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回忆7
回九阳宗的云舟上,一只乖巧可爱的蓝背小鸟落在窗沿,黑豆似的眼珠溜溜转盯着安澈。
安澈看着那只小蓝鸟许久,忽然问道:【反派是什么?】
系统坐在棋盘边上:【反派是集小世界所有恶念的存在,诞生之初的命运就已注定,他们为了衬托主角而活,站在所有主角的对立面,没有道德观,没有人性,残忍暴躁,草菅人命。】
【宿主,您之前做过两次任务,应该对这类角色不陌生。】
【你看过这个小世界的剧情,应该知道俞南弛他经历过什么,他诞生于混沌之中,经历过无数次修士的围剿,他怎么可能还保留着善念,怎么可能不恨呢?】
【你还记得吗,你同他一起到梧桐城,降服那只恶鬼,明明他听从你的建议去除恶扬善,为救一个五岁的孩童他甚至强行挡下恶鬼的恶念,腹部被捅了个对穿,你知道——他本来可以躲开那一剑的。】
【你强行要求他一个魔种融入人界,让他认同你的想法,打破他原有的生活让他迁就你,不觉得对他实在不公平吗?】
吧嗒。
棋子从手中滑落。
蓝背小鸟扑腾着翅膀飞走,云舟外的风变得凌冽。
安澈怔怔望着他的手指。
上面有一道细小的痕迹,是俞南弛消失前震碎魔晶后,破碎的魔晶误伤到他的伤。
很浅,放做平时他根本不会在意,可这时却泛起细微的疼。
半晌,他才握紧手指,把伤口藏在手心。
他已经分不清是手在疼还是心在疼。
后来的剧情如系统所说,平稳的进行。
安澈求了订婚,萧景舒与白钰一见钟情,他们是天定姻缘,安澈是纠缠不清的前任,是反派,是个嫉妒成性的人。
好像他曾经辉煌过的岁月不值一提,比起那些严肃而正经的事,风花雪月的流言蜚语更好倾泄人们的恶意。
安澈对此并无反应,只是每回都被梦泽真人叫过去旁敲侧击,生怕他被那些话影响。
他还放话,说要是安澈不喜欢,他直接把白钰逐出宗门,却被安澈拒绝了。
梦泽真人登时更心疼他,给他塞了一大堆用不上的金银珠宝,灵果神丹,又接连赐了好几处灵脉,拉着安澈吃吃喝喝,一点做派都没有。
安澈离开望云峰时都觉得自己重了两斤。
途径弟子峰时,他无意间看到大半身影藏在榕树后的白钰,白钰似乎刚刚出浴,头发仍在滴水,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衫,腰间带着块灵气充盈的玉。
白钰似乎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愣了一下,随后下意识躲远了些。
安澈的目光落在他腰间。
【呀,他腰上带着的可是你昨日送给萧景舒的玉,如此光明正大地戴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挑衅你。】系统语气带了些幸灾乐祸,【按照剧情来看,你可以把玉夺过来,再狠狠羞辱他一番,这个时期的白钰还没跟萧景舒打好关系,不会告状的。】
安澈没对这番恶毒炮灰的发言做出什么反应,他抬步迈向白钰。
白钰显然没想到他会直接过来,过往的经历让他猜到对方是来找麻烦的,登时想起曾经在宗门里听过的风言风语。
他警惕地退了半步,又被安澈浑身散发的威压压得一步也动不了,巨大的实力差距让他额头微微冒汗,心剧烈地跳动着。
“仙尊,”白钰有些惶恐,他湿润的手紧紧抓着衣袍,看起来懦弱又无辜,“弟子只是无意路过,不知道哪里冒犯您了……”
安澈说:“过来。”
白钰哪能真过去,又是释放威压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怕过去了得脱层皮。
正对峙之时,忽而耳畔一缕风吹过,熟悉的气息迎了过来。
萧景舒拦在他面前,眉眼如霜:“安澈,你为什么要为难他?”
系统惊了一下:【他怎么会在这里?】
原剧情里这个时候萧景舒根本没出现过,白钰独自一人被安澈欺负,只能忍气吞声。
“萧景舒,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为难他?”安澈讥讽一笑,“你自己老眼昏花误会人,还这么理直气壮?”
萧景舒紧皱着的眉眼微松:“你生气了?”
安澈反问:“我不该生气?”
