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芝撩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瞥了张教练一眼。
她帽子压得低，张教练只看到她脑袋往这边偏了点，心头一紧，色厉内荏地抢话，“小蛋糕你他妈什么奖没拿过？之前战队抢着要你你不去，现在跑过来和我们这些没露头的小孩抢机会？”
张教练越说越激动，手指指着秦小芝和孙曦，“她没皮没脸也就罢了，孙曦你不是签了kog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行为是违规的！”
孙曦冷笑，“张教练的消息不灵通啊，我上个月就从kog出来了，你不知道？”
她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张教练身前，一米八二的身高很有压迫感，将张教练笼罩在她的阴影内。
“还有，你个矮秃子说谁没皮没脸呢。”
张教练瞪眼：“你！”
孙曦俯身，又凑近一点，眼中没有丝毫笑意，“张海盛，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要真是平等正规的比赛，我怎么可能把我宝贝儿叫来救场？还不是因为你跟我玩阴的，那就一起玩呗。”
在张教练气愤又心虚的目光下，孙曦站直了，对一旁有点发愣的裁判摆摆手，“我们组的替补选手相关资料在赛前提交完毕，组委会那边过了以后我才让她上场，有什么问题去找组委会，随便查。”
裁判也连连摆手，“没问题没问题，我们比赛很正规的，在程序审核上不会出现纰漏。”
吃瓜的小孩们不太懂：“那你跟过来干嘛的？”
他有点腼腆地笑了笑，“那个，我是小蛋糕粉丝，想借机过来见见偶像。”
张教练：？？？
孙曦噗嗤一声乐了，看向秦小芝，挤眉弄眼的。
秦小芝迎着裁判炙热的视线，颔首，“你好。”
啊啊啊啊！！
裁判在内心尖叫。
两个字，差点没让裁判返祖。
所有经历过小蛋糕暴力统治时期的世界玩家，都很难不神话小蛋糕本人。
尤其是在她离开后，华国选手青黄不接，国际赛事许多她在时板上钉钉的奖都被他国拿走，国外锣鼓喧天，国内愁云惨淡的情况下。
但真正的爱是不打扰。
他留恋地又看了几秒，收敛情绪，公事公办地对张教练道：“您也看到了，这边选手的资格都是经过组委会审查的，没有问题，您如果还有异议可以提请复审，但如果复审仍然没有问题，您就要承担扰乱比赛秩序、污蔑选手等违规事项的罚款了。”
张教练心里明镜似的，这场比赛从规则上来说没有任何问题，他们组也有外援，是战队的青训人员，有合同的，被他暗箱操作塞进队当临时工。
刚才上头冲进来一顿输出，现在才稍微冷静下来，后背全是冷汗。
要是复审肯定是要审双方的，刚才光顾着生气忘了这茬。
那要查出来，他和外援都没好果子吃。
张教练更加心虚，提高嗓门，挽尊道：“行！你们真行！我看你们能行到什么时候！”
“这亏我吃了就吃了，但你们记住，水货就算靠别人拿了奖还是水货，想让那几个顶尖战队选上？做梦！”
“你放什么狗屁！”那仨小孩被这话给点燃了，腾地站起，冲着教练嚷嚷，“我他妈看你是水货！别搁这满嘴喷粪！”
张教练哼了声，不怀好意道：“你们小，还不懂，我也不跟你们生气。但作为过来人我得提醒你，战队挑人那都是看赛场表现的，你们也不想想决赛谁表现最好？”
“你们以为孙曦是真想带你们出头？带你们打职业？她一个自由人搁这费心又费力的，图什么？还不是因为——”
“那就提请复审。”秦小芝平静道。
张教练说得来劲，被冷不丁这么一打断，半口气噎嗓子里差点没上来。
桌面上键盘和鼠标都是基础款，秦小芝手指无意识似的落在键盘空格上。
咔哒。
青轴脆响，张教练心里咯噔一下，“你什么意思？”
秦小芝不想废话，起身和孙曦对视。
孙曦默契地露出笑容，笑眯眯地对张教练道：“您觉得不公平，那咱们就公平一点，如你所愿咯。”
“我……”
“走了，打得不错，请你们吃火锅。”
孙曦打断张教练，抬抬手，那仨小年轻就跟她屁股后离开。
缀在最后的叫杨宏宇，他经过张教练时，恶狠狠地撞了他肩膀，在他耳边迅速道：“孙姐对我们不管是不是利用我们都认，用不着你个秃脑亮跟我们瞎叭叭。”
说完，又撞了下。
