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念头
许岁卓鲜少出现情绪失控的情况。
他一直都很冷静，不管面对什么状况，就连之前面对舆论和奖学金被举报的事情的时候，他都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小时候妈妈会说他像个怪物，像是感知不到别人的情绪。
他小时候的也会这么反思自己，会不会冷漠得过头了。
但是此刻，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
在他以往的认知中，心跳声是某种暧昧的证明。
他承认，在黎粲扑过来的一瞬间，他心中一颤，在被黎粲搂住的时候，他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他不忍心看到那双眼睛暗下去，他想要那双眼睛一直看着自己。
他的手悬在半空，纠结片刻，最终落在了黎粲的后脑勺上。
短发茬有些扎手，硬硬的戳着手掌心。他轻轻地摩挲着，沉默了片刻后说: “好。”
黎粲周身的气质肉眼可见地变了。
他的双手又紧了紧，圈住许岁卓。
黎粲继续闷声说: “你说的，不能反悔了!”
就像是个小孩在一直找人要承诺，虽然也不知道这个承诺会不会被实现，但好像听见了承诺，他就能安心。
许岁卓垂头，不知道是谁教黎粲这样做的，带着撒娇意味的请求，没办法拒绝。
他笑了声，说: “好，我答应你。”
他有些出神，手中是硬的发茬，而目光却落在了面前的虚空中。
他想，或许可以试试呢?-
几天后，黎粲的小臂彻底恢复好了，重新回到了训练场。
王泽明显感觉到黎粲的状态又回来了。
他打趣地说: “哟，粲哥，你是不是和你对象和好了?今个儿这么高兴?”
黎粲挥了挥手中的羽毛球拍，说: “去，我今天很高兴吗?”
王泽点头。
黎粲看过去。
众人跟着王泽点头。
黎粲摇了摇头，说: “算了算了，你们不懂，别乱说!”
“多久拉出来见见呗?”
“我以前就没看见粲哥这么上头过，那个人是何方神圣?”
“我就说有情况，老实交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众人的期待视线下，王泽把黎粲拉到了一旁。
他悄悄说: “粲哥，你悄悄跟我说，你对象是谁?”
黎粲挥手，说: “没有对象，你别瞎猜啊。”
“那就是八字还没一撇，”王泽看着黎粲的神色，又改了口， “那就是还没追到手?”
看着黎粲莫名的神色，王泽有些不解，问: “难道你还没表白?”
黎粲摇了摇头。
王泽彻底泄气，说: “不是吧?你还没着手准备呢?”
黎粲点了点头，说: “其实我不太确定。”
王泽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你这副样子还没确定什么?你前段时间，那个情绪大起大落的样子，难道是你还没确定人家有没有对象?”
黎粲立刻回复，说: “不!他没有——吧?”
以前有也早分了，章宁自己不懂珍惜。
他现在已经彻底地认清了章宁以前的所作所为，自然不可能再让章宁有伤害许岁卓的机会。
但是现在，他不确定许岁卓有没有对象或者是追求对象，他没有经常和许岁卓呆在一起，但是据他观察，许岁卓应该是没有的。
但是也不确定，万一有呢?
毕竟这种事，许岁卓也不可能跟他说。
“解得这么清楚怎么还不上?”
王泽问他。
黎粲摇头，没说话。
他心里琢磨着事情，话是这么说，但其实面对许岁卓的时候，他还是想再谨慎一些，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莽撞而伤害到他。
王泽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觉得黎粲不敢上，他就说: “如果你喜欢的是很受欢迎的人的话，你就要有点危机感了，小心被别人捷足先登。”
黎粲猛地惊醒，这话算是提醒他了。
许岁卓的追求者很多，每天搭讪的人都不在少数，更别说追求者了。
其中绝大部分还是男生。
黎粲惊觉，他拍了拍王泽的肩，说: “好兄弟，你算是提醒我了!”
王泽还没搞清状况，就只看见了黎粲远去的背影。
他在背后大声喊: “粲哥!你的训练怎么办!”
黎粲挥挥手，说: “翘了。”
王泽摇摇头，有能力的人就是有底气，训练时说翘就翘，还偏偏影响不大。
他溜回了训练场，为黎粲打掩护。
走到楼下的时候。
黎粲才发觉自己今天是有多离谱，就因为王泽说许岁卓的一句话，他就从训练场赶了回来。
甚至自己要干什么都不知道。
啧，黎粲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他看了看时间，在这个时间点，许岁卓多半还在琴房练琴。
那他回来是为了什么?
正准备从楼下调换方向的时候，有个男生拦住了他。
“同学你好，能帮我送个东西上去吗?”
黎粲问: “你也是男生可以上去的。”
“不是，我是给我朋友送，他最近生我的气，可能不愿意接受我的东西。”
这个戏码好像有些熟悉。
他前两天就是用这个方法哄好了许岁卓。
虽然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许岁卓之前为什么对他这么冷漠，但是自从那天之后，许岁卓对他的态度亲近了很多。
不像之前那么若即若离。
黎粲开始认真观察起面前的男生穿着打扮。
出入过两次gay吧的黎粲察觉到了不对劲。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男生可能不是直男。
而且男生的手上拿着是的一盒巧克力。
不过这个包装有些眼熟，黎粲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黎粲回神，对男生点了点头。
有哪个男生会在自己同性朋友生气的时候送巧克力呢?
起码绝大部分直男不会。
他不动声色，问: “你朋友是哪个寝室?”
“就在三楼， 317寝室。”
黎粲皱眉，这不是他的寝室吗?
不过他没有露出其他的神色，继续问: “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面前的男生抿嘴一笑，低下头说: “他叫许岁卓，麻烦你了。”
“为了感谢，我请你喝奶茶。”
说完，男生就将手中的奶茶塞给了黎粲。
黎粲有些迟疑，想着面前这个男生和许岁卓是什么关系。
这个反应落在了男生眼里就像是拒绝，他有些着急，说话开始又些结巴。
他说: “拜托您了，这个朋友对我来说很重要，请您务必要帮我这个忙，拜托了!”
说完还准备鞠个躬，黎粲扶住了他。
眼前的男生要比他稍微矮一些，但是长得很好看。
黎粲忽然有些不解，为什么许岁卓身边那么多好看的男生。
他最终说: “我帮你，你还知道他其他信息吗?我怕送错。”
男生欣喜，开心的表情都展现在脸上。
他说: “那个男生很好看，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很特别，虽然说话语气很冷，但是他很温柔，你别被吓到了。”
男生每说一句话，黎粲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这人很了解许岁卓。
他状似无意地问: “你多久认识的这个朋友?怎么就很重要了?”
男生脸上的高兴神色不是假的，他说起许岁卓的时候神采飞扬，他比了个数说: “两个月。”
黎粲心中一沉，那会儿许岁卓刚好分手。
“其实他看上去也没那么高冷，其实都是他的伪装而已，他之前被伤害过，我不想看他再受到其他人的影响。”
或许在其他迟钝的直男耳中，就只是普通安慰朋友的话。
但是经过两个月的适应，还有两次进入gay吧的经验，在黎粲的耳中，这些话和表白无异。
男生抠着手指，说: “还能麻烦您帮我带句话吗?”
黎粲深吸口气，抱臂点头， “你说。”
“周三晚上，我在老地方等他。”
刚刚还镇定的黎粲此刻没绷住，问: “据我所知，他好像不大会答应晚上的邀约。”
男生却很笃定地说: “会，他没有拒绝过我。”
黎粲心中一沉，什么叫没有拒绝过。
眼前的男生跟许岁卓的关系，远远比自己猜测中的好。
“好，我会把话和巧克力带到。”
黎粲没有起伏地说着话。
刚刚男生每多说一句，他的心就凉一分。
而男生还沉浸在找到人帮忙的喜悦中，紧张地搓搓手，说: “太谢谢你了!千万别送错啦，是音乐学院的许岁卓同学，麻烦你好好确认一下。”
说完就将手中的巧克力和奶茶一股脑塞给了黎粲。
他离开得很快，甚至忘记了留下一个联系方式询问后续的情况。
估计是年级比较低的学生。
黎粲摇头，看了看手上的巧克力，又看看奶茶。
总觉得巧克力包装眼熟，却想不起来。
他翻出了家里经常供应的零食品牌也对不上。
算了，巧克力不重要。
眼下他最关心的是，那个男生究竟和许岁卓是什么关系。
王泽的话给了他提示。
许岁卓在学校中有知名度，有追求者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了。
但以他对许岁卓的解，许岁卓对待不熟的人只有拒绝，不见他和谁走得比较近。
直到此刻，他才开始慌张了。
他没办法不去多想。
那个男生十分解许岁卓，但自己之前却从来不知道这么一号人的存在，就连许岁卓也没有对自己提起过。
莫名其妙的危机感让黎粲开始正视。
等到许岁卓回来，他旁敲侧击地询问着。
然而许岁卓只说是一个师弟，最近在请教他一些专业课的问题。
黎粲敏锐地捕捉消息:这段时间里，许岁卓一直在和这位师弟在琴房练琴。
结合之前许岁卓对他疏远的态度，王泽的提醒，黎粲呼吸一滞。
按照他对许岁卓的解，就算和人谈恋爱了，也不会是那种到处炫耀的性格，不然他也不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发现他原来曾经和章宁有过恋爱关系。
他看着许岁卓好看的眉眼，动作开始僵硬。
从未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这么远过。
呼吸开始艰难，心脏开始抽痛，为什么想象许岁卓和其他人谈恋爱的时候，会这么难受。
许岁卓没有注意到黎粲的异样，他垂头编辑着音轨，按照自己的风格往里加上效果。
耳机半挂，他凝神关心着屏幕上的音轨文件。
黎粲呆愣地回到座位上。
什么时候掏出手机来的已经不知道了。
屏幕上是还没发送的消息:你之前疏远我是因为在和学弟谈恋爱吗?
随后，理智让他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上面的消息。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逻辑很可笑，不过是见了一面，怎么就开始揣测人家的关系了。
但是……万一呢……。?
某种念头开始明晰。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就算是真的，他也要亲眼确认!
看着认真做事的许岁卓，黎粲再次确认了两人约定的时间。
星期三晚上，黎粲跟着许岁卓出门。
他没有问出什么话来，选择自己去看。
莫名的紧张，心脏仿佛被人用手攥住，他不敢大口呼吸，仿佛呼吸稍微一重，就会崩断脑海中的弦。
晚上，许岁卓提前半个小时到达了学校的一块人造喷泉附近。
学弟好像在这里等候多时，在喷泉之前踱步。
等许岁卓走进，男生从背后递了一束花出去。
花色不艳，束数不多，距离太远看不清是什么品种，包装的却很素净精致，看样子是男生精心准备的。
男生说了什么，许岁卓微笑着点了点头，欣然收下了那束花。
两人并肩往前走，在别人看上去或许很般配。
黎粲躲在树后，因为太过用力抓着树干，指节泛白，关节曲起。
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见许岁卓和其他男生在一起的时候，他无法淡定。
他几乎就要冲上去了，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只会把许岁卓越推越远。
忍着心脏的抽疼，黎粲几乎觉得自己呼吸太过急促，以至于他的眼前有些发黑，需要扶住树干才能站稳。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将会有场大暴雨，雨后降温， A城会彻底进入秋天，提醒民众注意添衣保暖。
校内的人造喷泉没开，附近没什么人，树叶在晚风中摇摆，簌簌声入耳。
黎粲还穿着白天训练的衣服，他罕见地感觉到手脚冰冷。
原来夜里降温这么快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快要看不见两人的背影了，黎粲的意识仍然滞缓，目光盯着前方。
他们真的在谈恋爱吗?他们谈了多久了?自己这个样子会破坏别人的感情吗?
无法深想，他内心每提出一个问题，他的心就凉一分。
他的脑海很乱，然而某种想法避无可避。
简单又沉重的?念头出现在心中:
他，黎粲，喜欢许岁卓。
所以他会在意，他会想方设法哄人，他会吃醋，他会在今天晚上跟出来，他会在看见许岁卓和其他男生并肩的时候伤心。
不是什么愧疚，不是什么补偿，那不过是自己逃避的拙劣借口。
对许岁卓好，就只是因为很简单的两个字。
他喜欢许岁卓。
黎粲迈开僵硬的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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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同庆!!!开窍了!!后面就是追妻啦=w=
第42章
剖白
洁净明亮的医院内，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弥漫鼻间。
病房外来往的脚步声很轻，这里是消化内科的科室病房。
许岁卓抱着鲜花，领着学弟找着病房。
身旁的学弟立在他的身边，有些紧张，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这是他第一次接到辅导员的任务来探病老师。
许岁卓在一间病房面前停了下来，确认了病房号。
他出声安慰，说: “不用紧张，等下你就跟在我身后就好。”
大高个的男生跟在他身后乖巧十分。
许岁卓挂上微笑，推门而入。
正带着老花镜的中年女人在看报，听见声响才抬头。
来人是她的学生，这个学生她有印象，曾经教过他，是个非常有天赋的孩子，能够轻松完成她设下的专业课作业。
要知道以前的学生听见她的作业都叫苦连天，但是这个孩子很淡定，形象条件也很优越，完成作业的时候还有自己的思考，所以他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很深刻。
她到现在都还能听见其他老师夸奖这个学生，专业成绩永远是年级第一，奖学金从没有落下过。
许岁卓先行开口，说: “蒋老师您好，我是音表专业一班的许岁卓，这是——”
蒋老师乐呵呵地打断了他，说: “没事，不用介绍，我认识你们。”
蒋老师满脸笑容地接过了许岁卓递过来的花，还凑近闻了闻。
她没有任何架子，给他们从一旁的抽屉中拿出水果，递了出去。
她们说: “还让你们大晚上来看我，有没有耽误你们的时间?”
