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姜佑南没想到会见到这么多人, 看向沈不知等人时,脸上除了笑意,还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她惊讶的不仅仅是人多,更是沈未然容忍的态度。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谷里出现这么多外人而沈未然却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耐烦。
见到门前的姜佑南后, 沈未然来不及留意沈南一的反应, 就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姜佑南的面前, 伸手握住她的手,温柔中带着一点责怪:“不是跟你说过不用到外面来等。还有,这些重活等我回来做就行。”
除了沈南一眼睛还黏在姜佑南身上移不开, 没有注意到沈未然说了什么,其余几人听完沈未然的话, 纷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尤其是宋祈安, 看了看四周, 悄悄对林与尘问道:“这哪里有什么重活?”
如果他没看错, 姜佑南方才只是在查看这些药草的生长情况,连个手指头都没动一下吧?
直到林与尘回了他一个噤声的眼神, 宋祈安才在瞥了一眼沈未然后停止了挑刺。
“我又不累要在屋里歇什么。”姜佑南也温柔地回看沈未然。
在其他不知情的人眼中, 两人这样还真像是一对神仙眷侣。
只是眼前的几人却是心中各有感慨。
很快姜佑南就把目光移向还愣在一旁的沈南一, 转头朝他招手喊道:“阿问,怎么还不过来?让我给你仔细把脉瞧一瞧。”
这亲切的态度让沈不知和沈不灼两人再次对视了一眼, 确定姜佑南果真是把以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沈南一听到姜佑南的招呼走了过去,并向她介绍起其他几人。
姜佑南对其他人并不是很在意, 听完沈南一的介绍之后,也只是对他们微微一笑, 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沈南一的身上。
在沈未然暗含警告的目光中, 几人没有机会也没有胆量多说什么。
进屋之后,姜佑南立刻让沈南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然后让他伸出手,搭上了他的脉搏。
沈南一整个过程十分听话,姜佑南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但时有脉弦而涩,气行又滞之感,这…这是气海损伤之症,你可曾受过严重的内伤?”把脉过程中姜佑南不时拧眉,一边诊脉一边询问。
可这话问完,不待沈南一回答她又皱着眉推翻了自己的判断,“不对,若是内伤必有脉迟血虚之症,你这是中毒所致?这毒好生怪异,不伤脏腑却散真气。”
沈南一自从见了姜佑南,似乎就忘记了其他,一副无欲无求对自己的伤毫不在乎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来求医的。只有宋祈安还一心挂念着他的伤,听了姜佑南的诊断后立刻追问道:“他这伤前辈可有救治之法?”
姜佑南面色微沉,对于沈南一的伤她也觉得有些棘手,所以没有先回答宋祈安的问题,而是询问沈南一:“你可知自己中的是什么毒?”
接着又解释道:“你中毒时日太久,我可以先替你行针一试。但你中的这毒有些复杂,应是好几种毒混合而成,若不知道中的是哪些毒,恐怕很难根治。”
这都是姜佑南当初为了对付沈未然特地研制的毒药,怎会轻易让人知道由什么制成。当时沈南一年纪又小,自然更不会知道自己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沈南一正要摇头回答她的问题,一旁一直未作声的沈不灼却抢先开口:“若我能告诉你,他所中的这种毒都是由哪些毒草制成,还有那些毒草的毒性,你是否能医治他由此造成的伤?”
“二哥?”沈南一惊讶地看向沈不灼。
他一是奇怪沈不灼怎么会知道当初他中的是什么毒,另一方面也是诧异他愿意将这事说出来帮助自己。
沈不灼这突然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让沈南一和林与尘三人都感到惊讶,但只有沈不知看向沈不灼的眼神闪过一道暗芒,隐约有几分明了他这么做的原因。
沈不知二人两人愿意受无相符控制,那是因为控制他们的人是沈南一。可现在沈未然还活着,他们两人可不觉得在已经被发现了行踪的情况下,沈未然会像以前一样继续隐居下去。
两人在再次见到沈未然的第一眼起,心中就升起了这样一股危机感。
沈未然冒着巨大的风险假死隐居,并且不顾年仅八岁的沈南一当时重伤,这一切可以看出,沈未然是一个对自己和对别人都同样狠的人。
沈未然的心中只有姜佑南,而对于一切可能威胁到他们现在平静生活的存在,他都可能痛下杀手。沈不知担心的不仅仅是自己,他毫不怀疑若是沈南一有可能威胁到沈未然现在的生活,他对沈南一也不会手下留情。
因沈不灼提及了往事,沈未然虽未说话但眼底已经升起了危险的光芒。
沈南一还沉浸在惊讶中,并未注意到沈未然的目光,而是冲沈不灼问道:“二哥你怎么会知道?”
