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阮龄觉得, 自己昨晚的睡眠质量应该还可以。
虽然现在才早上七点多,但她起来洗漱一番后,也没觉得有多困。
只是脑袋还有些隐隐作痛。
她高估了这具身体的酒量, 早知道就少喝一点了。
阮龄换了一条领口小一些的睡裙, 刚好可以遮住锁骨下方的红痕。
至于耳后的那个,没有胸口的明显,又被耳朵的阴影挡住了一些, 阮龄决定不去管了。
换衣服的时候,她再次在心里感叹了一遍。
都已经亲到这种地方了, 最终两个人居然也没有更进一步, 叶景池还真能忍。
不过……昨晚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阮龄越是努力去回忆, 就越是觉得脑袋一团浆糊,只好放弃。
她揉着太阳穴,下楼来到餐厅。
叶栩也在,正在吃早餐。
阮龄想起来,叶栩最近几天好像是经常早起出门, 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她将这归结于原剧情的强大力量,要是叶栩天天闷在家不出门,还怎么有机会和校园文女主发展?
所以她也没多问, 如果有什么重要进展, 系统自然会监测到。
阮龄随意地和叶栩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叶栩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早上好。”
阮龄没在意,穿过餐厅去让厨房的佣人准备自己的早餐。
见到阮龄, 佣人立刻恭敬道:“太太, 您昨晚饮酒了, 所以我们准备了些清淡的早餐。”
阮龄眨了眨眼。
她喝酒这件事, 连厨房的人都知道了吗?难道她不只是在叶景池面前发了酒疯?
佣人接着解释:“是叶总嘱咐我们的,你看您想吃点什么?有小米粥, 鸡蛋羹,还有……”
阮龄微微一怔。
叶景池早上走得那么匆忙,竟然还记得和厨房的人交代这些。
惊讶之余,阮龄要了一杯温牛奶和一碗鸡蛋羹。
回到餐厅,阮龄这才发现叶栩的表情有些古怪。
似乎在密切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却又担心太过明显,于是看起来有几分心虚。
阮龄的眉梢微动:“你怎么了?”
叶栩迅速收回眼神:“没什么。”
阮龄:“……”
少年,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真的很不会说谎?
不过叶栩这个反应也说明了一件事,他昨天晚上肯定也看到了些什么。
想了想,阮龄先问:“你今天几点出门?”
叶栩:“我今天不出门了。”
阮龄诧异:“为什么?”
叶栩的眼神微闪:“你昨晚……不是喝醉了吗?”
阮龄:“……嗯?”
叶栩轻抿了下唇:“刚好我爸今天出差了,没办法照顾你。如果你今天不舒服,我还可以在家陪你。”
说着他喝了一口牛奶,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上次我生病的时候,你也留下来照顾我了。”
阮龄没忍住笑:“我又不是生病发烧了,只是昨晚稍微喝多了点。”
叶栩:“那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阮龄如实说:“有一点头痛。”
叶栩认真地看着她:“那也需要有人陪着才好。”
阮龄莞尔:“好吧,你愿意待在家里就在家。不过,你突然有一天不去没关系吗?”
叶栩下意识道:“没关系,我请假了。”
阮龄的眉心动了动。
叶栩的神色微变,迅速说:“我的意思是,偶尔一天不去没关系。”
阮龄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她想,叶栩这是瞒着她打工去了?
算起来,叶栩的年纪确实是可以出去兼职了。
不过叶栩应该是不会缺钱花的,突然去打工,难道是为了女主?
像是怕阮龄继续追问下去,叶栩有些突兀地说:“总之,我今天都在家陪着你。”
阮龄吃了一口鸡蛋羹,点头:“行啊。”
顿了顿,她又想起自己原本想问的事情。
阮龄开口:“昨晚……”
叶栩的身子一僵。
阮龄看他一眼,问:“昨晚我回来的时候,你看到了?”
叶栩:“……”
少年僵硬地点了点头。
阮龄有些好笑,怎么她自己还没不好意思,叶栩反倒一脸别扭到不行的模样。
她相信叶景池还是有分寸,不会在叶栩面前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于是阮龄面不改色地继续追问:“那你都看到了什么?我发酒疯了吗?”
叶栩怔了一下,摇头。
阮龄:“真的?”
叶栩:“……嗯。”
阮龄狐疑地盯着他看:“那你怎么欲言又止的样子?”
叶栩的身体再次僵住。
阮龄喝了一口牛奶:“没关系,你说吧。”
她现在就想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发酒疯的,能让叶栩这么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面对阮龄探究的眼神,叶栩终于扛不住开口:“我看到……我爸把你从外面抱回了家里。”
阮龄:“就这样?”
叶栩:“……”
她怎么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叶栩点头:“嗯。”
阮龄眨眼:“那然后呢?他把我抱回来之后,我还做了什么?”
叶栩:“……我不知道,看到你们到家之后,我就回房间了。”
阮龄“哦”了一声。
她还以为她站在沙发上唱祝酒歌,或者在地板上阴暗爬行了呢。
这些都是阮龄亲眼见过的,自己的朋友喝醉之后的反应。
搞了半天,她的酒品还是很好的嘛。
那叶栩干嘛这么讳莫如深的模样?
阮龄想着,又舀了一勺鸡蛋羹送入口中。
叶栩突然说:“你们……以后就在一个房间休息了吗?”
阮龄拿着勺子的手一顿。
叶栩的面颊有些发烫:“我、我就是听我爸说……”
阮龄盯着叶栩:“他说什么?”
叶栩:“他和收拾房间的阿姨说……把他的个人物品拿到主卧。”
阮龄:“……?”
……
吃完早餐,阮龄去问了负责收拾房间的佣人。
得到答案,叶景池的确是让佣人把他的漱口杯之类的用品,放回了主卧。
阮龄没忍住,打开和叶景池的聊天框。
两人的上一段对话,还是她在质疑他“行不行”。
那条信息后过了几分钟,叶景池回了她一条看似牛唇不对马嘴的信息。
[叶景池:行程不变的话,我应该明晚十点半左右到家。]
当时阮龄看了,还觉得叶景池是无视了她那个“行不行”的问题,转而和她报备了一下行程。
毕竟她也只是奚落他一句,没指望叶景池正经回答。
于是阮龄也就回了个“好”,结束了对话。
现在再看,阮龄越发觉得不对味。
这个男人,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阮龄:你在忙吗?]
[叶景池:暂时不算。]
[叶景池:怎么了?]
[阮龄:你让人把你的东西放到我的房间了?]
[叶景池:嗯。]
阮龄扬起了眉毛,回得这么理直气壮?
[阮龄:为什么?]
……
收到阮龄的信息的时候,叶景池刚过了安检,正在贵宾休息室候机。
在车上的时候,裴特助已经把这次出差的详情报告完毕。
叶氏在南城参与的某个项目原本是和另一个企业联合投标,即将签订协议书之时,对方却临时反悔。
事出反常,当地的负责人拿不定主意,因此需要叶景池亲自前往南城处理。
对比叶景池刚接手叶氏时,如今叶氏规模已经大了许多,应对风险的能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和从前经历的那些大风大浪相比,这次的事件算是小巫见大巫。
叶景池在听裴特助汇报完之后,就差不多心里有了数。
遭遇紧急事件之后,团队中最重要的,就是一个足以稳定军心的领导者。
而叶景池,就仿佛是天生为这个角色而生的。
裴特助一开始听到消息后的不安,在见到叶景池依旧有条不紊地安排工作后,也平复了不少。
两人在贵宾休息室暂时歇下之后,叶景池看了一眼裴特助,从容不迫道:“我们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先暂时休息,剩下的等落地那边之后再处理。”
闻言裴特助一愣,随后感激地点头:“是,叶总!”
裴特助跟着叶景池的时间也不短了,但应对紧急事件的经验毕竟还是不够丰富,此时难免有些慌。
没想到,叶总在注意到他的情绪之后竟然没有批评,而是特意安抚他一句。
裴特助感动得都快哭了。
他还刚想再表达一句对叶总的感激之情,结果发现叶总的私人手机又亮了。
裴特助立刻识趣地噤声。
他断然是不敢窥探叶总的信息的。
但叶氏的人联系叶景池都是通过公司的内部软件,叶景池一般也是在平板上回复。
既然是私人手机发来的消息,那应该是来自家人或朋友。
再确切一些的话,多半是……那位。
果然,在看到信息的内容之后,叶景池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裴特助觉得,叶总整个人周遭的气场,似乎都跟着柔和了那么一些。
[叶景池:你忘记你昨晚说过什么了?]
[阮龄:……什么?]
[叶景池:你让我不要走,要一直在你的视线范围内,不能离开半步。]
[叶景池:就连去洗手间,都一定要我和你一起去。]
[阮龄:??]
[阮龄:你诓我的吧?]
[叶景池:真的。]
[阮龄:……]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消化这个事实。
半晌。
[阮龄:那你真和我一起去洗手间了?]
叶景池低低地笑了一声。
惹得裴特助侧目一瞬,又立刻欲盖弥彰般把身体转了四十五度,表明自己绝对没有要偷看老板私人信息的意思。
果然他猜的没错,叶总就是在和太太发信息!
不然,还有谁能让叶总露出这么温柔的笑来?
[叶景池:没有。]
[叶景池:我劝了你很久,你才同意我在外面等你。]
[阮龄:……我还说了些什么?]
[阮龄:没关系,你说实话!我承受得住!]
叶景池微微扬起唇角。
[叶景池:你还让我保证,让我不许离开你,今后每个晚上都陪你一起睡。]
[阮龄:…………]
[阮龄:你骗人!我不信,我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叶景池:为什么?]
[叶景池:你心里,其实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
叶景池突然其来的提问,让正趴在床上回消息的阮龄整个人愣了一瞬。
不是她在问他吗,突然反问她是怎么回事?
阮龄快速在输入栏里打了个“不想”,指尖点下发送键之前,又顿住了。
意识到自己的犹豫后,阮龄叹了口气。
果然,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没等她回复,聊天框里又弹出一条信息。
[叶景池:可是,我已经答应你了。]
阮龄:“……”
心跳猛地加快了一瞬。
阮龄:“救命!系统你快帮我查一查,叶景池他真的没有被人魂穿吗!”
……
几分钟后,叶景池发来信息,说是准备登机了。
顺便还和阮龄说,到达之后会比较忙,回复信息可能不及时。
阮龄回复了个“好”,心里默默地决定,今天白天不给叶景池发信息了。
免得再给叶景池吓到她的机会。
阮龄又继续躺回床上,玩了会儿手机。
宿醉之后,她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幸好今天有没有什么急着要做的事情。
昨天客单的后续有方小颖操心,这两天工作室也没有约其他的客人。
阮龄心安理得地在床上躺了几个小时。
这期间,她又依稀想起来一些昨晚的事情。
但也不是完整的记忆,只是几个不算清晰的片段。
阮龄想起来,昨晚叶景池似乎是给自己喂了水喝。
似乎还帮自己拿了新的化妆棉,她还给对方科普了一下睡前必须卸妆的事情。
只是关于她锁骨下面的那个痕迹是怎么来的,却是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在床上从上午赖到中午,阮龄这才舍得从卧室出来。
刚下楼,就对上了叶栩担忧的眼神。
叶栩打量了阮龄一下,迟疑地问:“你……没事吧?”
阮龄不明就里:“没事啊。”
叶栩“嗯”了一声。
犹豫了一下,他又问:“你上午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是不是……身体还是很不舒服?”
阮龄弯了弯唇角:“没有。就是单纯地不想动,所在一直躺在床上玩手机。”
看她的表情一脸坦然,叶栩稍微放心下来。
阮龄眨了眨眼:“难道,你一直在担心我?”
叶栩垂眸:“没有。”
阮龄眉梢微挑:“那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没出房间?”
叶栩:“……”
少年的声音闷闷的:“我只是刚好一直在客厅,没听见你开门的声音。”
阮龄笑起来。
家里的门又不是每次打开就会“吱呀”一声的老木门,哪有那么明显的声音。
叶栩的样子,明显就是担心她,于是一直在客厅注意她的动静。
阮龄:“你要是担心我就敲门叫我嘛,大不了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
叶栩:“……”
他别过眼神,过了几秒才答:“知道了。”
阮龄和叶栩一起吃了午饭。
不知道是谁提前交代了张姨,中午餐桌上的菜也都很清淡,没有之前每顿必备的一道辣菜。
阮龄吃饱喝足后小睡了半个小时,觉得整个人又已经精神焕发了。
脑袋不痛了,身体的疲倦也一扫而空。
叶栩问阮龄,下午打算做些什么。
阮龄思索了一下,问:“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天你爸给我发了两万块的红包?哦,不对——”
她纠正自己:“是给咱们俩发的,不过你只领到了两百多。”
叶栩:“……记得。”
他的手气第一次那么差,因此记忆犹新。
阮龄:“那个时候我说,等下次你爸出差的时候,就用他发的红包带你出去玩。现在不是刚刚好?咱们今天下午就——”
叶栩:“不行。”
阮龄挑眉:“什么不行?”
叶栩:“……”
沉默片刻,叶栩开口:“你早上还说,你的头很痛。”
阮龄:“我说的明明是有点痛,而且现在已经好了。”
叶栩:“……总之,现在就出门不太好。”
阮龄:“那如果我非要去呢?”
叶栩低头不说话了。
安静了几秒,他问:“……你想去哪?”
阮龄:“……”
妥协得比她想象得还要快啊。
其实阮龄原本想说的是,去游乐园。
作为一个没有真正养过娃的家长,说到带娃出去玩,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地方。
主要是阮龄自己挺想去玩的。
不过想一想,宿醉后的第二天就玩太激烈的项目,好像确实对身体不太好。
阮龄一向喜欢刺激的项目,如果只是玩个旋转木马,碰碰车什么的,那还不如不去。
她开口:“算了,今天就不去了。”
话音刚落,叶栩的表情明显亮了起来。
阮龄忍着笑:“但是要算作你欠我一回,下次有时间的时候,你陪我一起去游乐园玩。”
叶栩不假思索地答应:“好。”
阮龄摸了摸下巴:“不过,还是觉得有点可惜啊。”
叶栩微怔:“可惜什么?”
阮龄一本正经:“你爸好不容易出差一回,咱们两个都不能彻底放飞自我,嗨起来。”
叶栩:“……”
少年现在很想知道,叶景池如果知道阮龄用“好不容易”四个字来形容他出差,会是什么反应。
阮龄思考了一下:“就咱们两个人也不好玩,要不……再叫几个人,在家里嗨?”
……
阮龄在“鸳鸯锅小分队”的群里发了信息。
[阮龄:你们今天有没有时间呀?来家里玩?@所有人]
[阮龄:活动室里还有好多可以玩的,上次叶栩发烧刚好,都没机会试一试]
想了想,她又补充。
[阮龄:放心,你们叶叔叔出差了,今天不回家]
在旁边看着阮龄发信息的叶栩:“……”
他怎么觉得这句话,怪怪的?
没过半分钟,群里就热闹了起来。
[陈松阳:可以啊!]
[陈松阳:@苏君若,@乔月,你们也一起啊!乔月你还没来过栩哥家吧,他家可好玩了!]
[苏君若:好啊]
[苏君若:@陈松阳,我不是回答你,我是回答阿姨]
[苏君若:乔月你也一起吗?正好咱们俩顺路,我可以带你一起过去]
[乔月:好,那我现在收拾。]
[陈松阳:有几个哥们正在我家一起打游戏,等我打完这把,估计半小时之后出发]
[阮龄:要不你把你哥们也一起叫来?]
[阮龄:刚好有些桌游要人多才能玩,我想试试]
[陈松阳:也行啊!!真的可以吗?]
[阮龄:嗯,叶栩也同意了,是吧?]
打完这行字,阮龄用胳膊肘戳了戳身旁的叶栩。
叶栩:“……”
[叶栩:嗯。]
[陈松阳:行!嘿嘿!]
[阮龄:君若,乔月你们也可以带朋友来,就当是开学前的联欢了!]
……
仅仅用了几分钟,一场临时的聚会就组了起来。
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给张姨临时增加太多工作量也不好。
阮龄干脆就让张姨今晚不用做饭了,让管家帮忙预定了附近餐厅的送餐服务。
半个小时后,叶栩的同学们就陆陆续续地到了。
除了原本的三个人,还有陈松阳带来的四个高中生,以及和苏君若和乔月的两个朋友。
家里一下子多了将近十个人,瞬间热闹起来。
平常叶栩和班里同学的交流很少,但其实主要是因为叶栩本身喜欢独来独往,话又不多。
如今叶栩这边主动邀请,再加上有陈松阳活跃气氛,十几岁的少男少女们很容易就玩到一起。
阮龄搬出了柜子里尘封的桌游,一群人热热闹闹地玩了起来。
活动室里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
晚上九点。
阮龄坐在沙发上吃着薯片,不远处的高中生们一半在打扑克牌,另一半在唱K。
叶栩端了一杯温水过来:“喝点水。”
阮龄接过来喝了一口,问他:“战绩如何?”
叶栩的唇角微微扬了起来:“三把都赢了。”
再怎么成熟也终究是十几岁的少年,连赢了几把扑克牌后,叶栩看起来心情很好。
阮龄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不错,不愧是我雀神龄的儿子。”
叶栩没忍住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她哪里想出这么多奇怪的称呼。
阮龄还想再说什么,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她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对叶栩说:“你爸打来的。”
叶栩略微一怔:“那我让他们小点声?”
阮龄挥挥手:“不用,我去外面接就好。”
说着她站起身,走到活动室外面的走廊。
叶景池打来的是视频电话。
阮龄接听之后,看到叶景池那边是酒店的画面。
耳机里传来叶景池低沉的嗓音:“龄龄?”
阮龄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这是第一次,叶景池在电话里这么喊她。
男人磁性悦耳的嗓音通过耳机传来,配合着这两个字,让阮龄的心尖轻微地颤了那么一下。
阮龄:“你忙完工作了?”
叶景池:“嗯,开了一天的会,现在刚到酒店。”
顿了顿,他又说:“上飞机之后,你就没有给我发过信息了。”
阮龄笑出声。
她怎么不知道,叶景池什么时候多了“粘人”这个属性呢?
阮龄:“你不是工作很忙吗?我不想打扰你。”
叶景池:“感觉好一点了吗?脑袋还痛吗?”
阮龄:“不痛,已经完全好了。”
“那就好。”叶景池温声道,“在做什么?”
阮龄稍微犹豫了一下,拿不准该怎么形容现在的状况。
接着她看到,叶景池似乎是微微蹙了一下眉,表情有些迟疑。
阮龄眨了眨眼。
差点忘了,叶景池的耳朵非常灵。
活动室里几个高中生估计是刚赢了牌,正在大声庆祝。
几个男同学的嗓门都可以和陈松阳比肩,活动室里传来的声音一清二楚,想必叶景池也听到了。
阮龄扬起眉梢:“你是不是想问,家里还有谁?”
第82章
阮龄把摄像头切了后置, 走进活动室给叶景池直播“高中生聚会现场”。
正对着活动室的是几个打牌的男高中生,其中就有发出声音庆祝的那个男同学。
赢的那几个人动作夸张,满脸喜气洋洋, 浑身都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气息。
另一边是两男两女在唱歌, 陈松阳在其中充当气氛组,也是闹闹哄哄的。
一边直播,阮龄一边观察叶景池的表情。
然而叶景池在最初的诧异过后, 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表情,甚至还气定神闲地和她聊起天来。
“这几个是小栩的朋友?”叶景池淡声问, “从前好像没怎么见过。”
阮龄:“都是陈松阳叫来的, 不过看起来叶栩也认识他们, 估计都是一个班的。”
叶景池“嗯”了一声:“你也和他们一起玩了?”
阮龄答:“刚才和他们玩了一会儿桌游。又打了几把扑克牌。”
叶景池温声道:“那玩得开心吗?”
阮龄:“开心啊。”
叶景池又问:“有没有喝酒?”
阮龄:“当然没有,我不会带坏小孩子的。”
她早就叫人提前把家里的酒都收好了,大家都喝饮料。
不然一群荷尔蒙正旺盛的高中生在家里喝酒,万一闹出点什么事来,阮龄担不起这个责任。
叶景池:“那就好。”
……
在活动室绕了一圈下来, 阮龄又回到了走廊里。
她走到二层的小客厅,坐在沙发上,把镜头切回前置。
阮龄原本想和叶景池开个玩笑, 让他看看人家青春帅气的男高中生, 找找危机感。
可现在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多此一举了,叶景池应该和她一样, 看这些高中小男生们就和看小孩子差不多。
而且在叶景池这样的人身上, “自惭形秽”四个字大概是从来不存在的。
他只是站在那里, 光芒就足以盖过其他所有人了。
想清楚这个之后, 阮龄撇了撇嘴。
叶景池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表情,问她:“怎么了?”
阮龄如实道:“原本想让你吃个醋的, 现在看起来是我想多了。”
叶景池的眼底漾起笑意。
“我的确是有些羡慕他们。”他说。
阮龄扬起眉梢:“羡慕什么?”
羡慕他们正值最好的年华,有着光明的未来?
叶景池:“羡慕他们现在就在你身边,可以随时看到你。”
阮龄:“……”
她瞪眼:“叶景池!你都是从哪学来的这些土味情话,一点都不像你了!”
至于她因为这句话而心跳加速的那一秒,阮龄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叶景池轻笑起来。
男人连笑声都很好听,听得阮龄心跳又有些不平稳。
等他笑完,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叶景池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柔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终于,阮龄忍不住先问:“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叶景池微微扬起唇角:“就是想安静地看你一会儿。”
外面吵吵闹闹,叶景池低沉的嗓音却仿佛有一种特别的穿透力,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阮龄心中一动。
她注意到,叶景池温和平稳的声线之下,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阮龄鬼使神差道:“你今天……是不是很累?”