许岁卓摇了摇头，一旁的学弟紧张地开口，和蒋老师说上话。
许岁卓不擅交流，就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偶尔附和两句，还好蒋老师
专业课蒋老师前些天忽然住院了，辅导员就派了些学生作为代表去探望老师，她罕见地找上了许岁卓，让他作为优秀学生代表进行探望。
经过之前的奖学金事件之后，许岁卓和辅导员的交流也多了起来，他也就没有拒绝，更何况，他以前在上蒋老师的课时，学到了很多东西。
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还好有学弟跟着一起，不擅长沟通交流的他在一旁也笑着，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学弟有些紧张，但是蒋老师就像个家中长辈，对两人嘘寒问暖，学弟也逐渐放下了悬着的心。
最后，蒋老师高高兴兴地送走了两人。
许岁卓说了最后一句， “蒋老师，祝您早日康复。”
他轻轻地带上了病房的门。
学弟有些兴奋，说: “学长你真好，如果不是你带着我，我可能还不敢来。”
许岁卓摇摇头，说: “没有，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也会来的。”
见夸奖的话被学长拦了回来，学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接着说， “学长，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新开的奶茶店，好像很适合打卡，咱们要不一起去看看?”
许岁卓在垂头查看着消息，抬头说了句“不好意思”，现在太晚了需要回寝室。
黎粲还没有给他发消息。
放在平时，在关寝之前，如果自己没有回寝室，那黎粲一定会发送消息，然而今天的微信，一片安静，只有被自己设置了免打扰的群聊在活跃。
许岁卓将手机熄屏。
学弟点点头，余光看见这个学长似乎正在等什么人的消息。
他想到之前在论坛上看见了一些事情，虽然他没有过问，但是他也大概听见了周围一些同学说学长的事情。
他半开玩笑地问: “学长，你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的消息吗?”
许岁卓愣了一瞬间，没想到自己表现得居然这么明显。
似乎知道许岁卓在想什么，学弟双手插兜，说: “看你的神色好像很着急，是赶着去见他吗?”
末了，许岁卓没有解释什么，算是默认。
“我刚好打了个车，你先回去吧?”
学弟沉默了片刻，对许岁卓说着。
“不用，我不回学校。”
许岁卓看见了王泽发过来的消息，说黎粲喝醉了。
他印象里，黎粲鲜少碰酒，就连之前去露营的时候，他也没喝多少酒，平时的时候更是用果汁代酒。
这点算是和他一样，不愿意碰会上瘾的东西。
但是今天这么晚了，他却跑出去喝酒，很奇怪。
问了王泽之后，他果断打车前往目的地。
今晚的车来得格外慢，学弟也悄悄取消了刚刚的订单，陪着许岁卓在一旁等待。
学弟立在他的身旁，问: “学长，你很着急吗?”
许岁卓没有回答，他习惯在聊天的时候掌握主动权。
他反问: “很明显吗?”
学弟垫了垫脚，点头。
他说: “学长，其实你面冷心软，你表情不变，但是肢体动作骗不了人，自从你刚刚看到了手机上的信息，脚下的脚步都变快了很多。”
许岁卓不否认，点头。
“啊，我还以为这么高冷的学长不会对凡人动心。”
学弟半开玩笑地说着。
但是许岁卓没有笑，显然没有把话听进去。
学弟歪头看他，而他在看远方的车流，紧盯着车牌。
兜中的手揉皱了两张电影票。
他好脾气地说: “学长，我的车到那边等我了，我先过去啦!”
许岁卓回神，说: “好，你回去注意安全，到了地方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学弟说“好”，对他挥了挥手。
许岁卓点头致意，神色不变，好看又冷漠。
他有点恍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走到许岁卓的身边?
“对了。”
学弟的脚步一顿，神色欣喜地问: “怎么了学长?”
“你之前给我的巧克力，”许岁卓不带任何感情地继续说， “我练琴的时候还给你。”
语气里没有任何旖旎或者是害羞。
学弟愣怔，说: “不用了，买都买了，你安心吃。”
许岁卓没有再做无谓的推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视线盯着学弟。
学弟知道，他一定会把东西还回来，这个学长虽然心软，但是也很有原则，甚至有一些轴，不会做原则之外的事情。
他留下了一句“拜拜”，就跑远了。
许岁卓也上了车，他看向后视镜，对司机师傅说: “师傅，麻烦您快一些，我比较着急。”
司机师傅说: “好，你坐稳。”
十分钟后，许岁卓到了王泽给出的地址。
王泽看见了许岁卓像是看见了救命恩人，他说: “岁卓你可算来了，粲哥怎么劝都不走!我嘴都说干了，而且马上到门禁时间了，我寝室离这儿可远了。”
周围都是正常用餐的客人，就没见有谁喝醉了在那儿失态。
毕竟这是学校周围，用餐的大多都是学生，所以环境不算糟糕，许岁卓一个人能应付过来。
他对王泽说: “我这里一个人可以搞定，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在外面找个房间住，你明早是不是还要训练?”
王泽点头。
“那你先回去吧，明天帮黎粲请个假，喝这么多酒明天起来肯定会头疼，”许岁卓交代着，又说， “会不会为难?”
他不太清楚体育生平时训练的规矩。
王泽一口答应下来，说: “不为难，粲哥就是一周不去上课也不不会有人说什么，粲哥在咱们班是这个。”
说完还竖了个大拇指。
许岁卓点头，他明天早上没有课，有精力和时间。
王泽临走之时，他说: “粲哥应该是失恋了，他最近这段时间的情绪都很奇怪。”
“失恋?”
王泽又折返回来，说: “粲哥就是脸皮薄，就连我都是套话套出来的，你不知道很正常。”
他干脆一口气说完: “粲哥之前好像就有个很在意的女生，然后吧这个女生好像很受欢迎，我给粲哥提醒之后他才想着去确认，结果好嘛——”
王泽一拍手，继续说: “人家有对象了，还是今晚发现的，然后叫我来陪他喝酒，我到的时候已经喝成这样子了。”
“不过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估计是想让你来接他回寝室。”
许岁卓点头，消化着王泽话中的信息，捋清逻辑之后他说自己知道了，和王泽道别。
视线转移到趴在桌上的人，黎粲很安静，没有耍酒疯，没有任何失态。
许岁卓拍了拍他的肩，说: “黎粲，走了。”
没有动作。
许岁卓蹲身，温声道: “黎粲，你睡着了吗?”
“没有。”
往日里低沉的声音变得更低，磁性不少，闷闷的。
黎粲用手枕着脑袋，趴着说话的时候肩部耸动。
“那我们回寝室?”
许岁卓耐心地问他。
“我不想。”
“为什么?”
许岁卓问完这一句，就没有再被回答。
他在一旁等着，终于等到了黎粲的话， “因为回去我会伤心。”
不管他以前有多冷漠，此刻听见黎粲的话后，他的心也不受控制地悬了起来。
“为什么?”
风起了，树叶簌簌声和周围的喧闹声淹没了黎粲的呢喃。
接近一米九的个子趴在一小方木桌上有些局促。
木桌不稳，被黎粲带得一阵晃动，许岁卓担心黎粲会摔倒。
他有些强硬，冷冷地说: “黎粲，看我。”
“我为什么要看你?你是谁啊，你是许——”
“我是许岁卓，我来接你。”
就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黎粲“噌”的一声，扬起了头。
双眼无法聚焦，摇头晃脑的样子让许岁卓更加确定黎粲此刻是真的喝醉了。
他傻气地咧嘴笑了，试图伸手去抓面前的人，问: “你真的是吗?”
许岁卓一把抓住他的手，说: “你自己确认一下不就知道了?”
“你的手好软啊。”黎粲牵过他的手，使了些劲。
许岁卓被带得踉跄几步。
黎粲的双眼无法聚焦，摇头晃脑地说了句: “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
出了口齿有些不清之外，他说话倒没有颠三倒四，看来还有些自己的意识，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许岁卓的手撑在他的小臂之上，暂时稳住了身子。
四周已经有视线暗暗投来，许岁卓头疼，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黎粲，跟我走。”
许岁卓强硬地拽着他，面无表情。
黎粲还想张的嘴闭上了，一言不发地摇晃起身。
许岁卓结了帐，看了看时间，说: “还能自己走吗?”
这个样子，肯定没办法赶在门禁之前回去，许岁卓拿出手机，就近定了个酒店。
黎粲脸颊绯红，看向许岁卓点了点头，又摇头。
许岁卓在一旁抱臂说: “到底能不能走?”
原来对付喝醉后的黎粲就要强硬一些，温声细语他不听。
黎粲彻底垂下了头，嘟哝说: “能……我还能走直线，我走给你看。”
一双手拉住了他，说: “你摔到了我扶不动，走吧。”
“噢……”
黎粲被许岁卓一牵，就安分下来，乖乖执行许岁卓说出的话，许岁卓说往左，他绝不往右。
看来把语气放得冷一些，对醉鬼很有用。
好不容易将人连拖带拽地回了酒店，许岁卓却在打开门的时候傻了眼。
原本的双人间，此刻却变成了大床房。
门被关上，他打算先让黎粲暂时地在这里休息，随后再找工作人员处理房间类型错误的事情。
腰上搭着的大手让许岁卓没办法挣脱，他皱眉将黎粲扶到床旁。
黎粲的小腿沾到床的那一刻，浑身都卸了劲，往床上摔去。
许岁卓被带着腰，一同摔进床中。
眼前是有些晃眼的挂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眼前的灯太亮了，许岁卓用手掌挡在眼前。
黎粲一路上很安静，只不过偶尔会犯轴，不愿意走，都是靠许岁卓冷脸警告着，让他完整安全地到了酒店。
而此刻，醉酒的某人没有丝毫感谢的意思，还禁锢着他不让离开。
许岁卓想，等他过会儿就好了。
然而挡光的手掌被另外一只大手拢住，刺眼的光被严实地隔绝在外。
耳畔忽然多了一阵热气混着酒气，黎粲靠近了。
许岁卓想将手抬起，想问黎粲怎么了。
但是覆在自己手掌之上的手，却强硬地没有放开。
许岁卓曲起手指，轻轻地挠了下黎粲的掌心，问: “怎么了?”
沉默。
“黎粲?”
回答他的依然是沉默。
许岁卓说: “你先把手拿开。”
忽然，一滴温热的水掠过许岁卓的耳尖，似乎从那个地方泛起一阵酥意。
黎粲带着鼻音，声音已然变调: “我不。”
察觉到黎粲情绪的不对劲，许岁卓抓住了他的手，说: “怎么了，愿意和我说吗?”
带着哭腔的声音忽然响起。
“可是和你说了有什么用?难道你会为了我分手吗?”
“什么分手?”
黎粲此刻大脑转的迟缓，但是许岁卓和其他男生约会的样子仍然清晰地烙在脑海中。
“就是给你送巧克力的，送花的那个学弟，”黎粲越说情绪越激动， “你和他天天练琴，和他大晚上出去，你还接受了他的花，都被我看见了。”
黎粲越说声音越小，直到剩下许岁卓听不懂的一些哼唧声。
覆在自己面部的手忽然卸力，许岁卓拉下黎粲的手。
黎粲在赶着他抬头之前，就已经转过了身。
许岁卓看着黎粲赌气的背影，沉默了片刻。
黎粲……可能误会了什么。
许岁卓耐心地问: “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吗?”
黎粲倒在一旁，颇有醉鬼的自觉，没有说话。
“我看到你和那个男生谈恋爱了。”
许岁卓哭笑不得，说: “我怎么不知道我和其他男生谈了恋爱?”
“你还说没有，他都送你巧克力，而且还有花，你还去跟他约会!”
黎粲将脸埋进被子中，声音发闷，听上去委屈又郁闷。
“那个花，是送给生病的老师，我和他今天代表学院去探望一个在住院的老师，我目前没有和任何人谈恋爱。”
许岁卓撑起身来，往黎粲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不信?你闻我的衣袖是不是有消毒水的味道?”
