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跟在周泽南身后往所长办公室走, 宁牵还有些神色恍惚。
这个世界来来回回就只有这么几个人了吗，怎么找个投资人也能碰到大佬。
同样有些恍惚还有路桓则，他原本还想着带宁牵过来见见世面, 没想到他就是“世面”本身。
路桓则看向宁牵的目光带着些许复杂，这个人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顶着大佬忽视不了的炙热目光，宁牵头皮发麻，从未在汇报中怯场过的他，终于体会到了刚刚江北安所说的“紧张”。
不是紧张别的, 主要想到自己之前跟同事们说的那个《我与残疾老公的九百九十九次虐恋》，要是被大家知道自己和路桓则的关系，那不就露馅了吗, 那他以后还怎么用“回家照顾残疾老公”这种理由迟到早退，还有宋绪伟那边，要不是他说“家里贫穷”要赚钱养家，差点就把读研的导师都给他找好了。
想到这, 宁牵向路桓则看去, 对方也在看着他, 他给了路桓则一个眼神暗示。
路桓则心领神会道：“请问卫生间在哪？”
“在这边，我带你去吧。”宁牵抢着说道。
周泽南看了他一眼, 没说什么。
宁牵现在顾不得别人的目光, 推着路桓则，脚下飞快。
宁牵推着路桓则来到走廊最尽头的杂物间, 他做贼一般朝门外看了一下, 把门一关。
路桓则任由宁牵的行动，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杂物间不算小, 但东西摆放得满满当当，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 显得有些拥挤。
宁牵和路桓则大眼瞪小眼，空气似乎变得有点焦灼。
为什么会有种奇怪的心虚感，就好像……好像是在偷情，呸呸呸，什么偷情，他可是有正经事要和路桓则谈。
“路总，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吗？”宁牵反复思考了一下措辞，才开口道。
“先说是什么事。”路桓则气定神闲。
宁牵小心翼翼地问道：“先别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可以吗？”
路桓则没料到他会说这个：“为什么？”他还以为宁牵是想主动提前跟他打声招呼，让他等会给他们这个研究项目组投资。
“因为我想靠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这是宁牵刚刚想好的借口，他嘴上说得正气凛然，心里却止不住的心虚。
路桓则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可以，那我就拭目以待你的表现。”
宁牵勉强松了一口气，他推着路桓则出了杂物间。
两人前脚刚走，在杂物间最深处突然动了一下，宋书白冒出了一个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他被派来这里找东西，却没想到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这个宁牵居然和投资人提前认识，似乎还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宋书白深吸一口气，按下翻涌的心绪，也走出了杂物间。
路桓则和宁牵入场已经比较晚了，把路桓则推到安排好的位置上，本来宁牵要折返回最后一排。
路桓则却开口道：“你就坐我旁边吧，等会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我也方便问你。”
路桓则的位置旁边坐的都是所内的科研大佬们，连组长周泽南的位置都在第二排，路桓则说出这话时，旁边人看向宁牵和路桓则的目光都有些复杂。
周围一堆科研大佬们不去问，非要留下一个只是实习生的小助手是怎么回事，但看到宁牵的脸时，大家又觉得能理解了。
汇报会开始，周泽南先上台对他们的研究项目进行了一个整体汇报。
周泽南这人看着面冷，其实还是有在用心带他们这几个实习生，逼着他们快速记忆其实是为了让他们迅速了解研究进度，又把“优化方案”这种容易出彩又相较于核心研究更简单的工作安排给他们，今天到场的除了像路桓则这样的投资方人士，还有不少研究所内其他项目组的科研大佬，如果能够完成好今天的汇报，一定能给所长包括其他组的同事留下好的印象，也有利用他们今后的发展，现在还主动承担了开场的任务，无疑给几个首次参加这种汇报会的实习生一些缓冲时间，宁牵心想，这要换作他未必能为几个实习生考虑这么多。
只不过，除了宁牵，其他几人却并没这么想，就比如腿有些发软的樊敬。
樊敬现在心烦意乱，怪不得之前就有人跟他说周泽南是个难相处的“怪人”，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会这么离谱，怎么会有人让几个进组才一周的实习生来挑这种重担，而且还没提前告知他们是这么重要的汇报会，他还以为只是交上去给组长看而已，而现在……
他看了一圈坐在台下的人，他闭了闭眼，已经没有退路了，还好他是第一个讲，至于宁牵，反正听说他也没有要留下的意向，就当为他这个未来科研的奠基人做出一点贡献吧。
周泽南汇报完毕，樊敬深呼吸了几口气，带着练习好的笑容走上了汇报台。
“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大家好，我今天给大家汇报的是通过体外神经细胞培育进行移植技术……”樊敬按照预先做好的方案开始了他的汇报。
宁牵本来是秉承着专心划水重在参与的心态在听，听着听着不禁眉头蹙起，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稿子。
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樊敬的优化思路和他几乎如出一辙，如果光是思路一样那倒没什么可说，谁也没规定只能他想出来，别人不能想到，可是连他故意“埋”进去的几处错误都一样，那就不能简单用想法恰好一致来解释了。
宁牵坐正了身子，眼中的散漫褪去，他盯着投影上的PPT，虽然进行过加工，可框架就在那里摆着，无论怎么美化，就像影子永远脱离不了实物一般，无论影子变成什么形状，它都是原物的影子。
路桓则坐得和宁牵最近，很容易察觉了宁牵的不对劲。
“怎么了？”路桓则小声问道。
宁牵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只是蹙着眉摇了摇头。
这一切都是基于他自己的判断，他没办法拿出证据，就算他把手里这份方案摆出来，面对一份修改得“更精致”的方案，别人也只会信樊敬，而不会信他。
况且他一直以来就想做一条老老实实的咸鱼，要是捅破这一切，他的所里以后的实习岁月恐怕不会太好过。
他又看向台上讲得头头是道的人，樊敬这么渴望留下，他成全他也不错……个屁啊！
宁牵以前不是没有碰到过这样无耻的人，只不过那时候的他锋芒毕露，年纪轻轻在学界已经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没有人会不长眼睛去剽窃他的研究成果，不过他的某个同学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那个同学被他的导师篡改了论文的第一作者，这个同学毕业后拒绝了这个导师帮他安排的工作，回了自己老家的小镇继承了父母的小饭馆，当时很多同学都对他这个决定感到不解，直到很多年后，这个导师终于在窃取另一个学生研究成果时翻了车，连带着翻出了很多以前的公案，那时他们才知道当年那个同学为什么会离开热爱的科研事业，大抵就是心灰意冷了。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宁牵目光突然变得犀利，像这种学术界的辣鸡现在就敢干出剽窃同组组员研究成果的事，以后要是真爬上了更高的位置，说不定就是下一个偷窃学生成果的垃圾导师。
如果不在他眼前晃也就算了，现在都舞到他眼前了，没理由放任这么欺负人的。
路桓则感觉到身边人气质突然变了，有如即将出鞘的锋芒，他从没在宁牵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眼神认真而又锐利。
他有些担忧地看向像小斗鸡一样的宁牵，宁牵却回给了他一个安慰性的笑。
周围还有其他人，路桓则也不便仔细询问，只好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汇报台上。
台上的人侃侃而谈，路桓则刚刚因为宁牵分了下神，现在继续听居然没有任何接不上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在哪看过这个方案。
越听这种感觉越明显，接近汇报的尾声，路桓则终于抓住了脑海中的那丝熟悉记忆，这个方案他在宁牵的电脑上看见过，就是宁牵熬了通宵的那晚！
他回头想问问宁牵是怎么回事，却发现宁牵已经站起身朝汇报台候场区走去，他的背影没有一丝慌张，反而带着一种满满干劲的自信。
路桓则目光落在宁牵的座位上，桌上放着一份稿子和U盘，显然这是他事先准备好的汇报材料，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被主人轻易落下，这主人究竟是在想什么呢？路桓则看向宁牵的目光沉了沉。
樊敬完成了他的汇报，台下坐着的科研大佬们就着他的方案进行了几个提问，樊敬事先早有准备，回答得还算不错。
一个大佬说道：“我同意你对‘神经细胞体外培育’这部分的论点依据，这个技术其实近几年也有人在研究，成果都不错，但关键是如何移植到体内并让人体受损部分能够恢复正常，在这一块上你提供的只是论据似乎并不足够。”
关于这一点樊敬也早有准备：“我已经利用小白鼠进行过初期验证，得到了以下数据，初步实验结果还不错，之后我会再进行多次验证。”
说着樊敬又放上了一张数据图，这些数据都经过了樊敬这几天的反复验证，验证结果让他高兴的同时也带来了更大的压迫感，宁牵的方案里虽然没有具体到他做出的这些数据，但对结果的预测居然和他的试验结果差不多，这人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惊人天赋！
看见大佬们表情似乎比较满意，樊敬心内大大松出一口气，把脑中那些不愉快的想法抛去，脸上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得意。
他看向路桓则——这次汇报的主角之一，希望从他脸上看出蛛丝马迹的反应，却发现路桓则的目光压根没放在他身上，而是盯着候场区的宁牵。
樊敬嘴角向下撇了撇，他明白路桓则才是决定他们这场汇报成败与否的关键人物，而明明现在还是他的汇报主场，为什么路桓则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
老所长似乎察觉了樊敬的尴尬，他主动问路桓则道：“路先生，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路桓则轻轻啜了一口茶，看也不看台上的人：“这茶是雨后茶吧，喝着味道不太行。”
老所长愣了愣，他和路桓则也算打过不少交道，知道对方虽然很傲，但对他们这些科研人士一直都抱着尊重态度，这还是第一次这么不给面子，而他的话似乎也别有深意。
老所长按下心中的猜测，为樊敬解围道：“孩子，你先下来休息一会儿，我们再听一听其他人的方案。”
樊敬只能压制住心头的烦躁，收拾好自己东西向台下走去。
在和宁牵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听到一声轻到只有他们俩人才听到的声音。
“连抄都抄不明白。”
樊敬脚步顿住，脸色白了几分，他不禁回头向宁牵看去，对方却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丝毫没有给他多余的表情。
第 32 章
见宁牵两手空空地走上台, 台下人小声议论起来。
宋书白和江北安都坐在最后一排，宋书白讥讽地看着宁牵说道：“是方案做得太垃圾不敢汇报了吧，该不会还要装作自己不小心把稿子忘记在了家里？”
他的声音不大, 但樊敬和江北安都听到了，两人对他的话却没什么反应。
江北安从樊敬汇报开始，脸色就有些不对劲，宋书白本来想跟他交流几句，江北安似乎都不在状态, 想到平时江北安就是这么个沉闷的性子，宋书白也没多想，可樊敬怎么也开始发起呆来？
樊敬愣愣地盯着台上的人, 攥紧了手中的讲稿，不知为什么，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宁牵那么说是想做什么, 当场揭穿他吗？这他倒是不怕, 宁牵又拿不出什么证据, 他咬死是两人不谋而合想到了一块去，也糊弄得过去, 可宁牵怎么敢那么挑衅他？现在空手上去又是打算做什么？
台下议论声渐大, 老所长也不禁皱起眉：“孩子，你的汇报材料呢？”
宁牵淡定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然后打开一个空白文档, 找到一支电子书写笔，看样子是打算现场写。
台下的议论声更大了。
宋书白也一脸震惊, 他知道宁牵就是个学渣，预想过汇报中会出洋相, 但没想到会这么离谱，居然到了汇报现场才开始做方案。
连一向宽和的老所长脸色都忍不住说道：“孩子，你是不是忘记带你的汇报材料，这样，你先回去拿，我让其他人先汇报。”
宁牵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我已经准备好了。”
