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叫我……”
檀灼拿起旁边枕头蒙住脑袋,只有绯色的耳朵不小心露出来一点点。
从未想过自己听到‘宝贝’时,反应会这么大,以后她怕是再也听不得这个称呼了。
完全忘记讨伐这茬儿。
她蓦然想起方才闪过的画面——
朝徊渡此时上半身看起来那么正儿八经的视频,下面是、是……
啊啊啊!
她的眼睛脏了,手机也脏了,心、更脏了!
……
不知过了多久,檀灼见没了动静,以为朝徊渡把视频关了。
少女原本贴在枕头上的脸颊抬起一点,偷偷瞥了眼被她摊在床上的手机屏幕。
难道一声不吭挂电话了?
檀灼刚想要开口,谁知一抬眸,入目便是朝徊渡那张沾染了欲念而昳丽至极的面容,乌黑短发似潮湿般贴在男人精致冷白的额头,琥珀色眼瞳潋滟一片。
他皮相和骨相本就是无可挑剔的完美,平时显于人前如端方谦和的圣人君子,行事作风又杀伐果决,无论哪一个他,都是凌然不可侵犯的神圣感,与欲与念与色都掺合不上半点关系。
只有檀灼知道,他这方面需求多么放肆又坦诚。
需求这么旺盛,他以前真没女人吗?
想到这里,檀灼红唇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直线,耳朵上的绯色褪去,满脸写着不开心。
这厢。
朝徊渡放下手机,随即将东西打了个结丢进垃圾桶,恢复沉敛淡漠的男人走进浴室。
清澈流水冲击着他修长到近乎冷感的指骨,洗得干干净净,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在做什么高级的艺术活。
檀灼能听到细微的水流声,知道他在洗手。
这是……完事儿了?
很好,现在轮到她了,必须占据主动。
朝徊渡短短洗手时间,檀灼脑子里已经打好了草稿,该怎么优雅的‘骂骂咧咧’。
把手机架在茶几上,少女端正地坐在沙发上,顺便做好了准备审问的架势。
直到男人挺拔身影重新回到屏幕内,已经换上了家居服,头发也吹得蓬松,没做发型,微微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头,减弱了侵略性极强的美貌,少了方才慵懒昳丽。灯光下,乌黑短发和冷白皮衬得他多了不羁的少年感。
但并不妨碍檀灼回忆起几分钟前这狗男人的行为,告诫自己——
檀灼,你清醒点!
越美貌的男人,心越黑,尤其是朝徊渡,又黑又黄!
容貌只是他们来迷惑猎物的工具。
檀灼双手环臂,唇角翘起一点微凉的弧度,“哎呀,咱们朝总这是爽完了?”
听着少女阴阳怪气的调调,朝徊渡随意捋了下垂在额角的短发,露出那双清冽透彻的眸子,嗓音却极淡:“没爽。”
像是闲谈一样,坦诚回了句,“你叫得我不够爽。”
靠?
檀灼也是万万没想到,还能被倒打一耙:“???”
“你还怪我?”
“你真好意思?!”
朝徊渡不置可否,并不觉得自己话哪里不对。
等会得洗冷水澡。
檀灼掐了掐手心,让自己保持脑回路清晰,不能被朝徊渡带跑偏了。想起刚才的怀疑,没忍住问了句:“以前没我,你以前怎么解决的?”
“有没有……别的女人,嗯?!”
从一开始难以启齿,到后面理直气壮地质问,檀灼根本憋不住心思。
朝徊渡嗓音寡淡:“以前没这方面需求。”
“真的吗?”檀灼顿了下,不太相信地睨着他,微微凑近了屏幕,想看清他的神色和眼神,就他这么旺盛的需求,还能是婚后突然就有了?
朝徊渡理所当然地颌首,随即开口喊她的名字:“檀灼。”
“干嘛?”
需要她的时候就叫‘宝贝’,现在不需要了就‘檀灼’。
檀灼冷哼了声,绷着的小脸,没什么好声儿。
朝徊渡并未生气,气定神闲地端起一个玻璃杯,轻抿了口已经冰冷的水。
语调依旧温沉从容:“所以,你得对我负责。”
檀灼:“负责什么负责……”
就这一句话,把她整理好的草稿全部打乱,果断转移话题,把节奏把控在自己身上。
镜头一转,扫向床头那个锦旗,怨念横生:“你让管家把这个挂在这里,我更睡不着了。”
本来陪睡的人形抱枕就突然旷工,再来个这玩意儿。
朝徊渡声线轻缓而低沉,“去床上躺好,闭上眼睛。”
他太冷静,檀灼闹不起来,狐疑眯起桃花眸:“什么意思?”