他乌黑的眼睛带着淡淡怒气,便更显得那张脸明艳,唇红齿白,连生气都那样好看。
像只冷冰冰的高傲布偶猫,平日里从来不理人,惹急了还会伸爪子抓挠,如今终于表现出了在乎的情绪,怎能不让人意外。
“你腰上的玉佩给我。”安澈懒得跟萧景舒纠缠,便转头向白钰伸手,眸色很深,“还给我。”
白钰抿了抿苍白的唇,先是委屈地瞥了萧景舒一眼,犹犹豫豫地解着腰间的玉佩。
其实今晚这一回他是很意外的,萧景舒居然会出现得这么及时,又挡在他面前维护他,他可不认为巧合会有这么多,唯一的解释就是萧景舒其实一直都注意着他。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玉佩根本不由他做主是不是还给安澈,他打定主意,萧景舒不出声他就不动手。
却没想到刚才还跟安澈一副针锋相对模样的萧景舒忽然改变主意,开口道:“还给他。”
白钰一愣,握着玉佩的手紧了松、松了紧,依依不舍地解开了。
安澈直接上前夺走了玉佩,拿在手里仔仔细细擦拭了一番,似乎嫌白钰把它弄脏。
沉默许久,他开口问:“你在哪里找到这个的?”
萧景舒似乎觉得他是在明知故问,却还是回答了:“你送给我的乾坤袋里,压在万兽鼎下面的。”
安澈将玉佩收好,面沉如水。
他根本没送过这块玉佩,这块潜云玉珏是俞南弛同他一起探过日月神坛,从魔妖手上亲自夺过来,经历安澈手上几次净化后变得光洁,又被俞南弛精心打磨,亲自跑了无数家炼器师的店,辗转几周才定好最终造型,最终为两块,形状一模一样,被俞南弛拿到后马不停蹄地送到安澈手上。
是他们之间忙忙碌碌朝不保夕的岁月中送给对方唯一一个礼物,带着那些未说出口的情愫与复杂的情谊,被安澈当做定情信物一直带在身边。
他就算这段时间忙得头昏眼花,也不会脑残到把这块玉当做敷衍任务的东西塞到萧景舒那边去。
系统看完全程半晌没说话,直到看着安澈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才开口:【那玉佩对你来说很重要?】
安澈冷笑:【既然你能随意操控这么多,要不这任务干脆你来做,你去把萧景舒捧上神坛,我来看戏。】
它声音平静无波:【我怕你被私情影响,以为你是忘了装那块玉,所以才替你装进去。】
安澈说:【你既表现出一副善解人意的体贴模样,做事又粗暴独裁,没必要。】
谈话没再继续下去。
剧情平淡无波地继续。
很快又到下一个阶段。
丧失修为以后,安澈常常被体内灵丹破裂的痛苦折磨得夜不能寐。
每当系统问他要不要脱离世界时,他总会拒绝。
又一次被痛苦折磨得一坐到天亮以后,安澈捂着头,问道:【任务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你给我申请的补偿金下来没?】
系统灰白色眼珠闪了闪:【我现在立刻为您申请呢。】
安澈无声笑了下:【给我画了这么久的饼,我死前能吃上吗?】
系统立刻保证道:【绝对没问题,现在剧情已经走完,申请补偿金十分简单,只是小世界与主空间有时差,您要是选择脱离世界只要10天就能打到您的账户上,留在这里少说也要一个月。】
安澈眉眼淡淡:【我留在这里,这补偿金什么时候下来我什么时候走。】
系统想了想,反正这个世界的剧情已经走完了,安澈也没了修为根本造不成威胁,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力微乎其微,它完全没必要阻拦。
更何况,它亲自看过安澈那数百年留在这里的时光。
停留在这里过无数岁月,如今即将离开,谁都会舍不得,这是人之常情。
它是人造物,系统中枢没有装载过复杂的感情,却也在日复一日辅佐任务者的日子中耳濡目染了许多,在不干扰剧情的原则下,它也会勉强尊重一下任务者的选择。
安澈疼得浑身难受的日子也不久,他给了自己七天修养的时间,这期间白钰过来看过他,被他几句话怼了回去,再没人过来过。
七天一过他便马不停蹄地出了门,外面的景色没有变过,数不胜数的奴隶,人,妖几乎都一样的表情,麻木又痛苦。
安澈一一扫过他们的脸,轻声问:【萧景舒已经掌控九阳宗了吗?】
【他如今在九阳宗话语权最大,等到他和白钰阴阳结合达到渡劫期以后,他会更厉害。】系统化作的那只幼猫飘在安澈身边,【剧情一直在进行,萧景舒将要在云泽梦境斩灭极夜魔尊,荡平魔界,恢复修真界的和平,让修真界迎来长达千年的和平。】
安澈在乎的只有另外一点:【他会让修真界迎来和平?】
系统笃定:【一定会。】
第112章:原因
修真界一日比一日混乱了。
极夜魔尊失踪,没人镇守在镇魂宗,魔物反而躁动不安,纷纷离开魔界,修真界各地陆陆续续出现了魔物,甚至九阳宗山脚下的长云城都屡遭偷袭,甚至被魔尊座下一个小小护法用魔器摄取灵魂,半座城池沦陷,其余大大小小的城镇也遭到袭击,九阳宗派过几支队伍清除魔物,安抚情绪,高层却迟迟没有动作,反应平平。
这几天跟着看下来系统也琢磨出了不对劲,犹豫道:【萧景舒忙于跟反派的争斗,顾及不到这里很正常。】
【是吗?】安澈望着周围平民倦怠麻木的面孔,心里的想法并没有扭转,【萧景舒是个什么样的人书里说的不够清楚吗,他会为了这群普通人着想,替他们打算?】
系统沉默了。
这个问题不需要讨论,结果显然易见,它跳过这个问题,继续说:【萧景舒想掌控天下,做九阳宗唯一的霸主,他就算心里没有这群人也会多少顾及到他们,只要上位者不是暴君,怎么可能不会造福修真界?】