老所长和周泽南对视了一眼，脸色都不大好看，科研界的怪人很多，像这样临场放飞自我的他们也见过，但今天不同往日，投资人就在台下坐着，他们是想给这些实习生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但不是为了斩断财源啊！
老所长觑着路桓则的神色，却发现路桓则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对宁牵这副“盲目自大”的样子很是欣赏。
察觉到老所长在打量自己，路桓则侧过头说道：“让他开始吧，我也很期待他的汇报内容。”
既然连投资人都发话了，老所长也没什么好说，点头示意宁牵开始，心里却默默祈祷这个实习生随便扯几个专用名词把投资人糊弄过去，就算他仿照着前面那个实习生的再说一遍也行，反正他也不指望这个实习生能说出什么花来。
宁牵扫了台下的人一眼，目光最后定在最后一排的樊敬身上，一字一句说道：“根据周组长提供的前期数据以及我个人的研究，我认为神经细胞无法通过体外培育进行移植！”
老所长：“……”非要这么放飞吗，直接把前一个组员的方案完全推翻？
就在宁牵话说出口的那刻，樊敬心脏停了一拍，愣了几秒，樊敬脑内疯狂播放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他自己准备要拿来汇报的方案吗，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推翻自己，他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樊敬这么安慰这自己，但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
“周所周知，神经类手术是最复杂的手术之一，对临床医生的技术有着极高的要求，樊师兄的构想听着是很不错，但如果后期投入人体实验，对操刀医师的要求太高，简而言之就是很难普及开来。”见台下有人想要发表意见，宁牵淡淡一笑，似乎对方的想法已经在他的掌握之内。
他又继续说：“当然，我知道有人会认为手术操作难度这并不能作为直接推翻这个研究可行性的论据，科技会进步，医生技术水平也会前进，但这个方案最大的缺陷不在于此，而是这种体外培育的细胞根本无法做到修复受损坏死细胞。”
为了照顾到路桓则这样的外行人士，宁牵给大家做了个简单比喻，就比如樊敬提出的体外培育细胞是个一次性消耗品，植入体内只会在短期内支撑受损处恢复正常功能，但随着细胞正常衰老死亡代谢出体外，受损部位又恢复原样，但很明显人体是不可能承受得了一次又一次的手术。
听到这话，台下又再次出现了相互议论的声音，只不过这次没人把质疑的目光放在台上，而是又重新讨论起了刚刚那个方案的缺陷。
樊敬脸色煞白，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宁牵说的一定是对的，他在看过宁牵的方案后只顾着对“可以恢复人体机能”这个方面进行论证研究，完全没有想到这是“一次性消耗品”。
宁牵在做出这份方案时一定已经知道了这个致命的缺陷，所以才能这么自信地把这个方案推翻，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做出一份有着致命缺陷的方案，就这么随意地扔在办公室抽屉里，人也消失不见，仿佛就是故意等着人去翻一样。
对，一定是他故意的，他故意做出这么一份“错误答案”，就等着他们上钩，然后在这场至关重要的汇报会上让他们狠狠丢脸，只可惜上钩的只有他！
真是歹毒又阴险！樊敬气血翻涌，脸色狰狞，猛地站起身瞪向台上的人。
樊敬的动作幅度过大，连椅子都被他带倒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前排人纷纷扭头看向他。
大家对于他这种被当场下面子的郁闷心情能够理解，但他的反应实在太大，尤其是对于坐在最前排的那几个大佬来说，区区一个优化方案被推翻又算得了什么，他们能有今天的成就，是站在无数失败的基石上，就这种程度的失败对于他们来说不仅不会生气，反而会觉得幸好才开始就能有人指出错误，不至于投入大量精力时间研究后才发现走上了死路。
至于樊敬，他们只会觉得这个学生太沉不住气，他们带学生也是会有一定的挑选要求，除了天赋，心性也是重要的考量依据，像樊敬这样的表现直接已经被他们排除在考虑范围外了，倒是台上这个长得过分好看的小男生有点意思，空手上台却敢直接推翻前一个组员的汇报方案。
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十分大胆的，通常来说就算对其他组员的想法存在疑问，也不至于直接当场全盘否定，要是前一个汇报者对他的疑问早有准备，那反过来难堪的就是这个小男生了，可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是毫不遮掩的自信，仿佛对自己提出的质疑意见的准确性早有把握，如此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小男生也做过同样的构想，只不过他提前发现了缺陷，所以才能说得这么肯定。
虽然这俩人想到了一处，但两相对比下，能够提前发现问题的宁牵无疑是技高一筹。
一个大佬问道：“既然你说这个方案不行，那你有什么其他解决方法呢？”
宁牵不徐不缓地在空白文档上写下一行字，安静了一瞬的会场又再次沸腾起来。
“坏死神经细胞体内渐进式修复技术”，神经细胞修复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科研技术，而这个还没毕业的实习生竟然就敢如此张狂地写下这个标题当作汇报方案。
一个大佬提醒他道：“所有论点都是得有论据的。”
“那是自然。”宁牵就这么就着一个只写下了标题的空白文档，写写画画起来。
宁牵的字很清秀隽永，大约是字如主人，多多少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意，但看上去却很舒服。
他边写边对一些不易理解的地方进行解释，他说得简洁凝练，能保证在座的大佬们都能快速理解到他的意思，当他看向台下的人，目光所及路桓则时，他又补充了几句通俗易懂的解释。
随着空白文档上的字越来越多，台下也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凝吸屏气，目光聚焦在台上那个少年身上，一个从未被人攻克过的领域地图，仿佛徐徐在他们面前铺开。
宁牵的动作停下，沉默了许久的听众们才如梦初醒。
最先清醒过来的是坐在最前排的大佬们，他们目光灼灼，仿佛是盯着一块发掘出的宝藏。
“怎么确保从再生轴突初期到成熟体细胞的成长过程不中断？”
“这就需要人工介入搭建环境，ATH基因对刺激轴突和损伤修复有着关键性作用，但这个基因会因为坏死部分产生的X-Y3物质被抑制，必须得靠外界清理抑制物，激活ATH基因。”
“你所说的这个‘再生转录’的过程最短时间要多久？”
宁牵思索了片刻在空白的地方上写下了一个数字：“这是基于目前的科研技术和医疗水平来说，如果能搭建更适合的再生环境，这个时间可以再次缩短。”
“再生转录技术对死亡多久的细胞有用？”
宁牵顿了一下，还是决定保守一点：“五年以内，时间太久的话体内负责修复损伤的enzyme酶大量丧失活性，再生转录速度会非常慢，不能够保障完全恢复。”
听到这话台下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五年以内”是什么概念，那就意味着像脑中风、后天瘫痪、重度烧伤等等病症有了治愈的希望，而且听宁牵话里的意思，即使是长期性损伤的病患，也有恢复的几率，只不过可能因为身体衰弱等限制不能够恢复如初，但即使这样也足够令人震惊了。
如果台上这个少年的构想能够实现，那带来的将是医疗界一场天翻地覆的技术革新。
老所长看了一眼周泽南，他眼神还有些恍惚，大概是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就布置了个“优化方案”的任务，直接就把他这么久以来攻而不破的瓶颈给解决了，而且还有了新的突破。
其实老所长此时表面平静之下也隐藏着一颗激动的心，原本他还担心这名叫宁牵的少年是来砸场子的，没想到对方直接就把世界性难题给攻克了。
他又看向路桓则，想听听对方的想法，此时他其实已经不担心这个项目的投资问题，有了宁牵今天的这次汇报，今后想要来投资的人绝对会把他们研究所的门槛踏破，不过他还是想看看路桓则识不识货。
“路先生，这个汇报方案你怎么看？”老所长眼中是满满的骄傲。
路桓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那个闪闪发光的少年，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变大：“他做到了。”
“什么？”老所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路桓则的意思。
“他说他会证明自己，他做到了。”路桓则噙着笑意对老所长说道，“这个项目我初步计划投资两百亿，具体投资细节，会后我会派我的团队跟你们进行沟通。”
老所长想过路桓则会愿意投资，但听到这个投资数字时还是怔了一下，即使对于一个大企业来说，两百亿也算得上一笔巨款，这么说投就投，连董事会都不带通知一下，真不愧是路桓则。
坐在他俩身后的周泽南才从宁牵的构想中缓过劲来，又被这“两百亿”的投资砸懵了，想到一周前，他还为着几百万的投资跑遍了大大小小的集团企业，受尽了冷眼和嘲讽，一转眼就有了……两百亿？？？
台下的人心情各有各的不同，台上的宁牵此时却汇报完毕一身轻松，反正构想和研究思路他放这了，他们想要继续研究就研究，“优化”的任务他完成了，至于具体实验推进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宁牵把手中唯一的电子笔放回原位，又空着手回到了自己座位上，而这次他两手空空而回，大家看他的目光却都变了。
宁牵看了一眼路桓则，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见宁牵回来，也只不过说了一句“不错”。
宁牵放心地坐下，松了一口气，还好大佬没有追着问他是怎么想出来的，不亏是反派大佬，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
“两百亿，两百亿，两百亿……”
宁牵坐下后就听到后面的周泽南在喃喃着什么。
他有些狐疑地看向双目有些失神的周泽南，推了推他：“组长，怎么了？”
周泽南在看清宁牵脸的瞬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两百亿！路总说要投资我们这个项目两百亿！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组的组长了，我负责给你当助手，咱们的这个研究一定能成为人类生命健康金钥匙！”
宁牵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第 33 章
“坐好。”路桓则说着把宁牵的身子掰正, 顺带把宁牵的手从周振南那里拯救出来。
刚刚还一脸淡定的宁牵现在脸上满是惊悚的表情。
他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用手肘戳了戳路桓则，微微靠近他耳边小声问：“路总，你怎么说投资就投资了？”
那可是两百亿啊！围起来可以养活成千上万条混吃等死的咸鱼了。
“你觉得我投资得不值？”
“那倒也不是。”宁牵对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还是很有信心的, 要是能够研究成功，那能带回来的收益足够让路桓则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研究方向没错也不代表就能研究成功，这项技术的研究远远没有他说的那么轻巧，还有很多技术难关要攻克，少则三五年, 多则十几年，反派大佬这直接投资了两百亿，那他自己的公司资金还周转得过来吗？别等研究项目都还没开始盈利, 他自己就因资金链断裂先破产了。
“你现在真的能拿得出两百亿吗？要不咱少投一点？”宁牵试探地问道。
哦，忘了自己在宁牵眼里是个需要他赚钱养家的“破产总裁”了，路桓则忍住想要揉揉他脑袋的手，嘴角噙着笑意道：“钱的事你不用操心, 你专心做好你的研究就行。”
听到这话, 宁牵心脏都要骤停了, 一个周泽南发疯他还应付得过来，现在连反派大佬都要逼着他做研究狗了吗？
他不要回到以前那种不分白天黑夜的实验室生活, 呜呜呜, 谁来救救他！
看到宁牵眼眶都红了，路桓则心里微动, 他想的果然没错, 宁牵果然是热爱搞科研的，看看, 听到自己坚持要给他们的研究项目砸钱，把孩子感动得都快哭了。
路总更加坚定了投资的想法, 钱没了还可以再赚，但难得宁牵这么热爱一项事业，他不支持还有谁支持。
“你放心，要是钱不够我还可以再追加，我会跟进到你们研究成果出来的那天。”路桓则鼓励道。
宁牵：“……”这是什么恐怖宣言，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自己像一头疲于拉磨的驴，被路总挥舞着小皮鞭在后来追赶进度的画面。
他痛苦地捂住了脸。
接下来宋书白和江北安按照顺序上去进行了汇报，可能是因为有了宁牵的珠玉在前，宋书白更加紧张，汇报得磕磕巴巴。
他做出来的优化方案其实按照原先周泽南的要求来看已经算及格线以上了，但谁让前一个人答出了“超纲答卷”，这就显得他的汇报平平无奇。
台下的大佬们还沉浸在宁牵所说的构想中，对他的汇报一点兴趣都提不起，他汇报结束就直接让他下来了。
