候会把小孩的手指给崩疼了。
说实话,谢今安觉得何芳不是在照顾妹妹,更像是在照顾女儿。
和对待她的态度截然不同!
一直觉得村民都很热情的谢今安终于在何芳这里感受到了一丝微凉的人情冷暖。
但看着何芳熟练的炒菜做饭洗锅,她又觉得这个游戏里的环境和人物设定太过于真实了。
这种细节都这么真实的话,就可以想象到这个所谓的“噩梦游戏”一定不是什么恶作剧的小打小闹了。
谢今安到现在都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游戏选中,但她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人,在哪里都能活,因此算是五个人里适应最快的。
亲眼看着何芳将菜炒好,中途没有放任何不该放的东西后,谢今安以盘子烫为借口,又抢了本该属于云棉的活。
云棉:“系统叔叔,这个姐姐一定是个大好人!”
虽然姐姐有时候会帮点倒忙,但是没关系,棉棉不会嫌弃笨蛋的!
系统:“……”
等谢今安走了,何芳将锅里剩的一点点锅底舀到一个小碗里,又放到碗柜最下层的最里面,拉上柜门就没人会发现。
家里有客人的时候,两个女孩是不能上桌吃饭的,云棉就搬着小木桩挪到碗柜附近,一边吃碗里的青菜汤泡饭,一边宝贝似的守着那面碗柜。
吃完饭两个小孩洗碗的时候,谢今安竟然又进厨房了。
她这次没有帮忙做什么,而是站在灶台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两个小孩聊天。
谢今安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村庄的情况。
她感受到了一些很奇怪的阻力。
特别是当她想要询问什么或许消息的时候,总会被人打断,或者就像刚才在桌子上吃饭一样,无论自己问什么,只要稍微触及到探查的部分,这家人都会变得格外警惕,然后又很生硬的转移话题。
很古怪,有一种让人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在这种莫名的躲避话题行为中,他们原本让人觉得热情的笑容和态度都变得有些虚伪和生硬。
这样看起来,反而更像是游戏设定的npc了。
那三个人包括叫何家荣的小孩都很警惕,一顿饭下来谢今安没有从他们那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因此吃完饭后,她最终还是决定以这两个小女孩为突破口再试试。
不同境遇会有不同的心态,不同的心态会影响一个人对不同话题的反应程度。
但谢今安还是怕引起两个小孩的抗拒防备,因此她先从一些日常的话题进行切入。
然而……
“你们今年几岁了,在读书了吗?”她笑着说:“我是村小学的老师,再过几天就要去报道了。”
系统:……
何芳:“……”
她的问题成功让厨房里陷入奇怪的安静,只有洗碗的水流和碗筷碰撞声不断响起。
云棉看看抿着嘴一言不发洗碗的何芳姐姐,又看看似乎意识到不对劲正在想办法补救的主角姐姐,歪歪头,好奇地问谢今安:“姐姐,你是很厉害的老师吗?”
沉闷的气氛被打破,谢今安无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笑着回答:“一般吧,不算特别厉害。”
云棉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姐姐会写字吗?”
“当然会。”谢今安好笑地揉揉云棉的脑袋瓜:“要是不会写字的话,我还怎么当老师呢?”
云棉仰头朝她笑得乖巧,被摸头了也不躲,反而就着她的手心轻轻蹭了蹭,弯着眼睛软声问:“那姐姐能教我写字吗?我想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这个要求很简单,谢今安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很容易就找来何家荣的纸和笔,以辅导何家荣家庭作业的理由,带着三个小孩在屋外学写字。
何桂枝和何永弘都在一旁说什么家里只供得起何家荣上学,另外两个不会写字不要浪费她的时间。
谢今安左耳进右耳出,态度软和地笑着说:“没事,就教教她们写123,再写写自己的名字,费不了什么劲。”
她都这么说了,何桂枝也就没有阻拦,只是冷声教训两个女孩不要打扰何家荣学习,然后拿着锄头去地里干活了。
何永弘坐在一边看了一会也觉得没意思,自己跑去打牌了。
在他们都离开后,云棉停下写字的动作,下巴抵着铅笔上面的擦头,盯着低头写作业的何家荣看,不知道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很快,系统就知道小家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系统叔叔,我把何家荣藏起来,他们会不会放了妈妈?”云棉的声音又轻又软。
系统听得懵逼:“棉棉,你要用何家荣换你妈妈??”
不是,你怎么突然想到这里去了?
但没给它分析可能性的时间,云棉又自己摇头把这个想法否定了。
不可以,那只大狗能闻味道的,它肯定能把何家荣找到,而且自己带着妈妈也跑不远。
云棉下巴被铅笔擦头抵出一个小小圆圆的坑,她却依然在脑袋里不停想象自己救出妈妈的一些画面。
小朋友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有时候呆呆的也不够聪明,但只要涉及到妈妈,她又会一直很努力的思考。
妈妈走不了路,棉棉太小了也不能背起妈妈跑。
妈妈手上的铁链另一头钉在牛棚最上面的横梁上,妈妈和棉棉都够不着,只能找别人帮忙。
村里到处都是坏蛋,光让何永弘这家人放过妈妈还不行,要让所有坏蛋都不能动手。
而且这个地方出不去,自己带着妈妈出不去,其他人也出不去,只能等玩家找到村子真相后才能出去。
可云棉看了剧情也不太清楚那个真相到底是什么……
“棉棉,发什么呆呢?”谢今安用铅笔在小朋友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等她回神后,将自己写好的本子推到她面前:“看,这就是你的名字,这个认云,后面这个字认棉。”
接下来谢今安又写了何芳的名字,然后握着云棉的手教她怎么一笔一划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纸上。
不过云棉写了一遍就停下了。
“姐姐,写字好难呀……我不想写了。”五岁的小朋友第一次写字就产生了厌学心理,皱巴着小脸丧气吧啦的歪倒在纸上,脸贴着纸眼神发直,活脱脱是个小学渣。
谢今安:“……”
再感叹一遍,这游戏npc好真实的设定。
倒是旁边的何芳,笨拙地捏着铅笔,一笔一划都写得认真且用力。
云棉自己写字没兴趣,但看别人学习就很感兴趣了,把写着自己名字的那张纸揉吧揉吧往兜里一揣随时准备毁尸灭迹,本人则已经伸着脖子凑到姐姐何芳跟前专心的看她往本子上写歪歪扭扭的两个字。
“好丑哟~”云棉偷偷和系统分享:“和我写的一样丑,叔叔,是不是长得漂亮的小朋友写得字都丑丑的呀?”
