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偷听
其实，雷电真从一复活过来，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
‘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这本来是她睁开双眼后的第一想法。
长久的沉睡之后的茫然和倦怠感刚生出来，真的印象就如同潮水一样涌了上来，过去的记忆和现在的开始交织，从而让她突然间察觉到了违和感：
哦，‘我’已经死了……
死过了一次，现在是被妹妹复活了。那，‘我’现在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这么使用自如，亲切的就像自己原有的身躯，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雷电真想都不用想就开始怒气勃发，转开视线准备寻找她那个胆大包天的妹妹了——而她复活过来的位置也特别好，连这一步骤都被省掉了，雷电真一眼就看到自己正对面躺着的紫发女孩，也迷迷糊糊的刚睁开眼睛。
“……！你这具身体是怎么回事？！”雷电真的怒气这下被彻底引爆了，才一把揪住妹妹，恨铁不成钢的脱口而出。她在机关术的研究上不如妹妹深奥，但是最基本的她还是看得出来的，那分明就是一具人偶之躯！！
哪怕所用的材质稀有，做出来的人偶身躯威力强大，是一等一的神造材料，也丝毫不能减轻雷电真此刻的怒气，她反而气的更厉害了，平时温柔含笑的眼眸中现在燃烧着火焰，往旁边一扫，含着的严厉眼神就让影一个激灵，缩起了脖子。
“……姐姐，你听我解释。”雷电影当了几百年的雷神，早已经养成说一不二的刚硬脾气和超低情商，但现在被暴怒的亲姐姐揪着腮帮子，吐字都含糊不清了，她也不免生出很多求生欲来，眼神四处扫着，祈祷有人能帮忙说说话。
“这次的技术可以当成成功案例记录下来了，对吧？”原本在端详山洞的周凉安早和八重神子凑在了一起，有模有样的低声评价起了这次的复活术阵，对身后的求救充耳不闻，“话说神之心还在你这里吗？”
“不在了哦。”八重神子笑眯眯的，对这点倒是很坦诚，“雷神之位要还给真去做，神之心当然是拿回去了。”
周凉安若有所思的托住下巴点点头。
看来阿散想拿走雷神之心的想法这次会受挫了。如果是原本的剧情，八重神子还可能顺手把神之心找借口给出去，但是真刚复活的这种情况，一切风险都是未知的，影就算再神经大条，也不得不谨慎起见的观察一段时间，拥有权柄之力的雷神之心就是最好的保障。
八重神子和雷电真的感情也不是虚的，这也是她所希望的。
“……解释什么？解释你是怎么连身体都不要了吗？！”周凉安背后的女声在渐渐远去，还是雷电真在拼命修理妹妹，“当年我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
周凉安幸灾乐祸的忍不住望天。
啊，也是没办法呢，毕竟身体又不是大白菜，或者写轮眼那样即插即用的U盘，想交换就能再交换。他们今天能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把影的意识顺利转移到人偶身上，又顺利把真的意识唤醒装进身躯里，两样都能圆满，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真现在再愤怒，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事后翻旧账了。
不过对影来说，这件事应该就属于拼命认错，但打死不改的吧。毕竟当年真就耗费大力气为死去的妹妹影重塑身躯，现在影自觉她这么让出身躯是应该的。
“嗯？这么说以后真变成了有泪痣的，影成了没有泪痣的吗？”周凉安突然想起来这点，确认道。他没看错的话，刚才那具人偶之躯的脸庞上是白净一片的，没有了泪痣。
“是啊，完全反过来了呢。”作为熟识雷神姐妹两人的八重神子对这点感慨更深，总有种错乱的怪异感。
……
总之，在一阵忙乱之后，大家终于重新坐在了一起——包括脑袋上顶着一个大包、虽然面无表情却显得灰头土脸的雷电影。她乖乖跪坐在真旁边，不见一点气势，反而一脸妹妹版的乖巧。
雷电真开始细细询问她去世后这些年稻妻的细节了。
周凉安也适时的插话询问着，一问一答间他大概也弄清楚了当年的后续：这个复活的雷电真是见过周凉安和魔偶剑鬼的。
五百年前，坎瑞亚之战发生的时候，得知了未来的雷神姐妹爆发出了最强程度的分歧，真依旧想前往坎瑞亚的国度应召，但影既然知道姐姐一去不回，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呢？她强硬的制止了不擅武力的姐姐，夺走了神之心，以篡位雷神的名义代替姐姐前往战场，擅长征战的影最终遍体鳞伤的活着从坎瑞亚回来了，但却得知了一个傻眼的消息：
留在稻妻国内带头应对漆黑兽潮的姐姐雷电真，在稻妻城损伤惨重，麾下大将全员战损战死之后，也跟着重伤去世了。留给影的，只有一座千疮百孔的天守阁，还有哀哀叫着的狐狸们。
狐斋宫怀里那只宠爱的小狐狸如今也没了去处，竟然成了城中仅剩的高层，变幻成人形强撑着打理事务，拖到了影的归来……
这就是这一版历史发展之后，影和八重神子想要复活姐姐真的缘由了。
“那你们……都还记得原来是什么发展吗？”周凉安问这句话的时候四处打量着，神情揣测的问。他当初可是当着雷电影，八重神子和魔偶剑鬼的面穿越时间线的。想到这里周凉安的心脏突然咯噔了一下。
自从穿越回来，他总算想起来哪里感觉不太对劲了。
——魔偶剑鬼被他回归的时候收进了背包里，还没拿出来呢！！！
一回来忙着复活雷电真，算术阵算的废寝忘食，一不小心他就忘了……魔偶剑鬼应该算是死物，在背包里就是时间停止的待机状态吧？
尽管如此，周凉安还是有些心虚，决定等和雷电真聊完了再把人放出来，反正这会儿晚都晚了，咳。
“本来没有印象了，你回来之后……我才全都想起来。”回答这句话的是雷电影，她若有所思的回忆着。她连五百年前为什么和姐姐大吵一架都忘记了，只觉得自己一直可能是出于担忧，才不想让姐姐去送死。
现在被封锁的记忆全数复苏了。仔细想想，五百多年前就见过的黑发少年，信誓旦旦说着是自己儿子的男朋友。现在自己确实有个身为人偶的后继者，这个少年和对方关系也一直很暧昧。
这个时间上的错乱感和笃定感，真是奇妙。
雷电真：“……”
“真大人？”八重神子敏锐的注意到了紫发温柔女性的脸色有些怪异，但她其实有猜测到什么，所以八重神子眼睛微眯，耳朵幸灾乐祸的抖了抖，什么别的都没说，开始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雷电影听到动静后，也发觉了真的脸色在发黑，但她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姐姐？”
这是又因为什么生气了吗？
“你制造出了人偶，却没有养育那个叫阿散的孩子，抛弃他直到他自己长大找了回来？”真的声音轻柔细语，没有带一点火气似的，听起来却让人很胆寒。
“呃，这个我可以解释……”影的声音都卡顿了一下，当年对着倾奇者本人，她都说话理直气壮头铁直女得可怕，现在对着姐姐她总算回过来味，心虚的想解释了。
“然后你为了研究怎么复活我，闭关了五百多年？阿散中途被愚人众拐走，你们也不管不问？只做出那孩子还在稻妻办公的假象就没后续了？”真的语气非常幽幽，她已经听了过程，得知了阿散被封印力量后恰逢雷电影闭关，所以人偶少年才前往愚人众寻求力量后失忆黑化的一堆破事。
“……？”其实雷电影对后面这些情况完全不清楚了，因为她那会儿正忙着在闭关里和雷电将军打架。啊说起来，将军的存在也得死死瞒着，这个更是重量级……
雷电影更心虚的微妙沉默着。
“影？”雷电真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但她眉目间的神色也越发显得可怕了起来，她轻柔细语的问，“这就是你教养下一辈的方式吗？”