话说出口阮龄就发觉,她现在也有些不像自己了。
在从前的亲密关系中,阮龄从来不是这种温柔解语花的人设。
而如果放在一个月前,阮龄也绝对不会这样“不自量力”地去问叶景池累不累。
他是叶氏的掌权者,一路走来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又怎么缺她几句简单的安抚。
可是此时此刻,关心的话没有多想就脱口而出。
果然,叶景池也有些惊讶。
他的眉心动了动,随后眉目间更加温柔。
叶景池微微扬起唇角:“嗯,有一点。”
阮龄:“事情很严重吗?”
叶景池的神色平静,耐心地和她解释:“也不算严重。只是对方的行为不太符合常理,可能是背后有人操纵,所以有些麻烦。”
阮龄“哦”了一声。
叶景池又淡淡道:“不过还好,也只是稍微有些麻烦而已,明天应当就能处理好。”
想了想,阮龄问:“那你今天要不就早些休息?”
解语花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阮龄觉得自己再问下去,估计也给不到叶景池什么帮助。
叶景池笑:“这么急着要挂我的电话吗?”
阮龄眨了眨眼:“我是觉得帮不上你的忙,还不如让你早点睡觉,养好精神。”
叶景池的声音低沉:“谁说你帮不上忙?”
阮龄眨眼:“什么?”
叶景池面不改色地说:“让我多看看你,就没那么累了。”
阮龄:“……”
叶景池现在,说起情话来真是越来越顺口了。
心跳加速之余,也激起了些她的胜负欲。
阮龄轻飘飘地回他:“那你想怎么看?”
话音刚落,叶景池的神色微微一滞。
不等他回话,阮龄又从沙发上站起身:“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个事情一直没和你说。”
叶景池的嗓音沉沉地从耳机里传来:“什么?”
阮龄不回答,只是问:“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叶景池:“嗯。”
阮龄不再说话,而是将镜头贴在身前,拿着手机下楼。
等穿过走廊到了房间里,阮龄又随手把手机扔在了床上。
耳朵上还戴着蓝牙耳机,阮龄说:“你等我一下,我先换件衣服。”
接着她不说话了,叶景池也没说话,耳机里安静了下来。
周围只有她换衣服的时候,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阮龄听着耳机里叶景池略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动作依旧不紧不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龄才终于换好了衣服,又将手机屏幕举了起来。
叶景池的目光微凝。
阮龄身后的墙纸颜色,是他熟悉的浅灰色。
她回了卧室。
而此时阮龄换下了刚才的那件圆领家居服,穿上了一条淡粉色的吊带睡裙。
裙子的领口很低,她胸口一大片雪白的皮肤都露了出来,十分扎眼。
她的皮肤实在太白,又光洁无瑕,于是一点点的痕迹都非常明显。
阮龄胸口的那一抹红痕,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挤入了叶景池的眼帘。
叶景池的声音微哑:“你刚刚说……有什么事想和我说?”
阮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锁骨下方。
她用指尖点了点那个比早上稍微淡了一点,但依旧一眼就能看见的那个吻痕。
阮龄:“喏,就是这个。”
叶景池:“……”
男人的呼吸声又沉重了些许。
阮龄继续说:“我今早洗漱的时候发现的,那时候还比现在还要更红一些。”
叶景池没吭声。
阮龄脸不红心不跳地控诉他:“叶景池,你老实交代,这是不是你昨天趁我喝醉酒的时候干的?”
叶景池抿了抿唇角。
他越是不说话,阮龄就越是有了兴致。
更何况叶景池再厉害,也不可能今晚赶回北城,因此阮龄可以说是丝毫没有顾虑。
阮龄学着叶景池平常说话的语气,慢条斯理地“拷问”他:“这个地方这么靠下……叶景池,看不出来你平常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结果在我意识不清的时候,竟然这么对我。”
叶景池:“……”
见他依旧沉默不语,阮龄催促一句:“你说话呀?”
叶景池终于开口:“抱歉。”
他的嗓音不复清冽,短短的两个字,竟然让阮龄听出了一丝忍耐的感觉。
心跳下意识地乱了一拍。
然而很快,阮龄又想起来。
叶景池如今还在千里之外呢,她有什么可心虚的?
这个事实让阮龄又迅速有恃无恐起来。
阮龄瞥叶景池一眼,轻哼了一声:“这还没完呢。”
她越说越来劲,又侧过脸,把耳朵下方的位置展示给他看:“还有这里。”
说着阮龄瞥了一眼手机,轻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好让镜头对准她的脖子。
“你看。”她指了指耳后的部分,“这里也有一个,就是没刚才那个明显,不知道在视频能不能看到?”
镜头被阮龄拿到了离她很近的距离,叶景池那边的画面里,一半是是她的精致的侧脸,一半是她修长的脖颈。
为了让叶景池看得更清楚,一进房间的时候,阮龄就把卧室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包括房间里那个被她嫌刺眼,常年不用的射灯。
这样的光线下,阮龄雪白的皮肤简直像是在发光,用莹润如玉来形容也丝毫不过分。
她的指尖在脖颈的皮肤上轻点,指甲按下去一个小小的凹陷。
嘴里还在不停地问:“能不能看到呀?嗯?你怎么又不理我了?”
叶景池有一种冲动,很想立刻堵上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只可惜,现在注定没办法办到。
……
阮龄正专心地调整角度,试图展示自己耳后不怎么明显的那个吻痕,也就没注意到——
画面里叶景池的喉结明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甚至咽了咽口水。
叶景池压着嗓音道:“看到了。”
阮龄这才满意地把手机拿远了一些。
她扬起眉毛:“那叶总,你有什么想说的?”
叶景池:“……”
他哑声道:“对不起。”
阮龄眉心微动:“还有呢?”
叶景池迟疑了。
阮龄也不急,给他充足的思考时间,好整以暇地看着屏幕里的男人绞尽脑汁。
终于,叶景池注视着她,缓声道:“还有……如果你想对我做什么,等明晚也可以还回来。”
阮龄:“……”
什么意思?
她说她想做什么了吗?
叶景池意有所指:“在那之前,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想对我做些什么。”
南城,某酒店。
视频电话已经挂断了。
叶景池一个人在房间里,再次体会到了“煎熬”两个字的含义。
上一次还是昨天深夜,在她的床上。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不到十点。
叶景池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阖上双眼,试图将她软糯的嗓音从脑海里赶出去。
然而一闭上眼,眼前又立刻浮现出她刻意拉长语调,指着胸口的痕迹控诉他的模样。
明明已经挂了视频,叶景池却仿佛还能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唤他。
……
没过几秒钟,叶景池又睁开了眼睛。
他正要站起身,酒店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叶总。”门外传来裴特助的声音,“那边刚刚发来了您要的文件,我给您打印出来了,您要不要现在看一眼?”
叶景池:“……”
男人长指揉了揉眉心,沉声道:“稍等我一段时间,你二十分钟后再来吧。”
门外,裴特助立刻回:“好的叶总。”
走廊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叶景池再次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接着起身走进浴室,打开了凉水。
大约晚上十点,大家也都玩得差不多了。
来家里的大多数同学,家庭状况都和陈松阳和苏君若他们差不多。
他们家里都有私人司机随时待命,阮龄也不用太操心。
唯一例外的几个,阮龄让管家安排家里的司机,也都一一地把他们送回了家。
家里忽然间又只剩下叶栩和阮龄两个人,突然间有些冷静。
叶栩有些沉默地看着玄关处。
阮龄在他身后开口:“你怎么啦?”
叶栩的背影微微一僵,随即转过身。
少年抿了抿唇:“没怎么。”
阮龄笑眯眯地问:“今天玩得还开心吗?”
叶栩:“……还好。”
阮龄:“真的?”
叶栩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种类型的聚会,从前他很少参加。
然而叶栩意外地发现,自己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排斥这种社交场合。
或者说,沉浸在其中一项活动的时候,他也能体会到一些少有的兴奋和快乐。
例如刚刚玩某个桌游时他和阮龄一起合作,拿下了全场最高分。
就好比每次和她一起打游戏,赢了之后的快乐,似乎也比没有她的时候要明显一些。
她就像是有一种特别的能量,让他将习惯于压抑在心里的情绪放大,可以更毫无顾忌地表达出来。
阮龄看着叶栩:“那下次我再想玩桌游的时候,再喊人来咱们家?”
叶栩:“好。”
阮龄诧异:“真的?”
叶栩:“嗯。”
阮龄定定地看了叶栩几秒,惊奇于对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坦诚。
直到少年被她看得不自在,别过眼神。
叶栩闷闷地说:“你今天不是很早就起来了吗?还是早点睡比较好。”
阮龄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
她说:“那……晚安?”
叶栩抿了抿唇:“晚安。”
然而道了“晚安”,叶栩却又没有挪动脚步。
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只是觉得有些舍不得回房间。
阮龄扬起眉梢:“怎么了?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叶栩一愣,随后耳根开始发烫起来。
“不用了,我先去洗漱了。”叶栩说完,迈开脚步匆匆地上楼。
阮龄看着少年的背影,不禁莞尔。
还是这么容易不好意思啊。
果然,还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比较可爱!
不像某些老男人,脸皮已经越发的厚了。
第二天上午,服装工厂那边的人打来电话,说是样衣已经制作完成了。
阮龄和工厂的人约好,晚些时候把样衣送到工作室,她亲自去看看。
中午的时候,裴特助那边也打来了电话。
“太太。”裴特助说,“之前您让叶总查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了眉目。不过叶总那边正在忙,所以让我先抽空给您汇报一下。”
阮龄稍微想了一下,这才记起自己之前,似乎是让叶景池再留意下阮明伟那边的情况。
最近这些天阮家又安分了一些,系统又一直没有发布任务,她差点把这件事忘记了。
裴特助接着说:“相关资料我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叶总说您可以先看一看,等他回北城之后再和您具体说明。”
阮龄:“好。”
裴特助:“还有就是,叶总是今晚的飞机,预计晚上九点四十落地北城国际机场。”
阮龄:“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对面沉默了一秒。
裴特助:“还有就是……太太您有什么想让我给叶总带的话吗?”
阮龄眨了眨眼:“那……祝他一路平安?”
裴特助:“……好的,太太。”
……
与此同时,南城某写字楼。
裴特助挂了电话,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对了。
往好了想,至少这次太太没有再像之前一样,说自己没什么话想和叶总说的。
然而过了半分钟,裴特助又开始后悔,觉得自己刚才或许还是应该再多一句嘴。
这两天他一直跟着叶景池奔波,也将叶景池是如何连轴转看得一清二楚。
昨晚那份重要文件临时发来之后,裴特助在晚上十点过一刻,将打印好的文件送到了叶景池的手中。
为了给叶景池汇报,裴特助将文件交给叶景池之前,自己也大致浏览了一遍。
文件共有三十几页,内容十分详杂。
而今天一早他见到叶景池的时候,发现那份文件的重点已经被标注的清清楚楚,并且叶景池还将几个需要重点确认的问题列了清单。
哪怕叶景池是超人,要想把这些东西整理得这么详尽,也至少需要三到四个小时的时间。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叶景池至少凌晨一点半才入睡。
而今天一早,两人又是七点不到就从酒店出发了。
算起来,叶景池的睡眠时间应该不足五个小时。
而今早起来时,叶景池眼里清晰可见的血丝,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
刚刚,叶景池又将今天唯一的半个小时午休时间取消,独自在办公室处理工作。
事实上,这次出差所要处理的紧急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一些后续收尾的工作。
如果按照正常的行程,叶景池完全可以今晚处理完所有事情之后,再在酒店休息一个晚上,明早再回北城。
之前的每一次出差也基本上是这么安排的,只是叶景池这一次却特意交代,办完事情就回北城。
这次为什么例外,裴特助觉得,答案不言而喻。
思来想去,裴特助又重新拿起了手机。
……
另一边,阮龄瞥了一眼手机上收到的新信息。
是裴特助发来了叶景池乘坐的航班信息,具体到航班号,预定的起飞和落地时间,甚至包括从哪个航站楼的哪个出口出来。
阮龄的眉心动了动。
她没有问这些,前几次叶景池出差,裴特助也从来没有给她发过这些。
叶景池本人和她报备行程,也只是说一个大概的落地时间。
毕竟飞机时常晚点,很难有确切的到家时间点。
这是……在暗示她什么吗?
第83章
下午的时候, 阮龄去了工作室。
工厂的人把做好的第一版样衣送了过来,阮龄刚好有时间看看有什么可以调整的。
阮龄叫来了乔月和苏君若一起。
样衣是按照乔月的设计稿打版做出来的,乔月自然是最有资格评判的那个人。
不过乔月的身形太瘦弱, 即使样衣的尺码是参考成衣的S码, 穿在乔月身上也太宽大了。
相比之下苏君若虽然也是苗条的少女身形,但更匀称些。
苏君若去试衣间换上了样衣,走出来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裙摆。
“好看吗?”苏君若问, “大小好像还挺合适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乔月你想要的效果?”
苏琴并不吝啬于给女儿花钱, 价值五位数六甚至位数的奢侈品礼服, 苏君若都穿过不少。
只是苏君若知道这件衣服是乔月设计的, 就有些担心让对方失望。
见到苏君若的模样,阮龄和乔月对视了一眼。
从乔月的眼神中,阮龄知道她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
阮龄弯了弯唇角:“你说吧。”
乔月点点头,看着苏君若肯定道:“很好看!”
苏君若眨了眨眼:“……真的?不会觉得我穿出来,和你想象里的模样有差别吗?”
乔月真心实意道:“不会, 我觉得你好适合这条裙子,比我想象中的样子还漂亮。”
苏君若睁大眼睛:“真的?”
她知道乔月说话很少夸大其词,很多时候宁愿不说, 都不会昧著良心说假话。
也因此之前她们班的班主任还是刘胖子的时候, 乔月不愿意假意逢迎班主任,导致被针对。
乔月点点头。
比起那些因为苏家的实力才围绕在她身边的人, 乔月的夸奖份量要大得多。
再次得到乔月的肯定, 苏君若终于眉开眼笑起来。
她迫不及待地站到全身镜前, 前前后后的看, 欣赏着自己穿着这条小礼裙的模样。
乔月没有专业学过设计,画出来的裙子反而别出心裁, 有许多小巧思。
当然,由于没受过专业训练,也有很多难以用布料实现出来的地方。
阮龄和打版师沟通了很多次,力求把乔月设计稿中的裙子原原本本地还原出来。
不枉阮龄不厌其烦地改了这么多次,如今第一版的样衣出来,就已经很惊艳了。
阮龄提议:“要不我给你拍一组照片,看看上镜之后这条裙子的表现力如何。”
苏君若瞪大眼睛:“可以吗?我……我也不是专业的模特。”
阮龄莞尔:“但是你是设计师和投资商最看好的模特。”
乔月也在一旁点头。
苏君若忍不住笑:“好。”
阮龄帮苏君若简单画了个妆,然后用现成的生日主题布景拍了一组照片。
拍好之后,三个人一起挤在沙发。
“这张这个动作好看,刚好凸显出裙子的裙摆曲线!”
“肩带这里的花好像有些不够服帖,要不让厂家那边换一个更柔软的布料,你觉得呢?”
“这边的蝴蝶结好像可以更大一点,这样在镜头里更明显一些,拍出写真来效果更好。”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要改进的地方都总结了出来。
阮龄把这些拿备忘录记下来,用于之后再和打版师沟通。
裙子分析得差不多之后,话题不知不觉又转到了乔月身上。
“乔月你真的很有天赋!”苏君若感叹道,“我妈妈给我看过很多设计师出的样衣,每个季度都大同小异的,一点新意都没有。不像你这条裙子,一眼看过去就很特别。”
乔月被夸得不好意思:“也没有。我只是随便画过两张,不像专业设计师每一季度都要出新稿,自然会借鉴之前的设计。”
苏君若:“可是我觉得,你的设计真的又特别又好看!你家里人都是做什么的呀?有没有人是服装行业的?”
闻言乔月一怔,有些无措地看了看阮龄。
阮龄冲她浅浅一笑:“她就是随口问的,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苏君若也反应过来,连忙道:“嗯对,我就是随便问问!”
在苏君若的朋友圈子里,大多数人都以家里的产业为荣,什么做汽车的,做医药的。
因此苏君若没想太多顺口就问了出来,听阮龄这么一说,才意识到有些不好。
乔月抿了下唇,半晌,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妈妈是小学老师,至于我爸爸……”
她垂眸:“我爸爸在我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和妈妈,现在已经再婚好多年了,也有了别的小孩。”
苏君若“啊”地惊呼了一声。
乔月的指尖扣进掌心。
虽然早就接受了家里的情况,但看到苏君若惊讶的神情,乔月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她这样的家庭状况,还是会让普通人觉得奇怪吧。
苏君若接着说:“我也是。”
乔月一愣。
苏君若抿着唇笑起来:“我是说,我也没有爸爸。”
乔月诧异地看向苏君若。
苏君若解释:“不过我爸爸是很早的时候就去世了,大概在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她笑着说:“没想到,咱们两个有这么多共同点,连这一点都很像。”
乔月还是有些愣怔,看着苏君若的笑脸不知道说什么。
阮龄在旁边含笑补充:“这么说起来,我也和你们差不多。我母亲的前夫是个人渣,我早就当他死了。”
两个女孩都看过来。
阮龄一本正经地总结:“所以有的时候,如果父亲是个人渣,那还不如死了呢。”
闻言,苏君若重重地点头:“对!阿姨你说得没错!”
乔月怔怔地看着两人。
半晌,乔月终于也笑起来:“嗯。”
阮家。
阮浩森正黑着脸接电话:“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不能参演这部剧?你给我个理由?”
电话那头的男人呵呵笑了一声:“哎呀,人家导演觉得不合适,咱们也不能强求不是?”
阮浩森紧紧皱着眉毛:“他们都还没见过我,怎么就知道不合适?”
在家颓废了一段时间后,阮浩森终于找回了一些事业心,开始参加试镜。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林美娥天天和他抱怨。
说什么阮明伟指望不上,自己的儿子现在也指望不上,把他拉扯到这么大也不知道努力让妈妈过上好日子云云。
阮浩森受不了林美娥的喋喋不休,再加上最近的某个转机,让他对自己的事业又重拾了信心——
他的经纪约被转到了星盛的旗下。
这件事成了之后,阮浩森得意极了。
自从上次在阮龄那里受了气,阮浩森就一直憋着一股气,想着等风水轮流转,再好好给阮龄些颜色看看。
他就不信叶景池会一直宠着阮龄,但凡有钱有势的男人,哪个会只把心思花在一个女人身上?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才两个月不到,阮龄就服软帮他进了星盛。
自从叶氏进军影视投资行业,叶氏控股的星盛娱乐就在几年内异军突起,成了业内无数演员想进入的公司。
只是星盛签人的标准极高,并且从来不签新人。
如今公司里除了已经成名的影帝影后,剩余的也至少是活跃于娱乐圈的一二线的演员。
阮浩森想,如今自己在新人时期就能进入星盛,那不是想有什么资源就有什么,在演艺圈的前途一片光明?
看来之前阮龄对自己的横眉冷对,终究只是外强中干,现在想明白之后就又开始讨好他和阮家了。
他就说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同父异母的姐姐,怎么可能踩到他的头上。
然而阮浩森才得意洋洋了没多久,就发现事情似乎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不仅没有像他想象的一样,有成堆的资源放在他面前,供他挑选。
就连他原本试镜的那几个角色,也都像是约好了一样,接连拒绝了他。
第三个拒绝的通知到达之后,阮浩森实在气不过,打了新经纪人王洋的电话。
经纪人看似是在安抚阮浩森,实际上语气里的敷衍已经装都懒得装了:“唉,你问我这么多做什么?你一个才进演艺圈一年的新人,被拒绝不是很正常?”
阮浩森心想,哪里正常?
之前剧组还是装模作样地考虑一下,现在他上午试镜完,下午对面就说不合适。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最近阮浩森跑了四个大大小小的剧组试镜不同的配角,每个都是一样的结果。
阮浩森深吸一口气,还要再说。
经纪人那边的语调已经极为不耐烦了:“好了好了,我这边还有别的艺人的事情要处理,先挂——”
“王洋!”阮浩森气得直接叫了经纪人的大名,“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敷衍我!”
从前阮浩森的经纪公司是阮明伟给他找的一个小公司,阮浩森在众人面前呼来喝去惯了。
如今进了星盛,阮浩森想这毕竟是大公司,还是该表现得礼貌一些,好给前辈们留些好印象。
因此他虽然心高气傲,但这段时日里还是压抑着自己的性子,对谁都尽量客气。
只是这个经纪人明显不把他当回事,阮浩森实在忍不了了。
电话对面沉默了两秒。
阮浩森以为对面是被他镇住了,于是冷笑一声:“我敬你一声王哥,是看在你年长的份上。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进的星盛?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经纪人的语气有些古怪:“什么身份?”
阮浩森笑了一声:“我姐夫是叶氏的老板叶景池!星盛背后的股东就是叶氏,这你不会不清楚吧?”
经纪人“哦”了一声,声音冷淡。
想起之前的遭遇,阮浩森皱眉:“你不信?”
经纪人:“那就更没错了。”
阮浩森懵了:“什么意思?”
经纪人的语气凉凉的:“行了啊,你安分点。说不定哪天老板娘心情好了,愿意让你好过点。我还有事要忙,挂了。”
不等阮浩森再回话,经纪人已经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阮浩森:“……”
原地愣了几秒,阮浩森反应过来,气不打一出来。
王洋这是把他当傻子敷衍呢?而且还就这么挂了他的电话?