系统:“……”
您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崽。
而且你要不要展开自己的纸团看看,看你那笔歪歪扭扭的字和何芳的比起来,到底谁的更好看一点?
你还嫌别人丑,可别人的字至少不会缺胳膊少腿儿!
然而自信心爆棚的小朋友才不管那么多,她承认自己写得丑,但一定和姐姐一样丑,谁也别想好看!
谢今安当然不是专门留在这陪小孩写字的,她只有七天时间,第一天眼看着就要过去了,她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真相的消息,就连那个所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都还没摸清楚。
坐在桌旁想了想,她又伸手把无所事事不爱学习的云棉棉小朋友给拎到了身边。
“棉棉,姐姐跟你玩个很好玩的游戏怎么样?”谢今安俯身和小朋友的目光齐平。
云棉:“……好喔。”
虽然觉得这个姐姐现在看起来不是很善良的样子,但云棉自己是个善良的小孩,善良的小朋友是不太会拒绝别人邀请的。
系统蹲在宿主毛躁躁的脑袋上,看主角谢今安利用自己的职业技能哄小孩,也看云棉棉反过来耐心的哄谢今安玩。
谢今安在进入游戏前是一家精神病院的心理医生,剧情里她进入游戏后也靠这个职业技能轻易发现很多普通人难以察觉的机会和危险,但这一次她进入游戏后,却频频在云棉面前被看透。
但这并不是谢今安专业能力不够硬,而是云棉经过这么多任务世界的成长后,灵魂强度远超从前,而且小朋友诡异的直觉真的太强了,她完全不需要像谢今安那样分辨什么面部表情微动作之类的,仅凭直觉就能感知到对方的变化。
所以谢今安每次想要套路云棉,其实都被发现了。
可云棉这个“善良”的小朋友又偏偏不揭穿对方,每一次都会认真配合,又乖又呆,一点都没引起谢今安的怀疑。
第197章(捉虫)
谢今安要和云棉玩的游戏很简单,是一个考验注意力和反应力的游戏。
具体规则为:一方随意提问,另一方绝对不能回答相关的内容,比如问你在吃什么,你不能回答任何食物相关。
系统原本以为谢今安会玩“快问快答”,结果她竟然反其道而行之。
可又不得不说她聪明,因为这种询问方式往往更容易让人暴露内心真实的想法,而且没有太多应对时间。
只是从一开始让云棉试饭菜有没有问题,到现在又光逮着云棉这个年纪最小的玩游戏,系统觉得谢今安放在云棉身上的注意力似乎有点太多了。
但无论它怎么想,当谢今安双手轻拍后,游戏就正式开始了。
第一次由谢今安先提问:“你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
云棉很快回答:“小鸟!”
下一题又轮到云棉询问:“姐姐想吃什么?”
谢今安:“铅笔。”
一轮游戏让云棉弄懂规则后,谢今安注意到旁边已经将注意力分散到自己身上的两个小孩,状似随意地问他们要不要也加入一起玩一局试试。
何家荣果然心动,何芳捏着铅笔也有点犹豫。
并不是他们不专注于自己的事情,而是大山里的小孩平日里根本没有太多玩耍的花样,最常玩的游戏要么是捉猫猫,要么就是过家家。
玩耍的内容极其单一贫乏。
因此谢今安随意说出来的游戏都变得格外有吸引力。
在谢今安的邀请下,三个小孩最终还是排排站参与了这个新奇的游戏。
再次讲述清楚规则后,谢今安作为提问人开始游戏。
先从精神最紧绷的何芳开始,然后是何家荣,最后是云棉,这是提问的顺序。
回答问题的顺序则没有要求,可以随意指定任何一个人回答,每个人每一局有三次询问机会,超过三秒没有回答上来就代表失败,失败者要被人用笔在脸上画一笔。
一开始谢今安问的很随意,甚至可以说是天马行空,等把三个小孩的情绪完全调动起来后,她开始往问题里插入一些想知道的东西。
比如她问何家荣最怕谁。
何家荣好不容易回答了一个不相关的答案,谢今安又快速询问最怕奶奶还是爸爸。
何家荣慌乱间舌头都有点打结:“最怕爸、不,我讨厌晒太阳!”
谢今安算他回答正确,他刚松了口气,高高提起的心还没落下,又听到谢今安更为急速的提问:“你为什么最怕你爸爸?3、2、1快点回答!!”