不养不教，不管不顾，主打的就是一个野蛮生长。雷电真作为一个姨母，听着都快气疯了，恨铁不成钢自己妹妹没教好，导致下一代也被搞得凄凄惨惨，像是没靠山似的。
影被她训得脑袋垂的越来越低，压根抬不起头来。
周凉安这会儿倒是听爽了，不时的愤愤跟着点头。雷电真复活的太好了啊！！有了一个正常姨母！阿散就多了一个可以护着他的长辈了！
“所以真大人——”黑发少年眨了眨眼睛，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似的，语气亲昵的询问，“你接下来要怎么安顿阿散吗？”
重新成为了雷神的真，她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我们的神子，当然是要迎他回来。”雷电真语气柔和而平静，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愚人众对他做的事情，我们会一一奉还回去。”
她妹妹的后继者，当然也等于是她的后继者。虽然雷神更换了，后继者想登上神位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既然是后继者，神之子的身份就永远存在，他是‘家人’，而不是什么以防万一时候替补备胎用的区区‘人偶’。
周凉安听到了这里，脸上加深的笑意遮掩不住了，他索性抱起双臂，优哉游哉的点破道：“阿散！都听到这里了，你还不出来吗？”
在场没有一个人的表情是惊讶的。
雷电姐妹好歹都是神明，八重神子虽然感知力没她们敏锐，但她心思电光火石间急转，也了然的反应了过来，面上很能稳得住。至于周凉安自己……他的实力还没那么强，但谁让他拥有游戏好的‘地图’能力呢？只要有人靠近就能看见。
在周凉安的声音落下几秒钟后，寂静的山洞外面，终于响起了脚步声。一道熟悉的少年愚人众执行官的身影，从拐角后转了出来。
面无表情的散兵看向在场熟悉的几人，难掩震惊的视线中，那双蓝紫色眼眸里还带着一抹复杂难辨：“……”
第102章 落荒而逃
对于自己听到的这些话，散兵第一反应觉得这都是在蒙骗他的。
他一个字都不信。
没有敌人会去信这些胡话的，对吧？
但是散兵现在却板着脸，冷漠的盯着这一窝人，被点破了行踪叫出来也就是抿着嘴唇，绷着脸不说话：“……”
他其实有点气虚。
散兵到稻妻的日子比小岩神晚，但又比旅行者早，自从消失在码头上，他就没再打着“散殿下”的名号行动了。那顿时间谁都没发现他的行踪，实际上，散兵是发挥了他天生好隐匿的特性，一路打听着潜到了稻妻城的腹心，直奔天守阁去寻那位神子了。
对于雷神之心，他没什么好计划的，简单粗暴就是殴打拷问，神之心在‘散’身上最好，他还能暴打一顿设计封印掉人偶，这样不管他俩到底长得有多像，凉安的男朋友从头到尾就确保只有他一个了——他是正牌的！
要是雷神之心不在‘散’的身上，只能等他炮制完人偶再慢慢盘算获得，或者让自己那位不信邪的同事女士去碰个头破血流——或许是前两次得到神之心的过程太轻易了，那个傲慢的魔女膨胀了，好像产生了什么奇怪的蔑视心理，认为从一个真正的神明手中要出、或者说夺走神之心也没什么难的。
连散兵现在都不敢做出这种假设，他和女士实在没什么好说的，真不听他最后的好心劝告，那他也等于发挥过同事爱了。
……总之，这个简单粗暴的计划就是散兵的全部计划。因为想殴打人偶的‘私心’比一次夺走雷神之心的‘公心’还要重，他到了稻妻甚至都没有和女士或者其他愚人众属下汇合，主打的就是一个独来独往，速战速决。
这样的散兵效率是很快的。
他到稻妻城后的时间全都用来了打探，听说——那位神子寸步不出天守阁，又听说，其实在私底下神子还是正常四处出行的，只是行踪神出鬼没。听说那位神子很擅长处理事务，几百年来雷神没有出现过，杂务全是神子一个人带领下面的家族处理的妥妥当当。听说神子的武力值也很强……
散兵耐心的蹲守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听说了神子出现了！这段时间神出鬼没的他似乎在暗中忙碌什么事情，今天行踪明确的原因……原因是因为小岩神出现了。
散兵暗中咬牙切齿。
他不想承认空气中是不是飘着什么醋味，他本来就是被错认的那个，而且他也不能当着凉安的面去对神子做什么，但他可以忍耐——等到凉安离开，那个家伙就死、定、了！
所以他就一路尾随到了影向山后的秘密山洞。这个位置他早有耳闻，也知道是雷神闭关的重要场合，俩人选在这里见面……真是微妙的险恶用心啊。散兵在这种时候很能按捺下性子，他都暗中偷听了那么久了，还在乎这最后一会儿吗？
……然后就发生了一件让散兵非常尴尬的事情。一件尴尬到让他想把脚趾头抠破山洞、又无比庆幸这东西还好只有自己一个人清楚的事情:
拜七国语言都互通这一点所赐，散兵一直都是听人喊“神子”“神子”，这是雷神之子的意思，指代那位‘散’殿下。明明散兵打听的时候也很正常，那些人说过神子平时都在天守阁处理事务，只在私下外出……前面那些听来的情报有毛病吗？
没毛病。
但谁知道，稻妻居然有一明一暗两位神子呢？！今天来和凉安碰面的人叫八重神子！！！
散兵简直如遭雷劈，他这段时间打听到的人原来都是八重神子！他是清楚稻妻一向闭关锁国，尤其全面禁止至冬国人，几百年下来愚人众通过别的方面拿到手的信息渠道可能是会模糊一点……但这也太模糊了！这种乌龙也能犯？！谁能想到世界上专门有一个人叫神子呢？！
瞳孔地震后，天守阁几乎被散兵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或者说整个稻妻城都被发疯的他像是给田地松土一样撅了个遍，愣是没能找到那位‘散殿下’的任何踪迹，要不是普通民众偶尔会说起过他，散兵甚至都要怀疑世界上是不是真的还有这个人了！
最后才变成了斗笠少年幽魂一样的飘在山洞外偷听起了里面的重要对话，差点怀疑人生。
散兵认认真真的检索了一遍自己的记忆，皱紧着眉头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大脑是不是被博士动手脚了……
要说以前愚人众呈给他看的稻妻情报上，他是清楚有雷神眷属八重神子这么个人的，是这个狐狸女人辅佐神子‘散’治理稻妻，在雷神不在的日子撑起了高层治理。但她的存在感太稀薄了，比起处理政务，她的身影平时又更多出没在退治鬼怪，治理境内神社等职责上，像是个无关紧要的稻妻普通高层……所以显得没什么重要的，对愚人众来说目前也没什么利用或者挑拨的价值。
散兵现在绞尽脑汁的拼命回忆，才想起来他知道有这么个女人的身影，只不过他从没在意过，连对方叫什么他都没特地记，所以才闹了现在这个乌龙。
……那么更重要的一个疑点出现了。
散兵的神情冷沉了下去，他更加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的回忆起了自己五百年前模糊到淡化的那段记忆。诞生最初的记忆中，他清楚自己只是个残次品，不比‘散’这个活过来的人偶获得了雷神之子的认可，残次品散兵连雷神的面都没有见过，一点记忆都没有，就被抛弃销毁了。
但他……被愚人众救了下来，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在愚人众中生存长大，他理所当然的有个野望：同为人偶，他想成为能配得上神之心的强大存在，他想比得过稻妻神子那个家伙。他不想得到雷神的认同，反而想狠狠的报复雷神对他的抛弃。
但是，他是怎么知道稻妻神子的事情呢？知道那家伙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知道那家伙的一些事情，知道稻妻这些传不出来的情报……散兵拼命回想，但只觉得头痛欲裂，想不出来原因。这些印象好像天然就出现在他记忆中，被他理所当然的认同的，仔细回想原因，却又说不出为什么了。
他很难不怀疑自己的记忆被博士动过什么手脚。
就在这种紧要关头，他听到了山洞里的劲爆发言——被复活的前任雷神得到了神之心，重新成为了雷神。把他制造出来的雷电影现在自己也成了人偶之躯，八重神子和凉安也在现场，旁若无人的说着那么多机密……
