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血蝶与A010（二）
最初一批实验体的训练过程和最后一批一样, 枯燥而无趣。
今天的训练是近身格斗。
A010干净利落地将对手掀倒在地。
实验体还想要挣扎。
A010反扣住对方手腕，又用膝盖抵住实验体的背部，将实验体压死在地上。
“抱歉。”少年的声音清冽而温和。
“是我技不如人了。”实验体悻悻地站起来, 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感谢留手。”
很快, 实验体就振作起来。
反正这么多人都被A010揍过，不差他这一个。
留手
少年看着自己的双手，苍白的皮肤下可以清晰地看见青色的血管。
完全想象不出就是这样一双手，在刚才轻易掀翻了那位长得格外壮实的实验体。
实验体真心实意地感谢A010的手下留情。
这是他被A010揍的第二次。
一个月前A010揍人可不是这一个力度, 尤其是上个月月底，大概是11月29号。
实验体是当时与A010对练的人员之一，深有感会。
对比之下，这一次A010出手的力度确实称得上是留手。
少年张开双手，又握紧,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传来。
血蝶的视线也落在少年苍白瘦削的手腕上。
A010笑了笑, 轻声对血蝶说：“我刚才没有留手”
现在是训练开端，大部分实验体才接触训练不久, 年纪也不大。
这样的前提下, 在污染区求生过的少年确实是跨级碾压了其他实验体。
血蝶安抚似的落在少年手上。
“010，老师喊你。”另一位实验体小跑着过来。
A010对着女生点了点头, 轻车熟路地前往其他实验体很少到达的区域，医务室的内区域。
外区域是常见的处理伤势和配药，内区域相比之下, 更像是个手术室或者实验室。
布满冷寂的仪器, 展柜中的药物随便取出一样就是外界严令禁止的禁药。
“来了。”研究员抬头看了眼实验体, 开始调配手中的试剂。
一些试剂在注射前才能混合，以保证最佳的效果。
少年拉开衣袖, 药剂从配备到注射的过程并不长。
在血蝶想要细看时，少年再次拉回衣袖，遮住蝶兽的视线：“这次还需要抽血吗？”
“到时候会通知的。”
研究员指了指桌子上已经分装好的药物，“这些需要内服。”
血蝶飞开，嗅了嗅针管中残留的液体，又飞到装袋好的内服药物上。
这些药物被去掉了标识，只能看到红红绿绿的药片，看不出具体效果。
凭借敏锐的嗅觉以及累积的识毒经验，血蝶还是察觉出药物的异常。
“促进肌肉萎缩的，不能吃。”血蝶提醒到。
自从昨天问过一遍“这是什么”后，血蝶就再没有开过口。
A010曾以为血蝶开口其实是自己的幻觉，现在看来不是。
对于血蝶突然对提醒，少年有些惊讶，但没有回话，看向研究员：“我想申请加重训练任务。”
血蝶又沉默下来，就算没有标识，也轮不到它来提醒数据解构异能的持有者这些药有问题。
研究员微微点头。
看着研究员编辑好申请诉求后，少年带着蝶兽来到食堂。
A010下意识想点和中午相同的一份套餐，想起血蝶不吃辣，换了一个口味相对清淡的套餐，打包带走。
路过饮料窗口时，少年顿了顿，然后又买了一份葡萄汁。
晚上训练之前也有一段休息时间。
一位研究员站在房间门口，A010把门打开。
青年神色纠结一瞬，说道：“今天晚上的训练任务是”
通知完训练任务后，研究员犹豫一会，确认：“你又加重了训练任务？”
A010把打包盒放在桌子上，把果汁递给血蝶。
他和血蝶间的所有互动都不会被他人注意到。
这本事个很奇怪的事情，但少年并没有这么在意，回答了研究员的问题：“没时间了。”
“还有三个月，梨花就会开了。”
现在是十二月底，三月底四月初的时候，梨花就会盛放。
研究员并没有听懂对方的回答，或者说不理解。
“你疯了吗？别人四年都不一定能完成的训练量，你想四个月就完成？”
而且就为了看梨花？
研究员很快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激烈，闭上嘴。
A010淡然地解释：“所有学术类的训练，对数据解析而言都没有问题；格斗类训练也不重要。”
“去掉这些部分，压缩训练时间并不算难。”
过于强大的异能为实验体提供了充足的资本。
“你”研究员沉默一会，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那实验项目呢？你想在四个月一次性过完所有实验项目？”
少年安静地抬头，看着研究员的眼睛，突然轻笑一声，转移了话题：“阿澈在学校里的状况怎么样？”
研究员被强行打断了思路，心虚地避开少年的视线，缓缓开口。
“他这些天都在准备转班事项，因为觉醒了异能，所以你弟弟应该会转移到专门培训异能的班级里。”
为了增加真实性，研究员又补充道：“大概三天左右，就会前往新的班级。”
“这样啊”少年似是笑了一下，似乎又没有，“这样的话，阿澈又需要重新认识新同学了。”
研究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续对方的话题，便转移到最开始讨论的事情：“上面已经收到你的申请了。”
“所以原定为后天的实验项目会在今天晚上进行你自己注意身体。”
研究员提醒到，离开了房间。
宿舍内又只剩下少年和血蝶。
A010再次打开电脑，开始挑选动画片。
“我不看这个。”时羿终于没忍住开口。
血蝶有些躁动，栖落在电脑屏幕上。
“不看吗？”少年有些可惜地关掉电脑。
“看”血蝶忍辱负重，谁家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会看动画片
突然想到A010的年纪也就十岁出头，血蝶又沉默下来。
A010一边慢条斯理地解决晚饭，一边解析网络数据，统计出的好评率最高的电影。
犹豫了一会，少年又多找了两部，对血蝶说到：“等下不能跟着我一起了，我晚上回来，你在这玩一下电脑。”
“嗯。”血蝶沉闷地回了一声。
看出污染物精神有点不振，A010又补充：“如果有机会，晚上回来给你带饮料甜品也可以。”
安顿好血蝶后，少年独身一人离开房间。
他已经觉醒了异能 。
为了提高训练效率，组织给A010安排的训练任务自然会与其他实验体不一样。
今天晚上是异能训练。
血蝶悄无声息地跟在少年身后。
待在宿舍是不可能待在宿舍的，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目标。
时羿总不可能真的留在宿舍看动画片。
因为A010异能的特殊性，组织专门为实验体配备了一个机房。
主机链接的显示屏幕散发着幽幽蓝光，无数0和1组成的数据流从屏幕中划过。
研究员站在一边，看着准时到来的实验体，微微颔首：“今天需要解析以下数据”
她再次确认：“确定需要提高训练量吗？”
A010：“是。”
“那意识数据化的进程也差不多应该开始了，今天可以先适应适应。”
研究员问：“上次实验的后遗症缓解的怎么样？”
今天的数据分析对象是各地污染物袭击事件。
A010扫了眼主机。
他需要将污染物种类，使用能力，以及受害人员的症状等的数据统计出来，载入数据库。
听上去不难，但这个任务需要少年将意识体载入网络进行统计，直面洪海般的数据潮，从中抓取出需要的数据信息。
算是提前适应意识的数据化。
A010摇头：“没问题。”
“那就开始吧”研究员开始操作设备，却突然又听到少年的声音。
A010：“先进行数据化吧，数据化后抓取数据的速度会快一些。”
“确定吗。”研究员愣了一下，皱眉，“我们需要先进行一次评估。”
没有人比研究员更想提高实验效率，但他们也清楚效率是有最高临界值的。
超过这个临界值，就很容易导致实验体的损毁。
每一名实验体都耗费了巨大的成本，因此损毁，性价比太低。
“嗯”
少年安静地坐在主机屏幕前的操作台上，太阳穴处贴着两个传感器，精神力数据会随之接入专门的测量仪器。
实验体漆黑的双眸倒映着淡蓝的数据流，仿佛被染上深海的色泽。
“为什么？”血蝶终于没忍住，落在少年膝盖上。
A010看见不再隐匿身形突然出现的蝶兽，轻笑：“时间不够了。”
研究员很快得出评估结果。
这份结果十分巧合，卡在提高训练强度的临界点。
哪怕只是低一个数，研究员都会毫不犹豫地阻止A010提高实验强度。
但它就刚好卡在那个点上，所以研究员有些犹豫。
考虑过后，她还是决定阻止A010进行实验，风险太大了，研究员可不愿意为此承担责任。
“开始吧。”少年语气淡然。
研究员对上少年淡蓝色的双眸，神情一滞：“好。”
屏幕中的数据流瀑布一般宣泄而下。
随着仪器的接入，这些数据流产生轻微的扰动，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就像是水滴融入海洋。
属于个人的意识相对与整个数据网络的信息流而言，还是太过渺小。
血蝶有些茫然地看着屏幕，又看看躺在操作台上的A010。
“嘘。”少年的声音突兀地从蝶兽身后传来。
看着明显被吓到的蝶兽，A010嘴角上扬：“我修改了一些你的感官数据。”
血蝶在沉默的研究员头顶绕了一圈。
少年解释道：“没关系，周围的监控器和她的感官数据都被我屏蔽掉了。”
“动画片不好看吗？”少年似乎对让血蝶看动画片这件事有些执念。
蝶兽有些心虚，落在操作台的一角，少年本体身边。
少年脸上的笑容只出现过一瞬，看向主机的显示屏。
“房间内的计算机被安装了监控程序，这一台主机上也一样。”
“但没关系”
少年的语气似乎有些哀伤，但等血蝶仔细辨别时，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听不出什么差别。
血蝶莫名地飞起来，想栖落在少年的肩膀上，扑了个空：“怎么了？”
“他们在说谎”少年笑道，这次哪怕血蝶再迟钝，也能反应过来少年的笑容并不达眼底。
实验体的视线冷漠扫过被屏蔽掉自我意识的研究员，察觉到血蝶的关注后，少年的眼神骤然又温柔起来。
他解释道。
“心跳频率，激素水平，脑电波”
“一切都表明，那些研究员在对我说谎，只是有些人习惯于对我说谎，有些人还会因此紧张愧疚。”
数据体的虚影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中的数据流。
血蝶想要遮挡少年的视线，照旧扑了个空。
不过就算能遮住数据体的视线，A010的意识也已经载入了数据流。
网络中的数据是蝶兽完全无法干预的领域。
万亿级别的0和1构成数据的深海，少年的意识溺在海底，搜寻着想要的数据。
从简单的近期入学记录，异能者等级名单，到更广泛的户口记录，灾区流民记录，污染灾区影像记录
网络中所覆盖的一切信息，都没有属于弟弟的资料。
这一场徒劳无获的搜寻持续了很久。
但也没有那么久，差不多刚好够一场实验的时间。
整个机房陷入一种难言的寂静当中，血蝶看着少年，少年看着屏幕。
A010只在搜寻的过程中很吝啬都分出一点点时间，就完成了原本的训练计划。
组织对实验体所有的评估预测都算数据的一部分。
那就可以修改。
实验结束。
原本汹涌的数据流再次重归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主机被他们施加的针对异能的监测道具，比较难办，不方便使用异能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少年有些为难地朝血蝶笑了笑：“今天可能不能给你做甜点了。”
血蝶：“你在难过吗？”
A010喃喃道：“时间快来不及了，还有比难过更紧迫的事情。”
血蝶：“不要难过了你说的办法是什么？”
实验体第一次遗憾在训练过程中没有专门学习安慰人的技巧，僵硬地转移话题。
少年依旧是笑着，隐约间似乎叹了口气：“异能反噬。”
“数据解构的异能反噬，摧毁了整个主机系统的数据库也很正常吧？”
血蝶终于意识到什么不对劲，慌乱地想要拦住少年的动作。
但出现在蝶兽身前的只是一个投影，数据内的世界对于血蝶而言，则是一个遥远的概念。
原本平静的数据流瀑布骤然开始暴动，这个过程无声无息，一直到链接主机的设备炸裂出出电光。
主机上浮现出一道结界，大概就是方才少年所说的警戒措施。
很快，结界就在异能反噬爆发出的巨大能量中崩溃。
研究员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在看见这个情景的瞬间呆愣住，又反应过来，摁下警报。
“A010实验出现异常，申请紧急医治手段！”
“咳咳”少年的意识从网络中退出来，一把扯下身上衔接的传感器设备，想要翻身下床。
喉咙间涌起大股的甜腥气。
他并不想在血蝶身前展现出过于狼狈的样子。
然而A010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足以支持他做出更多动作了。
本体就像是个传感失灵的躯壳，所有的动作被被按下延迟键，视线也逐渐被黑暗覆盖。
恍惚间，少年又看见一双酒红色的眼睛。
血蝶化作人性，接住彻底脱离的少年，相接触对部分传来温热潮湿的触感，以及蝶兽再熟悉不过的大片血腥气。
是从少年口鼻间溢出的血液。
血蝶具有帮助人回复伤势的能力，时羿很快帮助少年止住血液。
但失血只是所有症状中最轻微的一个。
时羿茫然无措地拢着少年，耳边传来少年的声音，微弱到仿佛即将逝去的轻风。
血蝶收了收心神，终于听清，少年的话语。
“阿澈不要怪哥哥。”
第72章 血蝶与A010（完）
他应该难过的。
时羿想道。
但很可惜, 实验体的所有情绪都被抽离了出去，只留下虚无的空白。
银蓝色的印记从青年酒红色的眼瞳中浮现出来。
为什么？
血蝶问道。
没有任何回复。
时羿把A010放回到操作台上，在研究员到达之前, 再次转化成血蝶形态，落在少年身上。
死亡的流程还没结束, 所以他还不会离开幻境。
很快，少年就被送入抢救室。
和血蝶评估的伤势差不多。
内出血确实是实验体最轻微的伤势。
异能者的身体直面异能反噬的冲击，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身体的一部分转化为了数据。
然后，凭空消失掉。
身体内部出现了大片空洞, 所以才展现出内出血的症状。
还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消息。
如少年预想中的那样，主机内的信息已经完全被抹消掉了。
这意味着，没有人可以发现少年利用计算机动的手脚。
少年从抢救室中送出来时，便坐在了轮椅上。
本就因为药品身体状况急转直下的身体，在异能反噬之后终于到达了临界值。