“浩森,这是怎么了?”林美娥刚买了东西来看儿子,就看到阮浩森一脸咬牙切齿,面色铁青的模样。
从工作室回家,阮龄正一边享用着下午茶,一边看裴特助发到他邮箱的资料。
阮龄发现,近几年阮家的生意下滑后,阮明伟的所作所为比她想象得还要铤而走险。
有好几笔交易都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税务上也有问题。
只是阮家如今式微,分不了业内其他人的蛋糕,于是也没人盯着阮家。
如今叶景池让人细查,才发现了这么多问题。
除此之外,林美娥那边也有让阮龄意外的发现。
林美娥怀着阮浩森找上阮明伟的前几个月,名下的公司忽然多出了许多条可疑的转账记录。
阮龄正咂摸着这代表着什么,何管家来报告阮龄:“太太,门外有两个人找了上来,是……阮家的两位。”
阮龄正在吃布丁,闻言眼皮微抬:“哪两个?公的母的?大的小的?”
何管家:“……”
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何管家的嘴角只是抽搐了一下,没有笑出声。
何管家:“是林美娥和阮浩森母子。”
阮龄:“哦,我知道了。”
何管家:“按您之前吩咐的,保安没让他们进来。只是……那位女士扬言,说是您要是不见他们,他们就不走了。”
阮龄轻笑了一声。
“挺好。”阮龄轻描淡写地说,“和他们说,等我忙完了就去见他们。”
何管家有些诧异:“好的,太太。”
阮龄:“然后让保安看着,确保他们就在门口站着等。万一他们要是中途想找地方休息,或者想走,别忘了把他们叫回来。”
何管家:“……好的。”
想了想,阮龄又说:“今天轮班的那位保安,给他这个月加点奖金吧。”
何管家:“是。”
……
八月中下旬的天气依旧燥热,林美娥和阮浩森母子俩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个多小时,已经是满头大汗。
阮浩森还好,年轻力壮身体扛得住,只是心里烦躁得不行。
林美娥年近半百,如今站了这么久,已经开始头晕眼花想吐。
而且两个人的手机号码早就被阮龄齐刷刷地拉黑了,想打电话催促都行不通。
保安一次两次的推脱,林美娥还相信阮龄是真的马上就要出来了。
之前阮龄虽说态度不好,但好歹赴约见了她,还答应了她的要求。
这让林美娥觉得阮龄虽然强势,但心里还是忌惮阮家的,不会轻易和他们撕破脸。
然而这都过了一个多小时,林美娥终于发觉,阮龄根本就是在耍他们!
每次她想去休息,保安就会说阮龄马上就出来了,找各种理由不让她离开。
想明白之后,林美娥开口:“浩森——”
阮浩森也是等得一肚子气,听林美娥叫自己,忍不住没好气地回:“都是你出的主意!非让我来找什么阮龄,找她有什么用?”
林美娥本来就已经身体极为不适,闻言气得翻白眼:“我来之前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这肯定就是你那个姐姐搞的鬼!不然你的经纪人怎么会说什么,让你等老板娘心情好?”
阮浩森满不在乎道:“他可能就是随口一说呢?我看那个阮龄反正成不了什么气候,找她也没用。”
林美娥气得嘴唇直颤:“你,你这个猪脑子——”
她林美娥一颗七窍玲珑心,怎么偏偏生了阮浩森和阮滢这么一对蠢儿女?
她为了阮浩森的前途,亲自带着他来上门找阮龄,结果正主反而怪起她来了?
阮浩森觉得自己根本没错,哪受得了林美娥这么骂自己,闻言立刻黑了脸:“随便你!要等你等吧,我先走了!”
林美娥又气又急,再加上头晕,身子一个趔趄就要摔倒在地。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女声:“两位这是怎么了?闹什么不愉快了?”
林美娥:“……”
等了这么久,此刻阮龄真的出现在眼前,林美娥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
而阮浩森已经冲口而出:“阮龄你竟然让我——”
林美娥原本又累又热,加上几个小时没吃饭,已经快站都站不住了。
如今见了阮龄,竟然一下子又如同回光返照,脸色都没那么苍白了。
林美娥迅速捂住阮浩森的嘴,接着挤出一个笑来:“呵呵,龄龄,你可算来了。我们等你等好久了。”
阮龄淡淡地看她一眼:“是吗?听说你们见不到我就不打算走,我以为你们已经准备好等一个晚上了。”
阮浩森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阮龄!我真是给你脸——唔,你们做什么?”
没等他将话说完,几位保镖已经冲上来将阮浩森钳制住。
阮浩森瞪大了双眼:“唔……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其中一位保镖冷漠道:“保护太太是我们的职责,还请你不要做出不利于太太的行为,不然我们会采取强制行动。”
阮浩森都快气炸了。
他就骂了阮龄一句,还没骂完,这些个保镖竟然把他当犯人一样对待?
然而他的双臂被人牢牢钳制在身后,挣了几下都毫无作用。
阮浩森终于意识到现在的情况,紧紧咬着牙,闷不吭声。
旁边的林美娥也是心疼不已,只是碍于形势,不得不陪笑对阮龄道:“龄龄,你这是做什么?”
阮龄神色冷漠地看她一眼:“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吧,这样你儿子也能好受一点。”
林美娥攥了攥拳。
她深吸一口气,柔声道:“龄龄,我听浩森的经纪人说,是你让星盛不给浩森资源?”
阮龄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是啊。”
她承认得如此干脆,林美娥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为什么?”
阮龄笑:“不是你让我关照一下阮浩森吗?那我只好特别关照他一下,让他今后都不用担心事业了。”
林美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阮龄淡声道:“只要他的合约还在星盛,那就永远不会有任何剧组录用他了。”
话音刚落,阮浩森已经脱口而出:“你凭什么这么做!”
当初听说自己成为星盛唯一签的新人,阮浩森只顾着得意,根本没在意合约究竟合不合理。
如今他才想起来,合约的时间有二十年,违约金更是高得离谱。
若是之前的阮家可能还能勉强承受,如今那些钱,他根本付不起。
阮龄微笑:“凭我是星盛的老板娘呀。”
平常她很少以这个身份自居,然而阮龄知道,这时候这三个字是最能让阮浩森失去理智的。
果然,阮浩森的表情一变:“你不就是走了狗——唔!”
话说一半,肩膀再次被保安制住。
林美娥本来一直在安抚阮浩森情绪,此刻也急了。
她以为阮龄还是可以沟通的,没想到对方出来见自己和阮浩森,就像是专门来痛打落水狗一般,毫不留情。
林美娥颤抖着嘴唇:“阮龄,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忘恩负义!”
阮龄淡笑道:“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蠢到以为我会帮阮浩森。他的事业如何,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美娥颤声道:“什么叫是死是活?他好歹也是你弟弟!”
阮龄瞥她一眼,轻飘飘地反问:“是吗?”
林美娥:“……”
女人一愣,没有立刻反驳,而是下意识地看向阮浩森。
阮浩森正目眦尽裂地和制住他的保镖理论,根本注意到林美娥的话。
阮龄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美娥一眼。
本来她还只是有个模糊的猜测,林美娥的反应,却基本让她确认了。
林美娥终于勉强回过神,结巴了一下才道:“你、你什么意思!明伟好歹把你养到这么大,你就算不认我,难道连他这个爹都不认了吗!”
阮龄挑了挑眉稍。
说实话,她甚至稍微有点佩服林美娥了。
不像阮浩森,完全是个草包。
林美娥居然能在短短的这么几秒钟内,就想好怎么掩饰她的事态,把重点模糊到阮明伟身上。
不过无论怎样,阮龄也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
阮龄好整以暇地看着林美娥:“我不认阮明伟又怎么样?”
林美娥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重振旗鼓。
“你以为……你现在嫁入叶家,就万事大吉了吗?”林美娥说,“叶景池是多么的心狠手辣,想必你也知道。你现在靠着对他百依百顺,一时间获得他的宠爱,过个几年你再看看?至于你那个继子——”
林美娥恶狠狠道:“你以为后妈是那么好当的吗?那个什么叶栩,终究是别人肚子里出来,你对他再好,再想办法讨他欢心,也不过是辛苦辛苦养大一个永远喂不熟的白眼狼!”
说完,林美娥得意地瞪着阮龄,觉得自己终于能够扳回一城。
林美娥自己就是给人当后妈的活生生例子,因此在她的眼里,提到叶栩就能戳到阮龄的痛处。
她自以为摸到了对方的死穴,这一番话一定能让阮龄看清楚,只有阮家才是她最终的依靠。
然而,阮龄却笑吟吟地看着她:“嗯?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林美娥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
她把一口牙咬碎:“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我话放在这,给人当后妈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阮龄的轻挑眉梢,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可是我乐意啊!至少叶栩长得好看,性格又可爱,我给他当后妈心情好。就算他是个白眼狼,我也愿意养,比养一个又丑又废物的弟弟好多了,你说是不是?”
她的语气漫不经心,却又字字清晰。
若是阮龄反驳叶栩不会是白眼狼,林美娥自然有一百句可以回,阮龄再如何厉害,都没办法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
可偏偏,阮龄就这么不痛不痒地承认了,仿佛完全不在乎。
自认为的必杀技被轻易化解,林美娥愣在原地一肚子的话说不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阮浩森成了阮龄口中的废物弟弟,更是气得满脸涨红,又苦于保镖的压制不敢反驳。
空气安静了几秒,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格外明显。
几人不约而同地向来人的方向看去。
叶栩站在不远处,怔然看着阮龄,眼里混合着惊讶和感动,神情复杂。
林美娥和阮浩森:“……”
阮龄:“……”
叶栩是不是只听到了“长得好看”,“性格可爱”那两句?
第84章 (加更)
和阮龄对视片刻, 叶栩微微垂眸。
随后他瞥了一眼林美娥和阮浩森母子,眼里充满厌恶:“他们怎么来了?”
叶栩没见过这两个人,但他听阮龄刚才说的话, 就已经猜到了两人的身份。
之前阮龄就在叶栩面前展露过些许对这一家子人的厌恶, 如今见阮龄对这两人不假辞色,叶栩自然而然地也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
闻言,阮龄弯了弯唇角:“估计是生活过得太凄惨, 就总喜欢来我这里找些存在感吧。”
叶栩的眉心微拢:“他们什么时候走?”
阮龄气定神闲道:“嗯,差不多是该把他们撵走了。”
她见林美娥这一面, 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如今目的已经达到, 又把林美娥气得跳脚, 阮龄觉得确实也差不多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只听得林美娥和阮浩森面色铁青。
今天一天,阮浩森一直在各种人身上受气,如今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红得都像是在滴血。
他又被保镖控制着, 只能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压抑着怒火开口:“阮龄你少得意!你以为我不走演艺圈这条路,就活不下去了吗?我爸他就我一个儿子, 阮家偌大的家业, 到时候还不都是我来继承?”
阮龄被阮浩森逗笑了。
“偌大的家业啊。”阮龄漫不经心地重复一遍,“看来你还不知道, 你爹他已经离破产不远了。”
她的笑声极具嘲讽意味, 听得阮浩森心中更加狂躁:“你胡说什么!”
阮龄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有没有胡说, 你问问你爹妈不就知道了?”
阮浩森想反唇相讥, 眼神却下意识地飘向林美娥。
阮龄说得太过笃定,让阮浩森潜意识里有些慌了。
林美娥怔了一瞬, 这才说:“浩森,你别听她胡说!”
她瞪向阮龄:“明伟他只是暂时资金周转不灵而已!”
阮龄“哦”了一声:“那用不用我帮他一下?”
林美娥和阮浩森都是一愣。
阮龄微微一笑:“不用客气,我会让阮明伟的资金更加周转不开的。”
林美娥反应过来:“阮龄!你不要欺人太甚,你——”
说到一半,女人忽然捂住胸口,一副喘不上来气的模样。
……
林美娥本来身体就不太好,被阮龄气得直接发作,差点晕过去。
阮浩森搀扶着林美娥离开时面色铁青,阮龄则笑得十分愉悦。
晚上和叶栩吃过晚饭,阮龄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眼见着时间就要到叶景池的飞机原定起飞的时间,叶景池却发来了信息。
[叶景池:飞机延误,大约要推迟一个小时。]
接着,叶景池又发来了两张图片。
[叶景池:有喜欢的吗?]
阮龄看着照片里的钻石首饰,有些哭笑不得。
好笑的是图片上的饰品审美感人,让她深深地怀疑,七夕时候的那串项链属于是叶景池少见的超常发挥。
然而想到叶景池出差在外两天,飞机延误时却还记得给她买礼物,阮龄又觉得心里有一丝暖意。
不过感动归感动,她还是没办法昧著良心说话。
[阮龄:都一般般。]
叶景池没立刻回。
阮龄思索着要不要宽慰男人一句,对面终于回复了。
[叶景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阮龄:方便吧]
两秒钟后,电话邀请就弹了出来。
或许是在机场里不方便,这次叶景池打来的是语音电话。
阮龄点了接听。
耳机里传来叶景池低沉的嗓音:“抱歉,今晚可能要凌晨才能到家了。你不用等我,先休息就好。”
阮龄眨了眨眼:“我也没说会等你呀。”
叶景池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
他反问:“不想我?”
阮龄:“有一点。”
叶景又低低地笑起来。
好像她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轻易地让他愉悦起来。
阮龄问他:“裴特助没和你一起吗?”
叶景池淡声道:“他在休息室休息,我一个人出来走走。”
想了想,阮龄说:“其实我也没有特别想要礼物,你要不要也去休息室小睡一会儿?”
男人虽然有意掩饰,但声音里的疲惫还是没能完全藏住。
叶景池的声音清冽,带着丝笑意:“我睡眠浅,在机场里也睡不着。不如在外面走一走,听听你的声音。”
阮龄莞尔:“好吧。”
她想,自己的声音不是每天都能听到吗,有什么好听的?
可大约是他这两天出差太累了,听他这样说,阮龄又不忍心不满足他。
叶景池话锋一转:“你想要什么礼物?我看这里有首饰和包,还有香水。”
阮龄思索了两秒:“我听说南城的机场,有家甜品店不错。”
叶景池立即会意:“好,我看看导航。”
没过一会儿,耳机里传来男人沉稳的声线:“刚好就在这一层,大约七八分钟能到。”
阮龄“嗯”了一声。
两人默契地沉默了半晌,阮龄能听到叶景池那边时不时传来的机场广播声音。
她的脑海中几乎能想象,叶景池在航站楼里走过每一间商铺和登机口,帮她找一间甜品店的场景。
直到叶景池说:“到了。”
叶景池的声音温和:“有很多不同种类的甜品,我拍给你看?”
阮龄笑:“好呀。”
没一会儿,聊天框里弹出来几张图片。
叶景池拍了橱窗里展示的小蛋糕发过来,五颜六色造型可爱,看着味道就很不错。
想到叶景池一本正经地对着橱窗拍照的模样,阮龄忍俊不禁。
阮龄:“看起来都挺不错的,不然你随便帮我挑一个?”
叶景池微微沉吟了一秒:“我记得,你喜欢草莓味的甜品。”
阮龄讶然:“你怎么知道?”
她好像从来没有和叶景池说过这点,而且她口味杂不挑食,其实什么口味的甜品都会吃——
除了豆沙馅的。
叶景池轻描淡写道:“之前家里的马卡龙,每一排里,你总会先吃掉草莓味的那颗。”
阮龄的眉心动了动。
叶栩从学校食堂带回家的马卡龙,每一列都由四种不同的口味组成。
阮龄每次拿出来吃几个不一定,但吃的时候一定会一列一列的吃。
她记得自己在哪里看过一种说法,说是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人会把最爱吃的食物留到最后,而另一种人会第一个吃掉。
阮龄毫无疑问是后者,所以每一列中,她会先吃掉那颗草莓味的。
只是如果叶景池不说,阮龄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自己有这个习惯。
阮龄没忍住问:“你怎么会知道的?我吃马卡龙的时候,你一般也不在我身边吧。”
叶景池的声音淡淡的,带着轻微的笑意:“只要有心,总归是不难发现。”
闻言阮龄像是抱怨,又像是在撒娇地问他:“你的工作不是很忙吗?怎么还有闲心留意这些。”
她平常说话时声音清脆好听,这时候却刻意放软了语调,让人听得心里痒痒的。
一千公里之外,叶景池的眼神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你是我的妻子,我不留意你留意谁?”
阮龄挑他的刺:“如果我不是你的妻子,你就不留意我了吗?”
叶景池失笑。
他配合地重新说了一遍:“无论是不是,我都只留意你。”
从前那些叶景池认为说来说去也没什么意思的情话,现在他却乐此不疲地讲给她听。
只因为她喜欢听。
阮龄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她又问他:“叶景池,你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我说这些吗?”
叶景池:“我在甜品店的角落坐着,现在店里没什么顾客,就我一个人。”
阮龄眨眼:“那……你再说一句听听?”
叶景池:“说什么?”
阮龄蹦出两个字:“情话。”
叶景池却不满足她了:“那要再等等。”
阮龄挑了挑眉梢:“等什么?”
叶景池沉声道:“等回家见到你,再和你说。”
……
只是买个甜品,两个人却又稀里糊涂地聊了许久。
直到叶景池说,广播通知二十分钟后登机。
挂了电话,阮龄看了一眼聊天界面的记录,有些惊讶。
从前上大学的时候,阮龄还会奇怪,自己的室友是怎么做到能和男朋友煲电话粥,一打就是两个小时的。
阮龄是个不怎么喜欢打电话的人,哪怕见面能不间断聊一个下午的朋友,她也通常不会在电话里和对方聊天超过十分钟。
然而现在,她竟然和叶景池不知不觉地聊了快半个小时。
明明也没觉得有多久,叶景池又不是什么话多的人。
阮龄在心里感叹着,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转头,看到叶栩正看着她。
阮龄:“怎么了?”
叶栩迟疑道:“外面冷,你现在出门的话,最好多披一件外套。”
阮龄动了动眉梢:“我什么时候要出门了?”
叶栩惊讶:“你刚刚……不是在和我爸打电话吗?”
阮龄扬眉看着叶栩:“你偷听我打电话?”
叶栩面色一怔,不自然地垂眸:“我没有偷听,而且……也就听到了一点。”
她打电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只要经过客厅就能听到。
只是阮龄刚才说话的时候专注,没发现叶栩下楼来了。
阮龄脸不红心不跳地看着叶栩:“是吗?”
叶栩别扭地点点头。
阮龄意有所指道:“那你有没有学到点什么?”
叶栩一愣:“什么?”
阮龄面不改色道:“谈恋爱的技巧啊。”
叶栩这才反应过来。
少年面颊发烫,别过眼神:“我又用不到。”
阮龄笑咪咪地看着他:“以后总会用到的嘛。”
叶栩不说话了。
阮龄笑了一会儿,决定不逗叶栩了。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思索了片刻。
原本,阮龄是没打算去接叶景池的。
虽然裴特助似乎是有意暗示,但既然叶景池本人没说,那她也就和往常一样没打算去。
以叶景池的身份,下了飞机也不缺她一个帮忙拿东西拎行李的人。
只是,想到刚刚叶景池在航站楼来回将近二十分钟,特意去买她随口一说的小蛋糕。
阮龄又有些想动摇。
飞机要飞一个半小时,她现在准备一下出门也来得及。
犹豫片刻,阮龄对叶栩:“那我出去一趟。”
叶栩闷闷地说:“我知道了。”
虽然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但叶栩这样敏感性格,自然发现了阮龄的变化。
阮龄和叶景池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对于叶栩来说,这种感觉有些奇怪。
从记事开始,叶景池在叶栩心中的形象,就是高大,温和,又充满了距离感。
在阮龄出现之前,叶栩几乎想像不出来,自己的父亲在夫妻这样的亲密关系中会是什么样子。
如今真的见到了,说不别扭是假的,毕竟十几年来叶栩都没见过自己父亲像现在这样。
只是,心里又有些隐蔽的欣喜。
如果这样的话,她应该也不会离开了吧。
……
阮龄给裴特助发了信息,告知他自己准备出发去机场接叶景池。
那边正在登机,裴特助立刻回了消息。
[裴特助:好的太太!!]
[裴特助:放心!我会和叶总保密的!]
[裴特助:等下了飞机,我第一时间给您发信息!]
[裴特助:到时候我找个借口跟远一些,叶总他一出接机口,就能看到您在等他!]
[裴特助:马上要起飞了太太!到时候联系!]
阮龄看着满屏的感叹号,有些失语。
裴特助什么时候转行,从私人特助变成惊喜策划师了吗?
她只是单纯地想接个机,裴特助是怎么解读出她想制造惊喜的意思的?
飞机延误了一个小时,改为十点四十落地。
阮龄算好时间从家里出门,没带什么东西轻装上阵。
平日里叶景池出差回家都是王叔接送,王叔对这一套流程都已经轻车熟路。
听说阮龄也要一起去机场接机,王叔十分热情地提供攻略:“太太,到时候我把您放在航站楼的A26口,您从那进去乘最近的扶梯上楼,再右转就是出站口C1了!”
阮龄表面上点头,心中不免纳罕。
叶景池的在员工里的人格魅力,竟然有这么大吗?