江北安的汇报过程也差不多，不过对于台下大佬们没有进行过多提问的行为，他心中还暗暗松了一口气，天知道社恐的他最害怕的就是面对导师提问环节。
汇报结束，老所长上台进行了简短的总结，正当他要宣布汇报会结束时，突然听到台下人说道：“等等——”
无视所有人疑惑的目光，路桓则眼中闪烁着一些寒意：“请问一下，贵研究所对于学术抄袭的行为怎么处理？”
听到这话，原本已经垂头丧气打算离场的樊敬浑身一抖，眼中难掩慌张地看向宁牵的背影，他一直坐在路桓则身边，是不是他对路桓则说了什么？
老所长不明所以，如实说道：“自然是调查清楚事件真相，还受害人一个公道，然后把抄袭者辞退。”
听到这话，路桓则冷然一笑：“那你们现在可以按照程序着手处理了。”
处理谁？发生什么了？大家议论纷纷。
不过路桓则没让他们疑惑多久，路桓则话音刚落，一个跟随路桓则来的助理就走上了台。
“借用一下你们的投影仪。”助理礼貌地说完，就把手中一个U盘插入了投影设备上。
下一秒，两篇做了查重的汇报稿件就投影到了大屏幕上，助理缓缓滑动着鼠标，以保证在场的人都能够看清两篇稿件的相似度。
两篇稿件都没有署名，但大家都看出了端倪。
一个人忍不住问道：“这篇就是第一个汇报人的底稿吧，那另一篇是谁的，又是谁抄了谁？”
随着助理把稿件拖动到最后，答案揭晓，另一篇结尾上写上了汇报人“宁牵”的名字。
回想到刚刚两人的表现，是谁抄的谁不言而喻。
大家看向樊敬的目光都变得微妙起来。
樊敬握了握拳，他努力压制住慌张，站起身用之前想好的说辞解释道：“我没有抄袭，我也不知道会这么巧，正好和他的思路一样。”
对于樊敬的说法，大家虽然有几分怀疑，但觉得也解释得通，毕竟学术抄袭是很严重的事，没有十足的证据，他们也不好判断。
路桓则眼中划过一抹讥讽：“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说出来的话，我可以同意你们自己内部处理，不把这件事公布出去。”
樊敬直面着路桓则周身骇人的寒意，身子止不住颤抖，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咬牙说道：“我没有抄袭，这就是个巧合。”
他坚信对方是不会有证据的，宁牵几乎不来办公室，他俩做方案的地点都不一样，至于他翻宁牵抽屉的那段监控，他已经处理好了，对方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诈一诈他。
路桓则突然笑了，似乎等的就是他这个回答。
“我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也没办法了。”路桓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助理。
助理接到指示，又点开了另一个文件夹：“这是樊先生创建该文档的最早时间，另外这个是宁先生创建文档的最早时间。”
毫无无疑，宁牵的创建时间早于樊敬两天。
樊敬挣扎道：“谁知道你们这是查的哪个文档时间，宁牵从上周二以后几乎就没到过实验室，你们又是怎么查到的他在哪做的汇报稿，还是说这是你们串联起来诬陷我？”
见樊敬还是死不认账，在路桓则的示意下，助理又点开了另一个文件夹。
投影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视频中的男主角正是樊敬，画面中樊敬趁着没人，悄悄拉开了宁牵的抽屉，把他留下的那份汇报稿拿了出来，翻了一遍后，又掏出了手机拍照，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把汇报稿放回了原处。
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明显了。
脸色苍白的樊敬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置信：“怎么可能，这段监控你们怎么可能，我明明删……”
话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路桓则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用最平淡的语气说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这个研究所的监控系统是我公司的产品，除了你们所内自己保存那份，还会自动备份到我们公司的保密云盘内保存七天。”
路桓则不再去看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转头对老所长说道：“我认为这件事影响恶劣，得通过公示的方式以案示警，免得以后还有人走上这种邪路。”
“不！不要公示，我会跟宁牵道歉的，还请你们高抬贵手，不要公示！”樊敬哭得声泪俱下。
如果只是私下解决，他以后离开这个研究所，去其他的地方还能有翻身的机会，但如果以公示的方式发布出去，在这个有着记忆的互联网时代，再过多少年他这段黑历史都有可能被挖出来。
路桓则完全没有理会他的哭诉，而是继续说道：“听说这是个实习生，发生这么恶劣的事情我觉得也有必要通知一下他们学校，连最起码的做人根本都坏掉了，还搞什么学术。”
听到这话，樊敬简直快疯掉了，要是连学校都知道的话，那他能不能顺利毕业都悬了，他现在也顾不上什么面子，忙跑到宁牵面前，抓着他的衣袖猛地摇晃请求道：“我错了，我不该抄袭你的方案，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求你放过我吧，我父母供我读书到现在花光了家里的钱，要是我拿不到毕业证，他们也没有活路了，而且你今天出尽了风头了，也没有什么损失，你就放过我吧……”
本来看着樊敬涕泗横流的样子，宁牵心里还有些动摇，但听到樊敬这些话，直接把他最后一丝怜悯也消磨掉了。
什么叫他出尽风头没有损失，如果今天换做是宋书白或者江北安，那他们吃的闷亏又有谁来补偿，况且路桓则之前也给过他机会，是他不知悔改嘴硬到底，才逼得路桓则拿出了那份备份视频，居然还想道德绑架他，他自己辜负了父母的期望和他宁牵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逼着他来抄袭的。
宁牵嫌恶地把自己衣袖从他手里抽了回来，然后往路桓则身后一躲：“我不太会处理这种事情，都听路总安排。”
路桓则似是被他这样依赖的姿态取悦到，脸色也好看了些，他看向老所长：“所长，这是在您的研究所里发生的事，自然得由您处理，您一直以来一视同仁秉公处理事务的态度也是我这么多年来愿意和您合作的重要原因，所以我相信以所长您的人品，一定会还受害人一个公道。”
老所长原本想求情的话也被堵了回来，路桓则把高帽子先给他戴上，把他推上道德高点，然后话里话外暗示他得为宁牵出了这口气，他才愿意继续和研究所合作。
老所长若有所思地看了宁牵和路桓则一眼，宁牵很自然地躲在路桓则身后，丝毫看不出是第一次才认识的样子，而路桓则这么大费周章地为宁牵讨公道，恐怕也不能仅仅用“惜才”来解释。
老所长叹了口气说：“樊敬抄袭同组组员方案的行为十分恶劣，给组员带来了巨大伤害，也损害了我们研究所的声誉，这件事我们所会追究到底，稍后我会找人整理事件经过，把调查结果公布在我们所的官网上，然后再分别把调查结果通知到相关人员的学校，由学校做进一步处理。”
老所长的话给这件事暂时定了性，也算给了宁牵一个交代。
事情解决，在场吃瓜的人也没了留下来的理由，纷纷都各回各家。
“宁牵，周泽南，你俩留一下。”老所长说道。
第 34 章
本来要离开的路桓则也停在了门口, 看样子是要等宁牵一起走。
老所长对此不置可否。
老所长留下他们俩人是为了对接下来的研究做一个安排。
“所长，我没办法做副组长。”宁牵说道。
让他做副组长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道最累的就是组长和副组长, 休想骗他来研究所当苦力。
“理由？”
宁牵看了一眼正在门口的大佬，照顾残疾丈夫这个借口是不行了，他想了想说道：“这次只是偶然的灵感，但在长期研究上我还缺乏经验，必须得有一个有资历有能力的人来带领大家, 而且我现在还要忙着我的大四毕业论文，精力没办法完全放在这边。”
宁牵脸上满是诚恳，连老所长都被他说动了：“这倒是, 就资历上来说小周还是经验更丰富一些，这样吧，小周还是担任组长，你俩互相配合推进试验进度, 还需要其他人手的话就跟我说。”
至于大四毕业论文的事, 老所长压根没放在心上, 都是可以做出“坏死神经细胞体内渐进式修复技术”方案的人，区区一个毕业论文算什么。
安排完正事, 宁牵正打算离开, 老所长突然幽幽问道：“小宁，你以前是不是和路先生认识？”
宁牵脚步一顿, 有些紧张地看向老所长, 刚刚还一副公事公办的老所长，此时一脸八卦的表情。
宁牵：“……”果然八卦是全人类的兴趣爱好。
“算是……嗯, 认识。”宁牵支支吾吾道。
老所长眼中的八卦光芒更甚：“你们是朋友？”
算是朋友吗？
宁牵看了一眼路桓则，对方正看着手机屏幕, 似乎没注意这边在说什么。
“我俩以前有过一次合作，算是合作伙伴吧。”宁牵没有正面回答。
老所长却没有这么好糊弄：“我看他对你挺仗义的。”
宁牵揪了揪衣服下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脸上浮现出一些笑意：“嗯，路先生是个好人。”
老所长有些讶异地看着宁牵，他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用“好人”这两个字来形容路桓则。
趁着老所长发了几秒钟愣，宁牵忙对他告别：“所长，我先回去了。”
说着脚下一溜烟，就逃离了老所长的八卦范围。
路过门口时非常顺手就把路桓则推着一起走了。
“我送你出去吧。”宁牵边推着路桓则边说道。
“这样不会太麻烦你了吗，毕竟咱们只是有过一次合作的合作伙伴而已。”路桓则冷淡机械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宁牵：“……”都听到了啊。
“我那不是敷衍他的说法嘛。”宁牵解释道。
“为什么要敷衍他？”他们的关系就这么见不得人吗？路桓则不高兴地想。
之前说是为了证明自己，那他现在也证明了自己，就算是别人知道他俩的关系，他相信也没人敢说什么闲话，甚至会顾忌到他的身份，不敢乱来，就像今天这种事，要是那个抄袭者提前知道宁牵和他的关系，绝对不敢到太岁头上动土。
宁牵眨了眨眼，他总不可能说是怕自己在所里散播的残疾老公小故事翻车吧，而且他俩一年后就分开了，把关系弄得人尽皆知不太好吧。
另外还有一个宋书白在，他现在也不能确定路桓则和宋书白的感情线会不会按照书里那样走，要是改变不了剧情，他现在就把关系公布出去岂不是越搅越乱。
想到原文里宋书白和路桓则的那段虐恋情节，宁牵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声音也闷闷道：“我是来工作的，不想让同事过度关注我的私事不好吗？”
谁像反派大佬这样公私不分，他还记得原书里路桓则借着视察研究进度的名义整天往研究所跑，就为了见宋书白一面，聊上几句，弄得整个研究所都知道他俩关系不寻常，后来闹出宋书白“被小三”事件，路桓则还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硬是压下了舆论，保住了宋书白。
对宋书白那么好有什么用，人家根本不领情。
恋爱脑的大佬就是个傻子！宁牵得出结论。
把路桓则送出研究所大门，宁牵心内还在骂骂咧咧，连路桓则都看出了他不高兴。
车子早已停在门口，路桓则却没马上上车，招呼来助理，对他吩咐了几句，助理从车内取出了一个盒子交到路桓则手里。
路桓则打开盒子递到宁牵眼前：“我记得你有驾照的，以后不要去挤公交了。”
宁牵看着面前的车钥匙，有些迟疑，大佬怎么突然想起来送车给他。
“放心，不是多好的车，不会被你同事说闲话。”
“为什么要送车给我？”以前他哥哥也买过车给他，但那是他哥，他收得心安理得，路桓则和他的协议里明显没有这一项，算是礼物吗？路桓则为什么要送他礼物？
被宁牵这么盯着，路桓则咳了一声，移开视线道：“你手头这个项目往后推进的话，加班肯定会多起来，太晚了坐不到公交车。”
宁牵心内刚刚浮起的那点感动顿时熄灭，呵，不愧是你资本家，原来是为了让他更好的当牛做马。
资本家的羊毛不薅白不薅，宁牵心安理得地收下钥匙，不是很认真地道了声谢。
不喜欢车吗？他还以为这个年纪的男生对这些都会感兴趣，路桓则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宁牵兴致不高的眉眼，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送走了路桓则，宁牵一转身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宋书白。
宋书白似乎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想到路桓则和宋书白的纠葛，宁牵又开始低气压了，这才见了第一面，怎么主角受这就开始往路桓则身边凑了，这就是躲避不开的原书意志吗。
宁牵走了过去，直白问道：“你站在大门口干嘛，该不会是在偷听别人的谈话吧？”
宋书白却没有被戳穿的不好意思，他冷笑道：“要是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何必怕人偷听。”
这是什么歪理？宁牵忍不住真诚建议道：“既然你这么热衷于偷听别人的对话，下次最好带个小板凳，方便你随时能坐在前排偷听，不然这样站着多累啊。”
“你少阴阳怪气的，”宋书白气恼地瞪了他一眼，转而说道：“我只是路过正好听见而已，倒是你，不知道背地里做了多少肮脏龌龊的事！”