少年彻底失去行动能力是组织乐意看到的状况。
他们给了少年三天时间来恢复。
实验体恢复能力很强, 而且他使用异能时, 本身也不需要依靠身体。
所以就算是身体撑不住，也不影响少年继续参与实验。
至于被摧毁的主机, 那不是问题。
组织有能力复制更多的一模一样的主机系统。
这场实验的核心是少年, 只要少年恢复过来，实验就可以继续。
“上面那些人对你很满意。”研究员表情忧虑。
能摧毁整个数据库的信息, 从另一种意义上证明了实验体的价值。
少年坐在轮椅上，宽松的衬衣下身形显得更加单薄瘦削。
相比高层对自己的看法，A010更在意另一件事：“阿澈今天过得如何？”
编了一个月的故事, 研究员终于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地说谎了。
“今天学习野外生存技巧, 老师带着他们练习烤肉。”
他按照打好的腹稿说道。
异能者在污染区逗留的时间不短, 最长能以月为计算单位，基本的厨艺是必须掌握的技能。
指的是能把生食弄熟的能力。
“他做得不错, 成品在同学中很受欢迎。”
闻言，少年轻笑一声，没有接话。
三天恢复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等研究员离开后，少年看向书桌上恹恹不乐的蝶兽，发出邀请，延续昨天的承诺。
“想吃甜点吗？”
吃甜点这件事引起血蝶一些不好的回忆。
蝶兽安静地趴在桌面，一动不动，就像一个货真价实的装饰品。
少年操控轮椅转向，假装自己就要离开：“那我就一个人走了啊？”
很快，蝶兽落到少年腿上，又不再动弹。
“生气了？”少年笑了笑，“想吃什么味道的甜点？”
血蝶不回答。
少年有些无奈，安抚似的将手盖在血蝶身上。
A010借用了厨房，又向血蝶问道。
“想要学学怎么做甜点吗？”
深知自己厨艺水平的血蝶有些惊讶。
毕竟前些天少年还在日记中就厨艺这个技能，担心过弟弟的人生大事。
蝶兽终于有了回复：“不会，也不想”学。
看见少年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蝶兽愣了愣，转口道：“没做过，不好吃。”
失去行动能力的少年已经无法再亲自下厨了。
蝶形态的时羿同样不方便操控厨具。
少年：“没做过怎么知道好不好吃？”
于是，前天已经出现过一次的黑发青年再次现身。
“把鸡蛋和白糖混合在一起，打散”
“用这个电动打蛋器，大概耗时十分钟。”
少年给出再详细不过的指令。
详细到鸡蛋的个数和白糖的勺数。
配合数据解构的异能，少年还顺便算出了最终成品的数量。
实验体深知自己的厨艺天赋，一点偏差都没有地按照少年指示，完成所有步骤。
时羿确实没什么厨艺天赋，所有涉及厨房的事物，对实验体而言都陌生而复杂。
但在少年的指令下，这些流程变得十分简单明了。
一直到蛋糕被送入烤箱，时羿还有些茫然。
使用烤箱时，也只需要按照A010的指令调节好温度和时间，丝毫不用担心火候问题。
少年熟练地取出提前冷藏好的淡奶油，而草莓已经在路上买好了。
一边，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打发奶油；另一边，血蝶利用锋利的血晶把草莓切割成小块，重点不是切割，而是偷吃。
莓果酸甜的味道借助共感传来。
本体很快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扭头，看见草莓已经全部处理好了，借助搅拌机达成泥状。
但还剩下一些小块的草莓。
少年在用这些草莓投喂血蝶。
分体耀武扬威地张开翅膀。
又不是它偷吃，是少年喂的。
时羿动作一顿，然后血蝶就被强制召唤回本体。
“买了很多，回宿舍后可以慢慢吃。”少年收回插着草莓的签子，笑了笑，“然后把奶油和草莓果泥混合在一起。”
“叮！”
几乎同时，烤箱中的小蛋糕新鲜出炉。
厨房狭小的空间溢满了专属于小蛋糕的香甜气息。
“最后，把奶油挤在蛋糕上，当然，不加奶油只吃蛋糕味道也很不错。”
“多余的草莓果酱，草莓果肉也可以加在蛋糕上。”
加上昨天少年瘫痪在床上时，整整两天都恹恹不乐的血蝶终于高兴起来，又从本体处脱离出来，落到蛋糕上，糊了自己一身奶油。
借助液态，血蝶可以直接溶解小蛋糕。
蝶兽很少使用这种进食方式，因为速度太快了，有时候甚至都没尝到什么味道，食物就被吞噬殆尽。
但现在不一样，小蛋糕的份量也很充足，完全不用担心一口气吃掉一个后就没有下一个。
假期只持续了这一天，少年昏睡耗时一天不算在内。
最开始说好的三天休息时间，但少年提前一天，就主动向研究员提出要恢复实验。
研究员神情淡漠：“确认吗？”
A010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点头。
少年：“我的精神力并没有受太多的影响，异能也差不多恢复过来，可以继续实验。”
血蝶被少年盖在手底下，视线一片漆黑，脑子里只有那句“可以继续实验”。
为了避免少年手心被锋利的翅翼划伤，蝶兽还需要收敛动作幅度。
其实血蝶可以控制翅翼的硬度。
毕竟血蝶都可以直接在固态和液态间转化，甚至拟态成柔韧的血肉皮肤，区区硬度柔韧度的控制自然也算不上什么太大问题。
但过于激动的情绪让血蝶下意识进入攻击形态，最直接的表现就是翅翼锋利程度的提高。
“我们需要进行评估。”研究员只是有些诧异，撇了眼少年，作着记录。
“报告数据正常的话，今晚继续实验。”
研究员想了想，继续补充：“记得吃药。”
组织为少年配备的药剂是一种及其强力的精神力恢复药剂，已损耗身体为代价。
一举多得。
既可以加快“恢复”速度，又可以继续拖垮少年的身体状况。
以保证对实验体的绝对掌控。
研究员一直在蝶兽异能的使用范围内。
有一瞬间，污染物的终于能力泄露出来，然后很快就被少年抹消掉。
当然，本就只有一点点。
改变研究员的死亡路径可能会打破这个幻境，血蝶并不想让难得的机会因此而浪费掉。
研究员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有一瞬间，没由来的紧张不安。
就像被什么极度危险的生物盯上一样。
是错觉吗？
研究员很快忽视掉这个异样，毫不知觉地继续嘱托实验体服用药物，说明各个药品的使用剂量。
少年原本只是虚空拢着的手，突然轻轻蹭了一下血蝶相对柔软的触角，将血蝶摁住。
力道不大，刚好能把血蝶压在腿上，让蝶兽无法继续行动。
在察觉到少年手覆盖在自己身上的一瞬间，血蝶就立刻撤去攻击姿态。
凭借训练出来的反应速度，蝶兽迅速调节好翅翼的硬度，拟态成普通蝶兽那样柔软无害的形态。
“为什么？”
血蝶问道，或许是因为被摁在腿上，或许是情绪的问题，声音显得有些闷
情绪被抽离的感觉又一次传来。
少年安抚似的蹭蹭蝶兽翅翼根。
很快，实验体的评估得出结果，照旧擦边而过。
当晚继续进行实验。
幻境会模糊外来者对时间的感知，或许过去了几天，一周，或者一个月。
血蝶不知道。
蝶兽的作息很规律，下午学着如何做甜点，晚上待在宿舍等少年回来。
自从第一次事故之后，A010便明令禁止血蝶再跟着他参加实验了。
偷偷的也不行。
最开始血蝶还尝试着借助幻术跟上少年，但随着实验进程的推进，少年的异能强度迅速提升。
强到足够看破蝶兽的伪装。
时羿并不确定A010什么时候发现的自己。
在某一天，血蝶一如既往挂在轮椅背后的推手上，当个安静的挂饰，对视上少年漆黑的眼瞳。
少年微笑着，什么也没说。
血蝶知道，它以后不能再继续跟着少年了。
一直到几天之后，从研究员的话中，时羿才反应过来，那天其是A010意识正式数据化的日子。
很明显，少年并不想血蝶看到实验的具体过程，所以才无言地阻止蝶兽继续跟着自己。
这是A010最后一个实验项目。
在这个项目正式开始之前，其他实验体全都被转移了位置。
这座实验室将成为专门为A010准备的机房。
原本一直负责传达训练任务的那位研究员被安排了其他任务。
除了血蝶，不再会有其他人会进入少年的宿舍，包括A010。
意识数据化开始后，少年的一部分便永远地留在了数据空间。，异能者的身体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也不需要再回到宿舍休息了。
好消息是，这样一来血蝶就可以随时借助网络和少年交流。
当然，血蝶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消息。
黑发红瞳的青年坐在哥哥原本的位置上，眼前是打开的电脑屏幕。
少年的面容隔着一层屏幕，有些扭曲。
“为什么？”
时羿第三次，利用网络向少年发出疑问。
A010：“”
少年沉默了一会，眼神无奈，依旧只是说道：“抱歉。”
时羿无法责怪少年。
这是幻境，幻境的远方还有一个“阿澈”等着少年去履行约定。
少年已经失约很久，不能再拖延时间了。
死亡的流程无法改变，最多也只算是第二次“抛弃”。
血蝶被单独留在宿舍内。
对生人气息十分敏锐的蝶兽察觉到实验室的变化，那些研究员在逐渐失去自我。
没有自我，也就不算是生命，徒留一个□□，机械地重复生前的行为。
他应该高兴的。
血蝶无法对这些欺瞒和伤害过实验体的研究员生出任何怜悯之心。
被欺瞒的实验体很明显不只A010一个。
其他实验体一直挂着“志愿者”的名头。
一群十来岁或者更年幼的孩子，被送到这个封闭的实验室，进行各种训练和实验。
这些研究员沦落到任何地步都是罪有应得。
更何况还是A010动的手。
也只可能是A010动的手，整个实验室都成为了少年的监控区域。
所以时羿应该为A010感到高兴。
但血蝶不可能自我欺骗。
少年的异能波动越来越“熟悉”。
是与那位三号愈来愈相似的异能波动。
在形态，级别和等阶改变时，异能者的异能波动通常也会发生细微的变化。
更何况是意识数据化这样明显的变动。
唯一的区别是，三号监控的是整个世界，少年监控的范围却只局限在这座实验室内。
很快，少年自发掌握了通过精神网络与时羿交流的能力。
——再加三勺白糖，搅拌均匀
每天下午，时羿依旧是和少年一起做甜点。
最开始是少年亲自指导，后来逐渐变成了通过聊天软件交流跨屏幕指导。
而到了现在，少年的声音直接传入时羿脑海中，温和依旧，耐心地拆解出甜品的制作步骤。
时羿只需要按照指令，一步接一步，就可以做出完美的甜品。
他甚至不需要再像之前那样利用幻术遮蔽身形。
就算直接用本体形态在实验室招摇过市，也不会引起研究员的任何注意。
到后来，就算看着少年数据化的进度越长越快，时羿也生不出什么情感波动。
总该来的。
——还有一天，这个环境就要结束了
——明明A010就要死亡了，却生不出任何情感波动，很难受，不是吗？
曾经听到过一次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时羿脑海中。
血蝶悬浮在实验体身侧，做好随时进攻的准备。
那道声音并不在意实验体冷漠的态度，自顾自的说道。
——失去情感是遗忘的第一步
——当然，就算你不忘记这段记忆，那位中控系统，也不会保留这段记忆吧
——本就不该存在的记忆
时羿：“然后呢？”
——沉湎于幻境，可不是一个优质实验体身上该出现的行为，毕竟伊尔文的任务可是一点进度都没推进呢
——到时候，会是三号亲手把你送到血蝶群中与污染物融合哟~
声音语气轻快，似乎是预料到什么很有意思的场景。
组织发布的任务时限是三天。
就算幻境时间流速与真实时间流速不共通，血蝶也临近了交界任务的时间点。
——兄弟相杀，也不失一种有趣的剧本
——当然，我这么乐于助人的存在，怎么忍心看到可怜的阿澈被哥哥亲手喂给裂隙呢？
时羿冷着脸：“你想做什么？”
——哎呀呀，我明明给过你提示了，真是粗心的孩子
——这么快就忘记了，只要牺牲小女孩，就可以救回护士小姐，不是吗？
声音极不负责任，留下这句话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丝毫不管实验体会出现什么样的表现。
时羿异常的停顿引起了少年的注意。
——怎么了，不舒服吗？
时羿：“意识数据化的进度怎么样了？”
少年迟疑一会儿，避开这个问题。
——还想看动画片吗？
时羿没有回答。
血蝶到力量爆发出来，轻易破开少年留下的，用于欺瞒蝶兽感官，以此达到粉饰太平目的的屏障。
少年没有预料到一直温驯的蝶兽会突然暴动。
等他反应过来时，血蝶已经将感知领域扩散开去。
整个实验室只留下三个活人的气息，时羿一个，当初那个研究员一个，还有一个强大而陌生的气息。
时羿单方面屏蔽了少年的通讯，向陌生气息的位置走去。
少年并不需要再依靠轮椅来行动了，因为他现在只是一个数据的投影。
少年对面，是一个黑发黑瞳的青年，实验体不久前就见过相似的面貌。
青年长相和天命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相对生涩。
长得和天命很像的青年问道：“你真的决定融合方舟吗？”
——确定
“组织已经在方舟底层逻辑内编写了操控程序，你无法脱离这个程序的影响。”
——这对数据解构不算难是你想要阻拦我，不是吗？
“是，方舟的能力可以很好的帮助人类监控污染物动向，我不放心把它交给你。”
青年又补充道。
“你永远只会考虑你的弟弟，而不会是整个人类，而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工具。”
——我不会删改这一条程序，如你所愿
——但我需要加一条指令
这个要求在青年接受范围内：“什么指令？”
——我会在他的身上留下标记，一旦标记消失，所有关于方舟的底层逻辑和数据都会被删除
——新的方舟，身上会附加一个无法被更改的程序
“永不停歇的，对组织的报复一直到组织毁灭之时。”血蝶听到清楚少年的声音。
第73章 不闻不问，不作不为
——还有十分钟, A010的意识就会彻底与方舟融合，怎么，不做点什么吗？
回答声音的是良久的沉默。
相似的, 情绪被抽离的感觉传来。
从血蝶的眼中，时羿第一次看见自己瞳孔中的的银蓝色标记。
青年冷声道：“这不是你该关注的事情。”
少年和外来的实验体并没有注意到血蝶的存在, 很快，商议好方舟的结局。
又过不久，幻境的场景终于开始变化。
这场死亡的复现终于迎来结局，整个实验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破败。
地板原本干净到可以反出人影, 而现在蒙上一层厚重的灰。走廊的灯光借助微弱的电流，苟延残喘地闪烁。
忽明忽灭的光线衬得黑发青年神情愈发晦暗。