什么意思？
说他就是……他就是那个尊贵的稻妻神子？
散兵第一反应只想嘲讽的否认，这是什么地狱笑话，哄骗他也得说过更合理的理由吧？但是这段时间在稻妻的所见所闻，刚才心中划过的那么多疑点……
他从没有真正见过稻妻神子的样子，但他对那些印象没有理由的坚信不疑。他怎么找都找不到稻妻神子的踪迹，要不是有听民众提起，险些以为这个人不存在。天守阁的事务也都是八重神子在处理。
凉安当初一眼认出了他，坚信他就是辜负了自己的男朋友，所以毫不犹豫的把风神之心掏给了他……
散兵越想越狐疑，不确定的情绪也逐渐摇摆着蚕食了他心中原本的坚定：“……”
因为，再完美的欺骗，也不可能将活生生那么大一个人抹去了。稻妻神子总有冒出来的一天，雷神姐妹加上凉安都骗他是正主，有什么好处吗？指望拥有两颗神之心的他从愚人众倒向稻妻？还是期望他不要在稻妻不稳的这段时间里冲过来抢夺？
心乱如麻的散兵都不明白。
现在这个场景也不是他能处理得了的——
指山洞中一个眼神慈爱摆出长辈范的雷电真，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但表情也不像是面对敌人的八重神子，还有一个不像是在看儿子，但也放空着眼神像是没看见有这么大个愚人众出现在自己国度的雷电影，再加上一脸看男朋友神情的黑发少年。
这一山洞的人眼神都不正常。
散兵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被他们过于可怕的神情逼的头皮发麻了。就算七个神现在同时出现在他面前，带来的压迫感也未必有现在这四个人的杀伤力大！！
“……我说过了，别用那个名字叫我！”最后，散兵甚至只能冷冰冰的勉强对凉安放句说过了的狠话，“以为我会相信你们的招数吗？呵，我会自己调查清楚的。”
斗笠少年厌恶的表情依旧，冰冷的语气依旧，但是无论谁怎么看，都看得出来他的语气简直是没有一点杀伤力了。
……勉强放完了狠话的散兵，这个被狠狠震惊到的少年愚人众执行官，就这样毫无气势的转身落荒而逃了。
“阿散，我们都在稻妻等着你调查完回来哦！”周凉安暗中肚皮都快笑破了，但他还是眼疾手快的绷着嗓子装若无其事的补了一下刀，远远喊道，“等你再来了，我有一个重要的证据给你看！到时候再算你抛下我的帐！”
远处隐约听到了的斗笠少年‘唰’的一下就彻底不见了。
周凉安这才绷不住的笑出了声。
他不担心阿散会不接受现实，只要起了疑心，事实不是那么好更改的，他的人偶少年迟早会犹犹豫豫的揣着好奇心回到他碗里来，接受自己突然多了国家，多了亲人，也多了个男朋友的事实！
不过现在嘛……
周凉安转过头，对新上任的雷电真姨母夸起了自己男朋友……真是可喜可贺！因为，现在还没有获得神之眼的阿散，看起来跑路速度不比以后的慢嘛！果然是个和风有缘分的风男！
第103章 一如既往的莽
“那孩子，看起来真是腼腆。”雷电真很欣慰的感慨着得出结论，看着斗笠少年一路远逃。
她亲眼见到妹妹制造出来的人偶后，就放下了心。
虽然她妹妹影不干人事，生而不养，又不教不管，但好在跑到愚人众里的这个孩子没有彻底长歪……
“等阿散恢复了记忆，他听到姨母你这么说一定会很欣慰的。”周凉安说话也很尊敬，完全是对待丈母娘的态度。雷电真认真的点着头，眉眼弯弯的笑容间满是期待的温柔：“到时候就想办法解决他在愚人众中的身份吧，要恢复他的名誉呢。”
“明年新春的祭典，不如由真大人和散殿下一起来主持？”八重神子语笑嫣然，不经意间提出最佳建议。这两个几百年没露面过的高层，是时候该借着机会重新出现了，也省的将来哪天有人不开眼的把真或者影大人当成雷神所操纵的人偶，又或者有人冒充雷神大人，还有雷神之子的长相也没人见过之类的。
“…………”这是听他们说完，满脸木然狐疑的雷电影。
她幽幽的盯着三个人，视线来回打量。
——姐姐刚一回来，怎么感觉氛围全变了？人偶散就像是姐姐亲生的孩子一样，大家接受的也太快了。神子就像是姐姐的眷属一样，提出的建议贴心又稳妥。还有叫凉安的少年，态度转变同样流畅地不可思议，活像是那是他真正的岳母一样！
影不介意这些——是的她真的不介意，但她还是很不可思议：她自己的位置呢？？雷电影的存在感消失的这么快吗？！不舍呢？推让呢？你们好歹装一下啊！
“怎么了吗？”雷电真第一个发现了妹妹的表情，问。
“不。”雷电影短促的憋出半个音节，摇了摇头就释然了，神态间好像又变回了几百年前那个姐姐身旁、沉默寡言一心战斗的影武者。
应该说，其他人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她希冀永恒，所以她希望事物一成不变——不过这样的愿望在姐姐复活重新归来后就不用再提了，是老掉牙的过时愿望了。但她因为这样的认知，一直沉浸在五百年前的记忆中，固执的不愿意走出来。
她从没有真正接受过作为雷神之子身份的‘散’，也没有接受过姐姐的死，没有接受过自己作为稻妻新任雷神的身份。所以在遇到凉安少年前，稻妻都由八重神子打理，而影自己藏在充满回忆的一心净土中，凭借那最后一点责任心在不停的制造着人偶，希望人偶能为她分忧是一方面，希望不变不死且受她控制的人偶以后能长久地陪伴她自己又是另一方面……
她被远远的抛落在时代之后了啊。
所以现在，其他人快速的接受在她看来也很是震惊，但那才是理所当然的。她也将随着姐姐的复活，有新的理念了啊。冻结在紫发女性周围、已经持续了五百多年的那股无形牢靠的氛围，仿佛终于消散了。
雷电影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和她姐姐一样温柔的浅淡笑容，稍纵即逝，像是阳光下的泡影，昳丽而脆弱梦幻。她喃喃的说：“这样也很好。”
追求永恒或者须臾，或许就是她和姐姐作为双生姐妹性格不同中的必然对立。但影现在觉得都不重要了，她意识到，她只是想要姐姐和重要的友人们都陪在身边，仅此而已。
念头彻底通达以后，影感觉自己的实力又开始往上增长了，这瓶颈同样被卡了五百多年。
“姐姐，我变强了。”她抬起手，恍然又不解的注视着自己拿枪的手掌，像当年一样熟稔的对姐姐汇报着。别看雷电影现在变成了人偶之躯，但她有感觉，现在的自己去打刚才还是神躯时的自己，那一定是现在的自己会赢。
“既然变强了，散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你负责吧。”雷电真也为她而感动着，温柔的眸光美丽闪烁着，口中却说出了这么冰冷的话。
“？？？”雷电影，一瞬间石化。
真拍着妹妹的肩膀，语气继续温温柔柔，说出的话有理有据：“这么多年来你都对那孩子不管不顾，现在至少做一些弥补去吧，他在愚人众中待了这么久，这件事该怎么收场呢？”
真这是一回来就开始给妹妹收拾烂摊子，只希望他们母子俩能尽可能再培养点感情。
“……我知道了。”雷电影也不说话了，乖乖点头领命，眉眼间满是发愁。她清楚姐姐回来以后，是不可能再放任看她那样对待‘散’的，多了个儿子就多了个儿子吧，以后她会开始学着做好家长的。
至于散在愚人众中待了五百年，名声很广，但本人身为雷神之子的名声又接近于无的这件事……
雷电影略一沉吟，就有了解决主意。
“我会办好的。”她信誓旦旦的简短说着，转身径直离开了。这是姐姐复活后交代她的第一件事，她下定决心办的漂漂亮亮。
“……影大人！我和你一起去。”冷眼观察了半天的周凉安突然出声，连忙跟上。作为小岩神的身份，他现在已经可以直呼影的名字了，但谁让她还是丈母娘呢？甚至现在人家俩属于人偶母子，属性更贴合了，周凉安不敢有一点懈怠。
他很好奇也很关心雷电影准备怎么解决阿散的事情。
……这么久没再交心谈过，没有安安静静的互相陪伴，周凉安已经开始思念五百年前踏鞴砂上的倾奇者了。
那个眉目温柔，一心纯白的少年，漂亮的蓝紫色眼眸中会浸满散步时的月光，当他望过来的时候，满心满眼中都只剩下了周凉安一个人的身影。那种温柔缱绻的视线，已经远的恍若隔世了。
所以周凉安想跟上岳母一起去。
“不必。”影却冷冷的说着，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她转过头来看向黑发少年时，眸光中又变得冷冷的，还有点说不出来的警惕，“……你看着就好。”
