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 纠缠
四个小时前, 送走江小川和卢州之后，莫辰回到房间，调出悬屏, 进入赵卓提前约好的电话会议界面。
待到会议结束，已经过了十二点。
莫辰站起身，伸展着有些僵硬的四肢, 鼻息间传来甜腻的熏香味道，脚下踏碎几片粉白的玫瑰花瓣, 他有些无奈地笑着摇头。
开了这么久的会，他都忘了自己现在身处他和江小川的“蜜月套房”里了。
莫辰拨打前台电话，让酒店尽快派服务员上来把这里充满浪漫情调的布置都收拾干净。
除了那张心形的超大双虫床之外，房间里所有暧昧的痕迹都被清除殆尽, 莫辰这才松口气, 看一眼微虫账号，见没有收到江小川任何消息，便往浴室洗漱去了。
刚洗完澡，随手从衣柜里拿了套黑色的家居服换上，门铃响起来。
莫辰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到 KooKoo 站在走廊里, 手中拿着两个酒杯和一瓶红酒。
应该是听到脚步声, KooKoo 抬头, 猜到莫辰正在门后看他，便朝猫眼方向抬了抬手中的酒，露出个自认友善的笑容。
既然已经站在门外了，莫辰没有让对方吃闭门羹的道理。
他和 KooKoo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是队友, 不是兄弟, 更不是仇家，他没理由刻意回避对方。
莫辰将门打开，但双手撑在门框上，没有打算放对方进去，只是问：“什么事？”
“想请老队长喝酒，叙叙旧，可以吗？”KooKoo 脸上笑容不减。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旧事可以叙。”莫辰说。
KooKoo 失笑，“Mo，何必做到这一步呢，咱们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仇家。”
“我们如果真是仇家，你现在就不会这样面对面和我讲话。”莫辰也笑，笑意很浅淡，“我们曾经是队友，现在同在联盟做职业电竞选手，仅此而已。”
KooKoo 怔了片刻，然后摇头，“Mo，其实看到你找到心仪的新主C 了，我是真的很替你开心，心里的愧疚都减轻不少，看到有小虫能做我的接班虫，我很欣慰。”
说到这里，KooKoo 又说：“如果需要，平时训练时间，我愿意免费帮你带 River，让他成为像当年 MK 组合里我那样，和你配合默契无间的主C。”
KooKoo 说话的时候，目光是很诚挚的。看起来，他是真的觉得 River 会是他的接班虫，也是真的觉得自己提出免费带 River 成为更合格的莫辰的搭档这件事，是在给予 AGo 很大的帮助。
这样求和的姿态，刺到了莫辰心底最深处，让他很难继续像刚才那样不带任何情绪地和面前的雌虫谈话。
定定盯着 KooKoo 看了片刻，莫辰的目光变得很沉。
KooKoo 不知道自己投去橄榄枝的示好的话，是哪里出了问题，激怒了这位平和的前任队长。
有一瞬间，KooKoo 甚至在心里打了退堂鼓，暗自道，不如算了，就是一顿酒而已，不喝就不喝吧。
可就在 KooKoo 准备撤回去的时候，莫辰却松开了握住门框的手，然后侧过身，把路让出来，朝房间里轻抬下巴，“进来聊吧。”
KooKoo 有些吃惊，但怕莫辰又改变主意，慌张提着酒迈步进去。
刚踏进房间，远远看到横在正中央的那张巨大的心形双虫床，KooKoo 愣住，扭头看向跟进来的莫辰，“你……这是度蜜月来了？我以为是赵卓安排的团建呢，抱歉抱歉，我打扰到你们了？你什么时候有的情况？哥夫在哪，方便领我见见吗？我以为你对恋爱结婚这事一直很排斥，没想到——”
“KooKoo，”莫辰这时打断他，“这是酒店单虫房不够所以临时换的，不是蜜月房。”
说罢，莫辰抬手，示意 KooKoo 在沙发坐下。
KooKoo 将酒杯递给莫辰，莫辰没接，“谢谢，我还有工作，不喝酒。”
KooKoo 举着酒杯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会，然后讪讪然放下，自顾自开了酒瓶，倒了一杯喝下，“Mo，你还在怪我，是吗？”
自打转会那事之后，他们见面的机会都寥寥无几，这样私下里聊天，更是从来没有过。
其实 KooKoo 有很多话想和 Mo 讲，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莫辰却神情淡漠地摇头，“我没有怪你，”他早已经放下和 KooKoo 曾经的兄弟情，自然不会再对对方有任何负面情绪，“我放你进来，不是要和你叙旧。”
KooKoo 盯着莫辰的一双漆黑的眼看了一阵，然后苦笑摇头，笑容酸涩。
他曾经和莫辰多默契啊，默契到莫辰一抬手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所以，现在从莫辰的眼中，他清楚地看到，莫辰真的放下了，真的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KooKoo 心里有点堵，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酒灌进肚子里，“那你放我进来做什么？就这么看我喝酒？”
莫辰从光脑里调出一段视频，悬屏推到 KooKoo 面前去。
熟悉的 DOL 游戏界面，熟悉的英雄阵容。
视频画面是放在大哥[幽鬼]的视角，而在视野里，紧紧跟在幽鬼身边的，是穿着紫色牧师衣袍，手持法杖的辅助[暗影牧师]。
只看了短短半分钟，KooKoo 立刻意识到，这是之前金翅杯上他和 Mo 最后的那场比赛。
那次，因为 Mo 的[暗影牧师]的操作失误，AGo 的粉丝黑粉一起将莫神顶上舆论的风口浪尖，让 KooKoo 离开 AGo 这件事都被掩盖住，使得他的转会完成的极为顺利，几乎没收到什么指责。
而掩护他全身而退的，就是此时画面里，暗牧在关键团战的时候，不和大哥一起应战，却选择回撤补兵的这个迷之操作。
KooKoo 转过头，不愿意多看这视频一眼，只是冷声哼笑，“现在是要和我翻旧账了？”刚才还说没有旧事可叙？
莫辰摇头，“你再仔细看看这段视频，这不是你比赛的那场记录。”
KooKoo 困惑地转回头，这段比赛他太熟悉了，怎么可能看错，他的大哥[幽鬼]在残血情况下被迫和对面酣战，而莫辰的辅助[暗影牧师]却并未选择和他同进退……
不是！等一下，这里，暗牧撤退的时候，大哥幽鬼的操作，和他当年的可谓是南辕北辙。
就见画面里，幽鬼竟然选择和暗牧同时撤退，顶着对面集火攻击，大哥和辅助一起后撤补兵？这是要一起殉情？辅助疯了也就算了，大哥也跟着一起疯？
然而，下一刻，大哥幽鬼的这个操作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因为在幽鬼的帮助下，暗牧成功升级天赋，放出了薄葬，而在薄葬的保护下，幽鬼完成极限反杀，打赢了那场关键团战。
那场 KooKoo 认定不可能赢的关键团战，打赢了？
短暂失神之后，KooKoo 回神，笑起来，“这是杨刚和那帮数据分析师整出来的模拟赛吧？靠计算机模拟出来的操作来帮你开脱？你不会是想拿这个来说服我，让我承认当年的错误吧？”
当时那场比赛，直到最后离开，KooKoo 都不承认自己做错。
赵卓和杨刚一心护着莫辰，甚至怀疑 KooKoo 打假赛。
可莫辰了解 KooKoo，他相信 KooKoo 没有打假赛，但他也十分确定，KooKoo 那场比赛的心态出现问题，他在心虚，在愧疚，所以才没办法和他打出天衣无缝的配合。
和莫辰最后一次私下里谈心的时候，KooKoo 依然在为自己辩驳：
“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选了一条更适合自己职业发展的路而已。
“有工资帽规定在，你是 AGo 的顶梁柱，我却永远只能拿一线选手里的二等合约，永远没有出头的那天。
“你是帝国最强辅助，你是上盾选手，你坐拥千万粉丝，每一场比赛你都赚足了风头，我一个大哥位选手，反过来却只能做你这个辅助的陪衬。
“凭什么，凭什么我只能活在你的光芒下？却不能有自己的关注度？
“我也想拿 MVP，我也想上盾，我也想一举一动都被联盟倍加关注，可有谁注意到我？没有！我永远只能以 MK 组合里那个最适合 Mo 的搭档的身份存在，却很难有自己的姓名。
“只要和你搭档，哪怕拿到金翅杯冠军，我却依然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每次打赢比赛，现场循环播放的宣传视频里，永远都没有专属于我的介绍，如果不是站在你身侧，我就不配被关注到吗？
“我想被认可，想做队长，想拿指挥位，可这些，只要我和你在一个战队，就永远都不可能拥有。
“所以我才会选择离开，去追寻更广阔的舞台，我有什么错？”
那时候，莫辰怎么回应他的？KooKoo 笑容越发苦涩了，他记得莫辰说的每一句话，还有每一个表情。
莫辰那时眼中的情绪，还有讲话的语气，究竟该怎么形容，不像杨刚那样仇视谩骂，不像赵卓那样恶意嘲讽，不像其他队友那样鄙夷不齿，而只是……失望。
对，只是单纯的失望。
那时候，莫辰平静地说：
“阿K，我从没有责怪你离开 AGo，更没有怨你转会。
“我失望的，是你不相信我。
“我们这么多年的队友，这么久的兄弟，你却在最后一刻，选择不信任我。
“你明明可以提前告诉我你的想法，我们一起找到最好的解决方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将想法和怨恨埋在心里，独自走完全部转会流程，然后在输掉比赛以后，心虚地反咬一口。
“就像比赛里，在我的暗牧回撤补兵的时候，你不相信我依然是想要坚定地救你保你，在你想要转会的时候，你也不相信我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的决定，才会最终走到不欢而散的地步，不是吗？”
那时候，听到莫辰的话，KooKoo 笑容里写满不敢苟同：
“走到现在这一步，你想怎么说都可以，可我凭什么相信你会站在我这边，支持我？
“对，就像那场比赛，凭什么在你回撤补兵的时候，我要相信你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坚定地保我救我？
“Mo，你对你的搭档要求未免太多。
“不光是我，我相信这世界上，绝不会有任何一只虫，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还能选择坚定地相信你会保他！”
那个时候，KooKoo 是真的觉得这世上再不会有比他更能和莫辰默契配合的搭档了。如果连他当时都猜不出莫辰的想法，不相信莫辰的决定，他坚信这世上其他任何虫站在他的位置，都不可能做得比他好。
所以，看到莫辰递到他面前的这段视频，KooKoo 的第一反应，就是认为这不是活生生的虫能玩出来的操作，肯定是杨刚用大数据整出来的虚拟选手。是想要把莫辰当时的失误强行圆回来。
可这时，莫辰却用不带任何起伏的语气，告诉了 KooKoo 一个他无论如何无法接受的事实：
“这场比赛，是小川打出来的。”
听到莫辰的话，KooKoo 愣住，半晌都不曾给出任何回应。
莫辰那简单一句话，像是让 KooKoo 十分费解，他眉头皱在一起，盯着面前的屏幕，游戏界面里，大哥幽鬼和辅助暗牧已经赢下了那次关键团战，比赛的天平迅速朝着他们这一方倾斜过来。
沉默持续很久后，KooKoo 失笑，“怎么可能！”
莫辰这时调出另一个视频：“这是 AGo 基地试训前测试里的一场模拟赛，所有数据模拟的都是我们的那场比赛，测试里，小川用的，是你的大哥幽鬼。
“现在这段，是当时的现场考核的监控录像，我这里还有模拟赛的所有详细数据记录，所有基地的测试都是在联盟系统里严格备案的，不会作假，你如果还是不信，我可以把联盟备案信息也一并发给你。”
KooKoo 无力地摇头。
他不是真的不信，只是主观地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KooKoo 没再说什么，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灌酒。
莫辰该说的话都讲得差不多，此时便一言不发坐在 KooKoo 另一边，静静看他喝酒。
期间，莫辰瞥一眼时间，才恍然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将近凌晨三点了。
小川，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莫辰把微虫账号调出来，没有收到江小川的任何消息，只好自己发消息过去。
[Mo：这么晚还不回来吗？]
等了一阵，没有收到对面回复。
这时 KooKoo 的一整瓶红酒已经见了底，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哑，“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想向我证实当年我的想法是错的，让我向你认错？”
KooKoo 冷笑，“队长，刚才还说跟我没有什么旧事可以叙，实际对过去念念不忘，对我的做法耿耿于怀，急着逼我认错的，还不是你自己？”
莫辰原本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和江小川的聊天框中，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小虫怎么玩这么久还不回来，这时听到 KooKoo 的问话，这才将思绪抽出来，看向对面，然后用平静到仿佛看客一样的语气说：
“我为什么要你认错？你是否认错，和我没有关系，现在对 AGo 也没有任何影响。”
KooKoo 眉头皱起来，“那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莫辰这时将光屏收起来，解释：“我是想告诉你，你之前不愿意相信的部分，有其他虫愿意相信。
“你说不可能有任何虫在那时候能和我打出的配合，有虫做到了。
“小川他不是你的接班虫，他更不需要你来带，他的技术，他的潜力，他作为职业电竞选手的实力，还有，他和我配合的默契度，都远远超过你。
“他是这个世界上，我最想要的搭档，也是我遇到过，最喜欢最欣赏的队友。”
KooKoo 喝得微醺的一双眼盯住莫辰看了许久，想从他的目光中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赌气撒谎的成分，可最终一无所获。
莫辰的目光那样坦荡，神情那样真挚。
KooKoo 能看出来，莫辰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心中所想。
KooKoo 心中憋闷又酸涩，竟是直接红了眼眶。
最想要的搭档？最喜欢的队友？
莫辰从没有对他讲过这样的话……
KooKoo 离开 AGo 之后，过得并不好。
AGo 没了 KooKoo，虽然排名有所下降，可依旧是 AGo，是那个联盟一线战队，是有莫神在的曾经的金翅杯冠军队。但 KooKoo 离开 AGo，便变得默默无闻，甚至快要泯然众虫。
没有了莫辰，KooKoo 并没有得到自己预期的自由，也没有找到任由他发挥的广阔舞台，相反，他再也找不到在 AGo 时那种打 DOL 的激情，再也没有了与兄弟并肩拼搏的热血。
直到离开莫辰，KooKoo 才意识到，一直以来，不是他活在莫辰的光芒下，而是莫辰在包容他。
莫辰作为辅助对他的大哥尽心尽力的保护，莫辰作为指挥对每次比赛的精准把控，这些直到他到了新战队，失去了，才知道是多弥足珍贵。
可一切都晚了。
他后悔了，他知道自己错了，他甚至想回来，想重新和莫辰组成 MK 组合，可莫辰此时却告诉他，自己已经找到了最想要、最喜欢的主C？！
KooKoo 刚才那些挑衅和不服的话，不过是他缴械投降之前最后的嘴硬罢了。
他想，但凡莫辰愿意给他一个台阶，顺着他的话接一句，他立即服软，立即向莫辰认错，立即表明自己想要归队，想要重新和莫辰并肩作战的决心。
可莫辰什么也没说，莫辰什么也不在乎了。
现在在莫辰心里，他 KooKoo，什么也不是了……
“队长……”
KooKoo 最后喊了一声，嗓音嘶哑，喉头哽咽。
他想，他现在向莫辰主动认个错，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在他抬起头时，却发现莫辰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这里。
莫辰此时正有些急切地拨打着一个电话，电话没有拨通，他就眉头轻蹙，紧接着又打了一个过去。
这个时候，还有谁会让他的前队长这么挂心，恐怕只能是那个新入队的亮眼的小主C 了吧。
KooKoo 憋闷到眼眶泛红，泪水和认错的话，都被他一并咽回肚子里去。
他将手中剩下的最后一点酒喝空，然后站起身，垂着眼，落寞地往外走，“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莫辰这时跟着 KooKoo 一起站起来，紧随着他一道往外走。
站在房门外，KooKoo 回过头，朝莫辰挤出个笑说：“队长，不用专门送我回去，我的房间就在楼下。”
莫辰这时却微微一怔，紧接着笑说：“我不是送你，我是要去楼下接一只小虫回来。”