一位和时羿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出现在走廊镜头。
青年语气漠然：“为什么不动手？只要杀了我”
时羿抬眸，看向镜像一般的青年。
在情感抽离的状态下，实验体过分冷静地做出决策。
大片的血色从实验体身上蔓延开来，短短几秒时间, 整个走廊就被猩红的色彩覆盖。
血色在触碰到镜像的前一刻绕开过去, 化作散飞的蝶群。
血蝶只是在冷漠地评判那道声音的说法。
时羿偏头，看向虚空：“你一直在误导我。”
“A010已经被删除了数据, 等标记消失, 重新出现的方舟也不会是A010。”
在血光下，青年原本透亮的眼睛也染上几分危险的猩红色, 语气依旧冷淡异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你想让我相信，只要我处理掉我自己, A010就会复活。”
实验体得出结论：“这个幻境受认知影响, 也会反过来影响外来者的认知。”
“当我真的相信你所谓的说法, 到时候复活过来的‘A010’，又会是什么存在呢？”
时羿摇摇头。
实验体脸上一抹嘲讽似的笑容一闪而逝, 眼睛彻底化作与污染物完全一致的猩红色彩。
独属于高阶污染物的血色领域张开，覆盖过整个幻境，由内而外，撕裂了整个空间。
蝶群飞舞在废墟的上空，像无数片猩红的秋叶随风飘落。
认知在消失但没关系。
时羿冷静地感知着逐渐化作空白的记忆。
蝶群窜动，将信息共享给远方的分体，即留在队伍中的“时羿”。
所有的血蝶都是实验体的一部分，或者说，时羿已经没有本体这个概念了。
他是蝶群意志，每一只血蝶都是他，他就是每一只血蝶。
幻境的力量只能影响到蝶群进入幻境的那一部分。
血蝶群借助种群特质绕过幻境的规则，将这一份记忆保守起来。
不能忘记。
血蝶对着远方的同位体说。
蝶群开始回应本体意志的呼唤。
实验体看着荒废的城区，自言自语：“该完成任务了。”
一道空间裂隙凭空出现时羿身前。
幻境中见过一次，但气质已经成熟很多的青年从中走出。
青年身上的灵力波动如深渊一般凝滞深邃。
相比之下，被复制的本体给时羿的感觉要好很多。
幻境中的那位天命身上的灵力波动丝毫不弱，但不至于让实验体生出这么强烈的抗拒感。
身为半污染物的实验体产生浓重的不适感。
青年身上的气息表明出一个事实。
他手上染满了大量污染物以及半污染物的血液，比如，失败的实验体。
“二号？”时羿半眯着眼睛，警惕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青年点了点头，墨色的眼睛中深色不明：“伊尔文，你的任务只剩一天时间了。”
毫无疑问，实验体过分拖延的态度已经引起组织的注意，以至于下派另一位实验体来催促。
蝶群有些的躁动。
与血蝶相反的是，时羿表情并没什么变化，实验体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反抗地接受组织的任务。
“走吧。”时羿轻声说道，跟着这位实验体的前辈，进入空间裂隙。
“我擦？！”
玩家被“自己”的技能打得猝不及防，见了鬼一样，后退一步。
他看见“自己”面不改色，扭断了另一个玩家的脖子，然后身体溶解成猩红色的液体，包裹住那位倒霉蛋的尸体。
再然后，一个崭新的倒霉蛋被复制出来。
“官方一定是变态。”玩家吐槽道。
另一个玩家叹了口气，感慨到：“要是时羿在就好了。”
凭借少年对血蝶的掌控能力，玩家也不会呈现现在这样被血兽追着打的局面。
在这片血腥的战场中，被剥夺走存在的玩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污染物和游戏中的原住民看不见【星月夜】，玩家也无所谓。
问题是这个“不存在”原来也会对玩家生效啊？
好在游戏外接的聊天软件还可以使用。
“真的，跟鬼一样。”【EA】用手对着眼前的虚空比划，“你上哪找到这么牛逼的buff？”
【星月夜】无语凝滞。
玩家不免想起自己在实验室搜到的情报。
通过认知改变现实
真是神奇的能力。
整个城市都被组织当做试验场，借助实验体的能力，解析一个不可名状存在的能力。
实验体已经彻底数据化，不会产生任何认知和意识，是对抗这个存在的最优解。
【星月夜】不免又想起《人设》官方的控评行为。
天命是个大好人，死透了的大好人；只要后面出现任何和天命相似的人物，都是拙劣的复制体。
实力一定不如当年的天命，是注定要被击败的BOSS。
【EA】还想继续骚扰【星月夜】，但被血兽的攻击打断，被迫离开。
“啊!！真是见鬼！”海妖从血兽口中拽出自己的尾巴。
【EA】原本还想要反击，扭头看见跟进的十来头血兽，迅速调转方向，向远方逃窜而去。
他只是好战，可不是想被血兽分尸。
【星月夜】看向战场。
战场上其他类型的污染物彻底销声匿迹，只留下被血蝶控制的血兽群
数不胜数的血兽构成一片血海。
它们使用出来的灵力是统一的猩红色，最终成就了这副壮观的景象。
在某一瞬间，所有血兽的动作顿住，僵在原地。
玩家自然不愿放过这一个绝佳的进攻时机，技能不要钱似的往污染物身上砸。
血兽无视身上却来越多的伤口，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物理意义上的攻击，已经对它们无效了。
海潮一般的兽群朝圣一般俯下头，身形溶解成血水，血水又化作漫飞四散的蝶群。
这片由污染物构成的血海开始逆流，翻涌而上，遮天蔽日。
眼尖的玩家在蝶群中央看见一抹白发的身影。
“时羿”玩家喃喃出声。
“是时羿？！”更多的玩家发现那个身影，惊呼出声。
青年相貌让玩家有些陌生。
是当初在血茧中闪现过一瞬的面容。
五官过分的妖异，猩红的双眸带上独属于污染物的诡谲感，银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
宽大锋锐的蝶翼从发丝间探出来，是殷红发黑的色泽。
几乎所有玩家都停下行动，看着突然出现的角色。
只要时羿来了，问题自然而然的就会解决。
连续多个副本养出的习惯让玩家下意识这样想到。
但很快，玩家又注意到另一个事物，就在青年背后。
那是一道深邃的渊隙裂口，还未完全开启，污染能力聚合而成的雾气从中宣泄而出。
是这场灾害的源头。
时羿抬手，蝶群受到血蝶之主意志的感召，开始躁动。
血海覆盖住整个天空，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庞大的漩涡。
密集的能量被输入这个漩涡的中心。
时羿背后的裂隙蠢蠢欲动。
青年撇了眼裂隙，瞬间，裂隙又安分下来，而掩埋在地底的另一个事物开始复苏。
在污染物的感知中，丝丝缕缕的暗金色能量从地底散溢出来，融入血海的漩涡中心。
玩家终于意识到什么不对劲。
有玩家弱弱问道：“时羿是在做什么？”
“不知道啊？我怎么感觉，有些阴森”
这番场景，与其说是在玩家与污染物鏖战良久后，角色救场力挽狂澜，倒不如说是某个大BOSS登场的前奏。
而时羿就是那个召唤BOSS的邪恶法师。
这样的转变让玩家有些猝不及防。
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整个血海骤然被另一道能量破开。
赤金色的能量在血蝶群中撕裂出一个缺口，气势如虹。
长枪在突破血蝶群的阻拦之后，速度没有任何衰减地冲向蝶群的核心。
时羿面不改色，身形鬼魅一般散化作蝶群，避开这道攻击。
长枪径直插入地表，爆发出地能量余波强行终止了这一场仪式。
蝶群在另一个方位重新凝聚成实验体的身躯。
一号踏在半空，看向时羿，或者时羿背后的存在，神情冷峻：“够了，你们还想牺牲多少个实验体？”
就像最开始那样，溯穿过虚空，出现在时羿身侧。
这个角色，长的好像天命
如果说一号到外貌只是让玩家联想起那位救世主，这位降临到新角色就是一比一完全复刻了天命的相貌。
溯看着理论上来说他的半个哥哥，微微颔首：“好久不见你想阻止我们吗？”
“已经到达这一个地步了，还有什么阻止的地步呢？”
时羿冷眼旁观，并不想参与到这场兄友弟恭的交流过程中。
长枪重新出现在一号手中：“你以为你们可以复刻出的会是天命，还是一个怪物？”
“可是”溯偏了偏头，“可是你不是已经失败过一次了吗？”
“还记得父亲给你留下的名字吗？”
二号轻声道，语气柔和：“不闻。”
不闻，不问，不作，不为。
“所以，你又为什么一直执着于插手此事呢？”
第74章 亏损的能量
青年冷着脸, 没有回任何话。
玩家曾经见过一次的赤金色结界展开，灵力凝聚成一把巨型长弓，悬浮在青年身侧。
而青年原本握着的那把长枪, 则作为箭矢，搭在弓上。
他的目标并不是血蝶或者溯。
鎏金的弓矢对准地下掩埋的物体, 开始蓄力，暂时未发动攻击。
青年只是看着他名义上的弟弟，一言不发。
被弓矢瞄准的区域，原本是战场的中心。
在经历过一次攻击后, 玩家敏锐地察觉出两位新角色间紧张的气氛，避开那片区域。
失去了玩家，污染物也全被血蝶同化吞噬，战场的中央留下大片空白区域。
大量吃瓜的玩家挤在空白区域的边缘。
距离太远了，角色都缩成几个点, 所以玩家并看不到高空中的具体画面。
奈何游戏系统早有预料, 给玩家实时转播了剧情进展。
“打起来了没，是不是要打起来啊？”
“时羿, 我的宝, 你要干什么？”
“新角色长得和天命一模一样，但看气质又和天命差别很大, 好奇怪。”
“不会是什么复制体之类的吧”
“一号是天命的儿子，所以他们口中的父亲是天命？”
很快，玩家就察觉出新角色称呼的问题。
如果不闻的父亲是天命的话, 新角色对天命的称呼应该会是“你的父亲”。
而不应该是单独的“父亲”二字。
联系到新角色与天命过分相似的容貌, 玩家得出结论。
“我擦, 天命儿子和他复制体打起来了？！”
吃到大瓜的玩家愈发凑近，希望看到现场直播, 本就不太宽敞的空白区域愈发狭窄起来。
甚至还有玩家掏出望远镜：“好奇怪，怎么不动手呢光打雷不下雨的。”
“让我也看看！”
很快，这个望远镜就成为玩家争抢之物。
“看到了！要打起来了！！”
玩家惊呼道。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玩家身影消失在血色中，然后一脸茫然地出现在包围圈的最外围。
血蝶终于看不下去，将所有进入危险区域的玩家强行带出。
被毫不留情甩在地上的玩家眼含热泪：“我就知道，时羿一定还是爱我们的。”
“以及，纠正一下你的错误，这次牺牲的实验体可不只有一个。”
黑发黑瞳的实验体表情淡然。
听到溯这句话后，一号神情发生变化，冷哼一声，蓄力良久的弓矢终于发射。
耀眼的赤金色覆盖整个大地，余波被血蝶挡住，玩家好歹没受什么大伤。
就是几个靠在边缘区域蠢蠢欲动的玩家，被血蝶特意放出的余波掀翻，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
那道箭矢最终还是没能击中目标，准确来说，在最后关头箭矢的发射者主动收敛了自己的力量。
掀起的烟灰逐渐消散。
溯单手抓住被当做箭矢投射出的长枪，枪身上流动的灵力被主人情急之下撤下。
鎏金色的液体顺着枪身滑落。
玩家觉得有些眼熟，又看到角色与天命过分相似的容颜，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pv中天命被串起来放血的场景吗？
原来复制体连这种血都可以复制？
他们还以为是天命独一份呢。
溯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长枪，和被污染物灵力灼烧的手心，随手将枪身抛下。
长枪在半空中消散。
手上的伤口在几个呼吸间愈合，溯看着脸色黑得跟锅碳一样的一号，笑了笑：“怎么，还是不想对我动手？”
“因为这张脸，还是”
话音未落，青年闪身到兄长背后，灵力聚合在脚上，抬腿，踹。
相隔甚远的玩家也清楚地听到一声巨响。
“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软弱，优柔寡断，废物一个。”青年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不含任何笑意。
溯这一脚并没有收力，再加上一号确实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攻击。
所以他没有任何反抗的，被径直踹向他原本的攻击目标，封印这天命残片的区域。
原本因为主要冲击波被溯挡下而得以幸存的地面，被半污染物砸出一个巨大坑洞。
扬尘弥漫。
从灰尘中站起来的青年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略显茫然。
在半污染物的感知中，原本应该出现在地底的事物消失不见。
这就是黎葬口中的人形核弹吗？
【星月夜】暗自感叹，看向血海的中心。
溯手中托着一个金色残片。
复制体瞥了一眼狼狈的兄长，来到裂隙身边，没有任何犹豫，将残片扔入裂隙，看着金色灵力与污染交织相融。
古老的，幽深的气息从裂隙中传来，与血海漩涡中心的那个物体联结在一起。
区域内的污染气息节节飙升，却骤然卡在一个临界值。
但能量不够。
溯表情终于有一瞬间的波动，皱着眉，坑洞中心的污染物也有些茫然。
刚还交锋过的两人终于有了默契，感知领域扩散开去。
连续扫过那几个曾经存放过残片的区域。
没有任何气息残留。
然而，裂隙已经不会给二人留下反应时间，彻底开启，污染能量爆发出来。
天空中的血海如同实质，流淌着，宣泄而下，暗红色的液体也从地面之下溢出来。
【剧情加载中】
【参演角色：时羿，溯，不闻】
【参演玩家：（数量过多，已折叠展示）】
【高危警报：玩家进入高阶裂隙！检测到玩家周围有BOSS级别战力角色，请玩家谨慎行动，保证自己的安全】
————
污染涉及到边缘区域。
零零星星几只污染物逃过血蝶的吞噬，向外围扩散。
为了保护周边地区的普通人，异协特地发布任务，召集异能者剿灭这部分逃离的污染物。
不是所有玩家都喜欢去剧情区域，也就是裂隙受灾核心凑热闹。
他们大都接取了这个由异协发布的任务，在外围阻拦清扫污染物。
虽然看不到剧情角色，但任务环境要轻松很多。
唯一的问题是，有能力从血蝶手中逃出来的污染物，本身实力就差不到哪里去。
它们打不过血兽群，打外围的普通异能者和玩家还是不困难的。
对自己实力有自信的玩家都在灾区核心。
留在外围的玩家相对而言要么佛性咸鱼，要么就是等级过低很难插手到正面战场中。
《人设》非裂隙区域的复活时间开始很长的，死亡后几乎只有等到第二天才可以正常上线。
一强一弱，导致玩家对抗每一只污染物都像是进行小型BOSS战。
一直到一个两个玩家意料之外的角色出现，玩家的战斗压力才少了很多。
