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铺面,生意兴隆,做小营生过活,日子还算滋润。
魏攸继续说道“那徐老三还告诉我,当初姨娘逃命后,便想将你一起接去扬州,所以特特托徐老三去找窦家二郎,希望他能看在与你往日的姐弟情面上,相帮一手。可惜他不愿,徐老三连你面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出去。”
窦姀闻言,倏尔一怔“姨娘曾还找过我想接我走”
她的眼眶忽然湿润,泪珠子悄然涌出
可明明当初小年传的话,告诉她徐老三是这样说的你不用再等她,你娘也不来接你了,要你日后好生照顾自个儿。
她才因此认定姨娘抛弃了自己。
是小年骗了她小年受窦平宴的命令骗了她好让她心生绝望,死心塌地的跟他回家
若不是他,自己或许早和姨娘在扬州团聚了
多少个日夜,窦姀都以为姨娘不要自己,只管和男人跑,任她自生自灭她委屈过,绝望过,甚至怨过、恨过姨娘,但往往怨恨不了多久,她一想起姨娘曾经温言软语、抱她、哄她睡,总怕她冷了饿了,她便再也恨不下来。
她哪能不清楚,姨娘也有自己的苦心。当初若不是为了她,也不会背上人命债
窦姀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刻哭得狼狈,还是在魏攸跟前。忙要攥袖子胡乱擦两下,忽然眼前递来一块帕子。
抬眸,见他轻轻说道“我虽不知你遭遇了什么,哭得这样伤心。你若想与我说,便把我当个知己诉说。你若不愿,我便陪你一直待着,如何”
窦姀听完眼更红了,心一横。忽然上前一步,将脸缓缓埋进他的肩头。不同于窦平宴身上细腻的香味,魏攸身上气味温暖,清新如竹却很陌生。
她只小声哽咽着,没有说话。
而魏攸正相陪,垂目望着手中两根糖人,直到日头落山,天全然黯淡。
知道了姨娘在哪个州县后,翌日,窦姀和昌叔等人便从客栈动身离去。
从江陵到扬州,一直顺大江而下,途径鄂州、九江、池州、宜州等地,路上跋山涉水。渐渐的,也走过了寒冬,迎来初春,冰雪消融。
他们所见之景有万顷农田,清早第一抹曙光亮起,便有佃户拿了锄头在田间耕作,傍晚带月荷锄归。
有零星的村落,黄昏时袅袅炊烟,和夜晚灯火繁喧的市井小镇。
魏攸也在一路相陪。
他虽自称是护送,可有时窦姀问他还会回江陵吗,他却摇头。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三月的某天,车歇草原,是莽莽黑夜。
他躺在草地上,枕着胳膊,看向窦姀时目光却如星辰般闪烁坚定“人这一世本就很短,更要由着心走,随性过一辈子。要是总受世间规矩所束,哪是来世游玩一趟呢分明是受一趟的累。”
初春的夜晚也开始回温,没有寒冬那么冷,夜风习习,不远处的昌叔和家丁们正在烧篝火说笑。
“随心”
窦姀收回远方的视线,揣摩这个词,却笑道“可你明明还没定下自己要去哪里,又是随什么心”
“我虽没定,但你定了啊。”魏攸笑笑道“我随你的心,我的心一直是”
他忽而凑近她,脸灼烫,轻轻吐出两个字“娶你。”
第52章 扬州
夜风轻拂, 是吹不散的热。
窦姀愣怔了,目光瞟向远方山野的篝火,以及吃馕饼闲聊的一干人等,思绪万千。
在这一瞬, 她也想起某个寒冬夜里, 那人含情道,等我春闱回来就娶你, 到时候要一个有咱们骨血的孩子, 好不好
怀里藏着的玉珏忽然微微发烫。
她本将窦平宴送的首饰、书信悉数留在梨香院,却唯独带出来这块玉珏。
这块玉珏, 是她对从前弟弟的唯一念想, 那时两人只是相依为命的姐弟。她已经把它带在身边很多年了,离了它, 反而会觉得不适应。
窦姀回过头看魏攸, 这是她从前想嫁的人。不知何时, 光阴已在两人中间走过几轮。
“那日我去你家提亲,不知为何却没提成,令尊只亲事咱们两家日后再议。而如今你离开窦家, 我也决心离开魏家, 那你还愿意嫁我吗”
他低眸着,声很轻,似是在害怕什么,而不敢看她。
还愿嫁吗
窦姀原是不打算嫁他, 也想让自己死了这条心,本就是够不上。她无心遮掩缘由, 只叹一口气“我如今已非清白之身。”
魏攸闻言,倏尔抬眼看她。
似有一瞬的错愣, 当即却道“清不清白于我而言并不重要。什么叫清白我喜欢的娘子是温柔、是救我命的小菩萨,不管如何,她一直是清白的。我想问的,只是你愿不愿与我永结秦晋之好罢了。”
她原以为出来,魏攸能默然,心知肚明不再提起便很好了,可没想到他竟不在意。
窦姀突然问道“你不想问我失身的缘由吗”
魏攸欲抬手摸她的头,却发觉于礼不合。便又收回手,一笑了之“你若想告诉我,自己就会了。你若不愿,我又何必知晓此事若是你曾痛心不堪回首的,忘了更好,何必重揭伤疤。何况我信我自己喜欢的人,我魏攸看上的,绝不是自甘堕落之人。”
窦姀原还在动摇,听他最后这番真挚无比的话,双眸顿时热了。
她轻轻嗯,“那待我们抵达扬州,若有机缘,咱们再好好商议。”
她应了,他喜上眉梢,却不能大声呐喊欢庆。夜色下,芳草萋萋,他悄悄拉住她的手。
初初触及时,窦姀略诧异地看他,他的脸烫极了“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在纸笺上写的我多一心是为悠也,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他的声音很低,也烧得不自在,靡靡融进夜风中。
抵达扬州的这天,三月十八。
也是春闱开始的这日。
一到扬州城,窦姀和昌叔一干人便先去茶馆歇马,顺便喝几口水。
茶馆的台上有人在书,的是前年新科状元苏冒的轶事。
窦姀戴着白纱幕篱,看不太清台上人是如何眉飞色舞的边点扇讲述,边摇头晃脑。她只能听,时不时想起参加春闱的弟弟。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