沈不灼给了他一个晚点再说的眼神,再次问姜佑南:“是不是只要知道毒药和毒性,你就能治好他的伤?”
“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但至少有八成把握。气海损伤并不难治,重要的是先要解了沉积在他体内的毒。”姜佑南说到治愈的几率只有八成,还有几分失落,她对自己的医术还从没有这么不自信过。
她并不知道沈南一这毒正是出自她之手,所以她才会觉得这么难办。
“他这毒还未解?”沈不灼惊讶地两指探向沈南一另一只手的脉象。
他自身也是医毒双修,却从未诊出沈南一是余毒未解。他一直以为神农丹早就清除了毒性,当初沈南一只是同时食用过多千星草与毒药冲突,损伤了气海。
“这毒在他体内已久,看起来好像已无大碍,但其实毒性一直隐藏在他的体内一步步侵蚀他的身体,导致他内功运行受阻。只是这毒十分奇特,并不会对他的身体有其他伤害,只会损伤气海于内功修习有碍。若是不先解毒,哪怕能够短暂的治好他的气海,让他内功运行顺畅,时间一久还是会重复出现这种问题。”
经过姜佑南的解释沈南一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何他使用星河萦回吸取别人的内力时,可以短暂的忽视气海之损。是因为毒性渐弱,强大的内力掩盖了这种阻碍。
而他修习三生诀得已保存部分内力用于轻功也是因为三生诀在缓慢修复气海损伤,但毒一直不解,他的伤就总处于一个此消彼长的状态。
可想明白了这些道理之后,沈南一并没有因为得知真相而高兴,反而更加失落。
母亲现在能在不知道缘由的情况下就诊断出他此伤之根本,说明母亲以前就看出了他这是余毒未消,可她偏偏假装不知不愿意救治,说到底还是因为痛恨他是沈未然的儿子。无论父亲先前说得有多么好听,也无法掩盖这个事实。
姜佑南见沈南一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伤,连忙安慰道:“你不用着急,虽说只有八成把握,但是哪怕不能够完全治好,通过我行针辅助,也能让你比现在好不少。”
没想到她这个安慰让沈南一更受打击,沈南一回了她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夫人可有纸笔?我现在便可将这种毒药的配方和其中毒性写下来。”
还是沈不灼的话转移了姜佑南的注意力,她没有再询问沈南一难过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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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有了沈不灼写下的药方,姜佑南也没可能这么快调制出解药,于是沈南一几人便在山谷中暂留了下来。
由于沈南一在闻广白那里已经受过一次打击了,这回只是短暂地难受了一会儿就缓过来了。借着解毒的借口,他跟在姜佑南的后面打探起她是不是真的完全忘记了以前的一切。
沈南一现在是在姜佑南的药房中,她在这里的时候一般是为了研制各种药方,沈未然并不会来打扰她。而且沈未然此时要盯着沈不知两人,便让沈南一找到了机会。
“姜前辈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来这山谷中的?听卫前辈说,您曾受过伤,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这是真的吗?”
因药王谷的事情已十分久远,当年药王谷也几乎是半隐世的状态,姜佑南虽然是药王谷谷主之女,但江湖上知道她名字的人并不多。所以沈未然在与姜佑南隐居此地时只是将自己的沈姓去掉,化名卫然,并未隐瞒姜佑南的真名。
“卫郎竟然连这都跟你说了,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你,这么多年我还说第一次看他跟谷外的人和颜悦色。”姜佑南一边对照沈不灼写下来的方子在身后的柜子中寻各种炮制好的药材,一边与沈南一说话。
“多年前山谷中闯入了几名贼人,我夫妻二人都因此受了伤,而我当时伤得很重,醒来后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卫郎告诉我,我们一直生活在这忘忧谷中。”
“忘忧谷?”
