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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这首歌,只送给你。”

    第二天,飞机在湛都机场落了地,温诉才终于清醒了一点。

    五个小时前,温诉上飞机都要卫松寒搀着,坐下就靠在他肩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路。

    等到走出机场,被早晨的清风一吹,温诉的理智回笼了一大半。

    “……”种种回忆忽然涌了上来。

    卫松寒叫的车已经来了,温诉打开车门,先一步坐上去。卫松寒在后面喊他,他也不理人。

    细看看会发现,温诉的眉头皱了起来,脸色也不好看。

    “搁了两年半,第一次看你耍酒疯,挺新奇的。”卫松寒知道醉鬼的酒肯定是醒了。

    “我不新奇。”温诉望着窗外,“以后不喝酒了。”

    卫松寒其实是没所谓。在酒店里他说是那么说,但被温诉亲了一下的手掌心,现在还有点发麻。

    他低头瞥了眼自己的手,说:“我在的时候,你可以喝。我不在就算了。”

    “为什么?”温诉问,“怕你不在,我会跑去亲别人一通?”

    “……”卫松寒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

    “没有。”就算反驳也显得很苍白。

    “昨晚,是意外。”温诉敲了敲额头,闷闷道,“太高兴了,没收住。”

    卫松寒道:“嗯,我猜也是。”

    那之后,温诉的脸是卫松寒给他擦的,洗澡也是卫松寒进去帮了他一下。最难的是换衣服,从房间那边追到这边,两个来回,才把没穿上衣的温诉摁倒,强行把衬衫给他扣上了。

    温诉现在这种反应,八成是已经全想起来了。

    昏暗的车内,他白玉似的耳尖有点可疑的红,眉头依旧非常不愉快地拧着。

    偏偏卫松寒还在说:“出门的时候,鞋带也是我给你系的,你还正大光明踩我膝盖上。我的裤子……”

    他还要接着阐述温诉喝醉后的一系列不讲理行为,嘴就被人一把捂住。

    温诉侧眸瞪着他:“下次……我不亲你了,行了吧。”

    温诉这么伶牙俐齿一个人,会在别人手下吃一次瘪都是罕见的事,卫松寒根本没生气,就是有点想笑。

    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在温诉的公寓前下了车。卫松寒要帮他提行李,就跟着他一起上去了。

    电梯里,温诉一言不发,大概因为宿醉,头痛。但这阵沉默里,多少还含着一点温诉良心发现一般的自知理亏。

    到了门口,温诉从他手里拿过行李箱:“那就这样。你回去吧,我收拾下也要去公司了。”他转身摸钥匙,手却被卫松寒抓住。

    卫松寒的掌心是热的,温诉被他捏一下,那股温度就贴着皮肤浸了过来。

    温诉没动,就听卫松寒说:“下次真不亲我了吗。”

    “……”温诉抿着唇,“不亲了。”

    “真的?”

    搁在两人中间的行李箱忽然滑到了一边,轮子在地面上摩擦发出轻轻的响动。

    走廊窗外的阳光照在二人身上,在后方白墙上投射下两道轻轻贴在一起的静谧的影子。

    两天两夜的旅行结束后,两个人又各自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休息时间对得上就一起吃个晚饭,对不上的话,温诉有空也会来卫松寒公司串门。

    来了也不干嘛,卫松寒在忙,他就靠在沙发上干自己事。

    临时要开个会,卫松寒没拿手机就走了。温诉发现的时候,屏幕还亮着,所以也没锁屏。

    他盯着看了几秒,屏幕壁纸是那种非常岁月静好的,就算想拿来调侃卫松寒也找不到角度。他又低头玩自己的。

    那边,卫松寒发了消息过来,让他把他手机送来会议室一趟。

    温诉才站起来。

    结果拿的时候才不经意瞥到了屏幕上方,有一首暂停到一半的歌。

    是温诉新专辑里的某首歌。

    温诉点开看了眼购买时间,上上周的周五晚上零点。一秒都不差。

    那天他刚和卫松寒吃过饭,帮他订了机票。他公司的新车开售了,正好还是很关键的时期。

    结果卫松寒分秒不差地买专辑。

    温诉:“……”

    怪不得会知道新专的销量不错。

    温诉自己都没第一时间关注这个事。

    等卫松寒回来,温诉就说:“翻了下你手机。你没锁屏。”

    卫松寒哦了声,还在翻看方案:“然后呢?”

    “然后发现你不关注自己家的新车,蹲点抢我的新专辑。”

    卫松寒一噎,淡定地喝了口茶辩驳。

    “新车卖成什么样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而且,”他理直气壮地瞅向温诉,“蹲点买我偶像的新专你管得着么。”

    温诉一愣,不禁笑了。坐久了也累了,他索性转了个向,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笑。

    “你就不能看点别的。”卫松寒看他笑个不停,怕这人呛着了,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把泡好的热茶给他。

    温诉接过来问:“你还有别的能给我看的?是什么?网盘里的东西?”

    “……”卫松寒帮他理了理乱掉的头发,“早就没看了。”

    “意思是之前看过?”

