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博弈
裴渡深谙妻不外露的道理, 并不在失意的安云起面前炫耀,改聊起了他们的生意。
前段时间他们联手爆出了谢广明旗下的化工厂污染水源的消息,安家和裴家的资本趁机入场, 做空了谢家的股票,狠狠大赚了一笔。
安云起打蛇随棍上,派人撺掇当地村民集体诉讼化工厂,媒体新闻也跟着轮番轰炸问责, 争取每天给谢广明上个热搜。谢家的股票跟着一路飘绿, 但凡谢广明心态稍微脆弱一点, 这会儿估计已经上天台了。
“化工厂无所谓, 钢厂才是谢广明的七寸, ”裴渡说, “我倒是听说了一些消息,南城没建好就倒塌的大桥, 用的是谢家的钢材,倒塌的部分原因据说是钢筋里掺了废渣。”
大桥造价18个亿,死了三十几个施工人员, 新闻爆出来后震惊全国。这条罪责如果能坐实, 谢广明就是九千岁的王八也翻不了身。
然而安云起立刻摇头, “不不不,我们不掺这趟浑水,大桥倒塌是国家级的事故, 上面派人下来查都没有查到这一层, 说明里面的水深得很, 弄不好就得不偿失了。况且我要的是谢家完好的产业, 把厂搞垮了对我没好处。”
裴渡心里自然知道这一层,但是不能由着性子狠狠整谢广明, 他还是有些失望。
“怎么?手段这么激进,不像你啊。”安云起斜了他一眼。
以前裴渡只是浅浅地入局,帮他之余喝口肉汤而已,但现在他显然对整倒谢广明抱有了浓厚的兴趣。
“没怎么,”裴渡为鱼钩装上饵料,抛钩入湖,耐心地开始等待,“心情好,想大开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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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秋这边回到家,满足之余浑身上下依旧酸软无力,后面太久没被使用,又一次性被用得太过火,到现在还留着鲜明的被贯穿的感受。
也就是他的身体锻炼好了,要是以前被裴渡这么疯地折腾一晚,他现在就该躺医院里挂水了。
闻秋趴在理疗床上自己给腰做了热敷,又摸索着给自己上了药。清凉的药膏挤进去,滑腻的感觉触动了回忆,闻秋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角,心想前夫在床上的表现的确没话说,嫖起来可够带劲的。
晚上他把自己调理好了,自觉一切正常地出去吃饭。然而闻知尧坐在饭桌上看到他,就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散发出甜甜的香气,脸色更是红润有光泽,便惊奇道:“爸爸开花了!”
闻秋拿勺子敲了他脑袋一下,“我看你是脑袋想开花了。”
“嘿嘿。”闻知尧抱头傻笑,心里真高兴,因为爸爸自己不知道,他身上都是裴叔叔的味道。
闻秋本想多休息两天,没想到就在那天晚上,他突然收到了一条可怕的消息。
最开始是陆冰的一条短信:业内朋友发给我的,怎么回事?图片.jpg
闻秋点开图片一看,赫然是电影《自深深处》的宣传!
然而问题是,这根本不是他的电影,所有的主演都很陌生,唯独导演是他熟悉的人物——龚长阳!
而电影的出品方,则是雁市一家老牌电影厂——雁声传媒。
闻秋立刻打通了陆冰的电话:“你的朋友在哪里看到这张宣传海报的?”
“雁声传媒的各大社交媒体同时发布的,说是定档明年暑期。我朋友看到了,立刻就跑来问我,说这难道不是你公司的项目吗?”陆冰的声音也带着焦急,“闻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秋定了定心神,大致猜到了是谁在搞鬼,他感谢了陆冰的及时通知,说会去调查清楚。挂了电话一看,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公司里的人和亲近的朋友们打来的。
来不及一一回复,闻秋在公司的核心人员群里面发了消息,让所有人到公司开会。他自己换好衣服驱车前往公司,路上先和制片人打电话通了个气。
很快,制片人、副导演,以及市场运营财务法务等各部门的经理,全都聚集在会议室。焦灼的气氛四处弥漫,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困惑和不安。
闻秋坐在长桌的首位,汇集了目前已经得到的所有信息,开诚布公道:“各位,这是一场由龚长阳和雁声传媒对我们发起的,恶意的商业竞争。雁声传媒雇佣了龚长阳,企图以先发制人的方式,干扰我们的电影拍摄。”
“另外,我必须提醒大家,雁声传媒背后的大股东是谢广明,拥有32%的股份,他是我们真正要小心的敌人。”
众人面面相觑,雁市人不会不认识谢广明这个名字,不会不了解他的手段。
“可这不是明晃晃的侵权吗?!”有人气不过地问道,“我们早就决定拍《自深深处》了,显然是龚长阳盗走了我们的商业机密!”
“不,事情没那么简单……”制片人头疼地摇摇头,“《自深深处》的电影版权,是龚长阳以个人身份申请的……”
之前闻秋不在国内,将电影全权委托给龚长阳,便给了他暗箱操作的机会。现在看来,这人从一开始就心术不正。
“可剧本是我们闻总写的啊,他要是敢拍,我们就直接告他,把他告到破产!”
闻秋摇了摇头,他的确是对历史原型进行了大量的改编,使得人物和立意早已与原型不同,如果龚长阳敢直接用他的剧本,自然是侵权无疑——问题是,对方可不会那么傻。
只要龚长阳先一步把名字用了,再随便乱写一个剧本,把电影先拍出来上映,那么无论故事有多么的不一样,对后来者绝对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观众可没耐心研究是非对错,只会觉得你是跟屁虫、炒冷饭。
“不是,但龚长阳身上不还有竞业协议吗?!他怎么能这么快就去别的公司拍电影?!”
法务尴尬道:“这个,就在刚才雁声传媒联系到我们,说愿意为龚长阳支付80万的违约金。”
“80万?怎么会就80万……”
“我的错。”闻秋按了按额头,“是我太仁慈,不想断他的后路,所以只设置了象征性的违约金。”
开公司的坑,他到现在还没有踩完,一路上获得了无数惨烈的教训。归根到底,他还是不够狠,不够赶尽杀绝,只要流露出一点点仁慈,就会被苍蝇嗡嗡地盯上。
“那么……现在我们怎么办?”制片人举棋不定地望向闻秋,好像紧紧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全公司的人力物力财力全都投入了这一本电影上,而且没有接受任何外部投资,风险全部自担。他们输不起。
一双眼睛,更多双眼睛,全都含着热切的希冀看过来。闻秋握紧拳头,知道没有时间留给懊悔和担忧了,他必须站出来力挽狂澜。
“雁声传媒不是什么大公司,所以电影宣传还没在观众里炒起热度,我们要做的是尽可能地阻止这部电影上线。”闻秋看向制片人,“舒晨,拜托你去雁声传媒走一趟,看看还有没有谈判的机会,拍电影花费的可不是小数目,我们没有必要搞两败俱伤的战争。”
“明白。”制片人郑重地点头。
“如果那边没有退让的意思,”闻秋又看向公司的法务,“文渊,我不是专业人士,但我认为法律不可能允许这种明晃晃的不正当竞争。一旦谈判破裂,我们就立刻对他们提起诉讼,至少要拖慢他们的制作进度。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交给我吧!”
闻秋一口气给所有人分配了任务,整个公司就像一个巨大的机器飞快地运作起来。这些他亲手挑选和培养的人才都爆发出了百分百的斗志,坚定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散会已是凌晨三点了,闻秋把制片人单独留下,他端着热腾腾的咖啡杯,凝神看向窗外,“舒晨,你去和雁声那边说,如果是针对我,那就尽管朝着我来吧,我可以陪他玩个痛快。”
他的眉眼蒙着一层阴翳,在夜色的掩映下,显得冷清而阴郁,“但是谢广明如果打定心思对我的电影下手,我会让他下不了牌桌。”
“我明白您的意思。”制片人道。明明是要去和雁市的地头蛇对峙,但每每看到他们老板,他心中便会升起一种奇异的自信,好像天大的困难也无法将他击倒。
闻秋就笑了笑,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这么大半夜的让你过来,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剩下的工作明天再说。”
“不辛苦,刚才您的布置很详尽,就是……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制片人犹疑道,“如果我们真的没法阻止那边的电影上映,那怎么办?其实我们也不是非得用这个名字,反正故事都不一样……”
“你叫我主动给他们让路?”闻秋缓缓吹散了咖啡上的热气,低头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道,“舒晨,那样我们才是真的输了。”
“但我们是大制作,肯定没法赶在他们之前上院线,这样舆论会对我们非常不利……”
“垃圾的电影无论包装得多精美仍然是垃圾,很快就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而伟大的作品永垂不朽,口碑会证明一切,”闻秋轻笑一声,然而那笑意并没有到眼睛里,“你想,还有比正面击溃他们更过瘾的事吗?”
第132章 关心则乱
正面击溃谢广明和他的雁声传媒?
制片人深吸一口气, 这样的事谁想着不热血沸腾?然而他天生是个操心的命,最操心的无疑是钱,多少电影真金白银地砸进去, 一砸一个不吱声。
“可是万一不成呢,您的投资不就打水漂了……”
“不用担心钱的事,”闻秋说,“事实上, 我还打算追加一笔投资, 他们能高调宣传, 为什么我们不能?”
壕无人性啊!制片人睁大眼睛, 说实话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老板多有钱, 怎么几百几千万听起来就跟洒洒水似的?但即使再有钱, 也不能就这么拿去填无底洞啊,制片人连忙劝道:“不不不, 我还是建议您拉投资……”
这事儿以前也提过,但老板任性又傲气,尤其不喜欢被人指指点点, 宁可自己花钱自己做主。可现在毕竟形势紧迫, 制片人苦口婆心, 拉着闻秋科普了许多分散风险的必要性。
这一次,闻秋没有坚持。目前为止,他投入项目的资金都是自己赚来的, 他的小金库已经所剩无几了。如果要追加投资, 必然要去拿家族的钱——不是不可以, 但那又是另一种人情上的麻烦。
而最触动他的是制片人的一句话:“当导演和做编剧不一样, 可不能太独啊。我知道您能力强,但拍电影真的不是靠单打独斗能做成的事。”
闻秋抿了抿唇, 他也意识到如果想要拓宽职业道路,就必须逼迫自己做出改变,“好,那找投资的事……”
“交给我!”制片人拍拍胸脯,“这可是我的老本行,而且您要相信,业内愿意和您合作的公司多着呢!”
闻秋对他很放心,便放了手地交给他做。
制片人效率奇高,没过几天就筛选出了不少不错的融资对象,整理成册后交给闻秋审阅。闻秋接过那厚厚一沓纸,翻看第一页,眼睛就睁大了,那四个字赫然是“风华传媒”。
他就说裴渡怎么没趁机来嘘寒问暖,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闻秋的手指在那个华丽的Logo上敲了敲,问投资人:“为什么找风华传媒?”
“是他们主动找上门的,而且表现得很有诚意。”制片人眉飞色舞地说,“风华传媒之前投资过很多您的作品,每一部都大赚特赚……”
“哦……”又不是乞丐拿着碗讨饭,他为什么要接受裴渡的施舍?闻秋直接翻过了那几页,“先看看别的。”
闻秋带着手底下人加班加点,做了一份完整的融资计划书,接着便和制片人兵分两路,大量地去见投资人。
过程困难重重,他没有人脉也没有经验,况且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们正处于困境,甚至有人当着闻秋的面直言道,他不想与谢广明作对。
即使愿意考虑投资的公司,给出的条件也很吓人,有的只愿意出100万,却要求票房对半分账,有的甚至想染指公司的股权。
从别人口袋里掏钱,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闻秋连吃了几天闭门羹,虽然没拉到多少投资,但应对大场面的经验着实提升了不少,心里素质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放在一个月前,他都很难想象自己可以在大公司的高管面前吹得天花乱坠,把一个影儿都没有的电影吹成好莱坞拿奖热门。
他的精神越挫越勇,可惜身体本质上还是个菜鸡,陪着投资方连喝了几天酒,就隐隐感觉不太对劲了。
这天他又喝得大醉,迷迷糊糊回到家里,只觉得胃隐隐犯疼。随意剥了两粒胃药塞嘴里,他就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结果后半夜,他就被剧烈的胃痛给疼醒了。闻秋睁开干涩的眼睛,只觉得头疼欲裂,眼前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腾。八成还有点发烧,喉咙里像吞了块炭一样灼热。
他爬起来想喝口凉水,谁成想酒跟本没醒透,脚一软就栽在了地上,肩还磕到了茶几,撞出了好大的动静。
“嘶……”闻秋捂着肚子,坐在地上缓了会儿,胃疼得却越来越厉害,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地淌下来。四下里没找到手机,他挣扎着想自己爬起来,却听到卧室的门开了。
“爸爸!”闻知尧光着脚,一脸焦急地跑过来,“你怎么啦?!”
“没事,有点喝多了。”闻秋搭着他稚嫩的肩膀站起来,有气无力地坐回沙发上。
闻知尧快气死了:“上次你答应我说以后不会再喝那么多了!”