青色的风刃从污染物胸腹部贯穿而过。
污染物还没死透，但风刃随着少年的操纵，回旋着割开污染物的脖颈。
这下污染物死透了。
金小心翼翼避开污染物喷洒出来的血液。
“作为一个合格的演员，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个人形象。”
“哪怕在战斗中，也要保证最基本的面容整洁”
一个小时前，青年的话语还历历在目。
洛仑卡洛在背后闲庭信步，还有时间评判一下这个地方的风景。
“这群不知道珍惜的污染物，随意践踏草坪，这么好的林子给废掉了。”
青年的声音直接在金脑海中响起。
天命这样说，一定有他的深意。
这样想着，金操控风刃特地避开植被。
“哎哎哎！”
“你的特效呢，技能伤害呢。不直观，不能给场地整个形的技能可不是好技能。”
青年又提醒到。
金动作一顿，然后按照洛仑卡洛的命令调节风刃的形态。
“对，再亮一点，太亮了也不行，丑。”
“太大了，浓缩一点，线条流畅点，在在风刃外围放一些灵力，要发光的。”
围攻玩家的有三只污染物，在金到来之前，已经有一位玩家死亡下线了。
但等角色降临之后，原本追着玩家屁股咬的污染物完全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原本可以一分钟解决三只污染物的金，在某人的要求下，将战斗时间延长到了十三分钟。
还放跑了一只污染物。
带着玩家追踪逃跑的污染物又花了不少时间。
等金“好不容易”再找到污染物时，玩家惊慌地发现这只污染物通过吞噬同类，不仅伤势完全恢复，实力还更上一层楼。
于是又是一场“鏖战”。
现在，战斗终于告一段落。
金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松了口气。
转头，又看见满脸崇拜的玩家，下意识用灵力在自己身边，裤子身边塑造了一个屏障。
对上玩家背后，洛仑卡洛似笑非笑的神情，金面不改色地把这层灵力撤掉。
“金也是接了任务，然后才赶到这个裂隙来的吗？”
这些玩家与角色并不熟识，也没变态到一见面就扒人裤子。
那群喜欢扒人裤子的玩家是不会放过任何可以靠近角色的机会的，自然不可能主动来到剧情边缘区域混任务。
这几位玩家都是休闲玩家。
搜集材料，种花种菜，饲养《人设》中那些有意思的幻想灵兽。
这部分玩家，相对而言，对这个世界更有代入感，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在《人设》中建立了自己的关系圈。
沉浸式代入让他们更愿意将游戏角色看作真实的人。
活下来的几位玩家窸窸窣窣讨论一会，派出一个代表来到角色身前道谢。
“很感谢朋友的帮助，如果没有你，我们可能都要死在污染物手下了。”
“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很愿意为此献出绵薄之力”
他们的核心目的在第二句，由角色提出的需求，都可以变成任务，化作积分。
虽然金大概率没什么需要玩家帮忙的事。
但玩家话还没说完，看见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突然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提示：S-/A+级裂隙爆发，检测到玩家所在区域过于靠近裂隙，污染浓度飙升】
【注意：过高的污染极易诱发污染物发生二次突变】
羽龙敏锐的直感让金没有任何压力就避开污染物的攻击。
被低阶攻击的行为对羽龙而言，不异于是挑衅。
金下意识召唤出元素，想要绞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污染物。
青年的声音幽幽传来。
“一个优秀的情节就需要起起落落，作为一个优秀的演员，你竟然想放过这个机会？”
金有些僵硬的转身，看着自己被污染物利爪贯穿的身体，面不改色地吐了口血。
玩家：
玩家：“啊啊啊啊啊！！”
第75章 血海之下（一）
一击得手后, 污染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后撤了一大步，带出原本贯穿金胸腹部的利爪。
角色伤口处隐约闪过几抹黏稠的, 金色的色彩。
玩家愣住。
等他们再想要细看角色的伤口时，洁白的羽翼从少年背后展开, 遮蔽住玩家的视线。
但只出现一瞬，羽翼又收拢起来，仿佛只是玩家的幻觉。
“呜—”
污染物沾染上血液的利爪半瘸着，喉咙见发出阵阵威胁似的低鸣, 警惕地后退。
狼兽身体越压越低，威胁的吼声也逐渐变成讨好似的呜鸣。
这是低阶污染物面对碾压级别高阶污染物时，臣服的本能。
在污染物彻底臣服前，或者是在玩家发现出异样前，金闪身到污染物背后。
在玩家看不见的视角中, 右手化成利爪, 捏碎了污染物的脖颈。
少年回头看向玩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 有点走神, 让大家担心了”
“刚才是异能的效果，因为不方便, 所以一直很少有机会告诉大家。”
玩家没有丝毫怀疑。
金看向远方暗红色的天空，整个天空之下都属于裂隙区域。
穿过那层包围区域的污染能量结界后，异能者就会进入裂隙, 然后, 便只能通过摧毁裂隙核心来离开了。
金有些可惜, 通过精神力和洛仑卡洛传音：“那个残片没能及时拿到已经被喂给裂隙了。”
洛仑卡洛正在用灵力逗弄迷你版羽龙，无所谓地嗯了一声, 以示回复。
小臂长的龙兽被高阶异能者的灵力馋得嗷嗷转，好不容易才一口咬住灵力团。
随后噗的一声，吐出一嘴空气。
“呜”羽龙委屈地叫了一声。
青年戳了戳羽龙额头，意指不明地说道：“话可以乱说，东西可不能乱吃。”
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那金和这位洛学长接下来是要去裂隙吗？”
玩家看了一眼身后那位黑发黑瞳的角色，当初在白林，也就是天命正儿八经的坟场现身过的角色。
和当初敷衍玩家时的做法一样，这一次洛仑卡洛也只告诉玩家自己名字中有“洛”字。
所以玩家便也和当初一样，称呼洛仑卡洛为洛学长。
“嗯。”
青年满不在乎地随手回应一声，用灵力捏了一个逗猫棒形状的物体，继续逗羽龙。
“这个裂隙的阶级很高，随时有扩散的趋势，如果可以的话，尽量远离一下这片区域吧。”
金笑容温和，提醒玩家道。
越靠近核心区域，血海的景色便越壮观。
整个天空都染成猩红，不见光日。
哪怕还没有进入裂隙，也可以在空气中闻到刺鼻无比，让人生理性反胃的血腥气。
为了方便和隐蔽，金换成伊卡洛斯的外貌。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伊卡洛斯在玩家眼中可没有什么印象生刻的设定。
甚至绝大部分玩家根本就不认识伊卡洛斯这个角色。
金释放出灵力，在血色结界上划开一道缺口，回头，却没看见洛仑卡洛的身影。
但羽龙被带走了。
青年有些茫然，但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进入裂隙。
裂隙内部，血蝶聚合成的海洋搅动盘旋，向天空的中央汇合，坍陷，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底端接入地面，沉浸在下方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血海中。
两处血海上下呼应，上方是污染物和异能者浓缩的能量，是血蝶群；
下方是纯粹由裂隙污染散溢出来的能力造就的异景。
隐约可以看见一个血肉织成的茧体。
这和血蝶茧期凝聚成的茧体差别很大，与其说是一个茧，不如说是一个巨型还在蠕动的肉团。
羽龙又感知到熟悉的气息，污染物的本能催促着，蠢蠢欲动。
金压下血脉中的躁动，视线集中在空中二人身上。
将天命残片喂给裂隙的人。
一个明明有着天命血脉，竟然还自愿堕化成污染物；
另一个，拙劣的仿制品，令人厌烦，用天命的脸做出那么多恶心的事情
都很讨厌。
羽龙愈发烦躁，青年的眼瞳又化做那种猎食状态才会出现的金褐色。
是掠夺能量的本能。
13个残片，金吞了不少，但为了伪装，羽龙吞噬残片时还不得不分出部分能量，作出一个空壳。
真是让龙心痛。
再加上部分羽龙根本没机会吞噬掉残片。
这部分残片中的能量，大多被二号融合在体内。
还有一部分被浪费给了裂隙。
更让龙心痛。
——不干不净，吃了带病
脑海中传来青年懒洋洋的声音，金猛的一怔，眼神放空。
羽龙有些郁闷地用翅膀捂住自己，半响，终于回复：“哦。”
语气遗憾。
同为高阶污染物/异能者，在踏入裂隙的瞬间，金就感知到那种审视侦查性质的灵力场域。
上空的两人难得联手做事，真是可喜可贺。
遗憾的是，越是高阶的污染物，隐匿能力就越强。
羽龙熟练地给自己附上一层藏匿气息的结界，瞥了一眼空中二人，向裂隙核心前进。
在漩涡之下，是名副其实的血海。
顺着被一号砸出来的坑洞，污染化成的血水上溢，填满了整个坑陷区域，又继续扩大。
玩家的移动速度根本无法与血水漫溢的速度相比。
还在，血蝶再一次出手，将玩家带到安全地区。
但还有另一部分玩家反其道而行，闭着眼往血海里跳。
不为什么，就为一个剧情任务。
【剧情点：在抵抗污染物的战场中，时羿反常的举动和两位新角色之间矛盾的关系引起你的注意。
血海漩涡中心的血茧散发着诡谲的气息，仿佛在孕育一个不可言喻的存在。
他们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呢？
你决定探索这个血海，发觉血茧中物体的秘密】
既然官方都明示血海之下有探索内容了，那玩家还怕个啥。
大不了就一个死呗。
裂隙中玩家复活所需的冷却时间大大减少，胆量反过来大大增加。
玩家中水性最好的海妖带头冲锋。
在血蝶无语的目光中，【EA】义无反顾地挣脱蝶兽，以完美的跳水姿势，扎入下方的血水。
血蝶沉默地在原地悬停一会。
搞得好像它很愿意带这个一两百斤的超重物体高空飞行一样。
想跳就跳，直接跟它说就是，血蝶还能强绑着玩家带飞不成。
进入，玩家本能地屏息，做好被血水彻底淹没口鼻的准备。
咦，没事。
想象中被粘稠液体淹没的触感传来，玩家只感觉自己沉浸在打团柔软的棉花中。
这种感觉并不难受。
甚至一点属于液体的，潮湿的触感也没有。
【EA】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幽幽的暗红，笼罩着这一方世界。
就连海妖墨蓝的鳞片都被打上层血一般的滤镜。
血色下悬浮着密密麻麻的人影，所有人神情呆滞，双目无神地平视前方。
并看不到其他玩家。
一个奇怪的空间。
【EA】同样悬浮在半空中，心中吐槽道。
然后甩了甩尾，就像是在水中游动那样，游来到一个人影之前。
这是一个面目沧桑的老太太，眼中蒙着一层灰白色的阴翳，神色痛苦纠结，这个人的时间被冻结，静止在这方空间。
玩家不清楚妇人眼中的阴翳是因为失明，还是这个空间所有人的普遍特征。
海妖在老奶奶身边来回游动好几圈，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嗨”【EA】又尝试打了一个招呼，依旧没有回复，又试探着把手搭上老太太的肩。
【EA】什么也没摸到。
玩家指尖搭上老太太肩膀的前一秒，眼前一黑，失去所有视线。
不仅如此，还是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EA】可以感受到“自己”在行动，但也仅限于感知。
好在系统面板还能正常使用，其他的听觉，触觉等也都在线。
【今天是你儿子前往战场的第七天，他给你寄了信回来】
玩家可以感知到，自己右手握着一杆木质的长杆，哒哒地敲着地面，向前走动。
左手则紧紧地抓着一张不大，坚硬的纸质物体，纸张中间似乎还包裹着什么东西。
这大概就是系统提到的儿子寄来的信？
【EA】很快意识到他视线漆黑一片的原因。
他在刚才那个老太太的身体内，以她的视角，“回忆”她经历过的事情。
老太太失去了视力，记忆中也自然不会有色彩。
喜提好大儿的玩家：
【很可惜，你的眼睛已经不足以支持你来阅读这一封信了，你决定寻求便利店那位温柔小姑娘的帮助，让她来阅读信件内容】
【EA】可以感知到“自己”将信件握的很紧。
这么用力，信纸估计都要被捏皱了。
玩家吐槽道，似乎察觉出玩家的想法，系统很快补充。
【你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信件，不愿意它受到任何损伤。
但你真的太激动，太紧张了。
新闻中说，这一批异能者死亡了一半以上。
自从听到这个新闻，你彻夜难眠，忍不住怀疑信件的内容只是在告知
告知自己，唯一的儿子就是那一半中的一个】
“喵~”一声微弱的猫叫打断了玩家的思路。
似乎是过于痛苦，小猫叫声孱弱到了极致。
老太太动作顿住，颤颤巍巍地说道：“是咪咪吗？”
“咪呜”很明显，猫兽已经濒临死亡。
玩家感觉到自己犹豫很久，终于半蹲下来，循着声音细细搜寻。
不久，指尖碰到一个温热柔软的物体。
老太太轻轻将猫兽拢在怀里。
【你在去便利店的路上遇见一只濒死的猫兽。
你本来不想管它的，但隐约的直觉告诉你，它撑不到下一个好心人的到来了。
想到远方生命随时消逝的孩子，你停住步伐，带走了这只濒死的小生命。
就当是为孩子攒攒功德吧。
你在内心祈祷着，自己的孩子也可以在远方遇到一个好心人】
“乖乖，你一定会是一只可爱的橘猫的，他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想养只橘猫。”
失去丈夫，儿子又离开身边的妇人终于找到一个倾诉对象。
“早知道当初就让孩子养一养算了，乖乖，你可要是一只橘猫啊。”
那样的话，等孩子回来，就可以第一时间看见一只可爱的橘色毛绒团。
污染辐射过强，网络受到了严重干扰，财富等物体都被以现金这种稳固的方式存储起来。
没有视力的老妇人从口袋中掏出些零钱，去便利店买一些小猫可以食用的食物。
耳边传来小猫啪嗒啪嗒舔舐的声音，老妇人犹豫很久，还是忍不住向店员问道。
“请问小姑娘，能帮我看看这只小猫的颜色吗？我的眼睛有些不方便。”
女生正在拆封信件，闻言，转移视线：“是一直很可爱的小橘猫呢。”
然后她就看见老妇人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嘴里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信件内容很正常，老妇人的孩子活了下来，时不时就寄来一些新的信件。