“我做了什么肮脏龌龊的事？”宁牵也奇了，原主虽然是个废物作精，但顶多就是小打小闹做些恶心人的事，要说实际伤害别人，那原主倒是真没有。
“你用下流手段和……”宋书白脸上闪过忌惮的表情，顿了一下说道，“靠讨好男人走后门进了研究所，别以为别人不知道。”
说到这个，宁牵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原主进研究所的手段的确有些上不得台面，完全是靠死皮赖脸纠缠他们教授混来的机会，他们教授也知道原主在学生中名声不大好，生怕天天被原主这么纠缠着传出什么师生恋的传闻，迫于无奈下才同意推荐原主过来，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肮脏龌龊吧，顶多是有些不要脸罢了。
见宁牵不说话，宋书白以为自己说中了，冷哼了一声继续说：“还有今天，那场闹剧是你提前就准备好的吧，故意用我们来陪衬你，你可真是够阴险的！”
宁牵莫名其妙道：“我提前准备好什么？”
“你还不想承认？樊敬后来都说了，你故意把有缺陷的方案随手扔在办公室，引诱其他人去偷看，然后在汇报当天推翻那个方案，再拿出一份更好的方案，让在场的人对你刮目相看，”宋书白愤愤地说道，“你以为你现在靠着金主帮你买通哪个前辈做出一份不错的方案就能青云直上了？你就不怕以后你的金主不再帮你，你立马原形毕露！”
“啊，什么金主？”宁牵难得愣了一刻，难道原主还有着一个他不知道的金主吗？
“你敢说你和那个路总不是有着不明不白的关系吗？我都听到了，你让路总不要把你们的关系说出去，他在汇报会上那么护着你，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宋书白不忿道。
听到这里宁牵反倒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宋书白好像还不知道他们结婚了。
见宋书白满脸怒气，宁牵刚刚还堵在心头的那点怒气突然就畅快了：“你这么生气干嘛，该不是嫉妒别人有人护着，而你没有吧？”看多了茶艺，他上他也行！
“你、你、你真是……”宋书白结巴了几下才崩出一个词，“不要脸！”
宁牵脑子一转又说道：“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和路总就是那种关系，说不准他是我男朋友或者伴侣呢？”
“就你，路总能看得上你？”宋书白脱口而出道，但目光落在那张脸上时又有几分犹疑。
任他多讨厌宁牵，但对着这张脸也不得不承认宁牵是有被男人看得上的资本，连谢忱那样的人说起宁牵，也对他有过外貌上的赞美之词。
不过空有脸蛋又怎么样？在很多人眼中宁牵是个喜欢跪舔有钱人，任由男人占他便宜的随便货色，宋书白脸上随即露出一抹不屑，他不认为像路桓则这种身份的人会找一个名声这么差，除了脸一无是处的人做伴侣，顶多就是冲着那张脸玩玩而已。
“你俩要真是什么正经关系，你怎么那么怕被别人知道？”宋书白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
“这是我们的私事干嘛要告诉你，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和路总的关系，麻烦你以后离别人的男人远一点，你这么关注他，可是会让我误会你想插足别人感情的哟。”宁牵悠悠说道。
第 35 章
宋书白脸色涨红, 仿佛受了极大侮辱：“呸！我对你的金主才没有什么兴趣，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离了男人无法独立行走吗，少把别人想得和你一样龌龊！”
“你对他没兴趣最好, 反正我可是事先警告过你，要是让我发现你对路总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我可是会采取一些‘肮脏龌龊’手段的！”宁牵模仿着电视剧里那些小人得志的模样威胁道。
原书里宋书白不知道路桓则已婚也就算了，现在他可是正式警告过他，以宋书白清高的脾性, 应该不会主动和路桓则发生出什么不该有的不轨之恋了吧。
宁牵又想到原主悲惨的结局似乎就是因为“手撕小三”的剧情，原书对此的描述是宋书白是路桓则黯淡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光明，也是他的逆鳞, 原本他根本懒得理会原主小打小闹的作妖行为，但却为了宋书白动了真火。
以他现在和大佬的良好合作关系，大佬应该不至于为了宋书白把他赶出去做苦力……吧？
宁牵不确定地想道，其实他也没把握能改变原书中的人物命运, 路桓则和宋书白现在虽然没对对方产生异样的情愫, 但他俩还是按照原书里一样相遇了, 这说明原书意志还是有一定的不可抗性。
被宁牵“威胁”后，宋书白气冲冲地走了, 走出一段路, 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明明是他在质问宁牵, 最后反倒变成自己被宁牵气跑了？而且他明明没和那个路总有什么交集, 自己就这么跑了岂不是显得他心虚？
那个路总……宋书白回想到那个男人虽然只能坐在轮椅上，却丝毫不减的气势, 而且形象也和他以前在电视电脑手机上看到的那些大腹便便或者“英年早秃”的老总不一样，就好像是一位优雅静坐的男模。
听说他很早就开始接手家族企业, 年纪轻轻就多次进入世界富豪排行榜，比起那些当蛀虫的富二代不知好了多少。
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就和宁牵牵扯到了一起？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那什么上。
想到路桓则只能坐在轮椅上，宋书白突然有些明白，可能下半身的瘫痪就是症结所在，一定是宁牵趁虚而入，用卑鄙的甜言蜜语哄骗了对自己身体残缺感到卑微的路总。
想到这，宋书白心内竟然生出了一些怜悯，那个路总肯定不清楚宁牵是个怎么样的人，如果下次再遇到那个路总，他一定要找机会把这个情况告诉他。
宋书白这么计划着，没想到再次遇到路桓则的机会会这么快来到。
难得的小长假期，一连加了快一个月班的宁牵宛若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已经九点了。”路桓则瞥了一眼床头的闹钟说道。
床上的人静闭双眼，仿佛长眠者一般安详。
“杜管家做的早餐都快凉了，有你爱吃的草莓甜甜圈。”路桓则又说道。
床上的人似乎有一个很小的吞咽动作，但整体还是保持着一动不动。
路桓则微微挑眉，伸出了手，一只手捏住了宁牵的鼻子，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嘴巴。
“噗噗噗——”宁牵猛地坐起身，推开那两只捣乱的手，“你在做什么，谋杀吗？！”
床上坐着的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略带婴儿肥的脸上还有着薄薄的红色睡印，圆汪汪的眼睛故作凶恶地瞪着他，看着就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路桓则收回手，不着痕迹地搓搓了刚刚捏住那双红唇的指尖，软软的，很好揉捏。
“你已经醒了的话就赶快穿好衣服下楼吃早饭。”
“今天是假期，我不用上班。”宁牵咬牙切齿地着重读着“不用上班”几个字。
“我知道啊，快换衣服。”
宁牵：“……”
在路桓则的字典里是不是没有“睡懒觉”这几个字？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路桓则说道：“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说好要跟我一起出去？”
宁牵抓了抓头发，终于从脑海深处扒拉出了一些记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因为劳力被过度压榨，他在一次吃饭的时候和路桓则抱怨了几句，又听路桓则说假期要去出差，他正幸灾乐祸资本家也逃不脱假期加班的厄运，结果就听路桓则说是要去一处海洋馆视察项目。
去海洋馆视察的工作那能叫加班吗？那就是带薪度假，万恶的资本家！
看到气鼓鼓的宁牵，路桓则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要不要一起去。
宁牵当然是坚决地……答应了。
“想起来了吗？”路桓则看他脸上的表情由迷茫到清醒，又问了一遍，“你再不起床的话，我就先走了。”
宁牵在脑内思考了几秒，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反正假期还有好几天呢，他可以明天再睡个昏天黑地。
路桓则见宁牵已经起来了，便先下楼到客厅等着。
期间还接到了腾应邀请他一起去度假温泉酒店的电话。
“不去。”路桓则抿了一口咖啡，果断拒绝。
“为什么不来？这个地点还是我们几个讨论过后专门为你量身订制的，听说这家有一个药泉，对你的身体恢复有好处。”
“这种包治百病的噱头宣传你也信？而且我今天还有其他事，要去那个海洋馆考察他们的扩建场地。”
“那个项目又不急，节后再去也来得及啊。”腾应有些迷惑道，那个项目在他记忆中不是很重要的项目，派个项目经理过去不就行了吗，还值得路桓则亲自占用假期时间去视察？难道这个项目有什么他看不出的潜力在吗？
“得今天去看。”路桓则不想多解释。
“那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视察完我俩再一起去温泉酒店找小谢他们汇合。”
“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难得放假，你好好放松一下。”
腾应：“？”
路桓则今天是吃错药了吗，他居然听到了路桓则这个加班狂人如此体贴地说出让他去休假这种话，不对劲，很不对劲。
腾应正想继续问，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生喊他出门的声音。
“我先挂了，有事短信联系。”说完，路桓则飞速按下挂断键。
腾应：“……”
呵，恋爱中的男人，说什么假期加班，其实是公费约会罢了。
为了照顾易晕车体质的宁牵，车速降得很慢，来到海洋馆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等待在门口的海洋馆负责人迎了上来，旁边还有十来个工作人员拿着旗子花环摆开了夹道欢迎的架势。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路总，大驾光临！”
路桓则：“……”
宁牵：“……”脚趾又蠢蠢欲动想要破土动工了。
路桓则黑着脸对海洋馆负责人说道：“孙总，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来调研扩建场地的，又不是来走红毯。”
海洋馆负责人孙康脑门冒出了冷汗，他早就听说过路总的“凶名”，听说他工作上特别严谨，稍有差错轻则被骂个狗血淋头，重则连职务都保不住，自从他接到通知说路总要亲自过来视察他们的场地，他已经焦虑得三天三夜睡不好觉了，头顶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都摇摇欲坠。
好不容易想到了这个方式，就为了给路总留个好的初印象，可似乎惹得路总生气了。
突然他听到一声轻笑。
他抬眼看去，就看到路总身旁那个眉眼精致如画的男生嘴角绽开了一个淡淡的笑。
见路桓则朝他看来，他凑近路桓则耳边小声道：“你们这个孙总挺有趣的哈，以前一定组织过很多丰富多彩的迎宾活动。”
孙康就看到那个男生跟路总嘀咕了一句什么，路总露出几分无奈的表情，脸上的黑气却随着少年的笑容消散了大半。
“好了，别杵在这了，让他们回各自的岗位去吧，你带着我们过去就行。”路桓则吩咐道。
“好的好的，路总这边请。”孙康说着，引着二人就往里走。
孙康毕竟也是个精明人，回想着刚刚那一幕，立马明白了男生的与众不同，便旁敲侧击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我姓宁。”宁牵大大方方地回应道。
“宁先生是第一次到我们海洋馆来吧，您也是这次项目的负责人吗？”
“我是第一次来，不过我不是你们项目的负责人，只是搭路总顺风车过来玩的。”
听到这话，饶是孙康也愣了一瞬，搭路总的顺风车？这个宁先生的心理承受能力真是恐怖如斯。
不过孙康还是没忘记今天工作的重点，他打起精神说：“路总，我们打算新扩建的场地在这边，我带您去。”
宁牵看了另一边海洋馆入口处，对路桓则说道：“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我自己去逛就行。”
路桓则却说道：“我正好也要看看馆内的运营情况，正好一起。”
孙康再次愣住，事先没说有这一项视察内容啊。
路桓则看着有些呆呆的孙康，满脸嫌弃道：“把你们馆内的地图给我一份，你不用跟着我们了。”
收到嫌弃眼神的孙康一想到自己也是打工人的身份，还是挣扎了一下道：“路总和宁先生既然都是第一次来，那还是由我亲自带你们去吧，我路上还可以给你讲解。”
企图以此挽回一些好印象。
听到有人可以给他们讲解，宁牵眼神微动。
路桓则瞄了一眼宁牵的表情，在他开口前抢先说道：“孙总先去休息一会吧，你也累了一上午了，我们自己看就行。”
突如其来的关怀一下把孙康砸迷糊了，路总似乎也不像传闻中那般不近人情嘛。
他迷迷糊糊就把馆内地图交了出去，等到两人走远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路总不是来视察工作的吗，怎么直接把他给甩下了呢？
第 36 章