许岁卓伸手，在黎粲的眼前晃了两圈。
他今晚格外有耐心，就连自己都没有预料到。
最近天气转凉，许岁卓穿了白色长衬衣，袖口的纽扣被扣严实，此刻，黎粲抓住了他的袖口。
黎粲抬手捉住衣袖一角，稍微用劲，纽扣崩开。
许岁卓只用了一只手撑床，被拽得重心不稳，往下倒去。
黎粲稳稳地接住了人，将人往自己的怀中带。
许岁卓没有任何反应时间，直愣愣，猝不及防地摔进了他的怀中。
自己的阴影笼罩身下的黎粲，许岁卓一掀眼皮，和黎粲对上视线。
某种心知肚明的暧昧信息在对视中传递。
黎粲眼睛深邃，就算是才哭过，眼神染上酒意之后，变得危险不少。
被这样一种极富攻击性的眼睛一盯，某种本能顺着尾脊骨窜上大脑。
许岁卓偏头，说: “黎粲，你这次喝醉了。”
“嗯。”
黎粲没有接住许岁卓给的台阶，手限制住许岁卓的活动。
旋即，天旋地转，两人位置颠倒。
许岁卓直视黎粲的眼睛，他心中一颤，黎粲的双眼通红。
才落过泪的眼睛有些雾气，却清晰无比，似乎能一眼望到底。
就像是他很久之前看到的一汪池水。
黎粲缓慢垂头，像是认主的大型犬，埋在了许岁卓的颈窝。
“我很高兴，听见你没有谈恋爱的时候，就像是我今天在路边丢了钱，我都已经不抱希望了，结果折返回去找，却找到了。”
黎粲说得很慢，一字一句，一句一顿，似乎在字斟句酌，该怎么说才能将自己的心意完全剖白。
然而却词不达意，磕磕绊绊。
许岁卓的手在空中悬停良久，最终落在了他的背上，一下一下摩挲，就像是给他顺毛。
他轻轻偏头，问: “我是哪个钱吗?”
“不是，”黎粲将身体放松，重量全然压在了许岁卓的身上， “你不是钱，你比钱要珍贵，钱丢了我会难过，但如果失去你——”
“我真的会很伤心，真的，”黎粲将脑袋埋在他颈窝， “看到你跟其他的男生并肩走到一起的时候，我没办法形容我心里的感受，感觉心都被挖走了一块。”
“但是，听到你没有和其他人谈恋爱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就是宝物失而复得的那种感觉。”
“你真的，是我最最在意的人。”
笨拙的解释和剖白，都顺着颈侧的热意进入脑海中。
许岁卓搭在他背上的手以不易察觉的幅度抖动着，他低着声音说: “黎粲。”
“嗯?”
许岁卓叹了口气，说: “你不要撒娇，好好说话。”
语气中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软。
黎粲没有动作没有回话，轻轻动了动脑袋，硬发茬扎得许岁卓的侧脸有些痒，他伸手去碰黎粲，却被他捉住了双手。
黎粲直起身，双腿梏在许岁卓的腰间，单手钳住许岁卓的两只手，仔细确认了面前人的脸，陡然俯身。
“你——”
许岁卓失言，感受着另一个人的鼻息。
黎粲这个吻来得又急又狠。
————————
第43章
痕迹
许岁卓推开黎粲，喘着气说: “黎粲!”
黎粲抬头拉开距离，留足了许岁卓喘息的时间，似乎反应了会儿，却没有回应他的话，再次亲上去。
以两人的体格来说，许岁卓根本无法挣脱黎粲的钳制，他仰面躺在床铺，刺眼的挂灯灯光被黎粲尽数挡住，富有攻击性的五官背着光，许岁卓却在这个距离之下看得一清二楚。
黎粲的吻横冲直撞，许岁卓只能被迫仰头承接。
现在的黎粲和刚才红眼哭泣，乖巧撒娇的时候判若两人。
许岁卓大脑一片混沌，双腿曲起，试图以此拉开和黎粲的距离，却被黎粲轻轻用大腿压了回去，力度不大却无法反抗。
力量悬殊，许岁卓弯起手肘抵住黎粲的胸膛，却被那人单手钳住，高举过头顶。
亲着亲着，一只大手将床头的灯“啪”一关，视线所及之处都黑下来。
窗帘没被拉开，没有一丝光亮能透进房间。
黑暗中，许岁卓大脑有些缺氧，他无法推开身上之人，就连话也说不完整。
黎粲单手环过他的肩膀，轻轻俯在他耳边，意有所指地问: “这样可以吗?”
许岁卓已经听不清耳边的文字，回答黎粲的，只有喘息声。
黑暗中，能做的事好像有很多-
次日，许岁卓面无表情地起床，穿衣。
长衫掩住了不该出现的痕迹，只不过最顶上的一颗纽扣崩掉了，他貌似小瞧了黎粲。
然而，始作俑者还因为醉酒在一旁躺着。
他想，昨晚上他自己的理智也跟着黎粲丢了，虽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他们的关系似乎已经发生了改变。
单纯的朋友关系算是回不去了。
许岁卓轻声叹气。
好在早上没课，这些痕迹还有时间可以遮盖。
许岁卓收拾好后下楼吃了个早饭，顺便给黎粲带了一份。
等到回来的时候，黎粲正好掀开床单，赤脚踩在地毯上，面色红润，完全看不出昨晚醉过酒。
许岁卓将早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没有看黎粲，头也不抬地说: “把鞋穿上，小心着凉，我给你带了早饭。”
“好。”
黎粲伸了个腰，似乎精神头十足。
许岁卓将早餐准备好了，见黎粲人还没来，他才抬头看去。
黎粲穿得极为清凉，除了必要的贴身衣物，其他地方都裸。露在外。
许岁卓默默从他某个地方收回视线。
他俯身收拾着床头柜附近的纸巾，后背却贴上一个温热的胸膛，黎粲双手圈过他的腰，从背后搂住了他。
许岁卓问: “怎么了?”
然而声音带着沙哑，尾音有些走调。
感受着身后人越来越僵硬的动作，应该是面子薄，脸上挂不住。
许岁卓才转移话题说: “我……可能有点感冒了。”
身后的人才放松下来，黎粲拖着声音说: “我等下买药。”
说完将脑袋埋进了许岁卓脖颈处，就像昨晚那样，语气里都是餍足。
“你……”
许岁卓还没问出口，就觉得大腿内侧还有些异样，是无法忽视的火辣辣的疼。
太荒唐了，以后还是不能让黎粲碰酒精。
黎粲垂头，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之上，找着借口说: “我……我头有点疼，靠一下。”
许岁卓这才发现，黎粲现在骗人是越来越熟练了。
他觉得，头疼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最近降温了不少，昨晚胡闹了阵，许岁卓有些着凉，打了个喷嚏。
黎粲放开人，忽然清醒。
他站在原地，结结巴巴地说: “是不是昨晚着凉了?”
许岁卓将床头柜附近收拾干净，扭头就看见了黎粲红透了的脸，看上去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经过昨晚的事情，他也能理解黎粲这个时候的反应。
他没说什么，让黎粲快吃早餐。
吃完早餐后，两人回了学校。
一路上，许岁卓没说什么话，倒是黎粲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
看样子心情很好。
许岁卓一句一句认真地回复着他。
出乎意料的，阴了好几天的A城，此刻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回暖一些。
出租车窗外的风景往后退，许岁卓的余光飘向了窗外的游乐场。
从好几个月之前， A城就准备落地一个新的大型游乐场，看样子现在已经竣工。
回神的时候，许岁卓刚好听见了黎粲说了很多话，从上次比赛拿第一的事情说到陪练的事情。
他从黎粲的口中得知，原来豆豆的妈妈，也就是他的雇主，从前当过老师，对豆豆管控严格，豆豆表面看上去性格很好，很听话，但是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会有一些消极的情绪。
许岁卓若有所思地说: “我想等豆豆考级之后带他去游乐园玩。”
黎粲愣了一瞬间，立刻反应过来说: “可以啊，他小子最喜欢玩了。”
说完，许岁卓就拿着手机准备看票务信息， A城的民众似乎都很关注这个游乐场，据说是为了城市旅游业而特意打造的，但还未开园，从网上的讨论火爆程度，许岁卓有些担心抢不到票。
黎粲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说: “买三张票的事情，交给我。”
“三张?”
许岁卓问他。
黎粲笑着对他说: “啊?我们三个人去呀。”
随后，他又扭回头，低声补充: “好歹我是豆豆的哥哥，许老师是不准备带我一起吗?”
许岁卓摇头，笑了说: “没有，那到时候我们一起。”
黎粲呆呆地说: “好!”
买票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好像这个游乐场的项目，他们家也有掺和，弄三张票不是问题。
今天天气好，连带着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好上不少。
黎粲以为自己今天可能没办法直面许岁卓，毕竟昨晚他没有给许岁卓机会拒绝，几乎是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两人已经彻底地越过了普通朋友的线，但是在一睁眼就看见许岁卓的时候，心里那些害怕的念头似乎都一扫而空。
他想对许岁卓说话，想得到许岁卓的回应。
许岁卓下车的时候付了钱，轻挪到车门附近，率先开门下车。
黎粲就站在车外等人，他腿长一跨，就从车门另一边绕了过来。
看见许岁卓慢吞吞的姿势，黎粲下意识地去扶他，喉结一滚，问: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许岁卓斟酌了一下，说: “没有。”
其实大腿内侧稍微有些红肿，其余的地方有些痕迹，除此之外一切都还好。
黎粲比许岁卓高，此刻看见许岁卓的长衫纽扣少了一颗，锁骨上的痕迹若隐若现。
……
关上车门转身的时候，许岁卓又看见了从里到外红透了的黎粲。
“你……是不是有些发烧?”
许岁卓看向他。
最近换季，容易染上流感。
黎粲摇头，说: “没有。”
然而肢体僵硬的他，让许岁卓明白了什么。
他们并肩走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之下，哪怕是每天都会经过的地方，今天也因为身边的人变得格外不一样。
许岁卓轻咳一声开口说: “其实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们像之前那样相处就行，更何况，你昨晚上喝醉了。”
他说的是昨天晚上的事情。
许岁卓又说: “我们的关系并不会因为昨晚而改变什么，你也不用有负担。”
至于昨晚黎粲说的那些话，在两人没有真正说破之前，他就当全然没有听见。
这样的话，黎粲可以随时抽身，随时都有退路，想明白了之后两人表面上的关系仍然不会有什么变化。
如此一来，黎粲还能继续过正常的生活，也就不会和自己成为一路人。
哪怕他已经如以前那般冷静，把事情预留了后路，但他仍然觉得难受，心脏酸胀。
以前的坎坷不在少数，但他每次都能妥善解决。
这次说不定也可以。
只要黎粲不再说，他也就当昨晚那些话是黎粲醉酒后的胡言乱语。
这条路很难走，更何况，自己的生活和情况都很糟糕，许岁卓不知道自己能为黎粲带来什么。
黎粲的家庭或许不会支持他这样继续下去，这一点，许岁卓早在陪练的时候，就已经从他的小姨那里得知。
他以前喜欢把所有事的主动权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但是这次，他愿意让渡这段关系的主动权给黎粲。
他每天面临的不仅仅是学业上的事情，更多的还是生存上的问题，从这一点来看，他就和黎粲不一样。
然而黎粲不懂他的心思，扭过脸说: “我们都……那样了，你怎么还在拒绝我?”
昨晚上的事情他记得很清楚。
但确实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主动，许岁卓也只是被迫承受。
许岁卓摇了摇头，不语。
回到寝室后，许岁卓看清了自己桌上那袋巧克力。
他看了看时间，将巧克力放在了寝室的公用桌上，以防等下忘记带走。
他要把这盒巧克力还给学弟。
黎粲倚在床边，注视着许岁卓的一举一动，看见许岁卓拿着巧克力的瞬间，他终于反应过来，这个巧克力的包装为什么这么眼熟了。
这个巧克力，就是自己在搬进来的第一天被许岁卓赠送的那个巧克力!
只不过当时的自己对许岁卓避之不及，将巧克力还了回去。
忽如其来的记忆涌上脑海，黎粲强压着嘴角，问: “这是给我的吗?”
许岁卓看了他一眼，说: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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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是真的行。
第44章
心虚
黎粲的笑容僵在脸上。
眼见黎粲的情绪低落，许岁卓给他解释了一番，并表示自己没有买过这种巧克力。
某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许岁卓从来没有买过，那……他之前给的巧克力算怎么回事?
“那你之前给过我的巧克力呢?”
他问出了这句话。
许岁卓侧头看他，问: “什么时候?”
“就……就我才来寝室的那一天，就是你在gay吧搭讪我之后的那一天。”
黎粲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看着许岁卓露出疑惑的神色，他的心变得拔凉拔凉。
难道许岁卓在一开始就不知道这件事?
许岁卓想了一会儿，仍然没有想起来。
他说: “我没有送巧克力给别人的习惯。”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
也就是说，之前一直是自己误会许岁卓了，还误会人家喜欢自己?
黎粲单手捂脸，挥了挥手，强装镇定地说: “没什么，应该是我记错了。”
等到许岁卓带着手上那盒巧克力离开之后，黎粲的大脑才转得飞快。
所以关于那盒巧克力，一直是自己一厢情愿吗?