【偏偏他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你想错了。】安澈轻声道,【不然你以为长云城凭什么被魔修肆无忌惮地当做实验池,生吞人魂,变成人间炼狱?】
系统有些迟疑:【什么意思,他就算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将长云城拱手相让……】
安澈有些累了,他垂眼,懒得听系统狡辩。
站久了胸口有些闷,他锤了锤胸,努力忽视丹田处的疼痛。
【我一直都没问过,你们进这个小世界都耗费了这么久时间,到底有几分把握掌控这儿的原住民?】
系统眼睛闪了闪:【主系统对小世界原住民向来是不干预不操纵的态度,没有特殊情况不会随意掌控他们的意识或身体。】
安澈说:【那就是没能力掌控,你成天在我面前晃悠,他们不会发现你吧。】
系统这回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会,我们装配了最先进的信号干扰和屏蔽,就算是主角也没法知道我的存在。】
【是吗?】安澈目光落在阴沉的天色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我也希望如此。】
遥远天际,黑沉的乌云缓缓聚在一起,期间电闪雷鸣。
安澈忽然开口:【云泽梦境是不是快开启了。】
系统搜索了剧情,点头:【这就是最后一幕了。】
他记得是哪一幕。
紫阳剑尊将极夜魔尊斩于剑下,除尽天下魔修,又从云泽梦境得到至宝,修为心境更上一层楼,成为不折不扣的天下第一人。
自那之后,修真界迎来长达千年的和平。
萧景舒是在云泽梦境中找到俞南弛的。
他提着剑,那把本命剑上沾染了不知道多少魔修魔兽的血,紫黑色粘稠的液体缓缓低落在草坪,瞬间腐蚀掉大片草地。
“魔尊。”萧景舒目光如炬,战意在眼底燃烧,“我等这一天太久了,你一直龟缩在镇魂宗不肯出来,是怕我提前将你打败,不敢应战?”
俞南弛嗤笑一声:“我只是单纯不想跟疯子浪费时间。”
“是吗,你是怕我这个变数会摧毁你的计划吧,之前你将天魔晶击碎后尽数吸收其中的魔气,又把碎片埋在镇魂宗万魂冢,到底有什么阴谋?”萧景舒盯着他,语气笃定,“你是想以镇魂宗为阵,汇集全世界魔气,再以全身修为引爆它,将整个修真界都化为人间炼狱?”
俞南弛觉得他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我怎么觉得这是你会做出来的事,终于要狗急跳墙栽赃到我头上了?”
萧景舒却说:“不管你认不认,今日以后修真界都会以为你是千古罪人。”
还真让他猜对了。
俞南弛叹息:“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耻。”
萧景舒持剑与他打在一起。
他们二人都是到达巅峰的高手,登时搅起万千风云,天地色变。
不远处,安澈细细盯着他们的动静。
这场战斗没什么悬念,安澈猜到极夜魔尊有旧伤,而萧景舒既有剧情加持实力又刚刚突破,俞南弛怎么可能打得过。
胜负很快分出,萧景舒一剑将俞南弛击溃至重伤,躺在神树旁生死不明。
而萧景舒走到神树下,一剑捅破了根脉。
系统突然变了语气,急促道:【宿主,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脱离世界,完成任务以后的奖金照样发,这一周目还能算完美结束。】
安澈像是终于放松了,他望着系统,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太晚了。】
系统有些慌乱:【你在说什么啊宿主,我们快走啊!脱离世界的通道还开启着呢!】
安澈说:【在你暴露在萧景舒面前时,我们的任务就已经失败了,只是你仍旧选择闭眼往前走,我也太犹豫,错过了铲除掉他的最佳时机。】
系统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破,它终于不装了,冷声道:【对,这次任务是失败了,主系统已经下达紧急指令摧毁这个小世界,主神说绝对不能让萧景舒打破界壁,他一出来主空间绝对会乱成一团,你我脱离世界的一瞬间这里就会毁灭。】
【宿主,留在这里没意义了!】
这里的一切都会被摧毁。
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整个修真界都会被毁掉。
安澈遥遥望着那棵神树,神树下倒着两败俱伤的人。
萧景舒剑狠狠插在神树根脉,浓郁到几乎让人窒息的灵气涌了出来,飞速修补他的伤。
神树另一端,界壁摇摇欲坠。
安澈轻轻说:【你走吧。】
系统失声:【你疯了?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安澈没再搭理它,他抽出照霜剑,飞速朝萧景舒逼近。
身轻如燕,脚踏飞雪。
系统盯着他的背影,咬牙脱离了世界。
阴影靠近,萧景舒没回头,专心致志撕裂神树的根基。
直到照霜剑离他不足半米,霜寒逼近,他才幽幽开口:“师弟,你来了。”
安澈剑横在萧景舒身前:“师兄,你不能再挖了。”
萧景舒叹气,他修长手指擦拭掉脸颊边的血渍,眉眼平和,说出的话却带了些锋芒:“师弟,你也要拦我?”
