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温琰仰躺着, 穿过头顶一片热气腾腾,映入眼帘的是一轮明月,明天才是中秋, 月亮却已经很圆。
他听着心跳砰砰一声一声像是穿过身体撞击身后的石壁,撞得人心神不宁。
温琰想, 自己应该静心凝神, 又觉得自己实在莽撞,于是重新直起身, 看向对面。
宁从司目光一直流连在他身上, 看他羞得仰头回避, 又重新对上目光。
“刚才——”温琰斟酌着开口, 想为自己的冒失道歉, 毕竟上次在宁从司房间, 对方就因为自己不小心看了一眼, 把自己赶出了房间。
和他一起开口的, 还有对面心思难猜的宁从司:“你——”
温琰主动退了一步,问:“什么?”
他看不清宁从司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仙君以前和别人泡温泉也是这样吗?”
温琰闻言一愣,眉心下意识地蹙起, 心说泡温泉这种事情怎么能和别人一起,但对面坐着的人又让他的答案不攻自破。
他说没有。
也不知道宁从司是不是在故意曲解, 还是自己没有清楚地表达。
“那就是只和我这样了。”宁从司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落,“我会吃人吗?离我这么远。”
“……”温琰盯着他看了片刻, 最后犹豫着沿着池壁一点点挪到宁从司的身旁, 目视前方:“没有和别人试过。”
而且明明是宁从司后来自己坐到这儿的,怎么就成了自己离得远?不可理喻。
他刚撇了撇嘴, 就听身旁的人说道:“好了,现在你能看得更清楚了。”
刹那间, 空气的温度好像陡然飙升,热得人发怵。
温琰噎了一下,喃喃道:“我可以看吗?”
说不许看的是宁从司,说靠近才能看清楚的也是宁从司,对方不时转变的态度让温琰摸不准。
但显然,对方误解了他的意思。
宁从司低低笑了一声,侧着微微偏过头,在距离温琰耳朵几厘米处:“当然只给你看。”
大概是已经适应了池里的热气,耳廓面颊发烫,温琰不管不顾,脑子里回想起一些有关宁从司的事。
不记得是蔚楼还是秦枞,又或者是谁,曾在他面前提起过,宁从司以前参加学校的游泳比赛,水柱顺着肌肉线条往下落,摘下护目镜露出五官,隔壁观众席一阵女生的尖叫。
宁从司学生时代收到了不少人的心意,全都被他礼貌回绝。
温琰是见过所谓的游泳比赛的,就是像现在这样,在用泳池里比赛。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出来。
宁从司听完后勾着春用余光瞥了身旁的人一眼,漫不经心问道:“仙君这是在吃醋吗?”
温琰想说自己只是才礼貌拆穿他的谎言,不知怎的,说出口去成了反问:“不能吃吗?”
宁从司只是说句话逗人,显然没想到温琰会这么毫不避讳直接回答,顿了一下才说:“当然能。”
“不过是以什么身份吃的呢?”
“恩人?朋友?还是……”
“追求者。”
不知道究竟是温度过高,还是别的原因,全身的绯色不知是被热气熏红的,还是被羞红的,泡得太久温琰甚至开始觉得喘不过气,他看着宁从司,连眼眶都开始红了。
他转身过去,对上宁从司侧头落下来的目光,很小声地说:“你说不催我的。”
宁从司也就转身过来,垂眸看着面前的人:“不催你。”
温琰眼里氤氲雾气看起来几分迷离,薄唇微张喘息着,卷翘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落在眼睑上挠在人心尖。
宁从司看着看着,觉得心痒,妄想着做什么,于是就问:“能亲吗?”
温琰不说话,分明已经做过很多次,也没有什么哪次像这样问的。他这么想着,已经屏住呼吸,不敢大口喘气。
“看来这些天的努力还没能打动仙君,以后继续努力。”宁从司语气颇为遗憾,说罢便要转身回去。
温琰简直怀疑自己要伤了谁的心,做了谁的负心人,情急之下,伸手只能抓住宁从司的手臂,一个能字堪堪出口,被他抓住的手臂倏然用力,反过捏住了他的腕骨。
温琰不防,被人捏住另一边的肩头,重感袭来,将他整个人往后推着,宁从司就这样吻了上来。
邮轮月夜,是漫天烟火,带着海腥气息的晚风,第一夜任凭回忆,只记得模糊的轮廓,吻过侧脸。
玄关处一吻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呼吸交缠错落脸颊。
再是那夜阳台,分不清是夜风席卷来玫瑰香气,亦或是浸透了外衣将人包绕,吻过唇舌,任人索取。
第一夜是意外,第二夜是讨债,第三夜是谢礼。
今夜相拥,着半缕,肌肤相亲,胸膛相贴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雾气氤氲呼吸错落,眼眸半翕半合只能看清彼此的脸。
唇瓣炙热相贴、若即若离,唇珠被舔舐又吮吸,被轻柔抚过又被霸道侵袭。
肩头的手顺着臂线滑落,虚握住藏匿于水底那截腰肢,唇舌潜入深处,情难自控,又毫无阻隔将其握进掌心,轻柔重捏,捏着腕的手成了十指相扣。
几近疯狂地占有,换取笨拙地回应,顾不上后背红痕,落空的那只手缓缓抬起来,擦去对方眉眼上沾染的细水珠,指尖描绘过脸颊,顺着脖颈向下,虚扶在胸前。
短暂的停滞,换取更多汲取。
几近失控的热吻里,好像要溺死在热池中,急促的心跳声一声声砸在耳蜗,昭示着彼此的鲜活。
温琰尽力地汲取空气,却好像还是要窒息,双眸微睁只见眼前人。
他觉得恍惚,仿佛又跻身于记忆里某个月夜,思绪被割裂,想要看清那个夜晚,又拼命阻止。
最终回忆致胜,他又想起一处灵山热泉,他引人前来,那人疾病缠身,他便让人入这灵池,而温琰只是一动不动在旁边看着。
亦是月圆夜,池水里的人披着长发,衬托着他白得病态。
温琰不记得那人在说什么,只是自己径直朝他走了过去,方才俯身便被人捉住手腕拉入池中,池中水浸透温琰的长袍,本应该是热的,却让人寒意陡然而生。
抬头看不见那人的脸,只知道他在笑着。
忽然一阵痛意袭来,温琰眉心微微蹙起,睁眼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宁从司松开他,没拆穿他刚才的走神。
垂眼看着原本浅色的薄唇被亲得发红发肿,微微张开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出声,他又吻了上去。
宁从司原本没打算这样的,他没打算在这里占温琰的便宜,既然说了要追人,也不急于一时。只是阴差阳错,又或是命中注定,气氛暧昧情到浓时,一切便发生得自然而然。
重要的,温琰说能。
他把人吻到几近窒息,搭在腰上的手控制着力道还是被掐出红痕,唇瓣被蹂/躏得红肿,连带眼尾被染上情/色。
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人良久才分开唇瓣,牵扯暧昧的银色,温琰仰着头调整呼吸,眼神迷蒙,不离眼前人。宁从司的唇也是红的,温琰抬起那只放在胸上的手,在碰上对方脸颊的前一刻被人捉住。
宁从司垂眼看着身下人,只觉池中热流叫人血液沸腾难熄,难以填平食不餍足的恶兽。
只是凡事见好就收,断不能得寸进尺,容易前功尽弃。
他松开温琰的手,轻声说了句:“我先出去。”
说罢,毫不犹豫退开,从池中起身穿上浴袍便往外走。
池中的温琰愣了一瞬,脑海里莫名又回想起刚才的记忆片段,果断起身穿了浴袍,朝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在坐在院子里喝杯放凉的茶还是直接进屋冲澡里,宁从司反复抉择,最终选了后者。
只是他没没想到,他才回到房间,温琰便披着松散的浴袍回来了。
他远远看着夜色里那道身影朝自己靠近,浴袍里包裹着的白里泛红,若隐若现,惹人遐想。
宁从司想他应该早些去洗澡的,事实上他也准备这么做了。
只是身后的人徐徐来之,又在不远处叫他名字。
温琰其实来得很快,在浴池待久了再这么走有些喘,见宁从司似乎着急有事要做,情急下便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宁从司。”他喊,见人回头看他,才继续问:“你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
温琰有些紧张,话说出口看着对面感觉到气氛莫名有些微妙,宁从司眼眸轻眯,眸光闪烁着危险色彩。
他只是联想了记忆片段里那人的孱弱,不由自主去询问宁从司是否安好。
他的占卜算合格,宁从司便是能长命百岁,连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问出口。
以及对方大步走向自己,居高临下俯视着,神色微妙,简直让温琰怀疑自己判断错误,刚才的话越了界。
殊不知,出口的关心话再落入另一人耳中又该是何等挑衅。
不等他为自己的失言道歉,就又被人握住了手腕,朝宁从司那边引去。
今夜温琰的手腕受罪。
掌心落在浴袍上,几乎是瞬间温琰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奈何手还被人牢牢抓着动弹不得。
“身体不好?”宁从司嗓音喑哑了几分,目光紧盯着温琰瞪大的双眼。
掌心难以忽视的触感和温度灼烧温琰的理智,他后知后觉,热烈地亲吻后匆匆离开的宁从司,又是怎么曲解了自己的话。
只是不等温琰解释,宁从司便将他整个人抱起来,就近放在了靠窗的桌上。
温琰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无措地看着宁从司。
在浴池的时候,温琰忙着回忆又忙着回应,根本没注意到这茬。
宁从司看着他无辜的样子,觉得好笑,单手撑在桌上,温琰双/腿/间的空上,俯身凑在耳边一字一句轻声提醒:“你也…不是吗?”
温琰耳根像是被火烧一般又烫又红,偏开头去看,身前人唇角微微扬起,像是得逞的笑。
“我看你身体很好。”宁从司还在报复。
温琰下意识伸手去要捂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却被人制住了手。
宁从司说:“别挣开我好吗?温琰。”
温琰其实想说自己没打算,可碰上对方认真的神情,他有些说不出话,最终只是看着宁从司轻轻点了点头。
可宁从司松开他,俯身吻他眉眼,吻过鼻尖,停留在唇瓣咫尺处。
“我帮你。”
指尖灵活,浴袍半落,另一块随之落地…
在浴池时背靠着石壁,白皙的后背被硌得发红,看了让人心疼。*
宁从司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握住东西时关节突出的地方泛白,边缘又泛红,指腹一层薄茧,触感鲜明。
用力时,手腕往上手臂的肌肉隆起,线条流畅。
温琰根本不敢细看,他双手撑在桌上撑着身体,被迫仰头,暴露脆弱的颈部。
夜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裹挟着寒意拂在身上,引人一阵瑟缩,很快又被全身热意驱散。
他像是被推进黏腻的海,又浸没在冰冷的水里,几乎要要溺死在海洋里。
温琰仰着脖颈呼吸,咬紧唇瓣,眼中只见天上圆月,破碎的片段在脑海里流转,直至夜空绽放最后一朵烟火…
“宁……宁从司。”温琰于慌乱中喊那个名字。
宁从司便吻他,一下又一下地轻吻,更像是安抚。
顾不上桌上混乱,温琰的手又被牵住……
他早已在混乱中失智,任凭人吻着……
温琰脱力地坐在桌上,被宁从司揽进怀中,将双手环在他脖颈上,又被他轻吻唇瓣。
餍足的声音在低声笑着:“仙君好棒。”
第六十二章
入夜, 风又大了些,吹得未关紧的窗户吱吱作响。
顶灯投射桌上桌下两道剪影。
温琰光着身子却感受不到寒意,双臂环着身前人脖颈, 下巴搭在上面喘息。房间空气里的熏香气被另一股味道替代,昭示着方才的所作所为。
宁从司手掌落在他的腰上, 热意穿过皮肤丝缕传来, 呼吸洒落在颈侧,只需要微微侧过头, 便能在白嫩的皮肤上留下印记。
不知两人这样抱了多久, 气温才降下来, 感到一阵凉意。
宁从司感受到怀里人瑟缩了一下, 拿起桌上的衣服给人穿上。
“我、我自己来……”温琰松开手, 后知后觉地羞赧, 好不容易降下来的体温, 耳根处又是一片绯红。
宁从司很淡然地给人穿好浴袍, 将绳带系成蝴蝶结,才问:“去洗澡吗?”
指尖落在蝴蝶结上,轻轻捻了捻, 温琰垂眼看了一眼,轻轻点头, 微微侧过身就要从桌上下来。
身上的粘腻感让人难以忽视。
宁从司拦住他:“我抱你去。”
温琰当即摇头,只不过是手磨破了点皮、腿有些发软, 完全没到需要人抱的地步。
他正欲开口拒绝, 宁从司的电话响了。
“你先接电话,我自己去。”温琰趁人分神, 利落从桌上下来,光着脚就往浴室跑。
宁从司看着人一溜烟跑进浴室, 恨不得同手同脚,好像在避什么蛇蝎,可实际上分明是用完就跑。
他无奈笑了一声,才拿起手机接电话。
“妈妈。”
打来电话的是周环颐,今天刚从国外演出回来,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儿子。
“晚上好,张姨和我说你出门了?”周环颐试探着问。
她和宁文驹刚飞回来,就直击宁从司家,和上次一样想杀个措手不及,结果家里只剩在打扫卫生的张阿姨。
人说宁先生出门去了,不是去出差的,是和……是去泡温泉。
宁从司坐在椅子上,悠闲地看着窗外夜色,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心里估摸着对话那头的人打电话有话想说。
“难得你有空哦,不回家陪陪我和宁文驹?”周环颐说得大惊小怪,分明就是话里有话。
宁从司笑了一声:“不嫌我碍眼了?”
似乎听见那边几声狗吠,他又继续吩咐:“既然都到我家了,就把Tom带回去好好照顾几天,就当我陪你们了。”
“……”
“真是越大越……”似乎是宁文驹在骂,宁从司没听清。
“你真不回来?明天我们要回家去看你爷爷的,他有说想见你。”周环颐只是传达一下父亲的话,语气里能感觉出来,无所谓儿子答应不答应。
“连江野呢?”宁从司蹙眉,但很快想起了什么,又说:“等过年就回去。”
“过好久,你那对象那么见不得人?”