闻秋叹了口气,这酒他也不想喝,然而酒桌文化避免不了,他不身先士卒,难道指望他那三高的制片人和项目组里的小姑娘去陪酒吗?
“对不起嘛,”他轻轻哼着道歉,“宝宝去给杜医生打个电话好吗?”
“我马上就去。”好在闻知尧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情况了,不会像最开始那样急得直哭。他跑去拿自己的手机打给了家庭医生,然后又跑到厨房倒了杯温水给爸爸喝。
医生来了之后,给他做了检查开了药,闻秋勉强洗了个热水澡,感觉好了些,便在闻知尧的监督下去床上休息了。
闻知尧守在他床边,眼眶红红的。他想了又想,明知道这是爸爸明令禁止的事,但还是忍不住偷偷拿出手机,打给了一个他信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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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秋睡得并不安慰,胃不舒服,头也痛得要死,翻来覆去把被子也蹬开了。
可腿肚子刚察觉凉意,就有一只手锲而不舍地把被子给拉了回来,严严实实地给他盖上。朦胧间他又感到什么凉凉的东西覆在了额头上,好像是湿毛巾。
更舒服的是气息,好像陷入了一片清凉的雪,浑身的燥热感都消散了。
那气息的主人,仿佛就在很近的地方,很快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落了下来,像揉搓小狗似的,缓缓梳理过发丝间,帮他按摩隐隐作痛的脑袋。
闻秋舒服得发出唔嗯声,脸颊不自觉地凑近了温热的掌心里。因为太熟悉了,太依赖了,所以过了好一会儿,他一锅热粥似的脑袋才感到些许不对劲,勉强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直坐在床边、尽心尽力照顾着自己的男人。
四年多了,不记得他们之间何时有这样平和地相处过,像是真实,又像是梦境。闻秋努力想把自己撑起来,酸涩的眼睛眨了眨,“裴渡?”
“嗯。”裴渡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好,又给他掖好被角,“别起来,小心着凉。”
“你怎么在我家?”闻秋没什么力气,声音也是又轻又哑的,“哦,是不是小知了……”
“他说爸爸又把自己折腾病了,”裴渡说,“他要我来照顾你。”
这孩子,是嫌他现在还不够烦吗?要是放平时,闻秋早就竖起全身的刺,鼓成一只胖河豚了,但是他现在烧得晕晕乎乎的,说话的力气都不大有,所以只是半阖上了眼睛,“我没事,你走吧。”
“你一直都和我说,你现在过得很好。”裴渡没有离开,不仅没有离开,还伸手掰着他的下巴,不允许他回避目光,“但是这幅样子,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过得很好?”
是啊是啊,又被你看到狼狈的样子了。我的确不如你,操纵着一个商业帝国还游刃有余,我光是耕耘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要竭尽全力了。闻秋脑子嗡嗡地想着,但是我又没上赶着到你面前现眼,我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闻秋说不动话,就凶巴巴地瞪着他,可惜因为发烧眼角都是红的,很没有威慑力。
“无话可说吗?”裴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厉,手指缓缓摩挲着他有些干燥破皮的嘴唇。闻秋才注意到他胡乱套上的衣衫,和眉眼间竭力压抑的愤怒。他想象裴渡是如何在半夜接到小知了的电话,如何心神不定地匆匆赶来,抱着什么样的心情默默照顾了整夜……
可这又不是自己的错,是他自己关心则乱。
“才不是,”闻秋顺嘴咬了他的手指一口,“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裴渡很快地收回了手指,但不是疼的,而是被他口腔里的温度烫了一下。他知道闻秋接下来所有要说的话都是为了惹自己生气,所以他虽然心中极度不悦,但仍然把嗓音放得温和:
“为什么不接受风华传媒的投资?”
唾手可得的好处不要,跑出去看人脸色,把自己喝到伤了为止。为什么要这样偏执、这样倔强、这样不留余地?
“你那是投资吗?你那是白送一个亿。”闻秋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花你的钱,走你铺好的路,做你的情人和宠物……跟以前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要求过那些回报,你是自由的。”
“那我就更不能白要了,”闻秋拍了拍他的手背,“裴渡,你到底明不明白?”
怎么可能不明白?他又不愚钝,况且那是四年辗转反侧的痛苦思索,他不会不明白。
裴渡反握住他的手,放在掌心里,他带过了这个永远争论不出答案的问题,换了副公事公办的嘴脸:“那么抛开人情不说,只是站在公司发展的角度,你也该清楚风华传媒是最好的选择。”
“融资最重要的是信任,你能获得多少信任,就能撬动多大的资金。但是现在谁都知道你被谢广明针对,没有人敢轻易给你下注。”裴渡有条不紊地分析道,“你第一次做导演,没有人相信初出茅庐的你,但我相信——不是出于感情,而是我了解并认可你的能力。我愿意为你投资,是因为相信你能给我带来丰厚的回报。”
即使是说服者,他也永远是一副稳操胜券、从容不迫的样子,也好像全天下的理都在他嘴里。闻秋都能想象当裴渡站在那些他费尽全力才能走进去的会议室里,能多么轻易地说服那一个个挑剔而精明的商人。
“好啊,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尽管仍有些虚弱,闻秋还是撑起了身体,靠在床头上,与他平视,“接受风华传媒的投资可以,但是我不想要特殊对待。你对别人有多狠,就对我也不要手软。”
“……”裴渡沉默地扫了他一眼,病中的OMEGA看起来苍白荏弱,好像一枝被雨水淋湿的梨花,只会让他感到怜惜和心疼。对着闻秋,他连“狠”这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闻秋好像读懂了他的眼神,提了一口气,严肃地告诉他:“一个亿的投资,我可以收,但是我们要签对赌协议,如果赚了钱,我把三分之二的票房收益权给你,如果亏了钱,我就用公司股份连本带息地赔给你。怎么样?”
和自己老婆签对赌协议,我疯了吗?裴渡觉得荒谬,然而透过那执着的目光,他仿佛望见了永不黯淡的星星,心蓦地一动,比起呵护掌心里的雏鸟,他意识到自己或许更爱看他展翅高飞的样子。
“好,就按你说的来。”裴渡煞有其事地和他握了握手,心想票房大爆最好,但要是亏了钱,能不能把老板本人赔给他抵债啊?
达成了口头协议,闻秋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便落了下来。虽然他给自己提出了很苛刻的条件,但他很清楚这次还是得了裴渡的恩惠——那可是一个亿的投资,没有重重的评估和考察,没有要求任何担保,除了色令智昏的裴总,谁敢这样一掷千金?
“我会尽快派人与贵公司接洽,把合同敲定下来,”闻秋往被子里缩了一寸,“以后都正式一点,我不想再在被窝里谈生意了。”
裴渡赞同地点点头,心想谈判桌前西装革履、运筹帷幄的闻秋肯定也是极有看头的。
闻秋像条软绵绵的无脊椎动物,很快就已经完全滑到了被窝里,眼皮也沉沉地合上了,一副消极赶客的样子。
一定是很累了,还被迫打起精神和自己谈生意,“累了就早点休息吧,等你烧退了我就回去。”
裴渡伸手想再探一探他额头的温度,闻秋却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说话时那灼热的气息便痒痒地挠着他的手心。他说:“都来了,就这样走了吗?”
裴渡的呼吸一错,抬眼对上了他的眼神。那绿眼睛清澈柔亮,显出一种病态的水润,眼神里藏着钩子,一点点要勾住他的心。
闻秋沿着他掌心的脉络缓缓啄吻过去,声音也是绵软沙哑很好欺负的样子,“听说发烧的人身体里面又烫又软,而且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裴总不想试试看吗?”
第133章 身份调换
说没有受到诱惑是假的, 然而在闻秋心中,自己有饥渴到会对一个病人出手吗?裴渡无奈地叹了口气,大手伸过去揉乱了他的头发, “在想什么呢,都不舒服成这样了,睡吧。”
闻秋眯着眼睛瞧他:“上次和我做得不爽吗——哦,你忘了, 那没事了……”
裴渡完全不被他激将, 只是顺着毛儿慢慢揉搓他, 慢慢把毛柔顺了, 便问道:“那我问你, 为什么嘴上说着不接受我, 却要和我做?我这个人其实是很保守的,只和妻子做。”
“你保守, 那当初把我骗上床的人是谁?”闻秋嘀咕了一声,闭上眼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不做算了, 你走吧。”
裴渡却执着地把他的脸从被子里挖出来, 胳膊肘撑在他耳侧, 很近地看向他:“回答呢?为什么要和我做?”
闻秋一睁眼,就被帅脸暴击了一下,连忙稳定了一下心神, “我不想要确切的关系, 我只想维持现状。见面可以平和地说说话, 偶尔打个炮, 不用负责,彼此独立, 这样不好吗?”
哪里好了?一点都不好,裴渡心想,但是如今他却可以理解为什么闻秋会这样说。他戳了戳闻秋的脸颊:“不是说这样不可以,但我觉得你回避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也许你比自己想象得更需要我呢?”
“你好自信啊哥。”闻秋笑了一声,“我用了四年时间,证明了自己不是非你不可,没有你也能活,而且活得更轻松。我不想再把曾经那些事情经历一遍了,我现在决定要做不负责任的渣男,你自己看着办吧。”
“哈……”裴渡也跟着笑了,但笑容中有些无奈和唏嘘,“我想起以前了,想起你在我身边得不到承认的那些时候,我现在好像更加能理解那时的你了。”
他们的位置调换,他变成了曾经惴惴不安的闻秋,小心翼翼地期许和祈求;而闻秋变成了曾经高高在上的他,凭着心意生杀予夺。也正是到了这一刻,切身落入了这个处境,他才能完全体会到那种卑微和心酸。
“不过没关系,”他微微笑道,“过去的你没有放弃,我也不会。我已经等了四年,还可以继续等下去,直到你承认我的那一天。”
一边说着,他一边缓缓地挑开衬衫扣子,台灯的暖光将那一片要露不露的皮肤照出诱人的蜜色,隐隐可见锻炼得当的胸肌,形状完美得叫人很想把爪子贴上去。
闻秋眼睁睁地看着他脱衣服,就感觉脑袋有点晕,“你干什么……”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不做吗?
“留下来照顾你啊。”裴渡大言不惭道,“我有个有趣的提议,在你回心转意之前,让我来当你的宠物和情人怎么样?”
“……”说实话,当裴渡衣襟半敞地坦露在自己面前,闻秋真的很难进行有效思考,更别提这家伙还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腹肌上!
“你可以随意地对待我,”裴渡的声音带着蛊惑,“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救命,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裴渡还有当男妖精的潜质呢?闻秋有点体会到昏君坐在龙椅上的感觉了,美色当前,真的……很难拒绝。
见他的手从善如流地往下摸,裴渡就知道勾引起效果了——他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蓄意勾引人,动作和神态都流于生疏,没想到闻秋真的会被他吸引。像是发现了一条崭新的道路,裴渡的心思立刻活络起来了。
他赤着上身爬上床,第一件事是把闻秋的手拿开,“不做。”
“你刚才还说可以对你为所欲为呢。”闻秋啧了一声,不想做那就别勾引啊,他都被钓得来感觉了……
“现在做,你想晕过去吗?”裴渡俯下身,“别动,我帮你解决。”
他用的是嘴,服务得很用心,闻秋本来头就晕,这下彻底不知东南西北了。
做完一次,他英俊的情人抬起眼,幽深的目光透过浓密的睫毛,满怀柔情蜜意地看向他:“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你刚才还没回答我。”
闻秋正爽着呢,不管不顾地抓着他后脑勺的头发往下按,“别问,继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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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闻秋在精疲力竭中昏睡过去,睡了四年来最好的一觉,ALPHA的信息素一直萦绕着他,好像柔软的薄荷云,托着他在黑甜的梦乡里轻轻摇晃。
等醒来时,烧已经彻底退了,甚至连宿醉的头疼都没犯,身上舒爽轻松到不可思议。闻秋满足地睁开眼,眼前便见一块完美的胸肌,登时眼睛都睁大了。
融资、协议、勾引、我来做你的情人和宠物、别问继续吃……一时间,过载的信息涌入脑海,昨天他病得晕乎乎的时候,裴渡这家伙都趁虚而入做了什么?!
闻秋瞪着眼前那块胸肌,头脑清楚地开始复盘。琢磨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似乎也并不算亏,资金问题解决了,性.欲也顺便解决了,他还理直气壮地宣布自己要做渣男,果然喝醉了什么真话都敢往外说啊!