安澈说:“修真界不该被你毁掉。”
什么这里会被他的一意孤行毁掉,或是整个修真界在界壁打破后会覆灭,被主系统毁掉,这些话安澈通通没有说。
他知道,这些对萧景舒都没有用。
萧景舒决定打破界壁前绝对想过不下百种结果,每一种每一条,不可能没想过有这种后果,可他还是做了。
安澈不明白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却能看透萧景舒那颗自私冷漠的心,想让他停手,只有武力打击。
萧景舒盯着他没什么血色的脸,堪称温柔地说:“师弟,你太任性了,伤还没好就到处跑,实在不应该。”
他周身威压一变,安澈登时退了一步。
安澈此刻的身体顶多比凡人厉害点,真要跟萧景舒硬碰硬他半分胜算都没有。
但好在,系统脱离世界后他的空间仍然能用。
而此刻,他终于听到那声平淡无波的机械音。
【滴!您的补偿金已送达账户,共计100000积分,请注意查收~】
他轻轻笑了下。
“师兄,你为什么想打破界壁?”
萧景舒被他久违的一笑看得一怔,只觉得好像有太久没见过安澈笑得这般轻松愉悦,这笑温柔明媚,好像回到曾经年少时。
听到问句,他沉吟半晌,轻声说:“我要做最强者。”
“不出所料的答案。”安澈说,“即便要搭上所有人的性命?”
萧景舒说:“对。”
天空传来闷响。
来不及了。
安澈迅速在系统空间输入文字:【换时空逆转卡,花掉所有积分。】
【滴!时空逆转卡×1。】
【使用。】
字刚刚输完,安澈便觉得眼前一花,登时地动山摇,天空裂开一条大口子,将所有灵气全部吸收殆尽。
萧景舒一贯平静的神情被打破,他盯着天空,惊愕万分:“……这是什么?”
另一边,安澈吃力地将倒在地上的俞南弛扶起来,他摸了摸俞南弛身上的伤口,探了下鼻息,随后闭上眼,静静等待系统提示。
【滴!正在脱离小世界。】
【——任务失败,奖励积分全部扣除。】
【滴——小世界已永久封存,不再开启。】
从久到让人头晕脑胀的回忆中脱离出来,安澈捂着脑袋,头痛欲裂。
在云泽梦境村子里,萧景舒出面一剑毁了祭台,他明明已经躲过了圣水,却没躲过那朵金灿灿的花。
娇艳欲滴,香气浓郁,却是泡在死人堆里圣水中的花,甚至比沾染上圣水得到的结果还要猛烈。
本是幻境,却阴差阳错让安澈恢复了所有记忆,他终于想起来被封存的第三任务,也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莫名其妙背上负债的。
他晃了晃脑袋,就觉眼前仍是满天重影,萧景舒执剑身影离他很远,他根本看不见人到底在哪儿。
苏元子扑上来抓着他胳膊,惊慌失措道:“秘境快塌了,赶紧走啊!”