“……”总算把今天要问的事情说出来了。
正常来说他们家很开明,也没想着要联姻,宁从司谈个恋爱什么都不该见怪,怪在这个人好像长这么大没开窍。
年轻的时候沉迷着一堆游戏动漫纸片人,甚至跑出去和朋友创业做游戏,从小没吃过半点苦、连硬床都睡不了的“豌豆公主”,一声不吭睡了工作室沙发一个月。
后来回了尚宁,周环颐倒是不着急儿子结婚,但长那么大一段恋爱不谈实在不正常,尤其是那段时间宁从司忙得几乎不回家,问起助理秘书就是在忙在出差在工作,他们人影都见不到,当初是他们叫回来的,到这个时候又觉得心疼。
忙完那一阵,周环颐开始在她的富太太圈里张罗着给儿子找对象,也就是相亲。
最开始宁从司还应付着去了两次,后面实在烦了,给周环颐打电话问她是不是演出太少,闲得慌,要不去环球旅行。
周环颐当时问宁从司:“宝贝儿子,你真的不喜欢?难不成是性别不对。”这一语惊醒梦中人,周女士当即说:“听说瞿叔叔的儿子要回来了,不对,你和观南是朋友,难不成……”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出来,被宁从司打断了。
宁从司简直头痛,最后说了句自己没时间考虑这些事,周环颐也就再没过问过,只是给宁从司送了条哈士奇来陪他。
也就是现在在电话那头吠叫的Tom。
以至于周环颐在听见张姨说宁从司带人回家时,她才那么大反应。
千年养铁树,难得开花。
宁从司没有立马回答,目光不经意落在浴室朦胧的玻璃上,能隐约看见里头那人的颀长身段。
电话那头还在说:“性别什么的不重要,你喜欢能陪你就好,我们又不是老古板。张姨说是个好孩子,你带回来给妈妈好好看看。”
大概是宁文驹来公司那次看见了温琰,又加上张姨说什么长头发像明星,所以不信他说的什么代言。
这么久来,宁从司自己可能都还没给自己出柜,那厢两位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真是万事俱备,之前东风。
宁从司也就听着,总不能说自己还没追到。
“再说吧。”他敷衍地回复,“中秋快乐,代我向爷爷问好。”
见他的态度,那边没再多说什么,只道了声“中秋快乐”便挂断电话。
宁从司低头看了会儿手机,再抬头浴室的门从里面打开,温琰换上新的浴袍走出来,长腿几乎全露在外面,白得几近刺眼,让人看了喉咙发紧,遐想着在上面留下些印记。
温琰被对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发怵,清了清嗓子提醒:“你快去吧。”
“好。”宁从司勾唇应声,起身朝浴室的方向走,走到温琰身侧时脚步停下来,微微偏头:“只有一张床怎么办?”
“能怎么办?”温琰小声答道。
刚进这个房间的时候他就察觉了这个问题,甚至那大床还被装饰得别有一番风采。等两人泡完温泉后才恢复了正常模样,温琰猜着是宁从司吩咐人弄干净的。
“我睡觉很安分,不会打扰到你的。”温琰轻言细语地说着,却让人听了呼吸一滞。
宁从司几乎用尽了涵养,才转身轻笑着对人说:“知道你安分,你早些睡吧。”
“那你呢?”温琰担忧地问。
“我住隔壁。”宁从司说完便进了浴室,让人根本没机会问,什么时候有了很麻烦才能入住的隔壁,还有既然住隔壁为什么不回隔壁洗澡?
温琰没机会问,事实上他也没想,自然而然选择相信宁从司。
他靠在床头赏明月吹着长发,难得回想起自己在修真的事。
某年中秋,是温琰第一次一人在外过中秋,那时他早已名扬修真,身边却被什么人,只有一个穿着白衣长发高束的少年。
少年兴高采烈带着月饼美酒前来,温琰正站在窗边赏月,少年喊他仙君,祝他中秋喜乐。
原来温琰不只喝过一次酒,却只记得加冠那年初尝,自己居然无心骗过宁从司。
可那次又是缘何喝酒?温琰回忆不起,也回忆不起少年的脸,只记得自己破天荒和那人说了许多。至于那孩子和自己什么关系,对方后来怎么样了,温琰一概不知。
温琰想着,或许自己确实忘了太多不该忘的。
宁从司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人已经靠在床头睡过去。
和温琰自己说的一样,他睡觉确实很安分,安静躺在床上,连呼吸都很浅很轻,就算是宁从司把人轻放着躺好也没怎么动静。
他看着床上的人心痒痒,最后俯身吻了吻那漂亮的唇瓣,才关掉灯去了隔壁。
大概是想的太多,这一夜温琰又梦到了修真。
其他的事情一概记不清,只记得梦境的最后,温琰坐在亭中抚琴,引得夜里练剑的大师兄前来。
师兄问他:“小师弟,可是在思念谁?”
梦中温琰并未作声,只是抬眸看向夜空,映入眼帘是一轮圆月。
原来也是某年中秋。
温琰自梦中惊醒,在昏暗的房间中捕捉到一人身影。
宁从司在距离床不远的地方坐着,勾出一抹笑,轻快道:“早上好,温琰。”
良久,温琰才开口,哑声回道:“早上好,宁从司。”
房间的窗帘缓缓拉开,清晨的阳光洒进来,温琰眯起眼避光,宁从司便走到了身前替他挡住。
人走到面前,刚要说话又在看清人后顿住。
温琰看着宁从司不解,直到对方走到他身前,垂眼看着他,伸手指尖落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抹:“怎么哭了,梦见什么?”
温琰怔了一瞬,笑声说:“中秋喜乐,宁从司。”
之后两天宁从司带温琰又去度假村周边逛了逛,虽然有了隔壁房间,泡温泉时依旧是两人共池,也没有谁主动提起有什么不对,只是像那夜一样的荒唐事再没发生。
好像那晚只是他们其中一人的梦境,又或者是一场共梦,不变的是宁从司还是很好,做了一个合格追求者该做的事。
如果追人需要打分,温琰可能给宁从司打九十九分。
没有满分是因为宁从司说这个数字比较吉利。
三天时间像是桃源一游,直到回到家温琰才想起中秋前自己积攒没做的事。
只需要再把科目四考了,温琰就能成为一个真正新手上路的司机。
以及陈今抒中秋漫展狂欢后终于想起和温琰聊条,带着截图来告诉温琰。
江簌簌簌:温老师,你已red,求包养[图片X2]
温琰定睛一看,他的社交平台账号在中秋这几天涨粉了近二十万。
一切归咎于他出去玩前发的一个视频,是他学得千辛万苦,最后用教父灰原Cos剪辑出来的视频。
他出门前便发了,后续忙着和宁从司在一起,几乎没有精力想起这件事。
结果他这个视频播放量本就不错,大概有被哪个富婆同担买了推送,再加上闻着味赶来的营销号,这个视频已经是近亿播放,几百万点赞。
这个庞大的数字,砸了修真人温琰当头一棒。
好大。
第六十三章
鉴于突如其来的流量, 中秋之后温琰便一直在忙着做发布作品的事。
他一个人在家忙活,又出了几个角色的Cos,在路景同的友情帮助下P好了图, 发布的新作品热度都不错。
宁从司虽然工作忙,还是天天回秋榭湾, 便让温琰过去吃饭, 有时候便稀里糊涂地住在那边。
原本每天都送的鲜花被温琰制止,因为家里实在没地方放, 又不舍得扔, 于是便改成了每日温琰窗头的花瓶里总是新鲜的花。
今天是向日葵。
温琰昨天又是在宁从司家住, 他昨天心血来潮拉着宁从司打游戏, 打到很晚, 等到困意袭来时才后悔, 毕竟自己明天没事, 但宁从司还要上班。
宁从司只说没关系, 又说让温琰快上楼洗洗睡,也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温琰便顺着他的意思上楼睡了。
下楼时, 温琰看见宁从司坐在沙发上用iPad看新闻。
“早上好。”见人下楼,宁从司的目光从屏幕上转移, 落在温琰身上。
今天温琰把长发高高竖起来,T恤外套直筒裤, 穿的很利落, 像个大学生,让宁从司莫名有种负罪感。
“早上好, 你今天没事吗?”温琰问。
“下午要去见……Phyllis,她有事找我帮忙。”宁从司斟酌着说, “只是帮忙。”
多加那一句解释,让温琰有些羞赧,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早餐吃什么?”
“杂粮粥、三明治、牛奶……都在那边,想吃什么自己选。”
温琰下午也有事要做,十月,也就是上次在商场拍vlog的博主,约了温琰一起拍视频。
按理来说,对方是百万粉的博主,应该不屑于蹭温琰这种新起之秀的流量,但十月对温琰很热情,盛情邀请他一起出Cos。
路景同听说后觉得有诈,便要和温琰一起去,生怕他被人坑蒙拐骗。
难得宁从司和这个人达成一致,听说温琰要去见只见过一面的朋友,而且是邀请温琰拍照,完全不赞成他去。
后来听说路景同陪他去,宁从司才犹豫着松口,否则他大概要鸽了Phyllis陪温琰去。
温琰无奈只能答应。
十月在近城郊的地方买了套大别墅,还附带小花园,风景很好,附近有人工湖公园,在往外围有废弃的楼盘,很适合去拍今天的主题。
今天Cos的主题无限流动漫《三分之二》里的废弃大楼副本,两人合作要拍里面的反派三人组。
原本只拍两个人,温琰带了个人来,最后就成了拍反派三人组。
十月的家里有个房间装的全是假发、道具、Cos服,临时添一个人也没所谓。
十月有专门的助理和摄影师,五个人忙碌了一个下午,赶在黄昏前做好了妆造,去隔壁的人工湖公园拍照。
温琰Cos的是反派三人组里的老二Ruby,红色长发扎成马尾高高束起,卷翘的发尾落在肩头,一颗锥形的钻石耳坠藏匿其中隐隐闪烁着。
温琰没有耳洞,戴的是耳夹。
Ruby的长相很具有攻击性,妆容比较复杂,脸上还有个伤疤,边缘上是荆棘玫瑰纹身。
设定是他在执行任务时被另一个角色的长甲划伤,毁了他最爱的脸蛋,于是一直记着这个仇恨。
温琰脸上的伤疤和纹身都是小助理一点点画上去的,很逼真,叫人看了惊心动魄,又觉得美艳。
路景同Cos的是老三梵林,生了一副红黑异瞳,平日总是弯着眼睛笑吟吟的样子,却不知这拦着下半张脸有着骇人的獠牙。
而十月Cos的则是老大Dominic,Dominic和Ruby是本番同人圈的美帝CP。
Domonic留着正常蓝色短发,眼睛是金色,五官相较ruby要柔和,长相性格完全是温柔年上,什么事都由着有想法的Ruby,梵林因此很不爽。
番里的梵林是如此,现在Cos梵林的人也是如此。
十月在和温琰商讨拍照内容和角度,温琰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建言献策,也算是不辜负这么久以来的学习。
两人聊得投入,温琰突然想起路景同,回眸一看,路景同人正坐在长椅上玩手机,手里甩着面巾,露出他下半脸的纹身和獠牙,面不改色地打字。
路景同在给陈今抒发消息。
不同路:大小姐,有人拆你的CP怎么办?
江簌簌簌簌:??谁??[菜刀][菜刀]本公主搞的CP,不拆不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是)
江簌簌簌簌:我搞的CP太对,对家也多,你说哪对啊,赶紧说……
路景同勾唇把刚刚拍的两人发了过去。
陈今抒一条语音发了过来:“我靠路景同,他们俩这不是在Cos美帝吗?你吃错药啦?不对——那谁?敢对我温老师下手。”
路景同只不过是觉得有趣,便发给陈今抒看看,毕竟这位大小姐不是在嗑宁从司和温琰的CP吗?
温琰不是木头,知道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也能知道该是什么样的度。最开始和十月相处得很舒服,但今天十月实在过于殷勤了些,叫人不得不多想。
三人拍完照,收拾着回家卸妆,结束后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看路景同拿出电脑PS行云流水一套操作。
“比我的摄影师厉害。”十月接过小助理拿来的水果,毫不吝啬地夸赞,又指着屏幕,笑道:“这里太好嗑了。”
是ruby和Dominic对视的一张图,原本只是两人的普通合照,在经过处理后,身后的废弃大楼被火光点燃,整张照片被染上了火场的焦灼感,也不动声色添加了两人之间宿命感。
不等温琰开口说话,旁边的路景同终于停下手,瞥十月一眼,不咸不淡道:“下一幕你就死了。”
旁边两人:“……”
按原著来说,路景同说的确实没什么错,动漫里下一幕就是主角赶到,Dominic掩护着ruby走,自己光荣牺牲。
温琰朝十月抱歉地笑了笑,和气地说:“Ruby和Dominic是挚友。”
十月绷不住一下笑出来,坐远了些,眯着眼看路景同和温琰说:“难不成你俩也是挚友?”
说实话,他没看出来。
温琰当然要说是,但是路景同先一步说“不”,然后目光幽幽对十月道:“哥,你他妈撞号了知道吗?”
“……”
客厅一阵死寂,劈里啪啦的键盘声继续响,该话题就此揭过,一直到离开前十月才叫住了温琰。
两人站在花台前,十月靠着栅栏,揉了揉鼻尖,尴尬道:“抱歉,我本来以为你是1的。”
温琰长那么高,Cos的全是些A到爆的角色,尤其那天在商场刷刀那一段,把人迷得不轻。网上的人隔着屏幕看,只有十月一个人是亲眼目睹,杀伤力已经不在一个level。
温琰早就有所察觉,尽管并不意外,听到他的话还是微微蹙眉:“所以是因为这个才邀请我和你拍视频吗?”
十月连连摆手:“当然不,拍视频是一码,那个又是一码。总不能知道你是0,我就和你绝交,然后单方面取关你,连视频都不发了。”
十月仰着头看天上,只是在开玩笑。
“……”温琰很想问,为什么自己是0不是1。
事实上他只是因为接触小说动漫才对这一方面有所了解,根本没往自己身上考虑过。
温琰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便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喜欢我。”
十月看了温琰一眼,又偏过头不看他,满不在乎地说:“那么认真干什么,我就是见色起意,你再这样我……嗯。”
“嗯。”温琰和十月一起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十月突然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问题落进温琰耳中,一个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就连脑海里也要浮现一个模糊的身影。
看十月期待的眼神,温琰斟酌片刻才答:“有吧。”
有吧,温琰又在心中答了一遍。
“知道了。”十月从栏杆上直起身,拍拍手又抖抖衣服上的灰尘:“时候不早了,你要怎么回去?”
路景同之前已经被人来接走了。
温琰答:“有人来接。”
吃饭的时候宁从司给温琰发了消息,说自己已经忙完了,要是他还没回家便来接他,算着时间也快到了。
他刚说完,转身便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朝这边开过来,在两人面前停下。
见过带着路景同走的那辆骚包跑车,在看见面前这辆,十月已经心如止水。只是这次,从外看,隐约能见驾驶位上的人是个年轻男人。
车门从里被打开,一个西装革履身材高大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到两人面前,身姿挺拔矫健,由远及近面容也变得清楚,五官几分凌厉,眉眼深邃,恰到好处的鼻下,薄唇轻抿,周身被一层稳重而又冷漠的气息包绕。
“晚上好啊,宁从司。”
只是在身旁人开口后,那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瞬间消散,神色目光里只剩温柔。
十月轻笑了一声,转身对温琰说:“既然有人来接你,我就不送了,注意安全。”说罢,他微微侧身朝男人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见宁从司微微颔首,他便转身进了院里。
宁从司的目光不过落在那人身上一瞬,便又看向温琰,笑着说:“我们回家。”
温琰便弯起眼,说好。
路景同PS的技术炉火纯青,再加上十月小助理的帮忙,照片很快完工,温琰和十月商量后,约定好了一起发作品的时间。
十月最先发的是视频作品,当下盛行的运镜变装视频,这个视频里温琰和路景同之触景了一个镜头,是Cos后拍的。
这一个镜头成功勾起了网友的兴趣,评论全在嚷着要看三人组的作品。
然而正当温琰发布作品好时,十月突然发来消息。
就在刚刚,另外一个Coser居然也发了三分之二的Cos,也是反派三人组。
三分之二属于是祖上富过的老番,会有人Cos也不奇怪,只是没想到会撞了时间,温琰正想安慰对方没关系。
十月又一条消息发过来: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他们那边CosDominic的是谁吗?