    “温诉。”

    “好,不问了。问了又要生气。”

    本来温诉过来也是有事。他站起来,把一张宣传海报丢到了卫松寒桌前:“想要第几排的座位?我到时候让你走个后门。”

    那张色彩鲜艳华丽的海报上,赫然写着几个关键词。

    “新晋知名歌手”“温诉”“首次个人演唱会”

    卫松寒一怔,温诉就已经冲他扬了扬眉梢。

    “早说了,你男朋友很厉害。”

    ——两个月后。

    湛都市中心最大的红方体育场内,灯光璀璨,音乐炸耳,人群的欢声与尖叫齐聚在这个特别的夜晚里。

    夜空下,偌大的舞台上站着一个人。

    聚光灯在他脚下,四面八方都在铺天盖地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温诉”“温诉”“温诉”……!

    他无疑是今年最受瞩目的歌手,专辑发售一周就屠榜至今。

    灯光和喝彩,憧憬以及欢呼。

    今天这个舞台,就是观众献给他的答案。

    场内场外都是人山人海,歌声以及应援声在空气中激烈地震动碰撞。

    一辆老旧的车躲开了人群,悄悄地停在了体育场外。

    一个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维持秩序的保安告诉他已经过了检票时间。男人摇摇头,找了个角落就地蹲下。

    保安看他不像是来看演唱会的粉丝,没有再理会他。

    音乐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

    那银白色的外墙里面就像是独立于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空间,坐在场外,听着自远方传来的音乐,好像真的可以隔着墙壁,窥探另一个世界。

    男人抽了不知道第几根烟,地上早已堆满烟蒂,他拿鞋底一擦,音乐也终于停了下来。

    他愣了愣,步履蹒跚地想站起来。

    旁边有人道:“不敢买票进去听吗?”

    男人抬头,看见来人,他掩在胡子下的嘴角就咧开一条口子。

    “关你屁事。”他道,“小子,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当初敢骗我。”

    卫松寒揣着兜:“说明你蠢呗。”

    “可惜老子现在活得好好的。”男人回头看了眼闪耀的会场,“……听个歌都要花钱,一群傻缺东西。”

    “走了?”卫松寒问。

    男人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上了车,车门砰地关上,疾驰而去。除了那已经随风飘散的烟蒂,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来过。

    长达三个小时的演唱会结束了,余热还回荡在陆陆续续退场回家的人群里。

    周围都是兴奋的、激动的、快乐的讨论声。

    卫松寒倚靠在后场的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后面才有人喊他,一回头,一瓶饮料被抛了过来。

    卫松寒伸手接住,是冰镇碳酸,还冰冰凉凉的。

    “等多久了?”温诉换好衣服出来了。

    “不久。”卫松寒叩开易拉罐的拉环,喝了一口,才静静地说,“温诉。今天发挥很好。”

    温诉哼笑了声:“废话。你以为我是谁?”

    唱了三个小时又应付了一波记者,他已经有点累了,坦然进入了off模式,连保温杯的瓶盖都要卫松寒给他拧开。

    “你车停哪儿了?”他歪在卫松寒肩膀上喝润喉茶,又打哈欠,“我让助理他们先回去了。坐你的。”

    “前面。这儿不让停车。”

    两个人又坐着补充了会儿水分,等前面的粉丝们散得差不多了才站起来。

    卫松寒思考着什么似的,有些欲言又止。

    前场的路灯光线明亮,温诉看见了,问:“怎么了?”

    “你……”卫松寒道,“你想知道你父亲出狱以后去哪儿了吗?”

    他忽然提起了一个久违的名称。久违到需要温诉反应一下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无所谓,不在意了。”温诉淡淡地道,“事到如今,我也已经不恨他了。希望他能好好生活吧。”

    “我刚才,”卫松寒说,“出来的时候看到他站在外面。在听你唱歌。”

    “还开了辆车,估计平时在帮人拉东西吧。应该是找了个正经工作。”

    温诉不知在想什么,哦了声,说了句“挺好”,就没了后话。

    十月中旬的夜晚,气温有些低,晚风吹过来就凉飕飕的。

    两个人沉默地走在路上。

    卫松寒看了温诉一眼,又看了一眼,闷声说:“没事儿,温诉。不还有我在么。”

    温诉嗯了声,又笑:“好肉麻。”

    卫松寒:“好不容易讲点好听的,你就这反应。下次不讲了。”

    “好,错了错了。”

    沿途,他们经过了一段无人的寂寥小路。路边有一段通往地下的楼梯,出口在马路对面。

    他们穿过地下通路,旁边的商户都已经闭店关门,只有一处像是做仓库用的空间还开着,没有上锁。

    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暂时没有等到买下店面的买家。

    温诉朝里看了眼,抬脚走了进去。

    里面昏暗得看不清布局,只能凭借外面走廊的白炽灯看清中央有一小块被搭建起来的场地。

    这里以前应该是舞蹈教室之类的。

    同样的潮湿,同样的狭窄。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一粒一粒的灰尘细碎地荡漾在光线里。

    会本能地唤起人心底里的一点怀念。

    “很像你们以前经常开Live的那个地下会场。”卫松寒说。

    温诉也想到了同样的事。

    “是啊。”

    他踩上中间的舞台,有些狭窄,只勉强站得下两三个人。虽然是木头搭的,但很牢固。

    这里安静得什么也没有。没有灯光,没有欢呼,没有喝彩,连麦克风也没有。

    就像他不是那个刚在红体开完演唱会的明星,而是两年多前,尚且无人知晓的地下偶像“Rei”。

    温诉扯开纽扣,把外套扔到了一边,然后,叫了一声卫松寒的名字。

    卫松寒抬头时,温诉转过身来,站在不足百米远的舞台上,冲他微笑。

    他说:“卫先生,谢谢你今天来看我。”

    “这首歌,只送给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