因为是假日期间, 来海洋馆的人很多，宁牵和路桓则两人对照着地图一路走一路看，因为两人出众的外貌, 一路走来回头率非常高。
宁牵来到海豹主题园门口时，看着长长的排队人群，对路桓则说道：“路总，我先去领入场券。”
他把路桓则推到人较少的路边，才小跑着去排队领入场券。
排队的人很多, 宁牵需要排很久，路桓则行动不便，也不好拉着他过来聊天, 他只能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手机。
“请问海豹主题园的入场券是在这里领吗？”突然一个人问道。
宁牵茫然地抬起头，就看到一个高个男人正站在他旁边，显然是在问他。
他抬眼看了看周围，旁边就有引导员, 前后也有刚刚散场出来的游客。
虽然觉得男人来问他的行为有些奇怪,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道：“是的。”
“下一场的入园时间是什么时候？”男人又问道。
宁牵翻了翻手里的宣传册说道：“应该是十二点吧, 如果排不上这场，再下一次就得等到午休结束两点以后了。”
男人说道：“可以给我看看你的宣传册吗？”
“哦, 好的。”
宁牵正要把宣传册递出去, 男人先把手伸了过来，指尖状似无意地擦过宁牵的手背。
宁牵皱了皱眉, 快速把手往身后一背。
男人一边翻看宣传册一边问道：“你是一个人来的吗？如果……”
“我和我老公一起来的。”宁牵快速回答道。
男人愣了一下, 朝他身旁前后一看，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你别误会, 我只是很想进去看看，但是队排得太长了, 等到两点以后又太久，我是看你也快排到了，能不能请你帮个忙顺带帮我领一张入场券，我可以请你喝饮料。”
“我又不是黄牛党，不负责帮人买票领券，想要进去看就自己排队。”宁牵说着把宣传册从他手里抽了回来，不再理会他。
男人看着那张完美的侧脸，心有不甘地又扯了扯他的袖子说：“就不能通融通融，反正你一个人去看也无聊，不如我陪你？”
宁牵皱了皱眉，把自己衣袖从他手里扯了回来，又重复道：“我是和我老公一起来的，你自己没朋友吗？”
男人似乎正打算再说什么，身后又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高个男人还打算抬手的动作僵了僵，有些神色慌张地转身说：“小朋，我正在跟他问领券的事。”
被叫做“小朋”的男人目光不善地上下打量了宁牵几眼道：“几只破海豹有什么好看的，我跑那么远去买汽水，你就在这跟人聊天？”
男人讪笑几声，打哈哈道：“是没什么好看的，你累坏了吧，我带你去吃午饭。”
说着拉着他就要走。
两人转身没走几步，那个叫做“小朋”的男人忍不住回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着宁牵的方向说道：“不要脸的狐狸精！”
宁牵：“……”他可以把手里的宣传册塞他嘴里吗。
宁牵正在这么想着，就听那个小朋尖叫道：“你他妈没长眼睛吗，差点压到我的鞋了，你知道我这鞋多贵吗？”
他怒睁双眼向轮椅上的男人看去，这才看清男人出众的外貌，浑身自带一股上位者的凛然气质，男人正目光冰凉地看着他。
小朋手微微缩蜷缩了一下，看出对方非富即贵是个不好惹的角色，瘪了瘪嘴打算绕开男人。
没想到对方又操作着轮椅继续挡在他面前。
“你想干什么？”虽然是质问的话，但他的气势已经不复之前。
“你刚刚说谁不长眼睛？”
眼前的男人虽然是坐着的，却让小朋有了莫名的压力，他否认道：“我又不是说你。”
路桓则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既然不是说我，那一定是说你自己了？”
小朋再傻也看出了面前男人是来找茬的：“你有什么毛病，到底想怎么样？”
“没什么，就是提醒你眼瞎就好好去治，不要跑到外面来妨碍他人。”
小朋也忍不了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自己撞上来的，我没找你理论，你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路桓则冷笑：“原来你没瞎啊！那怎么刚刚要诬赖别人？”
“我诬赖谁了？”
“明明是你的同伴去纠缠别人，怎么你还要去怪被纠缠的人？”
听到这里，小朋才反应过来面前的男人和刚刚那个狐狸精男生是一伙的：“我自己的男朋友我清楚，不是他主动勾引，我男朋友好端端的怎么会去跟他废话？”
“主动勾引？”路桓则眼神在他旁边那个从刚刚开始就一声不吭的男人身上扫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就他这样的？”
路桓则简单几个字，就让两人都气红了脸，旁边一边排着队一边吃瓜的人群中也传来了低低的笑声。
小朋不敢对着路桓则发火，转头就朝排队人群里一个小姑娘骂道：“你笑个屁！有些人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到处勾引男人，这很奇怪吗？”
小姑娘也不是好惹的，她翻了个白眼道：“你也不看看你男朋友长成什么样，这个小哥哥又不是跟你一样眼瞎，我刚刚站在他们后面都听到了，人家这个小哥哥好好的排着队，是你男朋友自己跑过来搭讪，还厚着脸皮想和小哥哥一起去看海豹表演，小哥哥跟他说了自己是和爱人一起来的，他还臭不要脸的来拉拉扯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小姑娘的声音清脆，加上她也故意没控制音量，让周围吃瓜群众都听得明明白白。
这下小朋也没话好说了，他瞪了身边闹了个大红脸的男朋友一眼，转身就要走。
“道歉。”路桓则面无表情地拦在他面前。
周围的人都把目光聚焦到他身上，小朋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对宁牵说道：“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说完扭身就走。
他旁边的男人尴尬得想找地缝钻进去，也赶忙跟上，却又被路桓则拦下了。
“骚扰了别人，就想这么走了？”路桓则声音中不带一点温度。
男人哪里知道会惹上这种硬茬，他只不过是等同伴时太过无聊，正好看到一个长得漂亮的，就想先勾搭一下，而且他也没占到多大便宜，他才碰到宁牵的手背，对方就把手缩了回去，这个人还想他怎样。
路桓则不等他反应过来，一个电话就把馆长孙康叫了过来。
男人哪里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种局面，可这个馆长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了好几个工作人员一起过来，把他给包围起来，那阵势就像防犯罪嫌疑人一样，让他根本想跑都跑不掉。
“孙总，对于在公众场合骚扰其他客人的这种人，你们馆里一般怎么处理。”路桓则看向男人的目光沉沉。
孙康如实说道：“一般就是私下调解，让骚扰者给受害者道歉。”
“只是道歉？”路桓则挑眉。
看路总表情似乎是不大满意，孙康不知道是谁惹到了这位大爷，只能补充道：“严重的驱逐出馆。”
“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孙康努力揣摩路大爷的心思，又补上一句：“还有就是终身禁止骚扰者进入我们海洋馆。”
路桓则听到这总算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
孙康见路总满意了，继续发挥道：“然后再通过网络把骚扰者恶意骚扰他人的情况发布出去，让他接受网民的制裁！”
路桓则：“……”这孙馆长是有点网暴技能在身上的。
“发布到网络上就算了，麻烦孙总赶快安排工作人员把这个人驱逐出馆。”路桓则对着男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男人站在一旁听到馆长说要把这件事公布到网络上，惊出了他一身冷汗，听到后来对方“仅仅”是把他驱逐出馆，反倒松了一口气，没等工作人员过来，自己灰溜溜就走了。
等围观人群差不多散去，宁牵拿着领到的券问道：“还要去看吗？”
他观察路桓则表情还是不大好的样子，拿不准他是不是因为这个插曲不想进去了。
“你想去看吗？”路桓则反问道。
宁牵诚实地点了点头，好歹排了那么久的队呢。
“那就去看。”
宁牵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然后把手中一张券递了过去。
路桓则接过券，却拉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了擦他的手：“刚刚他碰到的是这里？”
宁牵看着路桓则的动作，愣了几秒才点头道：“我没事的。”
“你以前经常遇到这种事？”路桓则边擦边问道。
“也没有。”以前有他哥哥在，就没几个不长眼的敢来欺负他。
虽然宁牵这么说，路桓则还是觉得心里像被扎了根刺，明明是被猥琐男骚扰，最后反而变成了宁牵的不是，他不太好的名声是不是就是这么来的？
路桓则把手绢扔进垃圾桶道：“下次再碰到这种人，不用跟他客气。”
但话说完，他又后悔了，宁牵这细胳膊细腿的，真要打起来肯定还是宁牵吃亏。
突然间一股烦躁涌上心头，他没办法让宁牵时时刻刻待在他眼前，要是不在他眼前的时候又受了委屈怎么办？上次在科技展会上也是，才离开他视线一小会儿就被人给欺负了。
路桓则眉头深深蹙起，手里的入场券也几乎快被捏碎。
宁牵看着他手里越攥越紧的入场券，小心翼翼道：“你要是不想去的话，那我们就不去了。”
等了几秒，陷入沉思地路总倏然抬头道：“我给你配几个保镖吧。”
宁牵：“？”
第 37 章
看着落座后还是脸色阴沉的路桓则, 宁牵眼睛一转，掏出了手机。
“路总，我们来拍照纪念一下吧。”
说着宁牵就把摄像头打开了, 他凑近路桓则，脸上也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路总，笑一下呀，来跟我说，茄子~”
感受着身旁人靠近过来的体温, 路桓则身子僵了僵，下意识就跟着喊了声“茄子”。
宁牵不等路桓则反应过来就按下了快门。
路桓则：“……”
宁牵看着定格下的照片，嘴角不禁向上咧开。
路桓则忍不住用余光瞥了眼照片。
照片上的宁牵明眸如星, 笑得灿烂，反观他，板着脸硬挤出了一个傻子一般的笑，眼中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惊讶。
“删掉。”路总不想承认照片上那个神情呆滞的男人是他。
“拍得挺好啊。”宁牵不仅没删, 还保存进了自己的私人相册里。
“不行, 你怎么能趁我没注意就拍了？”路总非常不满。
“那要不我们再拍一次？”宁牵说着又抬起了手机, “路总，再笑一个！”
宁牵正准备按下快门。
“等等, 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来按快门。”
“那你来。”宁牵说着把拍照权交了出去。
路桓则接过手机, 努力调整好表情，就在快要按下快门的前一秒, 指节不小心触碰了旁边什么地方, 镜头中突然出现了两个兔子头的滤镜特效。
路桓则手指没来得及刹车就点了下去。
路桓则：“……”
宁牵赶快抢回自己手机，一边点保存一边憋笑道：“路总你这次拍得挺好。”
路桓则似乎还想抢过手机。
宁牵却眼疾手快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路总, 别闹了，小海豹表演要开始了。”
路桓则只能无奈收手。
被宁牵这么一闹, 路桓则脸上的阴霾也逐渐散去。
意识到了什么，路桓则深深看了宁牵一眼，抬起手揉了揉宁牵的脑袋。
宁牵一边拯救回自己被揉乱的头发，一边扭头看向路桓则。
“没什么，快看表演。”路桓则扭过头，也把视线放在水池中央。
在驯养员的引导下，小海豹完成着一个个动作，当小海豹跃出水面，跳过一个大圈，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就在全场欢呼沸腾之际，路桓则听到宁牵轻轻对他说道：“谢谢你。”
路桓则猛地回头，正好看到宁牵弯弯的眼眉，也正专注的看着他。
“谢……什么？”见过大风大浪的路桓则，第一次有些结巴。
“谢谢路总你带我来海洋馆啊，还有谢谢路总你帮我出气，我很开心！”宁牵毫不避讳地说着心中所想。
路桓则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心律好像突然有些不受控制，过了几秒才道：“嗯。”
宁牵说完，又转回头去看水池中的表演。
路桓则的心绪却久久平复不下来，直到表演结束，他发烫的心脏才稍微恢复正常。
宁牵一边推着路桓则往外走，一边对着地图：“我们先去吃午饭吧，海洋餐厅就在前面。”
海洋馆内专门开设了一个海洋主题餐厅，餐厅内上下旁边都是透明材质制成，还可以看到其中缓缓游过的鱼群，食物的造型也和海洋生物主题有关，吸引了很多游客前来。
今天的游客很多，宁牵和路桓则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对着电子订单点好餐，等待着服务员来上菜。
“小宋，后厨都要忙炸了，你还在这里发什么呆？”一个服务员看到宋书白愣在拐角处，忍不住说道。
“哦哦，我这就来。”宋书白回过神来，把视线从那两个熟悉的身影上收了回来。
“你先去照顾前面的客人，把这几盘菜送过去8号桌和17号桌。”厨师长说着把餐盘放进他的手里。
宋书白听到餐桌号码，身形晃了一下：“我可以不去送17号桌的吗？”
那桌上坐着他最讨厌的那个宁牵，要是被宁牵知道他利用节假日出来打工，肯定转头就会到处添油加醋的宣扬，而且现在他是服务生，宁牵是顾客，他要过去送餐指不定被对方怎么嘲笑。