这次，换 KooKoo 怔住。
接小虫回来？
正想着，KooKoo 转身进到电梯里，远远地，看到走廊里，黑暗中，站着只熟悉的白发红瞳的小虫。
KooKoo 立即猜到了莫辰口中的小虫是谁，便凑到对方耳边，说：“你要接的小虫，恐怕已经自己回来了。”
莫辰闻言，顺着 KooKoo 的视线转过头，就看到正杵在走廊正中，面对着他们的江小川。
莫辰立即和 KooKoo 道别，从电梯里退出来，朝江小川走过来。
江小川和莫辰一前一后走进房间的时候，莫辰陡然闻到股浓郁的酒味夹杂着淡淡的奶香。
因为 KooKoo 刚在房间里灌完一整瓶酒，所以莫辰对此时弥漫的酒精味道并未起疑。
而江小川在公共卫生间冲的凉水成功将他身上的信息素冲淡许多。
江小川以前也常常不小心释放奶香信息素出来，莫辰对此也没有多想。
所以，当他被江小川困在墙边，唇齿相贴的时候，莫辰甚至第一时间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直到过电般的感觉沿着唇齿流向他的四肢，让他浑身酸软，莫辰意识回笼，震惊之余，抬手试图推开江小川，却发现四肢都有些使不上力气。
莫辰低声呼唤江小川的名字，可声音被淹没在对方侵略性极强的亲吻中。
莫辰生平从未处理过这种情况，绕是他再如何心思缜密性情沉稳，此时也着实慌了神。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急促，胸口起伏着，胸膛与对方胸膛相贴，隔着两层衣服，依旧可以清晰感受到对方灼烫的温度，绷紧的身体，还有和他一样急促有力的心跳。
“小川……”
莫辰费力地抬起酸软的手臂，冰凉的手指握住江小川此时用力扣住他后颈的那只手腕。
莫辰拒绝的姿态做得并不明显，更多的只是试图靠这样的动作唤回江小川的理智，让他看清楚自己此刻正在亲吻的是谁。
肢体触碰，肌肤相接，非但没能让江小川意识回笼，反倒像是触到了什么敏感的界限，让对方的动作越发急切，越发变本加厉。
头顶白色的发丝之间，一对黑青色的触角已经完全露出来，触角有些肿胀，在空气中微微打颤。
信息素以外，有陌生的精神力蔓延开，似一张无形的网，将两只虫包裹住。
对面小虫应该在非常努力地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可莫辰依然察觉到，这是很高等级的精神力，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莫辰的意识逐渐变得混沌，原本就并不明显的反抗力度，此时彻底消减下去。
越来越浓郁的奶香充溢在空气中，夹杂其间的，是逐渐涌现的咖啡醇香。
两只虫仿佛掉进了一杯奶沫绵密的热咖啡里，共同沉沦，一起窒息。
可这样的窒息感让江小川上瘾，他难以遏制地想要攫取更多。
本能地嗅闻着那股咖啡醇香的来源之处，江小川的鼻尖抵上了莫辰后颈处的腺体。
江小川一双猩红的眼瞳死死盯住近在咫尺的腺体上覆盖的那张厚实的阻隔贴，眉头拧起来，目光中流露出不满情绪。
腺体这样的部位被对方凑近了嗅闻，一瞬间，莫辰觉得自己仿佛成了濒死的羔羊，被身前的捕食者扼住咽喉。
猎物本能的求生欲让莫辰的喘息变得极为深重，可大口呼吸依旧无法缓解他此时的窒息感。
莫辰身体瞬间绷紧，高昂起头颅，脖颈弯折出个好看的弧度，滚动的喉结透露出易碎的美感。
滋啦一声。
莫辰颈间倏然出现皮肤的撕扯感，带出细微的尖锐的疼痛，紧接着腺体上传来丝丝凉意。
他的阻隔贴，被对面小虫撕咬下来。
腺体，暴露在了空气中。
而罪魁祸首此时已经从他颈间抬起头来，一双红色眼瞳中充斥着欲望，同时，原本涣散的眼瞳中增添了几分得意神色。
江小川双唇微微张开，瓷白的门齿之间，此刻正衔着莫辰腺体上那张被他撕扯下来的阻隔贴。
他尝到了阻隔贴上药物的苦涩，和上面沾染的莫辰的汗液的咸味。
莫辰艰难吞咽着，认命地闭上眼。
灯光下，他纤长的眼睫，像蝶翼般，脆弱地颤动。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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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第102章 原始欲望
安静的房间里, 急促的喘息声之间，布帛被撕裂的声音传来，紧接着, 是啪啪几声闷响。
几枚纽扣被崩开。
江小川低头，入目是一片雪白。
那一瞬间的画面，刺激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心中警铃大作。
原本被原始欲望包裹住，彻底困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的理智, 这时终于重新涌现，占据上风。
江小川慌张朝后猛退两步，背重重砸在玄关另一侧的墙上，这才停住。
他垂下眼, 视线只敢死死锁定在自己和莫辰之间的长绒地毯上, 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依旧滚烫。
他抬手，按住自己发丝间高高竖起的两根不听话的触角，身体像是刚跳进炼丹炉里滚了一圈似的，每一处皮肤都灼烫到发疼。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对不起……”
江小川意识依然昏沉，窘迫、自责和恐惧柔和在一处, 将他不善言辞的缺陷无限放大, 根本不知该怎么向莫辰解释自己现在这样失控的行为。
莫辰现在并不比江小川好过, 他甚至更为狼狈。
可面前小虫那惊慌到浑身打颤的模样，举着手死死按住自己的触角垂头认错的神情，让莫辰脑海中原本绷紧的弦松懈，心跟着软下来。
莫辰上前一步, 抬起手臂, 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 却发现喉咙干哑，发声变得有些艰难。
感觉到莫辰的手臂朝自己靠近过来，江小川吓得陡然屏住呼吸，慌张朝一侧躲开，落荒而逃。
他不能继续待在离莫辰这么近的地方了，否则他很可能会再次控制不住自己。
心底充斥着这个念头，江小川冲进浴室，摔上门，想要上锁，却发现这蜜月套房的浴室门根本没锁。他转过身，目光将浴室从头到尾扫一遍，最后将一张角柜用力拖至门后，死死抵住，尤嫌不够，又将脏衣篓放在角柜上头，好像这样，就能阻止自己再次莽撞地冲出门去，就能防止自己继续做那些头脑发昏的行为似的。
江小川浑身脱力地将背贴在镜面墙上，缓缓滑坐在地上。
闭上眼，他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次的精神力波动其实并没有非常强烈，甚至没有之前在雄虫保障房里，他第一次进入发热期的时候那么强烈。
所以江小川很快收敛住自己的精神力，信息素味道也跟着减淡许多。
他努力平复呼吸，可闭着眼，刚才的情景却历历在目，鼻间的气息，手中的触感，唇齿中残余的味道……
江小川用力甩了甩头，又将后脑勺撞在背后的墙面上，发出砰砰的闷响，他想试着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他刚才的行为，怎么会失控到那么离谱的地步。
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行为和自己的意志力完全割离的情况。他清楚记得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可那些行为，又完全不像是自己做出来的。
那是……被他深深的藏在心底从来不敢正视的龌蹉肮脏的想法，放在平时，他哪怕做梦梦到都会惊醒，可刚才，他居然做了……
这副雄虫的身体，实在是，太可怕了。
江小川闭着眼，想要试着理清头绪。
之前哪怕是正式进入发热期，他都没有这样彻底失去理智过，到底是为什么……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莫辰？
独自在浴室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他触角上的躁动平稳下来，江小川这才重新睁开眼，撑着手站起身，走到洗手池边，重新将头放在水龙头下面，让冷水顺着自己头顶一路往下浇，试图缓解身上的燥热。
精神力的波动好不容易被平复，刚才那么折腾下来，他现在酒倒是基本上全被吓醒了，可浑身汗味夹杂着酒味，还有怎么都挥不去的莫辰身上的味道……让他依旧陷在不安恐惧和自责中。
江小川甩甩头，任由发梢水珠飞溅，他抬起手，一把捉住自己的领口，想要脱了衣服直接去浴缸里冲个冷水澡。
手臂抬起来，刚刚将上衣揪至头顶，露出一截腰身，这时，浴室门被敲响。
江小川吓得浑身一颤，慌张松了手中衣领，警觉地看向门口。
“小川。”
莫辰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听起来比江小川要平静得多。
江小川现在心虚又胆怯，不太敢直接面对莫辰，下意识想要隔着门询问对方有什么事，可略一思忖，又觉得此刻莫辰怕是也需要用洗漱间，他这样霸占着这里，并不妥当。
于是，江小川咬牙走上前，将角柜连同脏衣篓一起推开，然后打开门。
莫辰站在门后，身上已经另外套了件长袖连帽衫，望向江小川的时候，眉眼弯起来，脸上依旧像以前一样，挂着浅浅的笑。
他看起来实在是很冷静，冷静到江小川都快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臆想了。
莫辰这时摊开手，将掌心的两个药盒递到江小川面前去，“一个是阻隔药剂和阻隔贴，一个是醒酒药。”
说着，他又将另一只手上的一瓶纯净水送到江小川手中。
冰凉的指腹无意间擦过江小川掌心，吓得江小川手臂肌肉陡然绷紧，他握紧水瓶，慌张将手背到身后去，生怕再和莫辰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导致再度失控。
江小川将头垂得很低，“谢、谢谢。”
莫辰盯着他头顶的发旋看了阵，没再说什么，转身退出去，轻轻关上浴室门。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江小川提着的一口气才终于缓下来。
他摊开掌心的两个药盒，阻隔药剂的那一盒一共有三个格，左侧黑白两个格里分别放着雌虫专用和雄虫专用的阻隔药剂，右侧整齐摆放着雌雄共用的阻隔贴。
江小川将黑色的雄虫专用的阻隔药剂取出来，和醒酒药一起拿水吞服了，又小心翼翼撕下后颈处腺体上覆盖的阻隔贴，换上新的。
一墙之隔的浴室外，客厅沙发上，莫辰躺在那里，头枕着一只手臂，盯着天花板上熄灭的顶灯出神。
他哪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静淡定呢，不过是演技够好，比江小川更懂得如何掩藏情绪罢了。
现在独自躺在昏暗的客厅里，莫辰回想刚才的一幕，思绪乱飞，胸腔里心脏依然止不住剧烈跳动着。
刚才江小川吻上来时，莫辰脑海中有一瞬间是全然空白的，而当江小川的精神力和信息素将两只虫笼罩住的时候，莫辰甚至有一刻在怀疑，小川可能其实是只雄虫，一直以来的雌虫身份，不过是他的伪装。
可现在，独自躺在黑暗中，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莫辰又将这份怀疑否定了。
小川的精神力虽然有挺强的压迫性，可不管是因为他等级依然不够高亦或是他当时刻意将其控制住了一部分，总之，莫辰感受到的，并不是让他近乎崩溃的那种雄虫的精神力压迫。
莫辰虽然小时候就离家出走了，可他成年后还是不可避免地远远领教过他雄父莫问天的精神力压制的。
亲身经历告诉莫辰，如果一只健康的成年雄虫试图对一只已经性成熟的雌虫进行完全意义上的精神力压制，那么那只雌虫，是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的。
可刚才，虽然四肢酸软，虽然内心慌乱，但莫辰并没有到完全丧失反抗能力的地步。
他那时候没有试图全力去反抗江小川的行为，有一部分原因，是被江小川的精神力震慑住，可更多的，是他自己的欲拒还迎。
他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也没有露出触角，因为他害怕自己的雌虫精神力等级高过江小川，会误伤到处于醉酒状态的失控的小虫。
而现在，莫辰有些庆幸自己当时没有释放精神力去反抗了。因为他已经打消了怀疑江小川是雄虫的那个念头。
会消除怀疑，是因为莫辰现在躺在沙发上，努力感受自己身体内的精神力波动的时候，什么也没有捕捉到。
他抬起手环，打开身体机能监测系统，反复确认许多次。监测系统的呼吸灯闪着平和的绿色光芒，表明他的精神力现在非常稳定。
没有出现精神力暴动，也没有精神力紊乱，哪怕连轻微的精神力波动都没有出现。
甚至于，他最近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经历着的头痛和四肢的酸痛，此时都缓解了很多。
如果江小川是雄虫，莫辰确定，他的身体不可能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雌虫第一次和雄虫有这样的亲密接触，轻则会引发雌虫的精神力紊乱，重则导致精神力暴动，甚至改变雌虫的生理周期。
对莫辰这种原本就因为年龄问题而频繁出现精神力暴动的雌虫来说，情况只会更严重。
像现在这样，身体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还感到极度舒适的情况，不可能出现在第一次和某只雄虫纠缠的雌虫身上，除非——这不是那只雄虫和他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如果两只虫之前已经通过性|行为或者其他极为亲密的身体接触和体|液交换行为，完成了双方生理周期的同步，达到了步调一致的程度，那再次像刚才那样亲吻，就非但不会诱发莫辰的精神力出现紊乱，反倒能起到安抚的效果。
但这显然不可能，莫辰想，他打从认识江小川到现在，两只虫始终都保持着距离，很多时候他想要靠近，想要刻意拉近两只虫的距离，江小川都会远远躲开，他们哪有机会进行所谓的亲密接触。
今晚，就是他们仅有的最亲密的一次接触了。
可如果确定江小川是雌虫，莫辰自己也是雌虫，如此一来，莫辰的脑海中，便涌现出另一个疑问——
江小川今晚显然是被卢州那孩子的发热期给影响了，在对方异常的信息素和精神力的诱导下，出现了精神力异常波动，再加上醉酒，所以出现行为失控，这个莫辰可以理解，也愿意原谅。
但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江小川失控之后要吻他……
潜意识里，一只雌虫，会对另一只雌虫动心吗？
在被精神力和信息素严格操控的情况下，一只雌虫，难道会爱上另一只雌虫吗？
这个莫辰以前从来不曾考虑过的问题，现在，倏然开始困扰他。
*
浴室里，江小川喝下醒酒药和阻隔药剂后，浑身都舒适了很多，意识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昏沉。
他确认脖颈上的防水阻隔贴贴好了，这才脱了衣服，走去浴缸边上，准备冲个澡。
手放在裤腰上，背后隐藏翅膀的一对囊袋倏忽异常地收缩两下，翅膀险些没能收住，直接被放出来。
江小川这时蓦然抬头，看到的，是浴缸另一侧的镜面墙上映出的自己的样子。
江小川脱裤子的手猛地顿住，心里咯噔一下，慌张面朝浴缸方向退着走出去，重新把衣服披上。
他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走进这间套房的时候，站在卧室往这间浴室看，那浴缸边上的一整面墙，都是透明玻璃的，刚才站在里面时，那里看起来却是一面落地镜。
显然，这是这间蜜月套房的某些奇怪的情趣设计——浴缸正对着的那一整面墙，是单向玻璃墙，里面洗澡的虫转头看向墙面的时候，只能看到自己，可浴室外面的虫，却可以透过玻璃将里面洗澡的虫看得一清二楚。
江小川在慌乱中摸索一阵，在墙角找到了浴帘的开关，按下关闭键，粉色的落地帘自动将整面双向玻璃墙遮盖得严丝合缝，这才长长地松一口气。
如果刚才他反应慢一些，直接就那么站在那双向玻璃墙前面冲澡，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绝大多数虫族背后都有两对翅膀，平时隐藏在囊袋里。
上面的一对坚硬的翅膀是鞘翅，在鞘翅下面，被所有虫族极为小心保护起来的，比触角更敏感百倍，也无论如何绝不能轻易暴露在公共场合或是异性面前的，是一对脆弱的膜翅。
雄虫和雌虫的这对膜翅，外形上差异很大。
雌虫的膜翅大多是透明的，或是半透明的纯色，而雄虫的膜翅上，有纹路繁复色彩斑斓的花纹。
如果刚才最隐秘的一对膜翅暴露在莫辰面前，那江小川的雄虫的身份，就无论如何都藏不住了。
手攥住浴帘，江小川又反复确认了这次整间浴室都没有问题，这才重新脱了衣服摘下花洒开始冲澡。
洗漱完，江小川又在浴室里站了挺久，反复确认自己的精神力和信息素都收敛起来，这才鼓足了勇气，将门缓缓打开。
他手上拿着莫辰刚才给他的水和药，探头探脑朝卧室和客厅扫一圈，没看到莫辰，又鬼鬼祟祟猫着腰踮着脚往外走。
走到客厅沙发前，江小川脚步滞住。
莫辰此时正平躺在沙发上，一只手臂枕在头后，一条腿随意曲起来，双眼紧闭。