安澈被晃得头疼,刚开口只吐出一个字:“你……”
又一阵地动山摇,他只见到远处一阵剑光闪过,云泽梦境中央的神树树灵爆发出惊天骇地的尖啸。
第113章:
同样的一幕又发生在安澈面前。
萧景舒一剑斩断了云泽梦境神树的根,梦境里数万生灵无助哀嚎。
安澈强撑着站起来,这一回神树底下没有第二个人,俞南弛还不见踪影。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关键时候跑哪儿去了,安澈还是拾起剑朝那边赶,如果俞南弛被耽搁了赶不过来,那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这个小世界安澈还没打开过系统空间,他调出面板,发现大部分功能灰掉,他只能打开背包,里面有他曾经攒下来的药和卡牌,虽然不多,但也够用。
他在此之前换取的时空逆转卡实际上并不能对整个世界造成太大影响,但也拖到萧景舒没来得及打破界壁,他趁机封存小世界,却也被巨大冲击力冲到失去记忆。没想到时空逆转卡见效了,尽管被封存许久后再打开,安澈也回到了从前。
主系统最终也没摧毁小世界,等到任务结束陷入昏迷以后,他因为干扰世界进度被带到主系统接受惩罚,本该被剥夺任务者身份打入监狱,却意外引发了极大的争议。
一审二审均没结果以后,安澈的任务资料公之于众,录像也发布出去。
看过任务资料后绝大部分任务者认可了安澈的做法,既兼顾人性又兼顾理性,拖延到如此地步属实已经尽到最大努力,反而觉得系统过分苛刻剧情细节才导致小世界差点崩塌,且言语中多次威胁,违反和谐互助的原则,被大批任务者投诉。
越来越多任务者反对关押安澈以后,他终究还是被放了出来,与此同时,系统的权限被大幅度削弱,安排给安澈的系统禁止使用一切暴力手段威胁任务者完成任务,留以观察。
封存的小世界已经成为不可被提起的话题,安澈无知无觉地做着任务,却发现封存的世界中居然有一个人趁乱跑了出来,甚至追寻他到无数小世界,最终将他重新拖回来。
安澈记忆恢复得太晚了,他甚至来不及做些弥补,就已经见到萧景舒毁树的那一幕。
苏元子小声问:“你要过去吗?”
安澈点头:“这里很危险,你躲远点。”
苏元子欲言又止,默默点头:“好。”
神树周围淡金色的水渍还没消下去,村民被剑光伤得尸横遍野,留下的尸体飞速腐败,就好像死去已久,被杀死后才显现出来一样。
安澈越过重重尸山,再一次站在萧景舒身边。
垂下的照霜剑剑意昂然。
萧景舒抬眸,那双清水洗过的眼静静看着安澈:“你还要阻拦我一次吗?”
安澈来不及震惊他居然也有上一次的记忆,他质问道:“你既然知道像上次那样结果会如何,为什么还要选择打破界壁?”
萧景舒只说:“你拦不了我。”
安澈叹了口气,他是真不想跟萧景舒对上:“打个商量,就算你打破了界壁,以后也绝对会被通缉,被追杀,你这样的能量体会招来各种各样的觊觎,你为什么不干脆留在这里做你的九阳宗主,为什么非要看外面是什么样?”
他声音无波,眼神也同样平静:“因为你会走。”
安澈冷哼道:“没必要自欺欺人,你到底为了什么你我都清楚。”
萧景舒点头,神树在他手下挣扎,被他抓住的枝条渗出浓郁粘稠的汁液,是让人身心愉悦的浓郁灵气。
灵气中,还有淡金色的粘液,散发着令人如痴如醉的气息。
“砍掉神树,打破界壁,就算不被外界的那些人追杀,这些圣水从云泽梦境流到人间也会引起灾祸,普通人接触圣水身体会腐烂溃败,急速融化;稍微有点修为的人会被圣水侵蚀身心,身体呈现不同程度与不同时间的萎缩,变得暴躁易怒和极端尖锐,并产生幻觉,被幻觉所操控,整个修真界谁也抵不住这样的圣水。”
金灿灿的圣水在萧景舒手心慢慢变成一朵花,那模样很熟悉,就是让安澈恢复记忆的那朵花。
他捏着花朵枝叶,望着安澈说:“我改变计划了,我现在不想打破界壁。”
安澈皱眉:“什么意思?”