“或许你在外面听附近的村民说起过这儿,他们有些人以讹传讹把这叫做神仙谷,但其实此地就一直叫做忘忧谷。”
姜佑南听沈南一说过怎么找到忘忧谷的,以为他这个问句只是对山谷真正的名字感到惊讶,便跟他解释起来。
但让沈南一讶异的并不是这个原因,而是他以前就听沈未然跟他提起过忘忧谷的存在。这个地方便是沈未然意外获得三生诀,走上称霸武林之路的起点。
“你听他说你们一直生活在这,以前的事你真的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那你伤好后也一直没出过谷,岂不是从没见过外面的人?”
沈南一说到此处,脸上不由露出了怜惜之色。他这完全是以己度人,想到自己在九安山上生活还有那么多人陪着都觉得甚是无趣,换成母亲只跟父亲待在这小小山谷当中,岂不是更加无趣?
姜佑南见他可怜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也不是没有见过外人,偶尔也有附近之人闯入山谷。”
不过随即她又摇头,“可自从有次救治过不小心落入山谷中的人,被人知道我们这里种植了许多珍稀药草之后,不时就有心存歹念的人前来盗取。这些人也有那惯会伪装的,若不是卫郎心细多有警惕,又使了手段震慑住他们,恐怕我们难得安宁了。”
“人言草木无情,但比起那些琢磨不透的人心,我更喜欢跟这些草木打交道,有时闻着这草木之香,更能抚慰人心。”最后说起自己种植的这些药草,姜佑南笑逐颜开。
听到姜佑南的回答,沈南一发现母亲虽已忘了前尘往事,但她的性格却似乎没有改变,仍然是喜欢草木更胜过人。
“山谷中这些药草都是您种植的吗?”
“附近山上有许多不易生长的药草,我若发现了便会将其移植在这山谷悉心照料,也有一些是卫郎替我寻来的,卫郎功夫好,很多高处只有他能去。”
提到沈未然,姜佑南唇角微扬,眼底难掩温柔和深情。
“二位如此恩爱,真让人羡慕。”沈南一看到母亲现在能这样开心地提起父亲,对父亲隐瞒实情的做法也有了几分理解。
世间又有谁能抗拒这份诱惑呢?
姜佑南噗嗤一笑:“你年纪轻轻,怎么能说出这么老气横秋的话?”
“那是因为并非世间所有的夫妻都像您二位这样恩爱有加,我只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有感而发罢了。”沈南一想起以前父母二人的相处,轻叹了一口气。
“这世上千千万万人,岂能所有人完全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姜佑南看沈南一又陷入了失落,正要多安慰他两句,却见沈未然推开药房的门走了进来。
“南儿,昨晚大雨,我看东南角的那一块药田好像倒了不少,你要不要过去看一下还能否救起?”
姜佑南听到他的话,一下子担心地站了起来:“你说的是那些佛心草吗?那我得赶紧去看看。”
这佛心草还是姜佑南前不久才在山中偶然得见然后移植过来的,本来数量就少,又难以养活,所以她才会如此紧张。
说完姜佑南放下了手中分到一半的药材,赶紧往外面走去。
她刚一离开房间,沈南一就不悦地扁起了嘴。这一听就知道是沈未然不想要他再继续多打听,故意找个借口把姜佑南支开。
“有什么话你大可以问我,不需要向你母亲打听。你问的多了,反倒容易引起她的怀疑。”
沈未然才警告了沈不知和沈不灼两人管住自己的嘴,没想到才离开这么一下就被沈南一找到机会见缝插针。
他只听到最后几句,不知道沈南一还说了什么,好在从姜佑南的神情看没有泄露什么,否则他现在可没这么好的脾气跟沈南一心平气和说这些。
“我不过是想多跟母亲亲近一下。”沈南一并未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到,反而不满地抱怨起来。
“别以为我只是吓吓你,要让我再听到你这样子乱打听的话,我先前说的那些一定说到做到。”
沈未然真心的警告还是有几分威慑力的,沈南一嘴里嘟嘟囔囔,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不再向姜佑南打听他们过往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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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不灼虽然已经把沈南一当初所中之毒的方子写给了姜佑南,但是按他估计短时间内江佑南应该也没有办法调配出合适的解药。毕竟她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包括药王谷医书典籍中的各种药方。