小猫也在一天天长大，成为了老太唯一的倾诉对象。
“你说，前线那么危险，万一哪一天他就出事了，不回来了，怎么办呢。”
这句话的末端，每次都接着老人无力的叹息声。
“喵呜。”毛茸茸的猫兽蹭蹭老人手背。
一语成谶。
原本每半个月都会准时到来的信件，现在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任何音讯了。
老太找猫兽倾诉的话越来越多，越来越担惊受怕。
她不敢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就只能回忆孩子小时候的故事，回忆美好的画面，将自己催眠。
“辰辰敲门是会先轻轻敲上三声，没有回应的话，就会很重的再敲三声，他从小就这样，都养成习惯了。”
妇人儿子单名一个辰，小名就叫辰辰。
便利店女孩安慰老太太说，没准青年只是受伤了，在养病。
养病的异能者是不方便和外界通讯的。
前几天，就有一个受伤严重的异能者从前线上退下来，在家中修养。
“说不定再过几天，辰哥就会回来。”女生安慰到，心中不免有些悲哀。
那个受伤异能者是特例中的特例，万中无一，毫无疑问，老人的孩子大概率已经战死。
但妇人却仿佛燃起什么莫大的希望，拉着回家的异能者详细盘问。
大概受伤治疗要多久啊，回家审核流程复不复杂啊，回家方不方便啊
异能者也认识老妇人和他的儿子，清楚女人对孩子的担忧，于是他回答：
受伤治疗很快的，大概一两个月就行；审核流程也不复杂；回家方便的，有专门的交通方式。
算算时间，从信件截止的最后一天到现在，也差不多过去了两个月时间。
“再等等。再等等，说不定辰辰马上就回来了。”
橘色的猫兽舔舔妇人的手，轻轻咪呜一声。
老人家一边精心地准备食材，迎接孩子的回归，一边分出神来嘱托猫兽。
“乖乖啊，到时候你一定要乖乖的，在门口蹲着，给我们辰辰一个惊喜。”
在第二天，或者第三天，老人起床却没找到猫兽的踪迹，慌乱地喊着猫兽的名字。
“乖乖，乖乖！”
回应妇人的是猫兽的轻呜声。
从门口传来。
和猫兽的叫声一同传来的是门口三道轻轻的扣门声。
笃、笃、笃。
妇人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笃！笃笃！！
一时没人回应，接下来的敲门声就翻了一倍不止。
青年有些喘气，语气爽朗：“妈！开个门，东西太多了，没有手能腾出空！！”
妇人终于反应过来，拄着拐杖，颤颤巍巍来到门前，原本造就记熟了的门锁位置找了三次还没找到。
终于，妇人好不容易才把门打开：“你这蠢东西!东西多，都不知道放下再开门吗？！”
“喵呜！”猫兽在妇人背后叫唤着，仿佛在指责妇人抢占了青年的第一眼视线。
猫兽是要在青年进房第一眼，就给出一个惊喜的。
第76章 血海之下(二)
【在第二个月的最后一天, 你终于等到孩子的回归。
你做了很丰盛的晚饭，辰辰看见乖乖，很惊喜, 就像你预料中的那样】
副本中不重要的剧情点会被加速。
体感上玩家才过去不到一天时间。
这个儿子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玩家很难不发现出什么不对。
很简单的推理题。
戏剧中出现一柄手枪的特写, 接下来就一定会有子弹发射的画面。
游戏暗示这么多次儿子死亡的细节，比如战场上过低的生存率，以及消失两个月的信件。
怎么想儿子都不可能活着回来，还跟没事人一样抢着做家务。
玩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遇见猫, 想象猫是橘色，猫是橘色；
担心孩子在战场上出事，孩子出事；
期待孩子回家，孩子回家；
一个还可以是巧合，那两个, 三个事件连起来, 还可能是巧合吗？
这个回到家的儿子，绝对不正常。
【EA】背后生出阵阵寒意, 借助老妇人的视角, 想要找出儿子的异常。
但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儿子”发出的动静。
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儿子”就像是老妇人想象中的好儿子一样, 喜欢猫，能干，懂事, 孝顺。
老妇人连续几天都沉浸在儿子回家的喜悦中, 逢人就说, 她儿子终于回来了，没受伤, 一切都好。
“我跟你说，辰辰他今天做了红烧肉呢，说是在队伍里和队友学的，唉哟”
女生看了眼老人带来的，还冒着热气的盒饭，动作微不可查地僵硬一瞬。
双手十指交叉，握紧，以掩盖发颤的指尖。
少女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想起刚才来看过老妇人一眼的青年，尽量平缓住语气。
“阿姨，就是辰哥他的手恢复的怎么样？”
在曾经的一封信件中，妇人的孩子失去了右手。
好在异能者的异能不太依靠□□，所以他依旧选择留在战场上。
而现在，没有右手的异能者是如何做到包揽大量家务，轻而易举，丝毫不让人察觉出一点异常的？
“辰辰的手啊”妇女语气一顿，突然把装着红烧肉的盒饭往前一推，笑了笑，“快吃点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想起这一个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辰辰的手已经没有了啊】
【没有手的人，是如何做饭的呢？如何打理家中事务，还不让人察觉出任何异常的呢？】
【回来的人不是你的儿子】
【你终于意识到这个事实】
老妇人看着恐惧的少女，终于从这片被织出的幻梦中脱离。
【你发现了少女隐藏起来的恐惧。
污染物伪装成人形，混入人类，然后在人类放松警惕之后，在人群中骤然暴起发动攻击。
你有些心有余悸。
差一点，差一点你就要将这一只污染物带入人群，成为助力污染物发动袭击的凶手。
要离开少女，不能把危险带到少女身边】
是吧，他就说吧，这个便宜儿子绝对不是正常人。
【EA】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准确无误的猜想自豪，就感知到“自己”来到墙角。
老妇以微不可查的声音喃喃道：“这些狗东西，害死了辰辰还不够，还要用他的脸来”
【你深知，单凭你一个没有异能，没有视力，还年老体衰的老妇人，肯定无法与污染物对抗。
你需要尽快想办法告诉镇上其他的异能者。
但另一种恐惧又侵入你的脑海。
想起谈话时少女瞬间的僵硬，当时，它是不是就在附近。
你止不住的怀疑。
那只污染物，会不会已经发现你要出去告密的事实？
它会杀了你的，会吗？不会吗？
你一定要找机会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妈。”青年的声音传来，距离不远，大概与玩家只相隔不到十米。
玩家看不见青年的表情和外观，只能听到他担忧的声音。
“妈，你出门太久了，我很担心，便只好来找你了。”
【来了，它来杀你了，它一定会杀了你的】
……
玩家再次回到那片血色的空间，看见自己的手正搭在老太肩膀上。
【EA】浑身一哆嗦，猛地把手抽回来。
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出现在玩家脑海中。
随着玩家的动作，老人的身体逐渐消散。
不见了
【EA】看一眼手心。
海妖甩了甩尾，犹豫很久，终于作出决定。
他找到另一个人影。
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少年，双目空洞，黑黝黝地看着玩家。
【EA】压下心中的不安，再次将手搭在少年肩膀上。
不是他想选这个少年。
而是系统大咧咧地，把一个闪烁发光的系统提示放在少年头顶。
仿佛对玩家说：来啊，选人家呀，选了人家，人家就给你香喷喷的剧情点和积分哟~
少年视角中，玩家有了视线。
他在一处操场。
【所有人都很喜欢转来的那位新学生，他乖巧，懂事，聪明，对每个人都很好。
但你讨厌他，好吧，你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讨厌这个转学生。
别人都觉得你在嫉妒他，只有你知道，完全不是】
七月烈阳，灼热逼人，阳光照着水泥地面，散发的热气仿佛能把人给蒸熟。
少年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将脸埋在大腿里，透过眼角的余光，盯着操场中央的另一位少年。
是那位转学生。
借助少年的眼睛，【EA】看见了转学生的相貌。
五官带着几分独属于少年人的清秀感，依稀可以预料到未来俊朗的面容。
墨色的眼睛，让玩家觉得有些熟悉。
“同学，你看上去有些不舒服，需要去休息一下吗？”
很快，转学生注意到少年的视线，来到少年身前，半俯下身，笑容温和明媚。
少年继续将脸埋着，不搭理他。
“洛伦卡，别理那个呆子！”
其他同学的声音传来，“他一点都没意思，就是个背地里嫉妒人的家伙。”
“快过来，人齐了，可以开始比赛了！”
很快，转学生不再关注角落里的少年。
等到少年再次抬起头时，看见自己身边放了一瓶还没开封的矿泉水。
【你意识到，洛伦卡刚才可能是在担心你中暑。
他一直这样，对每个人都很关心
所有人都说，洛伦卡是个好孩子，大好人。
除了你。
没有人也不应该有人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但洛伦卡做到了，就像是一个完美的假面。
他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
你很不安，但又说不清这种不安来自何处】
少年压住心中的恐惧，喘了喘气，将洛伦卡给的那瓶矿泉水丢进垃圾桶。
完了。
【EA】看着系统提示中少年的心理描写，想到。
老奶好歹开头还渡过一段和平时期，而少年一上来就给出王炸。
老妇人就是在怀疑儿子的问题后出事的。
按老妇人的剧情套路，玩家估计，这少年估计马上就会出事。
少年并没有掩饰自己对洛伦卡的敌意。
虽然洛伦卡并没有对他的行为作出什么表示，但其他那些喜欢洛伦卡的小孩可就不会这样想了。
少年受不了那些人异样的目光，起身离开。
体育课很快结束。
少年并没有回教室上课，他不想看见所有人一起称赞洛伦卡是个好孩子的景象，这简直就是
一场玩闹一般的戏剧。
他径自一人来到校园一处幽深的角落。
学校里有一只流浪白猫。
不亲人，见人就跑，在学校这种可以把流浪猫喂成坦克的环境中，把自己养得格外瘦弱。
或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少年经常带一些吃的去喂它。
放在白猫经常出没的角落就行，不久后猫兽就会自己出来吃。
但今天，猫兽难得愿意和人亲近。
是熟悉的黑发黑瞳的少年，半蹲在地上，脚边是一些被掰碎的火腿肠。
洛伦卡的手放在猫兽的后颈处，在轻轻抚摸。
阳光透过树枝，照在少年和猫兽身上，留下暖融融的细碎光板。
本事再平和安宁不过的画面，在少年眼中却变了味道。
他看见洛伦卡的手握住小猫后颈，仿佛下一瞬就要把猫兽掐死。
在某个瞬间，少年看见孱弱的猫兽在对方手中挣扎，喘息，然后死亡的场景。
“你在干什么？”少年大喊出声。
对上那双幽深的墨瞳后，他的声音又开始颤抖，“你你想对它做什么”
猫兽受到惊吓，丢弃吃到一半的食物，逃跑离开。
“在喂猫，很抱歉，这个猫不能喂吗”洛伦卡抬头，看见一惊一乍的少年。
猫兽在灌木丛中，看着大声吼叫惊吓自己的人类，嘴里发出恐吓的低鸣。
孱弱的生命将身边的青年判定为了好人，远处的另一位青年则是想要危害好人的坏人。
白猫身上并没有伤口，也没有任何被虐待的痕迹。
少年察觉到自己的问题，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是刚才不小心误会了。”
“没关系。”洛伦卡并没有在意对方的误解，“你也是来这里喂猫吗？小白很瘦，总是得特殊关照一下。”
【对方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你放下戒备，爱猫的人，总不会坏到哪去。
猫兽是敏锐的生命，就连小白这样怕人多猫，都敢于靠近洛伦卡。
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你想到，终于忍不住对他放下警惕。
就喂猫的话题，你们谈论了很多。
出乎意料的，以此为契机，你和洛伦卡成为了朋友】
画面一转，十来岁的少年长成身型高挑的青年。
【和小时候一样，或者说每时每刻，洛伦卡都是人群视线的中心。
性格温和，实力强大，永远都在最耀眼的位置。
儿时对他的恐惧成为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梦。
现在的你根本无法理解，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害怕洛伦卡。
明明他是一个这样优秀完美的好人】
“洛伦卡，你在干什么”青年语气发着颤，看着眼前血腥的场景。
幼时少年恐惧的事物，终于具象化在眼前。
洛伦卡站在大片血色的中央，脸上带笑。
周围是数个扭曲的人形，或者勉强可以辨出人形的肉块。
在黑暗下，显得过分苍白的面容染上几抹殷红色彩，洛伦卡回头看着好友，嘴角上扬。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
后知后觉的恐惧感涌上来，青年忍不住后退一步，竭尽全力让自己声音听上去更加镇静。
过于恐慌的情况仿佛又将青年带入当初那个喂猫的下午。
脑海中，是警惕呜呜叫着的猫兽，是窒息而死的白猫，是零落扭曲的肉块和大片血色，是好友微微上扬的嘴角。
最后整合成一片让人头晕目眩的阴影，阴影中央，是撞见这一幕后，自己的死亡
不要去深思，不要去想象。
青年恍惚一瞬，强行止住自己的思绪，喃喃道：“他们只是一些弱小的异能者，为什么”
这些人，最多只是背地里讨厌洛伦卡。
青年知道这些人。
他们很讨厌洛伦卡，背后辱骂洛伦卡的话简直不堪入耳。
但无论如何，青年也不相信洛伦卡会因为这种小事，会对他们下手。
如果洛伦卡想要对这些人下手，根本没必要用这种过于直白的方式。
青年熟悉自己好友的能力。
他完全可以让这些人死得悄无声息，而不是特地让自己发现。
“可是。”洛伦卡用手背蹭过脸上的血迹，猩红的色彩晕开。
他挑了挑眉，“可是这些人一直在害怕。”