想到之前遇见许岁卓时候的心理活动，黎粲仰面看向天花板，他甚至还在许岁卓面前强调了很多次自己是直男。
许岁卓那个时候会不会觉得他特别奇怪?
黎粲深吸一口气，忽然又觉得庆幸，还好自己没有真的因为离谱的脑补而疏远许岁卓。
两人还……有了更深入的交流。
昨晚他是很伤心来着，联系了王泽之后自己好像就只有隐约的记忆了，不过后面在酒店的记忆，或许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清醒不少，所以后面的一切情况并不是稀里糊涂之下发生的，许岁卓没有拒绝他。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打断了黎粲的绮思。
他莫名有些心虚地接通了电话。
王泽的声音传来。
“粲哥，哎呀你还好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还在睡呢。”
黎粲清了清嗓，说: “没有。”
他忽然想起今早需要训练，但是他没去，于是他反客为主先问了训练的情况。
王泽说: “你就放心吧粲哥，岁卓昨晚上都交代好了，而且就算不交代，我也懂的。”
“不对啊，你听起来怎么这么高兴?昨晚不是还借酒浇愁吗?”
又有人对他复盘昨晚的行为，黎粲轻咳一声，说: “没事了，昨晚上有点上头而已。”
“噢，那就好，对了，最近要开运动会了，下午教练要来看我们训练，你要来吧?”
黎粲说: “来。”
自从上次酒吧之后，他去训练场的次数就肉眼可见的减少，最近去训练的频率也不高，所以他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去了。
他来到镜子面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春风满面，面色红润，看起来精神头很足，完全没有醉酒后的疲态。
也有可能是昨晚太激动了，人生十几年，第一次做那样的事情，不淡定也在所难免。
末了，他又心虚地把外套穿好，许岁卓昨晚是不是被自己弄得有点狠了，似乎他周身都是痕迹……
啧，黎粲扭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昨晚的细节。
看来要找个时候对许岁卓道个歉。
既然有了实质性的进展，那他的行动需要加快。
他一边垂头一边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你知道怎么追人吗?】
他给王泽发了过去。
王泽那边秒回，看来正在摸鱼，回复黎粲是的一大串问号。
结合昨晚上的情况，他算是弄明白了，黎粲之所以这么高兴，是因为他有机会追求喜欢的人了。
他跟着高兴，急急忙忙回复:
【王泽:你别着急，等我这两天给你列个追求清单出来。】
黎粲有些急，回复:
【别等两天啊，我现在就要。】
结果那边迟迟没有回复，回复完了一句便蒸发了。
等待回复的时候，他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训练场。
黎粲远远地看见王泽正在负重跑，不远处还站着个教练，似乎是被罚了。
本想混进训练队伍，结果没混过去，被教练逮住。
于是他光荣地加入了王泽，两人一起被惩罚负重跑。
教练无暇顾及他们，扭头去教新的项目了。
两人边跑边聊天。
王泽说: “诶粲哥，你昨晚那个失恋是个乌龙?”
黎粲点头，保持着气息平稳。
王泽询问的问题逐渐偏移，偏向到那个人的身份信息上。
黎粲直说: “等我追到了，你就知道了。”
“哎，你刚刚怎么不回我了，快和我说说，该怎么追人?”
王泽一撩头发，说: “粲哥，你算是问对人了!首先第一步，你要确认人家对你有没有那个意思，如果有，恭喜你成功了一大半，如果没有，那就加大力度，让对方感动。”
黎粲想了会儿，说: “他对我……应该是有的。”
王泽一边跑一边点头，说: “我们粲哥这么帅，对你倾心的人多了去了，所以不用担心，你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黎粲低头笑，说: “你接着说。”
“然后你就要渗透进人家的生活，什么表达关心，展现个人魅力，在对方不反感的情况下进行肢体接触，不让对方其他的追求者有任何机会，都是基本操作，然后还有一点是——”
“还有什么?”
王泽神秘兮兮地凑近说: “要让对方吃你的醋!这样才能看出来在不在意!”
是很有道理。
黎粲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随即，他说: “明白了!”
王泽惊讶于黎粲的理解速度，哪怕黎粲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出色，但是他仍然单身了十几年，甚至连一个早恋的对象都没有。
以前队伍里的兄弟还调笑黎粲，是不是准备毕业后出家了，没想到黎粲这个学期就已经找到了心仪对象，还准备追求。
所以王泽有些不放心，他问: “真的明白了吗粲哥?需要我的时候你就吱一声!”
黎粲郑重地点了点头，神情认真。
罚跑完毕，教练拿着运动会报名单要求各人集合。
他们作为体育类专业的学生，运动会是必须出场的，只不过和普通的同学不同，他们比赛是进专业组，和同专业的同学竞争，有些人为了省事，干脆什么项目都不报。
为了杜绝这样的情况，今年的运动会参赛项目由教练安排。
首当其冲是的黎粲，被教练分配到了三千米长跑。
黎粲是无所谓，他什么项目都可以参加。
运动会一般来说，最有看头的要么是短跑要么就是长跑，前者可以看爆发力，在比赛一开始的时候就能迅速吸引众人的注意力，而长跑更加注重耐力，把整场比赛的战线拉长，也能轻易地吸引注意力。
想到王泽刚刚的一番话，他必须邀请许岁卓在运动会的时候来看看自己的身姿，就如王泽所说，展现自己的魅力，他是练体育的，自然要展示一下自己的专长。
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填写进报名表后，黎粲垂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他询问了运动会的时间。
运动会从下周开始，为时一周，具体的项目安排还需要调整，参赛选手等候安排。
黎粲没有让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他点进微信置顶，暗暗说着运动会的消息。
被许岁卓看见他的微信知道置顶之后，他取消了一阵子，但是后面又重新置顶了回来。
许岁卓没有回复。
其实许岁卓回复消息的速度算不上快，毕竟他每天都很很多事情做，有时候是兼职，有时候是在练琴，就连手机的型号都是四五年之前的型号了，也不是不能理解。
黎粲顺着记忆往学校琴房里找了过去。
今天训练结束得早，他从许岁卓那里了解到，学校的琴房是单人一间，毕竟许岁卓所在的专业也是学校里的王牌专业，待遇之类的很好。
他到时候就在旁边坐着，不出声，也不算打扰许岁卓吧。
到达琴房之后，在大厅的打卡操作机器之上，能很轻易地看见哪些琴房在被使用，又是刷了谁的学生卡，想要找到许岁卓所在的琴房不是难题。
琴房内。
“这个音有点不对，你再来一遍。”
今天学弟让他帮忙把关一下最近要参赛的曲子，许岁卓呆在琴房给他一些建议，顺便把他之前送给自己巧克力还回去。
他对学弟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学弟也没有在面子上挑破，所以他也就当作不知道，将巧克力还回去，这样的拒绝不伤人，为两人的朋友关系留了余地。
学弟显然有些紧张，平日里最顺手的曲子，此刻错音了好几次。
毕竟许岁卓学长的名声在年级上很响亮，常年专业第一，无论是声乐或是器乐，还是编曲方面的专业课，他都能出色完成，哪怕是最为严苛的专业课老师也对这个学长赞不绝口，学第背上渗出了一层汗。
不仅仅是因为被学长指导的紧张，更是因为在喜欢的人面前局促不堪，学弟始终无法放松。
许岁卓拿着杯子站在一旁，喝了口水摇头，说: “重新来一遍，用不着紧张。如果现在紧张，以后上台参赛怎么办?”
话没有留情面，但却是忠言。
学弟没有回答。
“手指放在这里。”
许岁卓就像做家教陪练那样，下意识将对方当成了需要教授的对象，将学弟的手指一根一根放在合适的琴键上。
忽然响起敲门声。
学弟和许岁卓对视一眼。
他有些心虚地说: “应该是我点的奶茶。”
许岁卓没说什么，只说了句“请进。”
他仍然帮着学弟纠正姿势。
门开了。
两人没有注意门口的异样。
“你再自己试试看。”
许岁卓终于察觉到不对，转过头对上了黎粲委屈又惊讶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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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小狗=w=
第45章
吃醋
不知道为什么，被黎粲看到自己这副样子，竟然让许岁卓萌生出一种干什么坏事结果被抓包的错觉。
向来不喜多言的他，罕见地解释道: “我，在帮他调整姿势。”
黎粲的视线一直固定在许岁卓身上，从未偏移分毫，对身后的人漠不关心。
学弟直觉这位可能是许岁卓比较重要的朋友，不然也不会立刻撤走手，他跟着许岁卓解释道: “是的学长，你不要误会。”
或许是因为对方气场太强大，在完全不知道他对方信息的情况之下，下意识地就将对方当成了学长。
但在看清黎粲之后，学弟的神色变了。
这不就是当时他在许岁卓宿舍楼下委托的男生吗?还让他帮忙带巧克力还有带话的男生吗?
怎么会和许岁卓认识。
印象里，这个男生当时并没有表明他和许岁卓学长的关系，但是今天看来，两人的关系并不简单。
此刻，门外又有一阵脚步声近了。
这次是真正送奶茶的外卖员。
“您好，请问您是杨同学吗?”
学弟连忙起身，点头，黎粲立刻回神替他接过，并对外卖员道了声谢。
在短短几秒的时间内，黎粲看清了订单详情，是两杯一模一样的奶茶。
最上面那杯是全糖，少冰，去红豆的奶茶，在印象里，这是许岁卓喜欢的，因为他曾经请许岁卓喝奶茶的时候也特意这样做了。
这个学弟也知道许岁卓的口味吗?
学弟也没想到今天会有人来琴房找许岁卓，从论坛上看见学长比较喜欢吃甜点，害怕请客喝奶茶会很突兀，所以给自己也点了一杯，就当是顺带的，会比较自然。
学弟自然地说: “学长们喝奶茶，我特意点的。”
黎粲没有接受，说: “不用，我不太习惯喝，他比较喜欢喝奶茶。”
说完，就把奶茶递了出去。
许岁卓应声望去，总觉得今天的黎粲很不一样，就连说话都不像之前，语气有些冷硬，就连表情都有点说不清的别扭。
他将琴房的门关上，向两人走来。
许岁卓对黎粲说: “坐。”
琴房空间不算小，哪怕是单人单间，设施也配套完整。
黎粲点头，许岁卓相互介绍了一下两人后，他就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钢琴旁的两人，一言不发。
学弟练琴的时候本来就紧张，又有个陌生人在一旁看着，现在连曲子都弹得磕磕绊绊。
许岁卓放松地倚在旁边，端着水杯，余光注意到黎粲正在往这边看。
他没有对黎粲的眼神回应，对学弟说: “你再休息一下，别太紧张。”
学弟搓搓手，乖巧点头说了声“好”。
许岁卓接着对沙发上的人说: “你怎么来了?”
黎粲说: “就是想看看你。”
他却发现这句话有多不妥，随即心虚地看向学弟，对上视线。
学弟看了看两人，随即然道: “我上个厕所，等下回来。”
许岁卓点头，说: “去。”
于是，学弟脚底抹油跑了。
门一被关上，黎粲起身说: “我给你发的信息你看了吗?”
“还没有，是什么?”
许岁卓直接问。
黎粲起身，来到许岁卓身边， “就是我下一周运动会要上场，你能来看我吗?”
他垂眼看许岁卓，声音不自觉地降低了些。
许岁卓问: “那是周几?”
下周他仍然要参加一个兼职面试，目前他手上兼职有两个，一个是琴行里的陪练，一个是家庭陪练，但是他仍然想趁着在学校还有时间的时候，多攒一些钱。
今年放寒假，他就不准备回家了，在学校外面找个房子短租一段时间。
毕竟这个家回不回都没有任何区别。
黎粲的手摸了摸后脖颈，说: “还没定，我还不知道我周几上场呢。”
“跑什么项目?”
“男子专业组三千米。”
黎粲一边说一边觑着他的神色。
见黎粲那副得意的样子，许岁卓抿嘴笑，说: “好。”
本以为会花些力气才能邀请到许岁卓，没想到这么轻松，黎粲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他倾身搂住许岁卓，双手环过许岁卓的腰。
还一边说着“好”。
莫名其妙又熟悉的触感顺着感官传递，又唤起了两人的回忆。
关于昨晚的触感仍然清晰。
门从外面被推开，学弟一进门看见的就是两人搂抱着的画面。
他头也不转地往后撤一步，顺带将琴房的门关上。
琴房内的两人对视一眼，许岁卓扭头，轻咳一声掩住心虚说: “被人看到了。”
他以前没有体验过这样子的亲密关系，所以在被人看见之后，会下意识回避。
然而黎粲却没有放手的自觉，说: “那看到了不是正好吗?”
许岁卓问: “什么正好?”
黎粲一下哑言。
对啊，什么正好?他现在是以什么样子的立场说出这句话的?
还没把人追到手，黎粲转移目光，放开手说: “嗯——你以后就知道了。”
看着许岁卓那双眼睛，黎粲真的很想把心里的那句话说出来，但是他想象中的告白场景并不是这里，而是要在一个极其正式，精心准备好的场景之下，再郑重地对许岁卓表白。
他复又低头，语气放得很轻，问: “你怎么和其他男生单独相处?”