“因为他会打人!!”何家荣慌得闭上眼脱口就将真实原因吼了出来。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说错话,就听到谢今安愉快宣布他又输了这局,并让云棉帮忙用笔往他脸上画一笔。
何家荣明显排斥这种惩罚,但他刚表露出一点不高兴,谢今安就拍拍他肩膀提醒道:“快趁机想好你要问谁什么问题,你总不能比棉棉输得还多吧?你看我们脸上都没你脸上的惩罚多。”
一番话下来,根本不给何家荣任何理智思考的时间,完完全全把何家荣的思绪牵着鼻子走,只用语言就掌控了这个小孩目前所有的思考能力。
她也用相似的方法营造紧张刺激的氛围,激的何芳始终紧绷着精神试图应对所有突如其来的提问。
然而两姐弟用切身体会证明了什么叫越紧张越想避免就越容易出错。
一开始他们还能应对谢今安的提问,但是到了后面,几乎是每一个回答都会踩中一个坑,不知不觉间就被谢今安用这种方法套走了好多的话。
唯有云棉逃过一劫。
因为一开始她应对的就很好,谢今安问了两局,发现节奏到云棉这里总会因为她的成功回答而卡顿后,就果断放弃套路云棉,转而让云棉帮忙在两个小孩脸上画惩罚。
于是在十几分钟里,云棉捏着笔忙得团团转,这个脸上还没画完,另一个又输了,另一个刚落笔,前一个又没了。
云棉干脆把两个小孩挨到一起,看心情往他们脸上乱涂乱画。
轮到何家荣的时候,一笔能绕他的胖脸画一整圈。
轮到何芳姐姐的时候,一笔就是用笔尖尖往她脸上轻轻戳一下。
偏心的明明白白,双标的理直气壮。
等谢今安终于停下这个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小游戏时,何家荣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人类的模样了。
而何芳脸上只有雀斑一样不算太密集的小黑点。
云棉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和谢今安一样心满意足地放下笔。
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只有何家荣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何家荣也是在乎自己形象的,游戏一结束就迫不及待跑去找来镜子。
当他看到镜子里那个乌漆嘛黑乱七八糟的自己时,瞪圆眼睛不敢置信的呆了一瞬,下一秒就“嗷”的一嗓子崩溃大哭起来。
始作俑者云棉很无辜,另一个始作俑者谢今安更无辜,一大一小看着何家荣哭着哭着就在地上打滚的画面,都默契的溜了。
而何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三人不约而同将屋外的大舞台留给何家荣一个人随意表演。
系统觉得自己宿主有点狗。
一开始游戏不算太激烈的时候,她又是往人家脸上画小花又是画星星小草的,等后来游戏渐入佳境,她忙得不行了,就开始敷衍的鬼画符,把何家荣白白胖胖的脸颊硬是画成了抽象派。
她还挺无辜,溜走前把何家荣手里的镜子给顺走了,说是只要看不到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小小年纪就教别人怎么掩耳盗铃,坏得很。
然而事实上云棉真的很无辜!
她一开始都没有乱画的,可后来真是太忙太忙了,这不能怪她吧?
而且何家荣哭得好伤心,在地上打滚身上全都脏兮兮了,要是再从镜子里看到那么脏的他自己,那肯定会哭得更大声。
云棉觉得自己拿走镜子明明都是为他好!
“……那你把镜子埋起来干什么?”系统准备听宿主继续狡辩。
云棉一边往坑里刨土,一边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先藏起来呀,等妈妈洗完澡漂漂亮亮的再挖出来给妈妈用!”
系统沉默。
它万万没想到宿主妈妈的拯救进度还是0的时候,宿主竟然已经开始考虑那么遥远的问题了。
说那么多,实际上是怕云锦星出来后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会难过崩溃吧?
至少远比刚才的何家荣更崩溃。
正因为看到何家荣接受不了脸上画满笔墨的模样,云棉才会想到妈妈被划得满脸血痕的模样,所以把镜子抢过来偷偷埋起来,这样等云锦星出来了,就不会很快看到那张脸然后情绪崩溃。
这是独属于棉棉小朋友的温柔细心。
系统飞过来贴贴云棉的脸颊,跟着她埋好镜子后,推开牛棚的门去看被关着的云锦星。
下面何家荣哭得撕心裂肺找到何芳让她热水给他洗脸洗澡。
谢今安从小孩这套路到消息,已经去和其他人集合讨论了。
云棉把牛棚门推开又掩上,留了手掌宽一条缝,让外面的光能透进来,也让里面闷热烘臭的空气能够散出去一些。
系统蹲在牛棚顶上给她望风。
云棉掏出之前塞到兜里的纸团和手指短一小节铅笔头递给妈妈。
迎着妈妈惊讶的目光,云棉歪头朝她眼眸弯弯地笑:“妈妈,外面进来的姐姐教我写自己的名字了喔,妈妈可不可以也把你的名字写在上面?”
她蹲在妈妈跟前,手却轻轻抱住对方放在地上枯瘦如柴没有任何感觉的双腿,心疼地摸摸后,又凑过来黏糊地贴贴,完全是一只喜欢粘人撒娇的小狗崽。
云锦星摸摸女儿的脸颊,比起昨天,她的声音已经好听流畅了很多:“棉棉,跟妈妈说说那个姐姐的事好吗?”