厨师长有些生气道：“啰嗦什么，没看见现在人手不够吗，再不送过去这个面都要坨了，也不知道店长招的是些什么人，送个餐还婆婆妈妈。”
宋书白咬紧双唇，只能忍住委屈抬上餐盘向前面餐厅大厅走去。
他先把8号桌点的菜品送过去，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身向17号桌走去。
宁牵正指着玻璃墙内的鱼群说着什么，没注意到送餐的人是谁，余光察觉到有人把餐盘放下，他头也没回地说了声：“谢谢。”
本来宋书白打算放下餐盘立马走人，但看见宁牵这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的模样，心内又不由得来气。
“这是你们点的火山荔枝虾球和黄油核桃排骨，祝你们用餐愉快！”宋书白提高音量说道。
宁牵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转头看去：“……”
他早该接受的，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小。
见宋书白没有要走的意思，宁牵只能随口问道：“你是在这里做假期工吗？”
“是又怎么样？我的每一分钱都是靠我的汗水挣来的，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我问心无愧。”宋书白说完还瞪向了宁牵。
宁牵：“……”他也没说什么吧。
“今天人挺多的，你也不容易。”说着，宁牵从自己的小钱包里掏出几张钱递进了宋书白的手里。
一般像这样的餐厅是不用小费的，但宋书白一直站在这不肯走，气势汹汹又不像来聊天的，宁牵只能理解为宋书白是暗示他该给小费了。
没想到宋书白看到手里的钱却脸色大变：“你以为区区几个臭钱就能侮辱我了？”
宁牵：“……”他站在这里这么久难道不是为了这个？
“好吧，那我不‘侮辱’你了。”意识到是宋书白的臆想症又发作了，宁牵从善如流地从他手里把钱又抽了回来。
宋书白：“……”
宋书白最终只能恨恨瞪了宁牵一眼，才转身离。
等宋书白走远，路桓则才问道：“这人你认识？”
宁牵有些意外：“他是宋书白啊，就是上次汇报会时跟在我之后汇报的那个，你不记得了？”
路桓则想了想说：“有点印象，不过当时有珠玉在前，后面的人我没怎么注意。”
宁牵耳根微红，说什么“珠玉在前”，按照原书意志，那可是他和宋书白命定的初遇。
“你和他关系不错？”路桓则又问道。
宁牵差点被水呛到，他放下水杯问：“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难得碰到一个你的熟人没和你打起来。”
宁牵：“……”
这也倒是实话，前几次不是碰到原主的奇葩好友，就是以前被原主纠缠过的男人，每次都搞得鸡飞狗跳，也难怪这次只是斗几句嘴就能让大佬得出“他和宋书白关系很好”的结论。
宁牵实话实说道：“我和他是大学同班同学，现在也是研究所里同一个实验项目组的同事。”
路桓则若有所思地喝了口茶。
宁牵见他这样，撇了撇嘴道：“你很关注他？”
路桓则放下茶杯：“他不是你的熟人吗，只是很少见你和朋友来往，有些好奇。”
说到这个，宁牵就有些心虚，原主的那些狐朋狗友他怎么敢介绍给路桓则认识。
“我现在专心实习工作嘛，就很少和他们去玩了，对了，趁着这个假期，要不把滕总他们一起叫出来吃顿饭吧，上次他请了我们，我这个月拿到了第一笔实习工资，正好也请他们一次。”
路总淡定地往宁牵碗里夹了个虾球，面不改色说道：“腾应他忙着去一个温泉酒店调研药泉的发展前景，得调研四五天，来不了了。”
宁牵有些失望道：“这样啊，那段总和谢哥呢？”
“他们也去参与这个药泉实地调研了。”路总说出这话丝毫脸不红心不跳。
宁牵有些狐疑地喃喃道：“段总和谢哥也这么热爱工作吗？真是近墨者黑……”
“什么？”路桓则一挑眉。
“不是，我是说你们真是社会精英们的学习榜样。”宁牵用筷子戳了戳圆滚滚的虾球，抬头看向路桓则，“既然不用请他们吃饭，那我给你买个礼物吧。”
路桓则往宁牵碗里夹菜的动作一顿：“不用了，你的实习工资也没多少，你留着自己用就行。”
宁牵“哦”了一声，原来大佬是嫌弃他赚得少，不过大佬说的也是实事，他第一个月的实习工资纯属就是研究所发给他们的“鼓励关爱资金”，可能吃几顿好的就没了，能买到的东西大佬自然看不上。
既然买不到什么贵的，那就买个有些纪念价值的。
宁牵想起了地图中指示附近有一个售卖纪念品的区域，他可以去那里挑选一下。
两人吃完饭，宁牵揉了揉吃得很撑的肚皮，对路桓则说道：“路总，我去下卫生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宁牵站起身往外走去。
趁宁牵出去期间，路桓则拿出手机查看有没有什么工作上的消息，他随手处理了两个合作伙伴发来的紧急工作邮件，又批复了助理关于项目资金上的建议，再婉拒了几个老总的饭局邀请，最后滑动到一个群里，看到腾应段柏瑞几人骂他重色轻友，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就关闭了该聊天界面。
路桓则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了，宁牵是掉坑里还是没带纸？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一个电话过去，就听到一个服务生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路总，需要我给你续点热的茶水吗？”宋书白手握茶壶，有些紧张地看向路桓则说道。
第 38 章
路桓则轻轻推了推杯子, 眼睛还是朝着餐厅入口方向看去。
得到示意的宋书白忙往他杯子里加了一些热茶水。
加完水，宋书白却没急着离开，而是看着路桓则问道：“路总, 您是在等宁牵吗？”
路桓则这才把目光放到了面前这个和宁牵年纪相仿的男生身上：“你有什么事吗？”
和之前宋书白来送餐时不同，路桓则独自面对他时，褪去了温情的外衣，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上位者气息，压得他差点想要退却。
“我是宁牵的大学同学, 现在也在同一家研究所实习。”宋书白艰难开口做着自我介绍。
“嗯，上次你和宁牵一起做过汇报。”刚刚宁牵还跟他说起过。
宋书白眼中露出几分欣喜的表情：“是的，您还记得我！”
说实话如果不是宁牵提起, 他已经忘了，关于那场汇报会，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宁牵身上。
路桓则沉默了一瞬又问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宋书白手指摩擦着茶壶把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路桓则心头闪过一丝烦躁, 宁牵出去洗手间一直不回来, 面前这个少年又磨磨蹭蹭拖着他。
路桓则看了眼手表, 勉强压制住心头的不耐烦问道：“你是来勤工俭学的？”
宋书白正在犹豫要怎么对路桓则揭露宁牵的真实面目，没想到路桓则会说起这个, 他点点头：“我还想再读研, 但是家境不太好，我得先攒些钱。”
“你在这里打工挣不了几个钱吧, 而且你是搞科研的, 何必靠出卖劳动力来赚钱？”
“我目前还是大四，能参与的科研项目不多, 研究所给的实习工资也不高，只能靠打零工来攒钱, ”宋书白委委屈屈地咬了咬唇，脸上露出一抹倔强的神色，“不过您放心，我会靠自己的努力把钱攒够的，我不会放弃我热爱的研究事业。”
路桓则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他放心？要他放心什么，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现在真正不放心的是宁牵，已经出去四十多分钟了，宁牵该不会又被谁给绊住脚了吧？
路桓则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但面前又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宁牵熟人挡着他，他敷衍道：“那你加油，要是有困难可以去这里，让他们给你提供个实习岗位，工资应该会比现在高一些。”
路桓则随手抽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打算把面前这人赶快打发走。
宋书白诧异地接过路桓则递过来的名片，手指都忍不住有些颤抖：“为、为什么要帮我？”
他们不过只见了两面而已，说过的话没超过十句，为什么这个高高在上的路总愿意出手帮他渡过难关。
路桓则有些无语地看着面前这个感动得眼眶都要红了的服务生，心内有些后悔把名片递出去，这个服务生看起来就像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没看出他有急事吗？
路桓则忍不住道：“这不算什么大事，你能让一……”
“路总，你稍等。”宋书白自言自语地说完，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拿出笔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路总你以后要是有需要，可以打这个电话给我。”宋书白说着把写着自己手机号码的小纸片递了过去。
路桓则却没接过来，他盯着递过来的纸片，觉得这个服务生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他正要开口解释，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白瓷般的手接过了纸片。
“哟，在交换联系方式呢。”宁牵看着写有宋书白字迹的纸片，又看看宋书白另一只手里的名片，心里有些闷闷的，他这才出去多久，俩人就勾搭上了，他要是再晚回来十分钟，两人是不是连手都可以拉上了。
“这是……”路桓则正要解释，就被宋书白打断了。
“还给我，这是我给路总的。”宋书白有些生气地想要夺回纸片。
宁牵却往旁边一让，避开了他的手，然后当着俩人的面就把纸片给撕成了碎片扔进垃圾桶里。
“你欺人太甚！”宋书白气恼地看着宁牵，眼眶中蓄满泪水，仿佛一朵摇摇欲坠的风中小白花，“你凭什么撕了我的纸片！。”
“就凭我是路总的……男朋友，”宁牵偷偷看了眼路桓则的表情，发现对方并没有要否认的意思，才肯定道，“对，就凭我是路总的男朋友，他的东西都得经过我检查。”
“你真是蛮横不讲理！”宋书白气红了眼，他看向路桓则，却发现路桓则根本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路总，他这样你都不管管吗？”宋书白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对金主和金丝雀的想象都要被颠覆了，宁牵这也太恃宠而骄了吧。
路桓则忍住笑，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你也听到了，他非要检查我的东西，我没办法。”
宋书白：“……”
有了路桓则的配合，宁牵胆子变得更大了些，他抱着手臂看向宋书白，“瞪什么眼？你是不是忘了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你要再站在这里，我就喊你们店主了。”
宋书白气得嘴唇都有些发白，但顾忌到宁牵的话，只能狠狠瞪了宁牵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宋书白走远，宁牵又把目光放到路桓则身上，见路桓则也正目光幽邃地看着自己，刚刚那股子雄赳赳的劲一下子就散了。
其实刚撕完纸片他就反应过来是自己冲动了，要是这个时候大佬对主角受已经开始有了一些情感上的萌芽，他这么无理取闹一番，以后要是大佬回想起来是不是会找他秋后算账？
可戏都到这了，要是认怂就太丢人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路桓则见他一秒变怂的样子，心里觉得有趣，故意板着脸问：“你不是说不能让你的同事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那天在研究所他偷听到我们的谈话，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他以为我们是情侣关系？”路桓则有些好奇地问道。
宁牵思考了一秒，没敢把金主关系说出口，只能含糊道：“差不多。”
“所以，我刚刚是正常反应。”宁牵解释完，又继续说，“通常碰到这种事，应该直接把滚烫的茶水泼他头上的。”
“谁教你要泼茶水的？”
“杜管家看的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他只是撕个纸片而已，已经是非常温柔了，宁牵在心里默默为自己辩解道。
路桓则：“。”
回家就告诉杜管家，以后少看什么狗血婆媳剧，真是带坏小孩。
见路桓则沉默不语，宁牵瘪了瘪嘴说：“你要是实在想要他的联系方式，我重新写给你就是了。”毕竟他过目不忘，刚刚看过一眼，已经记下了数字。
路桓则没接他这个话茬，而是说道：“是他自己走过来的。”
路桓则的话有些跳跃，宁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路桓则是在跟他解释事情的开端。
可那又怎么样，难道名片也是自己长脚飞到宋书白手里的？宁牵在心里腹诽道。
路桓则见宁牵不信，又继续解释道：“他一直站在我旁边，我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找我。”
“那他找你有什么事？”