“做个交易吧。”萧景舒松开手,金色花朵落在地面上,迅速化成了一摊圣水,“我还修真界一个安宁,你将我带入你和那个系统所说的‘主空间’。”
安澈下意识捏了下手指,他现在已经没办法跟主空间联系上了,也完全没有带萧景舒离开小世界的办法。
但他还是点头:“我答应了,你把界壁修补好我就带你走。”
萧景舒似乎笑了一下,可惜表情流逝得太快,安澈根本没看清。
他慢条斯理地握着剑,剑锋直逼神树根:“安澈,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萧景舒说:“现在就带我离开,否则我就捅破界壁。”
剑
他飞快用了背包里的那瓶修为速生临时药剂,那药效果显著,他体内灵气暴涨,经脉也拓宽了许多。
因为与主空间彻底断联,除了背包能用,他几乎感受不到主空间的存在,于是也没有机械音提示他用过与否。
安澈浑身气质陡然一变,灵气飙升,
萧景舒眸子动了下:“师弟,我还不知道你有吃禁药的喜好,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安澈提剑同他格斗,那剑气诡异莫测,寒气袭人,猛地将他撞飞出去,总算将人带离了树根,他回头瞥了眼,神树根脉正蠕动着缓缓修补。
而面前,萧景舒冷厉锋锐的气息袭来,他剑气一如既往地势不可挡,有着摧毁一切的气势:“私通魔族落得如此地步还不知悔改,我替师父教训教训你。”
两人剑碰到一起时,安澈顿时感受到万钧力道落在他身上,不愧是天下第一剑,剑上那浓郁的杀意终年不散,剑气凌然,隐隐突破他的壁垒,让他靠的近的脸颊都微微刺痛,被划出了伤口。
他猛地别开萧景舒的剑,转变招式同萧景舒重新斗在一处,选择避其锋芒,攻其侧翼。
萧景舒的剑意太坚定,势如破竹,跟他面对面比拼简直毫无胜算,可萧景舒实在太厉害,灵气雄浑到几乎用不完,继续耗下去败的只会是药效过去的安澈。
对面萧景舒却好像不急,慢条斯理如同猫戏老鼠般,他好像很喜欢慢慢击溃敌人的感觉,在安澈又一次勉强挡下他攻势的时候,他猛然出手,一剑将照霜剑挑飞,剑气直逼安澈脸上,他心一紧,立刻飞身避开,却仍旧被剑气震得四肢发麻,一口闷血吐了出来。
白袍在打斗中变得破败萧索,清瘦病弱的身体仍旧挺得笔直,摇摇欲坠,又冷静得像什么都能抗住一样。
被病痛折磨得失去血色的脸突然出现一抹红,那样鲜艳瑰丽,明艳到极致。
萧景舒瞳孔微微放大,轻声道:“你这幅模样实在太完美了。”
安澈闷声咳了两下,擦掉唇边血渍,重新将剑捡了起来,嗓音已经变得沙哑:“废话少说,再来。”
萧景舒盯着他全无血色的脸,问道:“你还要跟我打?”
安澈已经提剑迎了上去。
不出意外,他没能坚持得更久,萧景舒气势汹汹的剑气迎面袭来,他的身子已经撑到极限,艰难地退了一步,却绝望的发现根本躲不开。
他正想硬抗下来,却见身旁忽然闪过一道身影,端着先前村民祭祀用的骷髅头猛地砸到萧景舒身上,随后几块熟悉的卡片从那人身上飞出来,形成一道光笼牢牢束缚住萧景舒。
那人轻巧落地,拍了拍手:“搞定。”
安澈看清来人惊愕道:“苏元子?”
苏元子笑眯眯道:“道长,你歇会儿吧。”
安澈实在觉得不可思议,他稍微发散了一下思维,不可思议道:“……你是那个腹肌?”
苏元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难猜吗?”
“唉,谁让你那老相好给的多呢,他可是说过了,只要我配合他做点事儿,他能让我摆脱主系统的掌控,在这个世界里想做什么做什么,那些追杀我的人永远也找不到我。”苏元子吊儿郎当地说,“当然,前提是要我保留那么点正义感,少做缺德事儿。”
安澈明白了:“上个小世界的任务是你故意给我的,只为了让俞南弛有更好的空间施展力量,将我带回这里,并重新启动封存的小世界。”
苏元子竖了个大拇指:“聪明。”
小世界一经封存没有主空间的命令是绝不可能开启的,里面的时空会停止,人会永远失去意识,如同待宰的羔羊。停止运转的小世界不仅不能给主空间提供能量,反而每多存在一段时间都会消耗能量,所以被强行封存的小世界大部分都变成一团团能量被主空间吸收干净,就是完全消失掉的意思。
他那堆朋友虽平时吊儿郎当,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的,没有给他恢复记忆也是怕他冲动之下强行打开这里,可惜他们防住了安澈,没防住安澈老相好。
安澈猜主空间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被封存的小世界突然被打开,罪魁祸首逍遥法外,可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了他系统那边都没动静?
而且,俞南弛怎么保证主空间拿他没办法?
不过零零散散算下来俞南弛已经逍遥在外许久没被主系统逮捕,甚至光明正大在系统眼皮子底下晃都没被发现,安澈觉得他还真是厉害。
第114章:天命难违
短时间内提升的修为在脱离身体后,原本不足以承受修为的身体会出现不同程度的伤,比如经脉破损、丹田破裂,或是灵识无法承担修为的突飞猛进而造成损伤,某些禁药更是会对身体造成巨大损耗,比如消耗气血、损害根基。
禁药之所以为禁药,正是因为它这种不稳定性害人不浅,服用者如同饮鸩止渴,体验过轻而易举得到过的力量以后更是肆无忌惮地服用,损耗灵脉,伤及根本。
曾经更是出现过宗门内天才弟子偷偷服用禁药,修为短期暴涨,又正好是天下大比的时候,为了得到更好的名次,获得更多灵宝和提升宗门地位,不少小宗门的师长还会鼓励门下弟子服用禁药,却没想到服用禁药的弟子在比试当天突然半丧失修为,甚至走火入魔,被迫堕入魔道,于是以九阳宗为首的三大宗立即开始抵制禁药,如今流落在外的禁药少之又少。
但安澈没有服用禁药,他使用的药是系统空间高价出售,副作用降到最低的药,在拓宽经脉的同时充盈了丹田,而安澈体内重塑的妖丹本身就十分强劲,本身处于神树这样灵气充沛的地方,现在又完美吸收了药物中的灵气以后甚至能直接带着安澈突破修为。
安澈身上受的最重的伤都只剩下萧景舒的剑伤,他原以为还要修养一段时间,没想到妖丹缓缓运转之下直接替他治愈了伤口。
一边的苏元子还在控制金笼里的萧景舒,意外感受到这边的动静,回头惊讶道:“你快突破金丹了?”