“醒了吗?”裴渡低头看向他,“你的睫毛扫在我的身上好痒。”
这样一个阳光疏懒的清晨,这样彼此依偎着醒来,全部都太久违了。即使过去了那么久,却仍在第一时间唤醒了一种极为温馨愉快的感受,他人生里有那么两年,最渴望的不过就是这一瞬的幸福。
闻秋坐起来,拿起整齐叠放在床尾的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套。裴渡仍赤着上身,懒洋洋地趴在柔软的被褥里,好像一只欺君祸国的妖孽,“睡得好吗?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闻秋站起来穿衣服,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冷淡,是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裴渡的心便一点一点沉下来,他想自己的确算是趁人之危,美男计都使出来了,才把自己强行打包塞到人床上,要是闻秋不买账甚至发火,他都认了。
闻秋就这么打量了他一会儿,手指翻飞给自己打上领带,然后才缓缓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我记得。”
他弯腰在裴渡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丝绸的领带凉凉地落在他赤.裸的肩头,“我去上班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说完,他便潇洒地离开了卧室。
裴渡怔了一下,才慢慢回过味来,终于知道闻秋在笑什么了——这分明就是四年前的翻版,只不过那时趴在床上起不来的是闻秋,而在告别时给出早安吻的是自己。
所以他的确记得,不仅记得,而且还要一比一复刻到自己身上。
但是做小宠物不是很有趣吗?裴渡脸上浮现一个充满兴味的笑容。
早知道这样放低姿态有用,他并不介意把自己放低到尘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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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到了公司,闻秋就把高管们叫来开会,宣布了风华传媒注资的消息。
“多少?一个亿?!”制片人的嘴张得能塞下一枚鸵鸟蛋,这他妈老板的钱真的是大风刮来的啊,自己有钱也就算了,怎么拉投资也不费吹灰之力,这一个亿的钱拿得真的不烫手吗?
“不是,这还是那个风华传媒吗?我从没听说谁家和他们合作能占便宜。”
“风险会不会太大了,万一没达成要求,我们不可能赔得起……”
闻秋认真地听了所有人的顾虑,最后一个开了口:“所以这一次我们一定要赢。赢了,我们一起共享胜利果实;输了,损失我一个人承担。所以大家不必有顾虑,放手一搏吧,我相信我的团队是最优秀的。”
他的一番话,无疑给众人打了一针强心剂,很快便各司其职地忙碌起来。由制片人牵头组成了一个精英团队,做了充足的准备,与风华传媒的负责人对接,约定了会面的时间。
尽管已经得到了裴渡的许诺,闻秋还是希望一切都走正规流程。或许是拿了裴渡的投资的缘故,他身上的压力和动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拼着一口气也想让电影成功,给裴渡的信任带来丰厚的投资回报。
这样,或许是第一次,不是裴渡给他花钱,而是他用自己的实力给他赚钱。
如果最后失败了,闻秋咬了咬牙,他就是把自己后半辈子卖了也会还上裴渡的投资,不接受他的任何怜悯。
不管如何,破釜沉舟的时刻已到,他没有退路了。
双方公司的办事效率都很高,很快全部合同都签妥,整个公司都进入了高速运转之中。
闻秋是第一次当导演,很多事情都还生疏,幸亏有经验丰富的副导演带着,又有陆冰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给他开小灶。
“你对镜头的感觉是天生的。”陆冰看过他拍的镜头,也不由感慨道,“而且品味真他妈牛逼,当初选拍摄地点的时候我就发觉了,你说不定做摄影师也能成!”
“下一步就是剪辑,最难的也是剪辑,故事就藏在拼贴之中,”陆冰摇头晃脑地说,“这是一种和写作不同的语言,万分晦涩也无比美丽,即使是我,现在也感觉自己的‘词汇量’远远不够。”
那么相比之下,我更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婴儿了,闻秋看着自己剪辑出来的场景,就是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你能行的,相信我,”陆冰笑道,“因为这是你写的故事,全世界只有你能诠释它的真意,其他人都只是俗不可耐的模仿者。随便动动手指,碾碎那群小瘪三吧!”
“借你吉言。”闻秋也微笑起来。热爱天生要胜过仇恨,他和龚长阳在作品里倾注了不同的东西,他们的作品最终也会不同。
于是这几个月,闻秋全心全意地投入了拍摄中,只能偶尔抽出一些间隙,宠幸一下前夫。裴渡则表现得贤良淑德,尽心照顾孩子不说,在床上也十分有服务意识,在闻秋不想的时候,他就会安分地消失,丝毫不打扰。
也就是这时候,闻秋才发觉包养一个情人有多么爽,他可以在想要爱的时候轻松地爱一下,不用顾及对方的感受;不想爱的时候就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原来当初他给裴渡提供的是这种体验,怪不得裴渡愿意给他开高价,敢情真的是情绪价值拉满啊。
第134章 运动会
就这样逐渐到了年末, 闻知尧的学校组织运动会,邀请各位家长来观看。据说闻知尧还将代表他们一(3)班参加四个比赛项目,并且有望取得大满贯好成绩。
这个消息闻秋还是从裴渡那里听来的, 他说怎么闻知尧最近天天起大早,原来是跟着他裴叔叔去晨练了。
这天早上,裴渡带着孩子跑步回来,一大一小穿着同款的运动服和跑鞋, 身上都散发着刚锻炼完的蓬勃热气, 是如阳光雨露一般清爽的大帅哥和小帅哥。
反观屋内, 闻秋浑身笼罩着睡眠不足的低气压, 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右手拿着筷子往嘴里塞饺子, 左手鼠标狂点,微信消息响个不停, 他一会儿就抓起手机狂回一通消息,用语音把不知道哪个倒霉蛋骂得狗血喷头。
“周五小知了有运动会——你要忙就不用去了,我去学校给孩子加油。”裴渡在他喝水的间隙飞快地说道, “以叔叔的名义。”
闻秋抬起头, 脑子还没从工作里转过弯, 最近请了位当红大明星,除了贵没有别的缺点,给他们留出的档期非常紧凑, 她出现在剧组一天, 日薪都得按百万计。
闻知尧刚锻炼完, 脸颊红扑扑的, 很乖巧地在一旁说:“嗯嗯,爸爸去忙吧!裴叔叔答应我要参加家长运动会, 爸爸你不知道,裴叔叔超级厉害的,什么运动都会……”
想到运动会上,自己有这样一位强大的ALPHA叔叔,绝对拉风极了,光想想他就兴奋得睡不着,恨不得一觉醒来就是周五。
“裴叔叔,你来给我选鞋子吧,感觉之前那双有点小了。”闻知尧把脚丫子抬起来。
“好,我给你看看。”裴渡笑着说,“长这么快,将来肯定是个大高个。”
“比裴叔叔还高吗?”
“嗯,肯定的。”
“?”闻秋看他俩其乐融融、旁若无人的样子,脑袋上缓缓升起一个问号。怎么像是在这个家里,他才是那个多余的?
他闷头看了会儿日程,左推右挪地挤出了一天的空档。
一大一小正坐在玄关的矮凳上,一双双试新球鞋,大脑袋挨着小脑袋,叽叽喳喳鸟语花香的。闻秋如一阵寒风幽幽地走到他们身后,“周五是吧,我也去。”
两人同时回过头,闻知尧举起双手,两眼放光地欢呼,“好耶——!”
他一个熊抱抱住了闻秋的腰,像只撒欢的驴一样绕着他转圈。
哼哼,孩子果然还是跟我亲,闻秋一把把孩子抱起来,还没得意多久,忽然感到身体一轻——裴渡从背后,把他连人带孩子地抱了起来。
“你和我们一起去,”男人的声音贴着他的背响起,带起一阵温暖的震动,“真是太好了。”
运动会当天,因为彻夜处理了很多工作,闻秋颇有些睡眠不足,可是孩子兴奋极了,一大清早就钻进他被窝里哪吒闹海,“爸爸!爸爸!起床啦!”
闻秋打了个哈欠,像条毛毛虫一眼扭曲着爬起来,睡眼惺忪地去洗漱。孩子一身用不完的牛劲,鞍前马后地给他打点,龙卷风一样裹着他出了门。
门外,裴渡的车早已等候多时,两人上了车,他先是揉了揉闻知尧的脑袋,然后又把闻秋抓过来亲了亲。挨个问候完早安,又帮两个人都系好安全带,才正式出发。
到了学校,运动会的气氛早已弥漫开来,很多孩子的爸爸妈妈都来了,但谁也没有闻知尧拉风——他在学校里本来就是个风云人物,谁知道他把爹妈拉出来一溜,那更是不得了。
闻秋身上只套了一件卫衣外套,穿着牛仔裤和板鞋,打扮得像是不知从哪里乱入的大学生义工。然而他毕竟脸在江山在,路过的没有不回头多看两眼的,还有人上来问他是不是某某明星。
与他相比,裴渡则受到了另一种灼热的关注,有年轻的OMEGA老师看到他便红了脸,也有一些作商业精英打扮的家长犹犹豫豫地想上前打招呼。不过裴渡对这一切都置若罔闻,单肩挎着闻知尧的小书包,手里拎着三个水瓶,口袋里塞着巧克力能量棒,好像一个会移动的后勤服务站。
“话说回来,那是闻知尧他亲爹吧?这浑身的优点都遗传到了。”有眼尖的同学家长嘀咕道,“怎么听他叫叔叔啊?”
“不知道啊,话说你不觉得眼熟嘛,他是不是裴远集团那个……”
“我看不像,哪有总裁亲自来陪小孩过家家的。”
这边闻秋也发现闻知尧这小孩年纪轻轻,却很有那什么祸害众生的意思,一个个花骨朵儿般的小OMEGA,都围着他打转,那叫一个花团锦簇。ALPHA小孩们则争着来当他的好哥们。偏偏闻知尧混得如鱼得水,竟然将他庞大的朋友圈管理得井井有条。
闻秋看得眼睛都直了,满脸怀疑地对裴渡说:“你小时候是不是就这样?”
“没有啊。”裴渡摸了摸下巴,心想还是随了你吧?闻知尧比一般的ALPHA小孩长得可爱,一看就是随了闻秋的美貌,这能赖自己头上吗?
闻知尧坐拥一大堆朋友还不够,又在人群里左右乱转,寻找他“最好的朋友”。可惜运动会人太多,半天他都没能找到。他有些失望地扁了扁嘴,“奇怪,怎么没看到兰泽呢……”
运动会就在这样乱哄哄的氛围中展开了。闻知尧足足参加了四个项目,有跳高、50米跑、定点投篮,还有一个800米跑。其中800米是一到三年级的混合赛,只有他一个一年级的报名了,而且实际上闻知尧还要比普通一年级学生小一岁,看得闻秋都替他捏把汗。
第一项跳高,闻知尧一看就是接受过专业训练,以运动员一般标准的姿势起跑、跳跃,像背上插了翅膀一般轻盈地背身翻过栏杆,然后又轻巧地落在了垫子上,翻滚了一下站起来。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在场的老师同学全都欢呼起来。
闻知尧像只骄傲的小公鸡,跑过来和爸爸叔叔击掌,裴渡夸奖道:“不错,比训练时动作标准。”
“嗯嗯!”闻知尧伸出手,拇指食指大大地分开,对闻秋说,“我还可以再跳高这么多。”
“宝宝真厉害!”闻秋由衷地夸奖道。
“爸爸!不要叫我宝宝了……”小酷哥急了,左右张望了一下幸亏没有同学在,颜面得存,他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没几轮,闻知尧就没了对手,他继续往上加高度,一口气破了学校的跳高记录。他也没再强求继续挑战,为接下来的项目储存精力。
闻秋才知道,那四个只是单人项目而已,闻知尧还参加了班集体的接力跑和跳长绳。
到了下午最后一个项目800米,闻知尧已经累得蔫蔫的了。闻秋替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可以坚持吗?如果很累的话,千万不要强求。”
“我没问题的。”闻知尧说,“裴叔叔找专业的教练给我量身定做了方案,我们这一个月一直在做体能训练。”
的确,这一个月天天见裴渡一大早来接孩子,原来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干了这么多事……
“只是运动会而已,这么认真做什么?”闻秋怜惜地摸摸孩子的小脸,总觉得他都锻炼瘦了。
“因为爸爸会来看啊!”闻知尧拍了拍胸口,“我和裴叔叔还一直担心爸爸忙得没空来呢,幸亏最后你来啦!”