面对面的时候就看不懂,更何况是隔着屏幕,更猜不透朝徊渡的心思。
下一刻。
朝徊渡云淡风轻:“没看出来吗,我在哄你睡觉。”
檀灼卷翘的眼睫轻颤了下,傲娇道:“你别以为说这种话,我就会轻易原谅你。”
“告诉你,这事儿没完!”看似气势汹汹,实则底气不足。
说着,她看了眼时间,刚好11点,该睡觉了,明天还要去工作室。
人不在身边,隔着手机哄她睡觉,尚算能忍。
檀灼小声嘟囔着:“我很难哄的。”
身体却很诚实地拿着手机爬回床上,刚才坐在沙发上保持仪态好累,用枕头支撑着手机,檀灼放松地闭上眼睛:“开始吧。”
朝徊渡住的是总统套房,五脏俱全,此时他拿着手机走进开了灯的书房,暗色木纹书桌上摆放着洒金的薄绢纸和笔墨。
檀灼贴着手背,准备聆听睡前故事,那边传来细微的动静让人很有安全感,偌大的室内仿佛不再是她一个人。
呼吸间也是床上与衬衣上未消散的白檀香,仿佛他依旧陪在身边。
还真有点困了。
没几分钟。
耳边传来朝徊渡用他那磁性好听的嗓音念经声音——
念经?
念经!!!
谁教他哄老婆睡觉是念经?!
檀灼努力睁开迷蒙的眼睛,刚准备发脾气,映入眼帘便是屏幕中的男人,正端坐于桌前,一边默读经文,一边提笔书写,神色沉静,薄唇微启时吐出的文字无悲无喜,清清淡淡,如神佛怜悯凡尘,可渡一切罪厄。
仿佛任何打扰都是一种犯罪。
所以她迟疑了。
除了朝徊渡如水一样清冽的声线,还有落笔时沙沙的声响,极有节奏,原本就昏昏欲睡的檀灼,竟真的慢慢陷入了深度睡眠。
纤细手臂不自觉地搂抱住旁边的枕头,将脸埋在上面,呼吸逐渐均匀。
朝徊渡写完一卷后,将干了的经文收好。
外公罚了他十遍,还有九遍,初一之前要写完,免得下个月又匆忙赶‘作业’。
这才抬睫看向手机屏幕,视线忽而一顿。
少女怀里抱着他的枕头,脸颊贴上去,睡颜安静,即便睡着了,指尖也攥着枕边一角,仿佛极度需要它,生怕消失。
朝徊渡向来无波无澜的眼眸,微微掀起波澜,看似瞬间消散,没了踪迹,实在刻下一道深深的印记。
翌日檀灼醒来时,怀里紧紧抱着个东西,还有点懵,呼吸间是枕头上残留的白檀香,气味很淡了,几乎被荔枝玫瑰霸道的侵占。
一条纤细的小腿压在枕头上,手脚并用霸在怀里。
想到什么似的,檀灼赶紧松开细腿。
手心一推,把那个枕头推得远远的,免得想起它的主人。
由于她夹的太用力,枕头都变形了,好久都没复原。
檀灼赶紧又伸手去拍了拍,拍蓬松。
值得庆幸的是,她这次是在床上醒来的。
很显然,昨晚睡前满脑子经文,根本没空去想那些窥视的眼睛,理所当然的没有梦游。
怎么说呢……
朝徊渡这经文哄睡,奇葩是奇葩了点,但有效。
檀灼起床时瞥了眼床头上的甜白瓷花瓶,昨天还鲜艳漂亮的花一点没精神。
她想起朝徊渡宝贝这花的样子,看在昨晚没梦游的份上,略略沉吟几秒,最后出门之前很好心给花浇了点水。
‘亿’点点。
随手拍了张,发给朝徊渡邀功。
大小姐驾到:【你哄我睡觉,我给你的花浇水,扯平了,我还在生气!】
一码归一码,檀灼分得很清楚。
zhd:【我的花,只能我来浇水。】
用早餐时,看到朝徊渡的回复,檀灼差点没气得把他拉黑,但想起晚上可能还需要他哄睡,只能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地关了手机。
眼不见心不烦。
等戒掉这个人形香薰抱枕,迟早要他好看。
自从昨天去了趟‘梅简’,檀灼恢复了日常上班。
只不过因为钱之延那一出,导致她接不到什么鉴定单子,甚至之前鉴定的一些客户,有几个又重新返回来,要梅溪汀重新鉴定。
总之残卷资料整理完了,檀灼很闲。
要不是师兄说他有主意了,檀灼都想早退回家。
工作间。
檀灼手心无聊地托腮,撑在桌上,望着窗外那棵早就落完花的梨花树,想着什么时候隔壁再种一株四季都能开花的树就好了,免得梨花绚烂的开了一季后,剩下的日子风景寡而无味,失去了繁花飘散的生机勃勃。
刚准备搜索一下有什么花树四季常开。