安澈点头,天上的劫云缓缓飘过来,其间电闪雷鸣,声势浩大。
漆黑的雷云将天地遮盖,雷云周围百丈里,所有生灵在雷霆的威压下瑟瑟发抖。
一滴雨落在苏元子脖子上,他伸手摸了下,有些迟疑:“突破金丹的劫云有这么强吗?”
安澈仰头,神色有些凝重:“这劫云里有天道的气息。”
苏元子皱眉:“天道想弄死你?”
小世界里的天道会下意识偏向自己衍生出来的主角,这是普遍的共识。
但安澈没想到这小世界的天道头这么铁,自家主角都快把整个世界玩崩了还如此执着地帮他,毫不掩饰的偏心。
雷劫孕育起更大的风暴,每一道天雷携着火光砸下来,如排空怒涛,由远及近,安澈持着照霜剑挥舞剑气,将砸下来的雷劫击溃,雷劫溃散后落在界壁上时只剩软绵绵的风。
每一道天雷几乎都是安澈硬抗下来的,渡劫时没人能帮他,他修为刚刚上来,天道是下定决心要将他弄死,他勉强挡住了前八道雷劫,第九道雷劫紧接着轰然而至。
耳边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汗落在眼中,安澈眨了下眼,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落在他头顶,天道裹杂的力道悄悄散了几分,似乎是不舍得伤害这人,安澈趁机持剑斩断最后一丝雷劫之力。
天道的力量在天空盘旋许久,没能忍心对自己塑造的主角下手,最终没再落下来,不甘又愤怒地咆哮着离去。
危机解除,他偏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白钰?
尘土飞扬,那人青衫有些破旧,脸上有着疲倦与困惑。
是白钰,他似乎受到了不少雷劫的冲击力,脚步虚浮,却仍旧往前走:“安……澈。”
脚步急促而紊乱,像是神智也不太清楚。
苏元子惊愕万分:“他居然真出手帮你,难道那些传闻——”
安澈冷静道:“你真要这么说,难不成他在宗门里污蔑我是魔修,害我修为被废经脉全裂,从云端拉入沼泽只是因为太爱我了?”
苏元子沉默两秒,认真中肯地请假:“更好磕了。”
安澈:“……你有毒。”
苏元子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哥们儿,你真是封心锁爱,像你这么理智的人,一定是个恋爱脑杀手。”
“……”安澈转移话题,“先看看他的情况。”
话虽这么说,安澈也没想上前,还是苏元子看他快摔了赶紧上前扶着人。
白钰是真没力气了,自从打碎幻境以后他拼尽全力赶过来,来时就见这幅场景。
他甚至已经知道他所处只是万千世界中一个小世界,也知道萧景舒想打破界壁疯狂到拉着所有人去死,赶到这里以后,他眼里却只有一个人。
“安澈……”白钰喘了口气,难受地按着胸口,目光沉沉,“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这就是天意吗?”
安澈低声问:“你进入云泽梦境以后去哪儿了?魔尊和你在一处?”
白钰露出一个无声的笑:“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说句话吗?”
安澈这才看着他,语气真诚:“萧景舒过会儿就要冲出来了,到时候咱们都要完,等过了这阵风头你想说多少就说多少,我绝对不拦你,怎么样?”
谁知白钰垂下眼,整个人安静而柔和:“一起死也不错,就当是我的赎罪。更何况,我们粉碎的身体都会融入云泽梦境的泥里当做养料,也许会相融,或者被踩踏后变得更加坚硬,成为一块块厚实的土地,哦——也许整个小世界都不复存在,所有人都会融在一起,成为一个完整的能量球。”
“……”
安澈转头就走。
白钰又笑:“你总躲着我,就这么讨厌我吗?”
安澈声音懒散,语气嘲讽:“也还好,主要怕跟你融在一起。”
一边听了个全程的苏元子感慨万分:“不愧是高级位面的人,玩的真花。”
白钰还想说什么,却听到一声清脆的破裂声,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随后,熟悉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耳边。
“这就想困住我吗?”