闻秋一怔,透过孩子稚嫩的小脸和碧色的眼眸,他好像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子。这种认定了就绝不放手的执着,真的像极了裴渡。
“怎么会不来呢?”闻秋微笑道,“爸爸就算被困在外太空,也会坐着火箭下来看宝宝的运动会的。”
他们正说着,裴渡鬼鬼祟祟地拎着个不透明的包进来了,打开一看,竟然是三杯奶茶。
“学校不是不让点外卖的吗?”闻秋奇异地问道,怕小孩子不好好吃饭,门卫看得可严了。
“嗯……”裴渡斜眼,“后门的栏杆有点低,我就让外卖小哥递进来了。”
闻秋汗颜,希望闻知尧别遗传到这家伙违法乱纪的基因才好。
裴渡把奶茶递给闻知尧,“不是从中午就叫着想喝吗,喝吧,你最喜欢的西瓜味。”
“哦哦!”闻知尧接过来,眼睛里闪着崇拜,不是他平时喝不到奶茶,而是没有人会像裴叔叔一样,为了他一句话就会义无反顾——就像一个月前他说想要当着爸爸的面拿下所有第一名时,裴叔叔就告诉他:“我来帮你实现。”
一杯奶茶下肚,闻知尧满血复活,摩拳擦掌地开始为800米热身。这也是今天最后一个大项目,所有家长孩子都挤在跑道边围观。广播里热闹地响个不停,时不时传来各个班撰写的加油口号。
随着裁判一声哨响,一群孩子如箭一般飞出了起跑线,闻秋的心也提了起来。在一群大孩子里面,闻知尧个子不算高,中不溜秋地混在大部队里面,很快就被第一梯队拉开了差距。
不过他没有着急,而是有技巧地呼吸着,按着自己的节奏不慌不忙地跑着。很多孩子一开始跑得飞快,到后来都累得气喘如牛,他却始终保持着恒定的速度,不慌不忙地一个个将前面的人赶上。
最后两圈了,闻知尧的前面只剩下两个同学,一天的剧烈运动消耗太大,体力的劣势便开始显露。他大口大口喘息着,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睛死死地锚定着前面的目标,一步一步将灌了铅一般沉重的腿甩出去。
“小知了,加油啊!”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有爸爸和裴叔叔的加油声……闻知尧咬紧牙关,在最后一圈就开始提速,在风一样掠过那个吃力奔跑的第二名时,他看到了对方脸上的难以置信。
近了、近了,他快要碾上那个从第一圈就保持第一的同学,然而对方毫不松懈,竟然在同一时间也开始冲刺,此时距离终点还有200米,闻知尧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喉咙,浑身的力量都已经被压榨到了极限。
闻秋紧张地揪着旁边裴渡的胳膊,加油快把嗓子喊哑了,他看出孩子已经到了极限,心疼得不行,其实不需要赢得那么漂亮,第二名也很好。可这时身旁传来了裴渡坚定的加油声:“闻知尧,去赢吧!”
对,我要赢,一定要赢,闻知尧咬紧牙关,不用任何人教,他从骨子里就不想输。
大脑因为疲累而一片嗡鸣,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残影,最后50米,他连前面的身影都看不到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终点线,以及终点线后等待着他的爸爸和裴叔叔。
好像一支箭对准了靶心,他穿过了迎面扑来的烈风,穿过了山呼海啸般的喧闹,穿过了终点的彩带,然后一头扑进了爸爸的怀里。
闻秋被他巨大的力道冲得后退两步,只觉得自己抱住了一颗灼热的炮弹,他一把骄傲地将孩子抱起来,兴奋得忘乎所以,“啊啊啊第一名!宝宝你是第一名!”
闻知尧高兴的笑刚露出一半,眼前就是一黑,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他是爸爸的宝宝了!
第135章 兰泽
800米跑完后, 闻知尧的电量就彻底告罄了,他成了裴叔叔背上一个软绵绵的小挂件,被他背着到处去玩儿。
学生的项目过后, 是家长的趣味运动会,几个同学爸爸被拉去打篮球赛,裴渡也下场玩了两把。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和别人的技术和身体素质都不在一个量级, 不过他玩得很有分寸, 游刃有余地将比分控制在大家都乐呵呵的阶段。
闻知尧从坐在场边起, 眼睛就没离开过裴渡一秒, 嘴里喃喃着:“太帅了, 真的好帅, 我要裴叔叔教我打篮球……”
除了崇拜,还有渴望,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和小脚,真想快点长大,成为裴叔叔这样的男人。
闻秋比他看得还认真, 心跳也跟着篮球的节奏砰砰跳, 他可以说裴渡有千般不好, 但绝不能否定他的帅气和魅力。那是一种纯粹的赏心悦目,任谁看到都会心动的。
裴渡下了场,捡起了场边的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闻秋下意识给他递了水, 裴渡倒是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笑, 接过水咕嘟咕嘟喝了一口。喝水时他的喉结滚动, 汗水顺着脖颈淌下来,性感得要命。
闻秋直勾勾地盯着他, 眼神顺着一滴汗滑进了他的衣领子里,逐渐晦暗起来。他轻咳一声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早点回去吧,宝宝也累了,今天早点上床休息。”
裴渡接受到了他的信号,眼神暧昧地勾住了他的目光,然后缓慢地眨了一下,很像一只尽职尽责的男狐狸精。
三人正欲离开,闻知尧却好像在校门口看见了什么,忽然大喊道:“兰泽!”
他找了一天的好朋友,终于在这天的尾巴见着了,闻知尧兴奋地挥舞着胳膊,“兰泽,你看到我跑800米了吗?我没吹牛,真的跑了第一名哦!”
那边兰泽被他妈妈牵着手,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他又不听我说话。”闻知尧气鼓鼓的,小手插在自己鼓囊囊的口袋里,“我糖都不想分给他了。”
闻秋和裴渡却发现兰泽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两人对视一眼,带着闻知尧走了过去,好让两个小朋友说再见。
走近了,闻秋就听到母子两个在争吵,先是兰泽带着哭腔细声细气的声音:“我不想回家……”
然后是他妈妈不耐烦的威胁:“那我丢下你不管了,你一个呆在这里吧!”
“不要走,不要……”留着绸缎一样漂亮黑发的小男孩握紧了妈妈的手恳求道,“我们今天、不回家好不好?”
只听过有孩子不想上学的,第一次听到有人不想回家的,闻秋觉得稀奇。也就是他当年上高中的时候怕谢广明骚扰,天天赖到学校关门才肯走。
而且他仔细一看,发现这孩子的穿着也不对劲。今天是运动会,大多数孩子都穿着轻便舒适的运动服,可是兰泽穿着一身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衬衫和短裤,脚上是一双干干净净的皮鞋,不像是来参加运动会的,倒像是放到橱窗里来展览的。
“兰泽!”闻知尧从背后拍了拍兰泽的肩膀,兰泽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闻秋才瞧见他红通通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深深的畏惧和惊恐。
“啊,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闻知尧很快锁定了嫌疑对象,义愤填膺道,“你妈妈又骂你了?”
兰泽抹了抹眼睛,立刻摇了摇头。他妈妈已经很不耐烦,用力拉着他的手腕,“谢兰泽,你到底走不走?!”
闻秋本来也没打算管人家的家务事,尽管他觉得这个妈妈教育小孩的方式很有问题。然而当听到“谢兰泽”这个名字时,他耳边不亚于炸响了一枚惊雷。
“等等,兰泽姓谢?”闻秋抓着闻知尧问道。
“对呀,他的名字特别好听,”闻知尧点头,“不过他不喜欢别人叫他的姓。”
华贵却又如同玩偶一般的装束、年轻美丽又自私刻薄的母亲、惊恐的不愿回家的孩子、还有这个诅咒般的姓氏,一系列的巧合在闻秋的脑海中炸开,组成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他立刻上前去,一把握住了兰泽的另一只手腕,在兰泽妈妈“你干什么”的惊叫中,他一把捋开兰泽的袖子,便见到他手腕上一道触目惊心的青紫伤痕——就像是捆绑后留下的那样。
闻秋的心沉重地跳动了一下,怀着一丝侥幸,他扯开孩子的领口向里看去,然后他的眼睛像是被烫伤了一般,难受地闭了闭——孩子的胸口也都是青紫的痕迹。
“你对我儿子做什么?!”兰泽妈妈大叫道,“松开,我要报警了!”
周围人全都朝这里看来,裴渡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威胁道:“你报警吧,看看被抓进去的会是谁。”
ALPHA的威压叫人胆寒,兰泽妈妈缩了缩脖子,立刻压低了嗓音,神情里却透着有恃无恐:“这件事我们可以私底下解决——私了,明白吧?你们不要想着多管闲事,有些人你们是惹不起的……”
闻秋将兰泽拉到自己身后,寒意森森地看向她:“好啊,你回去尽管告诉谢广明,对孩子做出这种事,他早晚有一天会不得好死。”
“你、你怎么知道……”兰泽妈妈吓得花容失色,她不敢和这两个男人纠缠,小碎步往后退,一边打电话搬救兵一边虚张声势地喝道,“你们等着!光明正大抢孩子,法律会制裁你们的!”
“妈妈……”兰泽没想到她会抛下自己走掉,急得想要追上去,闻秋一把钳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走,压抑着怒火道:“这种女人还要叫她妈妈吗?!”
孩子被他吓得缩了缩脖子,眼看又要哭了,裴渡对闻秋摇了摇头,蹲下来摸摸孩子的头发:“知尧请你到我们家里来玩,今天就住在叔叔家好不好?和知尧一起睡。叔叔家很安全,坏人进不来,你也不用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变得非常会哄小孩,又朝闻知尧使了个眼色,闻知尧立刻挽住兰泽的胳膊,“对呀对呀,到我家来玩嘛,我们可以通宵打游戏,我爸做的菜真的很好吃!”
小兰泽不知所措地站着,被闻知尧连拉带哄地骗到了车里,犹豫地张嘴想说什么,闻知尧就剥了一颗糖塞进他嘴里。糖在他口袋里藏了一天,已经微微有些化了,是甜甜的橘子味。
前面副驾驶座,闻秋心绪仍剧烈起伏着,拳头攥得死紧。裴渡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先回家,叫医生过来看看,也许还没有那么糟糕。”
“还能再怎么糟糕?”闻秋都不忍心想下去,这孩子才7岁,和闻知尧差不多大,就要被迫去经历这些。他那时是17岁,仍然会惊恐到整夜做噩梦,每天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个七岁的孩子又能怎样应对这种恐怖?他甚至连离开一同迫害自己的母亲都做不到。
他们直接带着兰泽回了家,安排在了闻知尧的房间里,到了陌生的环境,兰泽居然不吵不闹也不哭,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害怕地发抖。闻秋心中的担忧更甚,这种平静反而意味着更加严重的心里创伤——不是不哭不闹,而是因为哭过闹过却没有用,所以心灵陷入了封闭的状态。
很快,家庭医生到了,着手帮兰泽做检查。当开始检查后面时,兰泽终于开始有些慌了,胆怯地摇着头。闻秋把他抱在怀里,慢慢抚摸他的脑袋:“没事,医生叔叔在帮你做检查呢,很快就好了。”
他释放出淡淡的OMEGA信息素,对于还未分化的孩子来说,成年OMEGA的信息素能起到很大的安抚作用。兰泽安安静静地抱着闻秋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肚子上,感觉这个陌生的长辈比妈妈要更加温暖。
医生检查完了,神情很凝重。闻秋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问:“怎么样?”
医生道:“没有撕裂的痕迹,也没有发现旧伤,目前只能断定发生过一些边缘性行为。”
闻秋刚松了口气,又听医生道:“不,您听我说,这只能证明近一个月没有发生最可怕的情况,不能代表从未发生过。”
闻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种情况下,有没有办法提取证据,把侵害者送进去?”
“一般最有效的证据是残留的精.液或毛发,这个已经无法提取了。”医生遗憾地摇了摇头,“再次是孩子及家属的证词,但据我刚才观察,这个孩子非常封闭,可能很难做出强有力的指控。”
至于家属,他的妈妈本来就是加害者之一,更不可能指望她有所作为。
医生给他开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膏,正色道:“我可以给您开一份医疗证明,需要的时候也可以出庭作证。另外我建议您带这孩子看一下心理医生,他真的非常需要帮助。”
闻秋暗自捏紧了拳头,认真道了谢,送医生离开。
裴渡和闻知尧都在房门外等待,见他出来,都迅速看过来,“怎么样?”
“爸爸,兰泽没事吧?他为什么会受伤呀?!”
当着闻知尧的面,闻秋只是道:“兰泽爸爸很可怕,一直家暴他。你见到他也不要提起这件事,知道吗?”
对于生活在爱中长大的闻知尧来说,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暴力”,闻秋有时候打他屁股,也只是轻拍两下以示惩戒。他只在电视和书上看到过那些事,就觉得很可怕了——至于更加可怕的一些东西,他连想象都想象不来。
“我就知道他爸爸是个坏人,他妈妈也很坏……”闻知尧抹了抹眼睛,很快又重整旗鼓道,“不行,我去安慰安慰他。”
他把自己最喜欢的游戏,最爱看的影片和漫画,最喜欢吃的零食全都翻出来。闻秋拍了拍他的背,“去吧,今天你陪兰泽一起睡,吃完零食记得刷牙。”
闻知尧拿着一堆东西进了房间,兰泽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看一本侦探小说。闻知尧爬上床,咋咋呼呼道:“这本书我刚看完,可好看了,你别看罗伯茨奶奶特别和蔼,其实她就是……唔唔!”
兰泽爬过来捂住他的嘴巴,秀气的眉头拧起来,“不要说了!”
“嘿嘿!”闻知尧笑了,其实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他俩在一起玩的时候,兰泽是很活泼的呢!