手机还没拿出来呢,梅溪汀便带着一个陌生人敲门。
“师妹,这位是博物馆的鉴定师江老师。”
“徐老师,这就是我师妹檀灼,她不但熟知历史,还会一些的古籍修复。”
梅溪汀这是谦虚的说法,毕竟檀灼的古籍修复是师承檀老爷子,那位年轻时候,曾被国家博物馆邀请当文物修复师,可惜老爷子志不在此,对于古董文物只是爱好罢了。
檀灼与梅溪汀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明白,这应该就是师兄说的‘法子’,只是暂时不知道卖什么关子。
最近江城有施工团队挖出一座北宋时期的古墓,里面珍藏了许多古籍古画,甚至从中还发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山水画,藏品众多,而且极难保存,单单是靠博物馆的专家团队工作量太大了,所以博物馆从合作过的鉴定师、修复师挑选合适人选组成一个小分队,进行大量鉴定与修复。
当然,人选要求非常严格,不可能让一些虚有其名的混进来,所以会进行简单但又严苛的考核,要求非常非常高。
原本梅溪汀是没有想过这茬儿的,但是昨晚恰好他看江城新闻,又去找人了解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缺人。而且已经开始进行筛选,只不过因为檀灼鉴定残卷那个事儿在圈子里还挺出名,博物馆那边负责的人直接没通知‘梅简’。
梅溪汀今天一早,便致电馆长,解释了残卷之事。
馆长最近也忙得很,像是这些圈子里的闲话,根本没传到他耳朵里,选鉴定师、修复师是下面负责人的事儿,他不可能全部亲力亲为。
不过事关朝徊渡的太太,馆长百忙之中,还是抽空了解了一下事情起因经过。
确定并非檀灼技艺问题,便派了江老师来见面谈。
江老师是知道檀灼这个事情,所以才没第一时间邀请‘梅简’的鉴定师。
梅溪汀拿出经文原本,简单解释他们这边因残卷缺损严重,看似是清代梵文,但难以断代,到处寻找资料作为考据依据,没想到客户等不及,取消了合作。
但因檀灼本人对梵文很感兴趣,所以即便取消合作,依旧没有放弃寻找更重要的考据资料。
机缘巧合之下,竟寻到了古籍原本,判断出那是唐代临摹的《楞伽经》梵文版。
梅溪汀句句不提钱之延,但每句话都内涵钱之延鉴定错误。
他想过了,这件事跟网友跟公众解释其实没用,毕竟对方粉丝多,有些根本不在乎真假,就无脑护你能怎么样。
届时秀才遇见兵,根本拉扯不清楚。
倒不如直接釜底抽薪,先让圈子里最有公信力的博物馆方信任他们。
如果檀灼这次能参与进去这种大型的考古活动,之前那些谣言不攻自破,届时一传十十传百,若有人提到残卷,他们再顺势拿出证据。
“江老师,你好。”
檀灼不卑不亢地伸手,“我是檀灼。”
“你好。”
看到面前女孩虽然年轻,眼神却干净清明,并不像是最近圈子里传得那样,恐怕如梅溪汀所言,确实是有误会。
随即江老师简单说明了一下参与考核的事情,“考核内容很难,你们要做好准备。”
随机从博物馆藏库内找出一样尚未面世的文物,让鉴定师在一小时内凭借经验进行断代与真假鉴定。
没有资料佐证,纯靠第一反应与知识储备。
全程随机,谁也不知道自己选中哪样文物。
不过这对于檀灼而言,应该是最轻松的,幼时和爷爷玩的游戏,就跟这个考核内容差不多。
爷爷随机从祖传古董里面选一样,让檀灼猜朝代。
当天上午,他们便跟着江老师一块回了博物馆,参与考核并且顺利通过,成为博物馆特聘文物鉴定师。
暂时的。
梅溪汀:“可惜,没遇到钱之延,不然真想看看他的表情。”
檀灼坐在车里,懒洋洋地嗤笑了声,“他考核也过了。”
“总会见到。”
就他那个爱出风头的样子,搞不好还会在考古现场搞什么现场直播。
她意味深长,“现场见面,不是更有意思。”
梅溪汀赞同,忽而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对了,考古的事,你不提前和朝总说一声?”