十月:是
十月:乌
十月:树
温琰打字的动作一顿,立马切换APP,在关注列里找到乌树点进去,果然就在刚刚发了新作品!
一样是反派三人组,不过对方Cos的是另一幕,也就是那天路景同调侃十月说的那一幕。
梵林在直升飞机上,Ruby站在直升飞机的爬梯上,低头看着身处火场中央的Dominic。
这个视频创作有两个人,乌树是协作,主创是一个叫林菲的博主。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乌树居然回来了。
温琰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视频里的Coser,大概是看了太多乌树写真集,以至于看最新的作品居然觉得乌树有些眼熟。
不等多想,手机突然有了新的弹窗。
【刚刚,您的特别关注乌树已和你成为好友!快来聊天吧!】
第六十四章
两组主题相同, 甚至连剧情都衔接的Cos同一天发布,掀起了本圈先前难以想象的热潮。
词条“三分之二反派组 又幸福了”甚至上了平台的热播榜。
跻身于虚拟世界热爱三分之二的死宅们一拥而上,拿出毕生所学开始夸赞这突如其来的两口好粮。
不乏“爷青回”、“神仙打架”、“国宴”、“也是吃上了”等字眼, 还有些语出惊人的,看得人莫名其妙笑了下, 想骂神经。
评论的人大概分这么几批:
一批是三分之二的粉丝, 贵圈喜迎神仙太太,狂喜, 纷纷上桌吃饭。当然萝卜青菜各有爱, 网上遍地是奇葩, 也有不爱的、骂的、拉踩的……
一批是嗑CP的同人女, 嗑DR, 嗑RD, 嗑DF, 嗑RF……总之三个人排列组合, 还有水仙、三那个批的,各超话各种拼图都有人在嗑,又一场同人女对家厮杀大战。当然也有杂食的, 一口气吃到撑。
还有一批是没看过三分之二的,要么“圈外人, 偷吃一口”,要么“成功吸引我了, 补番去”, 还有什么都不管直接喊老公的,婆罗门、真爱粉、网络小警察、云姐齐聚一堂, 免不了一场恶战。
除了以上三种,还有一个神秘的组织。
乌树和OONE的CP粉。
尽管两位正主根本“不认识”, 仅仅是同样出了灰原的Cos,被水仙姐嗑了一次,以及OONE关注列第一是乌树、说过一句喜欢乌树、乌树回关OONE。
再正常不过的操作,在CP姐的眼里,已经和拜堂成亲送入洞房无二差别。别问她们是不是饿了,他们就是饿了。
腐眼看人基,拉郎嗑CP,CP姐的一生。
什么都嗑只会让她们营养均衡。
乌树和OONE甚至有了CP超话,人虽然不多,内容全是硬货,为数不多的交集被剪出来,嗑生嗑死。
当然还有一种,就是在嚎乌树终于回来了。这一种里又包含两种人,一种是一陈今抒为代表的欢天喜地型,另一种是以窦明为代表的破口大骂型。
碰巧是周末,陈今抒得知后火速发来消息。
江簌簌簌:wok,温老师,乌树回来了?!你们还互关了!打入内部岂不指日可待?!你们聊天了吗?是什么时候面基?请代我,please[合十][磕头]
温琰看着她着急的样子不禁笑出来,回复:我没和他聊天[心碎]
没错,尽管是在乌树回关后,两人在平台上的聊天界面依旧保持着那条系统自动回复。
江簌簌簌:你们都互关了,这是在??爱,就大胆说出来[微笑][玫瑰]
温琰被她的说法逗笑:可能就是礼尚往来,如果有事对方会先发消息的[确信]
江簌簌簌:受不了你们[生气],算了慢慢来吧,不过乌树为什么会回来啊,他也不说一下,突然一下就回来,要吓死谁啊[撇嘴]
修真No.01:可能就是突然想了吧,我也不知道
事实上,就算乌树自己来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说可能就是突然想了吧。
事情的起因是Phyllis和宁从司提起自己要出三分之二的反派,选定废弃大楼副本,要和宁从司借直升飞机。
视频的主创林菲,也就是Phyllis,林菲是她很久不用的中文名。
Phyllis以前一直只有外网账号,她的视频都是粉丝从外网搬过来的。现在这个账号是新注册的,此前只发了一个作品。
宁从司把直升机借出去,Phyllis又得寸进尺地想教唆人来和自己合作,甚至只是想和朋友犯个贱。
没想到她才问了一句,宁从司就答应了。
那天宁从司说Phyllis找自己有事,就是Cos这件事。
Phyllis有问过宁从司,为什么这么突然就答应了,就和当初退圈一样突然。
宁从司很敷衍地说了句:“就是突然想了。”
这么说确实敷衍,可宁从司再说不出什么别的,就像当初退圈。
宁从司放弃和朋友继续创业进公司第一年,忙得脚不沾地,带着团队加班熬夜,从死宅到现充的转变只在一瞬之间。
他作为乌树,在网上有不少粉丝,自从回公司后就成了季更,再后来实在没时间,便修改了简介,隐藏了作品,悄无声息退圈。
然后现在巧无声息回来。
网上都在说,乌树憋了几年憋了个大的。Phyllis给他出主意,说他可以在狡辩,自己一直不回来是因为忘了账号密码。
这也算不上撒谎,宁从司确实是把账号密码忘了,好不容易找回来账号,第一件事情是发作品,第二件事情是回关OONE。
Phyllis上微信给他发消息:要不是温温,我都要嗑你和OO了,你们超爱()
Ning:只是出于礼貌和欣赏,你给我适可而止。
Phyllis:知道啦,我是温温这边的人。话说,他知道你玩Cos吧?
Ning:不知道。
Phyllis:不知道??你那么大个痛房,他不可能不知道你是二刺螈。
宁从司没再继续回复。
他不能告诉Phyllis,自己和温琰说那些东西全是自己妹妹的。
而且就像Phyllis说的,温琰也不是傻子。
宁从司又是送谷子又是和他看番打游戏,不可能一点看不出来。两人看破不说破,只是取决于谁来撕开窗户纸。
出于尊严等各方面的问题,宁从司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将这件事情坦白。
Phyllis见他不继续说,便不再逼问,转头去找自己新认识的朋友聊天。
新朋友CnOONE,没错,就是和她出了同一个角色ruby的ONNE。借着这个巧合成功勾搭上人,甚至还加上了Q/Q。
温琰看到林菲关注了自己,便也回关了过去。只是这次不同于沉默的乌树,两人刚互关上,对面就发新消息过来。
先是一顿猛夸,又是一顿社交,最后成功加上好友。
温琰总觉得对方有些熟悉,直到加上Q/Q后发现,林菲的昵称居然叫Phyllis。刚开始温琰只觉得熟悉,直到无意间看到对方主页的背景。
是一张情侣照片,两个女生依偎在一起,一个黑色短发,一个红色长发,确实熟悉,不久前刚一起吃过饭的熟悉。
温琰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很坦荡的给对方发消息。
AAA红汤火锅后援会(修真版):Phyllis,原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撞了名字。
Phyllis:你是?
AAA红汤火锅后援会(修真版):我是温琰。
Phyllis:你是谁???你是温琰?就是……那个温琰?宁从司家的那个。
只通过文字就能看出来Phyllis激动的情绪,虽然温琰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那么激动。
看着对话框里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保持了良久,才有新消息发过来。
Phyllis删删改改,最后发出来:你是不是说喜欢乌树?你们还没加联系方式吧[阴险][阴险]
AAA红汤火锅后援会(修真版):……我确实喜欢乌树,不过我们已经互关了。
温琰的意思是互关已经够,加了好友也不知道能聊什么,但是Phyllis显然不肯善罢甘休。
Phyllis:互关了怎么不加好友?等我去问问他,然后把他推给你[玫瑰]等我[飞吻]
Phyllis:对了,宁从司也不知道你是OONE吧?你先别告诉他,他也不知道我,到时候他生日我们一起给他一个surprise[坏笑][坏笑]
温琰看着对方发来的消息,哭笑不得,不确定这对宁从司来说究竟是惊喜还是惊讶。
“看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熟悉的声音从玄关传来,温琰抬头看见正朝着自己走过来的人,弯着眼笑道:“晚上好,宁从司,今天好早。”
“谈完合作就回来了。”宁从司在温琰身侧坐下,Tom立马凑过来蹭蹭主人的腿,宁从司伸手抹了抹狗头,继续问:“晚饭有好好吃吗?”
“当然,张姨今天煲了汤,很好喝。”温琰轻轻嗅了嗅,小声说:“你喝酒了。”
宁从司忍俊不禁:“仙君的鼻子比Tom还灵,我只喝了两口。”
“好吧,不许说我是狗。”温琰撇撇嘴,忽然又想起什么:“我今天认识了一个……”
半句话才说出口,他就顿了。
“怎么了?”宁从司眉峰轻挑,复述道:“你今天认识了?”
话到嘴边生生被咽回去,温琰重新组织语言:“我今天认识了个新动漫角色。”说着他指了指面前的大屏幕,“就是他,很好看。”
宁从司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结果只是说动漫角色,无奈伸手轻轻挠了挠面前人的下巴:“注意时间,久了眼睛会不舒服。”
温琰松下一口气,才说好。
又过了一会儿,宁从司要上楼,温琰道完晚安,看着人上楼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这已经是第三次温琰险些在宁从司面前暴露自己的马甲了。
第一次是去十月家拍完照那天。
回家的路上,宁从司问起温琰拍的照片。
温琰在心里权衡后,拿出手机要给人看,好巧不巧宁从司的电话响起来,打断了对话的进行。
电话打了很久,直到两人回到家,已经把照片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第二次是昨天。
陈今抒国庆放假要去漫展,约温琰和路景同一起,正商量要出什么Cos。
当时宁从司恰好在旁边,温琰试探似的问了他一句:“宁从司,你觉得我们出什么好?”
坐在旁边的人忽然被提醒,挑眉很犀利地说:“你还没给我看照片,怎么不发朋友圈?”
温琰愣了一下才说:“我怕朋友圈有人接受不了,而且照片路景同还没P好。”
宁从司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也没来得及提建议,吃完早餐便出了门工作。
第三次就是今天,见人回来,下意识想分享今天遇到的事,险些毁了和Phyllis的约定。
如果温琰告诉宁从司自己今天认识了个Coser,那大概就会被问是谁,到时候自己的马甲和Phyllis的马甲都保不住,好在及时刹住了车。
温琰松下一口气,放了手机继续看番。
与此同时,楼上的宁从司收到来自Phyllis的消息:宁总,重回二次元,这一次你要拿回你的所有。
Ning:?
Phyllis:你不是喜欢OONE?怎么不加人好友?
Phyllis:欣赏*:)
Ning:没时间。
Phyllis:你有时间,立刻马上,加!!
第六十五章
在Phyllis的不懈努力下, 宁从司答应了她,成功牵起两位Coser的网络一线缘。
温琰睡前躺在床上,收到新朋友通知。
[用户宁愿从来没进过公司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查找途径:好友推荐
备注:你好, 我是乌树。]
没想到Phyllis效率这么高,温琰单手举着手机, 定睛看了一会儿那条申请通知, 才伸出食指轻点了一下同意的选项。
页面跳转到好友权限分类,温琰选好分类, 顺手给人打上了备注, 乌树老师。
确实后, 系统发送的新消息立即弹出来。
乌树老师:你好, 我是乌树。
AAA红汤火锅后援会(修真版):我已添加你为好友, 快开始聊天吧!
温琰看着两人的聊天界面, 只觉得恍惚, 如果不是知道Phyllis是林菲, 他今晚就不会加上乌树的好友。
其实他就没想过要和乌树扩列,毕竟两人就算是平台账号互关,依旧一句话没聊过。
温琰对于乌树, 只是出于对Coser的欣赏,相信对方也一样, 回关算是礼貌。
斟酌半天,温琰决定发个表情包过去, 很符合新朋友的打招呼方式, 和他扩列的朋友都这样。
他打下你好两个字,系统自动推荐了一排相关表情, 远远看着挑了个小猫发过去。
AAA红汤火锅后援会(修真版):[你好]
那头很快回复:哈哈哈,你好
温琰看着对方的回复, 不禁疑惑。
怎么是“哈哈哈,你好”?
小猫太可爱了?乌树在网上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笑点那么低的人。难道那只是乌树对外的人设?实际上是反差萌。
温琰正思考着,手举得太久有些发麻,不防手一抖,手机落下来险些砸到脸蛋。好在他反应快,偏头躲开了手机的攻击。
吃一堑长一智,重新捡起手机时,他拿近了些。
他发出去的小猫表情清清楚楚展示在眼前,上面赫然写着“你好结婚”四个大字。
“……”温琰沉默了许久,作为一个合格的穿越人,他清楚地知道“结婚”二字早已广泛运用于网络,用来表达喜爱。
但对于他来说,发给一个刚认识的网友,还是太超前了。
而且乌树回复他哈哈哈,自己在对方那里大概已经成了一个轻浮的人。
温琰决定补救——
AAA红汤火锅后援会(修真版):乌树老师,我很喜欢您的Cos,每一张图都特别漂亮,很高兴认识你。
表达欣赏,意在弥补刚才结婚的轻浮,温琰想说,我真的只是欣赏。
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了一会儿,对面发信消息过来。
乌树老师:OONE老师,我也很喜欢你的Cos,每一张图都是神迹,认识你很荣幸。
温琰咽了咽,正想着怎么回复,紧接着又有新消息。
乌树老师:官方互夸?不过说的都是实话。
温琰愣了一下,笑着回复:我也是[握手]
话题就此中断,似乎谁也不知道继续聊什么。
温琰躺床上觉得困,正考虑着睡觉,对方就又发来了新消息。
乌树老师:明天要上班,先睡了。
话到这里结束,两人互道晚安,不过多时便进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温琰要去考科目四,是宁从司陪他一起去的。
理论考试机考五十道题,温琰很快做完,出考场便看见宁从司坐在大厅的椅子上,见他走出来,宁从司起身径直走过来。
温琰这才发现,宁从司手里拿着束花,是某次两人一起出门,他见路人手里拿着,不经意夸赞过的紫风铃。
宁从司把手里的花束递过去,轻笑道:“恭喜仙君,成功拿下驾照。”
走近看,温琰只觉眼前这束分明比那天见过那束漂亮太多,他满心欢喜,听见宁从司的话,说了声谢谢,又问:“你怎么知道我通过了?”