但没想到,不过一天时间姜佑南就调制出了解药。
“药我已经熬好,虽然是参考可这位公子给的毒药方子和我的诊断调制的药方,但能不能有用,还需要你服下之后才知。”姜佑南试了几味药,药方换了又换,心中也不是十分肯定。
“这药怎么这么难闻?”宋祈安最先发出这种疑惑。他探头一看,姜佑南端过来的那一碗药不仅黑乎乎的看起来特别可怕,就连味道也是前所未有的难闻。
就连林与尘在闻到药味之后也轻轻地皱起了眉,若不是知道沈南一与沈未然他们的关系,他也要怀疑这玩意儿到底是解药还是毒药了。
沈南一倒是毫不在乎这药看起来比毒药还可怕,只是其中的味道确实太过难闻,在姜佑南走近时,他忍不住用手堵住鼻子偏过了头去。
就在他做好了心里建设,终于放下鼻子下面的手,强忍着恶心端起来要喝的时候,又被沈不灼拦住了。
沈不灼抢先端起了碗,放在鼻子下面仔细闻了闻,在确认这里面确实不会有什么伤害到沈南一的东西之后才重新递还给他。
在众人的注视中,沈南一皱眉屏住呼吸,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药。
“快快快,二哥,有糖吗?这药太苦了。”沈楠一被苦得一张俊脸皱成了一团,龇牙咧嘴朝沈不灼摊开掌心要糖。
他本来就不喜苦味,现在这苦简直比他以前吃过的所有东西都要苦数倍不止,难受得他直咧嘴。
沈不灼被他这三岁小孩般的行为弄得哭笑不得,他身上怎么可能会随时带着糖。
沈南一看了沈不灼一眼,从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身上没有糖,无奈地正准备把手收回来,突然感受到掌心多了一个东西。
顺着手掌的方向看去,原来是姜佑南把一块黄色的饴糖放在了他的手心。
“这药里面有两味药,味道是极苦的。我就知道你吃不得这苦药,特地寻了块饴糖过来。”
沈南一看着笑意盈盈的姜佑南,虽然糖还没有吃下去,和但他仿佛已经感受不到嘴里的苦。
“怎么不吃?”姜佑南看他傻傻望着自己手里的糖,还摊开着手掌心,笑着提醒道。
沈南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糖塞进了嘴里,然后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对姜佑南点头:“好甜。”
“甜吗?我买的。”沈未然连儿子的醋都吃,看姜佑南被沈南一这傻傻的模样逗笑,不满地出声破坏起了气氛。
在他的瞪视中沈南一才回过神。
姜佑南却以为沈未然是像以往一样,不喜欢有人来到山谷中打扰他们的平静。也没说什么,而是冲他笑了笑,然后走进沈南一的身边,拉起他的手再次替他把脉。
很快她的笑容就消失不见,“我的药虽不说能药到病除,但,怎么会一点效果都没有?”
“没关系,我这病也不止一个大夫看过了。他们都说这个就是很难医治。”沈南一连忙安慰她。
没想到姜佑南反而被激起了兴趣,“不对,其他的都对了,好像是少了一味药,我要再加一味药看看。”
姜佑南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屋外的药房走去。
沈未然对她这样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一旦遇到什么疑难杂症,姜佑南总是这样,甚至有时候还会不眠不休地在药房里捣鼓。这种情况下劝也劝不住,因此沈未然也就放任她去了。
“她调制出来的这个药方是对的,只是少了一味药。”沈不灼看着姜佑南的背影说道。
“我知道少了哪一味药了,是相思草对吗?”沈南一听沈不灼这么一说,立刻明白自己的猜想没错,二哥他们在霞光谷的时候,果然是从闻广白那里得到了那个药方。
“的确是相思草。”沈不灼点了点头。
“那不是正好,你那里不就有相思草吗?”宋祈安惊喜道。
原本听到相思草时神情没有太大变化的沈未然,在知道沈南一身上有相思草之后,一个闪身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抓住沈南一的手臂迫使沈南一看向他的眼睛,厉声道:“你身上有相思草?”