“有什么好说的,反正都在本地,跟上班一样。”檀灼理所当然地没当回事。
最近江城新闻天天报道挖掘出古墓的最新消息,梅溪汀想,希望朝总在新闻上看到自家老婆变成‘挖土工’不要太吃惊。
朝徊渡出差回来后,面对的是花瓶里被淹死的花,和每天早出晚归的老婆……
甚至连夫妻生活都没有。
忙到檀灼都没心思梦游,每天灰头土脸的回家,游魂一样洗完澡强撑着全身护肤倒头就睡。
问就是为国家做贡献。
后来朝徊渡才知道,她是参与了江城那个考古项目。
檀灼也没想到会这么忙,别说预想好的和钱之延‘扯头花’画面了,就连同在现场的师兄,他们都说不了几句话。
晚上偶尔涂身体乳太困,只能理直气壮地让朝徊渡帮忙,“一定要在掌心乳化一下,再往身上涂,均匀点。”
“好。”
朝徊渡接过这个香艳的工作,长指慢条斯理地掠过少女莹润白皙的肌肤,从上到下,每一寸肌肤都没有错过。
然后——檀灼在这样明显带着撩拨意味的前戏中,睡着了。
俨然对肤白貌美、宽肩窄腰长腿的性感老公毫无性趣,仿佛进入了婚姻倦怠期。
望着少女红润微张的漂亮唇瓣,朝徊渡硬得要命,俊美面庞上还能残存冷静情绪。
檀灼向来娇气又吃不了苦,难得见她像这次,每天又累又困地回家,早晨还能兴致勃勃地又跑过去。
朝徊渡看了她许久,心中念想频升,最终尚存理智,随即扯下身上的睡袍丢在床尾,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去洗冷水澡。
头一回,主动甘愿地去书房抄经。
最近这段时间,他把未来三个月的经书‘作业’都抄完了。
次月初一这天,朝徊渡去北城参加重要的商业论坛。
檀灼没去现场,而是在国家修复馆那边帮忙。
时间太久,许多书画古籍都粘在一起,难以分离,光这个,便是一个很大又很精细的活。
檀灼作为鉴定师被分配到这里,还是因为她懂一点修复,修复师不够用。
好不容易中午休息。
因为用眼过度,檀灼洗了个脸后,桃花眸微微泛红,还有细细的血丝,看起来像是哭过一样。
童童来给她送午餐时,乍然一惊:“檀老师,你知道了?!”
檀灼坐在博物馆食堂靠窗的位置,懒懒掀睫看她一眼,“知道什么?”
童童一边将从泰合邸拿来的餐食一一摆好。
即便是忙碌成这样,檀灼也没办法接受食堂饭菜,为了更好的工作状态,她根本不在乎旁人怎么看,还是吃家里厨师做的,不过没让保镖送,让助理来,稍微低调。
细看檀灼的眼睛,童童才发现檀老师不是哭了,而是用眼过度。
“要不你先吃饭,免得等会吃不下。”童童犹豫再三,用公筷给她夹了块小排骨,“吃吧。”
怎么跟最后的晚餐一样。
檀灼咬了口,慢条斯理地咽下去后,“你可以说了。”
“好吧。”
童童打开手机,给檀灼发了个链接过去,由于旁边还有人,所以她压低了声音,“你还记得上次那个豪门八卦论坛区吗?”
