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卿澄看到他,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换好鞋后,她与他擦身而过,想要直接上楼。
“吃过晚饭了吗?”柳辞南问。
“还没有。”现在是饭点,卿澄刚刚运动完,消耗了不少体力,下意识又开始想念柳辞南做的美食。
她非常没有骨气地转回来。
“我也还没吃,一起吧。”
柳辞南去厨房把做好的饭菜重新热了热。
“热过的,没那么新鲜好看了。”他有些可惜。
柳辞南做什么都讲究完美,卿澄倒不是很在意。
她说:“好吃就行。”
“吃吧。”柳辞南用筷子先给她布菜,都是她喜欢吃的。
吃完以后,柳辞南挽着袖子在厨房洗碗。
卿澄一边喝水,一边有些遗憾地想,要是她没那么多男人需要应付,她倒是愿意继续留在这里。
可惜,不行啊。
昨天她只是和莫声见了一面,他反应就那么大,要是知道她今天和……咳咳……
呛到了。
柳辞南立马走过来:“怎么了?”
“没事,就是喝水呛到了。”
他擦擦手,轻轻地帮她拍背顺气。
“好了好了。”卿澄不咳了。
“辞南,等你洗完碗,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她郑重其事地说。
所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她今天必须把这件事做个了结。
柳辞南那只抚摸着她背脊的手一顿。
“好。”
“我去你书房等你吧。”卿澄起身上了楼。
在楼梯上,她隐隐地听见了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她没有停留,继续向上走。
柳辞南的书房充满了他身上的特质。
干净、整洁、舒适。
他平时在这里待的时间门最久,所以这里的空气中也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茶香味道。
卿澄有些无聊地翻着他书架上摆着的一些心理学方面的著作,全是大部头,让人提不起阅读的兴趣。
她随便找了一本,坐在书桌前翻了翻,果然没几分钟就开始犯困。
于是她又把书放回原位,只是坐在桌前玩柳辞南养在桌子上的一盆文竹。
这人好像真的很喜欢养一些植物、盆栽什么的,而且大多都被他养得很好。
忽然,卿澄的视线被电脑旁边的一支录音笔吸引了过去。
倒不是因为录音笔长得特别,只是它是这桌子唯一歪着放的东西,和旁边整整齐齐的东西摆在一起,让人感到很不和谐。
卿澄把它拿到手里看了看,没看出有什么稀奇的。
“扣扣。”
柳辞南敲了敲虚掩着的门。
“要吃水果吗?”他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芒果。
卿澄喜欢吃芒果,但每次吃这个东西都会把自己搞得很狼狈,柳辞南察觉到以后,每次都会把芒果切好,再插上签子,这样吃的话,就会很方便。
卿澄每次都很受用,但说正事的时候,她还是想要克制一点。
“不用了,谢谢,刚才我吃饱了。”卿澄放下手里的录音笔。
柳辞南放下芒果,轻声道:“你不用和我说谢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书桌旁还有一把木椅,柳辞南在那里坐下,和她挨得很近。
“你想跟我说什么呢?”柳辞南露出了浅淡的笑意,像个耐心倾听学生的老师。
犹豫了一秒,卿澄还是打算开门见山地说出来:“我……想过几天就从这里搬出去。”
柳辞南的笑容褪了些颜色,但仍旧保持着温和的轮廓。
“抱歉,这几天学校的事情有些多,所以我没能照顾好你,过几天我就能处理好。”他先反思了一下自己。
“不是因为这个。”卿澄把目光移向了那盆青绿色的文竹,“你一直都把我照顾得很好。”
“那是这里住着不舒服吗?我们可以换一个喜欢的,只要你说。”柳辞南伸手握住她的手。
或许是碰过水的原因,他的手有些凉。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住。”卿澄说。
“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
卿澄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只能硬生生地下了结论:“总之就是这样,我已经在找房子了,过几天就搬走。”
说完以后,她想要飞速离场。
却被紧随其后的柳辞南从背后抱住。
“我不同意。”他一字一句地道,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他深深地讲脸埋在在她的颈侧。
“我只是搬走,又不是……”卿澄苍白无力地解释,只能尽力哄他,“我会永远把你放在心上的,你想我的时候也可以来看我,我给你留把钥匙好不好。”
“不好。”
看吧,柳辞南就是这样,比莫声还缠人。
“是我对你没有新鲜感了吗?”柳辞南在她耳边幽幽道,“所以你要去找别人了是吗?”
“我……”
“你又去找他了对不对,他叫什么名字?你喜欢他什么?”
