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好久好久,终于重新吃上了艾尔海森做的饭。我坐在餐桌边晃着腿,邀请他和我一起吃,但艾尔海森不想在晚上吃东西,所以拒绝了。

    我很遗憾地说:“你是为了维持住自己诱人的身材吗?”

    他瞟了我一眼:“很馋?”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不是我能承受的,于是立即往嘴里扒饭,含糊不清地说:“不馋不馋,有饭呢。哎呀,这饭太好吃了!我可以吃两碗!”

    艾尔海森好像不太相信我说的话,因为他半点反应也没有,就坐在我边上看他的书,让我多少有点觉得冷清。

    不过后来卡维出来找东西吃的时候就不冷清了。

    深夜的餐厅里开了灯,卡维端着他的宵夜出来和我一起吃,问我旅途的路上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我就把碰见旅行者的事告诉了他,也是在告诉艾尔海森。

    掐头去尾的故事内容显然让卡维一头雾水,他不太明白旅行者的态度,也不太明白我那些含糊掉的内容是什么,于是前后无法连接,逻辑不成立,难以理解。

    但他也没有追问,只是换了话题,问我其他的事情,比如旅途路上碰上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我挑挑拣拣地和他讲了,讲的都是返程路上偶然看见的人间百态,有一些是好久之前的故事了,这样的时间线混在一起,他也听不出来,只一个劲地说有趣、好玩、他也想去尝试一下。

    后来时间太晚了,艾尔海森把我们赶回去睡觉,卡维站在门口和我说了晚安,然后打着哈欠合上了门。

    我和海参说明天想要吃什么,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了下来,就坐在客厅的角落休眠。

    有一段时间没见的海云亲热地和海参靠在一起,他站在海参的脑袋上,低头用喙敲着海参的脑壳。海参没有一点反应,很像是艾尔海森在被我吵的时候。

    我一边乐一边走进卧室里,掀开被子爬上床,躺下去之后才扯着被子嫌弃地说:“不是毛绒的。”

    艾尔海森从另一边上来,说:“现在是秋天。”

    “秋天也很冷。”我在被窝里缩成一团,抱怨道,“手冷脚冷心也冷。”

    他一言不发地把我捞进自己怀里,我抱着他的腰蹭着他的胸膛,喟叹一声道:“哎,还是有人抱着比较舒服。”

    实验室的床又冷又硬,我想拿火元素加热都要顾及会不会炸掉实验室,在那住着就是遭罪。

    幸好以后都不用去了。

    艾尔海森拍拍我的后背,低声说:“睡觉。”

    我合上眼睛,应了一声。

    回到艾尔海森身边的感觉真的很好,可能是因为他身边才是我能称之为家的地方,精神上的舒缓和身体上的惫懒一点一点地爬上来,好像是某种勾人堕落的妖姬,一点别的东西也不想在意了。

    我睡眠质量一直不好,今天可能是终于歇下来了,不管不顾地睡过去之后,什么梦都没做,一直睡到下午,陷在床里起都起不来。

    海参问我要不要吃晚餐,食材他已经买回来了,现在开始做的话,等艾尔海森回来刚好能吃上。

    我抱着被子扭头继续睡,睡前道:“回来了再叫我。”

    他应了一声,就出去准备晚餐了,我又睡了一个多小时,才被回来的艾尔海森喊起来吃饭,好像还有点没睡够一样,又好像是睡过了头,于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艾尔海森坐在床边,拉开被子,卡着我的腋窝把我拖出来放在他腿上。我枕着他的手臂往后仰,他揉着我的手,说:“晚上不打算睡了?”

    我有点懒得张口,于是声音都含糊不清,还有些微弱:“睡……我可以睡到明天。”

    他转着我的手掌,活动着筋骨,道:“这我信。但你得起床吃点东西。”

    我忧愁地说:“好烦啊,不想吃了。”

    艾尔海森道:“有金丝虾球。”

    我腹诽着我确实是喜欢吃东西,但是其实我的食欲没有那么重啊,有的时候再好吃的东西摆到我面前我也懒得吃的。

    懒病大过馋病就是这么个下场。

    我没吭声,闭着眼。艾尔海森握着我手腕的手也换了个姿势,指腹压在手腕内侧上,过了会儿,又来摸了摸我的脖子。

    “别睡。”他对我说,“醒醒,睡得够久了。”

    我哼哼唧唧地扭了下头。

    艾尔海森另一只手绕过我的膝盖弯,轻而易举地把我抱了起来。他好像掂量了一下我的重量,然后才迈开步子走出去。

    我感觉我就像是一匹布一样挂在他胳膊弯里。

    只差一点就能倒下去摔在地上。

    可惜没摔成,最后坐在了椅子上。椅子上竟然还放了坐垫,惊奇得我一下子来了精神,摸了两把坐垫,然后看了看其他的椅子。

    都是光板椅子,只有我这把上面放了一个柔软的坐垫。

    我摸着这毛茸茸的触感,问道:“这是谁买的?”