“他们害怕的太多了，害怕我对他们下手，害怕我报复他们，害怕死亡，害怕死在天命手下。”
洛伦卡轻笑一声： “那我又怎么能让他们失望呢？”
青年一言不发，避开洛伦卡带着笑意的视线，独身离开。
很快，坐上最快的一班车，彻底离开了这个城市，逃离了那个带笑的青年。
【从那之后，你便与洛伦卡失去了联系，或者说你单方面远离了洛伦卡
他进入了中央异能学院，很快，你便没有再听到过洛伦卡的名字了
这个名字仿佛凭空消失掉，周围的所有人都对这个名字失去了印象。
同样，就和最开始只有你害怕洛伦卡一样，也只有你记住了这个名字。
取而代之的，另一个更为出名的称呼传播开来。
天命】
第77章 血海之下（完）
【EA】：啊？
他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看见过洛伦卡的外貌了。
在当初天命的坟场上, 那位洛学长，黑发黑瞳且失忆。
所以洛学长=洛伦卡=天命？
天命带着玩家撅自己坟？
玩家瞳孔地震，又看到新刷出的系统提示, 彻底坐实天命的身份。
【污染物大量出现，这是传说中S级裂隙爆发的前兆。
前线异能者的死亡率越来越高, 说是尸横遍野，流血漂橹也不为过。
在这样的背景下，天命出现了。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对这位新兴的强大异能者的评论。
简直完美。
外貌，性格, 能力，无一不完美到极致，简直是只应该出现在概念和幻想中的存在】
同事热火朝天地讨论这位新秀异能者。
青年避开所有和天命相关的话题。
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研究所内的研究员，或者说是实验体。
他的异能是一种独特的，可以净化污染的能力。
青年的日常工作就是处理被运输入实验室的污染。
但有些声音不是他想避开, 就可以避开的。
“听说了吗？那位天命大人有直接净化污染物的能力”同事小声地嘀咕道。
“好厉害”
【几乎所有可以传播讯息的地方, 都可以听见关于天命的传言。
或者说是洗脑包
你在心中吐槽，打开手机的媒体软件。
果不其然, 天命能净化污染的讯息已经传遍整个网络。
但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明白, 视频中污染的净化者其实是你。
这是你和研究所的合作内容，借用你的异能, 来给天命进行宣传。
然后，不需要过多长时间
大约三天，你又在网络上看见视频, 天命借助净化的力量, 轻易抹杀了一只污染物。
那是一只巨大的植物类型污染物, 或许是A级，S级, 甚至更高。
守城的异能者对它毫无还手之力，漫天的藤条将无数人的身体贯穿，然后，将他们转化成傀儡。
在这种情况下，天命到来了。
天空中下起金色的雨，雨点落在藤条上，燃起鎏金的火焰。
短短几秒时间，杀得异能者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污染物就只剩下一摊灰烬。
这个素材可与你无关】
通过认知改变能力
【EA】很快发现天命和当初老妇人“儿子”的共同之处。
而且，这个能力有点耳熟。
他好像听【星月夜】说过。
在【EA】持之以恒向【星月夜】询问隐身能力怎么来的时候。
【星月夜】实在被烦的不行，这才透露出那个副本的相关信息。
【像你这样的异能者很多，很快，天命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全能的异能者。
你想起洛伦卡说的那句话。
“既然他们这样想，我怎么能让他们失望呢？”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天命全能，强大，温和，善良，那他自然就会如“你们”所愿。
S级裂隙彻底爆发了。
污染物掀起的灾害中，天命成为希望的象征。
他太强了，强到所有人都无能为力污染物，他可以随手秒杀。
所以天命成为象征希望的救世主，是理所应当的。
或者换句话说，我们创造出一个名为救世主的怪物】
画面再次转换。
在这个时间点，青年已经凭借优秀的个人能力和异能跻身于研究所高层。
其实还有一个更关键的原因。
他是天命的好友。
【哪怕时隔多年，当初恐惧的情感也历历在目。
当你当偶然与天命相遇时，对方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又将你带入当初那所昏暗、布满血色的房间。
你脚底下仿佛生了根，一点也不想回复天命。
但天命向你打招呼的场景，被其他很多研究员看见了。
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同学特意孤立的小孩。
也不会蠢到在几乎每个人都是天命粉丝都环境中，表达出对天命任何不好的看法。
所以你面不改色地与天命打招呼。
他一点也没有在意你当初的不告而别，嘴角上扬的每一分弧度，都完美到让你恐惧。
但你不应该恐惧，也不能恐惧，否则当初那几人的下场大概率就是你的下场。
天命是个好人。
你在心中重复到，给自己洗脑，同样以微笑来回应他。
很快，你和天命是少年时期好友的事情就传遍整个研究所】
玩家被传送到一件会议室中，青年坐在角落，几乎没有发言权。
虽然每一项提议发起时，都会有人询问青年的意见，但青年清楚地知道，他没有任何干预提案的权力。
他能坐在这一个位置，天命功不可没。
但这所会议室中，却没有给天命留下任何位置。
【嗯，也不完全是没给天命留下位置。
你看着演示屏幕中被摆在中央重点标出的大名，心中暗想。
这一场会议的主题就是天命。
所以怎么能说天命在这场会议中没有位置呢，瞧瞧，都被摆在屏幕终于了。
简直是C位担当。
你听着回忆上的内容，发呆。
他们谈论着如何继续为天命造势。
是的，这些人发现出天命的异样。
外界对天命的所有认知，达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在天命上成真。
所以你们利用网络，塑造出一个明星，一个偶像，一个完美的救世主，一个完美的
角色。
完美到挑不出任何差错。
你们确实将天命看作是希望，成功封印对抗S级裂隙的希望。
数据分析的结果显示，只要所有人都认为天命可以对抗S级裂隙
那天命就可以对抗S级裂隙】
青年沉默地看着眼前激烈的讨论，或者争吵，就像是曾经看着他的同事们对天命的追捧。
有人认为，天命实力太强了，需要进行限制。
有人认为，只有继续为天命造势，才可以绝对保证天命足够强大，进而在未来摧毁S级裂隙。
有人认为，人们对天命救世主的认知已经足够稳固，可以确保天命会一直为人类奉献，所以不用担心天命失控的问题。
有人希望在天命摧毁裂隙后，在网络中树立天命为人类牺牲的认知，立刻将这个危险的物体销毁。
反正天命救世主的人设已经深入人心，那天命为了拯救人类牺牲自己，也有任何问题。
也有人希望继续利用天命。
天命能力这么强大，就算人类不再需要应对污染物的威胁，也可以用来解决很多问题。
【一群贪婪而愚蠢的家伙。
你听着他们的会议，双手紧握，依次掩盖不安的内心。
他们以为他们在利用天命。
但他们利用天命的前提，是认为天命什么都可以做到。
或者说那个存在什么都可以做到。
在大部分不知情的人眼中，他，象征希望的天命，什么都可以做到
在这些议员眼中，它，一个很好用的工具，什么都可以做到。
包括你，也认为ta什么都可以做到。
最终，在“什么都可以做到”的认知成立后，祂被便什么都可以做到】
一群自以为是的蠢东西。
你心中暗骂。
毫无疑问，在这些认知出现在你脑海中后，祂便再次关注到你。
“你站得比他们都高。”黑发金瞳的男子笑吟吟的，单手托腮，歪着头看着对面的青年。
【这是一个与“天命”有着极大差异的人设，成为你和天命关系好的标志。
呵。
关系好？
你再清楚不过，这所谓的差异只是因为你对他的认知不同。
你清楚地记着那间被鲜血浸染的房间，不可能将天命视作朋友。
按道理而言，心中秉持这种恐惧的你，极大概率成为下一个扭曲不成人形的碎肉。
但或许是因为知道你知道这一切，或许是因为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他的朋友。
总之，天命并没有对你下手。
认知的效果是双向的，你的意识仿佛被割裂成两个个体。
一个你，在认知的作用下，将天命看作是自己的朋友。
另一个你，在挣扎着悲鸣着恐惧着，在尖锐的嘶嚎，要远离，要逃离要彻底离开这个不可定义的存在】
“你是不是在心中骂我。”天命笑嘻嘻地问道，“还想象我要毁灭世界？”
青年摇摇头：“没有世界，就没有认知。你不会这样做。”
相反，为了确保认知的多样性和趣味性，当人类真正面对绝灭的处境时，祂还会出手保证人类的存活。
毕竟那群脑子里只有杀戮的污染物可入不了祂的眼。
青年看见对位的存在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似是嘲讽，似是感慨。
【“人类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你听见祂这样说。
祂依旧是笑着，明明是和天命一样的脸，一样的笑容，你却觉得有些背后发寒。
“你们渴求，你们祈愿，你们感激。”
“你们利用，你们窥视，你们忌惮。”
过于强大的实力，让人安心，让人觊觎，更让人恐惧。
“一边让我拯救你们，一边害怕着我失控对你们下手。”
你看见祂叹了口气，眼睛中笑意不减地说道：“真是矛盾的生物，这可让我怎么办才好呢？”】
玩家看见所有幻境中的景象开始崩解，一切化作虚无，只有系统提示的屏幕依旧在闪烁。
【很快，如那些议员所料，天命轻易解决掉S级裂隙。
经过多方商议，天命牺牲的消息开始在网络上传播。
消息传播的很顺利，天命如他们所料，被“牺牲”掉了。
但没有人意料到，“天命牺牲”的认知太过单薄，坚信天命什么都办得到的人们，不愿意相信天命因实力不够而死在战斗过程中。
他们认为，是裂隙中的污染侵蚀了他们的救世主；
他们认为，是天命太过出头，引得高层掌权者的忌惮。
他们认为，天命没有死，至少不会这么简单就死去。
他们认为，天命是被人陷害，被污染侵蚀，终于开始恐惧，这位无所不能的存在，会不会对他们展开报复。
很快，在天命的死亡之地，S级裂隙爆发的核心地点，检测出愈来愈强烈的污染波动。
高层开始恐慌。
用尽一切手段拆解和封印那一个存在。
高层仍旧在觊觎，这种无所不能的力量，实在惹人注目。
原本应该死去的天命终究被强行“牺牲”。
在认知中侵蚀了天命的污染，开始复苏，甚至浓度比之前更胜一筹。
关于天命，关于洛伦卡的资料被大量删除，最后只留下最浅白的救世主形象。
但复苏的污染，他们无能为力。
终于有人提议，再次重启祂的力量。
既然祂无所不能，那为什么不能做到彻底清除污染呢？
借助天命的力量，容纳世界上所有的污染，然后一次性销毁掉。
——如你所愿】
系统的字幕开始崩解消失，化作荧光消失在空中。
【EA】恍惚地看着这片血色的空间。
一直到最后一刻，玩家才反应过来，那句声音直接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如你所愿。
在你的眼中，我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玩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空间的中央，是正在搏动的血茧，是污染集合的产物，是不可名状的存在，创造出来的
怪物。
在此之前，几乎所有玩家都默认了这个血茧中会滋生出一个强大的，恐怖诡谲的存在。
血茧相连的血海将玩家带入天命相关的空间，意味着这个血茧必然与天命有着什么关联。
也意味着，玩家关于血茧的认知会成真
【EA】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强行打住了自己的思维。
他在强化自己关于血茧中会诞生一个怪物的认知。
玩家原本只是猜测血茧中会孕育一个怪物。
但在认识到天命的力量之后，玩家的认知从简单的猜想，变成了肯定这个猜想会在天命的力量下成真。
越是深入地了解，越是强化了这一个认知。
【EA】恍惚地抬起头，头一次觉得自己可以蠢一点，什么都意识不到最好。
最好所有玩家都蠢一点。
他忍不住想，到底有多少玩家在认为这个血茧中将诞生一个怪物，又有多少玩家“看见”了天命的塑造和牺牲过程。
血淋淋的肉块半挂在血海上，搏动着，呼吸着。
它会活过来的。
玩家想着。
天命也会活过来的。
因为玩家很早就这样想过了。
早在天命第一个PV出现时，就有很多玩家猜测甚至默认天命还活着，会黑化或者成为幕后BOSS。
一直到官方发布第二个PV。
那时候玩家对天命的认知突兀地转变，后来【星月夜】最先发现官方在背后控评。
这个时候，玩家们又觉得天命是个好人，就是天命复活，也只是个被复制出来的伪劣品。
思路和当年的高层不谋而合，只不过一个是游戏的背景故事，一个是游戏之外的现实。
【EA】想起那个出现在白林里面的，黑发黑瞳的青年，自称为洛学长的青年。
他这么就忘了呢。
天命就是他们学长，早了二十届的学长啊。
第78章 希望你的眼睛永远这般好看
玩家看着那只巨大的血茧, 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位置太过靠近污染物了。
一旦怪物诞生，玩家就是第一个攻击目标。
其他人呢？
【EA】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 不见任何人影。
就连最开始玩家看见的，漂浮在血海中的NPC, 也全都消失不见。
只有海妖独自一只留在血海中，【EA】看向头顶，水面看起来遥不可及。
他现在不需要呼吸，甚至不需要活着。
因为玩家原本绿色的血条已经被彻底染红了。
【EA】终于想起来联系好友：“放火的, 你们跳水了吗？”
“跳了，但刚进到水里就被强制剧情杀了。”
【放火烧山】回答道，身边另一个青年跟着补充。
是【星月夜】。
“这些血水都是高浓度污染，异能者碰到和直接碰硫酸没什么区别。”
“想着有海妖设定卡，你应该能撑久点, 等着你回来应该能带回点情报。”
“但半污染物接触高浓度污染很容易彻底失控堕化成污染物的, 我刚还要提醒你来着，但电话没通。”
在副本挑战过程中, 为了不让注意力被外界信息分散, 【EA】都是开启打扰模式的。
他没有回答，察觉出海妖的沉默, 【星月夜】又接着问道：“你不会已经被同化成污染物了吧？”