周凉安：“？”以前大家不是相处的挺好的？怎么突然敌意起来了？这种护食一样的感觉……
护食……呃，护食……原来如此。
周凉安脸上的表情变为了无奈，也只能放下关心，等着雷电影独自去处理归来了。
话说，她能处理好的吧？
周凉安突然安静了一瞬，心中多了很多的不确定性：
……她能处理好的吧？
……
四天后。
就算是闭关锁国完全不接受至冬国消息与来人的稻妻，也突然被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席卷了。
他们的神明——雷神大人，不知道被什么所激怒，打上了至冬国愚人众的几个基地，据说还杀死了一位愚人众执行官，把整个外国搅了个天翻地覆。
周凉安：“？？？”
他痛苦面具的缓缓捂住了自己的脸庞。
……他就知道。
话说他到底对非常崇尚武力、手段也一向就是简单粗暴的影还有什么别的方面的期待啊啊！
第104章 初到至冬
彼时听到这个消息的周凉安还待在稻妻，因为自己‘小岩神’加上散男朋友的身份，一跃升为了稻妻高层中最尊敬的客人身份，消息也是最灵通的那一批。
他总算记得把关了不知道多久的魔偶剑鬼放出来自由活动，道胤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因为游戏背包里的时间变化是凝固的，老武士的感觉就是一转眼两人从五百多年前回到了现实，真大人瞬间复活了诸如此类。
这消息一出，周凉安救火似的着急忙慌的催魔偶剑鬼出去帮他打听消息：“外面说的都是真的吗？什么叫做雷神去杀了个执行官？她杀的是哪一个？”
“而且这次消息一点都不遮掩，就连封闭的稻妻本地人也都知道了……”周凉安沉思着，他很怀疑这一连串全都是影的手笔。到底她打算怎么处理散回归的后续？
难不成雷电影对外杀得是散兵这个身份吗？大张旗鼓的传回国内，过后不久的祭典上再宣布雷电真复活以及‘散’殿下伤愈重新出现之类的……把这两件事彻底的撇清，就算完成了。过后就算有人看出端倪，心中犯嘀咕，又能说什么呢？这可是三个神明（包括小岩神）站一起为其背书的证词。
如果是这样的话，周凉安也不是不能理解，所以他才急着催魔偶剑鬼去打听消息。
时间又过了两天。
雷电影还没有回来。
这次来送情报的不再是天守阁中那些悄咪咪对他示好的岩藏后人了，而是八重神子和真本人。想来她俩也坐不住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恐怕她们之前把雷电影放出去的这件事情，就等于把一个几百年没撒过欢、精力过度旺盛的憨憨大狗子放出去的效果差不多。
要时刻担心‘撒手没’啊……
“几百年过去，影的武力还变得更精湛了呢。”雷电真端坐在蒲团上，面前摆着冒着热气的牛奶饮品，发愁的托着腮强调，咬了重音。
她不担心妹妹把事情搞砸，再怎么说她们俩也是共渡难关扛过了魔神战争时期的双生姐妹，她的妹妹影也独自撑起了她走后的几百年。但是……但问题就是……
雷电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愁眉不展：“……”
问题就是，她现在又复活了啊。
谁都不知道没了顾虑的影骤然放开，能把事情闹得多大。雷电真相信妹妹会解决好这件事本身，好好的处理了散在愚人众生活的经历，但是她为此而闹出的余韵影响能有多大，又需要她去收拾多久，就是一件让人不敢想的事情了。
“所以，你希望我去看看？”周凉安听懂了雷电真的言外之意，猛松了口气，赶忙作保证，“如果碰到影大人，我也会说服她回来的。”
这真是个好机会，他早就想去找阿散了！
还有吃瓜……谁不想奔赴吃瓜第一线去看看呢！！
“那就拜托你了。”雷电真眼眸含笑，认真且真挚的对他道了谢。这幅标准的聪明柔弱扮相和武夫影完全是两个极端。但周凉安只从她身后看到了深深的幽幽黑气，如果不是她刚醒，一切都不好擅动，估计雷电真也会挽起袖子，用不怎么柔弱的姿态去亲手把怎么都不归家的妹妹揪回来。
周凉安当场就打包带上魔偶剑鬼，快乐的乘坐着八重神子帮他准备的小船，直奔至冬国了。
稻妻到至冬的距离，不能说很远，只能说没有一点接近。再加上稻妻封锁至冬国线的制度，他在海上转陆地，绕了好几天才正式抵达那个闻名遐迩的国度。
“呼……真冷啊。”到了这边，温度直线下降。周凉安一套衣服走遍提瓦特大陆，又有火元素力傍身，到了至冬国都愣是有些承受不住，从薄薄的单衣变成了大棉衣加围巾——御寒衣物是在本地现买的。
所有的土地，但凡露面的，放眼望去都是一片雪白。只有接近城镇的地方才会好一些，房子上空飘着缕缕炊烟，结了冰的河面上也有小孩子们成群结队的玩耍嬉闹着，更有一些熟练的大人们从凿开了的冰洞里熟练作业着。
“在至冬国，机关造物似乎很常见。”道胤声音低沉的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扮相。之前不管是在影向山下活动惯了的那个村子，还是五百年前的稻妻，人们看到魔偶剑鬼的第一反应都是惊讶的，新奇的，但在至冬国好像不是这样。
“不……或者说，因为这里是愚人众的基地附近，所以不稀奇吧。”周凉安思索了一下纠正他。原剧情中，公子达达利亚的弟弟曾经偷偷溜到璃月去找他，看到独眼小宝（？）还欢呼了很久。
所以可见这些大机器人或者遗迹守卫在至冬也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程度，是因为他们俩直奔愚人众基地，才能在附近看到这种人和机关人和平相处的画面的。
‘没记错的话，愚人众中还有一个代号木偶的喜欢搞这些操纵啊，人偶啊，机关之类的东西。’周凉安暗暗想着。博士没死的时候也是，喜欢搞发明。至冬国还和枫丹有着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包括冒险家协会的人偶技术。
这些都属于至冬高层心照不宣的小花招，并不是平时就四处存在的。
“看来愚人众的这个基地没什么探索价值了。”周凉安边走边思考着，有点遗憾的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是听说雷电影往这边来了，才一路打听着找过来的。想想也是，都过了多久了，愚人众基地既然暴露了，怎么也得挪个窝吧？
“我们可以检查完，然后去找下一个。”道胤的声音不紧不慢，倒是一点都不暴躁焦急。
这几天离事发地越近，两人获得的消息就越多。事情的发展也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不，倒不如说反而意外的在周凉安的预计之内：
……被雷电影杀掉的倒霉执行官名字很熟悉，没错，还是之前的漏网之鱼女士。
据说雷神那天突然降临了愚人众基地后，大发神威的直接开大，指名道姓的要找伤了她后继者的某个愚人众，倒霉的本基地负责人女士就这么撞了枪口。可能不管她说什么，雷电影都没打算让她活下来——毕竟阿散没在这里。
匆匆而来的雷神匆匆离去，据说去袭击了另外的愚人众基地，又干掉了一个负责人，只为给自己的儿子讨一个公道……
以上这条消息当初还没流传到稻妻呢，周凉安听到的时候和魔偶剑鬼面面相觑，都猜到了雷电影的想法：她该不会是想……把愚人众有头有脸的、比如执行官都杀掉。突袭她见过的每一个愚人众基地，直到找出散兵把人带回去吧？
这也算是从物理上抹除了阿散在愚人众这段时间的出身记录了……
周凉安竟然觉得没有什么毛病。
但是他都来至冬好几天了，也没听到雷神回去的消息，对方还在某个愚人众基地大开杀戒、或者在寻找愚人众基地的路上奔波着。这证明了一件事……影还没有找到阿散。
事发加起来都半个月了，阿散就算是再封闭也该听到动静了吧？除非是他自己不愿意去见影，不然……他现在人呢？？
至冬未解之谜啊。
第105章 跳进世界树
“呼……总之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周凉安呼出了一口气，肉眼可见的在空气中变成了白雾，气温冻得他耳朵通红。