江小川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处盯着莫辰的侧颜看了一阵。
莫辰此时呼吸均匀，神态放松，看起来，睡得很沉。
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刚才他做的那这事，难道真的对莫辰一点影响都没有吗？
江小川定定站在离莫辰很远的地方，默默看着莫辰熟睡的模样，有些晃神。
他在昏暗的灯光下站了挺久才转过身，将床上的毛毯拿下来，轻轻盖在莫辰身上。
江小川盖毯子的动作非常小心，怕惊醒莫辰，更怕再有任何肢体接触。
盖好毛毯，他抬手提着毯子边缘，往上掖了掖，指节不小心碰到莫辰脸颊，触感微凉，吓得他触电般倏然缩回手。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信息素真的又开始失控，江小川总觉得此时空气中隐约有奶香味溢出来。
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可他现在这个情况，也不能出门去外面公共场合游荡。
江小川咬着唇，闷头转身，冲到阳台去。
他将阳台门紧紧关起来，蜷缩进藤椅里，盯着天边低垂的群星，陷入沉思。
他想试着理清头绪，可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是一些让他发狂的画面——被撕扯开阻隔贴后泛红的腺体，弯折的脖颈，上下滚动的喉结，凸出的漂亮锁骨，还有……
啊——
江小川从藤椅上坐起来，大口呼吸着。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失控？是因为看到莫辰和 KooKoo 在一起，还是因为莫辰本身？
这样的失控行为，要追溯到他之前在雄虫保障房里时，意外进入发热期的那一次。
那次隔着一整栋楼和一条街的距离，他远远地看到了一只雌虫。
那只雌虫站在邵氏诊所门前，回头望向他时，江小川的触角就不受控制了。
后来，江小川遇到邵哲洋的时候，邵哲洋告诉他，说可以帮他，让他联系自己。
再后来，他陪吴乐去邵氏诊所的时候，意外遇到了莫辰，莫辰说，邵哲洋是他的朋友，所以他经常去邵氏诊所。
如果是这样，他之前在保障房远远看到的那只虫，那只仅仅和他隔空相望就让他的周期出现变化的虫，会不会，就是莫辰？
那邵哲洋口中所说的帮他的办法，会和莫辰有关吗？
脑海里的记忆碎片一点点拼凑起来，形成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江小川调出手机，恨不能直接联系邵哲洋问清楚，可转念想到以邵哲洋和莫辰的关系，他这样冒然联系，肯定会暴露自己的雄虫身份。
将直接联系的念头压下去，江小川转而调出了原来的雄虫账号，给吴乐发了消息过去：
[LittleRiver：乐乐，睡了吗？]
消息发出去，想起来现在都凌晨五点了，吴乐怎么可能醒着。
江小川又点了撤回，重新发消息，约吴乐有空的时候联系他，说有些事情要聊。
第二天早上，莫辰被赵卓的电话叫醒。
挂了电话，莫辰坐起来，身上毛毯滑落，他低头看一眼突兀出现在身上的毛毯，然后环顾四周，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
经过昨天晚上那么一通折腾，莫辰原本以为自己会失眠，可没想到昨晚他刚躺进床里，困意立即席卷而来。
他头上身上的闷痛，实在伴随了他太久了，从他打最高剂量的阻隔针剂那一年开始，这些疼痛就如影随形，日日夜夜，让他都快忘记了没有任何疼痛的睡眠，是多么舒适美好。
所以，昨晚他躺在沙发上沉思的时候，原本是想要等江小川出来，如果酒醒了一些的话，他们两个可以试着坐下聊聊的。
可没想到，他竟然就那么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睡得那样沉，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莫辰缓缓摇头，从床上下来，走到客厅，一眼看到阳台落地窗外，在藤椅中蜷缩成一团的小虫。
莫辰脸上的笑意变得很柔软。
他走上前，很轻地推开门，走到江小川面前，跪下来，抬眸看着小虫熟睡的脸。
江小川手中还握着手环，手环界面停留在聊天框上，看起来入睡前还在发消息。
早晨的微风抚过，有淡淡的奶香扑鼻。
是因为担心自己又失控打扰到莫辰，所以才选择窝在阳台睡一夜？
莫辰心下猜测着。
他看着小虫被白色的碎发遮住的眉眼，抬手轻轻拨动那细软的发丝。
江小川睡梦中轻蹙眉头。
莫辰收回手，站起身，然后抬起手臂，一只手从江小川膝窝穿过去，另一只手小心揽住他肩头，毫不费力地将小虫打横抱了起来。
莫辰收着脚步，动作很轻地走进室内，将江小川放进床里，帮他掖好被角，然后转身离开。
*
江小川一觉睡到下午，睁开眼，觉得头昏脑胀，喉咙又干又涩。
昨晚的记忆碎片一点点浮现，惹得刚睡醒的小虫又是一阵燥热。
他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才恍然想起来，自己睡着之前不是蜷缩在阳台藤椅里的吗？现在醒过来怎么在床上？
江小川甩了甩头，站起来，一边往客厅走，一边轻声喊“队长”。
房间里空无一虫。
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杯纯净水，水杯旁边放着一盒醒酒药，是治疗宿醉后的头痛头晕的。
江小川坐进沙发里，将微虫账号调出来，看到了来自莫辰、吴乐和几个队友的消息。
莫辰告诉他，自己和赵卓有会，今天白天大部分时间会在赵卓的房间，如果有事可以直接联系他，或者去赵卓房间找他。
又说他约了客房服务，给江小川预留了中餐，如果他醒了，直接按铃让服务生送去房里。
在莫辰的消息下面，紧跟着是赵卓的消息，说莫辰已经告诉了他江小川的情况，让江小川今天一天都只管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不要出门了，需要阻隔药剂阻隔贴或者身体不舒服要请医生上门的话，就告诉他，他负责安排。
再往后，是队友们纷纷发来的关切问候的消息，还有卢州的许多条道歉的消息。
看起来，莫辰已经帮他给队友们解释了，说江小川因为在卢州提前进入发热期时和他接触过于密切，意外被卢州的信息素影响而出现精神力波动，需要在房间里休养，今天的团建活动不参加。
至于其他，莫辰只字未提。
江小川将赵卓和队友的消息一一回复了，最后将莫辰的聊天框调出来，刚要发消息过去，对面的消息先打了过来。
[Mo：醒了？]
[Mo：已经叫了送餐服务，应该很快就到]
[Mo：头痛的话就把茶几上的药喝了吧]
江小川盯着莫辰的消息，心里五味杂陈的。
莫辰对他实在太好，太过包容，他昨晚……怎么能那样失控，那样对莫辰。
江小川又开始在输入框里删删改改，但道歉的话还没打出去，对面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Mo：还在开会]
[Mo：等我回去聊？]
江小川指尖顿住，立即回了“好”。
他最后将吴乐的消息调出来，吴乐说自己中午过后到晚上之前都没有事，可以随时联系。
江小川想了想，直接打了电话过去，把自己的想法简单讲给吴乐听。
吴乐思索许久，然后有些难以理解似的重复说：“你是说，你怀疑，之前导致你提前进入发热期的那只雌虫，是莫神？”
说到这里，吴乐又把声音压得非常低，“可是……你们之前，那个过吗？”
江小川想到之前中心医院的老医生的话，知道吴乐说的是性|行为，慌张否认，“当然没有，那时候我们都不认识，怎么可能。”
而且他根本从来没跟异性亲密接触过，除了昨晚……
“啊，那怎么……”电话那头吴乐更困惑了。
这事江小川也解释不清楚，他只能说：“乐乐，先不说这个了，我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吴乐在另一头点头如捣蒜，想到江小川看不到，又说：“小川，你尽管说，我一定帮忙。”
江小川直言：“你是不是还在邵医生那里看精神力的问题？那能不能帮我问问邵医生，他之前说可以帮到我的那件事，是不是和莫辰有关？”
吴乐依然不懂，“小川，你那时候都不认识莫神，怎么可能和他有关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小川沉默片刻，然后说：“乐乐，这事我现在不方便细说，以后有机会了我再和你详细聊，好吗？”
吴乐自然是满口答应，不再多问了。
江小川再三谢了吴乐，又说：“乐乐，我的身份——”
“你放心，”这时吴乐打断他说，“我明白，不能向邵医生透露你的情况，因为邵医生和莫神是很好的朋友嘛，我都记着呐，放心吧小川，包在我身上啦。”
莫辰给江小川订的中餐在他挂断和吴乐的通话后适时地送了过来。
应该是猜到江小川现在不舒服，送过来的都是偏清淡的饭菜。
可盯着茶几上的饭菜，江小川依旧没什么胃口。
他现在头脑完全清醒了，想到昨晚的事，想到莫辰，江小川的心情变得很沉重。
如果莫辰真的是那只仅仅对望一眼就让他改变生理周期的雌虫，那或许可以解释他昨晚的失控行为。
可如果是这样，往后继续留在莫辰身边，以他现在这副雄虫身体，想要伪装雌虫，就变得比他预想的要困难很多了。
他在这虫族世界生活的几个月以来，一直以为自己面临最大的挑战，是身为雄虫，如何能反抗这个社会的不平等制度，拒绝婚姻，靠工作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现在，在他终于加入 AGo，终于要开始他的电竞职业生涯的时候，他却恍然意识到，有另一个难题摆在了他面前——
身为人类，他要如何抵抗虫族这可怕的本能。
雄虫与生俱来的，刻在骨子里的暴虐基因，让他们天生就对和自己精神力匹配度高的雌虫有极强的占有欲和性|欲。
这样可怕的本能，在虫族似乎是司空见惯的现象。
甚至这个社会的很多制度都会刻意向雄虫倾斜，当他们因为被本能驱使而对雌虫造成伤害时，并不会被制裁，甚至不会被过度苛责。
可江小川是人类，他有身为人类最基本的良知，他不能在莫辰给予他这么多照顾和包容之后，却用这种雄虫的本能去伤害他。
但是，如果莫辰真的是邵氏诊所门前的那只虫，那对莫辰的欲望，就是深深刻在江小川骨血中的。
江小川在失控的时候，看到莫辰，简直像豺狼虎豹看到羔羊，只恨不能将其吞吃入腹。
这样的原始欲望，他到底该怎么克服？
“啊——”
江小川仰着头，捂住脸，苦闷地喊出声。
这时，啪嗒一声，门锁被打开，莫辰走了进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3章 第103章 落地灯
莫辰打开门, 就看到江小川仰头倒在沙发里，一双手捂住脸，发出苦闷的呼喊。
听到开门声, 江小川慌张起身，身姿坐得笔挺地看向莫辰。
莫辰在他身边坐下来，看到桌上整齐摆放的饭菜一点没动, 问：“胃不舒服？”
江小川摇头，垂眸想了想, 决定无论如何，要先在清醒的时候，对自己昨天的行为正式向莫辰道个歉。
他抬起头，直视着莫辰的双眼, 正色说：“Mo, 昨天，真的对不起，当时我精神力突然异常，脑袋不正常，出现很严重的失控行为，都是我的错, 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伤害你, 你……”
“小川, ”莫辰这时说，“这件事，我没有怪你。”
听到莫辰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就原谅了他的行为，江小川更难过了, 他情愿莫辰现在厉声斥责他, 惩罚他, 这样他心里的愧疚或许可以少一点。
但莫辰却只是淡淡看了江小川一阵，然后抬起手，朝江小川额头缓缓伸过去。
指腹要触到江小川额前的碎发时，江小川触电般朝后缩回去，不敢再坦然接受对方的触碰。
莫辰伸向空中的手滞住，然后又收回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身为队长，有关昨天晚上的事情，我还是有两个问题需要追究你的责任，希望你可以严肃反省并且深刻检讨一下，下次不要再犯了。”
听到莫辰这话，江小川看向他的双眼顷刻亮了些，像个认真听老师训话的学生，觉得只要老师还肯管他，那他就还有救。
莫辰见他那模样，眼中笑意更深了些，继续说：“第一件事，你昨天出门前，我嘱咐过你，不要和卢州玩到太晚，你答应了，为什么没有办到？
“第二件，酒量这么差，酒品也这么不好，为什么还要喝那么多？”
讲完这些，莫辰便不说话了，只定定看着江小川。
江小川听完，愣住，“只有……这些吗？”
对他昨天在房间里的行为，竟然只字不提。
莫辰点头，做了进一步的解释声明：
“队友在发热期，是很敏感的事情，尤其是卢州这种单身的雌虫，随时都可能出现信息素和精神力异常，影响到周围的虫，昨晚我交代你让你早点回来，就是这层原因，可你却把承诺给队长的话转头就抛在脑后了，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反省。
“考虑到你这是第一次，咱们从轻处罚，你写一份检讨书，交给赵卓，另外跟赵卓领一次队内记过处分，罚金记在你以后的工资里。”
江小川抿着唇，用力点头。
莫辰又说：“第二件，你的酒品实在太差，以后，戒酒吧。”
江小川再次点头应下。
经过昨晚的事，以后就是让他喝酒，他也无论如何不敢喝了。
莫辰补充一句：“写一份戒酒的保证书，发在队内群里。”
江小川又认真应了声，然后埋着头，等着队长继续给他下惩罚。
可这时，对面的掌心却揉上了他的额头。
在江小川回神之前，莫辰轻轻将他细软的白发揉乱了些，然后又迅速收回手。
“没事了，”莫辰轻声说，“往后继续加油，小主C。”
江小川抬手，按在自己被揉乱的头发上，然后抬眼望着莫辰。
莫辰这时说：“你的惩罚也说清楚了，错你也认过，你找赵卓交了检讨书和保证书之后，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都不要再乱想了，可以吗？”
江小川重新垂下眼，没接话。
不要乱想……是他在乱想吗？他昨晚那样失控，只是让他以后注意回避队友的发热期和戒酒就能解决的吗？
“小川。”
莫辰轻声喊他。
江小川重新看向莫辰，他眼底依旧写满迷茫。
莫辰又说：“昨晚那种事，你以前，对其他虫做过吗？”
昨晚那种事？意识到莫辰在问什么，江小川立即摇头，否认的话脱口而出，没经过大脑：“没有，从来没有！那是我的初吻，除了你，我谁也没亲过。”
莫辰闻言，双眼微微睁圆了些，诧异地望着江小川。
江小川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此时心虚地垂下眼，不敢和莫辰对视。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初吻？
回想昨晚他那些粗暴行为，称之为初吻，实在是太侮辱初吻这个词了。
“你，以前谈过恋爱，或是喜欢过谁吗？”既然话说到这一步，莫辰索性顺势问，“雄虫……或者雌虫，有过吗？”
听到这问题，江小川呼吸一滞。
莫辰为什么要这么问？喜欢雌虫？他在怀疑自己是雄虫？他昨天的行为，果然还是引起莫辰的怀疑了吧？
见江小川脸色不好，莫辰又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现在的情况。”
江小川心下稍松，摇头，“没有，从来没有过。”
莫辰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问：“那你对我……”
“没有！”江小川不待莫辰问完，慌张打断他，“我对你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队长，你相信我，我昨晚只是酒喝多了，加上精神力异常，所以脑子不太好使，把你、把你误当成雄虫了，才会那样。”
江小川一心只想掩饰自己的雄虫身份，其他根本顾不上。
而如果江小川此时抬眼看向莫辰，他就会注意到，莫辰的眼中有失望一闪而过，那神情很快又被莫辰自己掩藏起来了。
看到江小川这慌张否认急着撇清关系的模样，莫辰将剩下的问题咽回去，决定尘封成自己一只虫的心事。
重新收拾好情绪，莫辰笑着说：“先吃饭吧，要凉了，吃完之后去赵卓那边把作业交了，他在房间里等你。”
赵卓的单虫间里有个工作台，他把工作台收拾出来，并排放了两张椅子。
下午，江小川和卢州并肩坐在那工作台边上，写检讨书和保证书。
两只虫写完交到赵卓手中的时候，赵卓给他们一只虫发了一份队内制定的队员发热期行为手册，以及一般组织及单位通用的发热期卫生及健康注意事项。
这些其实是常识，按说不需要专门强调的，只有在队员出现一些影响不好的行为的时候才会被专门拿出来。
昨天的事，其实赵卓觉得远远没到需要专门强调发热期行为的程度，可莫辰坚持说小川在卢州的影响下出现失控行为，让赵卓重新强调一遍这两套守则，还反复交代，如果小川对这套守则有任何疑问，一定要耐心帮他讲解和开导。
当时赵卓追问小川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莫辰又绝口不提，搞得赵卓现在对自己要怎么教育两只小虫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手册你们回去好好研读，”赵卓说，“然后交一份读后感过来。”
“啊？”卢州撇撇嘴，“这手册小学生都不读了，我们还要写读后感？”