“当然是因为相信你。”宁从司说好听的话说不尽,又补充:“况且你走出来的样子分明就是旗开得胜,满面春风。”
只差把高兴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是吗?”温琰觉得宁从司说得夸张,却还是敛了敛脸上的笑意,冷静地说:“我考了98分。”
虽然有不少人能考满分,但是对温琰这个来自修真的人来说,98已经十分不错了,何况他昨晚还在和网友聊天。
宁从司毫不吝啬地夸赞:“我们仙君真棒。”
不禁让温琰耳根隐隐发烫,含糊地说了句自己要去拍照拿驾驶证,临行前不忘再说一句:“宁从司,你特别好。”
吃了没有提前做攻略的亏,温琰驾驶证上的照片角度不太好,但颜值替他挡住了一劫。
仙君喜气洋洋,回家一路上都在翻看一本子,甚至拿着证件拍了张自拍,一本正经地和宁从司说:“这张照片叫温琰与驾驶证初会晤。”
宁从司笑出来,玩笑道:“不知道的,以为你拿的结婚证。”
温琰沉吟片刻,很认真地问:“结婚证就是婚书?我可以拿结婚证吗?”
宁从司问得犀利,问他:“嗯,看你想和谁拿,仙君想和谁拿?”
车内的气氛一瞬间变得微妙,温琰思来想去不知道该说不知道还是没有,最后只说了句:“我就随口一问的。”
“知道。”宁从司好像带着笑意,像理论考试里说的那样,目视前方专心开车,又漫不经心开口:“我国同性婚姻还不合法,要结婚证就只能去国外了。”
温琰喉结动了动,同样的目光直视前方一动不动,开车的人好像又笑了一声,解释道:“有朋友在国外领,恰好了解。”
温琰转头去看窗外,垂着眼小声哦了一声。
回家后,温琰把那张会晤图发了朋友圈,捧场如陈今抒立即在下面评论,要坐温老师开的车,顺便拉踩路景同,说温琰一定比他开得靠谱。
路景同和陈今抒在群里吵起来,最后两人一致达成国庆一见分晓的观点,漫展当天要温琰开车。
国庆要去得是一个办得比较大的同人展,陈今抒和蔡周先前申请了无能杀手的摊位,陈今抒趁着课余肝了不少稿子当同人谷的柄图,蔡周忙着敲同人文产粮之余,还要和其他朋友一起设计谷子,搞无料。
联系商家,看打样,盯品控的事情就落到了温琰和路景同身上,一群人三次元要学习的、要实习的、要拍视频的,还兼顾二次元的事情,忙得晕头转向一个头两个大。
好在在大家的不懈努力下,任务在展前完美完成。
陈今抒还特意做了海报让大家到个平台宣发,宣图里有大家Cos的写真,陈今抒夹带私货,给温琰一个人留了一整页,见组内谁都没意见,温琰才送了口气。
同人展当天,他们摊位前排起大长队。
起初来的都是来领无料,温琰站在灰原的易拉宝旁边,像静态的“看板娘”,甚至还能听见路过的人窃窃私语:“哇!这是bjd吧。”诸如此类的话。
直到有一个Cos巨形花瓶的人出现在温琰面前,礼貌地问:“老师,能集邮吗?”
拍完照又说:“ONE老师,能签个名吗?”
温琰愣了一下,随即答应下来,拿出笔写下一串别扭但富有楷书美感的英文。
这一签就像洪水开阀,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静态看板娘被迫营业,隔三岔五就有排队买东西领无料的人来找温琰合照、签名。
不单是温琰,也有不少找全员合照的,路景同和另外两个朋友也出了无能杀手的Cos,只有陈今抒和蔡周今天穿的是lolita,说这样方便他们当特种兵。
温琰看着两人脚上踩着的高跟小皮鞋,选择了沉默。
漫展中途,温琰饿得发昏,坐在折叠凳上吃泡面,忙活了一上午的陈今抒坐在他对面,开始念叨:“你说乌树会不会也来了?”
毕竟都出Cos了,这次这么大的同人展,会来也不奇怪。
温琰咽下泡面,才开口说话:“他说太忙,不来。”
“??”陈今抒眼睛都瞪大了,激动地问:“你怎么知道?他和你说了?你们加上好友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陈今抒你有病吧。”旁边的蔡周笑骂。
意识到失态,姑娘连忙坐直身体道歉:“抱歉抱歉,太激动了,温老师我还是最爱你的。”
温琰忍俊不禁:“没关系,你在学校就一直没和你说。”
其实是温琰不知道能说什么,他和乌树不过是加上了一个更加私密一些的社交帐号,能聊的东西寥寥无几,说是欣赏对方的Cos,就仅仅是如此。
那天聊了几句后,后面又聊了几次,但都不是些什么有营养的话题。
发现对方的头像是某个动漫角色,两人就该动漫发表了几句极其官方的狗屁见解,最后话题以我们都很忙再聊结束。
提到线下漫展,温琰说起自己要来这个同人展。
乌树说:我以前也喜欢去展,不过现在太忙了没时间。
温琰说:这样啊,好可惜。
乌树便让他替自己好好玩,温琰说一定。
全是没有营养的对话,话题一次次无疾而终,Q\Q空间的亲密度倒是蹭蹭涨,两人的关系原地踏步,甚至还不能用亲密度来形容他们之间的0。
温琰把事情从头到尾长话短说复述了一遍,陈今抒听得目瞪口呆,木讷地问:“你们I人都是这么交流的吗?比联合国领导人会晤还官方。”
一群围着听的人笑喷。
温琰也笑出来,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关系的,可能我和乌树就是不合适,当朋友。”
“确实。”陈今抒赞同道,拿自己举例子:“就像我,我也不要去和他当好友,万一对方是个下头男,滤镜碎一地。”
“人家那么有礼貌,你少编排人家。”有另外乌树的粉丝笑骂。
温琰很赞同地点点头,被陈今抒看见了又开始演:“温老师你看看我,我愿意,哪怕是做妾*”
可是温琰哪里看过什么宅斗剧,饶是知道在开玩笑,也被陈今抒吓了一跳,再三纠结着问:“现在21世界有人纳妾?”
他明明记得是一夫一妻制。
路景同以为他在开玩笑,便说:“一夫一夫制也是可以的。”
“……哦。”
趁着人少,陈今抒又开始别的话题:“温老师,你说有工作人员找你聊漫展嘉宾的事?”
“就前些天。”温琰目光从手机屏幕挪到说话人的脸上,解释道:“就是几天后那个漫展,不过我拒绝了。”
“嗯?为什么??”她还准备翘课一天去当助手,体验一下漫展嘉宾席。
温琰沉默少时,最后含含糊糊地说:“宁从司生日,我想给他庆祝一下。”
第六十六章
有关与怎么给宁从司过生日, 温琰想了不少办法。
由于他并非本世纪土著,他上网搜查了不少好点子,又咨询了不少朋友。
作为一个博览群(网)书(文)的读书人, 陈今抒出了不少鬼点子,包括但不仅限于让温琰躲进巨型礼物盒里从过去、在身上系个蝴蝶结让宁从司拆。
这些都被温琰一票否决, 唯独保留了亲手做个蛋糕这一条。
同人展结束后, 趁着宁从司出差这几天,温琰每天出门去找烘焙师学做蛋糕, 顺带还学怎么做麦芬。
这几天做的成品五花八门, 全都进了陈今抒和路景同嘴里, 到最后已经到了未来一段日子里再也不要吃甜品的地步。
温琰最近空下来, 除了学做蛋糕和准备生日外, 就没什么别的事。
只是宁从司在国外, 两人之间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 只有每天早晚能打视频电话, 有时候还会因为宁从司太忙电话都不能打。
于是温琰除了宅家拍视频看番打游戏,就是一个人上商场挑礼物。他很享受一个人闲逛的时候,只是逛的时候总是觉得这个那个都很新奇, 每天回到家手提满购物袋。
宁从司生日是国庆假期最后一天,出差回到家是前一天, 当天温琰特意开着自己新提的车去机场接人。
起初他说起时宁从司觉得麻烦,奈何温琰一再坚持, 便这么定了下来。温琰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坚持, 只是觉得能早些见到许久未见的宁从司,他便满心欢喜。
温琰第一次来机场接人, 机场出口处人来人往,和他一样来接机的人有的甚至手里拿着巨大的牌, 再见到要见的人甚至喜极而泣,被这种情绪感染,他竟然也生出几分久别重逢之情。
以至于宁从司走到面前时,温琰上前轻轻抱了抱他。
宁从司没预料到会这样,身子僵了一瞬才抬起手拍了拍仙君的背,嘴角噙着笑在人耳边低声道:“这么想我啊?”
温琰将人松开,朝人弯了弯眼,说:“嗯,很想的。”
宁从司盯着面前人看了一会儿,按捺住一些不太合适的冲动,伸手牵起人往停车场走。
“我们现在回家吗?”温琰跟着人走。
宁从司问:“午饭想吃什么?”
“去吃上次没来得及去那家地中海菜?”
宁从司笑了笑,说:“好。”
温琰早餐吃得晚,午饭吃不下太多,一道菜尝了几口就不吃了,手里拿着草莓优格端庄地坐在椅子上,看对面的人吃,也不觉得无趣。
看宁从司吃了一口迷迭香鲑鱼排,问他好吃吗。
看宁从司喝了一口番茄鱼汤,又问人好喝吗。
宁从司放下餐具,挑了挑眉:“你自己不是尝过?”
“哦,对,我怕你不喜欢。”温琰很淡定地回答。
宁从司看他这个样,眼眸轻眯了一瞬,又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温琰一瞬沉默,说:“没有。”
脑海闪过先前搜查的如何制造惊喜一百招,他斟酌着又说:“明晚你有时间吗?”
“怎么了?”宁从司答道,如果温琰有事,他有事也可以没事。
温琰说:“想和你一起看电影。”
宁从司很快答应下来:“好,我让管秘书安排——”
“不用,我买好票了。”温琰打断了他,弯着眼解释说:“看完电影去吃饭。”
其实温琰有担心过,宁从司的生日会不会分不出给自己时间。
宁从司和自己不一样,温琰会忘记自己的生日,因为他活得太久,也很久没人为自己庆祝过,来到这里会有人想起来,收到祝福,温琰自认为已经很幸运。
可宁从司不是一个人,他有美满的家庭,有像管晴、秦枞这样的好下属,有蔚楼、Phyllis这样的朋友,况且像宁从司这样的人,生日大概会收到四面八方人的祝福。
温琰只是祈祷宁从司能分出一点点时间,如果没有,那也没关系。
从餐厅回家后,宁从司处理了一会儿工作,温琰便坐在空调下打坐。
之后宁从司倒时差又休息了一会儿,晚饭的时候起来,两人又一起到公园遛狗。
这个时候倒时差醒来的管晴才发来消息。
管晴:宁总,明晚的应酬怕推不掉,周家为您办了生日宴。
Ning:生日宴?
宁从司忙忘得了明天是自己的生日,管晴显然猜到了。
管晴:听秦总助说公司已经摆了不少人送的礼物,只是这些天在出差。
管晴:宁董宁夫人那边也默认您是知道。
周家是周环颐本家,中秋宁从司便没回去,这次是自己的生日宴,他本人不到就是打了周家的脸。
宁从司站在温琰旁边回消息,旁边人察觉他神色不对,轻声问:“怎么啦?”
宁从司没有立马回答,温琰便耐心等着,嘴角总带着是淡淡的笑意。
“我明晚不能陪你看电影了。”宁从司抱歉道。
温琰只是怔了一瞬,随即笑着说:“没关系。”
“不问我为什么?”宁从司心头忽然一阵酸,分明是自己不能守约,却反过来问起人。
温琰舒展眉心,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当然是因为正事才不能陪我的,对吧?”
宁从司不能确定生日宴是不是正事,但他确实脱不了身,他甚至想着,要不把温琰一起带回去。
若只是在宁家,只会有些熟悉的人,但周家办的生日宴,周家根系庞大,来的人不免有些豺狼虎豹。
而宁从司要以什么身份介绍温琰?
“我得回妈妈本家一趟,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如果温琰愿意去……
温琰闻言当即摇头,认真道:“我不合适去,你要回家吗?我可以在家等你。”
“电影能改到早上吗?我早上陪你去。”宁从司开始更期待和温琰去看电影,而不是回去周家大宅应付。
他看着温琰眨眼思考了片刻,掀起薄唇说:“可是中午在餐厅有人给你打电话,你们说约好明早见的。”
宁从司说不清自己有在期待什么,只是看着温琰的眼睛,看不出对方波澜不惊的眸色有再多其他的情绪。
他应该为温琰没有怪自己不能守约而松了一口,但似乎并未如此。
温琰很善解人意:“你忙就好,我找路景同一起去看电影。”
宁从司沉默片刻,只答了声好。
温琰说:“我等你回家。”
第二天早上温琰起的很早,但宁从司比他更早,他下楼时宁从司已经晨跑回来。
温琰和他道别,自己先出门,按计划去烘焙店做蛋糕。
教他做蛋糕的烘焙师是路景同给他介绍的,姓陈,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据说得过什么烘焙大奖,温琰喊她陈姐。
陈姐人很温柔,总是夸温琰有天赋,如果不是明白这些客套的话,温琰大概就要被她夸得选择去当烘焙师了。
对方猜测温琰是想给亲密的人做蛋糕,感慨了很久,说羡慕他们年轻人追求爱情的样子。
温琰其实不太认同这句话,首先他不是年轻人,其次他只是做蛋糕,和追求爱情没什么关系。但是看见陈姐如沐春风的样子,最终一点也没忍心反驳。
做蛋糕每一步都是温琰亲历亲为,他做事向来细心,每一步精准无差,很快就烤好了蛋糕胚。裱花学得要久一些,虽然温琰画工不错,但是对于用奶油做装饰还是一门比较深奥的技术,他学的时间短,只能做到普通水平。
到最后的步骤,陈姐问他要不要在上面写什么祝福语,于是温琰拿起巧克力酱在上面写起字。写字就比裱花简单得多,手到擒来。
陈姐看完后愣了一瞬,随即笑着夸赞:“你的字真漂亮,是从小就练的?比我去年在书法大师那儿买的春联漂亮。”
“您过誉了。”温琰谦虚回复,目光不离桌上那个自己一步步做出来的蛋糕。
“你这蛋糕是给朋友做的对吧?”陈姐面色神秘地问。
“对。”温琰以为她早就知道,还是回答了一遍。
“很重要的朋友吧?”
温琰几乎没有犹豫便说是,说完连自己也有些惊讶。
陈姐笑起来:“我开始还以为你是给女朋友做的,没想到还真是朋友。”
温琰把蛋糕装好,陈姐走过来帮他一起缠丝带,在上面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你朋友看见得感天动地。”陈姐拍拍手评价道。
“真的吗?”温琰忽然有些担心,回想起上次宁从司买的蛋糕,要比自己做的好看很多。
“当然了。”陈姐理所当然道:“现在的男人,有几个人能有个会亲自给自己做蛋糕的兄弟?”