不适应这种雪地的人，长时间连续在这种地方行走找人，实在是个苦差事。周凉安跑不动的时候还都是靠魔偶剑鬼扛着他找的，尽管如此还是吃不消。
“都怪米哈游……”黑发少年满脸写满了幽怨，又开始说什么道胤听不懂的碎碎念了，“这么久了还不开至冬国地图！估计会放在七国最后了……搞得我连锚点都用不了。”
“………”这是听不懂的魔偶剑鬼。
老实的蓝色大个子只好自顾自的忙碌着，把周凉安从游戏背包里扔出来的帐篷等物件一一展开。
帐篷用树枝支起来……卷帘门布挂在钉子上，火炉打开，把壶灌满河水，小桌椅摆在帐篷门口，再找点柴……
柴是魔偶剑鬼从树林里砍来的，火是周凉安切换到班尼特角色上，起手一个攻击点燃的。
“这大概是这次旅程中唯一舒服的事情了！”周凉安兴致勃勃的又从背包里掏出几串野猪肉，跟着壶一起架在了火炉上的网格架上。
雪地露营耶！
要不是为了体验这种新鲜滋味，他早就和魔偶剑鬼回尘歌壶里睡觉了——自己拥有一栋大房子后，周凉安就开始不满足了，果然还是在外面风餐露宿的新鲜感更好玩一点。
尘歌壶是用来保底的，有这么一处房子保证安全感就够了。所以他才准备了全套的露营设施。当然，还有昂贵的温暖机关，看起来似乎和蒙德雪山上的类似，但本质其实毫不相干，这种普通的装置只能在一定时间内放暖，并不能抗衡蒙德雪山那样的异常低温。
……不一会儿，炉子上的茶壶就开始冒出了氤氲的缕缕热气，水被烧沸咕嘟咕嘟的响了起来，同时野猪肉串表层被微微烤焦的霸道香气一起席卷而来，有油脂不断的掉落在燃烧着的柴火上，噼噼啪啪的作响着。
“还有烤香肠，烤土豆片，烤青椒，烤蘑菇，烤堇瓜……”周凉安碎碎念着，反手又掏出一张案板和菜刀，准备处理剩下的食材了。
魔偶剑鬼和他的新主人配合十分默契，生前他们也一起旅行了好长一段时间呢。大个子不用说就早早寻来了一个树桩，给周凉安当成案板。
等菜刀“剁剁剁”的声音响起来后，道胤就默契的拿着几串禽肉串回到火炉前了，进行下一步处理。
他先把圆肚子的铜茶壶取下来，巨大的身形进行着很精细的操作，看起来颇有点猛汉绣花的滑稽感。魔偶剑鬼倒水泡了一杯茶，又把烤好的野猪肉串上撒调料翻面，最后再在网格架上放一大块洗干净的扁石头，让它被烧红，最后麻利的贴上那几串新的禽肉。
“滋滋滋……”唰的一下，禽肉富含有油脂的表皮那一面被煎得发出了一股奇异的焦香味，在冷天雪地的清冽新鲜空气中，这股霸道的气味混合着之前的肉香，简直让人头脑一振，被攫取了所有注意力。
不远处的周凉安就闻到了，他享受的深吸了几口气，感觉自己更加饥肠辘辘了，一边切一边开玩笑的问：“道胤，你觉得我们的野营食物做的这么香，会不会把不知道在哪里的阿散吸引出来？”
“散殿下不好说。”道胤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但细听会听出他的半机械嗓音不着痕的变柔和了一些，“……但是，小馋鬼会被吸引过来。”
小馋鬼？
周凉安一愣，一看周围的雪地，了然了：“啊哈！是你们啊……一起过来吃点吗？”他举起那一把烤串，诱惑的晃了晃。
随着周凉安的话，雪地周围的树木后面突然探出来了几个小脑袋。有个带鹿皮帽的小孩子不好意思的咽了口口水，但另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孩子忍不住烤香肠的诱惑，往这边走了好几步。
——他们都是至冬国的普通小孩子。
“来吃点吧？”周凉安又哄着似的晃了晃手里的烤猪肉串，他对愚人众的意见很大，但是对至冬国这些普通小孩子还是没有异样看待的。
“大哥哥！”脸蛋红扑扑的孩子果然忍不住了，率先小跑过来接过了那串肉，边道谢边好奇的问，“大哥哥你是逃出来的愚人众吗？”
他的眼神若有若无的往周凉安附近的魔偶剑鬼身上瞥，看起来对这个人与机关人相处的组合产生了误解。
周凉安手中一顿，若有所思的也不反驳，只是接着询问：“……你为什么这么猜？”
小孩子只当他是默认了，脸上露出骄傲的炫耀神色，却神秘兮兮的小声说：“那天我看到啦！有一个紫色的姐姐冲到了那里——”
他用手中的肉串胡乱比划了一个方向，是周凉安正准备去查看的那个废弃愚人众基地。
“然后呢？”周凉安不动声色。
“然后大家就逃走了！紫色姐姐让逃走的大家告诉其余的愚人众……”小孩子天真的仰起脸重复着他那天听到的话，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信息量。
“什么？”周凉安愣了一下。在这一瞬间，他有点听不清小男孩在说什么。
因为几乎是在同时，很久没上线出现过的小草神也突然在虚空终端那头很焦急的喊了他半句：“阿凉！他……”
两个人说的话混合着风雪与烤肉的噼啪声，含混着导致周凉安反而一个字都没听清。他心跳漏了一拍，有了不祥的预感，连忙做了个手势制止小孩子继续说话，然后捂住了虚空终端反问：“——纳西妲？出什么事了？谁怎么了？”
“他闯进世界树的屏障内寻找记忆去了……”小草神没说完的后半句话这才喃喃的说出来，“是阿散，他突袭了须弥。”
周凉安：“？！？”
阿散这半个月都没露面，原来是跑去须弥了吗？
世界树……
他紧急捋了一下思绪，大概弄明白了阿散在想什么。就算阿散拥有了愚人众里的高级权限，但那些资料里也不一定会有关于他自身来历的内容。
那么阿散该怎么验证雷神姐妹和周凉安的话呢？
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任何人都伪造不了的‘真实’，那就是世界树里记录着的真相。阿散自己是不死的人偶之身，所以他才敢闯过世界树的屏障试图寻求那一个答案。
“他太乱来了吧……”周凉安心情很复杂，“纳西妲你没有告诉他，我们都是他的熟人，手中有着当做证据的虚空终端吗？”
“我说了，所以阿散更加没有犹豫的进去了。”小草神听起来也很无奈，“世界树的洪流足以把他冲洗成傻子，那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但是我说了我们有记忆备份后，阿散就放心的去了，他坚持要自己去验证。”
周凉安一时间也有些语塞。
就算这一切都是假的，愚人众中的散兵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他会拥有三个神明当做后盾，他会成为稻妻与璃月中的尊贵存在，他会洗白身份再也不与恶意为伍，他会有家人和朋友，这一切对他都是好处啊。
他们这次说着放散兵回来自己进行验证，其实只是给他一个循序渐进心理接受的理由而已。
谁知道阿散的自尊心和倔强这么强呢？越是香甜的糖果和渴望的温暖，他越是要清醒的谨慎对待，不敢让自己有一点昏了头的表现？他非要较真的去验证这些都是他的，而不要在没分清的时候就去稻妻接受一切，就坦然接过那份意义不明的某人记忆……
周凉安只想长叹一口气，幽幽问他：何苦呢？
那两个人都是阿散啊。
但阿散自己不知道。
“让他去验证吧。”周凉安叹着气心念一动，突然多了一份坏心眼。
阿散这么不加犹豫，不就是觉得他人跳进世界树里面，周凉安或者别人再担心再训斥也没办法对他说了吗？
如果周凉安没猜错的话，现在这个验证过程在没人干涉的情况下，对应原剧情就很有可能会变成……制造出来一个流浪者？
黑发少年计上心来，嘴角的笑容开始咧的越来越大，越来越歪……
第106章 争抢阿散
“你……”魔偶剑鬼沉闷的声音中突然多了一些迟缓的犹豫，提醒道，“你笑的很……”
邪恶。
道胤是不怎么想用这种负面评价来形容自己的救母恩人和新主人的，但架不住黑发少年笑的确实太坏心眼了，吓得几个小孩子都瑟缩起来，不太敢过来了，只有第一个小孩子还在傻乎乎的吃着烤串——
不，那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孩子也加快了吃烤肉的速度，并不是傻乎乎的，而是狼吞虎咽的一顿猛吃——他似乎是打算战战兢兢用最快速度吃完香喷喷的肉再飞快的逃开。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道胤对小男孩的这点品质倒是很欣赏。