当牛棚里云棉小声说着谢今安的事情时,房顶上的系统对这个发展一点都不意外。
早在云棉问谢今安能不能教她写字的时候,小家伙就有了让云锦星和谢今安“对话”的想法并立刻实施。
系统一开始还没意识到,但当宿主把写着名字的纸揉成一团塞到兜里,又把铅笔也给顺走时,系统就一直处于一种震惊加恍惚的状态里。
早上云棉放牛时问了它很多能不能可不可以,当想法都被一一否定后,估计小朋友就在绞尽脑汁想新的办法了。
系统都不知道宿主有多努力才能在条条框框的游戏规则限制下想到这个办法,而且它其实也不确定这个办法能不能行。
云锦星写在纸上的字迹,等云棉拿到谢今安面前时,很可能会被规则抹消掉。
但这个可能性很低,比云棉直接把谢今安牵到牛棚来的粗暴方式更靠谱些。
毕竟这是游戏关卡,云棉和云锦星都是游戏设定好的npc,一旦她作出远超人物剧情设定的行为,并且极大程度影响到玩家游戏进程的话,是会被游戏系统视为bug然后进行清理抹杀的。
游戏时世界内的规则对玩家而言只需要遵守就行,但对于原本就属于游戏一份子的npc而言,一旦和自身设定剧情走向不相容,就会被检测警告,或者清除重置。
所以早上云棉的问题里,系统给出的大部分回答都是“不可以”。
不过随着云棉一次次不超过底线的行为影响,现在她至少能够将一张纸和一支铅笔拿到云锦星面前了。
接下来,就看云锦星能不能因为谢今安等玩家的出现,抓住机会尽快逃脱困境,彻底避开两天后的死亡结局。
第198章
云锦星并没有在纸上写什么多余的东西,就按照云棉说的那样,将纸抚平摊开放在小朋友的手心上,低头捏着铅笔一笔一划慢慢写下“云锦星”三个字。
和云棉那歪歪扭扭缺胳膊少腿的名字并列在一起,不偏不倚。
云棉捧着纸盯着两个名字看了好一会,然后宝贝似的把纸重新折叠起来放到兜兜里。
这是我和妈妈的名字。
也是云棉在这个世界,和妈妈一起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了。
系统看着小朋友珍而重之的态度,暗自决定等任务结束离开后,一定要将这皱巴巴一小团纸给带回宿主居住的临时空间-
云棉从牛棚里出来的时候天还没有黑,她摸摸装着纸团的兜,一路小跑着在村子里瞎逛悠。
隔着远远的距离,她就看到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的五个人。
云棉身为游戏设定的npc,对两个身份设定原本是村里的玩家隐约有点记忆。
那个戴着眼睛的哥哥好像以前回来过一两次,不过那时候云棉还是个穿着开裆裤玩泥巴的小小孩,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但另一个……叫王志勇的那个玩家,云棉就觉得比何家鹏更熟悉点了。
记忆里的自己曾经看到过那个人回来住了几天,还到家里和何永弘聊过天。
云棉之所以记得这回事,是因为那两天何芳姐姐好像很不开心,晚上还在漆黑的小屋子里偷偷哭过。
不过等那个王志勇离开了,何芳姐姐就没有再哭了。
想到曾经的记忆,云棉疑惑地歪歪头,盯着那个身份是王志勇的玩家看了好一会,不过小朋友的脑袋里除了那段记忆,可以说是空空如也,太多深奥的问题实在不是现在的她能想到的。
于是云棉很果断的放弃了思考,选择暂时当个笨笨-
不远处,苏小潼微微拧着眉,忧心忡忡地说:“只有七天时间,今天我们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接下来还有六天,到底要怎么才能找到所谓的真相?”
他们刚才已经又一次分享过彼此得到的信息,但这些信息都太零碎了,即便是整合起来,也像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找不到线头在哪里,就完全不能将这些信息整合成一条有用的线。
而这其中,又以谢今安得到的消息最多,他们彼此并没有透露自己现实生活中是做什么的什么身份,因此互相其实都带着些防备,不可否认每个人都有所保留。
这才第一天,虽然表面上都说要一起合作,但在没有真正摸清情况之前,谁都不愿意完全将自己手里的信息无条件透露给其他人。
也因此,各自心里都添了几分不安和焦躁。
毕竟按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真正做到合作通关。
张宇陪在苏小潼身边,盯着另外三人,沉声说:“我们现在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希望大家都不要再藏私,只有七天时间……”
“你这话什么意思?”王志勇显然被戳破了心思,反而恼羞成怒起来:“我知道的消息全都说了,倒是你们,两个人走一起,谁知道你们两个有没有藏着什么别的心思?我看还得防着你们别把我给坑了!”
恼羞成怒,倒打一耙。
但有这种想法的并不止王志勇一人,何家鹏推了推眼镜,也不着痕迹离苏小潼两人远了点。
谢今安手里捏着一只细长的铅笔,悬空随意地转动着,看着张宇和王志勇短短两句话就沉着脸对峙起来,她并不慌张,反而若有所思地盯着王志勇此时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的变化。
最后白皙指尖夹住笔杆停了停,顺带用笔头敲了敲另一只手心。
有猫腻。
王志勇不仅仅是被说中了隐藏信息而恼羞成怒。
更像是……用恼羞成怒的表演,掩饰别的什么东西。
可大家都是今天早上才倒霉被拉进来的玩家,短短半天时间里,他能发现什么,又在拼命掩饰什么呢?
正思索着,余光却捕捉到不远处某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谢今安的思绪暂时被打断,她看向不远处正盯着别人家的鸡鸭眼巴巴瞅着的小孩,眼底藏了几分笑意,弯腰从地上捡了颗小石头,远远的朝那几只丝毫没有感应到危机即将降临的鸡鸭丢了过去。
一时间鸡飞狗跳,几只鸡扑扇着翅膀惊慌地原地起飞,扇起的风和鸡毛糊了云棉一脸。
云棉:“……”
系统:“……”
一人一统齐齐扭头看向某个罪魁祸首。
谢今安朝云棉招手让她过去。
云棉鼓着脸盯了她片刻,愤愤道:“系统叔叔,你说的对,这个姐姐是个坏蛋!”