他又剥了一颗糖,塞进他嘴里,“尝尝这个,这是我爸爸亲手做的牛轧糖哦。”
“好甜,”兰泽嚼着糖,口齿不清地说,“你不要再给我吃糖了,书上说新长出来的牙是要用一辈子的,蛀掉了就没有了……”
“那我们打游戏吧,还是你要看电影,”闻知尧献宝似的把他的好东西都翻出来,铺满了整张床,“不止这些呢,我爸爸有一个房间里面堆满了碟片,有一面墙那么多,世界上所有的好电影都在里面。”
兰泽艳羡地一个个摸过去,又想起那迷宫一样的美丽庭院和大得不像话的别墅,情不自禁道:“你家好大呀……”而且装饰得那么漂亮,有那么多好玩好看的东西,还有一个让人羡慕的爸爸。
闻知尧点点头,其实他还没说呢,因为这幢别墅只有他和爸爸住,所以其实整个三楼都是他的,楼下的游泳池和小球场,基本也是他的地盘。
“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经常来住呀。”闻知尧立刻发出邀请,翠绿的眼睛里闪着天真与无忧无虑的光彩,“不,一直住在这里吧!我去和爸爸说,爸爸肯定会同意的。”
兰泽的脸上划过一丝与他的年纪不符的忧虑,心里并不把这句话当真,因为无论是哭闹还是逃跑还是求救,都没有用的。他把隐隐作痛的身体陷在云朵般的床铺里,不抱希望地答道:“好呀。”
第136章 与我有关
闻知尧进房间后, 闻秋那平淡的神情立刻一扫而空,把医生说的真实情况告诉了裴渡。他越说越恼火,恨恨地一拍桌子, “这个恶心的老畜生,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裴渡的眼神也很冷,商场上玩阴的或者私生活放荡那是一回事,但谢广明所做的已经突破了做人的底线, 适合直接火化。他先前吩咐手下去查关于兰泽的事, 很快邮件就传了过来。
资料显示, 兰泽并非谢广明的亲儿子, 他的母亲名叫戴梦雅, 曾经是一个有名的交际花——或者用高级妓女来形容更加恰当。在年轻时她凭借美貌, 一度流连于富豪名流的床笫间,后来她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 未婚先孕生下了一个男孩,也就是兰泽,结果却被那负心汉抛弃了。
戴梦雅逐渐年老色衰, 又带着一个拖油瓶, 有那么几年日子很不好过。这时, 谢广明对她伸出了手,她自然乐得享福,成为了谢广明的第五任妻子。
当然了, 除了第一任以外, 谢广明没有和任何人再领过证。更加奇怪的是, 他挑选的妻子都是带着个漂亮小孩的。圈内的流言早就盖不住了, 戴梦雅应该很清楚谢广明是冲着兰泽来的,但仍亲手把她的孩子推入了火炕里。
闻秋听得握紧了拳头, 太像了,一切都仿佛是当年的重演,校门口那个美艳嚣张的女人,渐渐和他记忆里的关晴彩重叠在一起——当年关晴彩带着他嫁入谢家时,知道这些事吗?他也曾为了那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将自己献祭给魔鬼吗?
他当年跑掉了,那又有多少和他一样的、甚至比他更加年幼的孩子,遭受了厄运呢?
忽然,他的手被握住了,裴渡的拇指揉开了他紧握的拳头,神情很是怜惜。闻秋才发现掌心都被掐出了血痕,然而自己却浑然不觉。
他抬头看了裴渡一眼,“我有话对你说……谢广明为什么那么恨我,是有原因的。”
裴渡的神色一凝,他心中一直弥漫着隐隐的担忧,此刻不由屏住了呼吸,“嗯,告诉我吧。”
“我可能是比较幸运的一个,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看透了谢广明是什么样的人,对他非常防备。”闻秋缓慢组织着语言,“但是他对我的兴趣始终没有减少。应该是我读高三那一年,有一天家里举行宴会,我觉得太吵了,就借口喝多了回房间睡觉,其实我压根没喝醉。那天夜里,我忽然惊醒,就感到有人在悄悄摸我……”
闻秋还记得那时他朦朦胧胧感到一只手在摸自己的腿,浑身一激灵就醒了个透彻。他腾地坐起来,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就看到了一具干瘪的老男人的身体和一张色欲熏心的脸。
“是谢广明,他以为我喝醉了,就爬到我的床上来。问题是……”闻秋竖起了一根小拇指,在裴渡面前晃了晃,“你知道吗?他起立后的那玩意儿只有这么大,真的不夸张,比牙签粗不了多少,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小的玩意儿,所以愣了一下之后,我就笑了出来。”
一开始闻秋的确是吓了一跳,然而在见过那根牙签之后,他心中升起了一股荒谬与轻蔑的情绪,将恐惧冲得一干二净。
谢广明完全没料到他不仅不害怕,反而还会发出嘲笑,面上涨得通红。而那时候的闻秋——说好听点叫年轻气盛,说难听点就是狂妄嚣张——直接冲出了房间,大喊大叫:“有贼啊!家里进贼了!快来人啊!”
于是管家们仆从们,还有一些未散去的宾客和他亲妈,全都急匆匆地跑过来抓贼。
他们一窝蜂地冲进房门,看到的是刚来得及用床单裹住自己的谢广明。
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弥漫开来,后面的人则还在大叫着往里涌,接着就被卷进了沉默的漩涡。
这件事的结果是这样的:谢广明恼羞成怒,将所有人都吼了出去,好几天没在家里露过面。大家都努力地选择性遗忘了事实,一切舆论都按真的进贼了处理,他们的口风之统一,叫闻秋都怀疑是自己精神错乱了。
也就是那时候他彻底感觉在这个家混不下去了,牙签虽细,但扎人也疼啊。所以听到了何羽哥回国的消息后,他连夜打包行李离家出走,打算去投奔老爹——那时候的他怎能料到,那不过是从一个地狱跳到了另一个地狱。
闻秋用很轻松的口吻说完了这个故事,因为没受到什么正儿八经的侵害,最后还痛快地做了报复,他也从未觉得这件事造成了什么心理阴影。可是裴渡的眼睛里却写着难过和痛苦,好像听到了一个多么悲惨的故事。
他伸出手来紧紧抱住了自己,仿佛是无声的安慰。
我又不是脆弱的孩子了,还需要爱的抱抱来治愈,闻秋有些无聊地想。不过被抱着的感觉还不错,所以他也没有动,心想裴渡有时候真是情感丰富,替自己愤怒,替自己悲伤,一辈子是个忧心操劳的命。
他把脑袋搁在裴渡的肩膀上,“现在想想,之所以他会变成恋童癖,是因为他那个情况差不多已经算一种残疾了,成年人看到只会觉得可笑,他只能在心智不成熟的孩子身上发泄兽.欲。”
裴渡“嗯”了一声,然后淡淡地说:“杀了他吧。”
闻秋瞪大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虎狼之词,“啊?”
“即使判猥亵或□□,能判几年?更何况很多像你这样受到侵害的人,根本没法固定证据,”裴渡冷冷道,“我不觉得这种人渣有活下去的必要。”
“我能理解你的愤怒,我也很希望他立刻原地爆炸,”闻秋将他的怀抱推开,望着他的眼睛严肃道,“但是你一直这样解决问题,不怕有败露的一天吗?就算你杀的都是该死的人,但没有人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你放心,”裴渡不为所动,即使是闻秋也没有办法理解他此刻心里的风暴,不吞噬一些东西那愤怒就无法平息,“我会把风险降到最低。”
“风险最低?”闻秋说,“但总会有意外的。”
最大的意外,不就站在你面前吗?四年前你布局深远、落子从容,谁能想到会突然杀出来一个不讲道理的李文斐,直接把你的棋盘都掀了。
“更重要的是,”闻秋用了点力道,握紧了他的肩膀,“我不希望看到你手上沾满血腥。”
裴渡深深地望着他,半晌才“嗯”了一声,是被说服了的意思。强压下心中的杀意,他显得有些躁动不安,下意识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然而瞥见近在眼前的闻秋,他又把烟盒塞了回去。
然后他一把揽过闻秋的脖子,重重地吻了上去,用唇舌去占领,用犬齿去啃咬,极尽缠绵地亲了个够。闻秋站直了任他亲吻,胳膊环住他的腰,轻轻拍着他的背。
一吻完毕,裴渡才哑着嗓子道:“但是至少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闻秋气喘吁吁地抹了抹嘴,“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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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之前闻秋还对和裴渡的合作避之不及,在发现兰泽的惨状后,他很快就下定决心和裴渡结成了同盟。要说他认识的人中最小心眼、最老谋深算、最会折磨报复的,非裴渡莫属。
他相信,这不仅仅是帮助闻知尧的好朋友,更是帮助当年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帮助未来有可能受到侵害的无辜孩子们。
那天晚些时候,他们正讨论着对策,谢家暂时没传来什么动静,倒是学校那边打来电话询问。
闻秋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只说兰泽是到朋友家来玩,可能是和兰泽妈妈有什么沟通上的误会。
班主任深知这两家学校都惹不起,就把兰泽妈妈的电话给他,让他们自己沟通清楚。
闻秋打通了兰泽妈妈的电话,张口便挑衅道:“不好意思,兰泽可能要在我家多玩几天。戴女士,你报警了吗?”
那头传来怒不可遏的呼吸声,恶狠狠地挂了电话。
“谢家那边不敢动,不,我猜戴梦雅甚至没敢把这件事告诉谢广明。”闻秋道,“但谢广明迟早会知道的,你觉得他会采取什么行动?”
“这孩子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唯一担心的只有他身上的痕迹。”裴渡推测道,“他会向律师咨询法律风险,如果评估风险不大,他可能会暂且按兵不动。”
闻秋点点头,“我也这样想,他现在有恃无恐,知道我们光拿一个兰泽没法对他怎么样。如果能找到更多对他不利的证据就好了,最好能关他个终生监禁。”
“嗯,你来看看这个。”裴渡打开了电脑,登录自己的秘密账户。
闻秋一目十行地扫过去,惊讶地发现裴渡对谢广明的调查非常深入,此人的斑斑劣迹,又绝不止性的方面,那些罪行加起来都够他枪毙几个来回的了。
“所以不用担心,就算不用你不喜欢的那些方法,我也有一万种途径搞死他。”裴渡冷峻道,“但我们不能鲁莽行事,谢广明恶贯满盈却还能几十年平安无事,必然是有其原因的。”
“嗯,必要时我也可以去作证,”闻秋抓住他的手腕,“不,我一定要去,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时间指向了三点,裴渡关掉了电脑,催促他去休息,“今天的事还有这所有的资料,我会整理一份详细的备忘录给你,我们再慢慢从长计议。”
“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闻秋也很疲倦了,揉了揉眼睛站起来,“谢谢你陪我到这么晚,其实这件事本来也与你无关……”
是他自己和谢广明的恩怨,是他想要拯救这个有着和自己同样遭遇的孩子,其实裴渡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
“什么叫与我无关?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裴渡真是天天都要被老婆气得血压升高,不爽地伸手掐了掐闻秋的脸颊,“一利用完就急着撇清关系,就仗着我喜欢你是吧?承认需要我有那么难吗?”
“……”闻秋咬了咬嘴唇,听他这么一说,自己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厚道,可他也不是故意的,情不自禁就……他心虚地移开眼神,顺便拍开他的手,“我要上楼去看看孩子们。”
裴渡掀起眼睫扫了他一眼,以极佳的耐心忍住了没有继续逼问,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一起上楼。
闻秋被他盯得背上毛毛的,“你跟着我干嘛?”
“去看我儿子。”
“……这话当着我的面说就算了,别让小知了听到。”
裴渡此刻心情不佳,耐心见底,所以只是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你什么意思?”闻秋最近已经被他的百依百顺惯坏了,便也开始炸毛,“你这是对待金主的态度吗?”
我以前被你包养的时候,有这么无理顶撞过吗?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我也需要奖励,”黑暗的楼道里,裴渡眼神幽幽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想要我配合,你得喂饱我啊。”
闻秋知道他想要的奖励是什么,身体给他还不够,他想要的是心。他眯起眼睛斥责道:“别腆着脸来要,给你的才是你的。”
两个人一边小声争论,一边推开卧室门,忽然都愣住了,齐齐地止住了话音——床上只有兰泽一个人,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睡得十分安恬。
可闻知尧却不知所踪。
第137章 精诚所至
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架也顾不上吵了,连忙分头去寻找,先在房间里仔细翻了一圈, 又去其他房间搜寻,终于在三楼角落的浴室里,闻秋发现一盏小灯还亮着。
闻知尧躲在这个平时从没有人来的地方,小小的身影背对着门坐在凳子上, 不知道在干嘛。
虚惊一场, 闻秋快步走进去, “闻知尧, 你半夜不睡觉躲这儿干什么呢?”
“爸爸……”闻知尧抬起头, 眼睛红肿得像个烂桃子一样, 深绿的眼睛里浸满了泪水,小脸上涕泗横流, 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闻秋顿时心疼坏了,闻知尧的神经比钢铁还粗,自上幼儿园起就没怎么哭过了, 更何况是这种哭法!
裴渡也快步走进来, 抽了张纸巾抹掉他脸上的泪痕, “怎么了,小知了?”