“咳咳。”周凉安被魔偶剑鬼提醒了一句后艰难的总算是把嘴角收了回来，省的吓到孩子们。他把自己的一肚子坏水都准备留给阿散了。谁说他没法担心的对跳进世界树的阿散做什么的？让那家伙等着！！这可是他自己把主动权交出来的！
周凉安也没有忘记小男孩刚才说到一半的话，他蹲下来恢复了温和的口吻：“你刚才说紫色姐姐怎么了？我没有听清，再说一遍好不好？”
周凉安哄小孩子很有一手，所以他顺手就把炉子上晾着的烤鸟蛋拿了两个下来，揣到小孩子口袋里。
小男孩：“……！”眼睛亮了。
别说是他，在后面默默流口水的其他小孩子们眼里的畏缩也一扫而空，全都能发光似的亮了起来。
“……紫色姐姐让逃出来的愚人众们转告其他人，她在找到伤了她儿子的愚人众成员之前，会一直寻找下去。因为她不再是雷神了，至冬女皇也无权直接驱逐她离开这片土地，反而她要向至冬女皇要个公道……”
小男孩重复到这里，困惑的问：“那个姐姐是神吗？还是说不是神？为什么她还要对女皇大人讨个公道呢？”
小孩子脸上是真真切切的困惑不解。
“嗯……”周凉安也陷入了沉吟，没法直接回答这孩子的问题。大概这就像放在明面上的一个问题——至冬拐走了雷神之子，现在雷神卸任只为了亲自冲过来给儿子报仇。至冬女皇作为诱拐一方，私底下可以说愚人众怎么不择手段都行，但是表面上还是得给个交代吧。
不过影应该只是这么说说，因为她一向信奉自己的事自己干，自己的仇自己报，所以对至冬女皇放言之后，雷电影就能放开了手脚捣毁愚人众基地了。就算接下来遭到围攻埋伏也在所不惜，因为至冬国的高层管理不就是愚人众吗？他们来阻止那刚刚好。
“她真的要大闹一场了啊。”周凉安感慨一声，突然有点遗憾阿散居然在这个阶段跑去须弥漂洗自己去了。要是阿散先把愚人众中得到的情报传过来配合上雷电影大闹，效果就更好了。
“阿散是这么做的哦。”随着周凉安起伏不定的心绪，小草神悄悄出声，贴心解释，“他在跳下去之前就把自己的记忆导进了我的虚空终端，按照阿散的话说——他在愚人众五百年的记忆总不能都白费了。”
“……他这不是已经信了吗？”周凉安变成了死鱼眼。
如果不是真的相信了，谁能想到完全敌对的愚人众执行官散兵会不加设防的把包含了无数愚人众最高机密的珍贵记忆导入外人手中的容器呢？这是对他们态度松动了。
“你可以派人过来取。”小草神发出了一个线下见面邀请，“我能把两份记忆汇总到同一个虚空终端里，这样更保险。”
周凉安很敏锐的嗅到了这其中的意味，他爽快答应：“我亲自去！”
“不过因为刚有陌生人突袭净善宫，这边的防备最近变得非常强了。”纳西妲提醒着，却话音未尽，像是还有什么难说的话憋在喉咙里似的。周凉安洒脱的笑了，把双手抱在了脑后，悠然看着几个小孩子狼吞虎咽分烫呼呼的烤鸟蛋的画面：“……我会带上道胤和旅行者，再叫上钟离和温迪够不够？不过这两位想去串门就需要获得你本人的许可了。怎么样？”
黑发少年问的一语双关，意味深长，他暗中屛住了呼吸，焦灼等待着小草神的回答，表面还是一派从容的云淡风轻。
别忘了，上一次他们谈话时说的，钟离和温迪在什么情况下才会答应去见小草神……是被囚禁着的纳西妲愿意解放自我的时候！只有她自己选择了自由，两位神明才愿意尊重她的意愿，为了解放她的灵魂而踏上他国的土地。
打上净善宫，救出小草神！！
所以周凉安现在看似是在担心他没办法突破净善宫的防御去找小草神汇合才提出的方案，实际上就是在隐喻的询问她，你现在需要帮助吗？
他也不是什么预兆都没有就突然再问了一遍，而是刚才小草神说净善宫防卫很强的时候……这一句话复杂的语气，就让了解她的周凉安意识到了什么，他才紧跟着发起了这次试探。
而这一次的小草神：“……”
她久久犹豫着，在沉默中没有开口拒绝。
别忘了现在两个人还在虚空终端的感官共享下，周凉安刚才的心绪能不稳定的被小草神察觉，现在她的也能被周凉安听到。
小女孩的声音透着低低的不安和迷茫，惘然的像是一只找不到归宿的飞鸟，但她的心音在担心的事情却和周凉安想的截然相反，纳西妲忧心忡忡的正在想：“……阿散在未来成为了须弥的神明，应该就是从世界树中出来获得的资格了，一个国家只能容纳一位神明，那么我呢？现在就想出现在须弥、还没有被大家认同的我又该怎么算呢？”
周凉安：“……”啊这。
她居然在未雨绸缪的担心自己提前出来了，阿散继承不了须弥！
先不说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难道是他自己剧透的？咳咳咳）总之纳西妲你先清醒一下，阿散是稻妻的继任者啊！！！
第107章 回家搬救兵
周凉安委婉的试图提醒一下小草神：“说起来，我们都没有问过阿散的意愿吧？”
不管他俩是怎么想的，阿散本人的意愿都最重要。谁知道几百年下来，他还想不想成神，是想待在哪个国家了呢？就算周凉安是哪一次说漏了嘴，剧透未来的真相给小草神知道了，剧透又不是不能改变的。
那并不是必然会发生的未来。
“你一向是对的，阿凉。”纳西妲从善如流的接受了意见，她做出了决定，“我邀请大家前来须弥做客……风神曾经欢迎我的到来，现在轮到我了。”
阿散从世界树中出来才能清醒，但小草神无法等到那时候再询问阿散的意见了。她虽然安静，却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性子，直接放下了顾虑，勇敢的做出了选择。
“太好了，你不会后悔的，纳西妲。”周凉安欣慰的情不自禁远程鼓了鼓掌，从他穿越到现在这么久，亲眼见证着纳西妲一步步变化，从自愿被囚禁，没有一点自我人格开始发展，跟着他走南闯北的经历冒险……现在终于松口愿意面对了！
“大哥哥？”至冬的小孩子们被投喂了好吃的，这会儿一个个都散去了生涩和畏惧，疑惑的仰头看着手舞足蹈的周凉安，不明白他在自言自语什么。
魔偶剑鬼其实也很疑惑，但他性格沉稳寡淡，又没有好奇心，所以只是默默坐在火炉前，继续给大小几张嘴烤着香喷喷的肉串。
“没什么，我遇到了一件好事情哦。”周凉安撩了一把眼前长了的额发，神采飞扬的一挥手，大手笔的做主道：“道胤！把剩下这些烤串和茶水都留给孩子们吧，我们马上去须弥，已经用不到这些了！”
“这些？”小孩子们震惊了，扫视着炉子上烤焦了表皮的香肠，散发着奇异香味的圆土豆和插在树枝上的鲈鱼，惊得结巴起来，“……全部？？”
之前的烤鸟蛋对小孩子们来说就是一顿不多见的美味零嘴了，现在剩下这些够填饱一个成年人食量的肉和蔬菜，完全就是一顿梦中才会有的大餐。戴鹿皮帽的小孩子怯怯的往后退了两步，和其他小孩子一起喏喏着，反而不敢接受这样的慷慨馈赠了。
“去叫你们大人来处理也行。”周凉安看穿了他们的为难，挥着手示意小孩子们快去叫人。“嗯！！”小孩子们眼中的亮光顿时更明亮了，鸟雀似的哄然四散而去，叽叽喳喳着飞奔回家叫人了。
周凉安失笑摇头，转身就拉住魔偶剑鬼，跳跃锚点离开了。
等小孩子们再回来，看到的就只剩一地留给他们的物资……
一秒钟之前，两个人还在冰天雪地的至冬国。
一秒钟之后，两个人已经来到了遍地绿意、鸟语花香的须弥。
魔偶剑鬼虽然已经变成了一个铁皮人，他还是不怎么适应的沉默了几秒钟：“……”
周凉安压根不觉得有什么，他一天从稻妻到至冬再到须弥，甚至一天跑遍七大国都不觉得奇怪。他反而误认了魔偶剑鬼的不适应反应，对他搭话：“你还在担心影大人的事怎么收场吗？”
慢半拍没这么想、但现在这么反应过来了的魔偶剑鬼：“……？”他迟疑的缓慢点了下头。
“不用担心，先看她在至冬国报复吧，真正的总攻击等阿散醒来再说。”周凉安点着头，雷电真本来想把牵制妹妹的事托付给他，但现在形势不是发生了变化吗？他取完东西再汇报一下就行。
让雷电影闹一段时间的愚人众，也正好牵制住愚人众对失踪散兵的关心。谁知道当初的丑角是什么想法，又或者死去的博士还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手，或者愚人众中其他搞科研的人会不会对阿散起好奇心……呵，统统需要敲打！
周凉安不着急。
他先到了须弥的冒险家协会和小草神控制的凯瑟琳交接了最重要的记忆，才重复询问了一遍：“那我……现在就回蒙德和璃月搬救兵了哦？纳西妲，你喜欢神兵天降的招式还是更喜欢我们正面攻破净善宫？”
操纵着凯瑟琳的小草神困惑歪了个头：“……？”