她刚才明明都快要抓住那只鸡了!
系统听着小朋友气鼓鼓的话,再看她头上迎风晃动的灰色鸡毛,既无奈又好笑,最后还不得不哄她:“棉棉就算真的抓住了也不会杀不会做对不对?等她把任务完成了,整个村子的鸡都归我们,谁也抢不走。”
被顺毛哄的云棉仔细想想觉得系统叔叔说的有道理,于是她终于没有再试图用眼神杀死谢今安,而是顶着脑袋上的鸡毛一路小跑到了这五个玩家面前。
“这小孩……”苏小潼迟疑地看向谢今安。
谢今安一边把云棉棉小朋友脑袋上的鸡毛给摘下来,一边简单和他们说:“是我住的那家家里的小孩,名字挺特殊的,叫云棉。”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隐约get到谢今安话里的潜台词。
云棉,这个名字在所有小孩都姓“何”的村子里,的确有够特殊的。
大家都是不傻的成年人,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再看向云棉的时候,眼神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这孩子,说不定就是他们这个关卡通关的切入点。
即使顶着这些玩家探究的视线,云棉也没有什么紧张逃避的情绪,反而仰着脑袋,用同样探究的视线一个个看回去。
一点不吃亏。
谢今安在一旁看得想笑,特别是当其他人都被云棉看得有几分莫名其妙,张着嘴想找话题的时候,她突然就有点怀念现实里自己的工作单位了。
精神病院里可没有不会和小孩聊天的笨蛋。
最后还是何家鹏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这游戏的建模做的挺好……”
即使明知道这个奇怪的游戏肯定不是什么电脑建模,但他们本能还是更愿意将游戏当成虚拟的游戏,npc就是虚拟的npc。
这是每个人保护自我的本能思维。
云棉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建模,目光在何家鹏和王志勇脸上来回看了几眼后,又不感兴趣地移开。
她最后看向打断自己抓鸡进度的谢今安,仰着小脸好奇问她:“姐姐,你刚刚叫我过来干什么?”
要是回答不出来,我就要准备生气了!
那可是好大一只鸡!
谢今安抬手捏捏小家伙的脸颊,手感并不好,但莫名有点上瘾。
云棉仰着脸乖乖被捏,丝毫看不出来她的怒气条正在悄悄积攒中。
不过谢今安并没有故意逗她,捏过脸后笑着问:“棉棉知道村里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吗?山神啊之类的?”
这是他们刚才整合信息后猜测的真相相关方向,或许这是一座祭祀山神的村落,封.建,贫穷,落后,然后有什么可怕的人牲风俗。
毕竟整个村庄目前看起来挺正常的,唯一不正常的就是人有点少。
所以他们猜测会不会是封建迷.信行为,用人命祭祀之类的然后导致整个村子人口越来越少。
不过没等他们往更深的方向聊,几个人就起了龃龉。
现在云棉的出现,简直就是游戏送到他们面前的消息渠道。
虽然渠道本人看着是小了点,但年纪小不就意味着好骗嘛,说不定稍微哄一哄就能得到不少特殊信息呢。
于是他们对云棉说,要是她能说出村里的故事的话,就给她吃饼干和糖果。
小孩子嘛,肯定拒绝不了零食的诱惑!
对此,云棉棉小朋友听得两眼懵懵,张着嘴呆呆地思考了好几秒,才笃定地点头:“有故事的!!”
几人听得眼睛一亮,都觉得自己距离找到真相已经不远了,纷纷屏息集中注意力,准备听听云棉这个特殊npc小孩口中的故事。
系统:“……”
云棉棉现场瞎编小故事讲堂开课了。
“……那个仙女超级超级厉害,比观音菩萨还要厉害,但是仙女被人藏起来了,藏在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谁也找不到她。”
她说完后,就朝他们摊开手心,眼睛弯弯地提醒:“我讲完啦,可以给我糖果了吗?”
云棉的故事讲得特别真实特别情真意切,要是她话里能少些仙女和观音菩萨的话,真实性就更高了。
谢今安盯着小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两秒,而后对另外四人无奈摊手:“给糖吧,我也分辨不出小家伙说得到底是真是假。”
从见到这小孩到现在,她总有一种专业技能白学了的错觉。
或许并不是错觉,不过谢今安也不是特别在意。
系统飞在宿主的脑袋顶上,看着她靠瞎编乱造骗来糖果和饼干,一边替几个玩家叹气,一边问云棉:“棉棉,你故事里的那个仙女……不会是你妈妈吧?”
一开始听着还挺靠谱,什么很久很久以前,结果越到后面越让它感觉熟悉。
那种诡异的既视感,被人藏在很黑很黑的屋子里什么的,完完全全就可以把云锦星给代入成那个“仙女”,一点都不违和。
因此系统有理由怀疑妈宝属性极强的小朋友刚才一直在往故事里疯狂夹带私货。
第199章
“就是我妈妈!”云棉回答的理直气壮:“我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厉害的仙女!”
她微微抬着下巴,小表情骄傲极了。
系统:“……”
崽,你偏头看看这五个被你骗吃骗喝的冤大头呢?
其实玩家不是没有怀疑过云棉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可想听故事是他们提出来的,怎么想这个小姑娘也不可能在几秒钟那么短的时间里现编出一个故事来骗他们吧?