    “这家里还有人会给你买这东西吗?”艾尔海森这么反问我。

    我笑嘻嘻地道:“卡维那么贴心,他说不定也会买呀。”

    他点了下头:“你可以去问他是不是他买的。”

    我笑着拽着他的手腕直起腰去亲他,亲了两下说:“谢谢海哥。”

    他把我按回椅子上:“吃饭。”

    晚餐是我昨天和海参说想吃的菜式,还多加了一道金丝虾球,太多好吃的了,我一时间有点夹不过来,只好把所有想吃的菜全都夹进碗里,吃的时候再一个个宠幸。

    新鲜食材吃起来的味道果然不一样,我觉得这简直是山珍海味一般的珍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然后不意外地因为吃得太急了结果卡住了嗓子眼。

    我捶着胸口朝艾尔海森伸手,他满脸写着无语,给我倒了杯水,看我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什么难民,拍了两下我的背,就问:“你在防谁和你抢?”

    我费力地把卡在嗓子眼里的食物用水咽下去,缓了缓道:“防我自己。”

    艾尔海森一副“不理解也不想理解并且开始怀疑这人出门久了是不是脑子也落在外面了”的表情。

    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也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脑子,然后干脆把这事儿扔到了一边。

    没关系,他嫌弃归嫌弃,又不会把我也扔出去。

    吃完饭后,睡意没有那么沉重了。我发现家里好像多了点东西,干脆在房子里探索起来,熟悉这个好久不见的房子。

    我指使着海参把厨房高处的柜子打开,海参看了一眼,比对着记忆中的画面,对我说:“少了点东西。”

    “是坏掉了所以扔了吗?”我好奇地问了一句。

    海参客观地给我回答:“大概率。”

    他肩膀上站着的海云张开翅膀抖了两下,好像很同意他的话。

    卡维今天晚上没有回来,我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可能他出门的时候和艾尔海森讲过,所以我就去问了艾尔海森。

    他给我的回答也确实如我想的那样,卡维昨晚赶完设计稿,今天中午吃过饭就出去和委托人见面了,如无意外,这会儿应该寄宿在委托人给他订的旅馆里,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回得来。

    我感叹道:“不愧是妙论派之光。”

    这有家没家都差不多,天天在外奔波。

    艾尔海森翻过一页书,不冷不热地说:“你明论派的也不遑多让。”

    我嘿嘿笑了两声,说:“其实我是很喜欢宅在家里的。”

    你看我以前上学的时候,艾尔海森还要把我赶出门呢,这充分地说明了我的宅家属性。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容许我悠闲宅家嘛。

    艾尔海森没搭腔,我凑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拉起他的手臂钻进他怀里,陪他一起看书,看了两句话,指着上面的图问:“这是什么,一只鸟吗?”

    “神鸟西摩格。”他调整了姿势,让我靠得更舒服,淡淡地回答,“沙漠地区的一个传说。据说花神在很久之前便预料到了五百年前发生的那场灾厄,因此将花中的一点灵光托付给草神,草神将其塑造成神鸟西摩格。而在五百年前的那场战争中,西摩格为了抵抗深渊,化作了灵光百种。灵光与前任水神寂灭后留下的甘露之水结合,催生出甘露花海,而花灵便诞生自其中。”

    我:“所以花灵有三个妈妈?还都是神,它们背景好强大。”

    艾尔海森道:“现在仍旧存活的只剩下一位神明了,所以背景没有你强。”

    我想想我的后台,骄傲起来,道:“那是,我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选之子!”

    然后我拍拍他的胸膛:“天呐,那你也是。”

    “我可不算。”他说。

    他用拇指撩过去一页纸,视线落在白纸黑字上,眉眼冷淡平和,有种看淡世俗、无欲无求的气质。

    虽说他本身也是这种人,但我总感觉现在的他比之前的他还要置身事外。是因为我离开得太久了,所以已经不习惯他的性格了?

    我努力地思考了一下,告诉他:“亲,你要热爱生活啊。”

    艾尔海森睨了我一眼:“相比起你,我还不够热爱生活?”

    我歪了歪头,心道,好像也是。如果不是因为我有要事在身,我平常的活动就十分寡淡无味。他的生活比起我确实要多姿多彩、精神富足一些。

    那看来确实是我的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