你说的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第108章 流浪者诞生
“当然有区别。”周凉安一下子来了兴致，认真站直身体，举起一根手指对小草神说明着，“神兵天降的方式呢，就是我和其他两个神不打一声招呼，直接突袭须弥，弄出天崩地裂的暴怒氛围，暴揍大贤者，把你解救出来，须弥高层囚禁你的过去一切真相水落石出！”
“正面攻破净善宫有什么不一样？”小草神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区别。
“刚才是走自上至下的攻破高层路线，这一条建议就是走自下而上的民众路线了。”周凉安晃着两根手指表示不赞同，“我或者旅行者先寻找到须弥底层、中层和高层里忠诚于你的正义之士——正好我对于这些人选有些心得。然后大家一起正面攻破净善宫。两位神明就作为我们的底牌，在后面为我们掠阵！”
“你觉得哪个更好？”周凉安话留有未尽之意，眸光灼灼的看着凯瑟琳（小草神）。
他相信纳西妲能听出来，这两种方案都有缺陷。前者解救容易，占据大义和解散须弥高层简单，但是不利于纳西妲对须弥的具体统治。大贤者等人下台后，谁都不知道须弥暗中还会有多少观望的人浑水摸鱼，不出工也不出力，还反而使绊子。
那样纳西妲得到的也只不过是个空壳名义，统治不动一国。打草惊蛇之后，其他神明们也不能再帮她的忙了，因为内务这种事……只会被认为是神明自己的能力问题。
但是后者方案呢？
也不是完美无缺。
大贤者和他团结在周围的利益团体已经完全占据了须弥高层，是这个国家的大脑，小草神出来说话都未必比他们管用。所以其他须弥人民跟着小草神打上净善宫的话，很可能会在前期翻盘……就算有神明掠阵，他们也清理不干净大贤者一脉的忠心者。往后须弥也可能长久都陷入两波人争名夺利的漩涡中。
所以像原剧情那样找一个什么事端，把大贤者一脉的人上上下下都惊醒浮出水面，再一网打尽是最好的，但现在等不及花神诞祭了，只能另辟蹊径。
“……唔，为什么我们不能综合一下呢？”小草神听完若有所思，反手提出了新的方案，“之前为了推行你说的须弥上网计划，我一直在暗中研究虚空终端。虽然我仍旧没有获得它的最终权限，但也陆陆续续掌握了不少证据和人员名单，用这些东西钓鱼够用了……”
“你是说？”周凉安对视上凯瑟琳泛着荧色光芒的无机质眼眸。
“先请一个完全独立出去的局外人无意间发现证据闯入须弥，故意打草惊蛇，吸引走大贤者他们的注意力。再找人趁机寻找须弥中认可我们的人，收网把大贤者一脉有坏心的人都辨认出来，进行控制。”
“等处理完这些隐患了，再攻破净善宫救你。”周凉安了然接话，“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大贤者他们不服，就让温迪他们出面是吧？”
他迅速盘算着。
完全独立的局外人可以选旅行者，以旅行者的保命能力，足够把须弥搅得鸡飞狗跳的了，让他对上大贤者很完美。至于找自己人在须弥中招揽正义之士……这个人选，柯莱怎么样？
“阿凉你不打算亲自去吗？”纳西妲有些不解的露出困惑表情，这种呆呆的模样出现在凯瑟琳脸上，看起来还有点反差萌似的可爱。
“柯莱的身份比我合理，她认识提纳里，还能通过提纳里写信给老朋友们，更快打开局面。”周凉安挠了挠头发，变成了死鱼眼。他身份多高啊，小草神的义弟，搞笑的是除了小草神本人，须弥就没人知道或者认可这一点了。想认识大风纪官，还有原剧情中别的主要人物，还是得靠提纳里。
柯莱又养病多年，对别人需求这一点很敏感，正是需要获得肯定的时候，那个饱受病痛折磨的少女会开心自己被寄托重任的。这不比周凉安自己出马要好吗？
“虽然你这么说了……”小草神的嗓音还在迟疑，她一向温和包容的语调中也跟着学得有点无奈的幽幽，“但最大的理由还是因为阿散吧？”
“哎嘿！”周凉安避而不答，学着温迪腹黑的表情吐了吐舌头。
答对了！
阿散都冲进世界树了哎！！马上可能要变成流浪者了唉！！！
既然三神打上教令院还有一段缓冲时间，那他怎么可能忍得住，他当然是想守在世界树面前，像是蹲守破壳鸟蛋的大龙似的，准备恶趣味的迎接幼鸟的第一次睁开眼睛啊！！
“就按这么办吧。”小草神还能说什么呢，她发自内心的露出一个笑容，像是妈妈一样慈爱的答应了，“旅行者和柯莱那边，我来托梦通知。阿凉想去做什么，都随你哦。”刚好双方都是有虚空终端的，也省了小草神怎么大费周章。
——自家兄弟想干的事情，她宠也就宠着了。
不过小草神又顿了一下，还是悬着心叮嘱了半句：“……不要，欺负阿散太狠了。”
“放心吧！”周凉安满口答应，挥着手就点开了地图，准备径直通过锚点跳跃到化成郭，闭眼前往世界树，“往后再想欺负就不好找了！我会好好抓住这个机会的！”
纳西妲：“……？？”
她刚才叮嘱的是这个吗？
尽管满头都是问号，小草神还是很没有脾气的笑了笑，帮忙打开了通往世界树的通道——阿凉拥有世界树枝条的气息，本来不需要她进行这一步就能前往，但这一次阿凉是带着魔偶剑鬼过去的，就正规的申请了一下。
……
那是一处寂静的、美轮美奂的银白之地，巨大的树无时无刻不在向周围散发掉落着破碎的梦幻的叶子，落地消融。美好得如同仙境一样。在通往世界树的远处，是一片错综复杂的道路，还有若隐若现的引诱感搅得人心思蠢蠢欲动。稍有不慎来人就会分神然后走错路，不小心迷失在庞大的信息流和能量中。
周凉安却走得毫不犹疑，像是冥冥之中有一道看不见的线在指引着他，他还有心思叮嘱魔偶剑鬼：“跟紧我，在这里迷路的话，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你救回来。”
他能识路，完全是出自融合了金手指的那根世界树枝条的被动，别的可做不了，真搞出事来还得等小草神脱困了再来救场。
“散殿下现在在世界树里？”道胤对看到的这一切都很惊异，所以他大多都是沉默观察着，直到现在绷不住了，问出了声。不远处那棵高大的花木……据说是整个世界的根源的“世界树”，里面居然可以容纳人？
“也不一定。”周凉安回忆着原剧情说。
原本的剧情是散兵回忆起一切，无法接受，所以跳入世界树试图毁灭自我。历史重启后，旅行者他们再见到流浪者，就是须弥的某一处了。这一次虽然前因不一样，但如果阿散真的被洗成了流浪者，很可能也会被随机刷新到须弥某处。那样他在世界树这里扑空后，就需要当即查看位置，然后冲刺过去抓男朋友……
“主人！”魔偶剑鬼很突兀的发出了预警。
周凉安一顿回神，看向了面前的世界树——它突然亮起了光芒，有了异动！更重要的是，一道若隐若现的银白色人形线条，似乎被某种神秘的画笔勾勒着，在世界树下逐渐成型着。
周凉安呼吸一窒，不敢大意，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第109章 困惑白散
‘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周凉安屛住了呼吸，由衷的期待着这一点。
跳入世界树寻找真相的阿散，和原剧情中为了放弃自己而跳进去的散兵，由衷已经完全不同了。虽然小草神说这样可能导致阿散的人格被冲刷成纯白的傻瓜，但他又不像最原始的无心人偶，是纯然一张白纸。
所以比起‘流浪者’，接下来的人偶是不是该称‘白散’比较准确一点呢？
周凉安也不清楚，他抱有极大地兴趣一眨也不眨眼睛的盯着世界树下。那道仿佛被无形的笔墨缓缓勾勒出身形线条的少年，已经隐约看得出是散了，少年体型，姬式的头发，从小到大没改变过的斗笠衣服样式……
出现在世界树面前的少年，穿着一身朴素的蓝白色衣衫，风格近似忍者，那外衫上的碧海波浪纹路却十分精美大气，又带着不便于战斗行动的长长后摆，更像是鹤的美丽羽翼，配合上这位少年过于镇定出众的优雅气质，倒像是世家出身、却遭幼年没落变故，不得不自己出来讨生活的小少爷了。
“……”少年人睁开了双眼，空茫的瞳孔中聚焦了一瞬后，他看到了周围不远处的周凉安和魔偶剑鬼。蓝紫发的少年人抿了一下嘴，随着刚才的苏醒，他的气质略微发生了改变——像是一位早已经学会了冷眼观望世间的、习惯了孤寂的旅人，行事成熟了。所以少年人偶没有过来搭话的意思，而是沉默寡言的观望了两眼，就抬手扶了一下头顶的斗笠，迈开步子准备走了。