“不写读后感也行，”赵卓说，“那把两本册子手抄两遍交给我。”
“别别，卓哥，”卢州吓得慌张改口，“还是读后感吧，读后感挺好的。”
赵卓摇头，调出两只虫交过来的检讨书，仔细看一遍，然后抬手，手指先在卢州面前桌上敲了敲。
卢州立即坐直了，掀起眼皮看赵卓。
赵卓视线依旧放在自己的悬屏上卢州的那张检讨书里，神情严肃地复述着上面的话：“我因为不明原因，发热期症状加重并提前，导致信息素及精神力异常波动，影响到了队友？”
卢州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点点头，“卓哥，有什么问题吗？”
“不明原因？”赵卓又把重点揪出来，“你确定是不明原因吗？你算算，你从性成熟出现第一次进入发热期到现在，是不是刚好满一年？
“我没记错的话，两个月之前我就交代过你吧，提醒你马上要进入关键时期了，平时注意自己身体状况，及时咨询医师，提高自己的阻隔药剂的剂量，你这明显是自己的疏忽，不要推卸责任！”
“是是是！”卢州慌忙认错，“知道了卓哥，我这就改。”
说罢赶在赵卓开口前，赶紧埋头开始重新编辑自己的检讨书。
赵卓朝前走一步，在江小川身边站定。
江小川原本正全神贯注在刚收到的那两本手册上，此时感觉到赵卓靠近，他抬起头，莫名跟着卢州一样开始紧张起来，等着赵卓的批评指正。
就见赵卓盯着江小川的检讨书，视线从上扫到下，眉头拧起来，又放下去，然后又再次拧起来。
“卓哥，”江小川想要死的痛快些，“有问题您就直说，我马上改。”
赵卓摇摇头，“不是，小川，让你们写这份检讨书的目的，只是希望你们以后能对发热期这事引起足够的重视，不要太不当回事。
“可你这保证书写得也太……太过了，不至于。
“这事主要的错都在Q娃身上，严格来说你没什么大问题，用不着把个检讨书写得跟认罪书似的，不知道的以为你做了什么□□掳掠十恶不赦的事似的。”
想到昨晚他做的那些事，江小川耳根发烫，垂下头，没敢开口反驳。
见江小川这样，赵卓又说：“按你的年龄，第一次进入发热期应该没多久吧？昨晚那次，是第一次出现失控行为？”
被赵卓这么问，江小川抬起头来，认真反问：“出现失控行为，很正常？”
赵卓点头，姿态放松地说：“年轻的时候，没什么经验，谁还没个一两次失控的情况呢，发热期嘛，经历过的都知道，很难熬，很不好过，想发泄嘛，太正常了。”
想发泄……很正常？
赵卓这时拍拍江小川肩膀，“别那么大压力，这事不怪你，不用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说到这里，觉得江小川现在有点过于神经紧绷了，赵卓觉得自己需要为小虫做点心理疏导，所以赵卓决定直接卖队员，“你知道，胖子第一次失控，也是一次全队外出旅行的时候，刚好我也在，你猜他那晚做什么了？”
“做什么了？”卢州这时放下手上的检讨书，忍不住凑上来，加入这个八卦话题。
回想之前的事，赵卓自己先笑起来，摇头说：“胖子对着酒店房间里的一根落地灯……那个啥了一晚上。”
“噗，”卢州笑喷，“落地灯？！有那么夸张吗？花花可真不挑啊。”
赵卓这时又忍不住替胖子说话：“这事也不能全怪花花，他那晚上玩嗨了，跑去间不正规的酒吧，被下了药，整个断片，第二天退房的时候还支支吾吾不肯讲，查房的服务生对着那根破破烂烂的落地灯都傻眼了，我们这才逼着胖子把他手环交出来，结果真在里面找到很多不堪入目的照片，啧啧，胖子为这事社死了小半年吧，到现在还没完全活过来。”
“啧啧啧，”卢州学着赵卓的样子摇头，“花花在这方面，真开放，跨性别跨物种就算了，挑的发泄对象连碳基生物都不是。”
“主要是那落地灯做得是真艺术……”赵卓又说，“你们要是看到了就能理解胖子了，那是个等身雕塑改成的落地灯，还做成一只身材姣好的雄虫的样子，做得非常劲爆，皮肤的纹理，触角的手感，就连背后的一对膜翅都做得非常精细非常逼真。”
想到这里，赵卓忍不住又摇头，“说起来，胖子连那雕像背后的一对膜翅都给蹭下来了……啧啧啧，惨不忍睹！”
卢州还从来没接触过这么成虫的内容，听得目瞪口呆，“哇，幸好只是根落地灯，要是真的雄虫，不得去了半条命。”
“啧，”赵卓反驳，“要是真的雄虫，精神力压下来，去了半条命的只能是胖子自己。”
“那也是！”卢州认真附和。
赵卓这时发现自己不知道扯哪去了，又慌张把气氛拉回来，在卢州桌子上敲了敲，“改完了没有，就在这跟我聊这么半天？”
两份检讨书和保证书交上去，该记过记过，该罚款罚款，全部处理完，赵卓来回看着卢州和江小川，又正色说：
“你们也都不小了，昨天那事之后，我想你们也都看到了，性成熟之后，发热期对雌虫的影响有多大。
“所以，为你们自己着想，也为咱们战队考虑，建议你们尽早找到雄虫伴侣，把生理问题解决好。
“这事在咱们雌虫身上拖不得，情况只会一年比一年严重，明白吗？”
两只虫都点头应声。
卢州这时忍不住小声问：“卓哥，那队长他，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找雄主？”
这时江小川也忍不住抬头盯着赵卓，竖起耳朵想听答案。
可赵卓显然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他闻言脸沉下来，“小孩子管好自己的事就好，别瞎打听。”
将两只虫往外赶的时候，赵卓又叫住江小川，“小川，你跟我换个房间吧，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跟莫辰继续住一起了，趁下午打扫卫生的服务生还没来，我们赶紧收拾东西换一下。”
江小川也说不好为什么，知道不能跟莫辰住一起了，心里有点堵，但他只是讷讷点头，说声好，就抬脚回去收拾东西了。
赵卓拎包入住蜜月套房，进了屋脱下外套准备挂在衣柜里，视线暼到衣柜角落里丢着的一套黑色居家服。
赵卓困惑地弯腰把那居家服捡起来，两只手捏着展开了，入目的，就是一件纽扣崩开，撕扯得破烂的长衫。
想到昨晚住在这里的是谁，联想到江小川那检讨书里的措辞，再回忆之前胖子那件事，赵卓整张脸都扭曲了。
“艹！”
赵卓啪一声甩上衣柜门，提着那件褴褛的衣衫，看向莫辰，“你你你，你昨天晚上被小川当成落地灯了？！衣服都撕成这样？禽兽哇！”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明天早晨9点的更新哈，提前到晚上12点发
第104章 第104章 独属于他的天使
莫辰此时正躺在沙发里, 手肘撑在扶手边，斜倚着上半身，看直播。
听到赵卓大呼小叫的声音, 他微偏过头，将目光从屏幕上挪到赵卓手上那件黑色居家服上，眸子里有一刻有异样的神情闪过, 很快又被他收敛起来，只平静道：“帮忙丢去垃圾桶吧, 退房的时候记得记在我账上。”
赵卓对他这反应非常不满，举着手中的居家服停顿片刻，然后想起什么，直接将衣服提回自己鼻子下头用力嗅了嗅。
莫辰见状眉头紧紧拧住, “你干什么？”
那上面除了淡淡的沐浴液的味道, 闻不到任何其他味道，赵卓尤不死心，又将衣服在手臂上摊开了，开始检查有没有某些体|液的痕迹残留。
莫辰看不下去了，从沙发上站起身，两步走到赵卓面前, 一把夺了那衣服, 顺手丢进垃圾桶里去, 然后扭头瞥赵卓，“你怎么这么变态？”
赵卓上扬着声调“哎”一声，“到底是我还是你们变态？”
说着，赵卓抬手拉住莫辰, 另一只手往他衣领里去翻, “你身上没事吧？衣服都撕成那样, 身上肯定有痕迹吧？要不要涂点药？”
莫辰抬起手臂将赵卓乱摸的手推开，冷声说：“昨晚什么也没有，你别瞎想，也别出去乱说，小川什么也没做。”
想到刚才那破烂的居家服，赵卓觉得莫辰这句“什么也没做”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不过他倒不至于那么拎不清，跑出去乱说。
胖子那事是因为当时在酒店就闹开了，到最后所有战队都知道了，根本不叫秘密，可昨晚这事涉及到莫辰，赵卓肯定是咬死不会往外讲的。
“小川看着瘦瘦小小的，没想到失控了会变得这么……”
赵卓想了想，没想到什么温和的词汇，后半句索性咽回去，又说，“我说，我以前以为胖子对那根落地灯那样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啊，小川还能做得更过分，竟然直接对你……”
赵卓再次词穷，最后只叹息摇头。
莫辰被他这段话讲得脸色完全阴沉下来，定定看着赵卓不说话。
赵卓以为莫辰是要否定自己被江小川纠缠了，或者让赵卓闭嘴，毕竟两只雌虫纠缠不清，听起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可没想到，莫辰这时开口，却问：“你觉得，我比不上根落地灯？”
赵卓被莫辰这莫名其妙的问题给噎住，他脑子转了挺久才转过弯来，笑说：“你别误会，我不是要拿你跟落地灯比，我是觉得，胖子那根落地灯好歹还是做成很逼真的雄虫的样子的，当充气|娃娃用也不奇怪，可你是雌虫——”
“——雌虫怎么了？”莫辰没留意自己已经被带跑偏，顺着赵卓的话就问了句。
赵卓凑到他旁边坐下来，“你说雌虫怎么了？你也知道，发热期会把虫子心底最隐秘的欲望给放大，那前提是他要原本就有那个欲望，是吧？这如果换了是我，发热期快失控的时候，把你跟一个雄虫充气|娃娃同时摆在我面前，那我肯定选充气|娃娃，不会选你！”
莫辰歪着头盯着赵卓，眼睛微微眯起来，没接话，也看不出眼底是什么神情。
赵卓又说：“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换做是你，眼看理智要崩溃的时候，出现在你面前的是小川跟雄虫充气|娃娃，你选谁？”
赵卓心道，那肯定不可能选小川吧，可他转头看莫辰时，竟然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另一个答案。
“不是吧，”赵卓惊了，“你别告诉我你会选小川啊？！”
莫辰鬼使神差地低声反问：“为什么不能选？”
“你们都是雌虫。”赵卓心想小川昨晚发疯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连莫辰也跟着变得这么不正常，“雌虫怎么可能对雌虫产生欲望？反正我看到你跟小川，我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有任何那方面的欲望。”
说到这里，赵卓突然像见鬼一样看莫辰，“你不会是，对小川——”
“——没有。”莫辰直接否认。
赵卓跟莫辰做事这么多年了，莫辰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赵卓一清二楚，所以他只当莫辰的“没有”两个字是在放屁，此时难以置信地看向莫辰，“你，你居然，真的对小川……”
赵卓突然明白为什么小川能对莫辰那样了，原来这事如果对调过来，昨晚失控的如果是莫辰，最后结局也差不多。
想到这里，赵卓一阵恶寒，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现在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可能还是不够变态，在莫辰和小川身边才显得这么格格不入。
“诶，”赵卓这时突然想到另一层，“你总不愿意接受家里安排的相亲，难不成，因为你对雄虫没兴趣，只对雌虫能产生欲望？”
赵卓说着，不自觉都坐得离莫辰远了些。
莫辰冷冷垂着眼皮瞥他一眼，不想再和他胡扯，站起身直接出门去。
*
转到赵卓的单虫间之后，江小川接下来的一天都没怎么出门。
因为卢州和江小川同时缺席，之前安排好的大部分团建活动也都取消了，只留了最后一个保留项目——真虫 DOL 全图大乱斗。
游戏最长可能会持续一整天，所以队员们一大早就被赵卓强行薅起来。
赵卓前一晚已经提前在群里发了很多游戏规则和注意事项，此时一面催促大家赶紧下来吃早饭，一面在联系园区工作虫确认参与玩家的信息。
江小川下来餐厅的时候，一眼看到坐在桌边的莫辰，想了想，还是上前一步，想去他旁边坐下，手臂被身后的虫扯了下。
江小川回头，看到只身材高大魁梧，长相方正的虫，正朝他笑得合不拢嘴。
一瞬间，江小川以为是哪个战队的选手，努力在脑海里回忆之前见过的选手的样子。
就听对面的虫开口笑起来，熟悉的粗犷的笑声，瞬间让江小川想起了之前陪练的某位老板。
“小主C！”樊俊昊热情地将江小川往桌子另一边自己位置边上拉，“我总算见到你了！”
樊俊昊用力拍拍江小川的后背，“小川，你怎么这么小只啊，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提起来，咱俩站一块儿，感觉你才是雄虫，我应该是雌虫。”
阿水在樊俊昊另一边坐下来，不死心地问赵卓：“真的不能带昊昊一起进去园区吗？”
赵卓摇头，“没办法，真虫大乱斗的园区在内测阶段，只能是职业选手一二二组队参与，对信息管控很严格，不然也不会专门给你们办商务签了。”
樊俊昊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这种水平就算让我进去也只会拖你们后腿，搞不好全队都因为我一起变成炮灰，我跟卓哥一起在外面观众席看你们，不是舒爽得多。”
真虫 DOL 全图大乱斗的园区在整个乐园的最里面，单独劈出来了大半个园区的面积，看得出来是园区开发商下了很多心血斥巨资建起来的。
园区入口大厅建得巍峨，一半建成暗魇军团基地的模样，一半是天卫军团基地，上空循环滚动着不同英雄的全息投影，用游戏语音不断讲着欢迎词。
园区负责核实玩家身份的工作虫站在入口处，江小川和队员们排队过去，抬起手环完成验证，然后依次被分发了专属的游戏舱舱门钥匙。
江小川按照钥匙上指引的地图迅速找到自己的游戏舱。
仅能容纳一只虫进入的全金属舱门上，电子标识牌上写着玩家信息——
[战队：AGo]
[账号：River]
[角色：一号位]
咔哒一声。
江小川打开舱门，走进刚好能容纳他站立的游戏舱里。
背后的门自动关上。
这是间类似蚕茧形状的全封闭的舱室，四周由全方位无死角的屏幕包裹住，舱室中央悬着一套游戏服，上面布满压力感应器和信号接收装置。
江小川按照屏幕上的说明穿戴好游戏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戴上头盔眼镜。
无数细小的传感器吸附在他皮肤上的一瞬间，江小川眼前一黑，短暂地眩晕之后，再睁开眼，他面前已经全然换成了另一幅景象。
他站在一条深灰色的宽阔道路上，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周围有鸟叫虫鸣，远处，隐约可以看到一座正闪着幽蓝光芒的高塔。
这是 DOL 游戏地图里的上路，暗魇军团的优势路，比赛里通常是大哥和辅助共同走的一条路。
在大乱斗园区，玩家可以体验到全息版的 DOL 游戏，所有玩家按照团队角色被随机投入到地图某个刷新点，进入刷新点的那一刻，已经拥有部分初始装备，且被分配好英雄角色。
江小川抬起手臂，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身体。
他现在的形象，是个青面獠牙的恶魔——末日使者。
他头上长着一对巨大犄角，背后一双青黑色骨骼组成的翅翼，身穿猩红色厚重铠甲，一根铁锁悬挂在胸前，手持燃烧着熊熊火焰的长刀。
江小川轻轻挥动手臂，手中长刀立即随着他的动作劈砍下去，带着呼啸风声，炽热的烈焰舞出残影。
“小川。”
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江小川蓦然回头，视线里，出现一个身穿青黑色铠甲，身形修长的女英雄，那位堕落天使——复仇之魂。
莫辰的绝活英雄。
江小川走上前，在女英雄身前站定。
身姿挺拔魁梧的末日使者，此时需得垂下头，才能与面前的堕落天使对视。
即使换了外形，即使身处游戏地图中，莫辰那一双仿佛雨水冲刷过的漆黑眼眸，依旧澄澈干净。
“Mo。”
江小川喊他的名字，与他对视很久，然后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摸摸眼前天使的脸颊，确定他是不是实实在在可以触碰到。
被铠甲覆盖的利爪快要挨着对方的脸侧皮肤时，江小川动作停下来。
莫辰全程静静站在他面前，看到他的手指伸向自己的侧脸，莫辰不退不躲，只等着对方触碰。
但到最后一刻，江小川胆怯了。
莫辰朝他浅笑，抬起手，纤细修长的手指握住对方被铠甲包裹住的手背，然后微微歪过头，主动将自己的脸靠进对方掌心。
“是我。”
莫辰轻声说。
江小川怔住，拇指在对方脸上轻轻滑动，摩挲着。
他指腹触到的，依旧是微凉的皮肤。
在这里，这个虚拟的游戏世界里，没有信息素的干扰，没有精神力的控制，没有雌雄虫身份的隔阂，江小川再无顾忌。
他作为大哥站在这里，低头看着他的辅助。
这一刻，江小川想，莫辰是他的，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辅助，是实实在在可以触摸到的那个天使。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就还是提前了几个小时发…
第105章 第105章 帮我涂
真虫 DOL 大乱斗的地图, 和联盟常规比赛地图不同，这是一张自定义地图。
地图里没有固定的阵营，也没有兵营、基地和复活泉, 整张地图近似圆形，圆心是肉山老巢，周围散落着英雄刷新点。
一至两个英雄组成一队, 游戏开始时被随机投放至某一处刷新点，并从这里开始, 逐步向肉山老巢进发。