更何况他们先入为主的认定云棉是个特殊的npc,所以从她这里得到的所有信息都可能和任务相关。
各种因素影响下,几人只是略微迟疑了一瞬,就不约而同选择了相信这个故事。
同时向讲故事的云棉棉小朋友支付了一定的零食报酬。
等云棉捧着一兜兜吃的心满意足离开后,苏小潼轻声问:“故事里那个仙女……会是真正的仙女吗?”
何家鹏摇头:“故事还是太模糊了,分析不出来,可能只有找到了那个所谓的仙女,才能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神仙。”
总结一下云棉讲的故事,大概是说很久以前,有个仙女路过这个村子,原本只是停下来歇一歇,结果就被村子里的人给打晕藏起来了,之后怕被别人发现,他们就一直藏着仙女,藏在一个很黑的小屋子里,谁也找不到。
“这肯定不会是真相。”张宇分析道:“但我趋向于这个村子里应该的确藏了个神秘的存在,我们要找真相的话,第一步可能得先把这个存在给找出来才行。”
他的话引起剩下四人的赞同,谢今安则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个“很黑很黑的小屋子”上。
“现在天也有点晚了,等明天一早我们就分散去找一下村里村外都有哪些黑屋子吧。”她最终拍板定下明天的行程,分开前又不着痕迹看了眼王志勇,发现对方悄悄松懈下紧绷的肩膀时,微微眯眼。
这个人不对劲。
他一定有什么古怪,而且是绝对需要保密不能被同为玩家的四人发现的秘密。
王志勇的情绪太紧绷了,谢今安毫不怀疑自己现在上去拍他一下,都一定能够让他产生应激紧张后的下意识攻击反应。
但谢今安也没有过多试探对方,只是将他放在了需要警惕的第一位后,就和几人互相分开回临时的住家。
谢今安本来以为云棉拿了那么多零食会迫不及待回去和何芳分享,结果走到半路,她却被路边树林里冒出来的小姑娘给拦住了去路。
“……棉棉,你怎么在这?”她觉得这小孩神出鬼没的。
云棉歪头看着她,片刻后轻轻弯起眼睛,仰着脸软糯糯地说:“姐姐,你想不想知道仙女叫什么名字呀?”
谢今安原本松缓的神情微怔,片刻后,她眯眼看着面前眼睛睁得溜圆,一副天真不知世事的懵懂小姑娘,试探着慢声问道:“如果我想知道的话,棉棉会告诉我吗?”
云棉没有和主角姐姐耍什么心眼,也可能是她本来就没什么心眼,在听到谢今安的询问后,干干脆脆一记直球打出去,把攥在手里皱巴巴的纸团伸手递给她。
谢今安因为小朋友果断的行为愣住,一时间都不太相信事情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这个什么噩梦游戏,竟然对新手玩家这么友好吗??
如果系统和云棉知道她这一刻在想什么的话,云棉一定会皱着小脸认真告诉她:找到真相对玩家来说是任务,但对棉棉来说,是救妈妈。
玩家只需要卡在时限内搜寻信息整合信息找到真相完成任务。
但云棉要救妈妈,在妈妈的死亡时间之前,每一分每一秒对她而言都是紧迫的无法停止的死亡倒计时。
所以云棉才不管什么游戏对玩家的恶意和阻碍,更不会管什么游戏体验和游戏难度等级,她只是迫切的想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告诉谢今安,恨不得拽着谢今安去牛棚把妈妈救出来。
发现谢今安在呆怔中没有反应,云棉忍不住踮脚把纸团往她手里硬塞,然后望着她等她展开看完。
谢今安回过神,捏着纸团看了眼面前仰着头满脸期待的小孩,被她莫名乖巧的模样可爱到了一瞬,手里动作不慢地展开纸团。
上面是熟悉的字迹,是她亲眼看着小家伙捏着铅笔歪歪扭扭写在纸上的。
但“云棉”两个字旁边的那个名字……
云锦星,也姓云?
而且笔锋凌厉,哪怕是铅笔字,也能从一笔一划中窥见书写者自身的几分风骨。
“姐姐,你能看到吗?”云棉紧张地踮起脚往纸上看,还一直记得系统叔叔之前说过的限制。
她怕谢今安看不到。
那样的话,就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谢今安看完后却低头问她:“棉棉,这个名字是谁写上去的?她在哪里?是你的什么人?”
听清她询问内容的那一瞬间,巨大的惊喜从天而降直直砸在小朋友的脑袋上,她微微睁圆了眼睛,视线却有些失焦,像是被砸懵了一样呆呆地望着低头的谢今安。
看到了吗?能看到妈妈的名字吗?
那是不是……马上就能把妈妈救出来了?
系统贴贴宿主的脸颊提醒她。
云棉从巨大的惊喜中回神,看着主角姐姐疑惑的表情,云棉突然朝她扬起一个大大的极为明媚的笑容,沾染上泪光的眼睛亮晶晶地弯成月牙儿,下一秒就伸手她用力抱住。
“姐姐,我好喜欢你呀!!”