以至于无论是裴特助还是司机,都热情得不像话,仿佛恨不得亲自替她给叶景池制造惊喜。
阮龄在车上小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刚好还有几分钟到航站楼。
听王叔又重复了一遍路线之后,阮龄独自走到登机口。
她什么都没拿,身上穿了一条普普通通的纯色连衣裙,外面披了件薄针织外套。
时间卡得刚刚好,阮龄刚站定,就收到了裴特助的消息。
两人已经下了飞机,从廊桥那边过来了。
据裴特助说,由于只出差两天,两人都只带了随身的登机行李箱,没有托运。
与此同时,叶景池本人也给阮龄发了信息。
[叶景池:我刚下飞机。]
[叶景池:早些休息,不用等我。]
[阮龄:好,那我先睡了]
大家都这么热情地帮她给叶景池制造惊喜,她如果不配合一下,就太没意思了。
这个时间点刚好只有一趟航班到达,出站口外面除了阮龄,也有几个接机的人。
又等了几分钟,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了。
阮龄一眼看到了叶景池。
哪怕是在十分疲惫的状态下,叶景池的姿态也是极为挺拔好看的,在人群里十分显眼。
阮龄没招手,也没喊他的名字,想看叶景池什么时候能发现她。
下一秒,两人就猝不及防地对视了。
阮龄第一次在叶景池的脸上,看到如此错愕又复杂的表情。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叶景池愣在原地的样子。
阮龄忍着笑,刚想冲他招手,男人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叶景池站在她身前,沉声唤她的名字:“龄龄?”
他那样专注地望着她,以至于阮龄微微一怔,接着就发现了男人眼底明显的红血丝。
阮龄刚想问,整个人便被男人的气息包裹住。
叶景池就这么抱住了她,在大庭广众之下。
好在是机场这种场合,周围人估计以为他们两个许久未见,也不怎么见怪。
只是有几人被两人的身形和颜值吸引,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阮龄被抱住之后下意识地挣了一下,叶景池的手臂却将她环得更紧。
这个拥抱让她有一种错觉,仿佛两个人不只是两天没见,而是两个月没见面。
出差的这两天,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察觉到阮龄有要乱动的意思,叶景池俯身在她耳畔低语:“让我再抱一会儿。”
温热的气息洒在阮龄的脖颈,她被他弄得耳朵发痒。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让她的身子也有些软,只好放弃抵抗被他圈在怀中。
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阮龄终于忍不住开口:“叶景池,你不想早些回家吗?”
……
裴特助识趣地上了另一辆车。
这辆车上除了司机,就只有阮龄和叶景池。
阮龄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叶景池的领带。
叶景池在看她。
阮龄能感觉到,男人很疲惫。
于是她仰头问他:“还有半个小时,你真的不睡一会儿?”
叶景池微微摇头:“不用”。
阮龄:“为什么?”
叶景池却又不说话了。
阮龄发现,叶景池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地想看她。
此刻的叶景池,似乎真的和平常很不一样。
阮龄再一次确信,出差的这两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现在太晚,他又太累,不是一个提问的好时机。
于是阮龄也就静静地靠在叶景池的肩膀上,不说话了。
回到别墅,早就准备好的佣人第一时间接过叶景池的行李。
以及那个叶景池下飞机时就拿着的小袋子,里面是他买给她的蛋糕。
奔波了一天,叶景池回来之后就先去了浴室。
阮龄也去卧室的浴室里洗了个澡。
换好睡裙出来,阮龄的脚步一顿,被房间里的人吓了一跳。
阮龄刚想问“你怎么在这”,然后才想起来,昨天叶景池似乎是说过要搬来她的房间。
叶景池的目光在她的锁骨处停留片刻,神色微凝。
阮龄莫名地低头去看,发现他盯着的是她胸口的那处红痕。
比昨天又稍微淡了那么一点,只是在她瓷白的皮肤上依旧很明显。
察觉到叶景池在看什么之后,阮龄就有些耳热。
她瞪着他:“你看什么?”
叶景池的眉心微动,意味深长地开口:“昨晚,不是你一直追着让我看吗?”
……
那当然是因为他不在身边,所以她才有恃无恐。
她还没想好该说什么争辩,叶景池又问:“睡觉吗?”
阮龄:“……”
怎么睡?
第85章
阮龄看了一眼时间。
飞机晚点加上半个小时的车程, 已经将近零点了。
确实也该上床休息了。
更何况叶景池的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在问她“吃饭吗”一样平常。
阮龄想,或许叶景池的意思真的只是单纯的睡觉。
毕竟叶景池看起来也很累了, 如果要做什么, 恐怕也没什么力气。
只是自从住进别墅,她在二层的两个卧室都睡过,唯独没有和叶景池同床共枕过。
想到今晚即将和叶景池睡在一张床上, 阮龄还是有那么一点的不自在。
迟疑了片刻,阮龄问他:“你想睡左边还是右边?”
叶景池低低地笑了。
阮龄莫名地看着叶景池。
她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吗?
阮龄问:“你笑什么?”
叶景池微微摇头, 声音温和:“你先选吧。”
阮龄“哦”了一声, 犹豫了一秒后说:“那我睡靠窗的那边好了。”
她喜欢一醒来, 能看到窗外阳光的感觉。
叶景池温声道:“好。”
阮龄已经洗漱过了,她爬上床,想了想,又把被子扯过来给自己盖上。
然后她看向叶景池:“你现在不睡吗?”
叶景池的神色温柔,眼角带笑:“睡。”
阮龄看着男人上了床, 躺在了自己的身边。
身边近在咫尺的地方突然多了个异性这个事实,让阮龄再次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被子。
她想,果真还是很不习惯。
恋爱时各种亲密的动作是一回事, 但躺在同一张床上又完全是另一种感觉。
尤其是现在这种安静又微妙的氛围, 仿佛随意的一个动作或者一句话都会打破平衡。
阮龄看了叶景池一会儿,没忍住找了个话题:“你眼里的血丝……很明显。”
叶景池微怔了一下, 长指轻轻揉了揉眉心。
“这几天睡得有些少。”他沉沉地说。
阮龄好奇道:“你昨晚睡了多久?”
叶景池沉吟了几秒。
阮龄补充:“不许骗我。”
叶景池面露无奈, 如实说:“一点半左右睡的, 早上六点二十起的床。”
阮龄迅速地心算了一下, 感叹:“那不是才不到五个小时?”
叶景池默认了。
阮龄又问:“那前天呢?”
叶景池思索片刻:“记不太清了,或许有两三个小时吧。”
阮龄:“……”
两天的睡眠加起来才不到八个小时, 难怪叶景池看起来那么一副疲惫的模样。
而他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在外出差了两天,又当晚乘飞机赶回家,简直可以说是超人了。
叶景池看着阮龄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微微勾起了唇角,语气有些无奈:“没办法,谁让前天晚上有人一直抱着我,不让我睡。”
阮龄:“……”
她试探着问:“我喝醉酒的那个晚上……真的一直缠着你不放?”
叶景池出差后,阮龄在内心复盘了无数次那个晚上,可是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再回忆起更多了。
对于她来说,唯一能证实那个夜晚真实存在的,就是她胸口和耳后的那两个红色的吻痕。
叶景池沉沉地“嗯”了一声。
阮龄的脸颊有些发热。
她问:“那你后来是怎么睡的?”
叶景池:“你不让我走,我只好抱着你睡了。”
阮龄:“所以你才只睡了两三个小时?”
叶景池没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晚……你太不老实。”
一开始在床上,她主动纠缠的那个吻自不必多说,她身上的痕迹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后来她亲他亲得累了,就不管不顾地自己睡了过去。
只是睡的时候也不算踏实,每当他想要起身去冲个凉时,她就仿佛能感应到一般,立刻伸手缠着他不让他走。
天知道那个晚上,叶景池究竟有多么的煎熬。
后来等后半夜她睡得更沉了些,抱他也抱得没那么紧了,叶景池才终于勉强入睡。
只是他睡眠一向很浅,她那边一旦有什么动静,他就又会跟着醒来。
于是说是两三个小时,其实他真正睡着的时间,说不定连两个小时都不到。
只是这些,叶景池不准备太详细地告诉她。
没必要平白增添她的愧疚。
阮龄抿了下唇角,突然转过身,背对着叶景池:“那我今天离你远一些,你好好睡一觉。”
耳后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
虽然转过了身,她的后背却似乎依旧能感受到男人温热的气息。
阮龄在心里告诉自己,什么都别想,睡觉就好。
她闭上眼睛半晌,叶景池的手忽然环上了她的腰。
方才做的心理建设一瞬间失效,阮龄又开始心跳加速。
两个人的身体隔着空隙,但仅仅是手掌这一点点的接触,依旧让阮龄觉得不安。
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在阮龄的脑海中盘桓。
叶景池是想做些什么吗?
今天他都这么累了,再加上连续两天的严重睡眠不足,要是再激烈运动,不会猝死吧?
再说家里有那个吗?她可不想冒着怀孕的风险。
胡思乱想了一通,阮龄突然察觉到,身后似乎是传来了男人平稳的呼吸声。
阮龄:“……”
她小心地,轻轻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在床上翻了个身。
叶景池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低垂,乖巧得几乎像是个孩子。
阮龄怔怔地看了他几秒,终于确信——
叶景池是真的睡着了。
……
阮龄感觉松了口气,但又有种说明清道不明的……失望。
安静半晌,阮龄在心中呼唤系统:“系统你在吗?统子?”
喊了两次,系统才上线:【在……等等?】
系统颤声道:【你们这是……刚刚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喊我上线!我可是很纯洁的!】
阮龄:“如果我们真的做了什么,我就不喊你了。”
系统:【……】
【你要干嘛?】
阮龄:“就是有些无聊,想找人聊几句。”
系统顿时警惕:【聊什么?我只负责解答剧情相关的问题!】
阮龄一本正经:“你说,叶景池不会真的已经……不太行了吧?”
【?!】
阮龄有理有据地分析:“毕竟他都过了三十四周岁的生日了,工作又这么忙,我听说男人……”
【……我还是把自己屏蔽了吧,明早见!】
不等她说完,系统已经溜了,任由阮龄喊了几次也没再出现过。
阮龄:“……”
她这是合理怀疑好吧!
系统这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让她反而对自己未来的婚姻生活更加担忧了。
抱着这种淡淡的忧虑,阮龄抱着被子转过身,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
阮龄醒来时,屋内还是一片昏暗。
窗外似乎隐隐有亮色,从窗帘的缝隙里透出些许的光来。
阮龄的神智还未清醒,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的腰腹被人用手臂圈着,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后脖颈处。
意识到这一点后,阮龄的身子顿时一僵,险些惊呼出声。
她终于想起来,此刻自己的床上还有另一个人。
而那人显然是已经醒了。
温热的唇在她的脖颈处作乱,手指也不老实地在她的腰部摩挲。
那人又在她的脖子上亲了几下,只亲得她的身体更加僵硬,这才低低地问她:“醒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尾音微微上扬。
阮龄的心在狂跳。
犹豫要不要回答之时,叶景池低笑了一声:“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阮龄:“……”
她信他个鬼!
他要是真心想让她继续睡,怎么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对她又亲又摸!
迟疑了几秒,阮龄动了动,想要从男人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只是才挪动了一下,阮龄又整个人僵住了。
刚才的那一下,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叶景池的身体变化。
一个念头猝不及防闯入阮龄的脑海——
都说早上的时候,其实才是男人最……
阮龄摇晃了一下脑袋,赶紧把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赶出去。
只是现在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感受到她的无措,叶景池抱着她的力度轻了些许。
就在阮龄以为他要就此作罢的时候,男人的吻又落了下来。
这次是在她的耳后,唇瓣在她的肌肤上缓慢、轻柔地磨蹭。
接着,又轻轻地衔住了她的耳垂。
男人灼热的气息和触碰带来的酥麻之感,让阮龄没忍住轻哼了一声。
叶景池的吻又逐渐向下,落在她的身体各处,带起一连串的颤栗。
阮龄从身体僵硬,逐渐被叶景池亲到腿软,再到忍不住从唇间溢出轻吟。
她的脑子已经完全成了浆糊,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迷迷糊糊地任由叶景池摆弄。
而叶景池的手也越来越不老实,一开始还只是在腰间流连,后来却逐渐伸向了别处。
阮龄无力阻止他,只能任由他滚烫的指尖在自己的身上点起燎原的火。
整个人如坠云端。
混乱间,叶景池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在她耳边低语:“可以吗?”
阮龄已经被他折磨得神志不清。
她呜咽着回应:“别、别忘了做措施……”
……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
阮龄的脑袋完全是懵的,下意识地伸手想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只是刚一动作,身体酸痛的感觉就让她轻吟出声。
阮龄咬住唇,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声音是从自己的嘴里发出来的。
冷静片刻,她又尝试了一下,终于如愿地摸到了手机。
已经中午十一半点了。
阮龄慢半拍地想起来了什么,扭头去确认身边的人还在不在。
叶景池似乎还没醒。
男人的面部轮廓分明,五官俊美如画。
只是一看到他,几个小时前的画面,一瞬间涌入阮龄的脑海——
叶景池的额发被汗水打湿,唇角紧紧抿着。
眼神也不再清明,快慰到失神时,失控地一遍遍唤她的名字。
光是回忆起当时的画面,阮龄就又觉得浑身开始发烫。
她迅速转过脸,深吸了一口气。
然而之前的场景,还是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回放。
从卧室的床上到浴室,甚至房间角落的沙发上。
不止一次。
事实上第一次的时候,叶景池的动作还有些许的生涩,也有那么一点的……快。
不过那时候阮龄也没心情想太多,反而是暗自庆幸能早些结束,让她稍微喘一口气。
然而没过多久,男人就向她证明了第一次只是个意外。
作为被上天眷顾的男人,叶景池在任何方面的能力都远超预期。
以至于现在,阮龄的腰酸痛无比,腿脚也没有力气。
好在几个小时前,叶景池已经抱着她去浴室简单清洗过了。
阮龄勉强支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身来,想站起来去洗把脸,可身上的不适感又让她实在懒得动。
她深吸一口气,不满地扭头瞪向身后的罪魁祸首——
叶景池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起来了。
阮龄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醒的?”
叶景池的声音还有些哑,又有几分懒洋洋的,和他平常清冽的嗓音听起来不太一样。
他说:“刚刚。”
阮龄看着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问:“你不用去上班吗?”
叶景池轻笑:“今天是星期六。”
阮龄微怔。
她现在不用每天上班,叶栩又还在放暑假,以至于什么时候是周末她都记不太清了。
从前周末的时候,叶景池也常常一早就去公司,只是最近才改变了习惯。
叶景池又补充:“这次出差的后续事宜,我也已经都让人安排好了。今天一整天,我都不用处理工作。”
阮龄眨了眨眼。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什么时候安排的?”
今早她第一次醒来之后,叶景池就一直和她在一起。
两个人差不多寸步不离,叶景池还总是一有机会就对她动手动脚。
后来因为起得太早,又消耗了太多体力,两个人一起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叶景池从容不迫地答:“昨天在南城,去机场的路上。”
阮龄“哦”了一声,微微蹙眉:“那既然这样,你昨晚那么急匆匆赶回来做什么?再住一个晚上多好,反正你今天又不用去公司。”
叶景池不语,只是含笑着看阮龄。
阮龄:“……”
她问:“是为了我?”
叶景池微微颔首。
阮龄承认,她的心动了那么一下。
想到昨晚叶景池眼带血丝的疲惫模样,只是为了早些赶回北城见到她,很难完全不触动。
只是想了想,阮龄又说:“可是我一直都在家啊。不过是晚一天见到我而已,哪里用得着这么着急。”
叶景池不答,无声地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
他的手温柔地牵起她的:“腰很痛吗?我帮你揉揉?”
阮龄一怔,意识到自己因为酸痛,和他说话时一直无意识地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腰。
她忍不住瞪他:“都怪你。”
叶景池低笑,把这三个字当作了同意。
他伸手抚上她的腰,轻重得当地揉了起来。
阮龄一开始还有些不满地盯着叶景池。
随着他按摩的动作,她逐渐放松下来,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就事论事,叶景池的手法还是挺不错的。
但阮龄还没忘记刚才的话题。
阮龄一边享受着叶景池的服务,一边怀疑地看着他:“你这么着急地赶回来,不会就是为了……做那档子事吧?”
叶景池的手上不停,闻言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哪档子事?”
阮龄:“……”
她一字一句:“叶景池!”
叶景池闷闷地笑起来,胸腔震动。
半晌,他说:“你说对了一半。”
阮龄:“什么?”
叶景池的嗓音低沉:“我赶回来,只是因为很想见你。”
他说得郑重其事,让她心中一动。
阮龄:“为什么?”
叶景池笑:“就是很想你,不行吗?”
阮龄盯着叶景池看了几秒。
她问:“你这次出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阮龄想起来,之前去机场接叶景池的时候,她就觉得他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她也说不准,就是有种感觉:那时候的叶景池身上,似乎有一种平常很难见到的脆弱感。
尤其是他紧紧地抱着她的时候,好像生怕她忽然不见了似的。
叶景池的眼里掠过一丝诧异。
他沉默了一秒:“其实也没什么……”
阮龄扬眉:“那就还是有事了。”
叶景池:“……”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叶景池缓缓开口:“那天晚上和你视频的时候,我说这次对面毁约的事情有些奇怪,背后可能有人操纵。”
阮龄点点头:“我记得。”
叶景池的声音淡淡的:“虽然还没有确切证据,不过根据已有的信息,幕后人的身份已经大约能猜到了。”
阮龄的眉心微动:“是谁?我认识吗?”
叶景池垂眸:“你也见过,是我和云帆大学时的朋友。那天聚会的时候他也在,当时我们还谈到了这次投标会。”
阮龄微微睁大双眼。
叶景池的同学聚会还没有过去几天,她记得很清楚。
除了临时来参加,之后提前离场的那两对夫妻,其余人都是叶景池大学时关系不错的朋友。
叶景池和那几人聊天时动作明显很放松,神态间,也不见他在其他社交场合时的疏离感。
可以看出他们几人之间的关系的确很好,不是那种普通的酒肉之交,而是毕业后一直都有联系。
阮龄诧异:“所以……是你们的那个朋友,让其他公司和叶氏毁约的?”
叶景池的声线平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没有那么简单,不过你可以大致这么理解。”
阮龄脱口而出:“为什么?”
话音刚落,她又觉得这个问题多余了。
能让对方选择不顾多年的情分撕破脸,无非就是两个字:利益。
果然,叶景池淡声道:“若是这次能中标,他那边的业务规模应当至少能扩大一倍。”
阮龄有些沉默。
所以,叶景池昨晚的反常,除了连日的睡眠不足和在外奔波的疲倦,还有被朋友背叛的缘故吗?
阮龄还在思索。
叶景池却突然笑了起来:“怎么?是不是在想怎么安慰我?”
阮龄:“……”
叶景池微笑:“不如让我抱一抱?”
男人的眉宇已经舒展,不见昨日的疲惫。
他似乎永远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几乎没有迷茫和不安的时候。
哪怕是这件事才刚刚发生不久,此时此刻和阮龄谈起,叶景池整个人也是平和的。
昨晚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感,就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阮龄盯着他看了几秒,难得顺从地离他近了一点。
叶景池的眉心微动。
接着,忽然倾身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
和先前那些个激烈的吻不同,这个吻没有任何情欲的味道。
不等阮龄表现出诧异,叶景池又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
良久,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龄龄?”
阮龄靠在叶景池的胸膛上:“嗯?”
“没什么。”他在她耳畔低语,“就是想再确认一下,你是真的在我怀里,被我抱着。”
阮龄忍不住笑。
“叶景池。”她缓声念他的名字,“连你这样的人,也会有不安的时候吗?”
良久的沉默。
半晌,叶景池的声音才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低叹一声:“当然。”
在遇见她之后,尤其如此。
……
阮龄在叶景池的怀里依偎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的胃已经十分的空虚。
这个时间点,厨房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午餐。
刚刚叶景池帮阮龄按摩了一下腰,让她腰部的酸痛稍微缓解了一些。
只是腿还是有些发软。
站在楼梯前,阮龄犹豫了一下,伸手扶住了楼梯扶手。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阮龄恼羞成怒地转头:“你还好意思笑!要不是你,我怎么变成这样?”
“抱歉。”叶景池面不改色道,“不然,我抱你下去?”
阮龄:“……不要!”
现在这个时间点家里有不少佣人,要是让人看到,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怎么了?
虽然她和叶景池是夫妻,做那种事情完全是合情合理合法的。
但是双腿酸软到下楼梯还要人抱这件事情,阮龄还是觉得有些离谱。
叶景池大约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没说话,只是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她的胸口。
阮龄下意识地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随后抽了一口气,瞳孔震颤。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她的胸口竟然又多了几个痕迹?
而且和之前她给叶景池展示的那个相比,还更红更明显。
随便一个有点常识的成年人看到,都会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阮龄深吸一口气,在叶景池略带笑意的目光中,对他怒目而视:“你想办法!”
第86章
要想盖住身上的吻痕, 无非就是用遮瑕膏,或者用衣物挡住。
任叶景池再神通广大,也想不出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
阮龄在衣柜里找出一条领口在锁骨处的裙子, 看着叶景池:“我要换衣服了, 你先背过身。”
叶景池的眉梢微微上挑。
阮龄瞪他。
他要是敢说什么“反正又不是没看过”之类的话,那她现在就立刻把他赶出去,绝不留情。
不知道叶景池是不是从她的眼神中, 看出了“威胁”的意味。
总之他只是低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缓缓转过了身。
阮龄在心里说了一句还算识趣, 坐在床上换衣服。
脱掉身上的睡裙之前, 她瞥了一眼叶景池。
他规规矩矩地背着她站着,背影修长挺拔。
款式简单的睡衣穿在他的身上,都有种橱窗模特的感觉。
阮龄放下些心,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叶景池堂堂一个公司总裁,应当不至于偷看。
她脱下身上的裙子。
今早在浴室清洗的时候, 阮龄整个人都已经被叶景池折腾得筋疲力尽,自然也就没精力去注意自己身上被留下了什么痕迹。
现在有时间仔细去看,阮龄差点又倒抽了一口气。
她忍不住想骂叶景池一句, 想到自己此刻没穿衣服, 又忍住了。
大约是听到她的气息不稳,叶景池开口问她:“怎么了?”