当肉山被击杀时，游戏结束。
夺得不朽守护盾的队伍，获胜。
游戏早期，肉山尚未复活, 小团队的主要任务, 是击杀野怪或者其他英雄，获取金钱奖励并购买装备。
为了简化实战难度，被投放至刷新点的这一刻，英雄均已升至满级，点亮所有技能点。
对于每个团队来说，获胜的重要筹码, 在于刷钱后购买更多更高级的装备。
这里没有复活泉, 玩家只有一条命, 死亡，即退出游戏。
一旦进入游戏地图，就需得时刻警惕，争分夺秒。
江小川不敢过多留恋在莫辰身上, 他迅速收回手, 环顾四周, 开始查看周围情况。
莫辰也迅速从重逢的情绪中抽离，转过身，往一处幽深的林间小径走去，“别在大路上，去野区。”
这张图里没有小兵，也不需要推塔，远离大路可以防止过早暴露自己的行迹给敌人，而去野区打野刷装备，是他们目前最重要的任务。
江小川迈开脚步，跟着莫辰往野区走。
末日使者身上披着厚重的猩红色铠甲，走路时姿态显得有些笨重，身上甲片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江小川对这新的身体还不太适应，一边走，一边抬起手上火焰长刀，横在眼前观察着。
穿入林间，稍不留神，江小川撞在莫辰身上。
莫辰怕江小川跟丢，原本正等在树林入口处，此时被撞个满怀。
两个英雄胸前的甲片碰撞，打出清脆的咔擦声。
江小川担心自己手中的火焰长刀伤到莫辰，吓得慌张收着手臂往后撤，险些重心不稳朝后栽倒下去。
“当心！”
莫辰上前一步，用力攥住江小川手腕，将他拉回来。
江小川重新稳住重心，站定了，垂下眼，发现莫辰正紧紧挨着他胸前，与他相对而立。
莫辰握住江小川手腕的手并没有松开，甚至江小川隐约觉得他手指收得更紧了些。
此时莫辰微仰着头，定定看着江小川。
江小川的视线从他漆黑的一双眼瞳，缓缓挪到他双唇上去。
现在这个新形象里，莫辰的双唇不再像之前那样红润，换作青黑唇色，但唇瓣依旧饱满，泛着水光。
不知道吻起来，会不会像现实中那样，是微凉的柔软触感？
江小川没想到自己的思绪会这么不受控制地乱飞，吓得他慌张屏住呼吸，将手腕从莫辰手中挣脱出来，然后退后半步，和对方保持礼貌的社交距离。
感觉到莫辰的视线依旧锁定在自己身上，江小川不去看他，转身往前走，路上问：“先找小野？”
DOL 里野怪分为小野、中野、大野和远古野。小野等级最低，最好击杀，击杀后获得的金钱也最少。
“嗯，”莫辰和江小川并肩而行，“先从小野开始打，练练手，熟悉一下英雄的手感，再逐步提高等级。”
江小川点头，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策略。
莫辰是个很优秀的辅助兼指挥，早在进入园区前，他就将这地图上每一处野区的分布情况记在了心里，此时迅速带领江小川找到了几处小野的巢穴。
简单的几次击杀后，江小川迅速熟悉了自己的新身体，普攻和技能释放都变得得心应手。
技能释放和打钱这种仿佛刻在江小川骨子里的操作，要适应起来很简单，可是，江小川现在困扰的是，这种身临其境的游戏场景，让他很难忽视身边那个身影。
莫辰作为辅助，此时护在大哥身侧，帮他更高效地打钱，这没有任何问题。
可两个英雄挨得这么近，江小川可以清楚听到莫辰轻微的喘息声，原本只是运动时不可避免地发出的声音，听在江小川耳朵里，让他思绪不受控制地往那天晚上蜜月套房玄关里发生的那一幕上想，耳根不自觉开始发烫，燥热逐步往身上蔓延。
好在多年职业选手的素养摆在这，即使内心再如何躁动，江小川打野的动作都丝毫没有变形，时机掐得精准，打钱速度飞快。
莫辰看着江小川行云流水的操作，露出赏识的笑，“这片不够打了，我去旁边拉野，等我。”
莫辰走后不久，江小川面前的野怪迅速被他清扫一空，手感正好的末日使者将火焰长刀横在身前，转身往旁边一片中野刷新的巢穴走去。
踏进那幽深的巢穴中，江小川一眼看到了一颗松果怪。
江小川心思一动，想要试试释放自己的一技能[吞噬]，直接将那颗巨大的松果怪吃掉。
就见末日使者抬起手臂，召唤出一团火焰，烈焰向松果怪袭去，迅速将其烧成灰烬。
吃掉松果怪的末日使者，立即获得了一笔额外的金钱奖励。
这是末日这个英雄的一个可以快速打钱的技能。
而这时，感知到同伴被吞噬，巢穴里传来其他野怪的嘶吼声，紧接着，十多只野怪同时冲出巢穴，向江小川奔袭而来。
“小心——”
就在野怪群要追上江小川时，一个身影冲出来，挡在江小川身前。
青黑色的翅膀伸展开，将江小川的身躯死死护在自己羽翼之下。
“嗯……”
莫辰因为翅膀上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喉咙里漏出一声短促的呻|吟。
“Mo！”
江小川低喊一声，抬起手中火焰长刀，绕过莫辰，横扫向面前野怪。
野怪在末日使者的烈焰灼烧下，迅速化为灰烬。
江小川和莫辰共享的账户里，金钱数随着这批野怪的死亡而迅速攀升。
莫辰此时将翅膀重新收拢至身后，来到江小川身边，“钱打够了，可以买第一套装备了。”
说着，他抬脚往路边走去，“走吧，去商店。”
江小川盯着莫辰背后翅膀上几处撕裂的伤口，脸色很差，但还是跟着莫辰到了商店门口。
两个英雄并肩站在商店柜台前，看着里面挂满的物品。
莫辰这时说：“这张图很大，我们买——”
——恭喜您，成功购买[治疗药膏]
莫辰话说到一半，江小川直接买了瓶药。
莫辰怔住。
他原本想说，这张图很大，适合出支援装，他们先买飞鞋，往后如果遇到偷袭，相互之间可以迅速赶到支援。
可没想到，江小川竟然自顾自先买了瓶药。
“把药涂了。”
江小川冷着一张脸，将那瓶绿色的药膏递到莫辰面前去。
莫辰默不作声接下药膏，抬眼盯住江小川的脸看。
江小川没有看他，垂着头又重新走到柜台前，点了“飞鞋”。
——恭喜您，成功购买[远行鞋]
莫辰笑着摇了摇头。
以江小川和他的默契，根本不需要莫辰提醒，江小川早已经和莫辰心有灵犀，想到要出支援装，要买飞鞋了。
之所以没有听莫辰的，先自顾自买了瓶药膏，显然，是在为刚才打野的时候，莫辰冲上来掩护他那事，在闹情绪。
“生气了？”
绕到商店背后的换装点，莫辰问。
“没有，”江小川看一眼莫辰手上的绿色药瓶，“你把药涂了。”
莫辰没有要打开药瓶的意思，而是上前两步，走到江小川面前，然后弯下腰，仰头盯着江小川的脸看。
江小川原本垂着眼并不去看莫辰，此时莫辰的脸近在眼前，他便被迫要和他对视了。
江小川被莫辰盯得脸发烫，只能偏过头去，“别看了，快涂药。”
莫辰笑起来，轻声喊他，“小川。”
江小川固执地偏着头，没有回应莫辰。
看着末日那张凶悍的脸上露出充满孩子气的怨愤神情，莫辰觉得好笑，他抬起手，捏住江小川的下巴，将他的脸掰过来，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是因为刚才那波打野，我掩护了你，所以不高兴了？”莫辰轻声问。
江小川憋屈了一路，此时听莫辰这样说，忍不住了，“刚才那波野怪，我自己可以搞定的，不用你拿自己的身体给我掩护。”
莫辰脸上笑意不减，耐心地说：“是，我知道你自己可以搞定，可你是大哥，我如果不掩护你，那现在受伤的很可能是你，如果来商店的路上遇到偷袭，满状态的大哥和受伤的辅助，或者，满状态的辅助和受伤的大哥，你觉得哪个胜算更大？”
江小川抿着唇，不说话了。
“这只是个游戏，”莫辰又说，“我没事的，你不用为我担心。”
江小川眉头轻蹙，“翅膀……不疼吗？”
莫辰摇摇头。
江小川并不买账，“怎么可能不疼！”
他刚才只是被野怪蹭到脸颊皮肤都感觉到刺痛了，这游戏里的痛觉模拟做得很逼真。
莫辰笑起来，笑容温和，“小川，我是辅助，那种情况下，我保护你，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现在这样你都接受不了，待会遇到正面对线，还有最后抢盾的团战，我们还怎么打配合？”
江小川无法完全认同莫辰的话。
这只是个游戏，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他们要获胜，莫辰身为辅助，必要的时候就是要做出牺牲的，这点他无可否认。
可如果必须要莫辰这样才能获胜，那这个游戏他情愿不玩。
他不想让莫辰操作的英雄受伤，更不想看到他疼。
像是猜到江小川的想法，莫辰这时说：“小川，这个游戏……没有那么简单。”
江小川这时抬眼看着莫辰，等着他继续把话讲完。
可莫辰却不再解释，只是说：“我想获胜，你不想跟我一起走到最后，拿到不朽盾吗？”
江小川当然是想的，可是……
莫辰这时松开捏住江小川下巴的手，改在他头上摸了摸，“听话，既然来了，就全力以赴获胜，其他不要多想，好吗？”
江小川被莫辰摸在他头上的手和“听话”两个字勾得耳根发烫，心头微痒，他只能努力收敛情绪，然后很小声地说：“你、你先把药涂了。”
这时，莫辰却抬起手，掌心托着治疗药膏，送到江小川面前去。
江小川看一眼绿色的小药瓶，又抬头看莫辰，眼底写满茫然。
莫辰指了指自己背后的一对翅膀，“伤在翅膀内侧，我自己……涂不到，可以帮忙吗？”
江小川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了。
莫辰让他帮忙涂药？还是涂在……虫族最敏感的翅膀内侧？！
江小川突然口干舌燥，呼吸困难。
他低头盯着那绿色的小药瓶，许久都不敢伸手去接。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6章 第106章 想吻他
江小川站在莫辰背后, 看看在他面前伸展开的一双青黑色的翅膀，又看看被塞到自己手里的那个绿色小药瓶，然后艰难地吞咽两下。
他脑袋到现在还很懵。
幸亏这只是游戏场景, 不是现实世界，否则，莫辰背后的一对翅膀如果真的以现在这样的姿势呈现在他面前, 江小川肯定会捂住眼睛，调头落荒而逃。
江小川发愣的时候, 莫辰比他难过得多。
翅膀是虫族比触角更敏感的部位，不到万不得已，都会小心翼翼地收在背后的一对囊袋里，绝不会展露出来。
哪怕这里不是现实世界, 哪怕莫辰此时不是真的半跪在江小川面前以这样近似求|欢的姿态展示自己的翅膀, 可莫辰在游戏舱里，依然要努力控制自己背后的翅膀保持伸展状态，才能维持住他的英雄现在的姿势。
将最敏感脆弱的部位展现出来，他需要耗费很多精力，去克服自己因为极度羞窘而想要收回翅膀的本能。
虽然他现在控制的英雄，复仇之魂, 只有一对青黑色的天使翅膀, 没有虫族的那对脆弱的膜翅, 可莫辰在游戏舱里展开翅膀的动作，无可避免地将他背后那最隐秘的透明小翅膀带了出来。
因为裸|露而出现的凉意，席卷膜翅上每一处细小的神经，激得他浑身都在细微地颤抖。
“小川。”
莫辰喊了一声, 依旧是好听的声线, 只是语调不稳, 带着细微的颤音，“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江小川这才慌张回神，用有些嘶哑的嗓音应了声，然后拿起药瓶，尖细的利爪在瓶盖上摩挲半天都打不开，最后索性送到嘴边，拿牙齿咬开了，然后用指甲挖出药膏。
他尽力在心里暗示自己，眼前这一切只是乐园里的游戏场景，不是真的，然后他屏住呼吸，将药膏涂在那青黑色的羽翼下，撕裂的伤口上。
冰凉的药膏触碰到翅膀内侧时，莫辰的身体明显颤抖，从肩胛到腰腹的肌肉都绷紧了，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
江小川慌张收回手，说“对不起”，问：“我弄疼你了？”
莫辰摇头，额上沁出一层细汗，“没有，没事。”
莫辰不怕痛，被精神力暴动折磨了这么多年，早就对疼痛习以为常了，现在这样，只是窘迫。
江小川明白了莫辰的窘境，咬紧牙，加快了手上涂抹的动作。
他尽可能将自己的思想抽离出来，不去细想指腹下的触感，可身前复仇之魂漏出的几声粗重的喘息，依旧让江小川十分难熬。
江小川忍不住想，为什么一个乐园里的游戏，一定要把道具做得这么逼真，像 DOL 客户端里那样，在物品格里点一下药瓶，再点一下莫辰的脑袋，就完成上药动作，让伤口直接恢复，不好吗？
待到终于涂完药，两只虫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确定莫辰翅膀上的伤口开始愈合，江小川赶忙退到角落处，把刚买的飞鞋拿出来开始穿鞋。
他想给自己找点其他事做，便于把脑袋里一些不好的想法清空。
远行鞋，又称飞鞋，是 DOL 里一个可以增加移动速度的道具。
他们买的这是一双2级的飞鞋，棕黑色中筒皮革靴子，周身闪耀着金色光芒。
2级的飞鞋，穿上后，英雄可以瞬间转移到自己队友身边，及时支援，所以又称支援之鞋。
江小川的末日手上长着尖细的利爪，穿这样的款式复杂的中筒皮靴实在困难，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他有些焦躁地将火焰长刀啪一声摔在旁边，两手并用拉住靴筒想强行往上提。
这时，一双冰凉的手按住他用力攥住靴筒的手。
“我来吧。”
莫辰跪在他脚边，一手扶住江小川脚腕，一手帮他将靴子提起来。
“不用，我自己可以。”
江小川慌张抬手想要阻止，可靴子已经被莫辰灵活的双手扣在了江小川脚上。
“可以了。”
莫辰说着，已经站起身，朝后退两步，“走吧，回野区。”
属于他们的野区的中小野已经迅速被清空，莫辰将江小川领到一处他提前拉好的大野的巢穴，然后说：“你在这里安心打钱，我出去游走。”
这是身为辅助的职责。
大哥在打野发育的时候，他要负责去周围帮大哥拉野，观察地形做视野，同时站岗放哨，查探周围是否有敌人靠近。
放哨，甚至必要的时候拿自己做诱饵破了对面开雾偷袭的计谋，是他的一项重要任务。
这样，哪怕对面偷袭成功，先手切入的时候，控住的如果是己方的一个辅助，那大哥依然有足够的机会完成反杀。
莫辰抬头看一眼天色，离肉山复活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们必须加快节奏，尽可能向其他团队的野区推进，以获取更多资源，增加自己对线时获胜的筹码。
这样想着，莫辰凭着记忆，向一处邻近的其他团队的野区快速赶去。
嗷——
一声嚎叫。
莫辰的复仇之魂用出二技能[恐怖波动]。
随着他的叫声，一道幽蓝色的光波被推出去，那波动似一支光剑，破开面前漆黑的视野，将前方的地图照亮了一瞬间。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视野，但莫辰清楚地看到，刚才在他的波动的边缘，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附近有敌情。
意识到这一点，莫辰没有退避，他握紧手中圆月弯刀，朝着刚才远远暼到的那个黑影的方向进发。
“东南方向四十五度角，大野巢穴入口处，有情况，”一边向前推进，莫辰一边通过队内语音通知江小川，“我去前面探路。”
“注意安全。”
江小川嘱咐。
“明白。”
莫辰脚步不停。
刚才通过恐怖波动照亮的那个身影，虽然只暼到了一瞬间，但从走位和移动速度来判断，肯定不是普通的野怪，要么是等级较高的远古野，要么，就是敌方英雄。
具体情况，莫辰必须深入敌方腹地才能查探清楚。
循着刚才那身影消失的方向，莫辰绕到了一片树林边缘，树林深处几乎没有任何视野，站在里面，两个英雄哪怕面对面，也很可能对对方视而不见。
莫辰没有冒然挺近，他找了个不容易被偷袭的位置站定，又是一道恐怖波动，朝着树林深处放出去。
盘根错节的树林深处，被光波照亮的瞬间，没有看到任何敌人或野怪的影子。
莫辰刚要收起弯刀继续向前察看情况，这时，头顶上，一声划破长空的尖细鸣叫传来，刺得莫辰耳膜都有些疼。
莫辰退后半步，抬头看去，就见一只赤|裸着黑紫色皮肤的巨型飞龙，拍打着一双由趾骨和翼膜组成的翅膀，朝莫辰俯冲而来。
“是远古黑龙。”
莫辰低声说着，迅速曲起膝盖，朝一侧翻滚过去，灵活地躲过远古黑龙朝他喷过来的一团炽热的火球。
远古黑龙是远古野中攻击力、攻击速度和攻击距离都非常高的野怪，莫辰身为辅助，以现在的装备，和它正面对上，几乎不可能毫发无损地逃离。
莫辰索性坚守阵地。
他单膝跪在地上，一双眼沉沉注视着再次向他俯冲而来的黑龙，瞅准时机，抬起手，掌心释放出一团闪着蓝紫色光芒的球状箭矢，直射向黑龙眉心。
那是复仇之魂的一技能[魔法箭]。
被箭矢射中眉心的黑龙惨叫着扑腾着翅膀朝后撤去，但很快又折返回来，重新向莫辰飞扑而来。
被打伤的黑龙，俯冲的动作越发迅猛，喷出的火球也更密集。
莫辰连着横跳几次，堪堪躲过前几次火球攻击，就见黑龙拍打着棕黑色翅翼，放出大面积的爆炸攻击。
这是远古黑龙的二技能[溅射攻击]，是范围性的攻击，根本没办法躲避。
莫辰决定生受下这一记爆炸攻击，然后趁机一举收了远古黑龙的头颅。
然而，就在他高举起圆月弯刀，对准黑龙眉心时——
唰！
一支燃烧着熊熊火焰的长刀劈进黑龙头骨中，黑龙周身都被火焰灼烧起来，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声，就直接像颗流星一般坠落下去。
这是末日使者的阎刃。
“小川……”
莫辰的低声呼唤尚未讲出口，砰一声，身披厚重铠甲的庞大身躯撞在他胸膛上，直接将他扑倒在地。
是江小川用了飞鞋，及时赶来支援了。
但显然，江小川现在还不太习惯用飞鞋直接飞到队友身上的这个操作，飞到之后没能及时刹住，竟是直接扑在莫辰身上。
江小川将两只手臂撑在莫辰头两侧，支起上半身，努力不让自己厚重的身体压住身下的队友。
莫辰平静地躺在地上，一双漆黑的眼眸定定望着江小川。
江小川也垂着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视线从莫辰澄澈的瞳仁，缓慢地移动到他饱满的双唇上去。