“他快要参赛了，拜托我帮他指导。”
黎粲摸了摸鼻头，说: “好吧。”
这副样子倒像他吃飞醋，他没了再说话的理由。
“怎么了，忽然这么问?”
许岁卓仰头直视着他。
“没什么。”
许岁卓沉默片刻，说: “那……可以放开我了吗?”
见黎粲的神色又要变，许岁卓解释，说: “学弟在门外站了很久了。”
黎粲点头。
刚刚被学弟撞见，他不仅没有尴尬，甚至还觉得有些庆幸。
毕竟这个男生，就是之前在宿舍楼下拜托自己给许岁卓带巧克力的男生。
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作祟。
他的行为就像在宣誓某种主权一样。
黎粲点头，佯装镇定地开了门。
学弟矮他一个头，此刻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及藏，面前的门就被打开。
黎粲满面春风，相比之下，学弟的笑比哭还难看。
黎粲一拍他的肩膀，说: “没关系，我也从小学琴，实在不行我们两个一起教你!”
“别把人带坏了。”
属于许岁卓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嗓音仍然好听，明亮。
黎粲立刻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狗，收起了玩笑的神色，低低地说: “噢，知道了。”
学弟重新整理好表情，露出正常神色，说: “学长你们感情真好。”
他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许岁卓学长在这个男生面前很放松，这个男生似乎也很听许学长的话，虽然长了一副酷拽的高冷脸，但行为举动却完全感受不到攻击性，特别是面对学长的时候。
如果非要形容，就像是他们家那只金毛，对喜欢的人疯狂摇尾巴，对其他同类龇牙咧嘴。
热情，精力充沛却对同类不慎友好。
两人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副养眼的画面。
两人都很好看，更何况，比外貌更重要的是感觉。
两人呆在一起的时候，周围好像有一道天然的屏障，无法让外人插嘴或者是打断。
学弟觉得现在的自己很是多余。
其实他好感许岁卓不假，但如果对方有喜欢的人，或者是有对象，他不会做其他的出格事情，他会自动选择退出。
看来他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心中失落在所难免，许岁卓学长那么优秀，却有着那么坎坷的经历，他曾经幻想过站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
但是眼下看来，有更合适的人已经站到了许岁卓学长的身边，两人契合无比。
在黎粲学长面前，他也看见了许岁卓学长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会很自然地回应玩笑话，会露出真心的笑容，会不自觉地放轻声音，会接受对方的肢体接触。
许岁卓学长展现出来的这些反应，都是他无法在之前看见也是不可能看见的，年级上都说许岁卓学长高冷，面对任何人都是同一种认真又疏离的神色。
但是他想，那些人都错了。
许岁卓学长也会有另外一面。
“怎么了?”
许岁卓抱臂，站在黎粲身边，对学弟说着话。
学弟这才回神，垂在身侧的手抓紧了裤沿，笑着说: “没什么学长，我想再试试。”
出乎意料地，想清楚之后心中的浮躁也不复存在，手中的曲子越来越熟练。
一曲完毕。
许岁卓点头说: “保持这个状态就很好了。”
得到了学长的肯定，学弟很高兴。
他抬头刚想对学长道谢，却看见学长扭头，正在和黎粲学长说着话，时不时还会被对方逗笑，笑意映着窗外的阳光，灿烂明媚。
学弟垂头，在适时的时候打断了两人。
他起身说: “学长，那我就先回去了。”
许岁卓扭回头来，说: “好，你先走。”
他还要再练习一下，帮学弟看完之后就得自己练习了。
学弟直视着两人，说: “好，那学长拜拜。”
他对许岁卓挥手，之后又对黎粲挥了挥手。
黎粲坐在沙发上，并没有收敛笑意，对他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琴房的门被打开又被合上。
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人。
许岁卓没有再准备闲聊，他重新坐到钢琴面前。
而黎粲似乎还有些在意，说: “你以后再教他弹琴的时候，可以叫上我。”
许岁卓将手搭在黑白琴键之上，越过钢琴看他，问: “为什么?”
黎粲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在他旁边坐下。
他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 “我吃醋了。”
————————
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就打直球了!
第46章
失落
忽然听见黎粲这么一说，搭在琴键之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
他却没有愣在原地，很快地接了下一句: “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吃醋?你又是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都是他想问的。
但是黎粲又扭过头，留了个后脑勺对着许岁卓，说: “你不是知道吗?”
“知道什么?”
许岁卓没有正面回答。
黎粲支支吾吾，说: “就……就那个啊。”
“算了算了，以后再说。”
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他不想随便地对待许岁卓，他只想对许岁卓好一点，再好一点，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做到对许岁卓最好。
经过之前露营时的坦白，还有处理奖学金事件的时候，他在办公室外听见那些关于许岁卓家庭的内容，很难想象许岁卓是怎么在前十几年一步一步靠着自己，走到了现在的这个位置。
他之前在办公室之外听见许岁卓的家人对他并不重视，甚至在未来的人生方向上出现了分歧。
许岁卓的母亲认为学音乐是不学无术的表现，而父亲则认为他是想依靠学音乐走捷径，许岁卓靠着他自己一步一步推翻了家长的偏见，文化成绩这块一直位列前茅，集训期间专项优异，考上了多少音乐生梦寐以求的A大。
但换来的不是愧疚和理解，而是变本加厉的嘲笑和讽刺。
也正是因为许岁卓的执拗，家长也已经很久没有再管过他，甚至生活费都不再提供，全部依靠自身兼职存款，才得以负担自己的学费已经生活费。
但在上大学之后，被自己一直所帮助的男友背刺，论坛舆论，奖学金举报事件，和章宁逃脱不了关系。
黎粲没办法原谅章宁瞒着自己，还对许岁卓造成了这么多伤害。
他已经与章宁断联很久。
以前的日子他没办法陪许岁卓度过困难，但是在未来，他不想再看见许岁卓受到伤害。
他要许岁卓后面一路坦途。
许岁卓看见黎粲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也没再说话。
或许还需要时间。
修长白皙的指节按下琴键，流畅又富含感情的曲子缓缓倾泻。
黎粲起身在一旁看着许岁卓。
侧脸几乎像雕刻般完美，好看的手在琴键上移动，随着重音落下，黎粲的心也跟着狠狠震荡。
弹完一曲。
许岁卓抬头问黎粲， “怎么样?”
黎粲反应了几秒才呆呆点头，说: “曲子很好看。”-
操场上。
主席台一旁的检录处正在检录本次参赛的运动员。
许岁卓和王泽待在一起。
为了开运动会，学校特意放假一周，学校的同学们也很激动。
虽然无法像高中那样以班级为单位坐在一起为运动员加油，但会将操场的区域按照各个学院系别进行划分，对应的学生按照安排落座。
此刻许岁卓被王泽拉到了体院的地方。
周围不是观众区，而是操场附近。
四下只有几个认识的人，他都分别点头致意。
王泽在他旁边说: “等下粲哥就要跑三千了，虽然说这个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但是咱们还是要等他结束的时候，咱们表示一下关心。”
许岁卓点头，此刻书包中装了保温杯，早已经准备好了温水。
今天刚好他有空，不用赶着急的面试，下一个兼职的面试是在明天上午，他赶上了黎粲的比赛。
两人在操场附近等了半天，看见项目选手已经上了跑道。
“诶，怎么没看见粲哥人呢?”
许岁卓点头，回: “我也没看见。”
王泽喃喃道: “不对啊。”
他伸手从旁边抓了个志愿者，询问道: “同学，你知道现在这个项目是什么吗?”
志愿者说: “是男子4x100接力赛。”
“不可能吧?我怎么会记错呢?”
王泽仍然不死心，望向跑道。
参加接力赛的选手已经在跑道的位置上站好。
王泽觉得犹如晴天霹雳，他怎么会记错了黎粲的项目时间!
他立刻从手机上拉出了比赛项目安排表。
许岁卓已经在微信上询问了黎粲情况。
两人得到的答案是，黎粲明天才跑男子专业组别的三千米。
王泽干笑两声，收起手机，问: “那……岁卓你明天还有时间吗?”
还没来得及回答，两人的肩膀就从后面被人拍了拍。
两人同时回头，发现黎粲站在身后。
今天的黎粲随手抓了件深色T恤和长裤穿上，很休闲的打扮，再一次佐证了他今天并不参加任何比赛项目的事实。
黎粲没有兴师问罪，便对着许岁卓问: “你明天会来看我吗?我参加的就是明天上午最后一个项目。”
许岁卓再次确认了项目时间， “是明天上午吗?”
黎粲郑重地点了点头。
许岁卓捏着手机的手有些用力，明早他需要参加一个兼职的面试，不知道多久能够结束。
这次的兼职是琴行老板亲自推荐，分量不言而喻，老板平时对他很好，他不能放老板的鸽子。
然而对上黎粲发亮的双眼时，许岁卓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他坦诚道: “我去协商明天那场面试。”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黎粲也没有管周围有人与否，上前搂住了许岁卓。
“好!我等你答复!”
被两人排挤在一旁的王泽:……
粲哥会不会太在意岁卓的想法了?为什么就不问自己，一定要问岁卓?而且!他们聊天怎么自己都完全无法插入进去啊!
两人没有注意到王泽内心的活动，仍然在那里对话。
后来王泽实在看不下去，摇了摇头说: “快看!比赛开始了!”
三人目光投向跑道。
开跑信后发出后，众参赛选手如箭般窜了出去。
其中有一个男生一骑绝尘，迅速与身后的其他参赛者拉开了距离，攫取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A大的操场修得气派，观众席的座椅只多不少，此刻正坐上了满满当当的人。
几千上万双眼睛盯着跑道上的人看，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黎粲一边看一边将余光飘向许岁卓。
本以为许岁卓会不为所动，结果谁知道许岁卓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第一名。
黎粲默不作声地往旁边移动，严严实实，完完整整地挡住了许岁卓的视线。
直到男生跑完，王泽才发现，刚刚还在他和许岁卓中间站着的黎粲，此刻已经移动了位置，和许岁卓紧紧贴着。
……怎么感觉这两人这么不对劲?
许岁卓无奈地叫出黎粲的名字。
黎粲乖巧转头，但仍然保持着挡在他面前的姿势。
他装作惊讶的样子， “啊?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刚刚挡着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许岁卓没有说话。
余光之中，那个很出色的男生已经跑完，将交接棒送入了下一个同学的手中。
黎粲放心地让开了。
然而，接过接力棒的那个男生的实力并不弱，甚至和刚刚那个男生速度不相上下。
操场周围再度爆发了惊呼声和喝彩声。
黎粲又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王泽:……
粲哥这是在干嘛，他看不懂了。
他今天有什么不对劲吗?
王泽垂头看了看自己，穿着得体，身上干净无异味。
怎么一不注意，粲哥就离他这么远了?
许岁卓同样疑惑，问: “黎粲?你今天怎么了?”
搞小动作被抓包的人乖巧让开，黎粲说: “没什么，你看吧。”
随后咬着后槽牙，退回到许岁卓身旁，没有再挡住他的视线。
虽然他嘴上是这样说，但是他和周围的人不一样，余光的注意力并不在跑道之上，而是在身边的人上。
许岁卓看得认真。
啧，他明天一定要把自己最帅的一面展现出来，让许岁卓好好看看。
黎粲抱臂，在一旁说: “他们跑步发力姿势不对，这样跑下来很累。”
许岁卓点点头，没有回答。
黎粲轻咳一声，说: “刚刚那个第一棒退场了，他女朋友好像在旁边等他。”
许岁卓随着他的话音望去， “嗯”一声。
“跑得不错，如果再优化一下就好了。”
黎粲微侧头，随时注意着许岁卓的神色。
王泽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道: “粲哥?你今天很不对劲。”
“我?我哪里不对劲了?”
黎粲立刻紧张起来，挺直腰背。
难道他表现得太明显吗?
莫名其妙的心虚感让他支支吾吾地解释: “我说那些话没什么其他的意思。”
王泽说: “粲哥你平时不是这样啊，今天怎么还点评上了?”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在岁卓面前炫耀?”
闻言，许岁卓往旁边抬眼看。
黎粲一咽口水，说: “不……不是炫耀。”
许岁卓垂头笑了，没说什么，移开了视线。
王泽摸不着头脑，这两人刚刚是在对什么暗号吗?岁卓这个笑容是怎么回事?