“……”温琰沉默了一瞬,他头一听有人称他和宁从司为兄弟。
陈姐见他表情不对,惊讶道:“难道宁从司是女……”
“没有。”温琰吓得连忙否认,“他就是男的。”
陈姐点了点头,突然灵光一闪:“男朋友?”
温琰沉默,在纠结该回答“不是”,还是“还不是”。
“还不是。”
“什么人那么难追,你长那么俊?那么心灵手巧、温柔贤惠的宝宝。”陈姐毫不吝啬地夸他,又说:“今晚之后就是了。”
温琰抿了抿唇,没说自己是被追的那个。
“陈姐,你觉得我应该送什么花啊?”温琰有些苦恼,他想了很多,最后还是摇摆不定。
陈姐思考着说了几种,温琰都不太满意,小声说:“这些他都送过给我。”
“……”陈姐沉默了,半晌才问:“宝宝,真的是你在追他吗?”
还是所有人都是你们play里的一环。
蛋糕是,花也是。
从陈姐那里走后,他收到宁从司发来的消息,让他晚上去电影院的时候注意安全。
温琰没和他说,自己把电影票给了陈今抒和蔡周,让两人一起去看。
晚餐原本定在一家西餐厅,他回家忙完后便带着看完电影的小姑娘去吃。两人是知晓内情的,看起来愁眉苦脸,嘴里的牛排食之无味。
“不好吃吗?”温琰自己吃起来不错,看两人的样子便问:“你们要不试试别的菜?”
陈今抒赶紧摆摆手,说:“没有没有,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小姑娘心思细腻,看着温琰没事人一样请她们吃晚餐,更不舒服了:“温老师,你不伤心吗?”
温琰微微歪头表示疑惑。
“你准备了那么久,就这么被放鸽子。”陈今抒一叉叉进五分熟的牛排,暗红的液体从缝隙里挤出来。
“差点忘了,对方是个什么身份。”陈今抒愤愤道,“根本轮不到别人来给惊喜。”
“好了,别生气。”温琰笑着哄她:“他不是一直都很忙,我应该早点和他说。”
“我不管,你得让他多追你一下。”
旁边的蔡周问:“温老师,你真的不伤心吗?”
说完全不伤心不太可能,温琰觉得自己只是有些失落,这在正常不过,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提前了解好,而不让事情出现这样的纰漏,自己不应该犯错。
温琰摇了摇头:“好了,快吃饭吧。”
饭后温琰又把两人一起送回蔡周家,两位要住一起进行开学前最后的狂欢夜,陈今抒马上就要回学校坐牢。
温琰今晚回秋榭湾等宁从司,直接去了宁从司家。虽然他有了自己的房子,但他在宁从司家的生活痕迹半分没有减少。
宁从司总是能有各种理由让他留宿。
到家后他先给宁从司发了条信息,把自己准备的东西全都放好,坐在沙发上等人回来。
时间已经到了八点,距离第二天只有四个小时。不过两个时辰,对于过去的温琰来说不过是弹指之间,他以前能心无旁骛入定一整日,今夜的两个时辰却格外难捱。
他把电视打开放了一部热血番,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看手机,自己给宁从司发的信息依旧没有回复。
宁从司大概还在忙。
事实是这样,宁从司自从下午给温琰发完消息手机便一直在秘书那里,他忙完工作后先回了趟宁家。
宁文驹和周环颐都在,见宁从司来便让人上楼换衣服,一起回周家。
宁从司已经很久没见周老爷子,到家就被人叫去陪着聊天。直到傍晚宾客纷至沓来,一个接一个前来祝福,多半虚情假意阿谀奉承,这也是宁从司一直不喜欢这种宴会的原因。
当然也有宁从司的朋友,几人难得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有朋友调侃:“听说今晚表面上是你宁少爷的三十岁大寿,实际上是周老爷子给孙子找儿媳。”
宁从司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你看坐在周老爷子旁边那个。”朋友抬起香槟指了指,笑道:“那是许家刚从国外回来的千金吧,和你们家倒是门当户对。”
“对吗?”坐在宁从司身侧的另一个朋友,也就是上次周环颐说要回国的瞿阿姨家的儿子,瞿观南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上次周阿姨不是要把我介绍给你吗?”
“??”其他几位少爷大惊。
宁从司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我还没有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说完又看像老爷子那边,不咸不淡道:“那是给连江野介绍的。”
说曹操曹操到,连江野难得一身西装出现在宴会上,原本的一头白毛变成了深色,看不出是假发还是真发。
走到宁从司面前时依旧冷着一张脸,在旁边坐下淡淡说了句:“生日快乐。”
像是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押过来的。
兄弟俩心不在焉,不禁有人调侃:“没记错的话你俩是东道主吧?尤其是你啊宁从司,今天是你生日,一直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连江野干脆起身,说了句:“那我走了。”说完,他转身就走。
“你们继续聊,我去忙。”说罢,宁从司也走。
生日宴上还安排了一会儿爷爷和他致辞,都是些形式主义,烦不胜烦。
致辞结束,宁从司在喷泉边上见了两个熟悉的人,是路景同和他哥哥路玚。
他下午就见了路玚,只是不知道路景同居然也来了。
两人的事情宁从司还是知道些,本不应该打扰,正要转身离开时忽然却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转身径直朝两人走过去。
“他妈真的没有眼力劲。”路景同见人来骂了一句,被他哥冷冷瞪了一眼。
“怎么了?”路玚淡淡问,显然也有些被人打搅的不爽。
“他什么时候来的?”宁从司问。
路玚说:“和我一起。”
“温琰不是约了你看电影?”宁从司眉心蹙起来。
路景同觉得莫名其妙:“难道不是约你?”
温琰没有出去看电影,那他一整天出去干什么了?
“你放他鸽子了?”路景同皱起眉,他今天是被路玚强行带过来的,他本来想去酒吧,被人半路截胡绑架过来才知道是宁从司的生日。
“没。”
路玚就在旁边看着,又听路景同说:“上次在漫展他说要给你过生日,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最近开始忙着准备申请国外的大学,好不容易有时间出去玩,还被旁边的人绑架过来这个无聊的生日宴。
“我知道了。”宁从司神色淡了几分,伸手看表,时近十一点。
“谢了,你们继续。”说罢,宁从司转身大步离开。
路过宁文驹和周环颐的时候,周环颐说:“爷爷要给你介绍对象,你敷衍一下。”
“你们敷衍一下,我得回去了。”宁从司有条不紊地说。
旁边的宁文驹气炸了,压着声音问:“你说什么?你现在回去?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去解决,你去和老头子说。”
“妈妈,我有急事先走了。”宁从司根本不理,临走前淡淡道:“你多劝劝爷爷,周家还得靠表妹。”毕竟连江野也靠不住了。
说完他便找到秘书拿了手机,这才看见温琰发来的消息。
仙君:我今晚回秋榭湾,我去你家好不好?
仙君:等你回家:)
距离消息发送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宁从司深吸了一口气,叫来司机送他回秋榭湾。
Ning:抱歉,我现在才看到手机,睡了吗?
Ning:我现在回来了
宁从司发了好几条消息,全都石沉大海,他怀疑温琰已经睡了,毕竟现在早就到了仙君的入睡时间。
而且自己也没有回消息,温琰确实应该去睡觉的。
如果不是自己看见了路景同,宁从司看见消息再回去可能已经凌晨,他不确定温琰会不会等自己那么久,不舍得让人熬夜,又希望对方是愿意等的。
听见路景同说温琰要给自己庆祝的时候,宁从司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庆幸,开心,愧疚,还是心疼。
他早就应该发现的,温琰为什么要约自己看电影,连管晴生日都记得的人,怎么会忘了自己的生日。
宁从司又觉得高兴,高兴温琰在乎自己。
一路上心底五味杂陈,司机知道宁从司赶时间,一个小时就从周家开到秋榭湾。本就喝了不少酒,一路狂飙后下车时宁从司有些发晕。
他打起精神走电梯上楼,对着模糊的电梯忽然又觉得自己有些邋遢,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身上沾了些酒气和其他人的味道。
想得太多脑子后乱,只是在打开门见到坐在沙发上的人后,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驱逐了出去,只剩面前这个人了。
温琰一直坐在沙发上等人,虽然放了一部热血番,下午还喝了美式,到睡觉的点还是犯困。
宁从司一直没回消息,温琰却固执地认为宁从司一定会回来,一直在等着,到了后面在沙发上犯困,手机也没心思看,只觉得时间过得实在有些太慢。
直到过了十一点,时间好像就变快了许多,每次温琰打瞌睡再清醒过来,就已经过了好几分钟,离十二点越来越近。
时间太慢觉得难捱,时间太快又怕错过。
温琰想了一会儿,又开始困得直点头,手边的花险些被弄到地上,到后面他干脆拿在手里护着。
不知又过了多久,门锁隐约想起玄关处忽然传来声音,温琰几乎是一瞬间清醒过来,抬头便朝玄关看去。
只见,玄关处站着哥熟悉的身影,宁从司身着一套华贵的西装,发丝有些凌乱,看起来像是有些着急。
二人对视,温琰倏地从沙发上起身,他朝宁从司走,宁从司也朝他走。
走近时,他把手里的花递过去,弯起凤眼道:“生日快乐,宁从司。”
回应他的,是宁从司将他一把揽进了怀中。
“抱歉,我回来晚了。”
第六十七章
在遇到宁从司前, 对于温琰来说生日不过是悠长仙途里年复一年无甚差别的一天。宗门里温琰所接触的人,早已过了需要庆祝生辰的年纪,温琰也一样。
直到那天宁从司忽然出现在家门口, 手拿鲜花面带笑意对他说生日快乐。
那一天被赋予意义,生日以外的更多意义。
难以定义当时的感觉, 只是在朦胧中察觉对方的好, 暗自下定决心投桃报李。
宁从司的生日没人和温琰提起,以致于让他怀疑宁从司和自己一样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自己或许能向对方一样制造一个出人意料的惊喜。
可事实并非如此, 宁从司不是只身入异世的温琰, 他有自己的家人、朋友。并不能像温琰想象那样, 在初秋傍晚风吹拂时, 或许又落日余晖落在肩头, 在人猝不及防的瞬间, 说出意料之外的祝福。
温琰没有因为计划被破坏而感到失落, 反倒是觉得自己考虑不周到,很可能会错过宁从司的生日,临时想到补救措施, 也可能无济于事。
他只能盼着宁从司回来早一些,不过就算没回来也没关系。
看见玄关处的人时, 温琰几乎是一瞬间清醒过来,庆幸又或者开心激动的情绪从心底涌出, 他握着鲜花走过去, 终于如愿以偿送出千篇一律的祝福。
然而他未曾想到的,他被人伸手揽入怀, 宁从司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冷气,裹挟着晚宴上沾染的酒气, 但更多的是宁从司的气息,将温琰包绕。
“抱歉,我回来晚了。”宁从司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琰忽觉恍惚,又像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抱歉。
他轻轻眨了眨眼,任凭对方双手环住腰身,气息洒落颈处,让他也不由自主分出一只手,在宁从司背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抚小孩。
“宁从司,你还好吧。”温琰轻声问。
话音落下,他终于被人松开,身前的人缓缓直起身,视线与他一同落在中间的花束上。
紫色紫罗兰靠在米白色的包装纸上,曲别针将方形贺卡固定在玻璃纸上,包装皱了些,但并不影响美观。
幸好,没被压坏。
温琰把花递过去,又说了一遍:“生日快乐,宁从司。”
宁从司垂眼看着浅紫色花朵,伸手接过花时指间皮肤一触即分,传来一阵冰凉。
他一低头,就看见藏在裤腿下饱满圆润的脚趾。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温琰下意识往后缩一步。
宁从司无奈轻笑了一声:“又不穿鞋。”
温琰抿了抿唇,刚要说话便被人轻刮过鼻尖,轻声说:“拿好我的花。”
他又把花接回来,见宁从司退回到玄关,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他的拖鞋。
那拖鞋还是上次去旅游的时候买的,是一双卡通哈士奇,温琰觉得像Tom便买了两双,回到家没人穿过。
此时一身高定西装的人手里拿着哈士奇拖鞋,场面有些滑稽,拿着的人却好像浑然不觉,走到人面前俯身将鞋放好,直起身淡淡说:“穿好。”
温琰静默了一秒,提起脚把脚丫塞进了哈士奇拖鞋里。
宁从司从他手里拿回花,贺卡上是温琰的字迹,一行簪花小楷写着“旦逢良辰,顺颂时宜”,看着上面的字迹,愈发加重心底的五味杂陈。
“要是我今晚没回来怎么办?要在这儿等我一整夜吗?”
在见到这一幕时就应该有了答案,宁从司清楚自己在明知故问,像是学生时代期待老师公布正确答案的优等生,或许只是想在那人口中听到确切的答案。
温琰却只是勾起唇角,声音轻快地答:“你说过要回来。”
“我不回来怎么办?”宁从司继续逼问下去。
温琰并不想为这种不存才的可能分神,不明白宁从司为什么执着于他不回来的可能,只是又说了一遍“你会回来”。
说完抬头看了眼时间,转移话题道:“我给你做了蛋糕,要尝一尝吗?”
“好。”宁从司没再继续问下去,他觉得已经够了。
两人走到沙发上坐下,桌正中间放着未拆开的蛋糕,旁边还摆着另一个小些的盒子,桌侧的地毯上还摆放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礼品袋。
温琰有些紧张,看起来又像是跃跃欲试地看着宁从司:“你拆蛋糕。”
宁从司坐在蛋糕面前,指尖捏住丝带轻轻抽开,蝴蝶结打散开,一缕缕顺着蛋糕盒落下。
温琰的目光跟随着对方的动作,直至宁从司用手双拿起盒顶,完整的蛋糕模样映入眼帘,最醒目的当属上面一行字。
生辰快乐,事事顺遂。
再简单不过的一行生日祝福,却一眼就看出出自何人之手。
宁从司眼眸里闪过亮色,转头看向身侧的人,看见温琰期待的目光,眉峰轻挑:“你做的?”
温琰连忙点头。
宁从司轻笑了一声,将蛋糕拿出来,垂眼打量了片刻评价道:“还有什么是我们仙君不会的?”
“我给你点蜡烛。”温琰顿时喜笑颜开,伸手要拿自己买的数字蜡烛。
刚拿起来就被宁从司捉住了手腕,温琰不解,转头看着人不咸不淡地说:“不用点蜡烛,又不是小孩子。”
“那怎么行?还要许愿。”温琰顿时反驳。
“你信这个?”宁从司好笑地说,毕竟有人第二个愿望就没能实现。
“宁可信其有。”
“好吧。”宁从司妥协道,随即又提意见:“不要三十,插一根普通蜡烛就好了。”
他不认为三十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尽管今夜觥筹交错的生日宴里,那些人奉承着他年纪轻轻大有作为的祝贺。
温琰按照他的要求,抽了一根蜡烛插在蛋糕上,用火柴点燃,又拿起遥控关掉客厅的灯。
室内一瞬间昏暗下来,只剩下桌前摇曳的烛火,照亮宁从司的脸。
温琰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生日帽,悄无声息落在宁从司头顶,他又走到对面坐下。
二人对视,能见眸中烛火摇曳,见彼此。
宁从司情不自禁勾起唇角,忽觉那些无聊的事情或许会因特定的人发生质变,否则他又怎么会在温琰的指示下,闭上眼睛许愿。
他又听了一遍,温琰说:“宁从司,要一直开心哦。”
不只是生日,要一直。
“好。”
宁从司虽然爱吃甜食,但平时注意饮食管控,基本不会吃蛋糕这些高糖的东西,他今天破例吃了一大块温琰切的蛋糕。
蛋糕松软,动物奶油在口中融化开,丝丝奶甜在味蕾上绽放,好像把身上带着的酒气驱逐开。
温琰撑着下巴在对面看,满心期待地问:“好吃吗?”