江小川清楚地感觉到，胸腔里，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疯狂的念头不断从脑海里冒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信息素干扰，没有精神力控制，没有雌雄虫本能的相互吸引，江小川依然控制不住地乱想。
他想收紧手臂，想抱住莫辰，想……用力亲吻上去。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7章 第107章 鏖战
想要亲吻的眼神, 是藏不住的。
更何况，两个英雄现在这么近距离地抱在一起，莫辰将江小川的目光, 看得一清二楚。
“你……”
莫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江小川将自己圈在身前。
他眼睫轻颤, 原本已经决定尘封在心底的那个问题，此时又忍不住浮现, 想要重新问出口。
“对不起。”
江小川不待莫辰将话讲出口，已经收敛情绪，慌张站起身，又弯下腰, 将莫辰拉起来, 然后迅速和对方保持礼貌的距离。
“我还不太会用飞鞋飞英雄，”江小川这时解释，“刚才没控制好，撞到你了，有没有伤到你？”
莫辰轻轻摇头，眼中的失落神色一闪而过, 又迅速被掩藏。
“附近有敌方英雄, ”莫辰很快回到游戏中, “我去岗哨边的野区查看情况。”
目送莫辰离开，江小川抬起手臂，拍了拍发烫的额头，手上的金属甲片撞在他坚硬的犄角上, 发出啪啪声响。
“清醒点,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江小川在心里告诫自己。
离肉山复活的时间越来越近, 留给所有玩家的发育时间不多了，小范围的战斗冲突肯定很快就会到来，江小川收拾好情绪，迅速回到紧凑的打钱节奏中去。
而莫辰则在岗哨附近的几处野区忙着查探敌情。
两个英雄相安无事地过了一阵。
直到江小川所在的野怪巢穴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有敌人靠近了。
江小川第一时间想要打开队内语音，通知莫辰附近有敌情，然而，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就在这附近，我刚才看到他了。”
那熟悉的低沉的男声和自己的搭档轻声说着情报。
是 KooKoo。
江小川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关闭了语音。
他决定不通知莫辰了。
脚步声逐步朝野怪巢穴靠近过来，很明显是冲着江小川而来。
江小川丝毫没有要躲避的意思，他握紧手中火焰长刀，缓缓转过身，就看到一个身影挡住了野怪巢穴外的光线，将江小川堵在巢穴内。
眼前站立着的英雄，周身闪耀着绿色寒光，穿着华丽黄袍，头戴金色王冠，他浑身没有皮肉，是一具只有骨骼的骷髅。
这英雄叫冥魂大帝，俗称骷髅王。
“KooKoo。”
江小川沉声喊他。
这张地图里，英雄头顶是不会顶着玩家的战队名和昵称的，所以只要江小川不开口，他就不会暴露自己的玩家身份。
每个玩家擅长的打法和技术水平都有所不同，应对策略自然也有区别，隐藏身份，可以隐藏不少信息，利用信息差，很容易打出先手优势。
但显然，江小川不打算利用这样的信息差。
他要和 KooKoo 来一场公开的正面决斗。
所以江小川直接开口，把自己的身份暴露给对面。
听到江小川的声音，骷髅王那一对没有眼珠的空洞的眼中流露出惊讶神色，紧接着又高声笑起来，“哈哈哈，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River。”
KooKoo 说着，朝江小川周围环顾一圈，“Mo 呢？”
江小川握紧手中长刀，定定看着 KooKoo，没回答。
这时，骷髅王身后，一位手持枯木法杖，举着夜灯，身穿红色斗篷的法师靠近过来，与骷髅王并肩站在巢穴入口。
那显然是骷髅王的辅助，[术士]。
见江小川不回答，KooKoo 这时哼笑一声，“怎么，Mo 居然没在你身边，就这么让你落单了？”
江小川举起手中长刀，燃着火焰的刀刃直指 KooKoo 胸前，“我一个人，打你们两个，一样可以轻松反杀，根本不需要 Mo 出手。”
“哼，”KooKoo 笑了，“年纪轻轻，口出狂言。”
骷髅王将自己的弯刀横在面前，手指抚上那闪着幽绿色光芒的刀刃，“作为前辈，我今天教教你，到底怎样的大哥，才配站在 Mo 身边。”
骷髅王话音未落，就见站在他身后的辅助术士这时朝后退了一步，做好战斗准备。
这巢穴洞口狭窄，两个英雄很难并肩而立。
身为辅助，术士适时退后，调整站位，给自己的大哥足够的发挥空间。
这时术士垂下头，低声念出一串咒语，紧接着，他将手中法杖指向骷髅王，结了一印，然后将闪着金色光芒的咒印套在骷髅王头上。
这是术士的二技能[暗言术]，被施放暗言术，套上金色咒印的队友，可以被持续治疗，回血。
就是现在！
江小川看准骷髅王周身闪耀起金色咒印光芒的那一刻，在金光的掩护下，他轻轻转动手腕，火焰长刀随着他的动作细微扭转，神不知鬼不觉地，他吞噬掉了背后的一只野怪。
野怪周身燃烧起火焰，顷刻间化为灰烬，尽数被江小川的末日使者吸收进身体里。
末日使者悄悄吞噬掉的这只野怪，叫[萨特窃神者]，拥有技能[法力燃烧]，可以偷走敌人的一块灵魂碎片，从而燃烧掉目标的一些魔法值并造成等量伤害。
末日使者[吞噬]这只野怪后，便获得了它的[法力燃烧]的技能，也就是说，现在的末日使者，可以燃烧掉对面英雄的魔法值。
当然，这吞噬野怪的动作，江小川做得极为隐蔽，且手速非常快，骷髅王并未留意到异常，他专注在自己的动作上，在被术士套上暗言术的那一刻，立即高举起闪着冥火的弯刀，朝着江小川直直劈砍而去。
江小川不退不闪，正面应战。
就见江小川的末日使者举起燃烧着火焰的长刀，刀起，刀落，只一瞬间，大招[末日]便落在了 KooKoo 的骷髅王的头上。
骷髅王愣怔一瞬。
他知道 River 的速度很快，却没想到，能有这么快。在他尚未看清对方动作的时候，已经被对面的大招制住。
末日使者的大招[末日]，号称“爸爸”，被打中的英雄，无法释放任何技能，也不能使用任何装备，只能持续掉血，等死。
就这样，只一个来回，骷髅王便落了下风。
但 KooKoo 也不是个坐以待毙的大哥，他早料到和末日对上，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毕竟“爸爸”这个名字，不是随便叫出来的。
既然早料到，KooKoo 自然是准备了应对的策略的。
无法释放技能的骷髅王，丝毫没有惧怕，依旧高举起弯刀，直直朝着末日使者劈砍过去，只靠普攻和对面硬刚。
燃烧着橘色火光的长刀，和闪着幽绿冥火的弯刀碰撞着，发出刺耳的尖鸣，带出冷暖色调的火花。
这样的正面应战，哪怕背后有辅助术士的帮忙，KooKoo 依旧不是江小川的对手。
骷髅王的血量眼看着就快告罄，接近死亡边缘。
但他丝毫没有因此而担忧恐惧，相反，在确定自己临近死亡时，骷髅王的唇角上扬，脸上带着解脱的笑意。
KooKoo 等的就是这一刻。
骷髅王的大招[绝冥再生]，在他倒下后，他飞散的冥魂会重组，使他复活。
复活后的骷髅王，将不再受末日“爸爸”的控制，同时，他还会带上减速效果，反过来控住末日。
骷髅王不怕掉血，不怕死亡，只要他还有足够的魔法值，他就能用出大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然后一举反杀，砍下末日的头颅！
就是现在——
眼看着自己只剩下一丝血皮，骷髅王收起弯刀，只等待末日收了他这条残破的性命，给他涅槃重生的机会。
然而，末日的火焰长刀却并未如愿落在 KooKoo 头上。
就在 KooKoo 的骷髅王收起弯刀的那一刻，江小川的末日使者同时收起了自己的火焰长刀，决绝地调头回撤。
什么情况？！
KooKoo 脸色骤变。
末日使者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给他个痛快的死法，却在最后一刻强行留下了他这残破的性命？
在 KooKoo 还陷在震惊中未能回神的时候，就见末日使者抬起手臂，一团蓝色光焰朝 KooKoo 脸上打过来。
那不是末日使者的技能，那是野怪[萨特窃神者]的技能[法力燃烧]。
蓝色光焰打在骷髅王脸上的那一刻，立即燃烧掉了他大半的魔法值。
眼见着自己的魔法值迅速跌落至谷底，意识到末日使者这是要做什么，骷髅王脸色骤变，惊得慌张转身，抱头鼠窜。
然而，为时已晚。
裹挟着火焰的长刀不带丝毫犹疑地落在了他的头上，骷髅王周身立即被熊熊火光笼罩住。
在惨叫中，KooKoo 跪倒在地，看向自己几乎接近零的魔法值。
被提前耗空了魔法值的骷髅王，根本用不出大招[绝冥再生]，只能丧命在这片洞穴中。
“操！”
KooKoo 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话音尚未落下，他的英雄已然合上双眼，跪倒在地，并迅速化作一缕青烟，从这张地图上彻底消失。
游戏舱中，KooKoo 一张脸漆黑如墨，他用力将自己的头盔和眼镜扯下来，丢在地上，然后一脚踢在舱室内壁上。
内壁的屏幕上发出“请勿破坏游戏道具”的红色警示语。
KooKoo 眼眶发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是他轻敌了，是他严重低估了 River 这个毛都没长齐的新选手的能力，这才让那小虫得手！
KooKoo 看着屏幕上的游戏地图，咬牙切齿:“River！以后在比赛里，最好不要让我们遇到，否则，我一定会赢回来！”
而此时在大乱斗游戏地图里，没有了大哥的辅助术士，自知完全不是末日“爸爸”的对手，迅速释放出大招[混乱之祭]。
[混乱之祭]被施放的那一刻，术士手中的法杖用力击打在地面上，深黑色的土地立即幻化成灼热的熔岩，一只浑身沐浴在烈焰之中的巨型怪物从天而降，砸落在熔岩的中央，形成地动山摇的响动。
那是术士从深渊中召唤出的怪物——地狱火。
地狱火身形巨大，行走起来地动山摇，并伴随着瘆人的嘶吼声。
地狱火直直地朝着江小川的末日使者逼近过来。
这怪物体型庞大，看着可怕，但完全不是江小川末日爸爸的对手。
江小川很清楚，术士这时候召唤出地狱火，本来也不是想要和自己正面硬刚，不过是想要借助这只深渊里的怪物，来掩护他自己撤退。
果然，就见地狱火与末日使者纠缠的时候，术士迅速转头，逃离了这处野怪的巢穴。
江小川将术士的举动看在眼里，没有穷追不舍。
刻在骨子里的游戏意识，让江小川预见到，刚才和 KooKoo 的对线，以及现在术士召唤出的这只地狱火，造成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必定会惊动这附近其他的团队，知道这里发起过团战，他们肯定会赶来坐收渔翁之利。
江小川的末日使者现在状态很差，必须尽快撤离这片危机四伏的野区。
“小川。”
这时，莫辰的声音在队内语音中响起，“你那边有情况？”
以莫辰的能力，恐怕早猜到江小川这里遇到了围堵，没有在刚才酣战的时候开口询问，应该是因为对江小川有信心，既然江小川选择不叫自己支援，那他就是有信心反杀。
事实也的确如此，及时一对二，江小川也出色地完成了这次反杀。
而现在，对战结束，江小川自然是如实将刚才的情况快速汇报给莫辰。
莫辰听后，没有对 KooKoo 的行为做出任何评价，只说:“我尽快赶去你那边。”
虽然没有在现场，但莫辰很清楚，江小川刚完成一波反杀，现在状态不好，加上可能遇到附近敌人的埋伏偷袭，此时急需他的支援。
江小川应了声，一边脚步不停，一边说:“我往肉山老巢方向撤离。”
刚挂断和莫辰的通讯，倏然间，一圈通电的齿轮从天而降，将江小川团团围住，困在方寸之间。
齿轮转动发出咔哒声，高压电流在转动的齿轮之间劈啪作响。
江小川转过身，就看到紧紧挨在自己脚边的一个小身影。
那是个通体由金属甲片和齿轮组成的小型机器人，身形十分娇小，站在高大的末日使者身边，头顶才刚到他的膝盖那么高。
可这个小英雄，却让江小川心头一紧。
这是发条技师，一个在 DOL 里拥有极为强悍的控制技能的英雄。
江小川的末日使者，没有任何快速位移或者逃生技能，可以说是个天然会被发条技师克制的英雄。
现在将江小川和发条技师同时困住的这一圈通电齿轮，是发条技师的二技能[能量齿轮]，被困在里面的英雄，没有任何逃离的可能，只能和发条技师一起同生共死，所以这个技能俗称“洞房”。
江小川的末日被“洞房”困住，知道不可能逃脱，他淡然看向发条技师，试图猜出他是哪个大哥的辅助，以判断自己是否还有生还的希望。
这时，发条技师主动开口了:“束手就擒吧，River。”
江小川心里咯噔一下。
操控发条技师的玩家，是海子。
也就是说，他的那个躲在暗处准备伏击江小川的搭档，是星落。
以江小川的技术和能力，要在“洞房”里和发条技师这个四号位英雄对战，并不难。
可是以他现在的状态，要对上星落的大哥，还是星海组合这种 Gank 之神组合，那单枪匹马的江小川，绝没有生还可能。
而在这关键的时候，原本要赶回去支援的莫辰，也同时遇到了埋伏，无法使用飞鞋赶去江小川身边。
莫辰和江小川通话前，正在某处远古野怪聚集的巢穴内拉野。
在和江小川简单通话后，莫辰撤离前用了一记恐怖波动，然后他清楚地在那巢穴深处，野怪聚集的角落里，看到了两个异常的身影。
那两个身影远远看去，和普通野怪几乎没有区别，一般打野的英雄很可能根本不会发现异常。
可莫辰这样资深的辅助，对周围细微敌情的探查能力是远远超过一般职业选手的，他一眼看出了埋伏在野怪群里的那两个英雄。
显然，这两个英雄正试图通过伪装野怪来掩藏行踪，并完成出其不意的偷袭，以便快速收了正在拉野的莫辰的人头。
从外形轮廓上判断，莫辰猜测那里藏着的是[熊战士]和[食人魔魔法师]。
莫辰现在没办法轻举妄动，只能继续佯装打野，和那两个埋伏的敌人周旋。
因为一旦他有任何回头的动作，一旦他试图撤离的意图被对面发现，那对面两个英雄必定会第一时间冲出来，不惜一切代价将他留下来。
而这时候，如果莫辰用出了飞鞋，试图直接飞回江小川身边去，那对面食人魔魔法师肯定会立刻将自己的一技能[火焰爆轰]打在莫辰身上。
[火焰爆轰]是会破坏掉莫辰的飞鞋，打断他利用飞鞋传送至江小川身边去的施法过程的。
没有飞鞋的话，莫辰就没办法以最快的速度飞回江小川身边去。
他知道江小川现在需要他，他必须尽快赶回去，不惜一切代价。
如此一来，莫辰便陷入进退维谷的僵局。
回撤，他的飞鞋会被对面打断，继续留下对峙，他会失去第一时间赶回江小川身边去的机会。
而另一边，江小川的末日使者被困在发条技师的“洞房”里，被迫和对方激战。
莫辰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江小川立刻明白，莫辰一定是中了埋伏。
江小川的末日使者此时状态实在太差，根本不可能同时应战星海组合。
走到现在这一步，天时和地利，都彻底站在江小川和莫辰的另一边，这么差的运气赶在一起，失败，几乎是无可挽回的定局。
咔哒一声。
暗处草丛中，传来重型狙击枪就位的声音。
是星落！
他的英雄是矮人狙击手。
刚才那咔哒一声，是他高举起狙击枪，瞄准目标的声音。
矮人狙击手的大招[暗杀]，锁定目标，瞄准后从远距离射出一发毁灭性的子弹。
江小川知道，蹲在暗处的狙击手的这颗致命的子弹，已然瞄准了他的头颅，只等着给出致命一枪了。
既然战死无可避免，江小川决定沉着应对。
他抬起手臂，挥舞起火焰长刀，预备在死亡来临前，收走发条技师的人头，拉他给自己垫背。
火焰长刀举起，却没能如愿落下。
那颗远距离狙击的子弹，也没能穿透江小川的头颅。
眼前倏然一黑，接着天旋地转。
再回神时，江小川已然站在了一处陌生的野怪巢穴入口处。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江小川一颗心沉入谷底，他蓦然转头，就看到不远处，发条技师的“洞房”里，本该是他站立的位置，此时被困住的人，换成了莫辰。
莫辰在最后一刻赶到了战场。
千钧一发之际，莫辰的复仇之魂用出了自己的大招[移形换位]。
他把江小川转移到了安全的位置，却将自己调换至战斗的正中心。
无数的霰弹碎片击打在莫辰身上，满身伤痕的天使再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躯，只能单膝跪在地上，殊死抵抗。
咔哒一声。
暗处树丛中，子弹上膛的声音传来。
矮人狙击手的那把狙击枪幽黑的枪口，对准了莫辰的头颅。
江小川双眼充血，目呲欲裂地盯住莫辰的侧脸，呼吸都停滞。
莫辰，用一命换一命的方式，救下江小川。
“走——！”
莫辰在倒下前，朝江小川低喊。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8章 第108章 小川，只有小川，能想他所想
半小时前, 江小川的末日使者在野怪巢穴入口处与 KooKoo 的骷髅王和辅助术士陷入激战时，大乱斗乐园园区专属监控室内，一整面墙组成的大屏幕上, 正实时播放着他们打斗的画面。
监控室内很安静，打斗中刀刃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清晰可闻。
打斗中橘色火焰和冥火的幽绿色光芒从屏幕上打下来，照耀在此时正慵懒坐在屏幕前观战的两只虫的脸上。
其中一只虫, 正是之前和江小川在联盟大楼顶层见过面的主席卢鹄。