路桓则沉默了，其实他到现在都没搞明白宋书白来找他是想表达什么。
“可能是想找个实习机会吧，他说他家穷，他为了读研来打工攒钱。”路桓则猜测着说道。
就为这就把自己名片都给送出去了？宁牵想到了自己之前也想换实习单位的事，当时的路桓则可没这么好说话，真不愧是主角受，几句话就能让路桓则主动为他开后门。
宁牵磨了磨牙道：“那路总可真是个大善人。”
路桓则：“……”他怎么觉得宁牵是在骂他。
宁牵推着路桓则往外走。
路桓则主动找话题道：“你怎么出去了这么久？还有你这手里提着的是什么东西？”
“我顺路去买了些纪念品给杜管家还有我同事他们。”
“怎么不叫上我一起？”路桓则顺手把他手里的袋子拿过来翻看起来。
“都是些便宜货，就不劳烦路总大驾了。”宁牵还记着路桓则嫌弃他实习工资不高的话。
路桓则翻了翻又问道：“有给我的吗？”
宁牵幽幽说道：“路总不是说不用吗，我就没买你的份。”
路桓则：“……”
之后宁牵和路桓则又逛了几处，但宁牵兴致都不太提得起来的样子。
路桓则问道：“是不是累了？要是累了我们今天就先回去。”
宁牵甩了甩手里的纪念品袋子反问道：“你今天的考察工作结束了吗？”
那必然是没有，岂止是没有，应该说还没开始，海洋馆项目主要是考察扩建场地，他现在一眼都还没见到那块场地。
虽说他的目的不在于此，但既然他都已经来到了，当然应该顺带把考察工作一起完成。
“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你先回车上等着我，完成好工作我们再一起回去。”路桓则安排好，就去找孙康对接工作了。
宁牵自己拎着纪念品袋子往回走，心情却没有了来时的高涨。
他一边反思今天的冲动行为，一边想到了原书里关于路桓则和宋书白的剧情。
原书里的路桓则做事一直很有原则，也坚持着利益至上，唯有宋书白是他的例外。
对这个无法为他事业提供任何帮助的穷学生，路桓则却甘心默默付出，支撑着宋书白去完成他的一个个梦想。
原书里也有宋书白为了读研打工攒钱的剧情，路桓则在知道后，托另一个公司的朋友帮忙，让宋书白有了一份远远高于普通实习生工资的工作，几个月后宋书白意外得知是路桓则在背后帮忙，才明白过来自己之前以为是凭借实力拿到的岗位，其实在别人眼里不过就是靠关系走后门的笑话，他受不了公司里其他同事在背后议论他的冷言冷语，转头和路桓则大吵了一架后就离职了，不过在那期间他攒下的工资也足够他继续学业。
想到这宁牵就来气，既然这么有骨气，为什么不把工资退回去？更气的是，即使这样，后面的剧情中路桓则还是在默默帮助他，只不过为了照顾宋书白的自尊心做得更隐蔽了些。
凭他这段时间对路桓则的了解，他原以为路桓则应该不会做出这些降智行为，可是现实的冰雨却在他脸上胡乱的拍，他只不过出去了一会儿，两人差点就把联系方式交换完了，甚至已经进行到了“助学”剧情的第一步。
真是不争气的反派大佬！宁牵怒其不争地想道。
“宁牵？”一个声音在背后试探的喊了一声。
宁牵回头，就看到江北安正站在他的身后。
第 39 章
江北安眼中露出欣喜：“真的是你, 这么巧你也来海洋馆，你自己来的吗？”
“不是，我是和……一个朋友一起来的, 他有点事要去处理。”宁牵闷闷地说道。
江北安“哦”了一声，也是，宁牵看起来就不像是缺朋友的人。
“你怎么是一个人来的？”宁牵也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家里人约好出去爬山，我体力不行，就没跟他们一起, 之前也一直想来海洋馆看看，我就自己过来了。”江北安又说道，“不过我都逛完了。”
“你现在就要回家吗？”宁牵突然问道。
“嗯。”江北安不明所以地回答道。
宁牵犹豫了一下, 问道：“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喝下午茶？”
邀请江北安是他的一时兴起，他只是暂时不想回家，见江北安沉默，宁牵想起他是个社恐, 正要说自己只是开个玩笑。
没想到江北安脸上浮现出一些惊喜的神色说道：“好、好啊, 但是去哪喝呢？嗯……景区附近的店都比较贵, 而且人还多，环境好一些的店又有点远……要不然, 去我家？我家离这不远。”
宁牵张了张嘴, 想解释自己只是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不是真的那么在乎地点, 但看着江北安有些紧张又期待的表情, 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宁牵和司机说了一声，然后把纪念品袋子交给了司机, 才跟随江北安一起往他家走去。
江北安家就在附近的一个小区内，房子不算太大, 比起路家却多了几分温馨。
宁牵一边浏览着他家的照片墙一边问道：“你父母也是搞科研的？”
墙上的一张照片里，是宁牵父母和其他几位同事背靠一座研究所的照片。
江北安手头制作着鲜果榨汁，注好水后才回答道：“嗯，不过他们常年住在所里，只有放假时才会回来。”
宁牵又看到了其他家人的照片：“你还有哥哥和姐姐？”
宁牵看着墙上多次出现了几张宁牵和大姐姐大哥哥的合照，有时候是一起出现，有时候只出现其中一个。
“我只有个姐姐，”江北安启动榨汁机，然后走过来指着墙上照片说道，“这个是我前姐夫。”
宁牵愣了一下，前姐夫？那就是已经分开了，可为什么已经分开的两人合照还放在原来的位置。
大概猜出了宁牵在好奇什么，江北安也没避讳，解释道：“其实我姐离婚时也想把这些照片扔掉，但我爸妈说没必要，如果真的放得下就不会在乎这些照片了。”
这是对什么狼人父母的发言，宁牵有些无语地盯着照片。
江北安把打好的果汁递给宁牵才说道：“其实我爸妈都知道我姐那时候还放不下他，他们只是不希望她逃避而已。”
“不过现在我姐好多了，你看这边的照片都没有那个人了，现在我姐每当和家人或者要好的朋友留下珍贵照片，就会用来替换其中几张照片，相信再过不久，这面墙上的照片就都替换完了。”说到这里江北安似乎是松了口气。
“挺好，你姐姐真坚强。”宁牵干巴巴地说道，他没经历过这些，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词，又没话找话地问道，“他们为什么离婚啊？”
提起这个江北安就皱了皱眉，盯着手里的杯子看了半晌才说道：“就是、就是因为我那个前姐夫有个白月光，他那个白月光大学时出国，就分手了，后来他又碰到了我姐，还是他先追的我姐，后来……”
“后来你姐和你前姐夫结婚了，那个白月光又回国了，还和你前姐夫纠缠不清？”宁牵一边吸着果汁一边接话道。
江北安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电视剧和小说里不都这么演吗？这个套路他在杜管家追的那些剧里十部有八部都这么拍的，宁牵又问道：“所以是你前姐夫出轨了？”
江北安咬着吸管思索了很久摇了摇头道：“其实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是那个白月光需要换肾，正好我姐的配型和她一样，就通过我前姐夫找到了我姐，我姐一开始只以为他们是普通朋友，还答应了下来，后来才听说他们之前的事，把我姐给恶心坏了，就不想给她换肾了，因为这个他们就一直吵架，我前姐夫说他和白月光已经断了很久了，现在只是作为普通朋友在帮她，认为我姐心眼小见死不救，但我姐觉得他一开始就不坦诚，证明心里有鬼，我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就只知道他们吵啊吵的就闹到了离婚的地步。”
宁牵听完说道：“我觉得你姐做的是对的。”
自私才是人的常态，爱人的心也是一样的，如果他够爱现任妻子，就会优先考虑妻子的身体健康，而不是隐瞒部分事实试图骗走一颗肾，即使那是为了救人，从他欺骗妻子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果我以后要找一个爱人，我也会希望他坦诚对我。”不知想到了什么，宁牵又补充了一句。
察觉到宁牵的情绪变化，江北安努力看了他几眼，试图分辨出那里面的情绪，最终还是没能分析出什么，只得问道：“我听所里的人说你已经结婚了，而且你的丈夫是……行动有点不便，是真的吗？”
居然连社恐小江都听说了吗？没看出所里那些浓眉大眼一心搞科研的家伙，背地里这么八卦。
宁牵点头道：“嗯，是真的。”
想到宁牵刚刚说的话，江北安又觉得有些奇怪，宁牵那句听起来像是未婚人士对婚姻对象的幻想，可宁牵不是已经结婚了吗？还是说他的另一半在这些方面做得不够好吗？
江北安这么想的就这么问了，宁牵听完差点没被嘴里的果汁呛到，他只是有感而发随口一说，而且他和路桓则只是协议结婚，迟早要离的事他谁也没告诉，他还在所里给自己和路桓则立了个“恩爱夫夫”的人设，差点就翻车了。
宁牵忙打哈哈道：“其实我刚刚说的理想型就是我丈夫啦。”
“是这样吗？”江北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正在这时宁牵的手机响了，打断了江北安还想继续问下去的话，宁牵如获救一般松了口气，拿起手机走到了一边去接电话。
见宁牵接完电话后肉眼可见的不开心起来，江北安又问道：“怎么了吗？”
“是我家里人打电话让我回去。”
“是你丈夫吗，他强迫你回去？”江北安迟疑地问道。
“他说家里的管……咳，家里照顾他的人放假回家了，只有他一个人在家，让我回去。”宁牵解释道。
江北安有些疑惑道：“他其他的家人呢？”总不会是个孤儿吧，怎么就非得宁牵回去不可了，宁牵来他家坐了还没半个小时呢。
“他和家人关系不太好，他家里人老是欺负他，所以他自己搬出来住了。”
江北安越听就越觉得奇怪：“既然他行动不便，他怎么来接你呢？”
“其实他……他以前创业还是有点存款的，现在专门雇了个专车司机。”宁牵半真半假地说道。
“既然他能养活自己，怎么还让你出去赚钱养家？我听你以前那个宋组长说了，你为了养家都到了打算放弃学业毕业后就去找工作的地步。”
宁牵没料到宋绪伟连这个都说出去了，只能在苦情家庭小故事翻车的边缘拼命找补：“他现在这样，我也得承担一些家庭责任嘛，其实也是我自己不太想读下去了。”
然而江北安根本不信他不想读书这种说辞，干他们这一行的有几个不想继续学下去，更何况像宁牵这种天赋型选手。
他不能理解，只觉得宁牵是在拼命掩饰着什么，就像……就像他姐姐在他们面前掩饰婚姻裂痕的模样。
对，没错，他姐姐才发现白月光真相的时候是瞒着家里的，在他们面前一直努力维持婚姻美满的样子，可却处处透露着违和。
难道宁牵也遇到了负心渣男？江北安想到姐姐那段时间为情所伤的模样，一时有些放心不下，便说道：“等会我送你出去吧。”
正好看看宁牵的残疾丈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宁牵连忙拒绝道：“不用了，路我已经记下来了，我自己出去就可以。”
江北安可是见过路桓则的，可不能让两人碰面。
宁牵越是逃避，江北安越是起疑，不过宁牵态度坚决，说什么也不让江北安送他，江北安只能站在楼上，远远看着楼下来了一辆黑色的加长版轿车，司机下来开好车门，宁牵钻进了车里，车辆就开走了。
钻进车里的宁牵手上还提着几个小蛋糕，这是江北安自制的甜点，他在江北安家里吃了一个说好吃以后，江北安就非要给他打包带走几个，说是让他吃点好的。
路桓则板着脸一言不发，他也看到了宁牵手上的东西，宁牵上车后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先跑了，那他只能合理认为是宁牵这个所谓的朋友把他拐跑了，现在他人都回来了手上还不忘带对方给的东西，路桓则越看那几个小蛋糕越觉得刺眼。
“扔掉。”路桓则冷冷道。
宁牵不仅没扔掉，反而抱紧了蛋糕盒：“我不在车上吃，不会弄撒的。”
他想起了之前路桓则不给他把奶茶带上车的事，以为是路桓则洁癖又犯了。
“这气味闻着真恶心。”
宁牵低下头闻了闻盒子，明明是很香甜的蛋糕气味。
“你是不是肠胃不太好？你最好找个时间去看看消化科。”宁牵建议道，他以前作息不规律胃病发作时就会这样，闻到火锅麻辣烫就心理性胃绞痛，路桓则肯定也是这样的。
看着宁牵一脸真诚的表情，路桓则额头青筋凸起，这是故意跟他装傻还是真傻：“家里是不给你甜品吃吗，还用得着这么大老远带回去？我再说一遍，扔掉它。”
“这不一样，这是我朋友给我的，你要是实在受不了这气味，我自己下车搭公交回去就行。”
路桓则：“……”
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暂时放过了这几个小蛋糕，把问题直指蛋糕的主人：“这是你的什么朋友，怎么突然想起来去他家？”
“是我在研究所认识的同事，和你分开后我在海洋馆碰到了他，说起一起去喝下午茶，正好他家就在海洋馆附近，我就跟着他过来了。”宁牵如实回答。
“他说家在附近你就敢信？”路桓则皱眉道。
“为什么不信？”宁牵疑惑地眨眨眼。
不怪路桓则觉得宁牵很容易受骗上当，在他拿到手的宁牵以前的资料中来看，宁牵明显就个识人不清的缺心眼，说好听点叫傻白甜，说不好听那就是“冤大头”，看看他以前交的那些都是什么朋友。
“下次要去哪先告诉我再去。”路桓则想来想去只能这么叮嘱道。
“为什么？”这也管太宽了吧，高中毕业后他哥都没这么管过他了。
“不为什么。”路桓则冷硬地说道。
宁牵：“……”又是谁惹到这尊煞神了，反正不可能是他吧。
眼见气氛越来越僵硬，宁牵只能转移话题问题：“说起来为什么杜管家还有厨师大叔他们突然放假了？”
他明明记得今天早餐还是杜管家准备的，出门时杜管家也没提起要放假的事。
说到这个，路桓则眼也不眨地张口就来：“杜管家和厨师也是正常职员，休个假怎么了，你以为我是那种黑心资本家？”
宁牵愣了愣，难道不是吗？可他不敢说。
顿了下宁牵才说道：“那杜管家和厨师休假的这段时间，家里谁做饭？”
路桓则：“……”
当时只想着找个借口把宁牵带回来，忘记这茬了。
见路桓则看着自己，宁牵忙道：“我上次的手艺你是尝过的，你不会忘了吧？”