他的速度奇快,沈不知和沈不灼两人都来不及反应。
直到他抓住沈南一的手臂问话,沈不知也立刻向前,将剑横在了他两人中间,眼神冷厉地紧盯着沈未然的动作。
沈未然眼皮都没抬一下,轻轻一挥掌,就逼着沈不知后退了几步。
他的手还紧紧抓在沈南一的手臂上,又重复问了一遍:“你身上有相思草?”
沈南一被他抓得吃痛一叫,“没有,那药现在放在九安山上没带过来。”
沈未然仔细盯着他的眼睛判断了他这句话的真假后,才缓缓放下了他的手。
沈南一摸着被抓痛的手,带着不满的眼神看向沈未然。他当然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紧张,因为相思草也是解忘川的唯一解药。
沈南一一说没有带来,宋祈安才注意到他的腰间,此前一直挂在他腰间的那个葫芦果然不见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不随身带着?”宋祈安十分不解。
“还不是因为上回下山遇到的事。因为和你们一起的那一路太缺银子了,我这次来的时候一心想着一定要带够足够的盘缠,就把那东西忘在了赤霄峰。”沈南一没好气地回他。
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没看到沈未然刚刚的表情多么可怕!
就在他两人还在嚷嚷的时候,沈未然神色一凛,做出了决定。
“既然知道你娘现在治不了你的伤,你就不要在此多停留了,明日你们就离开!”
按沈未然心中所想,他们现在立刻马上就离开当然是最好。但是姜佑南现在因为沈南一这个疑难杂症来了兴致,正在研究解毒之法,现在把病人赶跑肯定是不行的。
为了不在姜佑南面前暴露,至少也要编一个合适的理由,所以沈未然决定让他们明日借口主动离开。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个相思草应该对沈未然来说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有宋祈安还在不明所以地问:“为什么?既然少了这味药,不能去九安山取来吗?”
林与尘生怕宋祈安因为话多,被沈未然当场一掌给打死在这里,赶紧拖着他借口离开了房间。
他们的离开让房里只剩下了父子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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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知道相思草的,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沈未然早在当年决定下忘川之毒时,就打算好了绝不能让姜佑南恢复记忆,为此他自然要想方设法毁掉一切解药。
忘川的这个方子是他无意中得来的,忘忧花他都想尽办法找到了。唯有解药相思草,不管他当年如何打听,只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相思草已经随着药王谷的消散,在江湖上绝迹了。
“江湖上有一个叫鬼医圣手闻广白的大夫,他当年在药王谷学习过医术,我就是从他那里得到的相思草。但相思草已经没有活物,我手里的那颗也是被制成了药丸。”
沈南一也明白了父亲的心思,沈未然就是想要毁掉解药。为了不给明月山庄带来危机,他并没有说真话。
“你回去之后就把那药毁了。”沈未然并未追究他所言真假,直接对沈南一提出要求。
“爹!你刚才也听到了那药能治好我的伤,现在只缺那一味药,你就让我毁了。你这分明就是不想让我治好了。”沈南一气结。
他知道在父亲心中母亲有多么重要。可是只要一想到父亲在这个时候完全没有顾虑到自己分毫,他同样会觉得难过。
“你跟我说过你想要治好自己的伤,是为了修炼无相功至最层,然后解开他们两人身上的无相符,是这样吗?”
沈南一不知道为何沈未然突然转移了话题,对于他的问话,只不解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可以解开他们两人身上的无相符,这样你也就不需要再治好你自己的伤了。”
沈南一没想到沈未然会突然答应替两个哥哥彻底解开无相符。自己这么久以来想要达到的目的就这样达到了,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见他不说话,沈未然还以为他是对这个条件不满,又接着对他说:“我也不是想现在赶你走,只是你们来的人太多,以后你若是想要回来看你母亲,我也并未不能答应。”
“真的吗?”这个条件还真让沈南一感到惊喜。父亲此前不让他进去山谷打扰他们的样子是如此坚决,现在却突然就这样松口了,他怎么不惊喜。
若是父亲能够解开两个哥哥的无相符,他也就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更不用被困在九安山。
若是父亲又答应自己可以经常来看母亲,那对他来说医治自己身上的伤的确没有太大的意义。
听到他俩人的对话,一旁的沈不灼眼神变得晦暗,眼底闪过一抹不明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