小朋友快乐的声音里藏着一丢丢的哭腔,不等谢今安分辨清楚,云棉就胡乱抹掉眼泪,扒着她的手腕乖乖软软地说:“姐姐,这个是我妈妈的名字,你可以帮我救救我妈妈吗?她快要死掉了……”
云棉说着又忍不住想哭,她不懂什么叫喜极而泣,她只会小声哀求面前能够帮到自己的主角,软声求她帮忙救救只剩两天死期的妈妈。
“姐姐,求求你了……”云棉眼泪巴巴地呜咽着:“我妈妈没有饭吃,走不了路,还被坏蛋用铁链拴起来了,我好想救她,可是我太小了,我扯不开铁链,也背不动妈妈。”
“姐姐,我不想让妈妈死掉,那样我会好难过好难过的,你帮帮我好不好?等我长大了把挣到的钱全部都给你。”
这是五岁的云棉所能够想到的最有诚意的报酬了。
谢今安从一开始的愕然到恍悟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她看着自己被小孩死死揪住的衣角,莫名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悬崖边的一棵稻草,心念一动就能决定两个人的死活。
云棉,云锦星。
小姑娘那个故事里被人伤害遭受苦难的仙女不是仙女,是妈妈。
而要追寻真相的任务对象npc,并不是在引导剧情让她发现相关的线索,而是在哭着找她求救。
救命,一大一小整整两条人命。
谢今安沉默着没有回应,云棉透过朦胧的眼泪望着她,半晌后,一点点缩回了自己揪着她衣摆的手。
反正妈妈死了这个主角姐姐也能好好过关的。
她好像不想帮我救妈妈。
云棉胡乱抹掉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垂着头看着自己破洞的脏鞋子,眨了眨眼,眼泪就直直砸落在脚背上。
没有关系,我自己也可以救妈妈的。
棉棉再努力一点点,再去求求别的人,再想想别的办法,我总能救出妈妈的。
即使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哄着自己不要哭不要掉眼泪,可当唯一能信任的系统叔叔飞过来安慰她的时候,云棉还是一瞬间被巨大的委屈和恐慌给完全淹没了。
“系统叔叔……”她没出息的眼泪再次决堤:“我想我妈妈了……可是我妈妈要死掉了怎么办?”
难过到极点的时候,哭泣和眼泪都是没有声音的。
云棉觉得自己好像一点点碎成了渣,慢慢掉在脚边,一片一片,心脏抽搐着疼得呼吸不过来,眼前是光怪陆离的黑,脑袋里响起一阵令人作呕的刺耳嗡鸣。
当身边的小孩突兀地倒下时,谢今安下意识伸手将她接住,却发现小姑娘脸色苍白的可怕,脸上满是濡.湿的泪痕。
“棉棉??”谢今安用手指探了一下她的呼吸,而后才惊觉怀里的小朋友轻的可怕,五岁的小孩,抱起来却没有多少重量。
她也选修过简单的医理,确定云棉没有休克后,谢今安最终得出结论:长期营养不良外加突变的情绪刺激导致的惊厥。
她脑海中回闪过小孩一点点松开自己的衣角的画面,忍不住皱眉懊恼于自己的小习惯。
每当专注思考的时候,就会本能的忽略身边的环境和人。
她之前还觉得这种习惯以后可能会在这个噩梦游戏里要了自己的命,却没想到先惹得怀里这个小家伙受了罪。
第200章
睡梦里身体很沉,没有梦境,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就连想要醒过来都变得格外艰难。
后来慢慢的,耳边多了些窸窣的动静,像是有人在讲话,浑浑噩噩间听得不怎么清晰。
当云棉终于挣扎着睁开眼睛后,房间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守在床边的光球,发现她醒过来的第一时间飞过来。
“棉棉……”系统飞起来贴贴小孩温热的额头,又扫描了一遍她的身体确定除了营养不良之外没有别的病症后,这才无声地松了口气。
云棉从带着一股老人暮气的床上坐起来,房间里的一切都很眼熟,是何桂枝让给谢今安的那间卧室。
云棉环视一圈后,抿了抿唇,从床上下来,穿着自己破洞的鞋慢慢往外走。
她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只是迫不及待想要去见妈妈。
然而当她踏出卧室后,就看到坐在屋檐下捏着一小捧花生逗狗的谢今安。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谢今安回头,发现云棉醒了后,起身朝她走过来。
她走得很近,云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见状,谢今安微微挑眉,知道小家伙这是还记着自己刚才看似拒绝的沉默呢。
不过她这辈子还没有和人道过歉,想了想,抓住小孩垂在身侧的小手,把手里一颗颗剥好的红皮花生都塞到她手心里。
她塞得突然,云棉不得不双手捧住才不让花生掉到地上。
谢今安空出来的手揉揉小孩的脑袋,状似云淡风轻地说:“刚才你突然就饿晕了,赶紧多吃点东西,不然你以后可就很难长高了。”
饿成一个小矮子。
云棉仰着脸懵懵地望着她,脑袋里只慢慢划过一个念头:原来我是饿晕了啊……
天真好骗,像个小呆瓜。
谢今安对上小孩懵懂干净的目光,一贯冷硬的良心难得不安地跳动了两下。
她轻咳一声,伸手把呆呆的云棉提溜到自己面前放好,而后对她说:“刚才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只是在想事情,想得太深了,所以才……”
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这小家伙应该能听懂自己的解释吧?
她略微期待的看向云棉。
云棉低头看看手里的花生,又看看说了好多话的主角姐姐,再歪头看看张着嘴流哈喇子的大黄,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等式。
给狗吃花生——逗狗。
给我吃花生——逗我。
狗=我。
云棉:“……”
有点生气,但打不过,而且狗想吃花生,我也想。
能屈能伸的小朋友简单思考了两秒,然后捧着花生转身就跑。
谢今安:“……喂?棉棉,你跑什么?”
望着小孩一溜烟跑远的背影,谢今安脑袋上浮现出一个不小的问号。
跑什么?
还没说接不接受我的解释和道歉呢?
这个游戏里的npc小孩都这么难以捉摸了吗??
系统也追在宿主身后问她:“棉棉,你跑什么啊?”
云棉死死把花生捂在手里,边跑边说:“不跑快一点,万一那个姐姐后悔,让我把花生还给她怎么办?”