他还是发现了。
卿澄想要狡辩一下,却被他更紧地抱住。
“不要撒谎,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柳辞南闭上眼,细细地嗅她身上的味道,“每次你说话的时候,我都会不自觉地分析你的每一个表情。你以为我为什么每次都能猜到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你知道你每次撒谎的时候,眉毛都会习惯性地先皱一下吗?”
“你不适合骗人,你的心思其实很好猜。”
“你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和我的是一个香型,可是现在你身上没有这个味道了,所以你在别的地方洗了澡是吗?”
“你不用回答我。”柳辞南放开她,轻轻地把她扳转回身,面对着自己。
“我都知道的。”他朝她笑,眼角却已微湿,“我愿意的,所以不要抛弃我好吗?”
卿澄抬手拭去他的泪水:“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是我偏要的你。”
从一开始,一见钟情的是他。
用送饭当做借口引诱她的也是他。
火灾过后,趁虚而入把她带到家里的还是他。
他的心思本就不纯,是他用尽手段,非要把她套牢在自己身边的。
既然做出了选择,他不后悔。
“可是我……”卿澄很想说,照他这样子继续下去,很有可能会崩溃,还不如及时止损,早点从她身边离开。
“没关系的。”柳辞南说,“你想怎么玩都可以,只要你肯回来,只要你不离开我,好吗?”
他用的是祈求的语气,让人很难拒绝。
“辞南,你真的想好了吗?你真的可以接受吗?也许这样的事情,我不止做过一次。”卿澄委婉地劝退他。
柳辞南没有回答,只是慢慢走到桌边,拿起录音笔,摁下了播放键。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声在室内流淌。
是她给晏在云的录音。
“他也是你狩猎的目标之一,对吗?”
柳辞南关掉录音笔,灯光柔和地流泻而下,照在他的身上,地上的人影却愈发变得黑暗。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却一直假装不知道。
卿澄看他的目光微微变化。
“你一个人和他们周旋肯定很累吧?我不一样,我永远不会干扰你的游戏,你想怎么玩,我都可以陪你。”柳辞南的话很离谱,语气却十分真挚。
既然如此,她想她应该没有搬出去的必要了。
“想要一点补偿吗?”她走过去抱住他,柔声问道。
她忽然发觉,其实柳辞南的身上也很好闻,和莫声很不一样。
“不用了,你今天应该已经很累了。”
柳辞南回抱住她,心里总算安稳了些。
他颤抖地闭上眼:“在外面玩累了记得回来,就当作是对我的补偿,行不行?”
“好。”她又鬼迷心窍地答应了。
——
晏在云再次来到柳辞南的诊室。
他躺在人体工学椅上,耳边环绕着令人轻松愉悦的音乐。
柳辞南照旧坐在他旁边。
“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听录音可以睡着,不听就睡不着。”
“看来,你对它产生了依赖性。”
“也许吧。”想到这里,晏在云皱了皱眉,“她最近有点忙,我们的联系变少了,所以我只能靠那些旧的录音帮助入眠,效果在逐渐消减。”
“你认为那些录音是治疗你失眠症的根源吗?”
晏在云思考半秒,然后摇了摇头:“不,真正吸引和治疗我的不是录音,而是那个人,录音只不过是她的一个载体罢了。”
柳辞南的笔尖在本子上划出一道深刻的痕迹。
“是吗?”
“最近我很想见见她,柳医生,你觉得我应该和她见面吗?”
柳辞南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还没有想清楚,但是……”晏在云停顿了一下,才慢慢说,“在我思考出答案之前,我就已经在做了,好像靠近她,是一种出自我内心的本能。”
“你知道,我是一个商人,在作出任何决定前我都会瞻前顾后,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对于她,我没有考虑结果。”他自嘲般地笑了笑,“我好像变得有些冲动。不过你之前不也说过,让我适当地做出一些改变吗?我感觉还不错。”
柳辞南没有再就此和他深聊下去。
“好了,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
他关掉了音乐。
晏在云挑了挑眉,显然他也觉得这个结尾来得很突兀。
不过他没有计较,而是略带愉悦地说:“也许下一次,我就不用来你这儿了。”
昨天晚上,下属告诉他,卿澄已经答应了参加鲨鱼这次的线下活动。
与其说是活动,不如说是他前几天没能如愿和她好好交流而故意制造出的机会。
为了一碟醋,他不惜包了这么大一锅饺子,就是想要名正言顺地和她见一面——以他最真实的面孔。
她是他的灵药,心中的唯一的栖息地,他不会眼睁睁地让自己与她错过。
柳辞南抬起头,表情莫测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