“看最新爆料。”
朝老爷子携孙媳出席慈善活动,与友人称孙媳贤惠贴心顾家,常年陪伴在他老人家身边,以后朝园内宅之事,将全权交给她管理,并宣布不日将为他们举办盛大婚礼,并斥千万拍下翡翠对戒作为给孙子与孙媳的新婚礼物
主楼:照片.jpg
照片上,一袭旗袍、温婉知性的女子扶着精神矍铄的唐装老人,以及被放大在中央的翡翠对戒。
檀灼眼睫低垂,看不清表情。
但是微抿的红唇泄漏了几分情绪,果然没心思吃饭了。
童童有些不明白:“你和朝总不是领过证吗,怎么朝家这位老爷子还是执拗于这位叶小姐,她也没比你漂亮啊。”
“而且,这也太容易拆穿了吧。”
“搞不懂。”
童童不懂,檀灼非常清楚,老爷子这一招其实与朝徊渡之前在寿宴带她回去是一个道理。先斩后奏,用舆论逼迫朝徊渡认下。
除非朝徊渡想要朝家跟着全部丢脸,宣布与他对着干,不然得吃下这个亏。
真不愧是在江城叱咤了几十年的朝氏集团前任掌权者,这一手反转真是绝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不单单是论坛,现在估计已经发酵到其他平台了。
听到檀灼这话,童童去搜了一下。
果然。
头条新闻配图全部都是慈善活动那张高清合照,大部份是朝老爷子这边买下的,还有一部分跟风的媒体们,为了讨好这位,不遗余力地夸奖叶蓁蓁与朝徊渡般配。
当然也有不敢妄动的。
比如知道朝徊渡真正太太是何方神圣的,大概猜到这是朝家两人掌权者之间的博弈,不敢当炮灰。
免得被朝徊渡算账。
檀灼却受不了这个委屈,走到外面安静无人的海棠花树下,一个电话给朝徊渡打过去,岂料是崔秘书接的。
崔秘书:“太太,朝总参加商业论坛,不方便接电话,您有重要事情的话,我可以为您转达。”
朝徊渡还不接电话。
檀灼更气了:“那你转告:我在外面辛辛苦苦挖土养家,一转头,家被偷了!”
“离婚协议下午寄给他,让他找贤惠贴心还能陪伴孝顺老爷子又顾家的名媛淑女结婚吧!”
这边崔秘书自己的手机上也接到了公关部发来的消息,方才一直在论坛现场不方便接电话。
先是被檀灼一整串形容词砸得头晕,幸而及时看了消息,瞬间明白她发脾气的原因。
立刻道:“太太您冷静,我这就转告朝总,一定尽快解决。”
“您寄离婚协议没用。”
反正这婚也离不了。
崔秘书马不停蹄地回到商业论坛现场,恰好是记者采访环节。
这些记者消息来源非常快,也看到了此刻网上沸沸扬扬的新闻,正式采访结束后,有记者见朝徊渡神色温沉,胆子大了几分:“听闻您太太是一位顾家又贤惠的名媛淑女,这是您喜欢的类型吗?”
这话一出,整个现场的人,无论是记者还是嘉宾,齐刷刷看向此刻站在台上那位高不可攀的朝家掌权者。
主要是朝徊渡将朝太太保护的太好,除了他圈子里的少数几人外,极少有人摸到具体消息。
名媛淑女姑且算。
顾家贤惠?
听到记者提问,想起了自己那位整日不着家的太太,不顾家,更不贤惠,连身体乳都要撒娇让他涂,涂不匀,还要闹脾气。
所以,这是哪里来的虚假传闻。
朝徊渡眼瞳浩瀚如漩涡,刚准备回答——不是。
“请诸位稍等。”
忽然崔秘书的声音传来,他及时赶到,关了话筒低声在朝徊渡耳边将网上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清楚。
说完后甚至不敢看自家boss的脸色。
就连他都清楚,老爷子这一出先斩后奏,无疑是踩到boss的底线了。
朝徊渡听着他的转达,神色漠然,并未想象中的暴怒,薄唇甚至溢出极浅的冷弧。
他这位爷爷,到如今还没认清,朝家究竟是谁说了算。
朝老爷子算计的很好,朝家一荣共荣一损俱损,是每个朝家人刻在血脉里的东西,朝徊渡这个掌权者必定得以身作则,尤其他刚上位,还坐不稳,只要不想让朝家被全世界看了笑话,就得认下。
可惜——
朝徊渡对这身血脉都毫无认同之心,更何况维护这身血脉尊严。
聚光灯下。
男人指腹慢条斯理地摩挲着那象征着地位与诠释的‘朝’字族徽,清冽眼眸淡淡扫向镜头,似是危险的警告。
在场的人全部屏息,大气不敢吭一声。
本以为这位不会回应这种桃色新闻,岂料……
片刻后,朝徊渡似站在旁人的角度,冷静评价:“我太太娇气、任性、爱美、不听话、脾气大、很难养。”
大家以为他是在媒体前对朝太太不满挑刺,或许是准备离婚的前兆。
然而下一刻,高高在上的男人垂眸,清透凛冽的眼眸恍若火山顶上覆盖着的经年不化的积雪,正逐渐融化。
他缓缓道:“但她并非困于内宅的家雀,而是翱翔于天际的凤凰,注定扶摇直上,与日月同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