而在他身边坐着的，是个神情冷峻, 不怒自威的高大雌虫。那雌虫只穿着极为普通的白色长袖衬衫，可笔挺如钟的坐姿却透露出他非同寻常训练有素的背景。
看到江小川的末日使者在骷髅王只剩血皮的时候没有被激战冲昏头脑，反倒是极为冷静地掐准时机撤退，留下骷髅王的性命, 先耗空对方的魔法值, 使得对方试图通过绝冥再生来绝地反杀的计谋被彻底戳破，卢鹄忍不住拍手叫好。
而在卢鹄身边的周身散发着威严气质的雌虫，此时也流露出些赏识的笑意，“这就是 Mo 点名要的那只小虫？”
“对，叫 River。”卢鹄说。
卢鹄到现在还清楚记得，他极力想要拉拢莫辰加入他的计划的时候, 问莫辰有没有想要的搭档, 那时候莫辰立即向卢鹄推荐了这只正在参加星秀赛的叫 River 的小虫。
卢鹄原本不过是为了拉莫辰入伙顺口提的, 所以对 River 并未放在心上，可是，莫辰紧接着发过来的消息，却让卢鹄不得不正视这只叫 River 的小虫。
[Mo：这是我唯一想要搭档的虫]
[Mo：这个计划, 他加入, 我加入, 他拒绝，我也不会参加]
看到这段答复，卢鹄这才对 River 来了兴趣，让秘书把星秀赛里 River 的视频调出来，好好研究了一番。
而在那之后，卢鹄发现，他对 River 的情况了解得越多，就越喜欢这小虫，这只现实中看着性格腼腆身材瘦小的小虫，在比赛中，却有着一往无前的胆识和沉着冷静的性格，这是极其难得的品质，加上他在比赛中的战略意识和战术部署能力，卢鹄想，或许 Mo 说的没错，这真的是只非常适合加入他的计划的小虫。
而就在卢鹄走神的时候，江小川已然收了 KooKoo 的骷髅王的人头，并在清除掉术士召唤的地狱火之后，决定放走逃跑的术士，自己则选择迅速回撤。
看着画面里末日使者毫不犹豫调头回撤的身影，卢鹄轻叹一声，“这个时候回撤，有点过分谨慎了吧，先追上术士，多拿一个辅助的人头，多出一套装备的钱，未必不是个更好的策略。”
卢鹄身边的雌虫这时却摇头，开了口，声音浑厚低沉，“穷寇莫追，River 现在回撤，才是最好的策略。”
果然，这雌虫话音未落，画面中，就看到星落的矮人狙击手和海子的发条技师出现在江小川附近树丛中。
“嘶，”卢鹄轻抽一口冷气，“还真是有埋伏，幸好末日撤离得及时，否则如果是被围堵在刚才的巢穴入口处伏击，那真的无力回天了。
“不过可惜了，哪怕 River 懂得及时撤离的道理，他的运气也太差了，这么短时间内连着遇上两波伏击，在这张地图里可以说是非常罕见的小概率事件了。”
卢鹄身边的雌虫不以为然，“战场上，运气本来就是获胜的重要部分，很多时候，不是装备精良准备充分就一定能获胜的。”
卢鹄叹息摇头，“连着遇到两波伏击也就算了，偏偏遇到的还是发条技师这种留人能力一流的英雄，遇到完美克制自己的英雄也就算了，偏偏还是星海组合这样强悍的玩家，唉，River 这可真是幸运值反向爆表。”
说到这里，卢鹄忍不住抬手，手指在空中轻轻拨动，调出个子画面来，“Mo 在做什么？怎么没有及时赶过来支援？”
在卢鹄调出来的子画面中，莫辰站在远古野怪的巢穴中，进退维谷。
在这片野怪群落深处，有两个英雄，正蛰伏其中，等待合适的时机偷袭。
这两个英雄，一个是食人魔魔法师，俗称蓝胖，一个是熊战士，俗称拍拍熊。
蓝胖和拍拍熊，外形和远古野怪长得很像，对面两个玩家随机拿到了这样两个英雄，可以说是额外给了他们一套得天独厚的战术——伪装野怪，发起偷袭。
蓝胖和拍拍熊这套瓮中捉鳖的陷阱，老早就搭起来了，就等着猎物上钩。
这种情况哪个英雄遇上了，都只能自认倒霉，因为真实的 DOL 比赛地图里，打从改版至第二版之后，英雄就没办法伪装野怪了，哪怕是职业选手，在现在这个真虫大乱斗的乐园里，也不可能预见到会有这样的陷阱出现，遇见了就只能认栽。
可是，好巧不巧，撞在这个没办法避开的陷阱里的，是莫辰。
更巧的是，不早不晚，偏偏在江小川最需要莫辰的时候，他撞进了这个陷阱里。
“这运气也太差了点，”卢鹄不停摇头，接着自嘲地笑起来，“我都怀疑我的运维团队是不是故意给莫川cp手动设置成地狱难度模式了。”
这时，卢鹄身边的雌虫却难得地从位子上坐起来了一些，双手十指交叉撑在下颌处，看向屏幕中的一双眼变得极为专注：
“挺好的，越是极限恶劣的环境，越能考验选手的临场应变能力，如果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沉着应对，找到战斗中的最佳途径，那才是我们最想要的候选虫。”
卢鹄这时陷入沉思。
他在想，现在如果是他身处莫辰的位置，这样的情况，应该如何应对，“还是应该回撤，以最快的速度用出飞鞋，赌一把对面来不及打断施法。”
卢鹄身边的雌虫摇头，“他再快，也不可能快得过蹲在暗处的蓝胖，对面是箭在弦上的状态，飞鞋用出来的一瞬间，肯定就会被打断。”
卢鹄点头，承认了同伴的说法，现在这根本就是个死局。
如果施法被打断，那就算莫辰从巢穴里逃出来，用不了飞鞋，莫辰只能徒步走到 River 那边去，那肯定是来不及了。
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就见莫辰的复仇之魂举起手中圆月弯刀，直直朝着巢穴深处的一只野怪走过去。
这是……要去送？！
对面蛰伏于深处的蓝胖显然并未意识到莫辰已经发现了他的伪装，此时莫辰的走位又看不出任何破绽，像是极普通的一个拉野的动作。
蓝胖紧盯着朝自己靠近过来的复仇之魂，心中暗道：本来想留你条命，把你的大哥也引过来，但既然你自己要往我脸上送，那就只能提前把你解决了。
轰——
就在复仇之魂完全将自己暴露在蓝胖的射程范围内的那一刻，蓝胖毫不犹豫地举起手，释放技能[火焰爆轰]。
炽热的火焰迅速笼罩住复仇之魂，皮肤上灼烧的刺痛激得他从喉咙里发出闷哼声，可深陷火海中的复仇之魂，这时却勾起了唇角。
他要的就是蓝胖把火焰打在他身上。
因为这样，蓝胖就没办法用火焰来破坏他的飞鞋了。
他用自己的身体做诱饵，保住了可以让他迅速回撤支援的那双飞鞋。
看到复仇之魂脚下皮靴上闪起金色光芒，蓝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中了计中计。
复仇之魂这是先骗出了他的打断技能，在他技能处于cd状态的时候，再试图靠飞鞋撤离。
蓝胖嘴里骂骂咧咧，和搭档一起朝莫辰扑过去。
然而，没有了打断技能的这对“野怪”搭档，只能眼睁睁看着莫辰被飞鞋传送走。
“漂亮！”大屏幕前，卢鹄忍不住赞叹，“这招心理博弈，赢得太漂亮了！Mo 还是这么稳。”
卢鹄身边的雌虫也跟着点头。Mo 是他们计划落地伊始，就确定最想要的辅助，从未变过，事实上 Mo 作为联盟最强辅助，也的确从未让他们失望过。
这时候，就见莫辰先用飞鞋赶至江小川附近的一处远古野怪巢穴边，调整好站位，然后抬手，一招[移形换位]，将自己和江小川的末日使者调换了位置。
“一命换一命？”卢鹄心疼地摇头，“这倒真是 Mo 能做得出来的事。”
有 Mo 在身边，他情愿自己死，也不愿让大哥陷入敌方漩涡中心。
“这是现在的最佳策略了，”卢鹄身边的雌虫这时说，“用辅助的命，去换大哥的命，这样他们队就算损失惨重，也还是有希望重振旗鼓，拿到最后的不朽盾。”
卢鹄点头附和。
莫川这一对的运气实在太差了，这种情况下，卢鹄也承认，莫辰牺牲自己保大哥的做法，是最优解。
只是，卢鹄的心里，总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快。
River 在这个游戏里没有走错任何一步，也没有失误，可现在看到莫辰为 River 牺牲到这个程度，卢鹄总忍不住想，如果莫辰的搭档是星落，莫辰未必会沦落到要牺牲自己的地步。
卢鹄一开始就是希望莫辰可以和星落一起加入他的计划的，他到现在还是更看好星辰组合。
坐在卢鹄身边的雌虫显然和卢鹄有相似的见解：“目前来看，星海组合的情况，比莫川要好很多。”
那雌虫说罢，又公正地补充一句：“但毕竟莫川遇到的困境比星海要严峻得多，做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属实难得了。
“River 现在被换出来，如果能把握好时机，毫不犹豫地撤退，利用 Mo 为他创造的这一线生机，独自把优势打回来，或许还有反败为胜的希望。”
“是。”卢鹄也说，“趁星海组合现在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莫辰身上的时候，赶紧撤退吧，River！”
不要白白浪费了 Mo 用生命为你争取的最后的逃生机会。
然而，江小川却并未如卢鹄和他的同伴预料的那样，及时撤离战场。
相反，江小川选择留下来，坚守阵地。
那一瞬间，卢鹄和他的同伴都愣住。
他们不明白，江小川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还不撤退？这个时候，犹豫就会败北。
“River，撤退吧！”卢鹄忍不住小声说，“Mo 都那样用最后一口气劝你快走了，你为什么还要坚守？总不会是想要现在反扑回去救 Mo 吧？子弹都上膛了，没有任何一个英雄能快过狙击手的子弹的。
“Mo 的命，早已经不是你能救得下来的了！”
卢鹄身边的雌虫这时眉头也皱在一起，眼中神情由刚才的欣赏逐步转变成失望。
就在刚才，他还为 River 这年轻小虫在面对死亡威胁时那远超年龄的沉着冷静而赞叹，而现在，他可能要收回自己的赞赏了。
面对同伴在极限情况下舍身救下自己的情况，River 显然还是太年轻，开始意气用事了。
他现在选择留下来，就是彻底断送掉自己撤退的后路了，也就是浪费了 Mo 为他的牺牲。
就像卢鹄所说，狙击手的子弹已经上膛，现在他无论如何不可能能救下 Mo 的性命，哪怕他第一时间冲回发条技师的“洞房”去，也改变不了 Mo 必死的命运了。
既然如此，何必要因为感情而优柔寡断，放弃此时最正确的那个选项？
难道你没有听到自己搭档临死前的恳求吗？Mo 在求你快走啊！
而这时，大屏幕中，战况却向着所有虫都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下去。
咔！
是矮人狙击手子弹上膛的声音。
轰！
是末日使者[吞噬]掉面前巢穴中野怪的声音。
卢鹄和他的同伴看到这一幕，都彻底懵了。
River 留下来，甚至并没有选择冲去“洞房”救 Mo，而是，在狙击手的子弹上膛时，他吃掉了一个野怪，额外打了一波钱？
咻——
狙击□□口瞄准莫辰的头颅，伴随着火光和尖细的鸣响，子弹直直地朝着目标射出去。
啪——
同一时间，末日使者站在野怪巢穴入口处，手中高高举起一根青黑色接骨木打造的神杖。
那是阿哈利姆神杖。
子弹穿透莫辰头颅的那一刻，神杖上，蓝色的光芒亮起，笼罩住周围的一切。
莫辰在死亡的最后一刻，倒下前，看向不远处高举起蓝色法杖的那个身影，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小川，只有小川，能想他所想，打出他最想要的配合。
复仇之魂的身躯倒在了地上。
下一刻，在阿哈利姆神杖的庇佑下，莫辰的灵魂，重生。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回基地啦~
一些可以不看的名词解释：
复仇之魂：DOL 中敏捷型英雄，远程，辅助位，擅长先手，控制
魔法箭：复仇之魂的一技能，向一个敌方单位射出魔法箭，眩晕并造成伤害
恐怖波动：复仇之魂的二技能，放出邪恶的嚎叫，削弱敌人护甲，并打开前方经过路径的视野
复仇光环：复仇之魂的被动技能，提升附近队友攻击力
移形换位：复仇之魂的四技能，与一个目标英雄瞬间交换位置，不论敌我。
阿哈利姆神杖：又称蓝杖、A杖，DOL 游戏中重要的装备，装备时，会对不同英雄的不同技能造成升级效果。
复仇之魂在成功点亮阿哈利姆神杖后，被动技能[复仇光环]会被升级，升级后，复仇之魂死亡时，会产生一个自己的强幻象，继承英雄全额攻击力。
第109章 第109章 小川不需要雄主
在这样关键的团战现场, 搭档内心究竟想要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而不是说了什么。
莫辰把江小川强行从“洞房”里换出来, 从矮人狙击手的枪口下救出的时候，他内心深处最想要的配合，到底是什么？
莫辰站在高压通电齿轮里, 忍受着发条技师的齿轮和狙击手的枪林弹雨的折磨，拼死抵抗的时候, 他低声喊出的那一句“走”，真的是他最希望江小川做的吗？
电光火石之间，江小川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不是的。
莫辰的那一声嘶吼，不是他的本意。
或许此时江小川选择调头逃离战场, 在莫辰的拼死掩护下保住自己, 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肯定不是莫辰最想要的配合。
江小川站在野怪巢穴入口处，视线正中，是唾手可得的远古野怪，而余光瞥见的，是一条更适合逃生的林间小路。
莫辰用[移形换位]将他换出来, 如果本意真的是希望他第一时间逃离现场, 那为什么不把他换到更适合逃生的那条林间小路上去, 却要把他换到现在这处远古野怪的巢穴入口？
因为莫辰并不希望江小川真的逃跑。
莫辰的真正目的，是希望江小川能用最快的速度[吞噬]掉面前的远古野怪，得到额外的金钱奖励，从而刷新出关键装备——阿哈利姆神杖。
那根A杖, 在点亮的时候, 可以帮莫辰的复仇之魂把技能[复仇光环]升级, 从而获得接近重生的能力。
莫辰的那一句“走”，其实是讲给藏在暗处的星落听的。
星落是何等强悍的一号位大哥，他一旦发现了莫辰的真正用意，一旦看出来江小川的末日是要通过吞噬远古野怪的方式点亮A杖从而复活莫辰的复仇之魂，那他的狙击枪，必定会在第一时间调转方向，转而去攻击末日所在的野区，阻止末日刷到最后一笔钱点亮A杖。
不能让星落看出任何破绽。
为了不让星海组合意识到莫辰试图复活的意图，莫川组合演了一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戏码。
在所有虫都以为莫辰是要牺牲自己保下大哥的时候，他的大哥为他点亮了A杖，赋予了他重生的能力。
蓝色光芒照耀在复仇之魂倒下的身躯之上，他以魂魄的形式重新在战场上站起来。
那一刻，蹲在暗处的星落的目光彻底沉下来，“中计了！撤！”
此时海子的发条技师和星落的矮人狙击手已经同时交出了大招，失去了和对面末日使者正面抗衡的重要筹码。
更重要的，星落的狙击手在放出大招的那一刻，他的弹道带出的火光会暴露他藏身的位置。
如果是其他对手，未必能通过一发子弹的弹道就准确判断出击狙手的藏身之处，可对面是 River，星落可以确定自己的位置肯定已经暴露在那位游戏意识极为强悍的小主C 眼中了。
果然，就见点亮 A杖之后，江小川的末日使者第一时间用出了飞鞋，飞至莫辰身边。
在莫辰的复仇光环的加持下，浑身沐浴在愤怒的火焰中的末日使者，一手高举起长刀，阎刃重重击打在发条技师身上，另一只手同时释放出大招[末日]，不偏不倚，直直朝着藏身于树丛中的狙击手放出去。
“漂亮的反杀！这波配合，简直堪称完美！”
卢鹄在大屏幕后，忍不住高声击掌赞叹，他现在明白为什么 Mo 执意要 River 这只小虫做搭档了，这样极限的配合，恐怕这世上除了 River，真的再没有第二只虫能和 Mo 一起打出来了。
同一时间，卢鹄身边的雌虫也饶有兴致地盯着大屏幕上的末日使者，难得露出了一个很深的笑容，“这小虫，有点意思。”
在这种极限劣势的情况下，居然能杀出一条血路，找到这么完美的破局办法，将两个英雄的命同时保下来，并且一举完成反杀。
莫川组合，真是个让他眼前一亮的惊喜。
“River 这只小虫，以后放在重点关注列表里。”
卢鹄身边的雌虫一边说，一边站起身，他将掌心习惯性放在腰间，想起来今天穿的便装，没有配枪，又扯了扯唇角，将手放下来，转而去拿挂在身后的外套，然后抬脚往监控室外头走去。
“这就要走了？”卢鹄此时半蹲在椅子上，转过头看向已然走到门口的雌虫，“游戏还没结束呢，不看完吗？”
那雌虫站在门口摇头，“没什么好看的了，结果没有任何悬念了，不是吗？”
卢鹄笑起来，“那也是。”
如果连星海组合都不是莫川的对手，那还有谁能拦得住他们拿到不朽盾的脚步呢？
“Mo 和 River 这一对儿，你会告诉大老板？”卢鹄最后又问了一句。
门口的雌虫点头，“当然。”
卢鹄这时懒懒地朝那雌虫飞了个十分不标准的军礼，“慢走，不送。”
那雌虫笑着摇头，对卢鹄这种轻慢的待客之道丝毫不介意，说了声“回见”，推门离去。
不出那雌虫所料，这场大乱斗最终在第三小时四十五分钟的时候，因为莫辰和江小川打出压倒性的优势，而提前结束。
地图中，江小川的末日使者和莫辰的复仇之魂并肩站在肉山老巢里。
因为是魂魄的形态，莫辰无法举起不朽盾，所以江小川只能独自将那青黑色的盾牌高举起来，示意比赛结束。
升级的号角响彻整个现场，头顶悬起巨大的红色提示语——
[恭喜 AGo.River 及 AGo.Mo 获得不朽之守护！]
江小川双臂高举着不朽盾，抬头看向天空中那一排猩红的字，轻声喊自己的搭档。
“Mo。”
“嗯？”
“以后，金翅杯决赛赛场上，我会跟你一起，并肩站在领奖台上，那时候，我们再一起举杯庆祝。”
莫辰轻笑，“嗯。”
＊
为期五天的休赛期团建活动，一眨眼结束。
完成安检，通关海关检查，大家拖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熟门熟路地跑去机场免税购物广场。