莫名有种被排挤的感觉。
他接着找话题，揶揄黎粲道: “岁卓你明天一定要来看粲哥，这两天为了准备运动会的项目，天天玩命训练，还说什么要又帅又快地跑完全程，也不知道是跑给哪个喜欢的人看的。”
许岁卓和黎粲对上视线，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
王泽挠头，他说错了什么吗?为什么两人都这副样子。
他决定在没弄清楚情况之前，他再也不主动说话了。
好不容易看完了上午的场次，黎粲陪许岁卓去了兼职的地方。
看着一高一矮离开的背影，王泽松了口气，他算是能放松下来了。
之前黎粲和许岁卓两人因为性取向的事情连朋友都差点当不成，哪想到现在，两人的关系这么好了。
他欣慰地笑了，多亏他多次设局让两人有交流。
两人好像从露营回来之后关系就变得亲近不少了。
王泽还在美滋滋地想着。
另一旁的两人，许岁卓犹豫片刻还是对黎粲坦白。
他一边走一边说: “我明天有一个很重要的面试，是琴行老板推荐我去的，所以我明天可能会迟一点回来。”
他以前没有解释的习惯，但是面对黎粲的时候，他并不想黎粲误会自己是故意放他鸽子。
黎粲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他耸了耸肩，说: “没关系啊。”
那不易察觉的失落被许岁卓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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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敏感的小狗……
第47章
难受
许岁卓的心跟着悬起来。
是种很奇妙的感觉。
自从黎粲搬进来之后，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很久没有感受过的情绪。
以前的他每天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上课，练琴，兼职几乎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的时间，哪怕表面上有和章宁的这段关系，但他们每次见面好像都是在完成任务。
不过他这几年也都习惯了，本以为会这样一直下去。
但是黎粲某天闯进了他的生活，在这无趣，枯燥，沉郁的生活里，给他带来了很多积极向上的情绪。
黎粲永远精力充沛，
在没人的时候，许岁卓也会在想，这段时间他变得更爱笑了，也在黎粲的感染之下，交了王泽这些朋友。
这都是他以前没有体验过的。
和章宁谈恋爱以来，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样的感觉。
所以黎粲对他说的话，他都在认真听，黎粲说的东西他也想尽可能地满足他。
看见黎粲失落的时候，他也会跟着难受。
看着黎粲的眼睛，他真的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最后，两人什么都没说。
黎粲将他送到了琴行门口。
许岁卓习惯提前到达，预留出时间。
此刻距离他的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黎粲临走的时候对他挥了挥手，挤了个笑容说: “你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
许岁卓就站在琴行门口，点了点头，
按平时来看，这个时候他早就应该进工作的地方了。
而今天黎粲是第一次送他来兼职。
两人的关系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许岁卓对于黎粲要送他上班这件事没说什么，两人很默契很自然地并肩走到了这里。
许岁卓站在琴行门口，看着黎粲的背影。
似有所感，黎粲回头，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黎粲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咧开嘴笑的时候，不似平常那副攻击性十足的样子，而是充满了少年气，就像是高中班上最耀眼，体育最出众的那种人。
心脏剧烈跳动，呼吸变得缓慢，许岁卓的视线牢牢地黏在黎粲的身上。
他曾经听别人说过，黎粲是他们这个群体之中很多人的理想型，初次见面的时候，他的注意力确实放在了黎粲的皮相之上。
是很帅气，轮廓流畅窄长，五官立体得宛如雕刻，清晰的下颚线以及突出的喉结，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许岁卓学着他的方式，举起手，冲他挥了挥。
黎粲一步三回头，每次都能看见许岁卓站在原地看他，到最后被琴行面前的人盯得不好意思了，才飞快地跑了起来。
等到看不见许岁卓的时候，黎粲缓步，平复着因为跑动而跳动的心脏。
步伐逐渐沉重。
他这几天在上课以及课余的时候要求加练，就是为了这次的运动会。
他想要许岁卓看见，但是许岁卓明天却要晚一些才能到现场。
万一许岁卓没办法看见怎么办?
心中失落，所以黎粲脚步渐缓。
兜中手机振动，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另一边，许岁卓进了琴行。
他每天没有固定的陪练对象，这家琴行有名，很多有钱人的家庭愿意将孩子送进琴行中练习，同时，在那些家长踏进琴行的时候，很有可能就是在为自己家中的孩子寻找家庭陪练。
琴行名声在外，里面的老师都不会太差，更何况有相当一部分是在A大读书的学生。
A大的社会认可度很高，有些家庭就愿意找A大的大学生家庭陪练，靠谱，性价比高。
许岁卓按照安排，做着自己分内的工作。
不知不觉大半天的时间过去。
他送走了几波家长。
或许是因为好看的人总能让人心生好感，许多家长都想找许岁卓解家庭陪练的情况。
按照教豆豆的安排，他在其余的时间中能合理地继续安排兼职，但可惜好几个家庭的安排都和他的时间安排上有冲突。
他只能拒绝，但却不可惜。
目前有稳定的两个兼职，完全够日常支出还能有富余，他所在的这个琴行找人要求很高，但是日薪也水涨船高，日薪虽然没有四位数，但是也有小几百，足够覆盖他的支出，更何况还有豆豆家长给的工资。
他现在的兼职远比之前的兼职好。
专业对口又有极高的日薪。
许岁卓满意现状，其他的兼职有则受之，没有也不着急。
琴行中有单独的练琴房间，许岁卓就站在他所负责的房间中央。
“刚刚那一段再重来一次。”
许岁卓站在一位小朋友身后，俯身靠近，手指着谱子。
小朋友明显有些紧张，显得手足无措。
许岁卓蹲身，揉了揉小朋友的头，温声鼓励道: “没关系，你可以的。”
小朋友和他对视一眼，放松了很多。
他终于鼓起勇气说: “哥哥，你太好看了，在我旁边的话我紧张。”
许岁卓对小朋友不吝啬自己的笑容，他弯起眼睛说: “好，那你自己先练习，我走远一些，好吗?”
小朋友红着脸点了点头。
许岁卓起身往后走。
转身的时候，他对上了章宁的眼睛。
他的脸上尽是疲态，完全不似几个月之前看见的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周身丝毫没了游戏人间的那种纨绔浪子的感觉。
明明才几个月，他就已经变得如此狼狈了。
许岁卓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讶，却很快恢复。
他大概了解章宁的家庭情况，应该是章宁这段时间所做之事被家中人知晓，他的家长是多年前从商界拼杀出来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在他们眼里，人只有两种之分，一种是对家族有用的，另一种则是对家族没用的。
小时候的章宁是家族中的边缘人，正是因为被家族中的人归在了后面那类人里面，好不容易考上了A大，家族中的人总算对章宁改观，勉强进了前者类别，得到了更多的关注，在家庭中的待遇也好了起来。
只不过最近章宁在学校做的事情，应该也是传到了他家长的耳中，或许又会被踢回后者分类之中。
在他的记忆中，章宁对音乐类的事情并不感冒，更不会主动走进琴行。
今天能在琴行里遇见他，有两种情况，要么是他真的心血来潮，想要练习钢琴或是其他什么器乐，前来咨询，要么就是……冲他来的。
许岁卓在心中分析了两种情况。
虽然他也不知道章宁是怎么知道地址的，但眼下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都不适合跟章宁迎面碰上。
他不确定章宁要做什么。
许岁卓准备抬脚回到琴房中，却意外被一个中年女人唤住。
她脸上透露着精明的神色，一踏进琴房就注意到了许岁卓。
“老师您好。”
她一边说一边上前，对许岁卓伸出手。
没有拒绝客人的道理，许岁卓在章宁的注视之下和中年女人握了手。
他说: “您好。”
她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诶我是听我朋友推荐过来的啦，听说你们这里的老师水平都很高的噢，我想给我家孩子找个家教陪练。”
一旁的琴行老板上前，替许岁卓接过了话头，和中年女人聊了起来。
章宁似笑非笑地站在一旁，眼神发冷。
许岁卓皱眉，没有理睬。
他本想走，却被琴行老板叫住。
“小许，我看他们家的安排和你的时间安排不冲突，你要不试试看?”
没想到聊得这么快。
许岁卓点头说可以试试看。
老板将两人留下，转身接待章宁。
然而章宁并没有表现任何意图，不屑冷笑道: “什么档次的人也配进这里当老师?”
在场众人沉默。
许岁卓确定了，章宁今天就是来给他找不痛快的。
琴行老板依然挂着笑，佯装没懂， “您怎么了?是哪位老师没教好咱家孩子吗?”
进琴行找事的无非就只有学生家长这一类人，老板也理所应当地认为章宁也是学生的家长。
章宁冷笑，说: “这位许老师我看就让人挺不满意的。”
中年女人本来相中了许岁卓去当孩子的陪练，一听这话就开始犹豫，她也不确定发生了什么，她平时很重视孩子，经过章宁这么一说，便开始重新审视面前的许岁卓。
老板打圆场，说: “有什么误会吧?”
许岁卓没有理章宁，而是接着和刚刚中年女人的话说: “您可以随时质疑，我随时可以为您解答疑惑，诸如现在，我可以向您证明我的专业能力。”
放在之前，他绝不会自证，但现在的情况不仅仅关乎他的兼职问题，更多的还有琴行水准问题。
他不能因为和章宁的个人恩怨就把整个琴行拉下水。
中年女人很乐意，脸上神情不显喜怒，说: “行。”
几人围在大厅中央的钢琴面前。
许岁卓从容镇定，面对刁难丝毫不慌张。
章宁不了解许岁卓的真正实力，只听朋友说有点厉害，才想着今天过来砸场子，最好能将许岁卓的兼职搅黄，那再好不过。
他知道怎么下手，才能猜到许岁卓的痛点。
许岁卓知道章宁心中所想。
他没有给章宁这个机会。
或许是此刻的氛围太过异常，四周源源不断地围上人来。
不仅有正在练琴的学生，更有一些家长。
他们也抱着凑热闹的心态，想要看看琴行的水准。
“咋回事啊?”
“据说是那个学生实力不行，走后门进了琴行，现在被人拆穿了。”
“啊?那这个琴行岂不是骗人?还说什么都是优质授课。”
“那有热闹看了。”
“还看什么热闹啊?如果这事是真的，那我直接退钱走人。”
身边围着的家长非富即贵，倘若今天没能完美化解刁难，那后果不堪设想。
许岁卓看了下墙上的时钟，此刻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他冷静地说: “来。”
要考验他的专业水准，自然是通过弹奏来测试。
章宁并不打算给许岁卓留余地，他随手拿起一本铺子，看到了极其复杂的一页。
他将谱子扔到许岁卓眼前，说: “就这个，现在弹。”
“我需要时间。”
许岁卓看着上面的曲子。
老板也说: “你是不是有点为难人了?”
章宁冷笑，说: “如果足够优秀，弹奏这篇不是问题吧?”
身边的人跟着起哄，无形中将许岁卓架了起来。
“现在就弹!”
“是啊!不要作弊啊。”
“万一真的没什么水平，那我们岂不是冤大头?”
许岁卓没有在意这些声音。
他坐在大厅中央，抬头就能看到华灯初上的街道，巨大玻璃落地窗外是来往的人。
要赶在黎粲来之前，解决这场闹剧。
他深吸一口气，极其迅速地扫了一眼谱子。
修长手指放在琴键之上，他手指轻压，琴音泻出。
然而他的余光中出现了一个人。
是黎粲，正站在琴行外的巨大玻璃落地窗前。
手指一抖，许岁卓心中一沉。
他弹错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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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来晚了，抱歉TAT
第48章
夸奖
老板跟着神色一沉。
周围看热闹的人有很多，这种微小的神色变化自然不可能被放过。
议论声又起。
“看来是真的了。”
“亏我还多相信这家琴行，以为它不一样，结果还是个圈钱的地方。”
“老板，你退钱吧。”
老板伸出双手，做了个向下压的动作。
周围的人噤声。
随即他望向许岁卓，说: “不用紧张，小许再来一次。”
许岁卓点头。
在短短的时间内，黎粲已经走进琴行，没有听见刚刚周围人的议论。
他直觉现在不能去打扰许岁卓。
他低声询问着旁边的人。
得到的答案却很离谱。
以前都好好的，为什么今天会突然被为难?
他冷言对旁边的人说: “听风就是雨吗?”
旁边的人被这么一说，瞬间噤声，收起了看热闹的神情。
在余光扫到人群中的某个人时，黎粲心中明白。
章宁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似乎也没想到黎粲会出现在许岁卓兼职的地方。
在章宁的解中，黎粲因为小时候经常被逼着练琴，长大之后就再也不碰琴，来这里也只能是为了许岁卓。
章宁从围观的人群之中挤到了黎粲身边。
他问: “阿粲?你怎么来了?”