阮龄没好气地回:“没什么, 就是在看你究竟做了些什么好事!”
虽说是在质问, 可由于她还没完全从力竭中恢复过来, 说出口的语气还是有些绵软无力, 听起来像是在打情骂俏。
叶景池的神色微微一滞。
今早的荒唐,瞬间又涌现至脑海。
叶景池忽然觉得有些热, 轻咳了一声。
眼睛看不到,听觉就变得更加敏感。
空气中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应当是她正换上新的裙子。
叶景池缓缓地吐了口气。
终于,身后的摩擦声渐渐变小,最终消失。
阮龄还没叫他。
叶景池没忍住问:“好了吗?”
身后传来阮龄略带抱怨的嗓音:“好了,就是……领口那里好扎。”
阮龄平常喜欢穿吊带或者领口低一些的衣服,这样比较舒适。
像这样领口小的裙子衣柜里不多,她也不经常穿。
阮龄记得这条裙子半个月前她穿过一回,可那个时候也没觉得有多扎,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
叶景池的嗓音很沉:“需要帮忙吗?”
阮龄看他一眼:“你先等我一下。”
叶景池:“好。”
阮龄站起身,走到浴室的镜子前,扭着头观察。
她脖子后面的肌肤仿佛变得敏感了许多,只要微微拉扯一下领口,上面的水洗标签就扎得她不舒服。
难道是今天早上,叶景池反复亲她这里的缘故?
叶景池好像很喜欢亲她的脖子,尤其是情动的时候,总是将一个又一个吻落在她的脖颈处。
意识到自己又无意识地开始回想起那个时候的画面,阮龄忍不住面颊发烫。
阮龄打开水龙头,双手沾了些凉水,手掌贴在面颊上试图给自己降温。
思绪却又不由自主地飘了过去。
叶景池的亲吻技巧已经越来越娴熟,每次亲她脖子的时候,总能带起一连串的酥麻感。
所以……其实她也很喜欢。
毕竟要各种的快乐相叠加,才能带来极致的享受。
……
阮龄猛地晃了一下脑袋。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听到脚步声,阮龄默念了几句“清醒一点”,走出浴室。
叶景池还在等她。
阮龄:“这个标签好像是可撕的,你帮我看看?”
她懒得再重新脱掉裙子折腾一次了。
叶景池:“好。”
阮龄转过身背对着他:“你小心一点。”
叶景池“嗯”了一声,走到她的身后,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肩膀。
叶景池的个子高,这个动作做的很轻松。
他说:“别动。”
阮龄:“知道了。”
叶景池先是观察了几秒。
接着快准狠地下手,迅速把标签扯了下来。
然后问她:“好些了吗?”
阮龄动了动肩膀感受了一下,点头:“好点了。”
她又转身,问叶景池:“现在还明显吗?”
刚刚阮龄在镜子前看过了,不过以防万一,她还是想和叶景池确认一下。
叶景池的目光在她的脖颈处停留片刻。
就在阮龄快要怀疑他别有用心的时候,叶景池终于开口:“看不太出来了。”
吻痕大多都落在她的锁骨下方,她换了衣服之后遮得七七八八。
至于脖子那几处红痕,不仔细看也没有那么明显。
反正今天不用出门,阮龄又不喜欢脖子上有化妆品的感觉,就干脆忽略了。
终于解决了问题,两个人去餐厅吃饭。
系统幽幽上线,在看到阮龄脖子上的痕迹时大惊:【你们昨晚究竟做了什么!】
阮龄纠正:“不是昨晚,是今早。”
系统更为震惊:【你今天早上就起了?那我为什么还被屏蔽到了现在?】
阮龄意味深长道:“你猜呢?”
系统:【……】
好吧,是它的错,是它太纯洁了。
所以现在,剧情究竟是奔着一条什么不归路去了?
为什么反派后妈和男主的父亲会进行到这种程度?
系统百思不得其解,默默回去自闭了。
……
午饭后,阮龄想起了叶景池带回来的小蛋糕。
昨天回家太晚,蛋糕放进了冰箱还没来得及吃。
阮龄把蛋糕拿出来,坐在沙发上品尝。
叶景池坐在她身边。
阮龄将一小块带着奶油的蛋糕送入口中,接着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这家店还是她很久之前就在社交平台上刷到的,只是一直没机会尝试。
味道果然没让她失望。
阮龄又吃了一口,接着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她问:“你今天,真的就没有什么正经的事情要做吗?”
平常就算是周末不去公司,叶景池也总会时不时回个邮件,或者待在书房看点东西什么。
现在大白天的,叶景池就这么坐在她旁边看她吃蛋糕,阮龄多少有些不习惯。
都说像叶景池这样的人物一分钟就值几百万,阮龄有一种自己浪费了很多钱的感觉。
叶景池失笑:“今天正经的事情,就是陪你一起。”
阮龄眨了眨眼:“那你要不要也吃一口?”
叶景池笑:“你舍得分给我?”
阮龄一本正经:“毕竟是你亲自买回来的嘛,给你尝一口也是应该的。”
说着,阮龄拿勺子举起一小块蛋糕,递到叶景池嘴边。
叶景池的眼里有些错愕。
阮龄扬眉:“怎么了?难得我大发善心,叶总不领情?”
叶景池:“……”
片刻,他有些不自然地吃掉了她喂的那一小勺蛋糕。
阮龄被叶景池略显别扭的动作逗笑:“不就是喂你吃个蛋糕嘛,你怎么还不自在起来了?”
做其他更过分的事情时,也没见他不好意思。
叶景池轻抿了下唇:“抱歉,不是很习惯。”
阮龄挑了挑眉稍,盯着叶景池的嘴唇看。
叶景池被她看了几秒,低着嗓音问:“怎么?”
阮龄眨眼,指了指他的唇角:“这里沾上了一点。”
顿了顿,阮龄没忍住又问:“要不要我帮你?”
她好像永远记不住教训,每当叶景池露出些许不自在的迹象时,就忍不住撩拨一下。
于是今天起来时候身体的酸痛,已经又被阮龄抛在脑后了。
叶景池这副疑似害羞的模样,实在太引人犯罪。
阮龄没忍住,直接亲上了他的嘴角。
亲了一秒钟,她又退了回去,笑咪咪地看着他:“好甜。”
叶景池的眸色微深。
他倾身靠近,想要如法炮制地还她一个吻。
玄关处传来响动。
叶栩走进客厅时,看到的就是阮龄和叶景池一起坐在沙发上。
两个人挨得很近,虽然也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但肢体语言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亲昵感。
叶栩也无法解释,就是和之前的感觉不太一样了。
如果这还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的话——
那么在看到叶栩进来之后,两个人立刻分开了些许距离的行为,就有十足的欲盖弥彰的意味。
叶栩:“……”
少年的语速飞快:“我就去楼上拿个东西,拿完就走!”
说着,叶栩逃也似地从楼梯上楼。
还特意远远地绕开了两个人所在的沙发,好像离得近一点,就会触发什么陷阱似的。
阮龄:“……”
不得不说,这种仿佛做了坏事被抓包了的体验,好久没有过了。
……
叶栩应该真的只是回来拿东西的。
两分钟后,叶栩又从楼上下来。
来到一层的时候,少年放慢了脚步。
等确认叶景池和阮龄只是正常地坐在沙发上,叶栩这才走了出来。
阮龄怀疑,如果不是出门必须穿过客厅的话,叶栩百分百会绕道走。
要是别墅有后院什么的,搞不好叶栩为了躲开他们能翻墙出去。
经过沙发上两人的时候,叶栩说了一句“我晚上再回来”,然后就像身后有人追似地迅速出了门。
看着叶栩急匆匆离开的背影,阮龄有些哭笑不得。
叶栩以后在他们俩面前,不会都这么别扭了吧?
阮龄看向叶景池:“都怪你突然要亲我,叶栩都被吓跑了。”
至于这个吻原本是由她开始的,当然是被她直接忽略了。
叶景池的神色也有些无奈。
不过他还是温声道:“小栩今后应该会慢慢习惯的。”
阮龄:“习惯什么?”
叶景池笑了笑,突然飞速在她的唇角落下了一个吻。
蜻蜓点水过后,叶景池微笑:“习惯这样。”
阮龄瞪他。
叶景池镇定自若道:“以后在客厅,我会注意分寸。不过这样的程度,小栩他还是应该学会接受。”
阮龄:“……”
蛋糕还没吃完。
刚刚阮龄喂了叶景池蛋糕,他还没给出评价。
阮龄问他:“你觉得如何?”
叶景池微微沉吟片刻:“还可以。”
想了想,阮龄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回想一下,她好像是没怎么见过叶景池吃甜品。
叶景池如实道:“不算喜欢吃,但也算不上讨厌。”
阮龄“唔”了一声,这个答案倒是很符合她对叶景池的预期。
不过她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看着叶景池:“那之前那次……就是叶栩第一次从食堂带的马卡龙,你为什么偷吃了一个?”
其实阮龄当时就觉得很奇怪,只是那个时候她和叶景池也不怎么熟,就没问。
后来时间一久,阮龄就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了。
现在叶景池陪她一起吃蛋糕,她才又想起来。
听阮龄这么问,叶景池也是一怔。
叶景池微微拢了拢眉心。
见他这副表情,阮龄更加好奇地看着他。
直到叶景池状似若无其事地开口:“我也忘记了。”
阮龄盯着叶景池。
叶景池面不改色道:“怎么了?”
阮龄指出:“你很可疑。”
叶景池的记忆力一向那么好,那件事情又非常的不符合常理,怎么就偏偏不记得了?
思索了一下,阮龄眉心微蹙:“你不会以为是我买的,不放心,才拿了一颗去试毒吧?”
毕竟在她之前,叶家这父子俩都不像是会买甜品的人。
叶景池失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阮龄扬眉:“那个时候你对我冷冷淡淡的,谁知道你心里是不是一直在防备我。”
叶景池失语了一瞬,而后忽然轻笑。
阮龄莫名:“你笑什么?”
叶景池的语气平静:“我想起来,我以前听人说过的一句话。”
阮龄眉心微动:“什么话?”
叶景池慢条斯理道:“我听说很多人一旦恋爱,就会喜欢开始翻旧帐。”
他的眼底带着浅浅笑意:“你说,你这算不算是在翻旧帐?”
阮龄:“……”
他这么一说的话,好像是有一点。
沉默片刻,阮龄理直气壮地看着叶景池:“我就是要翻旧帐,怎么了,不可以吗?有什么问题?”
叶景池笑叹一声,回答她连珠炮式的提问:“没怎么,可以,没问题。”
阮龄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过了几秒,她又问:“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当时为什么要偷吃?”
叶景池:“……”
看来,今天她是一定要刨根究底了。
叶景池的眼底浮现出些许的无奈。
略微回忆了一下后,他温声道:“那天我下班回家之后,看到冰箱里多了一盒马卡龙。上面有小栩他们中学的校徽,他平常又不会吃,我就猜到是小栩带给你的。”
阮龄:“然后呢?”
叶景池:“小栩很多年都没有往家里带过东西了,我有些好奇,就顺便尝了一个。”
阮龄眨眼:“就这样?”
叶景池笑:“嗯,就这样。”
事实上,叶景池也有些记不太清,自己当初究竟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去尝了那一颗马卡龙。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是叶景池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家里除了他和叶栩之外,又额外地多了一个人。
也是他第一次察觉到,叶栩和阮龄之间的关系,似乎和最初的时候相比发生了些变化。
这些回忆让叶景池略微有些恍惚。
回过神时,阮龄正狐疑地看着他,看样子对他的解释并不满意。
她微皱着眉头的样子也依旧好看,让她的一双眼睛显得极为灵动。
叶景池心中微动。
接着,他忽然倾身,在她微蹙的眉心间落下一个吻。
阮龄一怔,一时间忘了继续质疑他。
叶景池淡笑道:“好了,旧帐也翻好了,是不是该我了?”
阮龄怔然:“该你什么?”
叶景池气定神闲道:“该我翻旧帐了。”
阮龄扬起眉梢:“我有什么可被你翻的旧账?”
反正她一向伶牙俐齿,她倒是要看看,叶景池能说出什么来。
叶景池不语。
只是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掠过她的左手手指。
阮龄:“……”
她好像知道叶景池要说什么了。
叶景池缓声开口:“之前,你答应过我一件事。”
……
说起来,叶景池的确是提起过好几次婚戒的事情。
只是阮龄一直没当回事,于是每每都敷衍过去。
一是她喜欢夸张的首饰,大多数结婚对戒和钻戒相比都比较素净,很难戳中她的审美。
二是在阮龄的心里,她和叶景池的这段婚姻是迟早要结束的,又何必用心挑选戒指呢?
不过现在,阮龄的心态已经有了些变化。
虽然其实她内心深处还是没那么地确认,自己会和叶景池一直走下去。
但起码,和叶景池离婚的这件事,在阮龄的计划表里从“一定会做的事”那一栏里,挪到了“待定”那里。
想了想,阮龄说:“那……我们有时间去挑一挑?”
叶景池不动声色地看她。
阮龄难得有些心虚。
她记得叶景池第一次问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回答的:有时间看看。
然后这个算不上约定的约定,就和无数句“有空再约”、“有空请你吃饭”一样,再也没有了兑现的迹象。
和叶景池对上眼神,阮龄清了清嗓子:“这次是真的,等有空我们一起去挑,不过今天不行。”
她看着叶景池,放慢了语速:“今天腿好酸,走不动。”
……
叶景池的眸色一深,喉结也细微地咽动了一下。
只是,刚才他承诺了不在客厅对她动手动脚,他想说的事情也还没说完。
叶景池压下心中的燥热。
片刻,他沉声开口:“我记得,你说不喜欢太素净的首饰。”
阮龄点头:“是啊。”
她不明就里地看着叶景池拿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
叶景池将手机递给她:“这样的,你喜欢吗?”
图片里是一对戒指,只是一眼看过去,要比常见的婚戒特别许多。
尤其是女款的那一枚,华丽得刚刚好,设计特别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过于繁复。
叶景池的手指滑动,又给她看了几对婚戒。
每一对都让人眼前一亮,风格有些类似,却又不会给人大同小异之感。
阮龄看得眼前一亮:“这是哪个牌子的?”
她偶尔也会逛各种首饰,但很少能看到这么合她心意的戒指。
见她的反应,叶景池就知道她很喜欢。
叶景池含笑道:“是一个华裔设计师设计的。只是他常年定居国外,想找他定制首饰需要有人介绍,通常还要预约半年以上。”
阮龄等他继续说下去。
叶景池:“不过最近他难得回国。我托人联系到了他,你若是喜欢,我们就找他定制一对婚戒。”
阮龄眨了一下眼睛:“什么时候?”
叶景池:“这位设计师最近一个月都在国内,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就让裴特助约个时间。”
阮龄想了想,说:“那要不就下个星期吧?我看看我的时间——”
她翻了翻备忘录,把约了客人的日期刨去。
阮龄:“剩下的这几天我应该都可以。”
叶景池颔首:“好,那我让裴特助帮忙约一下时间。下午可以吗?这样你可以晚些起。”
“行啊。”阮龄说,“不过工作日的下午,你不用上班吗?”
她下周的周六日都已经约了客人,所以空余的时间就只剩下了周中。
叶景池温和道:“放心,我会提前安排好时间。”
阮龄看着他。
叶景池:“怎么?”
阮龄是真的有些好奇:“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让我配合你的时间?”
按理说,叶景池才是他们两个中更难空出时间的那个,更何况之前阮龄也见识过他加班的强度。
前世阮龄和某一任男朋友分手,就是因为对方总是工作忙要加班,两人的约会时间总是要根据对方的日程安排调整。
虽然要加班这个理由听起来很正当,但阮龄不喜欢自己的计划总被打乱的感觉。
于是对方第三次提出要更改约会时间的时候,阮龄就果断和那一任男朋友提了分手。
当时周围的朋友们都觉得她的要求有些太高,男方的朋友甚至还特意来劝她,说是男人忙事业很正常,她应该体谅。
阮龄给出的回答是:男人的事业重要,女人的就不重要吗?
不过,虽然阮龄并没有被周围人的意见动摇,但她也因此得出了一个结论——
或许像她这样的人,其实并不适合谈恋爱,也不适合结婚。
可叶景池好像从来没有对她提出过类似的要求。
闻言,叶景池没有过多犹豫,就回答她:“没有。”
阮龄更好奇了:“为什么?”
叶景池微笑:“我都已经被你拒绝了两次,现在你好不容易同意,我哪里还敢要求什么时间?”
阮龄:“……”
她怎么觉得,这个男人是在故意卖惨呢?
第87章
叶景池说好, 今天一整天都陪着阮龄。
只是阮龄的腰和腿还有些不舒服,懒得动,更懒得出门。
于是娱乐活动的范围一下子就减少了很多。
一开始阮龄打算看会儿电视。
只是她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 拿着遥控器随意地换了几个台, 也没找到特别想看的。
阮龄平常自己也会追综艺和电视剧什么的,如今叶景池特意空出时间来陪她,她反而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思索了片刻, 阮龄想起来之前去S大校庆活动的时候,演讲时主持人介绍叶景池的那一堆头衔。
阮龄盯着叶景池看:“我忽然很想知道一件事。”
叶景池:“什么?”
阮龄:“你二十岁出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她其实是想问他, 家里有没有什么他大学时的影像资料之类的, 可以让她看一看。
然而叶景池的眉心微蹙, 略微有些迟疑:“大约,和现在没什么大区别吧。”
他的反应让阮龄更好奇了。
阮龄:“怎么可能没有区别?你现在都三十五了,二十岁可是十五年前——”
叶景池沉声打断她:“我才过了三十四岁生日一个月。”
阮龄无所谓地“哦”了一声:“差不多嘛,那就是十四年前……你怎么这么计较这个?”
她天天听人家说女人在意年龄,但面前的这个男人明显也不遑多让。
下次再听到有人和她说什么男人越老越吃香, 阮龄一定会坚定地反驳对方。
毕竟像叶景池这么成功的男人,都还会这么斤斤计较自己的年龄。
叶景池低叹了一声。
阮龄:“你叹什么气?”
叶景池看着他,语气无奈:“谁让你总是提醒我的年龄。”
阮龄转了转眼珠, 眼里露出狡黠的笑:“怎么啦?是不是担心我嫌弃你?”
叶景池不露声色地看着她:“那你嫌弃我吗?”
阮龄眨了眨睫毛。
叶景池真的很擅长把她提的问题再抛回来, 俗称打太极。
阮龄也学乖了,不直接回答他。
她故弄玄虚:“你猜呢?”
叶景池盯着她看了几秒, 忽而勾唇浅笑:“我猜应该是不嫌弃, 毕竟……”
他伸出手, 长指轻抚上她的耳后, 在某个红色的印记上摩挲。
男人的指尖温热,突如其来的触碰让阮龄的身子轻颤了一下。
叶景池低着嗓音, 将后半句说完:“毕竟今天早上……你似乎也非常享受。”
阮龄的脸颊一下子烫了起来。
她没想到叶景池忽然又提起这个,还是在两个人窝在客厅沙发上的时候。
阮龄:“你刚刚还答应我,在客厅的时候要注意分寸!”
叶景池的面上波澜不惊:“只是碰一下耳后。”
阮龄瞪他:“可是你用言语挑逗我!”
叶景池笑起来。
他的胸腔微微震动,表情看起来愉悦极了。
叶景池这幅模样看得阮龄生气,她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四周无人。
下一秒,她突然扑上去。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叶景池身形微微一滞。
阮龄搂着叶景池的脖子,在他的唇瓣上肆意啃咬。
最初的迟疑过后,叶景池开始回应她。
揽着她的腰部的手随之收紧,手指几乎要在她单薄的裙子上留下痕迹。
呼吸纠缠。
阮龄存着报复他的心思,完全没收敛自己的力气。
直到她听到叶景池吃痛地抽了口气,阮龄这才放开一些。
叶景池的眸色极深,气息混乱:“是谁刚刚提醒我要注意分寸?”
阮龄低喘着反驳:“可、可是你先招惹我!”
叶景池看着她,喉结滚动。
阮龄还要再说什么,下一秒眼前视野忽然变换,身子一轻。
叶景池竟然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阮龄被他吓了一跳,心脏猛地提起了起来:“叶景池!你做什么!”
叶景池的嗓音低沉,回答简洁:“去卧室。”
阮龄开始慌了。
她敢肆无忌惮地亲他,就是仗在他肯定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今早都那样激烈了,还哪来的力气?
可是她似乎低估了叶景池。
阮龄急道:“我的腿还酸着,你不能——”
叶景池哑声道:“我会尽量温柔,不弄痛你的。”
说着,男人已经不由分说地将她抱上了楼梯,步伐稳健。
阮龄:“……”
她紧紧地搂着叶景池的脖子。
加速的心跳声拍打着她的耳鼓,她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涌动的声音。
阮龄再次被放到了卧室的床上。
下一刻,叶景池倾身过来。
阮龄整个人被他的气息包裹着,腿已经提前开始软了。
若是刚才还心存着一丝侥幸,现在阮龄终于有了实感——
叶景池是真的打算再来一次。
早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阮龄慌忙伸手推他:“现在……现在才不到十二个小时!你就不累吗?”