宁从司目光落在他身上,又像是落在某一处,他沉默着没回答,抬起拿着蛋糕叉的手朝对面伸过去。
温琰几乎是下意识张开嘴,吃掉上面的奶油,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好吃吗?”宁从司反问他,趁着温琰发愣又继续笑道:“味道不错吧?”
温琰莫名又觉得耳根子烧得慌,分明刚才还觉得冷,他低头躲避开对面的目光,瞥过地上的一堆礼物袋。
“那是给你的礼物,你要不要拆拆看。”他伸手指了指桌侧的袋子,小声提议。
宁从司扭头一看,见满地的东西不禁挑眉,有些惊讶:“这些全都是?”
温琰轻咳了一声:“嗯……”
尽管宁从司看起来是什么都不缺的人,温琰还是给宁从司买了很多礼物,他像是自己过生日的小朋友,比寿星本人还要着急拆礼物。
客厅开着暖灯,两人又坐在了同一侧沙发上,面前是温琰送给宁从司的礼物们,一个接一个打开有了忙抽但每一个都是SSR的幻觉。
宁从司先打开的是一只表。
温琰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旅游回来宁从司手上一直戴的那只表就没了影子,他不确定是不见了还是不喜欢了。但有一次宁从司下意识去看表,看了个空,温琰猜测是前者。
宁从司原来戴的那道是劳力士,温琰没买到一样的,便挑了一只漂亮的,他觉得很适合宁从司。
第二个是领带,温琰见宁从司几乎每天都要系领带,送领带一定实用,于是在路景同的推荐下选了根领带。领带材质是上等的真丝材质,酒红单色窄领带,可以在正式场合用,日常佩戴也不会显得太正式。
再后面是一只钢笔,温琰觉得宁从司的字漂亮,便想着送一只钢笔。他自己习惯用毛笔,自己不太会挑,最后是店员推荐了这一只,宁从司可以平时签字用。
送的还有一副眼镜,度数是按照宁从司家里放的那副配的,一样是金属细边框,温琰选的是半框。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觉得宁从司戴起来应该会很漂亮。
而且店员说这款眼镜防蓝光,可以保护眼睛。彼时的仙君还不知道防蓝光只是世界的一个巨大骗局。
除了上面这些,还有不少七七八八的东西,宁从司抽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出来,打开里面放的是一个领带夹。一根银色长夹,尾部是一只灵活的燕子,侧面镌刻着一串花体字母。
宁从司将领带夹拿在手中,垂眼端详了片刻,目光几度掠过上面的单词。
温琰解释:“去商场逛的时候看见,觉得特别漂亮,就买下来了。”他自己不穿西装也不系领带,会买下来自然是因为觉得适合宁从司,想送给他。
宁从司微不可闻叹了口气,将领带夹放回盒子里,瞥了一眼旁边的礼物袋,垂眼看温琰:“仙君送我这么多东西,叫我用什么还?”
“不用还。”温琰愣了一下连忙说,自己就没想过还有还这个程序,只是觉得适合宁从司便买了。
“表、领带、钢笔、眼镜,还有领带夹。”宁从司细数着自己刚才拆开的东西,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袋子,不知道里面还有多少东西。
他又谈了口气,神色好像变得心事重重,让温琰不禁心头一紧。
却见宁从司倏然朝自己伸手,轻抚过他的侧脸,无奈又好像在玩笑:“温琰,送那么多东西,是要把我的生活都占为己有吗?”
一瞬间,温琰的大脑一片空白,两人沉默着对视,也许过了很久他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宛若一颗炸弹在心头爆炸开,让人无所遁形,连自己都难以发现的私心被人轻而易举说出,被人一语道破,让藏匿深处的心思藏无可藏。
宁从司没想到温琰会反应这么大,仅是这一晚上就已经让他收获颇丰,人应该懂得见好就收,而不是得寸进尺,可是在看见那个领带夹后,总是引人不止地遐想。
甚至让理智占据下风,分明温琰应该不识那个词。
宁从司想,自己大概还是太心急了,于是静下心,正想转移话题继续看礼物,温琰却先一步开口。
“今天只剩几分钟了。”他突兀地说起时间,也像是在转移话题。
宁从司轻应了一声,又听他继续道:“宁从司,我给你弹首曲子好不好?就当是生日歌了。”
“好。”
温琰的琴是宁从司送的生日礼物,后来他自己花大价钱买了竖琴,但今天他还是把放在家里的古筝搬了过来。
宁从司很少能见温琰弹琴,印象尤为深刻的是在公园那次,两人相望时好像隔了千年之久,却又尽在近在咫尺,那种感觉难以描述,只是每逢记忆涌上心头,便总是有难言情愫。
再后来宁从司回想起温琰弹琴,总是能回想起当下眼前之景。
他没穿着像那天一样的正式,目光自琴弦宛转到与人对视,指下音律吟猱余韵、细微悠长,道似是耳畔低语,又似不尽柔情悦耳。
琴声流淌,秒针流转,直至最后一声琴音落下,温琰抬眸看向眼前人,四目相对,说出今日的最后一声:“生日快乐。”
时针指向正中,已是第二天。
宁从司说:“温琰,我很高兴,因为你。”
是因为你,所以我才高兴。
温琰牵起唇角轻轻笑了一下,起身朝径直宁从司走去,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坐下。
他忽然说:“这是我第一次弹这首曲子。”
“很动听。”宁从司看着他眼底的情绪,继续问了下去:“这是什么曲子。”
温琰好像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有了继续说下去的理由,和宁从司说起了这首曲子与自己的渊源。
河清十八年,温琰外出游历的第十二年,途中曾遇到一对新婚夫妇。是一对凡人夫妇,有情人轰成眷属,本该是一段佳话。
怎奈造化弄人,丈夫因为外出不知感染了什么疾病,温琰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奄奄一息。妻子整日以泪洗面,却还是强撑着去各处寻求名医,甚至又找管辖当地的宗门,却也无济于事。
这个时候恰巧遇到了路过的温琰。
他曾听闻此镇的梨花酥闻名遐迩,他本人并不嗜甜食,却还是执意前来,说不出缘由,惨遭同行者诟病。好巧不巧,便遇到这一对夫妻。
温琰冒险去秘境找来了灵药救活了那人,佳人终成眷属无以为报,恰巧那女子曾是名有名的琴师,便将这首曲子教予了他,当作温琰自己随手讨的谢礼。
记得当时,小徒弟要温琰当即弹给他听,女人却说,这是弹给爱慕之人的曲子,仙君不若等待合适的时候再奏曲。
小徒弟听闻后便噤声不再说话,温琰本来不该介意,后来却果真再没有弹过这首曲子。
温琰也是陡然记起,自己竟然还曾还收过徒弟。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过去都不再重要。
听完温琰讲的故事后,宁从司久久未出声,以至于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早已昏睡过去。
然而温琰去看他的眼睛,不防被对方眸中暗涌的情绪震慑,他想要挪开眼,却又挪不开眼。
他看不出宁从司的情绪,只知他神色不见波澜,掀唇不徐不疾地问:“为什么要弹这个?”
温琰想,是啊,自己为什么要弹这个,他分明在此之前练习了生日歌的古琴版,甚至自己写谱。
到头来却弹了首毫不相干的曲子。
为什么?
“弹给爱慕之人。”温琰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规律的呼吸,现代医学提示,人类正常心率应该为六十到一百,腕上的手环显示佩戴者心率持续攀升。
他几乎能听见心跳声,一下下砸在胸腔上,声音几近盖住他自己的声音,是自己在说话吗?温琰觉得声音模糊,却又十分清楚是自己在说话。
宁从司今夜好像总在确认什么,仍在明知故问:“所以我是你的爱慕之人吗?温琰。”
时间分秒被拉长,好像过了很久,然而不过半分钟,温琰听见自己说是,说:“我好像很喜欢你。”
说完,又觉得不正式,于是温琰便又说了一遍:“宁从司,我喜欢你。”
温琰想,如果自己依旧不够可信,被问及为什么喜欢,有多喜欢,他大概可以分点答题,细数所有,直到对方相信、满意为止。
如果依旧不可信,温琰或许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追宁从司。他还没成为一个完全合格的二十一世纪人,但他会努力做到现代人追求爱慕者该有的模样。
也许是心绪过于混乱,又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以至于让温琰忘记了命题本身,前提早已是宁从司喜欢他。
于是在他话音落下分秒被拉长的瞬间,在他回神过来时,眼前人早已俯身下来,吻住了他的双唇。
第六十八章
温琰几乎来不及作出再多反应, 宁从司便俯身下来吻住了他的唇瓣,他下意识地往后要躲,却被人伸出手扶着后颈往回带。
感受到湿热扫过双唇, 温琰便主动张开唇瓣承受宁从司的侵占,起初笨拙地回应着, 双手也不自觉落在对方身上, 到后来两人愈靠愈近,依偎着接完这个带着甜腻奶油味的漫长亲吻。
宁从司一手揽着温琰的腰, 另一只手抚过他脸颊, 垂眸目光落在红润的唇上, 开口时声音有些喑哑:“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温琰微微仰着头, 薄唇微张着轻轻喘息,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阴影落在眼下挡住了一双凤眼里的情绪。
只是在听宁从司说完后, 他忽然凑上前吻了吻面前的唇瓣, 只是蜻蜓点水,分开在咫尺处轻声呢喃:“喜欢你。”
他话音落下,宁从司就又吻了上来。
事实上, 宁从司早就想这么做,在门口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人时想这么做, 在温琰笑着说生日快乐时想这么做,在看见那个领带夹侧的contigo*后冲动几乎就要将理智驱逐。
他想捧住那张漂亮的脸蛋, 吻一吻总是带着笑意的唇, 几近变态的占有欲,奢望那人只对着自己露出笑容。
庆幸理智占据上风, 他等到了要等的人。
宁从司的吻前所未有的霸道,温琰跟不上对方的节奏, 被吻得几近缺氧,整个人几乎全靠在对方身上。
到最后是温琰伸手推开了宁从司,又将下巴枕在他的肩上,小声说:“东西还没拆完。”
宁从司闻言忍俊不禁,情\欲也散去了几分:“那就继续吧。”
“嗯。”温琰点点头,直起身去拿东西。
两人坐在沙发上拆完剩下的礼物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温琰却变得毫无困意,坐在沙发上想是否还有什么遗落的。
宁从司从沙发上站起来,问他困不困。
他摇头,忽然想起什么指着蛋糕旁边的盒子说:“这是我自己做的麦芬,也是送你的。”
“我们温琰真棒,做烘焙也做这么好。”宁从司勾着唇夸人,让温琰本就有些红的脸又加深了一些。
“知道了,你去洗澡吧。”温琰推了推宁从司,开始赶人:“不早了,你快去吧。”
“你不上楼?”
“我把这里整理一下就上来。”
宁从司就凑过来亲了一下,说:“好。”
目送着人上楼后,温琰开始脑子混乱地收拾,结束后坐在沙发上开始整理思绪。
自己本来是打算给宁从司过生日,到最后却因为一首曲子成了表白,值得庆幸的是他得到了回应。或许他原本可以更早些给宁从司答复,而不是选在这种时候。
可有些事本就是命中注定,谁又说得准。温琰只是忽然发觉自己对宁从司,如果不是喜欢又是什么?他想不出答案。
宁从司洗完澡特意出来看了一眼,客厅的灯果然还是亮着的,在他上楼前说着不困的人,此时此刻正靠在沙发上,抱着双腿睡了过去。
他自高处看着,因为没戴眼镜,觉得有些模糊,却能想象到那张脸庞上有什么样的表情。
宁从司留着楼上的灯,关掉楼下的灯,抱起沙发上的人上楼,只是刚上楼梯温琰就醒了。
他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昏暗的身影,感受到自己当下的处境,含糊地问:“我睡着了吗?”
宁从司应了一声,低声说:“你再不醒就要被拐走了。”
“被你拐走吗?”温琰明知故问,又说:“能拐去哪里?”
“当然是拐我床上。”宁从司抱着人往上走,面不改色地说,虽然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温琰唰一下红了耳根,用手背蒙住眼睛,轻轻哦了一声。
在到楼梯尽头时才问:“你想和我睡吗?”
“你说的是哪种睡?”宁从司笑了一声,继续逗人:“当然你选哪种我都提供。”
廊上的灯照亮温琰的脸,他噎了一下,红着脸说:“闭上眼睛睡觉的睡。”
他转头鼻尖抵在宁从司胸口,闷声说:“我好困,要睡了,你不能动静太大吵到我。”
说罢,温琰就闭上了眼,好像真的睡过去。
忙碌了一整天,他确实困了,任凭宁从司抱着他走进房间,将他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睡吧。”宁从司的声音很近,就在耳畔,气息洒落皮肤上,靠近时落在耳侧一个吻,又很快离开。
“晚安。”他说。
那一声晚安好像有某种魔力,温琰困得几乎睁不开眼,只是隐约记得窗帘关上的声音,房间彻底暗下来,随后宁从司在身侧躺下。
第二天醒来,温琰感受到一只手落在腰间,睁眼便看见仍在睡梦中的宁从司。长睫落在下眼睑,顺着高挺的鼻梁耳下,唇瓣、下颌、喉结、锁骨,目光继续往下……温琰倏地闭上眼。
在心中默念三遍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后,他轻轻拿开自己身上的手,悄悄地下床。
过了一会儿,温琰拿着笔记本电脑回来,靠着床尾坐在地毯上开始摸黑上网。
宁从司昨晚喝了不少酒,醒来时头痛欲裂,昨晚发生的事情逐渐浮现在脑中,转头却发现身侧空无一人。
他直起身看见床尾的光亮,无声地笑了笑,有些担心仙君的眼睛。
温琰大早上那电脑不是打游戏,只是想上网查一查找工作的事。陈今抒开始上学后他就不再给她当老师了,总不能往后整天无所事事,靠着余下的资产活。
找工作对温琰来说是件新奇事,更是件难事。据他了解,现代社会就业形势十分严峻,虽然“他”作为心理医生的履历很不错,但真正的温琰本人对心理学一窍不通,无法承担相关工作。
相当于他现在是无履历跨行找工作,很难。
而且温琰还没想好到底要干什么,当然也不是非得找工作,他还可以慢慢做自媒体,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温琰沉迷于各大招聘网站,到最后不知道是在找工作还是图好玩。
他看得入迷,以至于房间倏然被照亮时,他愣愣地抬起头看着顶灯,看了好几秒才回头去看床上的人。
宁从司正靠在床头看着他。
“早上好。”温琰轻声说。
“几点了?”宁从司问。
“六点多。”温琰垂眼看了一眼电脑上显示的时间,解释道:“我才醒不久,在看招聘。”
宁从司闻言眉峰轻挑:“你想找工作?”