“裴叔叔……”闻知尧很难过地抓住裴渡的手,好像在寻求一些力量, “就是我、我让兰泽去浴室洗澡, 然后我就想给他拿睡衣进去。开门的时候我看到了、看到他身上全是伤, 胸口上、大腿上和屁股上, 都是被他爸爸打的,都发紫了……”
闻知尧一边哽咽地说着一边抹眼泪:“兰泽好可怜啊, 爸爸、裴叔叔,你们能不能帮帮他……”
“放心,交给我和你爸爸,”裴渡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不要哭了,哭是最没有用的事情,比起躲在这里偷偷掉眼泪,你还可以为他做更多的事。”
闻秋刚想说哭也是一种有益的情绪,不要对孩子太严格了,谁知道听完裴渡的话后,闻知尧真的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了眼泪,认真道:“嗯,我以后要好好保护他!”
他用凉水洗了把脸,情绪便慢慢冷静下来了,只是还有一件事让他始终不能释怀,便不解地问爸爸和裴叔叔:“为什么兰泽受了那么多伤,却从来不告诉我呢?要是他早点告诉我,我肯定会给他想办法的!”
这其实也是他躲起来哭的很大一个原因。他很确定无论是在校内校外,兰泽就只有自己一个朋友,平时他被欺负了自己总是挺身而出,有任何的秘密和心事也都会告诉兰泽——可为什么兰泽不肯告诉自己呢?
难道、难道他从来没把自己当成朋友?!躺在床上想到这个可能性时,闻知尧小小的玻璃心咔嚓一声碎了,眼泪啪嗒啪嗒滚下来,把枕套都沾湿了。
天真好奇的眼睛望着两个大人,两个大人却都没能在第一时间给出答案,好像他们也为这个问题感到困扰。
“兰泽可能只是太痛苦了。”最后,还是裴渡缓缓开了口,“还记得我带你去滑雪那一次吗?你摔得很痛的时候,是不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对哦,”闻知尧点点头,“那个时候我脑子都摔懵了,除了痛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所以最痛的时候,人是连求救的力气都没有的。你再想象一下,如果一个人总是总是受到这样的伤害,渐渐地他就被这种痛苦吞噬了,就再也没法发出声音了,”裴渡缓缓地说着,黑眸里有种更深切的更加难以言喻的东西,“不是他不相信你,只是他做不到。”
闻知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像大人一样沉沉地叹了口气:“要是他能更相信我就好了……”
“会的。”裴叔叔这样坚定地告诉他,“只要你一直一直守护在他身旁,努力地帮助他,总有一天他会对你敞开心扉的。”
“嗯嗯!”闻知尧重又燃起了希望,“我会努力的!”
“好了,明天再努力吧。”闻秋揪了揪他的耳朵,“以后不要默不作声地躲起来,害爸爸担心。现在回去睡觉。”
闻知尧被两个大人送回了房间,他看着兰泽旁洋娃娃一样恬静的睡颜,忽然有了一个发现——
兰泽睡觉的样子和爸爸很像,都会把自己蜷缩起来,好像在抵御黑暗中某种不可名状的危险。
闻知尧爬上床钻进被窝里,抱住了蜷成球的好朋友,好像守护着财宝的恶龙。把下巴搁在好朋友柔软的发顶上,ALPHA幼崽的保护欲终于得到了满足,他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分别亲吻了孩子的左右脸颊,道过晚安,裴渡和闻秋悄悄地退了出去。
走楼梯下了一楼,两人一路都没有说话,闻秋走在前面,径直去了储存酒水的吧台,从他的收藏中拿出一瓶好酒,“要喝点吗?”
裴渡在月色下凝视着他,“如果喝醉了才能说出口,那就不要说。”
他那幽黑的眼神如夜般深邃,仿佛能参透玄妙的人心。闻秋低头扫了眼酒瓶,琥珀色的酒液仿佛什么灵丹妙药,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借此麻痹痛苦。
“你明知道,很多事情我都……我说不出口。”
“没关系,我可以等。”裴渡靠着吧台,心平气和地告诉他,“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清醒地面对我,以及我们之间的感情。”
闻秋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夜心中充斥着这么多的情绪,明明没有喝醉,却充满了倾诉的欲望。他扭头看向窗外,仿古的木格窗子切割了庭院里深深的树影,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只等待他开口。
他艰难地说出了第一句话:“我知道,我一直都对你不够坦诚。”
四年前是这样,如果他能早一点坦白孩子的出身,他们早就可以解开误会,远不必闹到那种程度。四年后也是这样,他永远选择回避问题。
“其实我一开始也这样想,和小知了一样,希望你能什么都告诉我。”裴渡却依然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我把你当作一个谜题,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你解开,不惜用了恶劣的手段。”
“我用了很久才想明白,我其实一直在指责一个溺水的人为什么不张口求救。”裴渡轻叹道,“而我的那些行为,其实是在逼迫你往水里藏得更深……”
“我那时候病得很重,脑子就好像坏掉了一样,要么就情绪激动,要么就麻木得想死……”他说得敞亮,闻秋也渐渐变得坦诚,“我其实一直在推卸责任,把所有错都怪到你头上,不那样想我也许就会崩溃。”
“你没有错怪我什么,”裴渡说,“是我一直在用错误的方式,做着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他们居然也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讨论,争着抢着要为当年的事负责,裴渡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悦,他开始相信自己那漫长而无望的等待,真的能等来一些东西。
“你的确伤害过我,可在我那狗屎一样的人生里,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人。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会比现在悲惨一万倍。我以为我会恨你入骨,可是这四年来想起你,总是想起那些很好的事。”闻秋摇了摇头,“但是你越好,我就感觉自己越渺小,我很讨厌站在你身边时,自己那种卑微忐忑、等待垂怜的样子。”
四年前的他无法说出的话,如今真的能坦然地说出口,不再歇斯底里,只有淡淡的遗憾和怅惘。
“我从未那样看待过你,我对喜欢的人总会忍不住付出过度,是我没有照顾到你的感受。”裴渡几乎不敢呼吸,心中燃烧起殷切的希望,“现在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也许可以……”
“可以再给我一些时间吗?”闻秋握住他的手,殷切地望着他,“我是真的很想要这次机会,给自己一个证明。对赌协议我也是认真的,我想给你赚大钱,我想拍出好电影,我想功成名就,我想把谢广明那种人全都踩在脚下——
“等我找到我自己,等我确信自己足够强大的那一天,我一定会给你回应。”
裴渡反扣住他的手,拉到唇边落下一吻,一如既往地回应道:“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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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番合计后,决定先把兰泽养在闻秋家里,仅仅是保护,而不指望他能出庭作证,毕竟这很容易造成二次伤害。收集其他罪证的任务交给了裴渡,闻秋这边在准备电影的同时,也没有放弃与雁声传媒的谈判。
制片人一直在积极地与对面沟通,也取得了一些进展。事实上,除了谢广明与龚长阳外,雁声传媒内部没有一个人想拍这部电影,好几个股东也都对制片人大吐苦水,表达了同仇敌忾之意。
如果能从内部瓦解他们并不坚固的同盟,自然是上上之策。然而今天制片人从雁声传媒回来,脸色却并不好。
进了办公室,制片人的脸更是整个垮下来了,嘀咕道:“妈的,让我等了两个小时,连杯热茶都没有,大公司了不起啊?你还没看到龚长阳那小人得志的嘴脸……”
“没事,那边不做人也不是一两天了。”闻秋安抚道,“来,我给你倒一杯,不比那儿的劣质茶叶好多了?”
“我今天见着谢广明了,”制片人喝了口他亲手倒的香茶,脸色才好看点,“说起来有点奇怪,他的态度很傲慢,但提的方案倒挺诱人,说不仅可以放弃拍摄,还可以无条件给我们投资……”
闻秋双腿交叠倚着沙发,轻笑了一声:“条件呢?”
“条件就是要您亲自去谈判,”制片人将手里拿着的纸袋子递给闻秋,“而且还让我把这个袋子交给您,说您知道怎么做能表达合作的诚意。”
那是一个精致的白色纸袋,上面还装饰着精美的蝴蝶结。闻秋接过来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不重,于是就随手放到了一边。
制片人很好奇:“这里面是什么?不打开看看吗?”
“我能猜到是什么,”闻秋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意,“怕把你吓到,还是先不打开了吧。”
制片人好奇得抓耳挠腮,还是被他礼貌地送了客。闻秋掩上门,回到一个人的办公室,才不紧不慢地将礼盒拆开。
盒子里面,不出他所料,是一套兔女郎的情趣内衣和黑色丝袜。
谢广明要他穿着这身亲自去谈判,然后再许诺给他一点狗都不要的甜头。
闻秋不屑地把盒子往办公桌上一丢,都能想象出对面流着涎水的样子,“老家伙品味还是这么糟糕啊。”
被羞辱的感觉?或许有点,但是他现在更加摩拳擦掌地想把那老东西一拳干碎。
这天下午,闻秋便拎着轻飘飘的纸袋子,去找裴渡。
自从确定了在雁市发展的计划,裴渡就在雁市的核心CBD建了一座写字楼,把许多的归他管的产业都迁进了这幢楼里。
闻秋是第一次来公司找他,但这绝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座极具设计感的大厦了。刚落成的时候,连远在英国的他都看到了新闻,说是某某建筑大师亲自操刀设计,拿了某某大奖,被评为“艺术与实用的巅峰”。
走进了那开阔的大厅,便见到公司的员工来来往往,各个都很有精英气派。听说他们裴总开的工资在业内遥遥领先来着,但要求也是别具一格地高。闻秋不急着上去,很有兴味地左右看看。
不过前台很快发现了他这个没戴工牌的外来者,很客气地询问道:“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嗯,我找一下裴渡。”闻秋说。
他好像淡淡地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尽管声音不大,前台和周围的人还是向他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前台打量着他,这个OMEGA的确是她见过最漂亮的,恐怕这也是他的底气所在,以往凭着这张脸走到哪里都畅通无阻……可惜他不了解他们老板,想到这美人要碰一鼻子灰,她心里就暗自期待起来。
她保持着职业的微笑:“请问您有预约吗?”
“哦,是我疏忽了。”以前在江河市的时候,闻秋早就习惯了畅通无阻地出入裴渡的地盘,早忘了还有预约这回事,“您现在帮我预约一下吧。”
“好的,请您稍等。”前台拨通了秘书的电话,很快就得到了答复。她遗憾地挂了电话,“抱歉,这边日程上可能有些冲突呢,建议您下次预约后再前来。”
嚯,大忙人呀,闻秋客气地点了点头,然后拿出手机打通了裴渡的电话。
秒接。
“现在有空吗?”闻秋问,“我在你公司楼下。”
那头微妙地停顿了一秒,似乎是呼吸乱了。
“要是你忙的话我下次再来……”
“别走。”裴渡立刻答道,“我下来接你。”
“好。”闻秋挂了电话,就看到那前台眼睛瞪得像铜铃大,又是怀疑又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闻秋觉得有趣,忽然想起了裴总的深情人设,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指环,递给前台看:“不瞒你说,其实我是来找我前夫的……”
全公司的人都不会不知道,他们裴总一往情深,虽然离了婚,但一直都还戴着前妻送的戒指。他对那戒指格外珍惜,多年来都保养得很妥帖。
而这个OMEGA拿出来的,正是一枚款式一模一样的戒指!
前台吃惊地捂住了嘴,路过有眼尖的瞧见了那枚戒指,也纷纷惊掉了下巴。
白日见鬼,敢情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美貌高冷的白月光、连他们裴总都求而不得的前妻是真的存在的?!
第138章 占有欲
“闻秋?”这时, 旁边一道熟悉的女声传了过来,姜助理快步走来,也有些难以置信似的, “你回国了?”
“嗯,我回来了。”闻秋看到她,便觉得亲切,自己当年也受了她不少照顾, “姜助理好。”
哪怕过了这么久, 姜助理对他还是怀着微妙的想要照顾的情绪:“四年不见了, 很高兴看到你过得还不错。”
“嗯, 你也是。”没想到你还在替裴渡干活, 真是神经坚韧。
他们一来一回的, 无疑坐实了闻秋总裁前妻的身份,大厅里的人似乎平白无故多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八卦的味道。
“这枚戒指……”姜助理低头看了眼他手上的戒指,微笑道,“原来你还留着。”
几个亿的钻戒说送人就送人, 可是这枚简朴的指环却一直留着, 而且保存得不比裴渡差, 该说闻秋是无情还是长情呢?