叶景池注视着她,声音微哑:“原本我也不想这么快,可是……是你先开始的。”
阮龄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已经彻底记不清楚这场拉扯究竟是从谁开始。
就算她记得,也没机会说了。
叶景池已经堵上了她的唇。
……
被叶景池从浴室里抱出来,放回床上的时候,阮龄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叶景池他前些天只睡了几个小时,今早又明显是他出力更多。
究竟是为什么,叶景池竟然完全不累的样子,还有力气一直折腾她?
想到自己刚刚竟然忍不住开口求他,阮龄简直要咬牙切齿了。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叶景池已经淋过浴换好了衣服,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
他去客厅给她倒了杯温水过来。
阮龄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这才接过水杯喝了一小口。
叶景池竟然还明知故问:“怎么了?”
阮龄气得不行:“你还问!你说我怎么了!”
叶景池轻咳了一声。
他的确是有些失态了。
大约是先前忍了太久,又初尝禁果。
仅是被她略微一撩拨,欲望就如燎原之火般无法克制。
他看着她,斟酌道:“腰痛的话,我在帮你揉揉?”
阮龄的语气不善:“不用。”
叶景池沉默了几秒,又问:“不然……晚上的时候,我帮你把晚饭拿到卧室里吃?”
阮龄不说话。
叶景池继续试探道:“或者,你还想吃蛋糕什么的吗?我现在帮你去买。”
阮龄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不用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她又喝了一口水,然后伸手把杯子给他递过去。
叶景池从善如流地接了。
他去放杯子的几秒钟里,阮龄已经自顾自躺回了床上,顺便拉紧了被子。
阮龄宣布:“我要睡一会儿。”
叶景池:“……好。”
想了想,阮龄又说:“你不许在房间里待着,更不许在我旁边。等到吃晚饭的时候,你再让人叫我起床。”
叶景池略微迟疑。
阮龄瞪他:“你听到了吗?”
叶景池:“……”
“好。”他答应。
这件事终究是他理亏,她如何怪他都是应该的。
阮龄:“……”
叶景池如今这样顺从的样子,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在无理取闹。
然而胸口和脖颈处的暧昧痕迹,以及身上各处的酸痛,无不昭示着男人先前的所做所为。
现在叶景池看起来越是这样谦谦君子的模样,就越是让阮龄回想起刚才,他是如何在她身上肆意妄为的。
想到着,阮龄看向叶景池的目光里更加充满了控诉。
叶景池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犹豫片刻,叶景池柔声问:“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做。”
阮龄觉得自己确实急需补充一下营养。
于是这次她没直接拒绝,而是很认真地思索了一小会儿,然后才回:“我想吃红烧肉,还有鸡蛋。”
叶景池答应了。
阮龄闭上眼睛,以示她要睡觉的决心:“好了好了,你出去,记得帮我把门关好。”
男人的动作似乎是略微迟疑了一下,接着脚步声响起。
几秒钟之后,门被极轻关上。
如果不是阮龄在闭着眼仔细听房间里的声音,几乎听不到那一点动静。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
原本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此刻竟然让她松了口气。
阮龄原本只想在床上休息一会儿,顺便隔绝叶景池再对她动手动脚的可能。
毕竟她今天中午才起床,已经睡得很多了。
但床实在很软很舒服,再加上身体上的疲倦,阮龄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昏迷。
再睁开眼时,天都已经快黑了。
阮龄愣怔了许久,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从下午睡到了晚上。
她伸手去够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六点过一刻了。
阮龄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想到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前,自己还在怀疑叶景池究竟“行不行”,她就觉得这一天的发展简直可以用“魔幻”来形容。
原来将近三十五岁的男人,也是可以做到这样的。
叶景池是证明了自己,而阮龄现在就是非常的后悔。
阮龄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挪动身体从床上爬起来。
或许是刚才她在床上“昏迷”的那几个小时的功劳,她身上的酸痛并没有加重。
阮龄走到浴室,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顿时眼前一黑。
胸口又增添了几道印记不说,就连脖子正前方都多了一道红痕。
除非用衣服或者丝巾什么的把脖子彻底遮住,不然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阮龄只思考了一秒,就决定破罐子破摔,放弃遮掩。
反正现在还是夏天,她就当是自己被蚊子咬了一口好了。
阮龄用凉水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接着又漱了漱口。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卧室刚好响起了敲门声。
阮龄说了声“进”。
站在门口的不是佣人,而是叶景池本人。
叶景池几乎是谨慎地看着她。
阮龄猜测叶景池是来叫自己吃饭的。
睡过舒服的一觉过后,她的心情好了不少,对叶景池的“怨气”也消散了那么一些。
阮龄瞥他一眼:“什么事?”
叶景池:“晚饭好了。”
阮龄:“哦。”
叶景池温声道:“我让厨房做了你说的红烧肉和鸡蛋,还有你爱吃的青菜和豆腐汤。”
阮龄:“好。”
她的声音淡淡的,回应也格外简略,惜字如金。
叶景池犹豫了一秒,近乎是小心翼翼地问她:“那我陪你下楼去餐厅?”
阮龄终于没忍住破功,唇角微微扬起几分。
没办法,见过叶景池气场全开的模样,现在看他这样实在是很难忍住不笑。
见她笑了,叶景池紧绷的脸也终于放松些许。
阮龄看他一眼:“走吧。”
……
叶栩提前发了信息,还是和前几天一样,晚饭后再回家。
根据之前他无意间透露出的只言片语,阮龄大概知道叶栩应该是打工去了。
至于为什么突然要去打工,阮龄猜多半是和女主有关。
来到餐厅坐下,阮龄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动作一顿。
叶景池立刻问:“怎么?”
阮龄:“……”
平常如果只有她和叶景池在的话,厨房一般会准备三到四个菜。
但今天桌上足足有七道菜,其中除了红烧肉,豆腐汤和小油菜之外,剩下四道都是……鸡蛋。
虾仁滑蛋,青椒炒鸡蛋,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碗鸡蛋羹。
如果不是了解叶景池的性格,阮龄几乎要以为他是在和自己恶作剧。
阮龄:“你让厨房做这么多鸡蛋做什么?”
叶景池清了清嗓子。
“你之前只说想吃鸡蛋。”叶景池说,“我不知道你具体想吃那种,就让张姨多做了一些。”
阮龄无言以对。
片刻,她问:“那你就不能多问我一句吗?”
叶景池解释:“我去了厨房才想起来,那个时候你可能……已经睡了。”
阮龄这才想起来,自己入睡之前,好像是和叶景池约法三章来着。
让他不许靠近自己,不许进自己的房间,也不许再晚饭之前叫她。
阮龄看着叶景池,没忍住小声道:“其余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听话。”
叶景池的眉心微动。
阮龄立刻警觉地看着叶景池。
叶景池:“……”
顿了顿,他开口:“抱歉。”
阮龄的耳朵有些热。
她原本没想那么多的,叶景池这么一道歉,显得她好像意有所指似的。
叶景池又正色道:“下次我会征求你的意见,等你同意再……”
阮龄打断他:“好了好了,我饿了。”
说着她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鸡蛋——西红柿炒鸡蛋里的。
阮龄抱怨道:“这么多鸡蛋,吃不完浪费了怎么办。”
闻言,叶景池镇定自若道:“吃不完的话就放冰箱,明早我早饭的时候吃。”
回应速度之快,显然是早就想好了答案。
于是阮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一边吃,一边和叶景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阮龄问:“叶栩是不是快开学了?”
叶景池“嗯”了一声:“应当是隔周的周一返校。”
阮龄看了一眼叶景池。
她发现,凡是有关叶栩的事情,叶景池几乎都能很快答上来。
就像上次花生过敏,叶景池竟然也能立刻从众多的药品里,找到叶栩需要的。
和有些连自己的娃上几年级都不知道的爸爸相比,叶景池这样的父亲实在很难得。
阮龄心算了一下,今天是周六,那也就是只有十天左右。
将近两个月的假期,除了最近半个月,叶栩出门并不多。
而阮龄也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无聊的时候,和叶栩以及他那几个同学打几盘游戏放松。
叶栩选择的是走高考这条路,等他开学升高二之后,学业肯定会比之前紧张一些。
到时候,说不定她真的会有点不习惯了。
阮龄一边思考一边专心吃着各种鸡蛋,有一会儿没说话。
半晌,叶景池温声道:“在想什么?”
阮龄随口回:“我在想,等叶栩他们开学了,是不是就没人陪我打游戏了。”
叶景池沉默片刻,突然说:“你如果想玩的话,我也可以陪你。”
阮龄:“啊?”
她就是顺嘴说了一句,不和他们打游戏,她自然也能找到别的娱乐活动。
但叶景池好像当真了?
……
吃过晚饭,叶景池真的和阮龄在客厅开了一把匹配游戏。
之前两个人也一起玩过几次,运气都不错,赢得多输得少。
只是这次一开局就出师不利。
阮龄和叶景池走一路,开局三分钟对面就有队友来支援,两人不敌,双双送出人头。
屏幕变暗之后,阮龄看了一眼叶景池。
她指出事实:“你刚才空了一个技能。”
叶景池:“……”
阮龄继续补刀:“我感觉,你的水平和叶栩相比,还是差不少的。”
……
话音刚落,男人的嘴角绷紧了。
阮龄得偿所愿,忍不住偷笑。
其实刚才也不能完全怪叶景池,二打四本来就很难,加上她自己也有点没操作好。
只是叶景池平常总是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样子,难得做这种不算很擅长的事情,阮龄就忍不住奚落他。
还有就是,阮龄一直想报复叶景池。
谁让他今天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她现在腿还酸呢。
复活之后,两个人重振旗鼓,好不容易扳回了一点劣势。
只是队友那边又开始传来噩耗,其他两路先后被拿了人头。
仅仅七八分钟,阮龄这边的劣势就已经很明显了。
根据阮龄的经验,现在这个状况基本上已经输定了。
她不喜欢半途而废,于是还是在认真地发育找机会,然而收效甚微。
最后一波团战,阮龄这边被打了个一换四,只剩下叶景池还活着。
这把游戏开局就不顺,输掉算是预料之中,阮龄也只是叹了口气。
游戏就是有输有赢,她虽然很想赢,但输掉通常也不会有什么负面情绪。
转头去看,叶景池还在操纵手里的角色,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阮龄托腮看着他的脸,发现果然像她想的那样——
叶景池的唇角轻抿着,目光专注地与对手周旋。
不过他一个人还是难以挽回颓势,于是几秒钟之后,屏幕上就出现了失败的字样。
感受到阮龄停留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叶景池转过脸:“在看什么?”
阮龄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你还记不得记得……”阮龄说,“我第一次看你打游戏的时候,你也是这么问我的。”
叶景池的神色微动,点头。
阮龄:“那你记得我回答了什么吗?”
叶景池的嗓音微沉:“你说……在观察我的嘴唇。”
阮龄挑了挑眉:“原来你真的记得。”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叶景池竟然答得分毫不差。
叶景池“嗯”了一声。
阮龄:“其实是那个时候我发现,你打游戏的时候如果需要认真操作……”
她突然伸手,指尖轻点了下叶景池的唇角。
阮龄:“那你的嘴角就会抿起来。”
她只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就又把手指收了回来。
说完,阮龄给他做了个示范:“像这样。”
她轻抿了下莹润饱满的唇,又缓缓张开。
叶景池的眼神微微一暗。
“是吗?”他问。
阮龄毫无所觉地点点头:“嗯,我后来又观察过几次,发现每一次都不例外。”
叶景池看着她。
阮龄终于意识到不对:“你这是什么表情?”
叶景池的喉结细微地咽动了一下。
他说:“突然很想亲你。”
阮龄:“……”
叶景池:“可以吗?”
今天一整天,那么多荒唐的事情都做了。
这个时候,他反倒是又开始征求她的意见了。
……
可偏偏,阮龄对这张俊美无俦的脸毫无抵抗力。
她想点头,又怕同意了之后,他再得寸进尺。
大约是猜到她在想什么,叶景池的语气低沉而温柔:“只是亲一下,不做别的。”
阮龄咽了一下口水,半晌,轻点了下头。
玄关处忽然传来响动。
阮龄猛地回过神,身体向后挪动了一下。
叶景池的神色也是微微一滞。
刚从外面回来的叶栩一走进客厅,就看到两人又在沙发上坐着。
叶栩:“……”
这个场景,仿佛似曾相识。
叶栩想,或许他今天压根就不该回家。
早知道在陈松阳家借住一晚了。
第88章
阮龄叫叶栩过来, 问他:“今天在外面……累不累?”
既然叶栩没打算透露自己去干什么了,阮龄也就没有点破。
叶栩慢吞吞地走过来,在离沙发还有四、五步的时候就停下了。
他微微摇头:“还好, 不累。”
叶景池温声道:“有什么需要家里帮忙的, 可以和我,或者你妈妈说。”
叶栩又无声地点了点头。
少年一向敏锐,今天这两次碰巧的偶遇过后, 他也差不多明白了。
再加上叶景池出差前,又让家里的佣人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拿到了阮龄的房间。
叶栩大约猜到, 就在最近这几天, 两个人的关系肯定是有了一些突飞猛进的进展。
虽然也不算太意外, 可此刻叶栩的心里还是有种说不清的奇怪感觉,他甚至有些唾弃自己。
他一直以为,自己毋庸置疑是希望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的。
然而真到了这一天,见他们变得如此亲密,叶栩又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失落感。
仿佛一夜之间, 自己成为了多余的那个。
犹豫了片刻,叶栩闷闷地开口:“那……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说着,他就要上楼。
阮龄叫住他:“等等!”
叶栩停下脚步, 只是眼神依旧没有和她对视。
阮龄问:“你着急回去, 是有什么事情要忙吗?”
叶栩垂眸。
他想,他应该识趣一点回答“是”, 这样他们两个就可以享受二人世界了。
……
叶栩:“没有。”
阮龄莞尔:“那要不要来和我们一起打一把游戏?”
叶栩一怔。
阮龄一本正经道:“我们俩刚刚输了一把。你爸他太菜了, 我一个人带不动他, 还是得你来。”
叶栩愕然, 随即看向叶景池。
叶景池自然也明白了阮龄的意图。
他略有些无奈地看了阮龄一眼,然后看向自己的儿子。
“来吧。”叶景池的语气温和, “比起我,她更喜欢和你一起玩。”
叶栩:“……”
片刻,少年点点头:“好。”
阮龄看了一眼叶景池,不客气道:“你往那边一点,我和叶栩坐一块儿,我俩配合比较默契。”
叶景池:“……好。”
他空出了沙发中间的位置。
叶栩将背包放在一旁,仿佛不想显得自己太积极一般,慢慢地走过来坐下。
只是嘴角不易察觉的上扬,暴露了少年的情绪变化。
坐下之后,叶栩的目光微微一滞。
阮龄没想太多,随口问:“哪里不对吗?”
叶栩的眉心微蹙,面露担忧地看着她的脖子:“我那里有花露水,你要用吗?”
阮龄:“……”
她清了清嗓子:“行啊。”
接着又用有些夸张的语气抱怨:“这都快秋天了,家里竟然还有蚊子,早知道我抹点驱蚊液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阮龄立刻瞪过去:“你还笑,肯定是你的血不够香,蚊子都不咬你只咬我!”
叶景池轻咳了一声:“是,明早我让管家在家里放点驱蚊用品。”
闲话说完,阮龄把叶栩拉进小队,三个人开了一把游戏。
选位置的时候刚好前面的队友没选双人路,于是轮到阮龄的时候,她提议:“叶栩,今天我辅助你?”
叶栩默默地看了一眼叶景池。
叶景池和叶栩对视了两秒,接着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叶栩:“好。”
阮龄将父子俩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忍俊不禁。
这不长嘴的两个人,是怎么做到能精准地用眼神交流的?
她刚刚扬起嘴角,就看到叶景池也递给自己一个无奈的眼神。
阮龄:“……”
完了,她好像也立刻理解了叶景池的意思:
叶景池应该是在告诉她,他是为了她才让步的。
怎么回事,她不会是已经不知不觉地,被这两个姓叶的男人同化了吧?
游戏正式开始之前,阮龄拍了拍叶栩的肩膀,煞有介事道:“加油,给你爸展示一下,咱们双人组的默契!”
闻言叶栩的身子僵硬了一瞬,接着轻轻地“嗯”了一声。
乍一看似乎不是很积极的样子。
然而从叶栩端正的坐姿,以及专注的眼神可以看出来,少年整个人已经进入了极为专注的备战状态。
仿佛为了帮叶栩证明自己,游戏刚刚开局几分钟,对面一个人的走位就出现了失误。
阮龄立刻眼疾手快地扔出去一个控制技能:“能打!”
叶栩手指翻飞,跟了一套丝滑的连招,再加上阮龄补的伤害,顺利拿下了第一滴血。
见状阮龄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牛啊栩哥!”
叶栩的嘴角微微上扬,矜持地回应:“是你控制放的好。”
正在上路默默补兵的叶景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男人更加正襟危坐了起来。
或许是之前输了一把的原因,这次的对手似乎不怎么强,阮龄和叶栩这边更是如有神助。
两分钟后,对面的人来支援,结果被阮龄和叶栩凭借操作在塔下拖延了不少时间。
阮龄这边的队友过来之后,几人直接打赢了一波小团战。
整个过程中,客厅里充斥着阮龄和叶栩的交流声。
“我觉得可以打!我的大招马上转好,两秒钟!”
“打残血这个!我控他!”
“栩哥你往这边走!”
……
一番操作之后,几人打出了一换三。
为了给叶栩挡技能,阮龄不幸阵亡,但叶栩拿到了三个人头。
叶栩玩的原本是个后期发育的角色,这一波打完之后直接买了个大件装备,提前进入强势期。
阮龄向叶栩投去赞许的目光:“不错啊!我感觉接下来只要保着你打,咱们这把稳了。”
叶栩的唇角微微扬起,“嗯”了一声。
阮龄还没复活,买了装备之后,点开数据面板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三个助攻。
接着她顺便看了一眼叶景池的战绩——
零杠零。
阮龄关掉数据面板,正好看到手机屏幕里传送回泉水补血的叶景池。
她鬼使神差地看了叶景池一眼。
叶景池刚好和她对视了。
阮龄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叶景池:“……”
开局这几分钟,几次打起来都是在下路。
而叶景池这一局走的是上路,又还是前期,不可能跨过整个地图去支援。
因此可以说这把游戏还没叶景池这边什么事,阮龄和叶栩那边就已经奠定了胜局。
叶景池有苦说不出,只好默默地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
一局游戏打完,叶栩拿了MVP,而叶景池面前的水杯少了一半的水。
几个人又匹配了下一把。
这次开始之前,叶景池试探着看着阮龄:“要不,这次我们两个一起?”
阮龄瞥叶景池一眼,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要,我和叶栩的组合才刚入佳境呢,是吧叶栩?”
叶栩唇角微弯,“嗯”了一声。
阮龄满意地点头,得意地看叶景池:“你还是一个人走一路吧。”
她想趁此机会哄叶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现在她心里的气还没完全消呢。
好不容易有噎叶景池的机会,阮龄当然不会放过。
见她心意已决,叶景池只好低叹了一声:“好。”
……
三个人玩了个尽兴,从晚饭后不久直接打到了晚上十点,期间只输了一把。
当然,也可能尽兴的只有两个人。
因为阮龄和叶栩基本上每一局游戏都是一起走,今天叶栩的手感又异常的好,几乎每一把都发挥出色。
相比之下,叶景池的游戏体验就差了不少,有好几次游戏的胜利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总之,最终结束的时候,叶栩脸上的表情明显比刚回家时亮了不少,之前的失落也已经一扫而空。
虽然没有笑得太明显,但叶栩的眼角和唇角都是微微向上扬着的,昭示着少年此刻愉快的心情。
阮龄的心情也不错,她问叶栩:“明天你还是要早上出门?”
叶栩点点头。
想了想,阮龄说:“那现在也不算早了,你快点去睡吧。”
叶栩有些迟疑:“你如果还想玩的话,其实我也不用这么早睡。”
阮龄的眉梢微动。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对于明天不用早起的阮龄来说,自然不算很晚。
但叶栩最近每天七点就起床了,假如洗漱一番后十一点睡觉,那也只能睡八个小时。
于是阮龄语重心长道:“还是早点去睡吧。你现在这个年纪要保持充足的睡眠,才能长得更高。”
叶栩的身子一僵。
其实少年的个子并不矮,只是如果和叶景池并肩站在一起,还是差了那么一些。
再加上叶栩的身形更瘦削,肩膀也窄,于是和叶景池相比,就给人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若是以阮龄的审美,其实叶栩这样的身材也很符合他的年纪,少年感十足。
不过叶栩明显还是很在意的。
他欲言又止了几次,终于开口:“这个学期初体检的时候,我量出来的身高是一米七九。”
阮龄的眉心微动:“一米七九?”
叶栩肯定:“对。”
阮龄眨了眨眼,唇角微弯:“我听人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米七九的男生……”
因为但凡真的一米七九,都报一米八了。
叶栩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
少年眉心微蹙,神色认真:“是真的。”
顿了顿,叶栩又说:“体检报告我爸也看过,身高那栏是一百七十九厘米。”
说着,叶栩看了一眼叶景池。
叶景池气定神闲地开口:“我记不太清了,应该是吧。”
叶栩;“……”
阮龄忍不住笑出声:“好了好了,我已经相信了。那你现在一米七九,高二高三努力再窜一窜,应该能突破一米八大关。”
叶栩抿了抿唇:“嗯。”
犹豫了一下,他又补充:“应该会超过一米八的。”
阮龄终于没忍住,笑出声。
她还是第一次见叶栩这么较真,果然只要是男孩子,都会很在意自己的身高。
阮龄边笑边说:“好了,总之今天还是早点睡吧。不过去洗漱之前,你要不要再吃点水果?”