温琰点点头:“但是还没想好干什么。”
床上的人闻言忽然笑了笑,漫不经心道:“不知道干什么?不如来我公司给我当秘书。”
“那我岂不是抢管秘书的饭碗?”
“我又不只她一个秘书。”宁从司眼带笑意,继续安排温秘书的工作:“你只需要陪老板上下班工作就好了,别的都不用做。”
“不要。”像是宁从司的尾巴,温琰拒绝。
宁从司笑起来:“好了,逗你的。”
“你教陈今抒古筝不是教的不错吗?”他终于认真起来,仔细想了想:“你名下似乎有一家琴行。”
是宁从司上次调查温琰的时候看见的,温时卿的母亲是一名音乐家,曾办过一家高级私人琴行,后来他母亲过世,自然而然就转到了他名下,只是这人几乎没管过,找了个人管着,全靠这琴行的知名度活到今天。
温琰被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了,飞速敲键盘看有没有这家琴行的招聘信息。
宁从司提醒他:“你是老板,你要入职谁能拦你?”
网页跳转,好巧不巧,当真有这家琴行的招聘信息,温琰弯起眼睛,扫过招聘详情,嘟囔着说:“我先去试试呢,万一达不到别人的标准还让他们为难。”
宁从司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轻声说:“你想怎么样都好。”
温琰关掉电脑,走到床头,垂眼看向宁从司,抿了抿唇:“我可以亲一下你吗?”
宁从司看着他,来不及说什么,面前的人就俯身下来,在他的唇瓣上落下轻轻一吻,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不等宁从司反应过来,温琰已经转身走了,话音带着笑意:“早安,男朋友。”
独留宁从司一个人在房间,无奈地笑了笑:“早安。”
温琰从宁从司房间出来,好巧不巧,遇见带着早餐进来的管晴。对方看见温琰的时,难以察觉地愣了一瞬,很快微笑着打招呼:“温先生,早。”
“早。”温琰猜测到对方心中所想,轻咳了一声往下走。
“今天起的好早。”管晴表情微妙,却是很平常地在和温琰搭话。
“忽然醒了就睡不着了。”温琰走到岛台前,想看看自己有什么能帮忙的。
管晴没让他帮忙,他只能坐在餐桌前等着。
宁从司下楼的时候,温琰正在喝牛奶,见人下来,他放下玻璃杯,朝那边露出一个笑。
管晴听见动静,转身对老板说:“宁总,早。”
宁从司微微颔首说早,走到温琰面前,垂眼看着人,抽出纸擦掉唇周的白迹。
“像小朋友。”
温琰弯着眼,说谢谢。
不远处目睹一切的管晴眼皮直跳,闭上眼非礼勿视,刚要转身就被叫住。
“管秘书。”宁从司喊她,淡淡道:“昨晚辛苦了。”
她轻轻笑了笑,不咸不淡地说:“宁董说,让您以后尽量别中途离席。”
宁从司嗤笑:“他当真这么说的?”
管秘书干笑了一声,在心里默默答:“当然不。”
知父莫若子,宁文驹这么说的:“告诉宁从司,不想回来以后就别回来了,三十岁没有三十岁的样子!”
自认为真正是罪魁祸首的温琰,看着宁从司眨了眨眼,听他说:“那么多年也只会骂这么一句。”
吃完早餐后宁从司出门工作,温琰带着电脑回了自己家,躺在榻榻米上继续看招聘信息。最终,他决定去应聘温时卿妈妈创办的那家琴行。
和对方线上聊了后,最后定下时间让温琰带着简历到线下面试。
面试时间还早,并不着急。
除此外还有另一件事,下个月尚州一个漫展的主办方找到温琰,想邀请他去当嘉宾,但他对这方面比较生疏,网上又几乎没什么介绍,他思来想去决定找人咨询一番。
他认识的回到线下参展的只有Phyllis和十月,温琰想了想,最后打开了和Phyllis的对话框。
Phyllis前不久刚回了家,和温琰有些时差,那头是凌晨。但Phyllis是个夜猫子,消息刚发过去,不一会儿就有了动静。
两人俨然都已经将当初说好的给宁从司一个surprise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Phyllis甚至都没来得及参加宁从司的生日宴,就被逼迫回家去。
Phyllis很耐心地给温琰讲了去当嘉宾的利弊,讲完后忽然又问起他和乌树相处得如何。
如果不是Phyllis提起,温琰都快忘了自己还加了乌树的Q/Q,自从上次漫展后,两人就断了联系,乌树更是在那次反派三人组的Cos后就又没了动静。
网上都在说乌树来也匆匆,却也匆匆,不带走一片云彩。
温琰如实告诉Phyllis自己和乌树俨然已经是躺列状态,没什么话题能聊。而且好像他和乌树都很忙,尤其是对方。
他消息刚发出去,Phyllis一条语音发过来:“No!乌树特别喜欢你,只是人比较含蓄,不好意思说。
“温温,你知道吗?他第一次看见你的Cos图就被迷住了,一直在问这是谁,他会回来有很大的因素是因为你。Because of u!”
温琰有些难以置信,因为从乌树和自己聊天来看,对方可一点都不像Phyllis口中那样。
“相信我!!”Phyllis又发过来一条,“anyway,他喜欢你是真的。”
“我是说对Coser的喜欢。”
温琰虽然还是有些怀疑Phyllis的话,但心里难免有些波澜,不禁猜测,难道真是那样?乌树只是表现得比较高冷,其实很想和自己聊天?
与此同时,正在公司的宁从司,收到来自好友Phyllis的美好问候。
Phyllis:你怎么不好好对我介绍给你的朋友??你当初不是还夸OONE?负心汉!人家那么喜欢你!你让我这个媒人脸往哪儿放?
Phyllis:限你今天内给OONE发消息,不然你会后悔的/微笑
Ning:。
第六十九章
Phyllis看热闹不嫌事大, 在她不懈努力下,OONE和乌树终于从躺列状态恢复到每天聊几句的状态。
其实两个人的态度都很明确,一个网友而已, 我欣赏他的作品,不代表我就欣赏他本人, 缘分这种东西强求不来。
虽然听了Phyllis半真半假的话, 心里难免有点波澜,但始终无动于衷。
大概是因为两人现在很现充。
温琰最近三次元生活很充实, 他接受了漫展的邀请, 又要准备琴行的面试, 除了这些每天就是和宁从司腻在一起。
两人最近天天住在秋榭湾, 张姨便带着Tom回了宁家。
早上起来洗漱完第一件事是接一个缠缠绵绵的早安吻, 亲热够了才下楼吃早餐。自从某次被管晴撞见温琰被宁从司抱在岛台上接吻后, 早餐就成了宁从司来做。
为表感谢, 得空温琰就承担起司机的工作, 开车送宁从司上班。
有时候送完人温琰就自己开着车探索尚州,来这里几个月,他去的地方太少, 完全不了解这个城市。
趁着他现在还是无业游民,要好好把握这段时间。
有时候他走的就没那么轻易了, 宁从司正大光明地把他拐上楼,也不做什么事情, 温琰就在旁边看着宁从司工作。
工作时间宁从司会戴眼镜, 戴的是温琰送的那副。
第一天见他戴,温琰眼睛不眨一下地盯着看了很久, 最后宁从司忍不了扔了手里的东西,三两步走到人面前, 捏着下巴就吻上去。
吻结束后温琰双手环在宁从司腰上,看着人喘息,还不忘说一句你戴眼镜真好看。
这种情况还是少数,毕竟宁从司待在办公室的时间并不多。
大多数时间两人早餐后分别,要到晚上才能见到。
温琰最近在尝试一些热门食品,包括但不仅限于螺蛳粉、自热火锅、千层、盒子蛋糕……有时候被他当作晚饭吃,尤其不健康。
宁从司知道后就尽量挤出时间带人去吃饭,实在没时间就让人送餐过去。
仍未能成功驯服现代厨具的温琰对此没有异议,尤其是在他频频踩雷后。
至于晚上,宁从司总有100种借口把人拐上床,温琰怀疑自己花大价钱买到家里那张床难以派上用场。
又没办法否认,自己乐在其中。
两人这种腻歪的状态持续了一个月,期间温琰私下自己又出了几次Cos。第一次自己一个出Cos,准备好假发、Cos服后,他线下找了个妆娘,他三脚猫的化妆功夫还不能独当一面。
路景同主动承担起了摄影,后期处理也是他来弄的。
一回生二回熟,后面几次Cos比第一次顺利很多,温琰剪辑视频的能力也大大提升,发布的几个作品热度都很高。
倒是乌树,自从上次和Phyllis出了一次Cos后就再也没动静了,有粉丝问起他回复说自己太忙了。
温琰试探地问过乌树是不是根本没打算继续玩Cos,毕竟他也是乌树的粉丝。
乌树回复他说,以前确实没打算继续了。
意思是现在有打算继续了。
两人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寒暄了一波,熟悉度终于上调了一点,聊起Cos的事情。
最后温琰斟酌着问:“这周末的漫展你会去吗?”乌树去的话,他说不定能和对方合照一张。也算是C生圆满。
“最近工作特别忙,有机会一定去你的签售。”
温琰受宠若惊,又好奇问对方,明明那么忙,为什么忽然要继续下去?明明已经做好了退圈的决定,并且已经过去这么多年。
问完后温琰又觉得自己太冒犯,他们还没熟到能聊这种隐私的地步,刚想揭过话题聊别的,对方却回复了。
“大概是因为有人和我说,喜欢的事情当然要早些去做,万一有一天就来不及了。”
温琰看着屏幕上这句话愣了一下,觉得有些熟悉,捏着手机继续打字:我也这么觉得:)
宁从司去市外出差那几天,恰好是温琰去漫展的时候。
宁从司对温琰和他的小伙伴出去玩的事情不多过问,怕温琰觉得自己啰嗦,自从温琰拿了驾照,连司机都不用他安排,他只能嘱咐人注意安全,有事给他打电话。
漫展当天温琰出的是灰原,是他在微博创建投票让粉丝选出来的,一个人忙不过来,他还在网上招了一个小助理来帮忙。
第一次当受邀嘉宾,温琰紧张,小助理也紧张,后来他才知道粉丝也很紧张,生怕自己新粉上的貌美老婆,见光死。
因为温琰是新晋Coser,粉丝基数还没有很庞大,结束的时候距离闭馆还有一个多小时,小助理就拉着他一起逛展。
期间拍了不少照片,见到一些有意思的照片会发到三人群里,陈今抒和路景同都在忙,没时间出来玩,只能让他们过过眼瘾。
发完后关手机的动作顿了顿,又点开聊天框给乌树发了几张有意思的。
宁从司出差回来那天,温琰恰好要去琴行面试,带着宁总亲自帮他润色过的简历,两人约好了面试完一起去吃晚饭。
温琰开始有些担心琴行给他面试的人会“认识”他,但事实上是他多虑了,琴行非常大,教的乐器种类很多,面试的人是琴行的老师兼hr,根本不认识未曾谋面的创始人儿子。
一开始对方看温琰不是音专毕业,没获奖也没考级,压根不看好,所幸琴行拼的是硬实力,一方面是本身的音乐才华,另一方面是教授的能力。
两项技能温琰俱全,从几个面试者里脱颖而出,当即就聘用了他。
从琴行出来,温琰兴高采烈地给宁从司报喜,他还没来得及拨通电话,一通电话先一步打了进来。
是路景同。
温琰有些意外,按理来说路景同现在应该在国外,凌晨四点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他带着疑惑接通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温琰,你现在有时间吗?”
对方的声音有些焦急。
“怎么了?”温琰不自觉蹙起眉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能现在去陈今抒家看看吗?赖姐今天在外省,老师说陈今抒没去学校,电话也打不通。”
今天是周一,按理来说昨晚陈今抒就应该在学校,一晚上老师也没发现,今天早上才察觉人不见,赖雯接到电话在外地回不来,便给路景同打了电话。
路景同在国外是凌晨,被电话吵醒过来,才看见陈今抒中午发来的消息。
江簌簌簌簌:我没去学校,好想死。
这话如果是当面开玩笑说,又或者是两人吵闹的时候说,没人会当回事,可是路景同知道陈今抒休学是因为抑郁症,大小姐平时总是没心没肺地笑,其实吃了很久的抗抑郁药物。
近年来情况好了很多,尤其是最近这几个月,没人看出来她有什么不对。
蔡周又是在外地读大学,路景同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找温琰。
温琰了解情况后开着车就往陈今抒家去,又言简意赅告诉宁从司,路景同电话请他帮忙去看看陈今抒。
一路上温琰没遇几个红灯,很顺利地到了陈今抒家,温琰打开门,室内的窗帘都是关上的,只有顺着门进来的光亮,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他关上门又打开客厅的灯,继续往里走,隐约听见不规律的滴答声,他走到陈今抒房间外,缓慢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滴答声停下来,温琰松了一口气:“我能进来吗?”
“嗯。”陈今抒沉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温琰彻底放下吊着的心,扭动门把手开门走进去。
屋内依旧是一片漆黑,唯一的光亮自地面传来,温琰垂眼看去,陈今抒正蜷缩着双腿坐在地上,面前是一个小小的火堆。
“下午好。”温琰往前走了几步,却还是保持着一段距离,在不远处缓缓坐下来。
陈今抒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轻声说:“下午好。”又说原来已经下午了吗?
温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已经下午了,是不是饿了?”
陈今抒看着他沉默了少时,摇摇头最后点了点头。
“那你能陪我去吃晚饭吗?”温琰垂眼看着地上的火光,昏黄的光线隐约照着两人的脸,眼眸里能见橘色的火光,暖色充盈眼眶顺着姑娘的脸颊往下流。
温琰又朝陈今抒那边挪了一些,用纸巾轻轻擦拭她的脸,不等他收回手,陈今抒凑过来抱住他埋下头,身子轻颤。
他只是怔了一瞬,缓缓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一个小时候,小区门口的麻辣烫店,温琰看着坐在对面吃完擦嘴的人,问:“吃饱了吗?”