“不值钱的礼物罢了。”闻秋随手想把指环塞回口袋里,可是斜地里却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腕,那力道不轻, 直接将他的手拽了出来。
那枚戒指就这么出现在男人面前, 象征无限的莫比乌斯环, 日日夜夜无尽的后悔与思念……裴渡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可是闻秋能感觉到。
他们裴总一现身, 所有人都开始装模作样看风景,只有耳朵竖得老高,眼珠子快偏到太阳穴。这种场合下,谈情说爱显然是不合时宜的,然而裴渡并没有松开,反而握紧了闻秋的左手,将那枚戒指牢牢地扣紧在了两人的掌心里。
“这里处理一下。”裴总对姜助理交代了一声,然后便目不斜视地拉着前妻往专属电梯走去,“我们上去说。”
电梯门一关,整个大厅便小声沸腾起来,员工们交换着兴奋的眼神:
“卧槽!刚才那个真的是我们裴总的前妻?!我之前一直以为那枚戒指是挡桃花的……”
“那还能是谁,你懂不懂这个亲自下来接的含金量!”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两人站在一起是绝配吗,希望嫂子多多过来,对眼睛好……”
“居然是混血儿诶,所以那天裴总带在身边的绿眼睛孩子?不会吧,不会吧……”
“你们不觉得他很眼熟嘛?我记得前几年有个很火的电视剧,里面有个全网都找不到真身的神颜角色,嘶……怎么看怎么像,这张脸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咳咳!”姜助理大声咳嗽了两声,某种意义上她比裴总的威严更甚,于是众人便作鸟兽散,三五成群地去偷偷咀嚼八卦了。
闻秋跟着裴渡,走在最高层寂静的走廊里,他的手一直握得很紧,好像要把那戒指嵌入骨血里。
“原来你还留着,”终于,裴渡艰涩地开了口,“我一直以为……”
“你以为我会扔掉,就像那枚订婚戒指一样?”闻秋淡淡地说,“至少你送我这枚戒指的时候是真诚的。我说过,那些很好的回忆,我一样记得。”
“我很开心。”裴渡弯起眼睛笑了笑,拉起他的手在唇边落下一吻,又得寸进尺地问道,“可以再为你戴上吗?”
“不要,”闻秋想也没想就拒绝道,“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复婚了呢。”
裴渡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仍有些遗憾,握着闻秋的手指把玩了一会儿,摸摸亲亲舔舔,直到闻秋不堪其扰地把手缩回口袋里,“别弄了,我找你有正事呢。”
“嗯,”裴渡打开办公室的门,“进来说。”
闻秋信步踏进去,扫了一眼他那个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刚想调侃裴总的排场一如既往地大,忽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OMEGA信息素,是馥郁的玫瑰香气。
这个办公室有OMEGA来过,释放过气息,而且恐怕就在不久前——前台跟他说裴总在开会的时候,没准他正在办公室里和不知道哪个OMEGA调情呢!
闻秋一言不发,阴着脸转身就走,他妈的裴渡都有美人相伴了,还要自己这个送上门来的前妻做什么?他可不想一会儿打开柜子,一个衣衫不整的OMEGA掉出来,他会想要杀人的。
“等一下,”裴渡也闻到了气息,立刻拉住他解释道,“刚才来的人是雁声传媒的大股东,也是谢广明的女儿……”
“啪!”闻秋根本不听解释,一把打开了他的手。
这几年他活得相当随性自我,谁让他不开心他绝对也要让谁不好过,对裴渡他更是肆无忌惮,翻脸比翻书还快。
裴渡看着他前脚踏出办公室门,久违地有了耐心告罄的感觉。他一言不发地大步走过去,直接把人拦腰抱了起来,手臂箍紧,用蛮力压制了他所有的挣扎。
“操,裴渡,你他妈放开我——”闻秋用力挣扎,可是只是把自己的衣服弄皱了而已,他很快想起了ALPHA的力气究竟有多大,只要裴渡想,实际上可以轻轻松松地强迫自己做任何事。
裴渡把他丢在了自己宽大的皮质办公椅上,然后撑住了椅子扶手,以自己的身躯作为牢笼,微微蹙眉道:“我的确可以无限容忍你,秋秋,但你至少也要对我有点耐心。”
闻秋的胸膛起伏着,或许是这个极具压迫感的姿势,心里竟然有点紧张。他望着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没有吭声。
“现在可以好好听我解释了吗?”
“你先说说看。”
“我打算收购雁声传媒,而谢广明和第一任妻子生下的长女谢雨心是该公司最大的股东,占有37%的股份。想要达成收购,必须先搞定她。”裴渡一口气解释清楚了前因后果,“我给出了合作的诚意,但是她没有,而且还在谈判时释放信息素试图干扰我的判断,所以我直接将她请了出去。事情就是那么简单,我会让保安处把办公室的监控录像发给你确认。”
“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闻秋自知理亏,小声嘟囔道,“监控发我私人邮箱里。”
现在回想一下,他也觉得自己这火发得莫名其妙,好像他打心眼里就觉得裴渡是他的私人所有物,哪怕是一点信息素都是对他纯洁性的玷污。这个男人已经为自己等候了四年,而且他也发誓说会永远等下去,所以他只能是自己的,哪怕自己不要,也不能被别人所染指。
放在四年前,他可从来没敢妄想过能占有裴渡,看他和那些上流圈子里的OMEGA们交好,他从来不说什么。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也会有这样强烈的占有欲。
“消气了吗?”裴渡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对不起,”闻秋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该道歉,“我不该不问清楚就甩脸色。”
“没关系。”倒不如说反应不错,至少他真的很在乎。裴渡俯身亲了亲闻秋的额头,而且刚才被这样对待,居然也没生气,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被允许偶尔摸一下猫肚皮了呢?
闹了这么一通,两人才开始聊正事。闻秋依然坐在老板椅上没动,裴渡就倚着自己的办公桌,把收购的计划讲给他听。
倘若能将雁声传媒整个吞下,对闻秋电影的威胁自然也会不复存在。然而谢广明虽然只拿了雁声传媒31%的股份,在公司的影响力却无与伦比,没有人敢忤逆他。
他接纳龚长阳,要他拍一部注定血亏的电影来找闻秋麻烦,也没有人敢明着唱反调。
但明着不敢说,暗中的怨气必定存在,裴渡今天找谢雨心密谈,也是为了试探她的想法。
“我能看出谢雨心的犹豫。”裴渡道。因为父母离婚早,谢雨心从父亲那里得到的财产并不多,雁声传媒是她收入的很大来源,她也很珍惜自己的公司,“我们只需要稍微加一把柴火,就能扭转她的心意。只要她下了决心,其他小股东也会跟着倒戈。”
“正好,”闻秋握着拳头一敲掌心,“我有一个能让她彻底死心的办法,你听我说……”
两人挨着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彼此交换情报,商议细节,很快便敲定了所有的步骤。
等闻秋要走了,才留意到脚边那个一直被忽略的纸袋子。裴渡也在意很久了,便问道:“里面是什么?”
是和以前一样,他亲手做的饼干?还是一叠新的剧本,自己能有幸成为第一个读者?亦或是一件迟来的重逢礼物?裴渡的想象力还未充分展开,就见闻秋一脸神秘地打开盒子,将里面的兔女郎套装给他看。
“……这是什么。”裴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谢广明送我的,要我穿给他看。”闻秋扒拉了一下那件低胸露背的衣服,“照着我的身材定做的,应该很合身。”
短短两句话,非常成功地点燃了ALPHA的怒火,闻秋发现他的眼神明显暗了下来——裴渡对自己,大概有着不亚于自己对他的洁癖。
“所以击败他吧,”闻秋眨了眨眼,在他耳旁轻声道,“如果这次赢了,我就穿给你看。”
第139章 庆功宴
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 但差不多已经没人记得龚长阳发的宣传了,当这朵小水花逐渐没入深不见底的影视圈时,一场让整个圈子都侧目的海啸正汹涌而来。
闻秋发布了《自深深处》的预告片。
仿佛一颗横空出世的流星划过天际, 每个人都抬头望见了它的辉光,一时间各大话题引爆了社交媒体。
“缄默者的爱,自深深处来。”新生代实力派影星领衔主演,老牌影帝影后联袂加盟, 同台飚戏叫人大呼过瘾——这是顶流媒体发的通稿, 银子收足, 自然夸得天花乱坠。
手握《埋我之地》和《人界七巡》的新锐编剧闻秋, 即将推出首部自导自演的电影?据说他就是当年在《恋爱的季节》中小火一把的Symon?据说他有英国贵族血统?据说他和某位P姓总裁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这是某八卦论坛的热帖, 不知为何删得比发得还快, 似乎更加坐实了他与某位P姓总裁的不清不楚。
紧接着是更加重磅的消息,据说风华传媒为这部电影投资了一个亿。这个数字放在一个新人导演头上, 简直叫人匪夷所思。更加叫人想入非非的是,P总旗下风华传媒其实投资了闻导不止一部电影,还有那句至今无人认领的“献给我挚爱的秋”……
网友:P总别删了, 你的心比24K黄金还真, 你的爱比你在佳士得3亿拍下的蓝钻还闪, 听说你离婚后至今未娶啊……
而这个预告片本身的质量所引爆的话题,甚至压过了以上的种种八卦。短短两分钟的预告片,每一个镜头都极其抓眼, 精彩到叫人无暇呼吸。爱情、悬疑、惊悚, 显然闻导对这个题材已经驾轻就熟, 而一些眼尖的影评家发现, 在这熟练之下,还隐藏着一种极其珍贵的可以称之为“个人风格”的东西。
而在这波热烈的讨论之下, 很快又有人挖出了不对劲之处,比如预告片宣布的上映时间是在九个月之后,要显著早于一般电影的预告发布时间。又比如有人发现雁声传媒也要拍一部同题材的电影,甚至导演龚长阳早先就任职于闻秋的公司……
种种阴谋论也风生水起,不过在对比了两者的预告片之后,人们纷纷感到了对比之惨烈:就算龚长阳的电影上映更早,但真的有人会放着山珍海味不要,提前去吃一口热屎吗?
当然,这其中有闻秋请的水军在煽风点火,把龚长阳的电影贬得屁都不是。这时又有“知情人士”跳出来爆料,称龚长阳是个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他的电影完全剽窃自闻导的灵感。
很难有一部电影在上映前,就显现出如此的扑相,舆论环境之恶劣叫人咋舌。投资龚长阳显然已经变成了一个百分百血本无归的生意,如果雁声传媒再头铁拍下去,还可能赔上整个公司的声誉和前途。
闻秋这边借着炒作猛猛地吃了一波流量,曾经对他冷若冰霜的投资人们,居然纷纷舔着脸回来加他微信,也着实让他体会了一把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当然最让他兴奋的,是几天后裴渡那边传来的电话:
“谢雨心投降了,小股东也全部跟着投诚。”裴渡笑着告诉他,“秋秋,雁声传媒是我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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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声传媒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蚕食还在继续。
谢广明手下经营着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帝国的主人却惯用残酷高压的手段,几十年来胡作非为,早已在暗中积聚了不满。
这一次成功卖掉了雁声传媒,谢雨心怕被父亲报复,拿着大笔现金火速移民国外,其中自然也受了裴渡不少照顾。整件事做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无疑给那些有意摆脱谢广明的股东们释放了积极的信号。
安家和裴家的资本雄厚,对投诚的企业不管优劣来者不拒,均愿意以高于市场的价格收购。这细密的蚕食虽然无法动摇谢广明手里最核心的产业,却也足以让他忙得焦头烂额。
电影拍不成了,龚长阳自然也成了弃子,被谢广明无情地抛弃了。他做出那些事让他早就声名扫地,纵有再多才华,也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愿意要他。据说他也跪在地上求过谢广明,可惜谢广明是个烂心烂肺的坏东西,手下人也是个个坏种,还把他跪地的样子拍了下来,发到公司大群里供人取乐。
听说他还回来找过自己,当然闻秋也只是听说,龚长阳应该是被保镖拦在了大门外,连自己的一片衣角都没摸着。闻秋和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从一颗才华横溢的新星落到这般下场,全得益于他生命不息作死不止。
在这高歌猛进之时,庆功宴如期举行。
这庆祝的主要是两件事:第一件是对老牌影厂雁声传媒的吞并,无疑更加扩大了风华传媒的影响力,隐隐有了行业老大的潜质。
第二件,便是庆祝电影宣传大获成功,恒星传媒和风华传媒决定达成深度合作,闻秋打算把整个新电影的宣发口都交给成熟有经验的风华传媒,自己专注于做电影。
庆功宴地点是在裴远集团名下的酒店里,闻秋宣布要把高管们带过去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有些打怵——说起来都是高管,但他们这小破公司和风华传媒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啊!
更何况风华那边,居然是他们裴总亲自出席——风华传媒在业内做得再大,对于裴总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资产,真的有必要亲自出席这种场合吗?!