“然后发现什么不对劲才想起我们，找我们求救？”
青年语气冷漠：“自杀吧。”
“啊？”
海妖虽然有点心虚，但觉得自己罪不至此。
【星月夜】放缓了语气, 问：“那你想一直留在血海里？那里风景很不错吗, 值得我们最厉害的技术流主播如此恋恋不忘依依不舍？”
“我没有好的, 就直接自杀吗？”【EA】下意识反驳，但一直留在血海了肯定不行。
【星月夜】有高阶侦查类技能, 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有他的道理。
“整个血海都是那只污染物的一部分，你可以这么理解，你现在在它的肚子里面。”
血海继承了血蝶溶解生物体，然后吞噬生物体能量的性质。
所有血水都是它的消化液。
“彻底同化成污染物的你已经算是这个血海的一部分了。”
“就算想办法离开，只要还在这个副本内，还算在在剧情内，设定不刷新，你就会一直是它的傀儡。”
给有些茫然的海妖解释完信息，【星月夜】抬头，看向空中那道贯穿天地的猩红漩涡。
玩家身上残留的标记影响已经被刷新掉了，重新出现在角色视线中。
【星月夜】借助设定带来的感官强化效果，观察空中的时羿。
角色察觉到的视线，隔空回视，很快又偏过头去，并没有和【星月夜】交流的打算。
【星月夜】微微皱眉，自从离开忘城后，时羿就没怎么说过话了。
组织给出让时羿统筹血蝶群的任务，大概就是为了利用血蝶为天命塑造身体。
然而这部分能量似乎出现了空缺？
——是羽龙偷窃了一部分能量？
【星月夜】：“羽龙？伊卡洛斯？”
他想起忘城中那只遮蔽天日的庞大龙兽，在分头行动后，时羿进入实验室的幻境，玩家去调查实验室的研究对象。
唯独伊卡洛斯不知道又做了什么。
只是后来再次使用真视时，【星月夜】没有再看见那种诡谲的雾气，忘城中的污染浓度也下降了许多。
一直到最后，飞舞的蝶群摧毁掉整个城市，【星月夜】也没有发现伊卡洛斯的踪迹。
“当初埋在忘城地下的也是天命残片，所以这个残片也被伊卡洛斯取走了？”
——准确来说，是取走了一部分
毕竟完全拿走的话，组织肯定会注意到伊卡洛斯的动作。
——天命的力量天生对污染和灵力有着极强的包容性，而且，极易吸引周围地区的污染
——好消息是，那些人可以利用这种性质吸收“净化”一个地区的污染
——坏消息是，当初爆发的S级裂隙中的污染也与天命的力量融合
不用瑟里再继续提醒，玩家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所有残片重聚后，其中蕴含的污染彻底爆发出来。
S级裂隙爆发的污染以及后续不知道所有个地区范围内的污染聚合在一起
将极大概率诞生一个比当初S级裂隙还要恐怖的存在。
当初作出决定的人一定是个疯狂的赌徒。
作为玩家，【星月夜】实在无法共情这一种行为。
如果能消灭这个怪物，世界上大部分范围内的污染都可以被一同清除。
这将彻底颠覆人类和污染物之间的战况。
如果不能，呵。
再次爆发的S级裂隙和实力不可预测的，被创造出来的怪物。
好吧，没准是他们想复活天命想疯了。
【星月夜】真诚发问：“你们真的不要觉得，用大堆污染能量和这种”
玩家看了一眼血海中扭曲恐怖的肉团。
“用这种不可名状的怪物，来复活一个天命？就凭你们把天命的能量核心也放拉进去？”
瑟里无言以对。
“所以你们现在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星月夜】有些好奇。
现在的结果就是，羽龙窃取了一部分能量，导致在进行最终的复活步骤时，能量出现了缺口。
很明显，这个问题确实有些麻烦。
“裂隙的空间与外界隔离开来，感知领域伸不出去。”
溯睁开原本为了专心感知而闭合的双眼，看向时羿，眼神审视：“这是你们的目的，将我们困在裂隙里面？”
蝶主抬眸，淡然地撇了眼这名实力强大的前辈，对溯所言之事毫不在意。
时羿：“任务的要求是只统筹蝶群，聚合能量。”
他的行为完全挑不出任何差错。
实验体之间并无上下级关系，溯无权对蝶主下达任务之外的指令，更无权追责。
“你的眼睛很漂亮。”溯轻声说到，真心实意地夸赞。
平心而论，蝶主那双和血蝶翅翼相似的眸子确实十分好看，尤其是在阳光的照射下，剔透而澄澈。
就像是极品的红晶石。
应该被摆在艺术品展馆中，而不是出现在一只半污染物的眼睛里。
在情绪激动，或者全力使用能力后，这件极为完美的艺术品就会逐渐被污染侵蚀，然后变成与污染物相似的猩红色。
也不会再透彻。
实验体半污染物的性质可不稳定。
一次性接触过高浓度的污染，就有极大可能彻底被污染同化，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污染物。
裂隙的核心不在血蝶身上。
它自动锁定了范围内最高级别的污染物，即血海中的那个茧体。
血蝶虽然没有直接收到裂隙污染能量的冲击，但作为塑造茧体传输污染能量的“充电器”
“希望你的眼睛可以一直这样好看下去。”溯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地说道。
天命残片中的力量莫名丢失，血茧能量不足，进程被卡住。
他们需要补足这部分丢失的能量。
能找到那个窃贼就再好不过。
受到裂隙规则的制约，无论是他还是不闻，都无法离开裂隙去外界寻找丢失的能量。
就是天命本人来了，也得先把裂隙核心摧毁掉，才可以离开裂隙。
问题来了。
裂隙核心就是血茧。
他们自然是不可能为了给血茧寻找确实大能量，而摧毁掉血茧的。
这是一个死循环。
他和不闻被困在了裂隙里面，这不会是一个巧合。
一号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皱着眉看看血蝶，又看看他名义上的弟弟，欲言又止。
但除了寻找丢失的能量，自然也有其他办法可以弥补血茧缺失的能量。
溯再次撇了一眼蝶主，手心开始凝聚灵力。
灵力化作刀刃，割开异能者手腕处的血管，鎏金色的液体落下，与血茧融合。
一号有些烦躁，又想说什么，对上溯冷漠的眼神，顿住。
他知道溯在催促些什么，但并不想按对方的想法行动。
挣扎良久，不闻一把揽过因为失血过多，气息开始不稳当异能者，从空中自由落体。
在彻底浸入血水前，实验体抬头看向血蝶。
“这个空间并不稳定，在核心彻底诞生后，极大概率崩溃，外面那些人”
准确来说，除了几位实验体后，裂隙中便只有玩家存在了。
在角色眼中，玩家约等于普通异能者。
空间坍塌，这些异能者活不下来。
因为距离太远，时羿并没有完全听到一号的话。
蝶主看着被血水吞没的实验体，半响，嗯了一声以示回复。
————
这曾是人类最著名的研究所。
现在，与其说是一个研究所，不如说是一个庞大的，装备精良的武装基地。
红色长发的实验体神态悠闲，仿佛他并不是处在一缩氛围严肃的实验室，而是他家后花园。
蝶跟在黎葬后边，亦步亦趋，四处张望着，观察有些陌生的房间内部结构。
他并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D739对组织的印象只有当初那个封闭逼仄的实验室，在实验失败后，他就被送到了黎葬手下。
走廊中空无一人，寂静得有些诡异。
一股黑雾在走廊尽头凝聚成人形，黑发黑瞳的实验体神情阴郁：“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任务中可没有这一个指示。”
五号，费尔，融合污染物鬼狐。
异能是可以灼烧灵魂的魂火，只对人类生效，触碰到魂火的人会陷入痛不欲生的幻觉中。
五号在审讯室工作。
黎葬笑眯眯地看着前来阻拦的实验体：“怎么，不欢迎我吗？”
走廊上飘起绿色灵火，表明了对方耳朵回答。
蝶上前一步，过分单纯迷茫的面容让五号有过瞬间呆愣。
蝶兽华美的翅翼张开，将黎葬遮挡得严严实实。
幽绿色的火焰飘散到蝶兽翅翼上，顷刻便消散掉。
蝶依旧是茫然地看着五号。
无魂之人？
费尔脸色一沉，还想要继续发动攻击，胸口骤然一痛。
低头，看见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指洞穿了自己的胸腔，血液吃顿地反应过来，止不住地溢出来。
滴答，滴答
费尔又看见走廊对面没有任何动作的蝶，表情困惑。
“那个是幻觉。”少年在前辈耳边轻声说道。
“干的不错。”
黎葬眼中笑意更盛，递过去一包湿巾。
蝶没有回话，用湿巾细细将手擦干净。
污染物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是绝佳的武器，只是适用性和强度会有一定区别。
实验体的血液在地面上积成一摊，绯红色的彼岸花从血液中生长，蔓延上实验体的尸身。
很快，一模一样的黑发黑瞳实验体从花丛中走出，自觉地站在黎葬身侧。
第79章 A010永远在你的身后
“那两个角色掉进去了？！”
很快, 就有玩家发现一号和溯的动作。
面容极为相似的两位黑发青年就像是坠落的鹞鹰，直勾勾地落入血海，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血茧开始活化, 心脏一般开始搏动。
咚，咚咚……
一下, 两下，沉闷的心跳声仿佛要直接敲在玩家心弦上。
你的愿望
几乎所有玩家都听见了这一道声音，模糊难辨，隐约可以听出是一个男声。
没有人回应, 男声又继续问：你们的愿望？
这次玩家听清了，但有些不明所以。
那道声音发出一声喟叹：如你所愿
如你所想。
这才有玩家反应过来：“许愿机？现在许愿天上掉一个亿还来得及吗？”
另一个玩家接着道：“我不贪心，我只要一千万”
可惜玩家的愿望注定无法成真。
链接天地的那个血色漩涡逐渐停歇，消散成零散的蝶群。
原本悬浮在海面上方的血茧开始下沉，浸没在血水里, 不见踪影。
玩家脑海中诡谲沉闷的心跳声也随之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血海表面荡起的阵阵猩红色波纹, 向外扩散，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污染浓度开始飙升。
玩家探头探脑：要BOSS战了？！
血蝶把探头探脑的玩家带走。
总不能真眼看着玩家马上就要被污染能量余波波及到了, 还站在那里傻乐呵。
蝶兽凝聚成白发少年的身影, 是最开始时羿出现在玩家前使用的那个面容。
或许是这个面容是离开实验室和D283身份后的第一个面容，或许是与这个相貌相连的社交关系。
相对而言, 蝶兽确实偏爱这副拟态出来的壳子。
时羿看了一眼停留在血海边缘的玩家：“为什么还不离开？”
血色的能量波纹直接穿过【星月夜】半透明的身体。
在走完忘城剧情后奖励结算时，或许是因为天命留下的标记，或许是因为巧合, 玩家获取了这个新设定。
隐匿类型, 开启之后可以复刻“不存在”的效果, 无法对外界造成影响，也不会对外界造成影响。
这对【星月夜】这种没有攻击力的脆皮而言, 算是个神技。
唯一的缺陷就是冷却时间长，持续时间短。
但在瑟里的支持下，这个缺陷约等于无。
玩家并没有回答血蝶的问题，也没否认。
在真视的视线中，血海中央的污染度已经快到达临界值。
这种相似的情节让他很难不回想起在拍卖会地下室，玩家沉浸在血海时看到的那个场景。
同样是直逼99%的污染数值。
他当初下意识以为血蝶的污染数值停在99%的点位，是剧情影响。
就像是很多游戏的BOSS战中，玩家明明可以战胜BOSS，官方却强行将BOSS血量锁定在某个固定数值，好让玩家挑战失败。
也就是剧情杀。
【星月夜】突然问道：“当初，在茧期的幻觉里你看到的是他吗？”
时羿没有回话，双手环胸，那双无机质的酒红色眼睛冷淡地扫了玩家一眼，然后半垂着眼：“嗯。”
血蝶的眼睛确实很好看。
没有任何杂质，晶莹剔透，就像是盛满葡萄酒的酒杯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的那种瑰丽的酒红色。
“时羿，你的污染值是99%”【星月夜】轻声说到。
时羿并没有怀疑玩家的话。
【星月夜】的眼睛是当前最优质的检测仪器，玩家也不会对血蝶说谎。
湖青色的眼睛透过实验体，看到了角色背后的故事，那是玩家不曾陪伴过的经历。
【星月夜】语气柔和：“是当初在忘城里，听到了三号与组织的协议？”
进入裂隙后，血蝶的反应很失常，又拒绝向玩家告知，所以他便只能采取一些本不该使用的非常规手段。
血蝶并没有对玩家清楚三号的事情感到意外。
在忘城中，血蝶便已经意识到，【星月夜】早就知道了A010的事情。
毕竟血蝶可没有A010坐在轮椅上，参与实验的相关认知，。
后续时羿在实验室中与A010相处的经历，很大一部分是借助玩家的记忆来补全的。
【星月夜】知道时羿和瑟里之间的联系的时间，比时羿恢复幼时记忆的时间还早。
最早应该能追溯到
实验体开始回忆。
当初在梦魇之森时，【星月夜】突兀地加入组织，这一点很奇怪，他应该早点怀疑的，而不是拖到现在。
浪费了很多时间。
时羿没有回话，【星月夜】就当他默认：“这是A010为他的弟弟设下的第二道防线。”
第一道防线是A010与组织的协议，也就是时羿在环境中被告知单事实。
白发红瞳的少年闻言，终于抬起眼睛看着玩家。
【星月夜】：“污染区的污染波动会屏蔽信号，‘阿澈’不在网络数据的覆盖范围内。”
“所以只有和方舟融合，异能升阶，借助主机庞大的算力，才可以将整个世界纳入数据解构的范围内。”
“才可以找到你。”
三月底，四月初，是梨花绽放的时节。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少年离开时，枝头落满的是伪装成梨花的白雪。
在真正的梨花代替白雪，彻底盛放的时节，少年终于有机会去履行当初的约定。
在A010的数据彻底销毁前。
借助数据修改的能力，治愈好弟弟身上的病症。
以及，为弟弟增添大量的，不会有人能够想象到的数据锁。
这些数据锁并不会直接提升时羿的战斗力。
在可能的危险到来之前，在最极限的时候，最后再尽到一次保护弟弟的约定。
用游戏术语解释，血蝶约等于锁血锁蓝，还锁污染数值理智值的阴间大BOSS。
“时羿，污染指数到达99%，已经和污染物没区别了。”【星月夜】提醒到。
这意味着实验体虽然没有被彻底同化成污染物，但意识，异能掌控，和身体外观，都没有出现异常。
这就是A010设下的其中几个数据锁。
“只是代为转述罢了。”【星月夜】看着表情征愣一瞬的实验体，轻笑一声：“无论如何，A010都会站在你背后。”
————
血海的边缘。
溯拖着一个死狗一样，把不闻从水里拖出来，把对污染有着极高抵抗能力的某人甩开，丢在一边。
然后找到另一个完全相反的位置，躺下。