陈今抒擦干净嘴巴,吸吸鼻子又点点头:“谢谢你,温老师,你真好。”
温琰被人抱着哭了十几分钟,眼泪都把他的衣服浸湿了,哭完后陈今抒说:“我们去吃饭吧。”
她是真的饿了,一整天没吃过东西,带着温琰直奔门口的麻辣烫。
陈今抒一看就是常客,老板看见她还热情地打招呼,最后温琰看着陈今抒吃了自己的两倍那么多。
大概是哭够了,情绪发泄完,吃了两口陈今抒开始和温琰解释。
陈今抒确诊重度抑郁是去年夏天的事情,她一个人在天台待了一晚上,最后回到宿舍拿水果在手腕上割了一道口子,之后便休学了。
过去的事情,陈今抒笑着说出来,说自己觉得从楼上摔去会砸得稀巴烂会很丑,所以干脆回宿舍选了割腕。
她在医院待了很久,路景同和蔡周几乎天天来看她,治疗进展很顺利,出院了之后陈今抒几乎就再也没有过抑郁倾向。
她抑郁其实和同学的人际关系有很大的原因,陈今抒是艺术生,经常性待在画室。画室有个女生和她相处的很好,陈今抒把人当作好朋友,直到她某天和蔡周撞见对方在背地里说她。
大小姐脾气,把人当奴隶使。
这种事虽然出乎陈今抒的意料,但在学校也算屡见不鲜,一开始她没太当回事,只是疏远了那个女生,只是后来事情却意外地越闹越大,以至于让陈今抒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就是别人口中那样的人。
赖雯一个人养陈今抒,平时光顾着工作,完全没发现女儿的不对劲,等到发现时已经在抢救了。
自那以后,她才意识自己对陈今抒的关心太少,只是亡羊补牢时尤未晚,赖雯以为女儿已经好了,结果在关键时候她又不在身边。
陈今抒在家烧掉的,是她原本要参加比赛的画。
她的画被人抄袭了,是以前和那个女生一起造谣过她的学妹,开学见到陈今抒便主动来道歉,每天和她一起打闹,结果先陈今抒一步交了一副创作思路完全相同的画。
陈今抒原本想靠着这个比赛加分,现在拿不出半点证据。
还对亏老师私下找她确认了,否则她大概会被安上抄袭的污点。事情是周末发生的,她一个在家躺了一天,最后把自己的画撕成碎片,拿起打火机烧了个干干净净。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温琰听着陈今抒一口气把事情说完,眼底的情绪不是伤心,更多的像是放下。
陈今抒扯出一个笑,轻声说:“其实烧画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我也不缺这几分,就当是送她好了,而且也不一定拿奖嗯……谢谢你听说吐槽,温老师。”
“我只是找你一起吃晚饭。”温琰笑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陈今抒,特别厉害的一个女孩。”
陈今抒眯着眼笑:“吃麻辣烫吃两人份。”
两人笑起来,她似乎想起什么,又说:“其实还要感谢一个人。”
温琰看向她,摆出认真聆听的姿势。
“嗯……你知道的,就是乌树。”陈今抒杵着下巴回忆,“你还记得我说我收来的写真集吗?那其实是一个朋友送我的。”
就是陈今抒在网上胡乱扩列认识的人,很巧的是对方居然认识乌树,得知陈今抒喜欢乌树后,对方很热情地帮忙替陈今抒给乌树送了不少东西。
最后她送到的东西几本都被退了回来,只有陈今抒中二病大爆发写的手写信被留下了,除此之外还多一本乌树的写真集,里面夹着一封回信。
陈今抒那封信改了六七次,最后写出来还是不满意,没想到乌树认真读完后,还写了回信,字里行间能看出对方很认真。
“他说,谢谢你的喜欢。就愿我们都走出过去,再见面。”
陈今抒不知道困住乌树的是什么,只是后来一直期盼着,走出过去的囚笼。
所以陈今抒一直期待着乌树回来。
“当然了,这都是我一厢情愿啦,也不是非得等回来,他可能早就把我忘了。”陈今抒无所谓地说,“虽然觉得他特别好,但我主要是比较吃他的Cos。”
温琰没想到陈今抒和乌树还有这么一段,一下子对乌树这个人有了新的了解。
“今天谢谢你,温老师。”陈今抒轻轻笑了一下。
温琰说不客气,麻辣烫很好吃,回家就不让吃了。
宁从司不会带他去吃麻辣烫连锁店。
“你和宁总在一起了吗?”陈今抒忽然问。
温琰一下被问住,这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情,相反应该是好事,但是现在陈今抒可能还在伤心。
“你不说我都知道啦。”陈今抒目光幽幽,“我以为你俩在一起八百年了,不过好在最后还是在一起了,总算有件舒心事。”
她说得像老母亲一般,温琰哭笑不得,只是跟着说了句:“幸好在一起了。”
“那我今天会不会耽误你们了?!我靠,他会杀了我吗?”陈今抒夸张地说,说完又去看温琰肩膀处,担心被宁总察觉自己抱着人哭了,醋性大发……
“没关系。”温琰还以为陈今抒在担心弄脏了他的衣服。
“你快回去吧。”陈今抒催道。
“等你妈妈回来我再回去,我陪你回去。”
温琰陪着陈今抒打扫了房间,又陪人打游戏,一直等到赖雯到家他才走,到家已经快要八点。
客厅里没人,灯却是亮着的,玄关处的鞋、桌上的东西,都在告诉温琰,家里有人。
怀着对自己临时有事毁约的愧疚,温琰一步步朝楼上走,敲了敲宁从司的房门。
无人回应。
他有些急切,大概是因为想念。
活了百年,温琰迟来地懂了何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过分别几日,他此时却格外想宁从司。
正当他想抬起手再敲一次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仙君这么着急,是要找谁?”
第七十章
温琰闻声回眸, 宁从司站在书房门口处,穿着深色的居家服,鼻梁上还架着眼睛, 走廊上的灯照下来,在上面留下光斑, 遮挡了眼中情绪。
温琰却知道, 他是在笑的。
“宁从司。”他轻声喊宁从司的名字,抬脚走到宁从司面前, 伸手将人抱住。宁从司就站在原地, 任人抱着。
过了片刻, 温琰才抬起头, 看着宁从司轻轻勾起的唇角, 凑过去轻吻了一下。
“好想你。”
“是吗?”宁从司有些惊讶地说, 不等温琰点头, 他就又把人抱紧了些, 往自己怀里带,凑下来吻他,含糊地说:“我也是。”
两人在门口吻了一会儿, 温琰下巴枕着宁从司的肩,整个人半倚在宁从司身上, 还不太想分开。
“下午的事情解决了吗?”宁从司两指捻了一簇温琰的长发,漫不经心地玩着。
“嗯。”温琰应了一声, 又说:“对不起啊, 本来约好一起去吃饭的。”
宁从司像安抚小孩那样抚了抚仙君的发顶,温琰直起身和他对视, 宁从司垂眼看着他,轻声说:“是啊, 仙君是不是得补偿补偿我?”
很有道理,温琰听完想了想,该怎么补偿。
“那明天的早餐我来做?”温琰试探着问,说出来的话都没什么底气,不补充说:“明天你要去公司吗?我送你上班好不好?”
见宁从司不说话,他有继续道:“下班我来接你去吃饭。”
觉得差不多了,温琰看着宁从司眨眨眼,询问对方的意见,却见宁从司思考了几秒,说:“可能不太够。”
话音落下,不等温琰再问什么,环着他的手臂倏然发力,宁从司把他压在栏杆上又一次吻上来。
不知吻了多久,温琰有些发晕,脱力地靠在栏杆上,被宁从司捞起来抱进他的卧室。
宁从司把温琰轻放到床上,压在身上又继续吻住他的唇。温琰好像意会到什么,主动张开双唇,舌尖试探,缓慢地回应。直至两人渐入佳境,越吻越急,越吻越深。
起初温琰只是将手随意搭载身前,后来得寸进尺隔着衣服摸宁从司的胸肌,继续往下抚摸他先前觊觎已久的腹肌。
像是在玩什么爱不释手的宝贝,每每他这样,勾得宁从司想再做些更过分的事。
然而温琰自己也没少被占便宜,风衣被压在身下,里面的衬衫纽扣被解了大半,身体包裹在衣物是温暖的,宁从司的手很冰,触碰时激得温琰浑身一瞬轻颤。
不过刚分开,宁从司就又吻下来,吻过因为激烈亲吻有些红肿的唇,吻温琰的下巴,顺着脖颈向下,一口咬在喉结上,力道不大,却让温琰不禁仰起头,将脆弱处往始肇事者嘴里送。
宁从司吮了吮,往下轻轻啃那截锁骨,在上面留下零星几点红斑。
温琰双唇微张,眯着凤眼看着头顶的灯光,原本搭载宁从司腰上的手抬起来,落在宁从司头上玩着他的头发。
宁从司还在继续吻他,只是突然感受到什么,温琰双眼一瞬间瞪得浑圆,伸手就要把人推开。
“洗、洗澡。”他惊慌地推开压在身上的人,宁从司不防备,很轻易地便被温琰推到了一边,干脆躺在床上,发出一阵像是无奈的低笑声。
“我还没洗澡。”温琰抿了抿唇,侧过头去看躺在身旁的人。
宁从司余光瞥见,也转过来:“去洗吧,我也还没洗澡。”他被温琰放了鸽子,一个人吃完晚饭回来,一直待在书房工作。
温琰哦了一声,躺在床上没动静。
情/欲被冲淡了几分,宁从司拖着嗓子好笑地问:“怎么不去,还是得我我抱你去?”
不料温琰当真转过头来看他,睁着眼睛问:“可以吗?”
宁从司不说话,像是在思考。
温琰看他没什么动静,紧张地空咽了一下,又朝宁从司靠了靠,凑在人耳边小声说:“一起洗吧,好不好。”
两人靠得很近,宁从司只是微微转过来看他,温琰柔软的唇瓣擦过耳廓,传来一阵酥麻。宁从司眼眸轻眯,将人打量片刻。
温琰避开他的目光,手闲着想去玩宁从司的手指,却被人握住手腕动弹不得。他有些无所适从,于是凑上去亲了亲宁从司。
人在紧张的时候总是会做一些其他动作来掩饰,就像温琰现在这样。
不过他没机会再做什么,不过短短几秒,宁从司已经起身,把人从床上捞起来,长腿一迈,几步跨进浴室。
刚来这里的时候,温琰不习惯淋浴,幸好宁从司家的客房浴室也有浴缸,他经常在热水里泡很久,后来才开始慢慢尝试着淋浴。
宁从司把温琰放马桶上坐着,温琰抬头看他,眼神有些迷茫,脸颊又有些发烫。
“自己把衣服脱了。”宁从司命令道。
温琰便听话地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开始解衬衫扣子,事实上衬衫早已不剩几个扣着的,低头去看,能看见刚才留下的痕迹。
解到最后一颗时,扣子被一根细线缠住,有些难解,温琰弄了好一会儿才弄开,解完才抬头去看宁从司。
宁从司垂眸看着他,温琰有些猜不出他眼神里的情绪,好像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
温琰脱掉衬衫,和宁从司对视了片刻,见对方依旧不说话,才犹豫着手往下继续,直到真正达到要求。
宁从司终于舍得出声,掌心抚上温琰的侧脸,食指和拇指滑过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像是奖励地说了句:“真棒。”
浴室里开了暖气,温琰却觉得有些寒冷,又觉得自己热得喘不过气,他有些着急地去拉宁从司的手,又起身想亲一亲宁从司。
只是吻了一下,宁从司便停下来:“不是要洗澡?”
温琰微微偏头看着他,轻轻眨了眨眼。
宁从司松开他,像是鼓励一般轻轻拍了拍他的腰:“不是要一起?进去里面等我。”
温琰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太愿意一个人先进淋浴室,于是便说我帮你,伸手去解宁从司的衣服。
宁从司不说话,只是垂着眼将他着急的动作尽收眼底。
到最后只差最后一步,两人便坦诚/相待,尽管两人已经有过像那次泡温泉一样的经历,温琰还是有些不知道怎么继续。
宁从司低笑了一声,轻声问他:“怎么不继续了?”
温琰羞恼地想说让他自己来,只是还未说出口,宁从司就俯身过来吻他,轻吻耳垂,包裹进口腔吮吸轻啃,又顺着耳根吻像别处,最后才吻住唇瓣。
赤果的身体相贴,前所未有的亲密,唇齿交融,不断汲取彼此的气息。两人就这样吻着吻着,半推半就进了淋浴室。
温水自花洒顺着头顶落下,带着温热湿润皮肤,像被湿吻过身体每一寸。温琰还是不太习惯淋浴,热水打湿他的头发,水柱顺着额头流下流进眼里,涩得睁不开眼。
他伸手扶着宁从司的肩膀,接受着对方霸道而富有侵略性的吻,带着薄茧的掌心在肆意游走。温琰几乎整个人靠在宁从司身上,胸膛紧紧相贴,感受到彼此有力的心跳,以及难以忽视的欲/望。
因为温琰不适,不过一会儿宁从司便关掉了花洒。
温琰靠在玻璃墙上,仰着头轻喘,原本白皙的皮肤被热水烫得泛起绯色,更加让人挪不开眼。
宁从司便又上来吻住了他……
温琰被困在玻璃前,被取悦,被掌控,又甘愿沉沦。
他双手撑在玻璃墙上,宁从司单手便能环住他的腰身,牢牢桎梏着。
宁从司垂眼看着眼前这快后背,肩胛骨犹如蝴蝶一般漂亮,与第一次见时无二般差别。他恶劣地想,自己早不该做那正人君子,就应该……
滚烫的吻落在上面,又去后颈,经过耳朵时,轻声引诱:“宝宝,腿//夹*。”
……
“宁从司,我想泡澡。”温琰脱力地靠在宁从司身上,觉得浑身粘腻,十分难受。
“好。”
宁从司像抱小孩一样把人抱起来,又分出一只手去给浴缸放水。
温琰又继续要求:“上次给你买的浴球在抽屉。”
“磨破皮用浴球可能会痛。”宁从司很遗憾地告知他,见水已经积了一层,便把温琰放进了浴缸。
“好吧。”温琰撇了撇嘴,觉得宁从司小题大做,这点伤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宁从司却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并起食指中指轻轻弹了一下温琰的额头,不咸不淡地说:“你现在像是在告诉我,”
他说话说一半,温琰有些着急:“什么?”
“下次可以更过分。”宁从司低声说,话音里带着笑意。
“你要和我一起吗?”温琰哦了一声,转移话题。
“不了,我冲个澡就好。”宁从司不动声色挪开眼,怕再继续下去就不是下次再过分这么简单了。
宁从司冲完澡出去换衣服,温琰一个人在里面泡澡,躺在温水里想东想西,开始犯困。宁从司又带着浴袍进他才稍微清醒过来。
宁从司把人从水里捞出来,用毛巾擦干又裹上衣服。
温琰是真的困了,嘴上说着自己来,身体却很诚实地任凭宁从司摆弄。最后宁从司把他抱回床上,温琰又睁眼亲了亲宁从司,说:“你真好。”
“我知道了。”宁从司笑着答,“困了就睡吧。”
“那晚安。”
“晚安。”
宁从司关掉房间的灯,又出去了一会儿,大概是有东西落在书房。
直到要睡过去前温琰才隐约回想起,回家前自己好像答应了陈今抒什么。
哦,要找乌树。
不过不是什么要紧事,不着急。温琰在脑子里想着,况且他和乌树不熟,都不确定乌树会不会答应。
宁从司再回来时,温琰感受到宁从司在身旁躺下,温琰翻过身面对着他,两人又靠近了些,宁从司的手搭在他的腰上,就这样安然入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