都是一队首发队员，平时虽然薪资和代言费拿到手软，可实际上几只虫一年到头都待在基地里，每天大部分时候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枯燥乏味的训练，根本没有机会花钱，所以，趁这次团建，大家准备在回到基地前，来一次报复性消费。
他们回程的这个机场，叫星耀机场，是西区最大的机场，机场通体由玻璃穹顶笼罩住，内壁上栽种满各种热带植物，中间做成镂空的中庭，中庭正中央，穹顶最高处，一条室内瀑布飞流直下，看着很是壮观。
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仿佛深处热带丛林深处一般，很容易让虫忘记自己是在某个大都市的机场里。
江小川抬头看着银河般坠落下来的瀑布，耳边响着潺潺水声和鸟叫虫鸣，心中感叹这机场建得好气派。
这时，站在身边的赵卓轻拍了拍江小川的肩膀。
江小川收回视线，看向赵卓。
“小川，不跟其他队员一起去买点东西带回去吗，这里的几个大牌的东西可比咱们东区便宜多了，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赵卓提醒。
刚才樊俊昊和卢州已经过来劝了江小川两次了，都被江小川拒绝了，此时他自然是再次摇头。
“我没什么想买的，”江小川笑着说，“什么都不缺。”
赵卓想了想，把自己的账号调出来，说：“队里的下一批奖金，我做主，提前给你预支了，先从我自己私虫账号里给你拨——”
“——不用，”江小川慌张抬手将赵卓拦下来，“我真的不喜欢购物，不是缺钱。”
赵卓看着江小川，沉默片刻，到底没再坚持，每个虫的消费观不一样，小虫不想乱花钱，不想买那些他认为用不上的东西，他也没理由强求。讲多了，反倒容易伤到小虫自尊。
“卓哥，”江小川见赵卓不再坚持，松了口气，又说，“之前在酒店你不是说要去免税店给家里虫宝买日用品？你去吧，行李跟登机信息我来看着。”
赵卓看一眼时间，想到家里雄主催得急，便没坚持，拍拍江小川肩膀，说了些道谢的话，从手环里把购物清单调出来，火急火燎往婴幼儿用品店赶去。
江小川转过头，看一眼旁边的咖啡厅，视线落在咖啡厅门前的复古手写招牌上标的价格，很快又将视线收回来，决定还是坐在免费的公共区域等其他虫回来。
江小川转过身，把放满行李箱的拖车推到一张长椅边，然后在长椅上坐下来。
那长椅正面朝着那条名为“雨漩涡”的室内瀑布，江小川坐在长椅一侧，盯着飞速坠落的雨帘看。
水珠从千尺高空坠落下来，溅起团团水雾，水雾拍打在江小川脸上，清清凉凉的，挺舒服。
江小川坐在雨雾缭绕的树丛之间，回想之前在乐园里和莫辰并肩拿到不朽盾的情景，脸上不自觉挂上笑意。
他从兜里拿出一枚奖章，那奖章做成青黑色的不朽盾的模样，是大乱斗最终获胜队伍的奖励。
一共两枚奖章，一枚在他这里，一枚在莫辰那边。
江小川垂着眼，看着掌心躺着的那枚小小奖章，指腹摩挲着盾牌上刻着的 Mo，和在 Mo 旁边的那个 River。
这时，一个纸袋挡住了江小川的视线。
鼻息之间有香醇的咖啡味道传来。
江小川抬头，就看到莫辰站在他面前，朝他浅笑。
莫辰一只手里握着杯咖啡，另一只手提着装咖啡的纸袋，往江小川面前又送了送。
“店里做活动，买一送一，反正已经买了，送的那个就给你吧。”莫辰随意说。
江小川一时没反应过来，保持着抬头看莫辰的姿势，没有伸手去接那纸袋。
莫辰便又轻声问一句：“要吗？”
江小川这才回神，抬手将纸袋接下来，讷讷点头，“要，谢谢。”
莫辰又笑起来，挨着江小川在长椅上坐下来，椅子高度不够，他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只能微微朝外曲起来些。
莫辰将视线放空在面前的雨漩涡上，随意抬手送了口咖啡到嘴里，喉结跟着上下滚动。
透过玻璃穹顶打下来的阳光洒在他侧脸上，看起来很生动。
江小川定定望着他，看了许久。
莫辰转过头，看向江小川，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深了，“傻愣着看我做什么？”又拿下巴轻点江小川手上的纸袋，“不看看喜不喜欢吗？”
江小川微微一怔，心想一杯咖啡能有什么不喜欢的？
但他还是听话地应了声，然后伸手将纸袋打开，看清楚里头放的东西，愣住。
在那纸袋里，放着一杯咖啡，咖啡上面，放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高档礼品盒。
江小川小心翼翼将礼品盒拿出来，打开来，发现里面放着个漂亮的青灰色金属手环。
手环线条利落，造型大气，上面没有任何配饰，也没有过多的雕琢，可看起来，却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
江小川不懂这些大牌的饰品，可这手环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以为莫辰说的买一送一，是纸袋里的咖啡，没想到，却是这么贵重的一条手环。
刚才没怎么犹豫就说了“要”，现在江小川后悔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他怎么能随便收下？
“不喜欢？”莫辰见江小川那神情，又追问一句。
江小川慌张解释：“不是，喜欢，这、这是不是很贵，我——”
“——不贵，不用额外花钱。”莫辰说着，抬手指着那手环上的两个卡槽，“这是 DOL 金翅杯限量版，下面的卡槽放你的光脑芯片，旁边这个放金翅杯冠军的奖章。”
说到这里，莫辰的笑意更深了些，“大乱斗的那枚奖章，和金翅杯的是一样的大小，刚好可以放进去，先戴着，以后金翅杯夺冠了，拿到新的选手奖章，可以再换上。”
听到“金翅杯夺冠”几个字，江小川到了嘴边的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将手环紧紧攥进掌心，垂着眼说：“Mo，谢谢你。”
莫辰抬手，在他细软的银色额发上轻轻揉了揉。
这事，江小川以为就算告一段落了，可没想到，上了飞机，却又添波折。
他们依旧是全队将整个航班的商务舱包下来，上了飞机后虫子们随意找到各自喜欢的座位坐下来。
这次不待莫辰帮忙，江小川自己把舱位的模式提前调整好了。
莫辰便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先试试直接飞习不习惯，不舒服可以中途再转睡眠模式。”
江小川点点头，莫辰便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拿起眼罩戴上。
这时，樊俊昊在江小川身后坐定，转过头，一眼看到江小川手腕上换的新手环，高声喊起来。
“哇！小川川！你买到爱格的那款全星际限量的 DOL 情侣主题光脑手环了啊？！”
樊俊昊说着，一把拉起江小川的手腕，“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我刚才去逛他们家店的时候看到了，还说这么难买的手环这边店里居然有，本来还想直接带走来着，结果问了sales，那 sales 跟我说这是其他客户提前好久预订的。唉！没想到啊，居然是你订的？”
江小川彻底懵住。
全星际限量款？情侣手环？提前预订？
不是说买一送一吗？！
江小川转过头，看向旁边的莫辰，可莫辰此时戴着眼罩，躺在自己的位置上睡得很安稳，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樊俊昊见江小川不说话，又自顾自说：“川川，这手环配对的另一支你送给谁了？你对象？我都不知道你有对象了？可是你怎么戴的雄虫款啊，虽说型号看着挺合适的，但是你把雌虫款给你未来雄主戴，不合适吧？”
樊俊昊这些问题，江小川一个也回答不了，他全程只盯着静静躺在旁边座位上一动不动的莫辰的侧脸。
显然，不知道是真的困了还是假的小憩，总之，莫辰现在躺得很安稳，丝毫没有要起来替江小川解释的自觉。
而这时，听到动静的赵卓走过来，看向江小川和樊俊昊的方向，问：“对象？小川，你新谈了对象？动作这么快？”
“没、没有，没谈。”江小川只好用苍白无力的回答替自己解释，“这……应该不是情侣手环吧。”
赵卓对这手环是情侣款还是限量款都没什么兴趣，他名为战队经理，实为战队保姆，此时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你这是有情况了？有想要试着发展一下的雄虫了吗？”
“没有，不是的，这不是——”
“——没有的话，正好，”赵卓这时从自己账号里调出一张悬屏，屏幕上摆着一排雄虫的资料，“我整理了一套单身的条件不错的适龄雄虫的资料，给 Q娃发过了，你也看一下，如果觉得有合适的……哎？！”
赵卓话说到一半，堆满雄虫资料的悬屏还没送到江小川面前去，屏幕先被另一只手给抢了过去。
莫辰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将那屏幕拉到自己面前来，沉着一张脸将上面各种雄虫的资料从头到尾扫一遍，然后冷冷说：
“用不上，小川不需要找雄主。”
听到莫辰这话，机舱里所有虫都朝莫辰看过去，顷刻间，不同问题同时朝莫辰砸过去。
赵卓：“小川需不需要找雄主，你说了好像不算吧，莫神？”
樊俊昊：“卧槽，破案了，辰哥，你手上戴的，不就是小川川那支情侣款手环吗？”
江小川：“不继续睡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文有自己的营养液了喔，直接浇给我呗，可以啵~
（实际比赛里飞鞋跟A杖这种物品是不能团队共用的，队内物品共用是大乱斗乐园的私设）
第110章 第110章 禁言
如果没有雄虫精神力的抚慰, 雌虫精神力紊乱的问题在成年后症状会逐年变得严重，所以大多数雌虫成年后会尽快找到雄主，从而免除生理上的痛苦。
对于大多数步入社会的雌虫来说, 要找到雄主并不难。
虽然雄虫数量极为稀少，可只要愿意和其他雌虫共享一个雄主，或者愿意选择家庭条件和背景远低于自己的雄虫, 雌虫要解决婚姻问题，不需要花费太多精力和时间。
可这个情况对于职业电竞选手来说, 却不适用，尤其是 AGo 这种联盟一线战队的队员。
一则这些队员本身都是很优秀的雌虫，会走上打职业电竞这条路又多少都有些傲气在身上，不愿意委屈自己和其他雌虫共享一个雄主。
二则, 一线首发选手平时训练和比赛日程安排实在太满, 根本没机会出去找对象，基地又常年看不到半个异性生物，完全没办法内部解决。
再加上电竞选手年龄普遍偏低，未成年或者刚成年就步入职业门槛是常见现象，所以几乎每个战队每年都会面临有队员需要解决婚姻问题的情况。
为了不让自己的队员最终沦落到被迫依靠雄虫保护协会强制匹配婚姻的地步，联盟的几个战队一起搭伙组了个婚姻互助会, 互助会会定期汇总并分享单身适龄雄虫的资料, 供有需求又没办法自行解决婚姻问题的队员挑选。
赵卓拿出来的这套资料, 就是从婚姻互助会一线战队分会群里直接拉下来的。
此时莫辰将那份写满各种单身雄虫信息的资料表从头到尾浏览一遍，然后抬头看向赵卓，问：“这是哪来的资料？”
赵卓一双眼瞪圆了回望着莫辰，“婚姻互助会的群里拉下来的啊, 别跟我在这装傻, 你不是也在那群里吗？”
莫辰这时眉头拧起来, “那群我不是早退了？”
“呵，”赵卓惊了，“祖宗，你是互助群的镇群之宝啊，群名都是以你命名的，你以为是你想退就能退的？你前脚退了，后脚就又被拉回去了。那群里除了群主数你最资深，哪怕常年潜水你也已经夺得万年老鳖王称号了。”
“噗——”
听到“万年老鳖王”这个称号，坐在后排的 Q娃没忍住笑出声，被赵卓一个眼神又瞪回去。
想到 Q娃，赵卓又想起另一茬，重新看向莫辰，“不是，这套资料我本来是拉给 Q娃的，昨晚发给 Q娃之前还专门单独跟你提过一次，那时候没见你有意见啊，怎么到了小川这里就不行了？这么双标？”
说到“双标”，胖子就有说法了：“嚯，卓哥，这么多天了，你还没认清莫神双标怪的本质吗？只要是涉及到小川川的事，你最好都不要用正常虫的逻辑去预判我大莫神的操作。”
被胖子这么一说，回想到打从小川入队以来，莫辰的种种反常行为，还有那晚小川失控以后，莫辰问出的有关一只雌虫为什么不能对另一只雌虫有欲望的话，赵卓的笑意就逐渐在脸上凝固住，玩笑的话便讲不出口了。
“你、你该不会真的……”
赵卓后半句“真的对小川有那方面的意思”，最终没有问出口，他把客舱里的虫子们扫视一圈，觉得在这里聊这个不妥当，决定还是等回基地了再单独跟莫辰好好聊聊。
而这时，莫辰淡淡说：“小川才刚成年，还小，不需要这么早考虑这些。”
“不小了，”赵卓不以为然，“常规赛打完他就21岁了，现在不把婚姻问题彻底解决了，万一金翅杯期间出现 Q娃这次这种状况，麻烦就大了，必须现在未雨绸缪。”
怕莫辰不死心似的，赵卓末了又补一刀：“你以为所有虫都像你似的，这么能忍，这个年纪了都不找对象也能熬的下去？”
莫辰依旧将视线放在面前那一排排雄虫的照片上，没松口，可到底也讲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了。
赵卓说得对，如果小川要找雄主，那莫辰根本没有立场阻拦。
赵卓轻叹一声，转头看向江小川，“这事，小川自己决定吧？”
这时，莫辰才终于把视线从悬屏上挪开，转而看向江小川。
江小川倏然成了大家视线的焦点，怔忡片刻，然后说：“我，我年龄还小，不想考虑这些。”
竟然拿了莫辰的话来搪塞。
赵卓失笑摇头，“行吧，这事你自己决定，但一定要注意监控好生理期的信息素跟精神力波动情况，定期找队医做检查，千万别在比赛期间出问题。”
江小川点头，抬眼撇向莫辰。
莫辰始终盯着江小川，此时两只虫视线撞在一起，莫辰便勾起唇角，露出个释然的笑。
赵卓站在莫辰和江小川的座位正中间的过道上，将两只虫这眉来眼去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十分头疼，暗暗骂了一声，转身回自己位子上坐好等待起飞了。
樊俊昊刚才见赵卓跟队员在聊正事，便一直没有插嘴，现在赵卓回位置上去，他便按耐不住了，凑上前去，揪住莫辰那支限量款的情侣手环不放，一定要莫辰给个说法。
江小川这时也不动声色地看着莫辰，想要听听他的回应。
莫辰却只云淡风轻地回一句：“情侣款吗？不清楚，看到是 DOL 限量珍藏款就订了。”
“那为什么要订这款啊，”樊俊昊不死心，“我记得 DOL 合作款有好几套吧，只有这一款是情侣套装，不单卖，其他几款都是可以单支入的。”
“哦，”莫辰抬手，随意瞥一眼自己手腕上的青灰色手环，“我就喜欢这支的款式。”
樊俊昊还是觉得不满，想说明明有单卖的雌虫的款式和你这支几乎一模一样，可刚要问，话头被后排的胖子抢了去。
“队长，”胖子坐起来，“多出来的那支，为什么要送给小川川啊，我也想要啊，你怎么不疼疼我呢？”
“疼疼我”这种撒娇的话，从胖子这肥宅的口中讲出来，属实让旁边的队友们都恶心坏了。
“呕，花花，我给你打钱你去自己订一支行不行，求求你闭嘴。”阿水说着，作势就要调出自己的账号给胖子打钱。
胖子翘个兰花指端着自己的冰镇苏打水，扭捏作态，“哼，我才不要你的钱，我就想要队长的情侣款，队长为什么不给其他虫，偏偏要给小川川呢？是不是对小川川有什么见不得虫的龌蹉心思？”
莫辰这时挑起一边眉头，斜睨向侧后方的胖子，冷冷说：“你如果戴得上那只雄虫款的手环，我现在就给你另外再订一套，以后只跟你戴情侣款。”
胖子被堵得没话，哼哼唧唧窝进自己的位子里，闷头喝饮料。
听莫辰这样说，樊俊昊也不再追着他问了，那只雄虫款的手环型号太小了，要手腕很细的虫才能戴得上，现在这整个机舱里，包括乘务员在内，还真就只有小川一只虫能戴。
待到那情侣款手环的话题平息下来，卢州凑到赵卓旁边，好奇问：“卓哥，你刚才说，以队长的名字命名的那个互助会，叫什么啊？”
赵卓这时回神，“哦，对，你不提我倒忘了，是该把你拉进去，还有小川，你俩我一起拉进去吧，以后群里不定期分享一些雄虫的资料，另外偶尔还会组织线上线下的联谊活动，你们都可以关注一下。”
话音未落，江小川的手环震动一下，一条消息弹出来——
您已被 zhuo 邀请加入[流水的群主，铁打的莫神]聊天群。
看着这聊天群群名，江小川忍不住抬起头，看向莫辰，莫辰这次没有看他，但面色漆黑。
这时，聊天群里接连几条消息弹出来。
[莫神今天找到雄主了吗.老王：欢迎新成员]
[莫神今天找到雄主了吗.高风：欢迎小川和 Q娃]
[莫神今天找到雄主了吗.老B：欢迎欢迎]
[莫神今天找到雄主了吗.老王：我这里刚好有几个挺不错的单身雄虫]
[莫神今天找到雄主了吗.老王：River，了解一下？@川]
[莫神今天找到雄主了吗.老王：虫族高质量雄性1.pdf]
[莫神今天找到雄主了吗.老王：虫族高质量雄性2.pdf]
……
江小川看着屏幕里的一排文档，手指放在聊天框上，正在寻思怎么礼貌地拒绝，这时，一条消息弹出来：
[Mo：小川不需要，谢谢]
群里沉默了两秒，然后炸开了：
[莫神今天找到雄主了吗.老B：操操操操，镇群之宝诈尸了！]
[莫神今天找到雄主了吗.老王：恭迎老鳖王归位！]
[莫神今天找到雄主了吗.高风：恭迎老鳖王归位！]
……
队形整齐的恭迎消息迅速刷屏。
江小川打字的手指顿住，抬起头，看向身边的莫辰。
莫辰面无表情地在聊天界面点了两下，然后直接收起手环，重新戴上眼罩，继续闭目养神了。
聊天群里，倏然安静下来，只留下一条提示消息——
[本群已被 Mo 禁言，禁言时间30天]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