周凉安怎么可能放任他离开？他连这个散是什么情况都还没弄清楚呢。
黑发少年就上前了一步，径直堵住了对方离去的路。
白散：“……？”
他安静的看了看，蓝紫色眼眸中浮起一层浅淡的疑惑，语气也客客气气的——很生疏，但非常有礼貌，就像是很有教养的少年对陌生人说话似的：“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你不记得我了吗？！”周凉安脱口而出。他知道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但是他口中的震惊质问还是夸大了几十倍，满脸的难以置信。不管是阿散早期踏鞴砂见过他的记忆，还是后期散兵和他相处的记忆，看来是都没了。
“……？”白散侧着头认真想了想，眸光中的疑虑和茫然还是没有散去，他上下仔细注视了一遍眼前的黑发少年，语气温和而不解的回答，“很抱歉，我的记忆中确实没有见过你的印象，请问我们以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这幅怒气冲冲、满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他以前欠这位黑发少年的东西了吗？
周凉安急着弄清楚阿散现在的身份记忆都是什么情况，但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现在这样客套疏离、很懂得人和人之间距离的白散一定会把嘴闭的像是蚌壳一样紧，什么信息都掏不出来的。那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周凉安咬住下嘴唇，表情一转，用尽了他毕生的演戏功力心碎的垂下眼帘，肩膀微微耸动着。
白散：“……？”
黑发少年的这种神态，让他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虽然他的记忆里什么都没有，难道他们两个人真的认识吗？
魔偶剑鬼在此刻非常明智的保持了全程沉默，甚至还往后连退了几步，给自家主人留出肆意发挥的空间。
果然，黑发少年抬起了脸庞，表情一片空白，但那片空茫之中还带着遮掩不住的受伤与难过。他颤抖的哽咽反问：“阿散，我就知道最开始你不是真心答应的。可是我想着……我们、我们连岳母都见过了啊！这些你都不认了吗？”
白散：“？？？？”
“等等，我答应什么了？”突然被扣上这么一口大锅，白散急于分辨，但是百般话语涌上喉咙又苦于无从说起，人偶少年有些茫然、但更多都是委屈的急急问着。
“答应当我的男朋友啊！”周凉安自己都差点笑破功了，但是说着说着他就想起踏鞴砂时的阿散居然和他什么名分都没定，这番话中顿时多了真切的幽幽，还有些咬牙切齿的阴森，这语气顿时更加逼真了。
能听出来别人语气的白散：“…………”
听起来不像假的。
但他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大一个男朋友了，连妈妈都有了，他怎么不知道？
第110章 白散的动摇
“所以……”斗笠少年说的艰难，但脸上还是流露着一股被震撼到的费解，“我们以前……认识？”
“你就从我的那么多话里提炼出了这个？？”周凉安大为震撼，并且难以置信的质问道。
白散无言以对的沉默移开眼神：“……”
还是这个人说的话太离奇了。
他可以从语气听出这个少年确实在以前认识他，但是他的记忆中毫无印象，对此他有了一些猜测。但不管怎么样，对方如果是他这么重要的存在，他自己能不知道吗？
“我是你的男朋友啊！”周凉安殷殷切切，委委屈屈，“好难过，你失忆之后连男朋友都不认了吗？”
白散冷静的想了想，语气温和，却依旧疏离有礼：“请问我是什么时候失忆的呢？我的记忆从诞生那天到现在都很完好连贯，我找不出说服自己的理由，而且，我也不叫‘阿散’，我是没有名字的。”
“……果然还是得我祭出大招吗？”周凉安有点失望的嘀咕。
原剧情里旅行者都这么来了一出了，现在轮到他了。
白散：“？”
黑发少年口齿清晰，好整以暇的一根根竖起手指，开始三连暴击：“你是人偶！你的胸膛里没有‘心脏’！你有一枚重要的金色羽毛配饰中蕴含着浓烈的雷神神力！这些你都怎么解释？别告诉我你是天生地养孕育出来的自然人偶，别的脏器都有单纯没有心脏也是偶然，或者你佩戴的那枚金羽挂饰是你捡的……”
白散：“……”
斗笠少年的手下意识摸向了自己披肩外衣前当纽扣坠饰一样的金色羽毛，微微攥紧了，配饰尖锐的凸起硌得他手心一阵锐痛。这三点他确实都无言以对，仔细想想，也都是他从没探究过的疑点。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在意过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周凉安看着蓝紫发少年那副惘然的怔愣模样，加大了声音咬重音节，一鼓作气的震声道：“阿散你喜欢穿的里衣是半透明的紧身黑丝，一直长过短裤里面束起来的！！！”
要问他为什么知道，还是当初去未来和散兵贴贴的那一次，他亲眼见过的。
“……！！！”白散的脑袋‘轰’的一下像是要炸开了，从脖子到耳根全都变红了，浮现出了淡淡的粉色。蓝紫发的少年脸上却是一片空白，条件反射的一手捂住了自己胸口稍微裸露在外衫前的一抹黑色，下意识看向了在场的第三人，少见羞恼得有些语无伦次，“你……我……”
“……”在场的第三人。魔偶剑鬼只当自己是死了、哦虽然他确实死了。总之这位老年的武士回想起了自己的正确年龄，耳聋眼花的佝偻站着，镇定的缓慢转开头，幽幽的欣赏着远处如梦如幻的世界树风景，充耳不闻，面不改色——还是泛着一如既往的金属青。
周凉安想笑了。
这就是他一定要来看刚诞生的白散的原因：太好欺负了！
瞧瞧这个无措的蓝紫发少年吧，死死捂着胸口像是在担忧自己的清白似的，其实是羞耻得耳根通红，又一瞬间被周凉安口中的虎狼之词震惊得话都说不顺溜了，只能呆愣当场，再也没了那种超凡脱俗、万事都与他无关的孤寂清冷气质。
“怎么样？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吗？”周凉安看着他，不给白散反应消化的时间，而是故意乘胜追击的问。他像是一只不怀好意的大灰狼在盯着自己肥美的小羊羔猎物，垂涎欲滴。越是面对这种要将人逼到绝境的处境时，猎手反而会越兴奋了，用爪子拨弄着，想尽了办法玩着，并不急着致命一击的说出所有真相，拿出虚空终端让人记忆还原，而是……这样期待看到白散露出更多可爱的表现。
“这……”白散还是说不出什么，但是他脑中一片混乱空白，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
里衣和穿法这么私密的东西。虽然他有很多种理由可以解释，比如对方是知道他在哪里购买过，比如对方在哪里偷窥过……但，这些隐私还是过于隐私了！他觉得那些理由站不住脚，反而是这个黑发少年之前说过的话渐渐在他脑中回响起来……
那些破绽，那些细节，还有黑发少年的亲昵和委屈怨气……
白散的心中动摇了，他彻底不确定了。蓝紫发少年垂下长长的眼睫毛，注视着这个特殊的地点，嗓音轻的就像是蝉翼颤动了一下：“……所以，其实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
周凉安终于图穷匕见了，理直气壮的要求道：“可以告诉我，你记忆中的过去是什么样的吗？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自然的把我们所有人都忘掉了。”
言语转折加上又坏心眼的看戏了半天，终于到揭秘环节了。
“好。”白散抿了抿嘴唇，抬起了眼帘准备讲述。他其实也挺好奇的，黑发少年能怎么把他们的存在自然的讲出来，好和他的记忆相对照……
“在五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