“干嘛,是去见合作方,又不是去见甲方。”闻秋好笑地扫了一眼紧张的众人,“都打起精神来,别给我丢脸。”
他们老板这种见惯了大风大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态度,给众人喂了颗定心丸。唯有制片人心里仍然怀着些担忧,特地单独留下来对闻秋说:“闻总,您还是要小心一点。”
“嗯?”闻秋从文件上抬起眼。
“我还是担心人家大老板为什么突然出席……对方是极优性ALPHA,而您是OMEGA,所以一定要做好准备。”制片人和他混得熟了,有话也直言不讳,“到时候抑制剂要打足,千万不能喝太多酒,也别和他单独相处……”
“嗯嗯。”闻秋貌似认真地听着,然后对他笑了笑,“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事实上,制片人的确是多虑了,因为庆功宴当天,闻秋表现自如,和金光闪闪的裴总站在一处,气势居然完全不输。双方会面,领头人先握了手,彼此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分别落座,场面一直相当融洽。
他们闻总今天少有地穿了正装,打理了头发,显出不一样的帅气来。尤其是那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更加修饰出颀长的身材,整个人都挺拔利落,走路带风。
制片人一开始还挺紧张,后来发现那位传说中的裴总,比他想象得更加温文尔雅,对闻总也真是礼数周全。两人仿佛多年的好友,在饭桌上谈笑风生,眉来眼去、不是,惺惺相惜。
闻秋带来的高管们便都舒了口气,渐渐融入了愉快的宴会中。
而风华传媒那边,因为早知道了前妻上门那档子八卦,看待两人的眼光自然打上了桃红色滤镜。就见他们裴总殷勤地忙前忙后,人闻总上台致辞讲话的时候,裴总的目光就肆无忌惮地黏在人身上,目不错珠。
热闹持续了整夜,闻秋没怎么动筷子和酒杯,却像是有些喝醉了,主要表现是他有些坐不住站不稳,而且还有些酒醉上脸。
“还好吗?”裴渡看他一直有些分神,便关切地问道。
闻秋的眼波缓缓飘过来,在他身上流转了一下,忽然道:“去下洗手间。”
说话时他下面并不老实,在桌布的掩护下,用鞋尖挑起他的裤管,搔了搔他的脚踝。
裴渡的呼吸一紧,就看到闻秋已经站起来,态度自然地和周围人打过招呼,便离了席。
他不动声色地等待了片刻,和身边手下交代了几句,便也借口去了洗手间。
酒店的厕所也保持着富丽堂皇的风格,打扫得格外干净,裴渡刚推开门,便有一只手拉着他进去,紧接着是闻秋的抱怨:“好慢。”
裴渡却盯着他没有说话,将他抵在洗手台上,不由分说地就吻了上来。
那是绵长炽热的一吻,半晌后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裴渡的眼神晦暗,描摹着他湿漉漉的唇,哑声道:“今天真漂亮,真想在外面就吃了你。”
“我没意见,”闻秋笑道,“不过建议你吃点好的。”
他拿起领带叼在口中,拉着裴渡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不用他引领,裴渡的手就一寸寸摸进包裹严实的西装领口。
忽然,似乎是摸到了什么材质更加柔韧的东西,包裹在这身严严实实的西装下,裴渡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就见闻秋舔了舔唇角,“你知道这东西有多难穿吗,紧得我饭都吃不下一口……喂!”
话未说完,他就被男人推进了最深处的厕所隔间里,闻秋毫不抵抗束手就擒,笑得轻佻放荡,“我答应你的,赢了就穿给你看。”
当然,就算他不打算兑现,裴渡也没打算放过他,问题是他想不到闻秋如此大胆,居然堂而皇之地穿在这身西装之下。想到这楚楚的衣冠之下隐藏着什么,他的体内便好像有一团燥热的火在烧。
送上门来的美味,岂有不吃之理,裴渡蛮横而热烈地吻了他,“时间有限,我们速战速决。”
3401字。
第140章 裴渡的收藏
两人穿戴整齐, 又变成了风度翩翩的裴总和闻总。不过闻总身体忽然抱恙需要提前离场,只露了个面打了声招呼。至于裴总依然如常地主持庆功宴,尽管在场的人谁都猜不到他的口袋里装着怎样的□□之物。
庆功宴圆满结束, 裴渡回到了自己的车边,却见一个冷冷清清的身影靠着车门,正叼着烟出神。
“秋秋?”裴渡微笑起来,“怎么没走?”
“你做尽兴了吗?反正我没有。”闻秋的眼神里是明晃晃的邀请, “去酒店?”
裴渡不由分说把他推进车子里, “回我家。”
裴渡在雁市住的是别墅。其实他更喜欢高处的风景和视野, 但出于某个原因, 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住高层建筑了。
不过他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房子里充满了主人的趣味和居家的气息。从踏进门的那一刻, 闻秋就情不自禁地陷入了回忆中。
他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踏入裴渡家的时候,就被深深地震撼过一次, 好像看到了一种不可企及、不可奢望的生活。现在再看,他的心态却已经截然不同,只会嫌弃客厅窗户的采光以及中厨的开放式设计而已。
“跟我来, ”裴渡拉着他往顶楼走去, “给你看个东西。”
整个顶层都打通成一个房间, 验过指纹锁进去,里面没有开灯,闻秋乍一眼以为看到了一个仓库, 就见大大小小的物品分门别类地放在陈列柜上。
靠左的分区, 收藏的都是用过的旧物, 比如还插着书签的读到一半的书、写满灵感的草稿、用过的毛巾杯子、穿过的睡衣、睡过的枕头……甚至还有当年卧室里的那张床。裴渡几乎把那个家所有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
这所有的旧物被凝固在了时光里, 好像在等待一个不知何时归来的离人,无数的回忆像是柳絮一样纷纷扬扬, 闻秋有些喘不过气来了,立刻把目光投向了另一边。
另一面的柜子里却摆了很多未拆封的礼物,它们有的价值连城,有的却只是好玩或者有趣的小玩意儿。每份礼物上都别着一张小卡片,闻秋随意拿起一张翻开,便看到裴渡苍劲有力的笔迹:
“XX年9月15日,捡到一片漂亮的黄叶,才发觉秋天已经来了,院子里的桂花不知什么时候开?天气渐凉,甚是想念。”
那片被精心保存的叶子边上,则是一个精美的首饰盒,闻秋继续看下去:“XX年3月3日,这枚绿宝石很漂亮,像他的眼睛。”
等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条项链在去年的拍卖会上被拍出了天价,据说是被一个神秘的中国富豪拍走的,原来就是他……
“我说过,想你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买很多礼物。”裴渡瞥了眼那占满了半层楼的礼物,“其实这是克制后的结果。”
“你克制了个什么……”闻秋轻轻嘀咕道,视线又落在了尽头那个柜子上。整个楼层只有那个柜子遮挡得严严实实,显得格外神秘。
“哦,那个啊。”裴渡带着他过去,打开柜门,里面别有洞天,首先是很多冲洗出来的照片,上面的主角都是闻秋。不过闻秋当年不太爱拍照,所以留下的照片不多,其中绝大部分是裴渡第一次帮他过生日时拍的,照片上的他很幸福地坐在地上一件件拆礼物。
再里面则是很多他们以前用过的小玩具,还有闻秋贴身的衣物,摆在最中间的是一个早已空了的香水瓶,卡片上的吻痕因为多次摩擦已经变得模糊,里面的香气也因为无数次的汲取而早已流逝殆尽。
这个柜子里的东西派什么用显而易见,任谁看到都会觉得他是个变态吧!闻秋光是看着,都忍不住替他脸红。
“所以这四年,你就对着这些东西做那种事……”
“嗯。”裴渡平静地点了点头。其实最开始沦落到只能对着这些东西抚慰自己的时候,他也感到很荒谬、很可悲,然而那无法排解的思念和欲望一点点累积,最终变为压垮理智的洪流。
裴渡郑重其事地把那团破破烂烂的丝袜和湿漉漉的兔子尾巴都放到架子上,然后抬眼看向他,“那你呢?”
“什么?”
“想我的时候,有欲望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他那口吻仿佛已经确信,这四年来闻秋有着与自己同样的思念。
“我试过开始新的恋情,但是你的标记太霸道了,那些人都被吓跑了。我自己对那些人也有点……生理性厌恶。”闻秋摸了摸后颈,“后来我就一直吃药控制了,有那么几年一点欲望都没有,也没有硬过,不过那时候我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些东西。”
裴渡深吸一口气,将他紧紧揽入怀里,“我那时候应该来找你的,不管你会不会厌恶,我就应该抓紧你不放手……”
那可是整整四年,太多的隐忍、太多的思念、太多的求而不得。
“没什么好后悔的,”闻秋乖乖地被他抱着,“说不定你一直来找我,我就不会回国了。我们都做了当时情况下能做的最好的决定,所以现在一定是我们能达成的最好的结果。”
“嗯……”裴渡埋在他的颈间,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气息,ALPHA高大的身躯都压在他身上,让他感到了熟悉的沉重……以及安心。
“但我还是得说,”闻秋缓缓地拍着他的背,“你收藏这些东西的习惯真的很变态。”
“其实有一个东西,我不知道要收在哪……”
“嗯?”
裴渡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今天你给我的那句‘我爱你’,该放在哪里?”
闻秋知道他又在骗表白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胸口,“收在你自己心里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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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他们已经掌握了谢广明大量违法犯罪的证据,然而当这些罄竹难书的罪行一项项摆在面前,事情却变得更加棘手。
正如裴渡所说,问题就是太充分、太嚣张、太明目张胆了。然而谢广明在雁市兴风作浪数十年,从没有人动得了他。
他的身后是一个连根错节的利益集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了不被拔出萝卜带出泥,他身后的人也会拼尽全力保他。
闻秋只想解决谢广明一人,并不想树敌太多,给自己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所以和裴渡商议后,他们一致认为从私德入手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必须把恋童癖和强.奸犯的帽子给谢广明扣严实了,把他的存在本身变成一个污点,让他背后的人也嫌捞他还脏了手。
问题是,谢广明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行事极为谨慎,几乎不留任何破绽。
这天,闻秋一边吃饭一边读着资料,试图找到遗漏的信息。他伸出手想去够自己的水杯,虚抓了两下都没有碰到,忽然那水杯自己凑了过来,填进了他的掌心里。
他抬眼一看,原来是兰泽小小的身躯探过半张桌子,给他递了水。
“谢谢。”闻秋对他笑了一下。
兰泽也对他露出腼腆的微笑,让后就着这个软软糯糯的笑,他缓缓地说出了惊人的话:“闻叔叔,我可以作证的。”
“咳,”闻秋喝水呛了一下,放下资料看向他,“你知道什么是作证吗?”
兰泽点点头,磕磕巴巴地说:“就是在法庭上,然后我要说出爸、谢广明对我做的事,让他被抓起来,进监狱。”
坐在他身旁的闻知尧鼓励地握住他的手,好像要给他传递力量,显然两个孩子自己做了调查。兰泽鼓足勇气说下去:“我以前不知道,他对我做的事情,是要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的,但我现在知道了,全都可以说出来,不只有我一个,我还知道有别的人……”
兰泽的话还未说完,闻秋的手就落到他脑袋上,大力揉搓了一把。
“你很勇敢,小兰泽,”闻秋表扬道,“但是没有关系,你不用站出来,这样的事就交给我们大人好了。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忘记。”
兰泽仰着头,睁着懵懂的眼睛望着他。他并不知道当证人意味着什么——对着不同的人一遍遍陈述那些伤害,被谢广明视作眼中钉而遭遇危险,还有无法摆脱的同情的目光、不怀好意的打量、无法停息的流言蜚语……闻秋从没想过让他承受这些。
“不过,你说的别的人是怎么回事,除了你还有其他孩子吗?”
“嗯,有一个比我大一点的哥哥,还一个头发很长的姐姐,”兰泽回忆道,“每次都是一个很高的男人送过来的,然后晚上再送走,走的时候他们都是被抱出来的……”
这个很高的男人恐怕就是专门负责替谢广明管后宫的,闻秋继续问道:“这个很高的男人,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嗯……别人都叫他雷哥。”
闻秋的心倏地跳了一下,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左脸颊上有颗痣?”
“对。”
闻秋心下了然,又问了兰泽一些问题,便叫孩子们出去玩。拄着下巴思忖片刻,他给裴渡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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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关晴彩的咖啡厅,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高大男人,行色匆匆地钻进了店里。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他径直上了二楼,敲响了店主的门。
门很快打开,只见关晴彩打扮得艳光四射,娇笑道:“哎,大忙人,你终于肯出来了。”
来人猛地搂住关晴彩的腰,先和他卿卿我我地腻了一会儿,步步紧逼将他推到床上去,还不忘细致地关上房门。
“你不知道最近宅子里查得有多严!别说我这个顶头大哥了,就是普通的小喽啰也不能随意出门。”那人一把扯掉帽子口罩,露出一张颇为英俊的脸来,左脸颊上有一颗痣,正是兰泽口中的“雷哥”。
“哼,你就是借口多,心里没我,”关晴彩勾了勾他的下巴,嗔怪道,“当年在谢家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哪次你叫我不来的?”
当年的雷哥还是阿雷,谢宅里的一个普通保镖。也是凭着一幅好皮相,和风流浪荡的女主人厮混上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冒着被那老家伙弄死的风险,跑来见你了嘛……”说着,雷哥急不可耐地解着自己的皮带,却发现身下的关晴彩神色有异,仿佛格外紧张。
“你紧张什么……唔——!”
背后一只大手猛地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痛得嚎叫起来,来不及奋力挣脱,紧接着一根针头插入了他的肩膀,雷哥顿时晕头转向地向前倒去。
从他的衣柜里、床底下、窗帘后,迅速涌出了更多的保镖,有条不紊地将雷哥捆成了粽子。
关晴彩连忙哭唧唧地爬到一边,险些没被他压扁,他望着进门的二人道:“我再也不干这个事了,说什么都不干了!”
闻秋敷衍地安慰道:“好了,又没真的怎么样。”
“你不知道这姓雷的手段有多可怕,等他出来肯定要报复我!”
“不用担心,”裴渡检查了一下彻底昏迷过去的雷哥,“他不会再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