黎粲面部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说话。
被晾在一旁的章宁尴尬地咳了声，说: “怎么了阿粲?你最近都没理我。”
黎粲这才开口，说: “你该庆幸的是我没有理你，如果我找你说话就是约架了。”
笑容僵在脸上。
章宁仍不死心，他还想说什么。
黎粲却将食指抵在了唇部之上，示意章宁噤声。
许岁卓开始弹奏了。
围观的人虽然不懂这首曲子的含金量，但渐渐的，在许岁卓的弹奏之下，众人的面部开始舒展。
方才还在躁动的声音逐渐平息，众人逐渐沉浸。
许岁卓坐在人群中央，手指在琴键上翻飞，琴音从他好看的手下泻出，曲子时而鲜明欢快，时而沉郁低缓，许岁卓完美地实现了情感上的过渡。
众人都能听出弹奏这首曲子的难度，但意外发现，这个年轻又好看的男生居然十分流畅，情绪饱满地演奏出来了。
章宁的神色也愈发难看，他没有想到过许岁卓的能力居然能达到这种程度。
黎粲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垂在身侧紧握的手逐渐舒展。
他知道许岁卓一定能出色地完成，但在化解这场刁难之后，黎粲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许岁卓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黎粲身上。
他冲黎粲无声地笑了。
似乎在安慰。
黎粲深吸一口气。
许岁卓的笑实在有些犯规。
四周的人也恍然反应过来。
人家琴行里的老师是真有实力，他们虽然看不懂曲谱，就听人家这个流畅度，这个感情丰富程度，把周围人的胃口都给吊足了，这弹琴的男生实力就不会差。
众人也反应过来，刚刚这老师就是被找茬了。
老板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砸他场子的人，还没来得及说话。
刚刚那位准备找家庭陪练的中年女人从人群中挤出。
她满面春风，冲上前握住了刚刚弹奏曲子的双手。
许岁卓的手被她攥得很紧，却仍然处变不惊，等着对方说话。
中年女人说: “好好好，就你了，跟我回家!”
黎粲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回家?
怎么弹个曲子就回家了?
黎粲不明白琴行的管理或者是运营方式，只认为这位穿着打扮都精致靓丽的中年女人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他从小就跟着家里人出入名利场，没少看到过这种戏码。
肯定是看刚刚许岁卓弹奏的时候太迷人了，让人直接当众上演了这出戏码。
他暂且没有分心去管章宁，跨步上前，抓起许岁卓的另外一只手，摇了摇头。
他的意思很明显:不要跟她走。
许岁卓一头雾水，周围的人也是。
老板出来说: “大家已经看到了咱们琴行老师的专业实力，就算是兼职的老师，专业实力也是过硬的，今天这种事也仅此一次，如果大家对咱们琴行授课质量存疑，请通过咱们琴行的渠道进行考察了解。”
他顿了顿，继续说: “造谣式质疑，以及出于个人主观的质疑，我们琴行不接受。”
说完他直直地看向章宁。
众人的视线从钢琴中心的三人转移，向章宁投了过去。
此刻的章宁无地自容，本想着找许岁卓麻烦，却没想到许岁卓居然能完成得这么出色，而且最重要的是，黎粲居然也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章宁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他趁乱回了头，就看见黎粲正抓着许岁卓的手腕。
啧。
接下来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经过这么一场闹剧，老板妥善处理好了，四周围观的人也都散去了。
中年女人只当面前这个高大的男生是来和自己抢人的。
女人说: “诶，小伙子你可不能这样，动不动先来后到，尊老爱幼啊?”
“您说的尊老爱幼就是以这种方式吗?我想我们不太需要。”
黎粲没有多说什么话，直直地拉起许岁卓就往外走。
老板刚想拦住，许岁卓却对他点了个头，示意自己没关系。
许岁卓无法挣脱黎粲的手，他说: “等一等，黎粲。”
黎粲没有回答，说: “就算再缺钱，也不能苦了你，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对我说，咱们下次就不要理这样的需求，有钱就了不起吗?光天化日之下居然直接动手动脚?”
许岁卓没有忍住，通过黎粲的话串联起来了前因后果，说: “黎粲，你误会了。”
“什么误会?还好今天我及时赶到，不然你怎么办?”
“还有啊，那个章宁居然还不放过你?我会去找他聊，你从今天开始放心，只要我没事的时候，我就……我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你!章宁看我在场……应该会收敛一些?”
许岁卓被黎粲急于维护他的话给逗笑。
他停下脚步，轻轻地翻过手腕，抓住了黎粲的手。
两人手心相扣。
“诶?嗯?”
黎粲回头看见了许岁卓主动牵着他的手。
“黎粲，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是听我说。”
许岁卓的声音带着笑意，完全看不出来刚刚被刁难过。
正是这样，有完美应急能力的许岁卓，永远镇定，内敛又理性，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副没关系的样子，更让黎粲心疼。
黎粲深吸一口气，大手紧握住许岁卓，学着他的表情冷静下来，说: “嗯，你说。”
“刚刚那位家长……其实是我的准雇主。”
“啥意思?她?动机是正当的?”
黎粲身姿不稳，呼吸变得急促。
看来是自己误会了人家?
许岁卓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说: “没关系，我去说。”
随后，他放开了黎粲的手。
黎粲呆愣地站在离琴行不远的门口。
所以他刚刚是误会人家了?还差点害许岁卓的兼职黄了?
啧，他做是的什么事情啊!
他想，他有比较进去解释，毕竟是他自己惹出来的惑。
作好心理建设后，他往琴行中走去。
然而却碰上了许岁卓。
许岁卓笑着走过来，说: “下班，搞定了。”
黎粲往琴行中看。
装修气派的琴行里面灯光明亮，里面还有很多在练琴的人，一片祥和平静。
丝毫看不出刚刚结束一场闹剧。
黎粲悬着的心放下，说: “还好没有犯下大错。”
许岁卓点头，似乎明白黎粲心中所想，说: “其实你是你，章宁是章宁，他给我带来的伤害并不是因为你，我们的关系也不会因为他而有什么改变，好吗?”
黎粲点了点头，惊叹于许岁卓的感知能力。
他捏紧了手中的手机。
但章宁的存在总归会影响到许岁卓，等到运动会后，他会找章宁解决。
一种莫名的保护欲驱动着黎粲行动。
两人走在人群中，此刻正好是晚高峰。
人群挤着两人。
许岁卓和黎粲的肩膀抵在了一起，没人说话。
熟悉的触感让许岁卓想起，那次在帐篷也是这样，两人抵肩，相对无言，却很和谐。
是一种很舒服的相处方式。
两人被人群挤得越来越近。
手背相错，酥痒感顺着神经末梢传递。
身侧的手指无意识曲起。
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带着薄茧的手指勾住了小指。
许岁卓没有往那处看，只知道黎粲表面上镇定，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四周都是匆忙赶路的人，没有谁会注意到他们。
直到十指相扣，许岁卓才垂头看向脚下。
嘴角无意识地勾起。
头顶的天渐渐暗下来，街道上的商铺接二连三亮了，霓虹灯映在两人的侧脸。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人十指紧扣。
没人注意到隐秘的暧昧。
“所以……你明天会不会来看我比赛?”
黎粲好像很在意这个问题。
“我会。”
许岁卓这次的答案是肯定。
刚刚在琴行的时候，就已经对老板说了。
那位中年女人愿意开双倍的价格签下许岁卓这个家庭陪练，只为孩子。
明天的面试也理所应当地被推掉，在一种极其体面且老板知情的情况下，解决了这件事情。
黎粲的手用力了些，雀跃地说: “好!”
“黎粲，手疼。”
许岁卓说。
黎粲看清两人紧握的手，撇过脸去。
“我……我的问题，抱……抱歉。”
“没关系，”许岁卓侧了身子，一边看他一边说， “有没有人说过，你害羞的样子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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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元旦节快乐呀!祝读者小天使们在2024心想事成，万事顺意，学业有成，步步高升，永远不缺好文看!
btw说一件悲桑的事情，作者看了看存稿箱，发现大难临头了…没有存稿了(悲)。
最近期末周，我会尽量日更的更新不了也会在评论区提前说呀，等不及的小天使们可以养肥噢TT，作者才写完一篇三千字的论文，打开码字软件又欠了三千字的账，跨年的时候还在努力码字中(哭哭)，感谢小天使们的陪伴
如果有不更新的情况，作者放假后会把缺的字数补上感谢理解呀!
再次祝大家元旦节快乐呀!
第49章
第一
“回来了呀!”
属于白财的声音传来。
“粲哥你脸怎么这么红?最近换季，小心感冒啊你们。”
白财没有多想，看着他们说话。
“啊……啊。”
黎粲心虚地盯了许岁卓一眼。
许岁卓接过话头，说: “好，你也是。”
“最近实习还顺利吗?”
白财愣了一瞬间，又迅速接上，说: “顺利，偶尔回来看看你们还不错。”
“那就好，有遇到什么问题吗?”
白财一边收拾一边摇头，说: “没有。”
“那就好。”
许岁卓点头。
“陈奇申请调换寝室了。”
许岁卓对白财说。
白财反应了一下，才说: “好事好事，总算不用忍了，肯定是被粲哥压制的。”
这是前一周左右的事情，当时陈奇回寝室搬东西，许岁卓没打算问，却被对方挑衅。
不管多久都是那种样子。
许岁卓本不想管，但是意外之中得知，陈奇已经申请调换了寝室，并且目前暂时没有新的设舍友住进来。
两人忽然发现往日活泼的黎粲格外沉默。
黎粲红脸缩在角落，没有参与两人的话题讨论。
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吗?那岂不是许岁卓在表白之前就能够很明显得感受到?
不行，要收敛一下。
好在白财说了话。
“岁卓，在我这段没有见你的时间里，我感觉你变了好多。”
许岁卓: “嗯?”
“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就是感觉你比之前开朗很多，”白财边说边笑， “以前的时候，你回来肯定就到电脑面前了，好少主动说话，你现在变得话多了，爱笑了。”
许岁卓淡淡地笑了，将桌上的衣服递给白财，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看着黎粲的背影，许岁卓暗暗地想。
自己好像确实在潜移默化之中被黎粲影响了很多-
“哎，粲哥说好了，等下比赛的时候，我想恳切地请求您，拜托您，别让咱们后面输的太难看。”
已经换上了短袖短裤的男生在一旁对黎粲说着。
黎粲一边做着热身活动一边说: “这哪有输赢?坚持跑了就是胜者。”
他的视线忍不住往观众席上扫过。
他正在找许岁卓的身影。
“怎么不专心?在看啥呢?”
旁边的男生撞了他肩膀一下。
黎粲没注意，视线仍然在观众席上扫来扫去。
“哎，粲哥不够意思，一个对象快藏了一学期了，我们还没见着。”
“懂了，等下就往粲哥看的方向逮人，今天肯定能见到。”
黎粲挥手，说: “去去去，等下不让啊。”
几人对视一眼，明白黎粲答应了他们。
学校运动会，一般来说观赏性更大，黎粲让些秒，只会让比赛看上去更精彩，而并非专业的训练那么死板。
“好!粲哥我爱你!”
“粲哥真帅!我也爱你。”
黎粲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背过身去拒绝和他们交流。
他继续做着热身运动，却还是没看见许岁卓的身影。
直到热身运动做完，黎粲终于看见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许岁卓站在远方的高处，双手搭在护栏之上，今天的他穿了件白色长款衬衫，宽松的黑色裤子，明明是很简单的搭配，然而映着阳光时，整个人就像是在发光，风起，扬起他的衣服下摆，吹乱了额前的碎发。
用大脑中贫瘠的形容词来形容的话，黎粲好像只能想到一个单词:天使。
还是散发着圣光的那种。
黎粲觉得自己还没跑步，就已经喘不上气了。
“看见了，那个穿白裙子的女生吧?”
“肯定不是，是那个拿着手机照相的女生吧。”
黎粲摇头说: “不是。”
性别错了。
然而时间不让众人再猜测，专业组比赛马上开始。
众人检录完毕，站在了属于自己的赛道之上。
黎粲垂头做着起跑姿势。
忽然，他抬头，冲许岁卓的方向笑了下。
灿烂的笑被许岁卓用手机永远定格。
“岁卓，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王泽受黎粲所托，今天要好好照顾许岁卓，还要他在比赛之前提前一个小时去接许岁卓。
虽然他也没懂黎粲的这一动机，但还是应了下来。
就算黎粲不说，他也会照顾好许岁卓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许岁卓和黎粲的关系不一般，想来是玩得非常好了。
作为黎粲最好的朋友，他也应该好好把黎粲的话落实执行。
枪响了。
黎粲如同一只捕猎的豹，窜了出去。
浑身肌肉紧绷，肌肉线条明显，跑起来丝毫不显狼狈模样。
许岁卓站在跑道尽头的看台之上，能看见黎粲冲着自己的方向跑过来。
恣意，潇洒，带着炽热的目光。
垂在身侧的手紧攥，许岁卓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恍然想，跑步的不是他，心跳却这么快。
耳旁的风疾驰掠过，看着许岁卓，黎粲卯足劲往前冲，拿出了最好的状态。
视线所及之处，只剩下了那个在前方沉默的人，周身气质看上去疏离无比，眼神却十分的坚定。
黎粲敢确认的是，许岁卓正在看他。
心中什么多余的想法都没了，他想要跑第一，想要让许岁卓看见。
欢呼声越来越大，黎粲的步子越跨越快，心中燃起一阵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快一点，再快一点。
今天来看比赛的人也格外多。
王泽还在一边说着话，说: “前两天都没见这么多人，看来粲哥的魅力还是很大的。”
许岁卓点头，心中默默认可了王泽的话，视线紧随那个第一名的身影。
一圈………两圈……还剩最后半圈!
许岁卓不自觉地屏气，双手撑在面前的栏杆之上，将身子探了出去。
王泽将人拉回来，说了句“小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许岁卓这么紧张粲哥?