那必然是终生难忘，路桓则收回目光道：“我会让助理提前在饭点订餐，然后送家里来。”
宁牵以为的路桓则订餐应该和外卖差不多，没想到每一餐定的都是五六个人的量，菜是挺好吃，就是特别浪费。
在第二天路桓则又要打电话给助理去订餐时，宁牵忙按住了他的手。
“昨天的菜还没吃完呢，我都收在了冰箱里。”
路桓则挑了挑眉：“所以你要我吃剩菜？”
“剩菜怎么了，又不是坏了。”宁牵以前虽然不愁吃穿，但也不会浪费，尤其他自己住时，因为常年胃病，点来的外卖一次性吃不完，他都会收拾好放进冰箱里，下一顿热一下再吃。
“我弄个大杂烩泡面吧。”宁牵主动提出。
想到宁牵的手艺，路桓则难得没有色令智昏地直接应下，迟疑了一阵才说：“你确定能吃？”
“当然，你要相信我。”宁牵拍着胸脯保证道。
路桓则见他这么积极，也不好打击他，便同意了，大不了等会再重新订餐就是了。
宁牵对于其他菜品的确是一窍不通，但在沾了泡面的食物上那就是厨艺点拉满，反正有泡面调料包在，煮鞋底子都香。
路家是没有泡面这种东西的，宁牵去了趟附近超市，买回了好几个种类的泡面。
他平时看路桓则口味都是偏清淡的，就选择了豚骨高汤味和香辣牛肉味的，他从冰箱里取出昨天吃剩下的排骨、土豆、豆角、火腿一股脑放进了锅里，加入清水和调料包，担心蔬菜摄入量不够，他还洗了把小白菜放了进去，等到水沸腾后，又加入了泡面，融合了好多食物的大杂烩闻起来却意外的香。
不出十分钟，宁牵就满意地把泡面大杂烩端上了桌。
路桓则看着用锅来装的奇奇怪怪泡面，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宁牵拿了两个碗放在面前，盛了一碗给路桓则，又盛了一碗给自己，然后就美美吃了起来。
路桓则原本是想着意思意思吃一口，但看着碗内色彩饱和度拉满的奇怪食物，又不太有拿起筷子的勇气，见宁牵吃得很香，他犹疑了半晌，才挑起一根放进嘴里。
路桓则：“！”
宁牵见他这副表情，忍住笑道：“好吃吧，泡面大杂烩YYDS！吃泡面不能像你这样一根一根的，得像我这样。”
宁牵一边说一边演示，从碗里挑起了吸满汤汁的一大筷子，吸溜了几下，又夹起一片火腿和白菜豆角，荤素搭配好放进嘴里。
路桓则当然不是那种电视剧里连泡面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的喝露水总裁，他刚刚只是为了“试毒”，既然味道不错，那就没必要小心谨慎了，很快就扫荡完了豚骨高汤味的那锅，连汤底都被他喝光了。
原本宁牵准备了两锅，一锅豚骨高汤味的是路桓则的，一锅香辣牛肉味是自己的。
路桓则消灭完豚骨高汤味，又把目光投向了宁牵的香辣牛肉：“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宁牵看了一眼路桓则盯着自己这锅发亮的眼神，心领神会往他那边推了推：“你要试试吗，香辣牛肉口味的，稍微有一点辣。”
“我尝个口味。”路桓则说着，就从锅里挑走了一半的面。
宁牵：“……”
两人正在吃着，门口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杜管家不在，宁牵只能放下碗去开门。
边站起身还不忘叮嘱路桓则道：“给我留点。”
正想要再动筷子的路桓则：“……”
宁牵透过门口的可视电话看过去，一张有些熟悉的大脸正对着屏幕。
宁牵皱了皱眉，回头对路桓则说道：“你亲戚来了，要让他们进来吗？”
宁牵和路家人接触不算多，但就仅有的一次见面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尤其正对着屏幕的这人还是上次想要让路桓则“喜当爹”的主谋路梓桐，放在电视剧里他现在就应该手持扫把冲出去把他们赶走。
路桓则擦了擦嘴道：“让他们进来。”
宁牵闻言才不情不愿地打开了门。
大概是没料到开门的人是宁牵，路梓桐阴沉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硬生生挤出一个客套虚伪的笑容跟他打了声招呼，跟在他身后进来的路旭升也跟他点了点头。
“怎么是堂嫂亲自来开门啊，你们的管家和佣人呢？”路梓桐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屋内的情况。
闻到空气中飘散的食物香气，路梓桐朝餐厅走去。
看到桌上放着的两个锅，以及一个锅中还剩下的泡面，路梓桐差点没控制住表情：“堂哥，你现在已经穷到吃剩菜泡面了？”这玩意儿狗都不吃吧，他在心里默默补上了一句。
路桓则又用纸巾擦了擦手，才抬眼看向这个堂弟：“怎么了，你有意见？”
第 40 章
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什么情况？路梓桐表情扭曲了一瞬, 但他马上调整好表情说道：“没有意见，只不过堂哥你要是真有什么困难要和我们说，毕竟我们才是一家人。”
宁牵搓了搓手臂, 被这个“一家人”的说法尬得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抹了两下胳膊，又坐回椅子上，抬起碗继续吃完剩下的面。
宁牵一边解决着最后的面，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面就只剩这么一点了, 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你们要是还没吃的话就自己点个外卖吧。”
路梓桐：“……”谁想吃了。
路旭升笑了笑说道：“我们是吃过才来的，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上次老爷子过寿那次的事, 三叔工作忙，所以托我配着小桐专门上门来给小则赔个不是。”
对于这种虚伪的话，路桓则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倒是宁牵笑了一声道：“堂弟你该不会晕了两个多月吧，上次说好是清醒以后就来的, 我还以为你晕过去成植物人了。”
“我当时中了那个药, 后来醒过来被我爹教训了一顿, 恢复了很久，也是最近才恢复好, 这不, 我一恢复好就马上来找堂哥了。”路梓桐不慌不忙地说出提前准备好的说辞。
“三叔怎么能这样！”宁牵不满道。
路梓桐客套道：“是我做错了，我爹也是为了我好……”
“他居然没把你腿给打断。”宁牵说着摇了摇头, 一副“子不教父之过”的痛惜模样。
路梓桐握紧了拳头：“你……”
路桓则瞥了路梓桐一眼, 路梓桐感觉自己的右手一凉，忙把手揣进了裤兜里。
路桓则出声对宁牵说：“吃饭的时候少说话, 你先吃，我带他们去客厅。”
说着, 他自己操作着轮椅就带着人往客厅而去。
虽然他们人过去了，宁牵却有些放心不下，他把剩下的最后几口面吃完，又匆匆把锅碗扔进洗碗池先泡着，擦了擦手就往客厅走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都会等着你回来团聚。”路旭升淡笑着说完，站起身就要告辞。
直到他们离开，关上大门，宁牵才问道：“他们是过来干什么的，又要叫你去哪里？”
原本宁牵以为他们还会来胡搅蛮缠一会儿，没想到只坐了这么一下，就好像打卡任务，任务完成就回去了，一秒都不想多呆。
“他们说老爷子叫我过年回家。”路桓则看着窗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宁牵翻出手机日历数了数日子：“这不还有一个多月吗，他们急什么？”
宁牵想了想，又说道：“要不就别去了，到时候就说陪我回家过年。”他对路家人的印象差极了，总觉得他们不怀好意。
路桓则眼神从窗外回到了宁牵身上：“你要回哪个家过年，你舅舅家？”
“不是啊，就是个借口而已。”宁牵是真没想过要回他舅舅家，一来他和原主的家人都不熟，回去了怕露馅，二来他也感觉得到原主这些亲戚并不是很欢迎他回去，否则不会在他结婚后这么长时间一通电话都没打过，甚至就在原主要死要活闹着离婚那段时间，他的亲戚们也装死视而不见，既然这样，他也就识趣的不去打扰人家了。
“没必要，既然答应了就回去好了。”路桓则的唇边突然展开一抹冰凉的笑意，“就算他们不来叫我，我也是要回去一趟的。”
假期结束，杜管家、厨师大叔他们也返岗了，同时也意味着明天又要开始上班了。
宁牵垂头丧气地趴在书桌上，捏着桌上那个躺平鸭造型的小夜灯，脑子里反复播放着四个大字“不想上班”。
这个小夜灯本来是他专门挑选了打算送给路桓则的，但被宋书白那么一打岔，生气之下他又不想送了，现在倒是成了他的解压工具。
宁牵一边捏着软软的鸭屁股一边叹气。
“还不睡？”卧室门被打开，路桓则很自然地自己推着轮椅进来了。
一想到明天就要去上班，宁牵焦虑得毫无睡意：“我明天可以请假吗？”
之前在周泽南他们组，因为周泽南不怎么管考勤，宁牵划水划得很愉快，可自从那次汇报会后，所长三天两头就往他们这里跑，说想看看进度，还有其他组长带着组员过来学习交流的，虽然应付这些人用不着宁牵出马，但宁牵也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翘班。
再加上周泽南是个研究狂人，碰到解不开的问题就会一个劲儿的非要研究清楚，以前他较劲起来不放过的人只有自己，现在他还会拉着宁牵问东问西找思路，害得宁牵被迫跟着他一起加班。
回到家里还要面对路总——他们研究项目的投资人，顶着两百亿的压力，宁牵都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划水了，现在连请个假都要先报投资人大佬批准。
“你不舒服？”路桓则有些疑惑地问道。
“额，就是晚上吃多了有点积食。”他的确因为压力过大，吃了很多饭后甜点导致现在胃还有些撑撑的。
“我叫家庭医生过来给你看看。”路桓则说着就要掏出手机。
宁牵忙阻止道：“不用了，我只需要多休息一下，自己就能恢复好。”
路桓则皱着眉道：“可是，如果影响到明天……”
好的，他懂了，无情的资本家就是不想给他请假，说什么他的“病”今晚上都必须治好。
宁牵有气无力地站起身说：“我去吃点健胃消食片，一会儿就好了。”
吃完药的宁牵还是不太想睡觉，总觉得就这么睡着，就白白浪费了假期的小尾巴，于是他掏出了手机。
卧室门又开了，路桓则在门口露出了半张脸：“还不睡？再不睡就过来书房帮我整理文件。”
吓得宁牵一秒把手机塞进了被子里：“我这就睡，马上睡！”
见宁牵闭上了眼就，路桓则这才把门关上。
努力给自己数羊的宁牵，心内满是痛苦，为什么他都这个年纪了，还要体经历这种偷偷摸摸玩手机被逮到的体验，还有就是他下次一定要把卧室门反锁。
宁牵越想越郁闷，只能想一些开心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就比如拿到的退休金能有多少，他要用这笔退休金做什么，退休之后再哪里定居等等。
这些事情虽然想起来很繁杂，但一想到是自由自在的退休生活，他就一点都不觉得累。
首先他要挑一处环境优美的小镇，最好是开发程度不太高没有特别商业化的那种，这种地方的房价多半不会太贵，他完全可以买一栋独栋的小别墅，足够养的猫猫狗狗到处玩耍，还可以在花园里种上自己喜欢的花花草草。
每过一段时间，他就出去一个新的地方旅游，玩上一段时间，体验当地人文风情和美食文化，等到玩累了又回来小镇回血。
如果不想出门，他就躺在家里晒晒太阳，或者做一些有趣的事，比如做手工、学画画、学摄影……
宁牵快要被自己的计划给美死了，不知不觉就在美好的幻想中睡着了。
梦里的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别墅和小果园，一猫一狗粘人地绕在他身边嬉戏打闹，夏天的天空蓝得正好，花园里的花都开了，蜂蝶在其中乱舞，手边是一瓶冰镇过的橙子味汽水，树荫落下星星点点的阳光，他伸出手仿佛就能抓到夏日的一切美好。
邻居家的小弟弟路过他的门前，小弟弟挥动着只手跟他打招呼，他的另一只手被一个高大的男人牵着，两人似乎是要去哪里。宁牵笑着回应着他们，并问他们要去哪。
就看到那个男人突然扭过头来，原本模模糊糊的面容也清晰起来，五官和轮廓和路桓则完美重合在了一起。
他看着宁牵和他手里的汽水，冷冷说道：“小朋友都知道去上学，你还躺在这里躲懒，再不起来，我就把你卖到黑矿主手下去挖煤！”
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截绳子，就朝宁牵走了过来。
宁牵睁大惊恐的双眼，一边往后退一边说：“不要，不要，我已经退休了，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不要去挖煤……”
“醒醒，醒醒。”
宁牵感觉自己被轻轻摇了几下，他突然从梦中惊醒，喘着气坐了起来，额头满是冷汗，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
路桓则见他这副模样，眉头紧蹙：“你怎么了，做了什么噩梦？”
宁牵现在听到路桓则的声音下意识就是一抖，眼中是挥之不去的恐惧。
路桓则伸手就探了探宁牵的额头。
宁牵被碰到后，不由得往后仰了仰身子。
路桓则不在意地收回手道：“有点发热，我找家庭医生来给你看看。”
宁牵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可能就是才睡醒有点发热。”
见路桓则又想说什么，他忙说道：“我这就起来，马上去上班！”
说着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就要下楼。
路桓则看着他这副魂游的状态，欲言又止。
想到梦里的黑煤矿，宁牵勉强地扯出一个微笑，向大佬表态：“我爱上班，上班使我充实，我现在就要去充实自我了！”
路桓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