家里的佣人下班之前,拿了一个果盘放在茶几上。
但那个时候他们正在全神贯注地打游戏,三个人都没怎么来得及吃,一整个果盘都还没怎么动。
叶栩答应了。
阮龄从果盘里挑了一只橘子。
她还没来得及剥,叶景池已经自然而然地将橘子接了过去。
叶景池拿了一片湿巾,先将手擦干净,然后开始剥橘子皮。
他如此周到,阮龄干脆也不动手了,心安理得地享受起叶景池的服务。
阮龄和叶栩聊起天来:“对了,你这样每天早起出门,要到什么时候啊?”
叶栩的目光微闪:“应该下个星期三就结束了。”
阮龄想了想,问:“下下周的周一,你是不是就要开学了?”
叶栩略有些惊讶,点点头。
阮龄解释:“是你爸爸告诉我的。”
叶栩微微一怔。
想起晚饭时候的情景,阮龄好心地帮叶景池说了句话:“他对你的事情都记得很清楚。我一问他,他就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毕竟以父子俩不爱张嘴的个性,如果她不提,叶景池肯定是不会说给叶栩听的。
叶栩轻抿了下唇。
他看了一眼正在剥橘子的叶景池,忍不住说:“但是我的身高,他就不记得。”
阮龄“噗嗤”一声笑出来。
怎么还耿耿于怀呢?
叶景池将一片橘子皮扔进垃圾桶,语气轻描淡写:“我现在想起来了,的确是一米七九。”
叶栩:“……”
少年看了叶景池一眼,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阮龄笑:“总之我是想问,开学前的最后几天,我们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一下?”
说起来,整个假期里她都在忙各种事情,还真没有和叶栩专门出去玩过。
对于现在的阮龄来说,无论是暑假还是周末,都和平常没什么大的差别。
但今天顺口聊起叶栩开学的事情,阮龄才想起来,等叶栩开学或许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叶栩答应得很快:“可以啊,去哪里?”
阮龄思索了几秒:“你爸出差的第一天,我不是本来想和你去游乐园玩的吗?”
话音刚落,一整个剥好的橘子被叶景池递了过来。
叶景池若无其事地插话:“是吗?”
阮龄接了橘子,理直气壮地答:“是啊,那天正好你出差,我本来想单独带叶栩出去玩的。”
说着,阮龄顺手掰下来一瓣橘子扔进嘴里。
……好酸。
阮龄咽了咽口水,默默地吸了一口气。
片刻,她面不改色地递了一瓣给叶景池:“好吃,你也尝尝?”
叶景池看了她一秒。
“我先帮你们剥。”叶景池镇定自若道,“你先给小栩尝吧。”
阮龄:“……”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栩,默不作声把橘子递了过去。
叶栩没领会阮龄的意思,毫无防备地把接了过去。
阮龄问:“那我们到时候就去游乐园,怎么样?”
叶栩:“好。”
少年点头答应,将橘子送入口中。
紧接着,叶栩的表情凝固了。
阮龄已经笑得花枝乱颤,指着叶景池:“是你爸让你尝的,要怪的话,你怪他。”
……
下周去游乐园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阮龄说了之后,叶栩真的开始担心自己的身高。
于是吃完水果之后,叶栩没有提继续打游戏的事情,乖乖地上楼去洗漱了。
阮龄还不着急睡,看了眼果盘,寻思着再吃点什么。
叶景池温声道:“吃龙眼吗,我帮你剥?”
阮龄看他一眼。
叶景池:“我之前尝过了,很甜。”
阮龄这才满意:“好吧。”
叶景池拿过几颗龙眼放在手边。
他一边慢条斯理地去掉外壳,一边和她闲聊:“说起来,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阮龄:“什么问题?”
叶景池不动声色地开口:“为什么你打游戏的时候,对小栩的称呼是……栩哥?”
这个问题他已经在心里想了很久了,现在才终于有机会问出来。
阮龄恍然:“你说这个呀。”
她回忆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第一次打游戏的时候,我就跟着陈松阳这么叫,后来就习惯了。”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阮龄眨了眨睫毛,“难道你很介意?”
叶景池的语气波澜不惊:“那倒也没有。”
他不疾不徐将剥出来的外壳扔进垃圾桶,将果肉递给阮龄。
叶景池的声音淡淡的:“只是有些不习惯。”
阮龄“哦”了一声:“没关系,你再多听几次就习惯了。”
叶景池:“……”
阮龄笑眼弯弯,心情愉悦地将晶莹剔透的龙眼果肉扔进自己的嘴里。
果然很甜。
阮龄意犹未尽地看着叶景池:“还想吃。”
她本来就很喜欢吃龙眼,现在不用自己剥弄得满手汁水,真的很舒适。
闻言,叶景池的眼里浮现出些许笑意,又拿起一颗。
阮龄托着腮,欣赏叶景池剥龙眼的模样。
男人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阮龄在心里感慨,上天真是偏爱叶景池,不仅脸长得好看,连一双手都赏心悦目。
叶景池一边剥,一边又云淡风轻地开口:“说起称呼,你好像一直只叫我的名字。”
阮龄:“是啊。”
叶景池不紧不慢道:“这样子……好像有些不公平。”
阮龄的眉梢动了动:“什么不公平?”
叶景池注视着她,缓声道:“我都叫你龄龄。”
阮龄思索了两秒:“那……要不你从现在起,你再叫回我的全名?我不介意的。”
叶景池:“……”
男人有些无奈地开口:“龄龄。”
这两个字被叶景池咬得格外好听,配合他磁性的嗓音,听得人耳朵痒痒的。
阮龄差点都要心软了。
然而她又想起今天白天他对她做的那些事,还有在她身上留下的那些痕迹。
幸好叶栩还很单纯,刚刚被她糊弄过去了
阮龄换上一脸油盐不进的表情:“你叫我做什么?”
叶景池:“不考虑换个对我的称呼吗?”
阮龄有理有据地摆出事实:“不用吧,你看我平常叫叶栩,也是叫他大名的。”
叶景池:“但是打游戏的时候,你对他就有别的称呼。”
阮龄眨了眨眼睛。
话题怎么又绕回来了,难道叶景池真的很在意?
想了想,阮龄开口:“那……我也叫你叶叔叔?”
……
阮龄甚至没想明白,为什么她说了“叶叔叔”这三个字,叶景池就亲了上来。
男人灼热的气息包裹上来之时,阮龄整个人都是晕的。
好在,叶景池还记得自己的承诺。
在阮龄被亲得身子发软,开始推叶景池的时候,男人就主动退开了。
看着被亲得唇角发红的阮龄,叶景池眼底含笑:“回房休息吗?”
阮龄:“……”
她斩钉截铁道:“休息!但是,是各回各的房间,我们两个互不打扰!”
无论如何,她都绝对不想有明天早上再来一次的可能了。
叶景池再怎么保证都不行!
第二天,叶栩和前几天一样早早地起了床。
还有最后几天,他应当就能攒够买那样东西的钱了。
其实,叶景池每个月都会给叶栩零花钱,所以叶栩自己也攒了不少钱。
但这一次,叶栩更希望能完全用自己赚的钱完成这件事,这样对他来说更有意义。
叶栩洗漱了一番,走出房门下楼。
刚好撞上也洗漱完毕,正要出来吃早餐的叶景池。
两人打了个照面,叶栩的脚步一顿。
叶景池是从副卧走出来的。
但叶栩记得,出差回来的那一晚,叶景池就已经搬到主卧,和阮龄一起休息了。
他们……是吵架了吗?
这个念头让叶栩有些心神不宁。
于是等两人一起走到餐厅,开始吃早餐的时候,叶栩欲言又止了数次。
叶景池也看出了叶栩的不自然。
若是放在从前,叶景池就算察觉到这一点,通常也会选择让叶栩自己决定要不要说。
但有了最近这段时间的经历,再加上对阮龄和叶栩的相处方式耳濡目染,叶景池也开始反思自己。
或许他之前的做法太想当然,也并不适合叶栩,所以才导致这么多年来父子的关系都难以破冰。
因此,叶景池主动开口询问:“小栩,怎么了吗?”
叶栩抿了抿唇:“我听别人说……”
他又迟疑了一秒,才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如果夫妻吵架的话,还是应该丈夫主动认错比较好。”
叶景池:“……”
这是叶栩第一次主动向他提出建议,可以说是两个人之间交流方式的巨大进步。
然而……
想起昨晚睡前,阮龄毫不留情地把主卧的门锁上的情形。
……
叶景池揉了揉眉心。
第89章
自从上次的第一版样衣出来, 阮龄又和工厂沟通修改了几次。
最终一版敲定之后,阮龄第一时间就找乔月来工作室一起分享。
乔月也对最终的效果也很满意。
阮龄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已经约好了模特,这两天就用这条裙子拍新主题的宣传照, 你觉得怎么样?”
乔月抿着唇笑:“阿姨你安排就好。”
阮龄又说:“其实今天找你来, 我还有个想法。原本这条裙子我只打算大中小码分别做几件,当作工作室生日主题的拍摄服装,不过……”
她笑了笑:“现在我们费了这么多力气才终于把样衣做出来, 我觉得只是用到一个拍摄主题里,有些浪费。”
乔月似懂非懂:“阿姨你的意思是……想把裙子用到其他的主题吗?”
阮龄不紧不慢道:“不只是这样, 我想试着让工厂生产出一批裙子, 然后放在店里卖。”
乔月一愣, 有些不确定地问:“阿姨你想开个店,卖我的裙子?”
阮龄点头:“嗯,不过不是商场里那种,我想开个网店。”
最初产生了这个想法后,阮龄查了一些资料。
再加上这两个月以来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阮龄觉得开一个网店还是可行的,她现在手里的资金完全可以承担得起。
而且衣服的设计打版工作都已经完成了,在此基础上批量生产售卖的话, 对于阮龄来说需要额外投入的成本并不算多。
听了阮龄的话, 乔月有些发怔。
最开始,阮龄愿意买她的设计稿, 对于乔月来说已经是不敢想的事情了。
这些日子看着自己原本随便画的图, 真的一步步变成了真实的裙子, 简直就像是梦一样。
现在阮龄竟然又和她说, 想要把她的裙子拿出来卖。
乔月愣了许久,都没说话。
阮龄柔声问她:“乔月, 你是怎么想的?”
乔月猛地回过神,慌忙道:“我都可以的!反正阿姨你当初也是买断了我的设计图,你想怎么样都好。”
阮龄的神色温和:“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毕竟当初她买下设计图的时候,只是说了打算把裙子做出来用作工作室的拍摄,没有提到放在网店里卖。
而且更重要的是,阮龄其实还有想和乔月继续合作的意愿。
如果乔月也同意这个想法,那之后如果再有合作的机会,两人的沟通也会更加顺畅。
思考了一小会儿,乔月说:“我愿意的,阿姨。”
顿了顿,乔月又郑重其事道:“不只是愿意,其实我很开心!只是……”
阮龄莞尔:“你担心卖不出去,是不是?”
乔月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阮龄笑:“其实老实说,我心里也没有底。不过这个决定是我做的,设计图也是我买的,你不用想太多。”
乔月咬了咬唇:“可是,这是我第一次设计裙子,万一……”
阮龄忍俊不禁。
乔月的心思细腻,又很善良。
所以阮龄之前就猜到乔月会有这样的顾虑,如果这次的尝试不成功,搞不好乔月还会觉得很愧疚。
阮龄看着乔月,温和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亏本。但是,是我买断了你的设计图,万一裙子卖的特别好,你也拿不到分红。这样一想,是不是就觉得由我来承担风险很正常了?”
乔月愣了愣,缓慢地点了点头。
阮龄笑起来:“好啦,那既然你同意了,我就联系工厂按照最后这版样衣,先做一批大货出来。”
征得了乔月的同意之后,阮龄说做就做,很快就联系了服装厂家。
两边敲定了生产的数量,以及出货的时间。
阮龄也考虑过先在社交平台上宣传,然后采用定金尾款,或者预售的模式来卖。
但在这个世界里定金尾款的形式还不普及,而阮龄自己也不喜欢为了一件衣服等太久。
付款之后要等一个月,甚至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拿到实物,很容易消磨人的耐心。
于是思来想去,阮龄就决定干脆等现货快生产出来的时候再宣传,然后直接在网店里卖。
反正之前工作室已经差不多回本,现在她手里的资金,足够她拿出一部分来试错。
当然,一开始阮龄也没有把步子迈得太大,所有尺码的裙子加在一起定了两百件左右,预计两个月后出货。
工作室那边,随着宣传和口碑的发酵,现在阮龄每周能接到的订单比之前还多了二分之一。
不过有了方小颖的加入帮忙分担,阮龄的工作量和之前相比也没怎么增加。
几天前,叶景池提到要和阮龄去和某个知名珠宝设计师见一面,定做一对婚戒。
裴特助那边很快约好了时间。
如果是普通的设计师,估计会像之前的品牌方一样,直接来别墅里和阮龄见面。
不过这次的这位设计师比较特别。
当初叶景池说得轻描淡写,因此阮龄虽然知道这是位知名设计师,也没有觉得约到对方是多难得的事情。
查过资料之后,阮龄才有些惊讶。
这位华裔设计师的名字叫纪安,十余年前就已经长期定居在国外了。
纪安在圈内名气很高,获奖无数。
按常理来说,越是出名的人,各种要求就越多。
相比起来纪安倒是没什么怪癖,只不过要求客人都必须和他当面沟通需求,并且必须在他本人的地盘。
理由也很简单,纪安认为只有当面交流,才更能准确地表达彼此的意图。
因此无论顾客的身份地位有多高,纪安都不接受远程沟通,更不会□□。
即便如此,由于纪安的名声在外,提前半年到一年预约,从国内专门飞去找他设计珠宝的人也大有人在。
如今纪安难得回国,能约到他见面的难度可想而知。
介于这次机会如此难得,阮龄也不由得有了一点点期待。
……
周三上午。
阮明伟风尘仆仆地坐上了前往北城的大巴车。
说来可笑,曾经的阮明伟自从和郑晓月结婚,坐飞机就从来没坐过经济舱。
若是偶尔要乘坐高铁,也都是让助理买好商务座。
可如今,为了不被追债的人盯上,他却只能选择坐不正规的长途大巴。
没办法,阮明伟的车已经被人盯上,而他的证件也被限制了出行。
挤在充满着难闻气味的车上,旁边还坐的是一个肤色黝黑的男人,一看就是体力劳动者。
阮明伟自认为是个体面人,就算阮家没落了些,自己也起码和这些人不是一个阶级的。
如今却被迫和这些他看不上的人挤在同一辆车上,阮明伟的心中充满了对各种人的怨气——
忽然和阮氏毁约的公司,催命般的债主,不争气的儿女,还有他那个烦人的老婆林美娥。
手机铃声响起,阮明伟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好气地接了起来。
对面传来林美娥的声音:“明伟?”
阮明伟的语气生硬:“你又有什么事情?我在路上呢,有话快说。”
电话里,林美娥深吸了一口气:“是这样的明伟,阮龄她……好像把我们给骗了。”
一听这个,阮明伟就更来了气:“用你说?要不是没从她那里搞到钱,我用得着特意来海城一趟?”
说实话,从一开始,阮明伟就没指望通过阮龄从叶景池那里拿到钱。
那个男人的手段太狠辣,是绝对不会因为一桩婚姻,就对女人言听计从的。
阮龄能从叶景池那样的人手里讨到好处,继而帮助阮家的可能性太小了。
也因此之前,阮明伟也只是让阮龄帮一些无关紧要的忙,例如给阮浩森争取一个角色之类的。
真正会触动叶氏利益的事情,阮明伟是绝对不敢要求的,否则很可能会引火上身。
只不过半个月前,林美娥忽然喜气洋洋地找上他,说是阮龄同意劝说叶景池帮阮家了。
阮明伟依旧十分怀疑,然而林美娥却很自信,说是这次一定能成。
那时候也没更好的办法,于是阮明伟就先找人借了高利贷,填补公司的资金漏洞,好让资金暂时能周转起来。
接着又试图联系叶氏,得到一些帮助。
然而阮明伟尝试了好几次,叶氏的人却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他。
出于对叶景池的惧怕,阮明伟不敢直接去找叶景池本人,只能自己想办法。
这次去外地,阮明伟就是为了想办法谈成一笔生意,以解燃眉之急。
只是,这趟行程也并不顺利。
如今阮明伟没拿到钱,又怕被债主盯上,连回趟家都像是在做贼。
林美娥还在电话里问:“那明伟,你这次……拿到钱了吗?”
阮明伟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全部发泄了出来:“问问问,你除了会问我要钱,还会什么?”
电话那头,林美娥的语气也是十分委屈:“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吗?而且你走的这段日子,浩森这边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听到阮浩森的名字,阮明伟的面色稍霁。
阮明伟的这些个儿女里,阮龄这个和郑晓月生的大女儿就不用说了。
一看到她,阮明伟就想到自己在郑家忍气吞声的日子。
而阮滢也是愚蠢至极,论美貌比不过阮龄,却又眼高于顶。
前些年阮家的生意还算如日中天的时候,有不少人愿意和阮家联姻,可阮滢一个都看不上。
如今想来,阮明伟只恨自己没有早把阮滢嫁出去,否则此时多一个亲家,好歹也能帮阮家一把。
唯独阮浩森这个小儿子,是阮明伟年仅四十才得来的。
因此阮明伟对阮浩森百依百顺,他愿意去混演艺圈,也由得他去了。
反正阮浩森还年轻,玩个几年,再回来继承家业不迟。
阮明伟把语调稍稍放低了些:“浩森怎么了?”
听到阮明伟的语气松动,林美娥立刻哭诉道:“都是阮龄害的!浩森他现在,在演艺圈是彻底混不下去了!这两天浩森天天和我说想要创业,问我要钱,可我哪来的钱给他?”
闻言,阮明伟更是烦躁。
是啊,现在哪来的钱?
别说给阮浩森创业的闲钱了,就连他经营了这么多年的阮氏,都快保不住了。
“行了行了。”阮明伟吐出口浊气,“我已经上车了,还有几个小时就到北城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不等林美娥回应,阮明伟就粗暴地挂了电话。
手机上又收到了一条陌生信息。
阮明伟烦闷地扫了一眼,接着面色骤然一变。
匿名信息里只有一句话:
想知道阮浩森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
和设计师见面的时间,约在了周三的下午。
午后,叶景池会从叶氏回别墅接阮龄,两人再一起前往设计师在北城的工作室。
今天阮龄起得比较早,午饭过后有些困。
离约定的出发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她就先在沙发打了个盹。
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玄关处刚好传来了响动。
阮龄没理,继续在沙发上眯着。
只是没过一会儿,她的手被人轻轻牵起。
叶景池将她的手拉过去,放在自己的掌心上。
阮龄还以为他要做什么。
结果叶景池将她的手牵过去之后,只是轻轻地拨弄着他的手指,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阮龄原本闭着眼没理叶景池,但手指时不时就被他这样摆弄一下,还是忍不住抬眼看他。
她问:“你干什么?”
叶景池的语气温和:“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看一看你的手。”
阮龄:“手有什么好看的?”
叶景池看着她的眼睛,答非所问:“好看。”
阮龄:“……”
被这么一闹,她也差不多清醒了。
阮龄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叶景池:“叶总,你这样子,怎么像是个第一次谈恋爱的毛头小子?”
她的本意是想嘲弄叶景池一句,然而叶景池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阮龄的眉心微动:“怎么?”
叶景池缓缓地吐出三个字:“不是像。”
阮龄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嗯?”
叶景池无声地看着她。
阮龄终于反应过来。
叶景池好像是和她说过,在她之前,没有和任何人谈过恋爱。
不过当时她听了也就听了,没太放在心上。
阮龄眨了下睫毛:“我想起来了,你好像和我说……你没谈过恋爱。”
叶景池看她一眼:“嗯。”
阮龄讪讪地一笑:“我给忘了。”
话音刚落,阮龄忽然意识到:自己怎么莫名地开始心虚了?
她又没做错什么!
不就是忘了叶景池说过的一句话嘛,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记忆力那么好。
想到这,阮龄又变得理直气壮,连声音都坚定了许多:“对,我忘了,怎么了?”
见状,叶景池终于不再是面无表情。
他的眼底浮现出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意:“没怎么,只是……”
阮龄扬眉:“什么?”
叶景池:“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总觉得我有过情感经历。”
阮龄被他问得语塞。
她思索了一秒,问他:“你要听实话吗?”
叶景池的神色微动,片刻后反问:“是我不爱听的实话吗?”
阮龄没忍住弯了弯唇角: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她答:“差不多吧。”
叶景池轻叹了口气:“你说吧。”
反正被她的话噎住,也不是第一回 了。
她总是有恃无恐,而他偏偏甘之如饴。
阮龄煞有介事道:“原因有很多。首先,你都已经三十四岁了。”
叶景池的神色不变:“嗯。”
阮龄有些诧异地看叶景池一眼。
这个男人不是很在乎年龄的吗?怎么这次听了后没反应了?
仿佛知道阮龄在想什么,叶景池低叹了一声。
他的唇角微勾,神色无奈:“若是你提一次年龄,我就和你计较一次,那我怕是早已经被你气死了。”
阮龄“噗嗤”地笑出声,她好像是不知不觉地在他面前提过很多次。
有时候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话题总会莫名其妙地绕到这里。
想了想,阮龄说:“那挺好的,你都已经听惯了,看来我以后都可以随便提了。”
叶景池不动声色地看她:“我还以为你会可怜我,决定以后不说了。”
阮龄笑意盈盈:“不说是不可能的。而且,我说的本来也是事实嘛!”