十七八的小年轻正是有力气的时候，又都被孙曦喂得不错，张教练感觉自己左肩膀都快没知觉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裁判对他笑了笑。
“张教练，复审大概三天就能出结果，这个相关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您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
张教练脸色非常不好，勉强打起精神应付过裁判后，就急吼吼地打电话找救兵。
这要是真复审出真相，他这辈子就再别想做这行了。
—
火锅店，热腾腾的水气裹挟着麻辣香味往人脸上扑，那仨小孩被挑拨以后也没说什么，吃了顿饭就老实溜了。
秦小芝进饭店后就摘了口罩和帽子，被辣得耳尖和嘴都通红，她接过孙曦递来的纸巾，擦擦鼻子，边吃边问：“想做战队？”
孙曦涮的肉片和蔬菜什么的，刚煮好就自然地添进秦小芝的碗里，轻笑道：“是不是特傻逼？”
秦小芝：“钱？”
“勉强维持。”等火锅的功夫，孙曦就拄着腮看秦小芝。
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好像再过十年二十年也不会变。
挺好的。
孙曦大长腿一迈，拎着凳子靠秦小芝身边，跟没骨头一样往她身上赖。
秦小芝该吃吃该喝喝，丝毫不受影响。
“算上咋俩认识那年，打世界我打了四年。”孙曦的头抵着秦小芝的头，出神道：“你走以后，我在那三个顶尖俱乐部都呆过，有钱是真有钱，垃圾也是真垃圾。”
“后来受不了那儿的氛围，和经理打了一架，跑了，到kog。”
“我心想这种新兴的战队能好一点吧？”孙曦撇撇嘴，秦小芝给她喂肉，她一口咬住筷子就不撒嘴，偏偏还能继续说话，“一样，都是垃圾。”
秦小芝把筷子往外抽了抽，没抽动，“别咬筷子。”
孙曦不听，还挺生气地磨牙一样磨了磨。
“你说我那么早遇见你干什么。”
秦小芝松手，另拿了一双，孙曦就这秦小芝的筷子给她夹东西，难得安静。
“规则变了，我不能去。”秦小芝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接着道：“账号借你，三百两小时。”
感怀伤秋的孙曦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捏秦小芝脸蛋，“跟你真是感性不起来。”
孙曦是个理想主义者，她想做战队，想带着队伍重新回到那个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即使她站在不被聚光灯照耀的角落。
别人都说她是痴人说梦，明里暗里奔走策划一年多，却还是见不到进展的孙曦，也会忍不住动摇。
再次看见秦小芝才好点。
孙曦本来像借着这次机会，把秦小芝扯回圈子里，就算不跟她走，去其他战队为国争光也好。
但看她这口风，似乎是真不行。
——不露面，不掉马，最大程度减少“秦小芝”的影响力，最小化她命格对她的影响。
秦小芝之前和她说过，她这命格不能太出名，越出名就越倒霉，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她还是没能摆脱。
秦小芝突然撂下筷子，孙曦从思绪中抽离，奇怪道：“怎么了？”
秦小芝：“我忘了件事。”
孙曦也突然想起来了。
“……那个男的？”
与此同时。
场馆外，被工作人员礼貌请出现场的傅之衡，站在街边。
汽车尾气他到现在都还闻不惯。
他眉峰微蹙，漫无目的地盯着人来人往的大街，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势。
不少人在打量他，还有拿手机拍照录视频的。
傅之衡有所察觉，但毫不在意。
他只在想一件事。
秦小芝怎么还没出来？
“您好。”
傅之衡眼珠转动，看向说话那人。
是个女人，穿着干练，红唇卷发，她递过来一张简洁的名片，微笑标准而职业化。
“我是汀兰娱乐公司的负责人，刚刚一直在留意您，您的外形条件非常优越，不知道您有没有做偶像的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