许岁卓低声道了谢，但再次将身子探了出去。
观众席也时不时传来计数声。
……还有最后一圈……还有五十米。
黎粲已经以绝对的实力和第二名拉开了差距，身后的第二名几乎没了反超的机会。
在四周众人的注视下，在人声鼎沸之中，黎粲昂首看向前方的人，双臂展开冲线。
他毫无负担地扬起嘴角，冲着看台那个熟悉的身影笑了。
断层的优势让黎粲毫无悬念地拿下第一。
黎粲是男子专业组三千米的第一名。
操场沸腾，尖叫声喝彩声不绝于耳。
“同样是专业组的，怎么那个第一名领先这么多，不过还是好精彩，给我看得热血沸腾。”
“是啊，后面那些你追我赶看起来好刺激，第一名太厉害了吧，最关键的是跑起来一点都不狼狈，好帅啊!”
“这不就是学校论坛那个什么叫黎粲的，我还以为是花枕头，结果这么牛逼!我全程给他录下来了，等我回去好好欣赏。”
“你看他的脸就知道不是花枕头啊，那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花枕头的样子吧，看上去很有耐力的样子。”
“……你是不是又搞颜色?”
许岁卓跟着王泽走，准备去找黎粲，在一路都能听见有人在夸奖黎粲，无外乎是什么“好帅” “好牛”诸如此类。
“怎么了岁卓?”
王泽似乎注意到了许岁卓的走神。
许岁卓回神，说: “没，没什么。”
黎粲以绝对速度拿下专业组第一的事情已经足够让全场沸腾，等着送水的人已经在身边围了一圈又一圈。
许岁卓到他身边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黎粲笑着喘气，拒绝了身边的人，在看见许岁卓的时候，眼睛瞬间亮起来，踮脚冲许岁卓挥着手。
“这边!看我!”
“抱歉大家，很谢谢大家的好意，麻烦让让。”
黎粲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来，身后的人仍然跟着他，其中有男有女。
“黎粲，我给你准备了水!”
“去哪儿呀?”
“别走别走。”
四周都是很勇敢大胆的同学，追着黎粲想和他交流。
但黎粲笑着谢过，没有再和谁纠缠。
许岁卓只不过扫了人群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手中的动作停下。
他将伸出去的保温杯收了回来，却被人按住了手。
黎粲笑着看他，问: “这是给我准备的吗?”
汗液顺着他的额角流下，滑过下颚，往下落，头发被他随便捋了两下，整个人看上去荷尔蒙爆棚。
许岁卓喉结一滚，沉着声音说: “嗯，特意给你准备的。”
黎粲意外地看了一眼，拧开杯盖，仰头喝了许岁卓特意为他准备的温水。
他喝得太急，多余的水往下流，顺着下颚，喉结，没入衣服，洇湿了胸前的衣服。
许岁卓沉默着从兜里掏出纸巾，向前抬手，将纸贴在了黎粲的喉结之上，吸附了那些下流的水。
滚动的喉结在手中触感格外明显，正在许岁卓准备撤开手时，黎粲伸手按住了许岁卓的手，就着这个动作按了两下，似乎在确认那些水都被纸巾吸附干净。
“你……”
许岁卓完没说还，黎粲就放开了手，似乎真的只是确认脖颈上的水被擦干净，没有其他任何心思。
“咱们走吧。”
黎粲垂头对他笑着。
许岁卓将手中的纸巾揉成一团，紧紧攥住，不动声色地呼了口气。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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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俩就当着众人的面秀吧=w=
第50章
双标
“这边。”
王泽冲着两人挥挥手。
黎粲带着许岁卓走了过去。
“怎么庆功宴是在这家店办?”
王泽拍了拍旁边的凳子，问: “怎么了粲哥?你觉得这家店不行吗?但是你记不记得你之前喝醉那次，也是在这家店。”
黎粲忽然像被扼住了脖颈的鸡，瞬间噤声。
幸好两人来得早，四下没什么人，不然这话被其他人听见了少不了一番调侃。
今天是庆功宴，运动会结束，他们的队伍毫无悬念地拿下了第一，所以今晚就是他们的庆功宴，只不过让黎粲没想到的是，竟然在这家店。
那天晚上的记忆仍然挥之不去，清晰得如同烙在了脑海中。
就算过了一段时间，回想起来的时候，他还是会感到心虚。
许岁卓垂头，默不作声地笑着。
黎粲轻轻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人。
低声嘟哝。
“笑什么。”
许岁卓敛了神色，和黎粲共同落座。
他低声回: “没什么。”
“粲哥，我先给你点了，看看岁卓有没有什么要加的?”
王泽一边递菜单一边对他说。
黎粲的余光在面前递出去的菜单上扫了一眼。
“你这是给我点的菜吗?”
他注意到这些菜分明是许岁卓爱吃的。
王泽一头雾水，说: “对呀?咱们之前那次庆功宴你不还说要换换口味吗?我就根据你上次点的那些菜，又给你点了，保证没有漏下任何一道菜。”
死去的记忆忽然攻击人，他好像……也没办法反驳。
于是他“嗯”了声，闭上了嘴。
许岁卓接过菜单，黎粲往他身边凑。
他说: “你随便点，不用担心吃不完，咱们平时运动量大，这次为了参加运动会，在教练的监督下专门训练了好些天，肯定把他们饿坏了。”
许岁卓侧头看他，没有回答。
黎粲轻咳一声，说: “当然，我不像他们，我吃不了太多。”
“你别不信，我是说真的!”
许岁卓勾起嘴角，说: “知道了。”
他用笔勾选了三道菜。
如果他没记错，这是黎粲带他去酒店吃的三道菜，应该对黎粲的胃口。
从很久之前，黎粲就开始迁就他了。
许岁卓将菜单递了回去，黎粲也注意到了许岁卓刚刚勾选的菜品，对他的胃口。
他趁王泽不注意，问许岁卓: “你不是不喜欢吃重口味的菜吗?怎么要点?”
看着黎粲发亮的双眼，许岁卓轻轻歪了头，轻声说: “因为你喜欢。”
一句简单的话，黎粲却好像是被击中一般，脑袋又开始空白。
他语无伦次: “所以，你……我……你是因为我加了那些菜吗?”
许岁卓抄起桌上的茶水，点了点头说: “是，你之前迁就我很多次，我都知道。”
像是被什么天大的喜事砸中了头，黎粲觉得此刻有些晕头转向。
许岁卓承认了，他是为了自己，而且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对他的好!
许岁卓将杯子放下，黎粲立刻起身，险些弄洒面前的茶水。
他说: “我……我来帮你。”
黎粲围着桌子绕了大半圈，拿起茶壶，朝许岁卓的杯中斟茶。
“慢点，要洒了。”
许岁卓出声提醒。
黎粲方才反应过来。
许岁卓一点点的回应都能让他措手不及。
他挠了挠头，说: “喝吧。”
许岁卓多看了他一眼，拿起杯子喝了口茶。
温热的茶水带着清新的香气席卷味觉，他透过氤氲上升的白雾看向黎粲。
心脏跳动，抵住杯沿的手指有些用力，泛白的指尖有轻微的颤动。
许岁卓对上面前人的视线，弯起嘴角-
“他喝了些，你们顺路把他扶回去，安全到寝室记得发个消息。”
黎粲将王泽交给了另外的兄弟，对他们交代着。
今晚的王泽格外高兴，喝了些酒，不多，然而王泽不胜酒力，此刻已经闹着了。
必须趁着局面还能掌控之前，将王泽带回寝室安置。
一桌十几个人也都纷纷起身，有两人架着王泽顺便捂住了他的嘴，余下的人对黎粲和许岁卓说了再见。
他们都是住在同一楼栋，只有黎粲调换了寝室，一大桌子人也只有许岁卓非本队人员，所以众人默认了两人一起。
自从那晚之后，黎粲就已经暗暗发了誓，再也不碰任何酒精，不管是在什么场合。
毕竟喝醉之后的失控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
更何况，不能伤到了……旁边的人。
黎粲之前注意到许岁卓的体质似乎不太一样，身上的痕迹消退时间实在是有些长。
知道许岁卓是因为帮助酒后乱性的自己，黎粲也就更愧疚了。
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对劲，许岁卓默不作声地递了颗糖出去，没有说话，和他肩并肩走着。
黎粲沉默着接过糖果，扔进嘴里。
两人无言，肩抵肩。
推开寝室门的时候，两人在门口久久驻足。
面前的景象实在是有些……意外。
或者更准确来说，是很震撼。
因为黎粲的床位正顶上破了个大洞，天花板塌了一小块，露出了里面的钢筋水泥构造，他的床位上全是灰尘碎屑，无法用来休息。
……
宿管阿姨带着老花镜和记录本停在317寝室门前，一脸不可置信。
她看了看手机上面的时间。
她说: “时间太晚了，现在的维修师傅已经下班，得明天上班再报修。”
许岁卓和黎粲对视一眼。
也就是说今晚这个问题没办法解决。
“好的，谢谢阿姨。”
许岁卓客气地送走了宿管阿姨。
“要不……明天再清理?时间比较晚，动静太大会吵到周围的同学。”
许岁卓冷静地说着。
黎粲呆呆地点头，仍然不忘掏出手机来记录这戏剧的一幕。
活了十几年，从来没看见过天花板能塌。
陈奇这两天就已经搬走了，床位空了出来。
今晚如果重新铺床，动静肯定不会很小。
许岁卓沉默了片刻，说: “要不，我们挤挤?”
黎粲眼睛瞬间亮了，说: “好!”
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也太明显了，然后收起了笑容。
他找补道: “为了安全，嗯。”
许岁卓看了他一眼，将寝室的门关上。
两人绕开满地狼藉，洗漱好后上了床。
寝室的床不大，睡两个成年男人有些局促，两人只能侧身挤在同一张床上。
灯关了，耳边是无法忽略的呼吸声。
许岁卓弓背，尽量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一些。
然而黎粲的体型无法让人忽视，他从背后挤着许岁卓。
最近天气转凉，刚好在换季阶段，两人挤一挤其实还挺暖和。
许岁卓的被单带着淡淡香味，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黎粲像被定格住的某种玩偶，四肢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动作。
许岁卓抬手，反手将被单往上带了带。
带着好闻香味的被单被移至下巴处。
黑暗中，许岁卓的声音带着细微的慵懒，说: “盖好，小心感冒。”
黎粲平复着心跳，不自觉地屏气，却让呼吸紊乱。
半响后，黎粲才深呼吸，说: “不会的。”
“嗯，那就好。”
许岁卓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深长均匀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响起。
黎粲伸手给许岁卓掖好了背角，盯着黑暗中的虚空出神。
又失眠了，他想-
第二天，黎粲看着镜子中憔悴的自己，麻木地抹了把脸。
许岁卓早已起床，按照他的观察，今天的许岁卓应该是去兼职。
他一边洗漱一边熟练地点进微信。
他颇为熟练地对许岁卓发了消息过去。
【今天有记得吃早饭吗?】
自从许岁卓那次低血糖晕倒后，他早上就会监督许岁卓吃早饭，以防止有之前的摔倒事情再发生。
那边很快回复了过来。
只有个简短的【嗯。】
黎粲站在寝室阳台，垂头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后文。
其实也能理解，许岁卓本就话少，几乎不会主动找人闲聊，更何况，今天的许岁卓还在兼职，空闲时间本就不多。
但黎粲仍然在等着后文。
盯着那句简短的回答，黎粲泄劲。
他继续洗漱。
手机却一震，是许岁卓的消息。
他问:
【你呢?吃了吗?】
黎粲甩了甩手上的水，又往自己身上擦了擦，立刻叼着牙刷双手打字回复:
【还没，不过我等下就准备去吃。】
【你中午有空吗?我们可以一起去食堂吃饭。】
许岁卓扶着椅凳，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不过他坚持地敲下回复消息:
【晚上有。】
自从早上起床开始，他就觉得四肢虚浮，走路腿脚发软，在临出门的时候测了个体温，有些发烧，温度却不高。
于是他没管，灌了杯感冒药。
此刻却有些脱力，他找了个椅凳拉过来坐下休息。
兼职家庭的小孩替许岁卓端来了一杯温水，说: “哥哥，你喝。”
许岁卓接过温水，喝了一口，勉强挤出笑意。
他拖长声音说: “刚刚弹得很好，奖励你休息一会儿。”
“哥哥?你怎么了?”
许岁卓摇头，说: “没什么。”
小朋友一边放松一边观察着许岁卓的神色，只不过这个大哥哥一向靠谱，在他这儿可信度为百分百，小朋友也就没有再追问。
到了傍晚下班的时候，许岁卓从兼职的家庭里走出来。
他舒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他垂头查看着黎粲发来的信息，是黎粲预定的餐厅。
许岁卓脚步缓慢，步行到小区外，却看见有人捧了束花，向自己走来。
黎粲一步一步向前走，路灯映着他硬朗的五官，眼神却颇为柔和。
他将花塞到许岁卓的怀中，说: “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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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上了赶上了今天的更新不出意外下章写文案上的医院表白=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