叶景池:“什么事实?”
阮龄有理有据道:“首先,你已经三十四岁了。其次,到你这个年龄却没谈过恋爱,是一件非常少见的事情。”
叶景池“嗯”了一声:“你刚才说有很多原因,这才第一条,那还有呢?”
阮龄讶异:“你就这么接受了?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叶景池的面色从容:“我反对有用吗?”
阮龄眨了眨眼:“……没有。”
叶景池的语气平静:“那还不如让你一次说个尽兴。这样至少以后,你能够对这次对话印象深刻,我也不至于再被你冤枉。”
阮龄忍不住笑,反驳他:“什么叫被冤枉?谈恋爱又不是犯罪。”
叶景池看着她,淡声道:“明明我喜欢过的只有你一个人,却总被怀疑和别人有牵连,不是冤枉是什么?”
阮龄一怔。
从前她见过太多太多将承诺随意挂在嘴边的男人,许多毫不费力地就能将“喜欢”二字说出口。
有些人为了能博得她的欢心,还配上无比坚定的语气和眼神,仿佛恨不得对天发毒誓。
然而叶景池的神色淡淡,语调也是平平无奇,并没有比其他时候更加深情。
却偏偏让阮龄的心随着“喜欢”这两个字,也跟着颤了那么一颤。
见她怔然,叶景池的眼角含笑:“怎么了?”
阮龄回过神,抱怨:“怎么会有人像你这样,把喜欢我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说起来,叶景池还从来没正式和她表白过呢。
两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谈起了恋爱,就和两个人的婚姻一样,开始得一点仪式感都没有。
叶景池拢了拢眉心,音色稍沉:“那我再重新说一遍?”
阮龄:“……”
哪有人这样的,表白就表白吧,还要让她自己要求。
好像她多想听一样。
阮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用了,你爱说不说。”
耳边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仿佛被她的语气取悦到了一般。
阮龄更气了,干脆想从沙发上起身,离他远一点。
叶景池忽然伸手,轻压在她的肩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阮龄语气不善:“你做什——”
叶景池:“我喜欢你。”
阮龄:“……”
叶景池的眸中有不知名的情绪涌动,语气低沉而轻缓,又极其温柔:“龄龄,我喜欢你。”
阮龄被他注视着,一瞬间心跳快得几乎要爆炸。
……
半晌,她扬了扬唇角:“叶景池。”
叶景池:“嗯?”
阮龄:“这样的表白方式,不像是你这个年龄的男人该用的。”
叶景池:“那像什么?”
阮龄:“像是十七岁的男孩子,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时会说的话。”
叶景池失笑:“也好,至少我在你的眼里年轻了一些。”
阮龄撇了撇嘴:“我才不是在夸你,我是在说,你的告白实在太小儿科了。”
叶景池也不恼,眼角带着笑意:“那你说来听听,你想要什么样的告白?”
阮龄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若是问她不想要的告白方式,阮龄可以说上一天一夜。
原因无他,她经历过太多不靠谱的告白了。
例如她上大学时有一次熬了一个晚上复习,早上考试完就急着回去补觉。
结果学校里的一个男同学突然将她拦在宿舍楼门口,自顾自地描述了对她心动的全部历程。
阮龄当时差点就翻白眼了,本着尊重对方的原则耐着性子听了一半,就果断拒绝了。
还有在公共场合摆一堆鲜花和蜡烛,众目睽睽之下和她告白的。
类似的情景阮龄经历过两次,连摆的形状都是同样的心形,至今想起来依旧令她尴尬不已。
……
唯独此时此刻,当叶景池问起她想要什么时,阮龄却失语了。
虽然叶景池从未正式向她表明过心意,但冷不防回想起来,他其实给过她很多。
最初的三千万和黑卡,后来七夕夜的烟花和项链,在机场为她带的甜品,以及无条件地顺从她提出的各种要求。
简直从方方面面地,满足了她的需求。
以至于现在叶景池问她想要什么的时候,她竟然回答不上来。
她想要的,他似乎已经都给过了。
见阮龄迟迟不语,叶景池沉声道:“龄龄?”
阮龄回过神,目光闪烁了一下:“我没想好。”
她不想把刚才想的那些告诉叶景池,否则他肯定会很得意。
叶景池看着她的眼睛。
他突然说:“那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阮龄心中一动:“什么?”
第90章
叶景池缓声道:“你还记不记得, 那天在露台,你没有回答我的那个问题?”
阮龄微怔。
叶景池说得很含糊,但不知道为什么, 阮龄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他说的是什么。
那是她第一次和叶景池提起离婚。
而那个时候叶景池问她, 他们两个之间是否有爱情存在。
她几乎要把这件事情完全忘了,可如今叶景池提起,当时的情形却又瞬间历历在目。
回过神, 叶景池正看着她。
他知道,她想起来了。
叶景池问:“现在, 你有答案了吗?”
……
如果再给阮龄一次机会, 那她一定会坚定地回答:“没有。”
因为在她迟疑片刻, 轻轻点了点头之后,叶景池几乎是立刻吻了上来。
阮龄第一次在叶景池的吻中,感受到如此复杂的情绪。
紧紧地拥住她,似乎是怕她飞走一般,
却又十分温柔, 缓慢在她的唇上厮磨,如同对待一件易碎品。
等叶景池终于松开她的时候,阮龄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不就回答了个“是”吗?
怎么叶景池的表现, 就好像是她郑重其事地做出了什么承诺一般?
……
下午是约定和设计师见面的时间。
到达工作室, 叶景池报了自己的名字之后,门禁自动打开。
阮龄原以为会有秘书或者助理之类的迎接他们, 没想到直接见到的就是纪安本人。
之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是因为纪安的长相实在很有辨识度, 和网上的照片相似度极高。
纪安的长相俊美, 年龄看起来和叶景池差不多。
见到两人之后,纪安先是打量了阮龄一秒。
接着他看向叶景池, 勾了勾唇:“叶总,真没想到,你也会有来找我设计戒指的一天。”
叶景池则轻笑了一声:“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这声叶总我担不起。”
阮龄:“……”
她微微睁大双眼,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敢情这两人认识啊?
叶景池淡笑着看向阮龄,给纪安介绍:“这位是我太太。”
阮龄报上自己的名字:“我叫阮龄。”
纪安点点头,简洁道:“你好,我是纪安。”
说完便直入主题:“关于对戒,你们两人现在都有什么想法?”
叶景池:“我的想法不重要,听我太太的就好。”
阮龄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纪安已是看着叶景池嗤笑了一声。
“叶景池。”纪安开口,“你和十二年前相比,变化不小。”
叶景池神色淡然地回一句:“你和那时候相比,倒是没什么变化。”
阮龄:“……”
她忍不住开口:“两位,我可以打断一下吗?”
两人同时看过来。
阮龄:“你们两个之前就认识?”
她记得网上的资料说,纪安已经在国外定居很久了。
叶景池温声道:“十余年前我在国外读硕士时,纪安是我的学长。”
纪安凉凉地接话:“学长不敢当,不过是刚好在同一所学校读了一年的书。”
阮龄眨了眨眼。
纪安看着阮龄,牵了牵唇角:“我原本还以为叶景池会终生不婚,没想到多年后第一次见面,竟然是他来找我设计婚戒。叶太太,恭喜你们。”
他嘴上虽然说着恭喜,但神色和语气都冷冷淡淡,听起来毫无诚意。
大多数人遇到这种情况,要不就是不知所措,要不就会觉得被冒犯到。
因此叶景池看向阮龄,斟酌是否要说些什么安抚——
阮龄看着纪安,眼里全是好奇:“谢谢。不过我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你觉得叶景池会终生不婚啊?”
闻言,纪安略有些惊讶地扬了扬眉毛。
他以为,叶景池这位太太会不太高兴才是。
当然,纪安也不是故意为了惹阮龄不高兴才这么说话的,他只是一向习惯有话就直说。
这样的性格让他在年少时吃了不少苦头,但如今成名之后,反而成了有个性、风格独特的代名词,甚至被人追捧。
纪安饶有兴致地回:“叶太太,你猜是为什么?”
阮龄的眉梢微动:“难道是因为叶景池他……不喜欢女人?”
叶景池:“……”
纪安:“……”
空气沉默了几秒,纪安忽然大笑了起来。
纪安边笑边说:“叶景池,我现在已经有点喜欢你太太了。”
阮龄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对叶景池这么说话,但听到这句话,叶景池倒是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愉快。
只是叶景池也没接纪安的话,而是牵起阮龄的手轻捏了一下。
叶景池的嗓音低沉悦耳,一脸无可奈何地开口:“龄龄,我喜不喜欢你,你还不知道吗?”
这句突如其来的表白,让阮龄有些猝不及防。
纪安在旁边“啧”了一声:“叶景池,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肉麻?”
叶景池面不改色道:“我和我太太说话,怎么会肉麻?你若是看不惯,自己结个婚试试就知道了。”
纪安面露惊讶,随即轻嗤了一声:“行了,知道你结婚了,也没必要一直在我面前提。”
接着又看向阮龄:“叶太太,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只不过是觉得,叶景池这家伙不像是会有爱情这种感情的人,不过现在看来,之前他只是没遇到你。”
这句话算是个难得的夸赞,阮龄却并没有表现得受宠若惊。
她在意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能不能具体说说?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叶景池二十岁出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纪安挑眉:“他没和你讲过?”
阮龄:“他说,他和十多年前没什么大区别。”
纪安不假思索道:“那他是骗你的。”
阮龄眼睛一亮:“怎么说?”
纪安:“让我想想该怎么形容……”
两个人一问一答,倒像是多年的好友。
叶景池眉眼温和地看着两人,只是目光略有些无奈。
来之前他也没想到,阮龄居然能和纪安这么聊得来。
毕竟当年在学校里,纪安是出了名的性情古怪。
纪安沉吟片刻,回答阮龄的问题:“简单地来说就是,凡是试图接近叶景池的女孩,基本上都是哭着回来的。”
阮龄扬起了眉毛,看了一眼叶景池:“你以前这么吓人?”
叶景池的语气平静:“他太夸张了。”
纪安“呵”了一声:“怎么夸张?我那个学妹和你表白失败之后,在我们面前哭了一个星期。说是她以前从未失手过,结果追了你整整一个学期,你不仅拒绝得毫不留情,还连朋友都不和她做。”
叶景池淡声道:“我知道她和我做朋友的目的,当然不能答应。”
纪安摇了摇头:“是这个道理,但像你这么绝情的人很少见。”
阮龄的心中已经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两眼放光地追问:“追了一个学期?怎么追的?”
纪安轻飘飘地说:“大概就是旁听了一个学期商学院的课,凡是叶景池选的课,她就也跟着去。就这样浪费了许多时间,最后学期末的作品展都差点没能完成。”
阮龄眉心微蹙,看向叶景池:“那你岂不是耽误了人家的学业?”
叶景池:“……”
他低叹了一声:“她说不是为了我来听课,是自己想修双学位,我怎么拦她?”
阮龄挑起眉梢:“那个学妹应该挺漂亮的吧?你就完全没有心动?”
纪安在一旁插话:“很漂亮。所以当初也有人和你有同样的疑问,怀疑叶景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叶景看了纪安一眼,回答阮龄:“没有心动。”
阮龄眨眼:“真的?那你怎么印象这么深刻,十多年过去了,还记得人家说的理由是想修双学位?”
她其实完全没有吃醋,只是单纯地想为难一下叶景池。
纪安是第一个敢当面和她八卦叶景池的人,她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之前叶景池的本科同学聚会,那些人虽然也和叶景池的关系不错,但明显还是对叶景池的身份有些顾虑,说话没这么大胆。
叶景池面色无奈地看着阮龄。
他当然也听出来了,她是故意为难他。
所以他解释是没有用的,因为无论他回答什么,她都有一百句可以反驳他。
叶景池话锋一转:“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戒指,不如趁这次机会都告诉纪安。这些事情你若是想知道,我回去慢慢告诉你。”
阮龄撇了撇嘴:“好吧。”
八卦毕竟不是这次来的目的,还是先把原本要做的事情完成了比较重要。
她不知道戒指的事情要花对久,万一聊八卦聊得太上头,今天下午结束不了就不好了。
纪安补充:“走之前我把我的私人号码给你,叶景池要是骗你,你可以问我。”
阮龄答应得飞快:“好!”
叶景池:“……”
他开口:“我都还没有你的私人号码。”
这次预约,是叶景池让裴特助通过纪安的工作室联系到了纪安本人,随后再报上了他的名字。
纪安不客气地说:“叶景池,比起你,我觉得我和你太太更投缘。再说当年你突然回国,连国内的联系方式都没来得及……”
顿了顿,纪安收回了后面的话:“算了,不提那些了。”
阮龄若有所悟地看着这两人。
按时间推算,叶景池在留学的时候突然回国,应该是由于导致叶栩变成孤儿的那次变故。
不过叶景池一直没和她仔细讲过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阮龄觉得没必要,也就没有细问。
纪安或许也是想到了什么,觉得在她面前提起不好,于是没有再把话题继续下去。
他对阮龄道:“来吧,叶太太,我们详细聊聊戒指的事情。”
……
阮龄和纪安说起婚戒的设计之后,就发现世界顶级的设计师果然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每次她才刚描述了几句话,纪安就能立刻理解她的意思,并且向她展示类似的戒指照片或者设计手稿。
而纪安的一双手则更是神奇,寥寥几笔就能在白纸上勾勒出她想象中的形状。
不仅如此,纪安还给阮龄提供了不少她没想过的思路。
阮龄看了许多纪安曾经的设计稿,几乎每一张都美得让她想要惊叹出声。
她忍不住问:“除了结婚对戒之外,我能不能也看看你设计的其他饰品?”
纪安和阮龄聊得来,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我这里各类饰品的手稿都有。”纪安说,“你想看什么?”
阮龄沉吟了片刻。
两人沟通的时候,叶景池完美地当了一个背景板。
此时,叶景池终于开口:“她喜欢夸张一些的饰品,不如看看钻戒之类的?”
纪安瞥了叶景池一眼,又收回目光。
阮龄毫无所觉地点头:“对对,钻戒啊宝石戒指什么的,我都很喜欢。可以看看吗?”
纪安:“可以。”
……
临走时,纪安送了阮龄很喜欢的一对珍珠耳环作为礼物。
“就算是迟到的新婚礼物了。”纪安是这么说的。
阮龄没怎么推辞就接受了,以纪安的性格,既然说要送肯定就不是客套。
从纪安的工作室出来,两人坐在车上,阮龄还沉浸在兴奋之中。
毕竟这次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顶级设计师的手稿,那种美的冲击力足以令人回味无穷。
叶景池不动声色地问她:“有这么高兴?”
阮龄愉快地把玩着手里的耳环:“高兴啊。”
叶景池:“……”
见男人迟迟不语,阮龄看他一眼:“怎么?”
叶景池:“没怎么,就是有些嫉妒他。”
说是“嫉妒”,叶景池的语气却依旧云淡风轻。
阮龄也没当真,随口回:“为什么?”
叶景池从容道:“他随意送你的一对耳环,你就爱不释手。”
阮龄弯了弯唇角:“因为真的很好看啊,可惜他定居在国外,今后估计没有机会再找他定制饰品了。”
叶景池的眼角带着笑意:“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带你去他在那边的工作室,顺便逛逛我的学校。”
阮龄瞥他一眼:“行啊。下次见面,我要再好好和他问一下你当年的八卦!”
叶景池:“你可以直接问我。”
阮龄故意说:“谁知道你有没有和我讲实话?像你那个学妹,我就从来没有听说过。”
叶景池失笑。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她:“如果这样也算的话,那你有多少个没有和我讲过的学长和学弟?”
阮龄:“……”
那确实,也是有点多的。
阮龄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好吧好吧,那我就大发善心,不追问你那个学妹了。”
……
两人回到别墅,叶栩今天回来的比两人都要早。
吃晚饭的时候,餐厅里终于又聚齐了三个人。
几人随意地聊着天。
如今叶栩的话也多了一些,偶尔也会主动说几句。
阮龄想起上次叶栩说,今天是他打工的最后一天。
于是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阮龄顺口问:“怎么样?你明天是不是就不用早起出门了?”
叶栩迟疑了一下:“……嗯。”
接着他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突然说:“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阮龄喝了一口橙汁:“什么?”
叶栩:“……”
见他又不说话了,阮龄疑惑地看着叶栩。
叶栩的表情很不自然,迟疑片刻:“算了,等吃完饭之后再说吧。”
阮龄不明所以地盯着叶栩看了几秒。
然而叶栩见她盯着自己看,很快就别过了眼神,默默地低头扒米饭。
阮龄向叶景池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叶景池微微摇头,看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等吃完饭,阮龄又好奇地问:“叶栩,刚刚你想说什么?”
叶栩抿了抿唇。
看他这样欲言又止的样子,阮龄没忍住猜了起来:“难不成,你的暑假作业没做完?”
最近叶栩总是早早地就出门,似乎的确没有什么时间写作业。
叶栩:“……”
他说:“不是,假期的前两个星期,我就已经把作业写完了。”
闻言,阮龄向叶栩投去一个敬佩的眼神。
不愧是校园文男主,她想。
想当年她上学的时候,都是把假期作业拖到最后一天的。
阮龄又问:“那……你是想要和我借钱?”
如果叶栩要开始和女主约会的话,说不定之前攒的零花钱就不够用了。
叶栩:“……不是。”
阮龄不明就理:“那到底是什么?”
叶栩垂眸:“我有个东西想给你。”
阮龄更疑惑了。
到底什么东西,值得让叶栩这么吞吞吐吐的。
叶栩却又不说清楚,只是说:“你等一下。”
说这,少年就脚步匆匆地上楼。
阮龄若有所思地盯着叶栩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叶栩抱着一个大纸箱下来了。
少年将箱子摆在了茶几上,接着闷声道:“这个是送你的礼物。”
阮龄微愣了一下。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也不是她的生日啊,原主和她的生日是同一天,都在冬天。
中秋国庆那些节日,也都在开学之后。
叶栩吞吞吐吐道:“之前……你不是送了我衣服,还有香水吗。”
阮龄怔然。
叶栩别过眼神:“这个就算是回礼,或者……你把它当作开学礼物也好。”
他看了一眼叶景池,又说:“是用我自己赚钱买的,不是用的我爸的钱。”
阮龄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诧异:“所以……你这些天早出晚归地打工,是为了攒钱给我买礼物?”
叶栩低着头,闷闷地说:“也没有早出晚归,反正我本来也习惯早起了。而且假期也没什么事情要做,我就顺便去找了份兼职,还能锻炼身体。”
阮龄:“……”
她一直以为这些天叶栩出门打工,是为了传说中的校园文女主。
虽然系统一直没有提到叶栩和女主之间有什么进展,但阮龄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不缺钱的叶栩选择出去做兼职。
她还在想,等什么时候有机会可以和叶栩传授一下恋爱技巧,助他一臂之力。
阮龄唯一没有猜到的可能性就是,叶栩出门是为了给她买礼物。
见阮龄不说话,叶栩语气别扭地催促:“总之,你先打开看看吧。”
阮龄看了看叶栩,点头:“好。”
叶栩已经准备好了剪刀,递给阮龄。
阮龄拆开纸箱,发现里面是一副VR眼镜。
叶栩在一旁低声解释:“你之前不是和我说,最近都没有找到什么好玩的游戏吗?”
阮龄恍然。
她玩游戏总是三分钟热度,所以经常尝试各种新的游戏,但也很快就会腻了。
某次又玩腻了一个建造游戏之后,她好久没找到新的,于是就随口抱怨了几句。
没想到叶栩却记住了。
叶栩继续说:“我开学之后,如果你一个人无聊,可以玩这个。”
顿了顿,他又补充:“我也给自己买了一个。到时候晚上如果有时间,我也可以陪你一起玩。”
说这些的时候,少年的眼神到处乱飘,就是不和阮龄对视。
阮龄有些好笑。
不就是送她个礼物吗?有必要这么不好意思吗?
还是说,叶栩从来没有给人送过礼物?
阮龄:“好啊。”
听她答应,少年像是松了口气,整个人的姿态都放松了不少。
叶栩抿唇:“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阮龄叫住他:“先等等。”
叶栩身形一滞:“……怎么了?”
阮龄莞尔:“我有点等不及开学了,要不我们现在就试试?”
叶栩:“……”
半晌,少年的唇角上扬了几分:“好。”
想了想,阮龄问:“不过,新的设备是不是还要先下载游戏才行?我之前也没试过,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叶栩立刻说:“我已经研究过了,有好几个双人的游戏都不错。”
说着,他仿佛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积极了,又不自在地解释:“反正假期在家也没什么事好做,我就自己一个人先随便试着玩了玩。”
阮龄笑,没拆穿叶栩——
一个人随便玩,怎么会专门选双人的游戏?
叶栩清了清嗓子:“你等我一下,我把我的那套设备也拿过来。”
说着,叶栩又回房间去拿另一套设备。
阮龄看着叶栩的背影,心里难得升起了几分欣慰和感动。
真难得啊,她竟然有一天会从叶栩那里收到礼物。
而且还是叶栩辛苦打工了半个月,自己赚钱买的。
要知道阮龄给叶栩买衣服和香水的时候,都是顺手刷的叶景池给她的黑卡。
想到这,阮龄忽然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
……
四目相对,叶景池叹了一口气。
在听到是“双人游戏”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了。
“你们玩就好。”叶景池说,“我还有些白天没收尾的工作,先回书房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