似乎是被摔得有点懵，污染物无意识地哼了一声，没了动静。
溯也不太想出声。
血海是由高浓度污染聚合而成的，就算他算是当前人类中，等阶最高的异能者，也吃不太消。
更何况还要把力量分出来灌输给血茧。
差点没把他给整死。
不闻死狗一样躺在这处空地的对角线处。
他并没有受伤。
相反，对污染有着极大亲和力的某人状况再好不过，他不动是因为再压制污染物的本能。
破坏，杀戮，尤其针对异能者，溯这样的高阶且虚弱到极致的异能者。
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一些，溯爬起来，缓慢地挪到死狗身边，踹了一脚，给人翻了个面，把脸露出来。
死狗紧闭着眼，听到一声冷笑，半睁开眼睛，感应到一股杀气，心虚地再次闭上。
又把身体转过去，继续当只安详的死狗。
察觉到异能波动，一号以最快的反应速度翻身离开。
他原本的位置差不多已经被轰平了，剧烈的异能波动差不多与他擦肩而过。
不闻瞄了一眼溯，又闭上眼睛，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呵。”
溯冷笑一声，没有在管装死狗的高阶污染物。
污染物在血海中如鱼得水，只需要把力量输送给血茧。
异能者则需要忍受高浓度污染随时随地都侵蚀。
一直到力量终于快要耗尽，想要离开时，被污染物死死地锢住，丝毫动弹不得。
溯一边心中骂娘，一边让一号给他放开。
死狗没肯。
溯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不闻怕他一松手，溯就把自己也跟着一起喂给血茧。
“没有灵力了，你放开。”溯心平气和地说道。
没有回应。
“你让我先出去，我不送死。”
没有回应。
一号对污染的亲和力，以及高阶受伤异能者对污染的吸引，导致血海中的污染几乎都在往他们的方向聚合。
污染本就不低的浓度更上一层楼。
异能者给自己附上的灵力屏障已经被侵蚀殆尽，被污染侵入带来针扎般的痛感。
溯扯了扯嘴角，气笑了。
“狗东西，你是想把我弄死在血海里面以绝后患？”
狗东西终于松手：“不是”
然后，因为心虚，狗东西就变成了死狗。
溯没有搭理虽然好不容易站起来，但靠在树上，依旧一动不动的某条死狗，径直向树林深处走去。
或许是裂隙的特性，或者是为了符合血蝶的栖息习惯，血海的边缘已经生长出大片树林。
猩红色的树干，猩红色的枝条，猩红色的花叶，仿佛随时可以渗出血来。
察觉到溯开始远离，不闻就远远地跟上，溯停，他就停，溯走，他也走。
不敢走进，怕挨揍。
走远了，也不太敢。
一是怕跟丢，二是怕转头就得去血海或者血茧污染物的肚子里去捞异能者了。
“谁？！”察觉到另一道强盛的气息，溯微微皱眉，看着远处逐渐逼近的青年。
青年穿着白色长袍，隐约有灿金色的色彩从衣摆边缘漏出来，似乎是一种鸟兽的羽毛。
听到溯的声音，青年抬头，露出那双同样的灿金色眼睛，眼神担忧：“我吗？”
“一位微不足道的调查员，这次的A级裂隙爆发的太过奇怪，能量波动也高于一般A级裂隙，才进入裂隙进行调查。”
青年脸上的笑容明媚开朗，与这处血腥的背景格格不入。
异协那些大义凛然的调查员。
溯很快作出判断，率先自我介绍道：“溯也是一位调查员。”
青年也微笑着回复：“伊卡洛斯，我的名字。”
第80章 好久不见，洛伦卡
伊卡洛斯
中央学院的那个神秘异能者？
溯微不可查地后退一步, 撇了眼后方的某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道：“很高兴认识你。”
看见伊卡洛斯没有任何攻击征兆，溯又补充道：“裂隙的核心在血海中心位置, 那些血水都是高浓度污染。”
换句话说，这些血水对异能者而言不异于硫酸。
下海前不做好准备的后果, 现场就有一个。
溯提醒伊卡洛斯自然不是因为他有多心地善良。
这是所有进入裂隙异能者的基本守则。
哪怕在外界是纠葛不断，两看相厌的死敌，进入裂隙后，也不会吝啬于分享一些基本的污染物情报。
往好听里说, 在进入裂隙后，所有人类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污染，所以异能者们理应当团结一致，对抗污染摧毁核心。
但事实上, 人类自然不可能做到理想状态下的团结一致。
异能者们之所以愿意共享污染的情报, 更主要的原因是怕猪队友给污染物送菜，导致裂隙中污染物升阶, 让本就恶劣的生存环境雪上加霜。
毕竟, 污染物可是能够通过吞噬异能者，来提高自身能力的。
当然, 理论上来说溯和不闻才是那些给污染物送菜的异能者，他们两个刚从血海中爬出来呢。
这并不妨碍溯不希望其他高等级异能者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深入血海，这会让血茧的孕育过程增加更多的不确定性。
尤其是眼前这只高等级异能者。
金发的青年笑容灿烂, 面容俊朗, 怎么看都不像是让人厌恶的类型。
相反, 过于阳光的笑容让青年看上去十分地引人注目，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很难想象, 眼前的青年就是被异能学院藏着掖着隐匿在暗处的异能者。
他理应当是天生的舞台中心，天定的视觉焦点，而不是被隐藏在暗处的“神秘之人”。
但溯就是莫名地，很讨厌伊卡洛斯。
异能者高阶的灵力和自带的气场他看不顺眼，过分阳光的笑容他看不顺眼，斗篷下隐约露出来的白羽他也看不顺眼。
哪哪都看不顺眼。
而且羽龙隐瞒得极好的半污染物气息更是难以逃过溯的感知。
以培育异能者为职责的异能学院，在园区养了一只半污染物，就是个笑话，难怪伊卡洛斯的身份见不得光日。
这一点尤其让溯讨厌。
有研究表明，一部分人的磁场天生互斥，这部分人群在相遇时极易出发厌恶烦郁等负面情绪。
溯感觉伊卡洛斯应该就是和他磁场互斥的那一类人群。
很明显，不单单只有他这样认为。
伊卡洛斯也是笑着：“很感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笑意不达眼底。
虽然伪装得很好，但溯确实可以感知到一种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因为天命复制体身份的特殊性，溯在外行动面向普通人时，面容掩饰类异能是不离身的。
在裂隙中，因为默认进入裂隙的人都将成为死人，溯原本并没有如何掩饰外貌。
但现在，在这种灵力空缺身受重伤，对异能者而言格外狼狈的时期，他并不想继续用着那位的面容。
因此又把容貌掩饰的异能附着在脸上。
但溯还是可以感知到伊卡洛斯的视线从自己脸上划过，好几次，他终于不耐烦：“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伊卡洛斯挡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直接绕路走好像也不太方便。
他们两个在这个并不狭窄的路口僵持了有不少时间了。
在等下去，溯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笑僵掉。
更加讨厌了。
——能吃吗？
羽龙看着对面的异能者。
是拙劣的复制品，简直就是对那个存在的玷污，甚至还敢
把那人的力量和污染这种恶心的事物混合。
想要让他消失，反正天命也说过，可以把这些人全都处理掉。
——直接吞掉就行，不能浪费能量
一边的意识想到，污染物的本能让它不愿意放过这个重伤虚弱且让龙讨厌的异能者。
又作为天命能量的载体，加上本身就有着天命复制体的身份。
这几个因素混合在一起，轻易诱发了羽龙的猎食欲望。
——但祂说过，不能乱吃东西，脏东西尤其不能吃
金在心中把溯和脏东西划上等号。
天命复制体的存在在高层中并不算机密，但他们很少能得知这位复制体的行踪，只知道复制体确实继承了天命很多的能力，
比如，轻易掌握各个类型都异能。
对于99%以上的异能者而言，一个异能就是他们的极限。
但据不完全统计，天命复制体展示出的异能，仅仅只是明面上半公开到信息，就已经突破了三位数，甚至以不慢的速度向四位数逼近。
这些异能中，有那么几个可以掩盖面容的能力，也不算奇怪。
但复制体身上隐约传来的，属于天命的气息波动，让羽龙很快就分辨出对方的身份。
原本应该只独属于天命的气息波动。
毫无疑问，那个组织利用复制体作为了天命能量的临时存放处。
羽龙并不介意让这些气息再次独属于天命，褐金色的眼瞳扫了异能者一眼，很快挪开视线，瞳色也恢复正常。
从生理到心理，异能者都让羽龙厌恶到了极致。
但无论如何，在明面上，两位自称为普通调查员维持着相对友好的氛围。
这种“友好”的氛围被第三者打断。
溯原本还在微笑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看着因为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就跟进过来的一号，无语道：“你来干什么？”
感知到浓烈的污染物气息，羽龙也烦躁地扫了扫尾，声音沉下来：“污染物？”
不闻身上并没有掩饰容貌的异能，与天命过于相似的容颜让金很快确认出他的身份。
羽龙笑容僵硬一瞬，终于不再伪装，撤下那份阳光灿烂的笑容：“是你啊”
今天时运不佳，跟很讨厌的两个人撞在一起了。
不闻并没有察觉愈发沉重的气氛，或许察觉到了，但他并不在意。
青年看了一眼剑拔弩张的两人，如今这两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他一个人身上，抬手指了指血海的方向，提醒到：“那边，开始了。”
同时提前规划好，如果溯要对自己下手的话，他往哪个方向躲会比较好。
既不能太近。
近了会被攻击的余波扫到，虽然也不痛不痒，这种小事溯也不会下重手，但被这种攻击波及到，更加证实“废物”的标签。
也不能太远。
最好擦边而过，有一点点狼狈，溯消气了就不会再下手，没准还会有些愧疚，接下来一段时间对他的态度就会温和一些。
不闻又看向自己名义上的弟弟：“你的伤”
被瞪了一眼后，不闻顿了顿，在溯愈发冷淡的眼神和愈发强烈的杀气中，确定地说道：“你需要休息。”
同时，又敏锐地在身上附带一层保护灵力，防止被揍。
一号眼神真诚而担忧：“你不能用异能攻击我了，很消耗灵力，而且”
而且他可以躲开，所以这部分灵力打不到他的身上，就会被浪费掉在低效率低攻击行为中。
但很快，不闻又意识到自己的话还可以翻译成另一个意思。
反正你的攻击又打不到我，何必浪费。
按他对溯的了解，对方大概率会以这样的方式来翻译他刚才说的话。
从那双又冷了一个度的眼神中，不闻确信，溯使用的是第二种翻译方式，心虚地低着头，避开弟弟的目光，不再继续说话。
“你受伤了吗？”伊卡洛斯顺着污染物的话转移视线，好心地看向异能者，“需要帮助吗？”
溯冷笑一声，瞥了把自己受伤的信息公之于众的不闻一眼：“走吧，还愣在这里干什么？”丢人现眼的家伙。
再愚蠢的异能者也不会把同伴受伤的消息当着才见过一面都外人公开讨论。
不闻听出对方的言下之意，估计着自己又被骂了，也没有反驳，很快跟了上去。
“等一下。”伊卡洛斯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
大概知道溯已经没有心情再继续说话，不闻便代替溯回复：“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来自学院的神秘异能者眼神担忧：“在受伤的情况下，独自在裂隙中行动，并不安全。”
“我们没有独自行动。”不闻下意识回复。
“我们”和“独自行动”是两个根本不可能联系到一起的词汇。
“抱歉。”金看了不闻一眼，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怀疑，“毕竟，你身上污染物的气息很重。”
瞬间，不闻便理解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就算是敌对关系的异能者，也很少会愿意看见原本的敌人被污染物吞噬掉。
毕竟再怎么样，敌人也属于同族；但只有杀戮和吞噬本能的污染物确是货真价实的，人类的死敌。
溯这种等阶的异能者可以很轻易的喂出一个最高级别的污染物，那对其他人类异能者而言可不算一个好消息。
所以不闻可以理解，伊卡洛斯为什么要阻止溯和他一起行动。
毕竟在大部分人眼中，他都是货真价实的污染物。
货真价实的污染物把视线看向远处的溯，转接出作出决定的机会。
“他是我的朋友。”溯已经平复好心情，微笑着解释道，“不过在裂隙中，多一个人总是更加安全的。”
朋友是不可能的，安全也是骗人的，不闻都怕伊卡洛斯加入队伍后就会和溯打起来。
或者合伙起来揍他。
被溯揍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而在大部分异能者眼中，大概率也包括伊卡洛斯，揍他这样从人类堕化成污染物的存在，再正常不过。
更何况是不闻还用着这样一张脸，有着这样的身份。
虽然背地里高层都知道一号污染物能力的来源，但并不妨碍其他人为天命遗子的背叛堕落而不齿。
准确来说，恨铁不成钢。
他再迟钝，也可以发现刚才他们两个间紧张的氛围，以及在自己到来时，两人同时锁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溯已经同意，那不闻也没有什么意见，再次和伊卡洛斯确认：“要一起行动吗？”
如果确认的话，他得事先做好准备。
等两个人打起来的时候就尽量躲开一点，或者被揍的时候能以最快的反应速度避开攻击。
“多一个人就更安全吗？”一道女声从树梢传来，尾音轻快地上扬，“那带上我如何？”
三个高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女生的气息。
几乎瞬间，羽龙的视线想上方锁定，看见来者的具体面容后，恍惚一瞬。
在记忆中翻找了小一会儿，金放松下来。
“是你啊，洛”在说出名字的前一瞬，金顿住。
“嗯？”女生坐在树杈上，笑吟吟地往下看，“你见过我？第几次见面就用单字称呼，很不礼貌哦。”
“啊。”
金想起自己现在用的是伊卡洛斯的壳子，对方确实没有见过。
是当初在梦魇之森见过一次又神秘消失的少女
羽龙半眯着眼睛，扫了一遍坐在树端的女生：“好久不见。”
金也跟着笑起来：“洛伦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