好多花生诶,可以和妈妈一起吃!
吃饱了就不会再饿晕过去了。
就算被主角姐姐当成小狗也没有关系。
系统:“……”
崽,有没有一种可能,主角只是不太会道歉,并没有想过要把你当成小狗逗弄?
而且你才刚醒,跑这么快真的合理吗??
云棉肚子还是好饿的,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找个地方把这些花生先藏起来,就像下午把那些饼干糖果都藏起来一样。
这样等到了晚上没人发现的时候,就可以把这些吃的拿到牛棚和妈妈一起吃了。
只有吃饱肚子了,才能更快想到救出妈妈的办法。
但在藏东西的时候,云棉看看面前还算丰富的零食堆,犹豫了两秒,还是挑挑拣拣拿出来两袋饼干和一颗糖,把它们放到姐姐何芳睡觉的枕头边。
紧跟着才窸窸窣窣把剩下的都藏到自己睡觉的小破窝后面,无论从什么方向看过去都很难发现的地方。
“系统叔叔,我把妈妈救出来后,可以吃到更多好吃的东西吗?”云棉珍惜地捏着几颗花生米慢慢往嘴里放,一边吃一边憧憬着之后的生活。
系统沉默片刻,选择了说谎:“当然可以,棉棉的妈妈最厉害了,你想吃什么她都会给你买来的。”
听着它的话,云棉忍不住开心地弯起眼睛,咽下甜甜的花生后用力点头:“嗯!不过我不吃太贵的东西,妈妈挣钱也好辛苦的,等我长大挣到好多钱了,就买最最最好吃的东西和妈妈一起吃!”
她不知道这是一个无限循环永远没有第八天也永远走不出去的游戏副本。
她也不知道自己和妈妈所经历的都是会一次次循环的永无尽头的苦难。
这个任务世界远比之前的更艰难,因为如果这一次不能完成,云棉就会和系统一起,一直被困在这个副本中,一次次循环,再也走不出去。
系统不想吓到云棉,而且宿主现在才五岁,普通小孩都在玩橡皮泥看动画片的年纪,它不会丧心病狂让宿主一定要多努力拼命的去通关。
通关是玩家主角的事,然而比起主角,系统更加寄希望于宿主的妈妈云锦星。
她如果真的身份特殊的话,一定也不会让云棉陷入无限循环里再也出不去。
系统看着宿主格外珍惜的把那几颗花生米吃掉后,飞过去蹭蹭她的脸颊,温声说:“棉棉别担心,谢今安没有拒绝你,她之前只是在思考,棉棉自己想东西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忽略周围的环境?别害怕,我们还有机会的。”
闻言,云棉坐在草堆上乖乖点头,小手托着脸颊,望着逐渐西沉的太阳,软声说:“叔叔,我好想好想一下子就长大啊~”
长大了,变成主角姐姐们那么大,就可以不用靠别人救妈妈了,就可以在救出妈妈后背着她逃跑,还可以保护妈妈不再被坏蛋欺负。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动画片里的魔法药水就好了。
系统听着宿主的童言童语,明明是个机械产品,这会却有点心软软。
但它知道宿主此时并不失落,小朋友是永远积极向上的小狗棉棉,只要还有一丝希望,都会努力竭尽全力争取的-
何家,谢今安重新坐回那把木椅上,整理着自己所得到的所有信息。
其实在下午收到云棉那个纸团的时候,她就大概知道这个新手关卡的所谓真相到底和什么相关了。
可当时云棉突然惊厥昏迷,她的思路暂停,把小朋友抱回来后又面临何芳的追问和排斥,光是解释就耗费了很多时间。
直到现在,她才有精力整合所有已知的信息。
结合云棉的故事,这个村落的贫穷落后,这个家里的重男轻女,还有现实生活中一桩桩触目惊心的社会新闻,已经大致能够肯定这个村子里一定参与了“人口贩.卖”。
多半是将一些女性拐卖到这个村子里进行交易,而云棉的妈妈云锦星就是这种交易链中的受害者。
可自己试着提交过答案,系统却提醒她不能仅凭猜测作答。
也就是要硬逼着玩家参与调查真相的始末。
那么这种情况下,谢今安就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安危了。
已知这是一个参与人口.买卖的村子,村里只有不到十户人家,按照白天闲逛发现的情况可以看出,大部分都是男人和孩子,那么百分之八九十的几率,这个村子全都是“同伙”。
在这种情况下,调查真相就变得格外危险。
这也是刚才谢今安用花生逗狗的原因,她发现这村里家家户户都养着这种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大狗,而且大多像何永弘一家,宁愿饿着小孩,也一定要喂饱这只狗。
所以调查真相的过程中,自己作为玩家,要面临的不光是村子里的npc,还有足足十几条被养得凶悍的大狗,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谢今安也忍不住想骂这个狗游戏不当人了。
几乎将玩家所有的生路都给堵死,就这,还说是新手关卡??
你家的新手关卡是冲着团灭玩家来的啊?
更何况谢今安不会忘记今天下午王志勇极力遮掩的古怪反应。
桩桩件件加起来,谢今安只觉得这噩梦游戏新手副本简直就是个中型犯罪集团,这些npc表面上看起来是老实巴交本本分分的农民,实际上各个手上可能都沾染着洗不掉的鲜血。
“先不说调查真相……小家伙的妈妈该怎么救?”谢今安头疼地瘫在椅子上,开始怀念自己所在的精神病院。
果然是对比产生美,和这群犯罪分子比起来,精神病院的病友们就显得可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