苏元子最先反应过来,他盯着关住萧景舒的金笼子惊呼道:“糟了,那金笼子困不了他多久,他快出来了!”
安澈提剑挡在两人身前,看着金色壁垒一片片碎掉,一只手按在边缘,似乎摩擦着上面的纹路。
下一秒金光大作,整个道具被完完整整地撕裂,尖锐的巨响让人耳膜刺痛。
萧景舒缓步迈了出来,他的模样与进去时并无两样,仍旧随意,像是这点程度的伎俩根本奈何不了他。
他说:“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为什么你不会死。”
安澈握着剑,勉强抵御迎面而来的强风:“什么意思?”
“师父从没给你说过,他曾在昆仑山替你我算了一命,算到我会修无情道,顺应天命走到剑修的巅峰,而你会死在我的道上。”萧景舒望着他的眉眼,好像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但到了那一天你却还没死,只是身受重伤修为尽毁,在长云城养伤。师父算的不会错,那为什么你没死?我想了很久,从上一次就在想,直到你阻止完我以后,我才想明白,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的规则可以被你无视。”
“既然你可以无视规则,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我非要按班就部地过天道安排的生活?”萧景舒语气带了些嘲讽,“师弟,我曾经觉得你比我幸福得多,你轻而易举就能感受到快乐,那些在我看来平凡又无趣的日子让你如数家珍,你又被所有人爱着,天赋绝顶。无论是谁靠近你都能感到幸福和治愈,只有我不行。”
“师弟,我曾求占星楼的大祭司占卜过结果,我与你不可能共存。有你无我,有我无你。”
安澈握着剑的手微微收紧:“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们谁也无法知道意外什么时候会来,现在不说以后也许不会有机会说出来。”萧景舒轻松地摊手,“就像我用肉体凡胎妄图打破界壁,却没想到一个天地之灵会趁乱逃出去,还是说你离开世界时留了一手,偷偷把他带出去了?”
“你对他动心了,所以在面对他的问题上总是犹豫又迟疑,你变得梦泽真人那样,在得知我必将害你死去以后日日担忧我与你靠得太近,将我送去大长老那儿以学剑的名义将你我隔开,总是偏向你纵容你,那么关心你。那时我还担心他喜爱你到失去理智会想除掉我,还暗暗提防了一段时间,后来才醒悟,他根本没那么果断。”
安澈盯着萧景舒的眼睛,只看到一片坦荡。
小时总得不到解答的问题有了答案,为什么萧景舒明明是梦泽真人的弟子,却极少回主峰,日日留在大长老身边学剑,为什么平日里调皮捣蛋挨的骂不少,却很少有像他跟萧景舒一起接触后惩罚得多的。
“你不用为此愧疚或是犹豫,梦泽真人做的每一件事都很对,他不将我们隔开,或许在我们相见的第一天我就会想方设法把你赶出九阳宗。”萧景舒情绪冷静,好像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怎样让人头皮发麻,“我向来自私冷漠,修了无情道之前就冷漠得不像梦泽真人那样优柔寡断的人教出来的弟子,参破无情道以后我更是没有在乎的人,所有人都是我道上的垫脚石,曾经是亲人师父,如今是你,安澈。”
第115章:
另一边,云雾萦绕,满天飞鸟披着彩霞飞舞,落日余晖悠悠撒下,湿润的雨雾有些冷清。
俞南弛指尖垂下,鲜红的血从手指滚落在衣襟。
他面前凝聚着一团很亮的光,散发出来的威力十分强劲,是天道。
但俞南弛身上的气息更加恐怖,两相持平之下很难决出胜负。
他将血擦干净,似乎不想跟天道纠缠,望着殿堂上那个巨大的窟窿,里面漆黑一片,正在他的力量下缓缓融合,慢慢填补干净。
那是这个小世界在无数岁月中的磨损和恶意破坏下受到的创伤,创伤创口小时还好,还能被外力所填补治愈,可一旦大了起来,需要填补的力量就变得更大,需要往里面注入更多能量才能多少挽回一点。
普通修士体内所蕴含的灵气对于世界之壁只是杯水车薪,而俞南弛不一样,他跟萧景舒、白钰都是天道亲手创建出来的,只不过一方是善,一方是恶。
天道在创立之初尚且稚嫩,也没想到最终自己的孩子会把他的小世界伤到这种地步,他求助了主系统,却只得到封存世界的结果,于是他恨上了过来做任务的安澈,甚至一度想弄死他,直到现在他对安澈和俞南弛也仍旧没有改观。
俞南弛已经在无数次跃进世界中得到了太多能量,面前这个被迫封存过的天道根本无法撼动他,他一面将天道封在原地,一面将界壁缓缓融好,直到数到柔软的金光闪过,他轻轻抚摸着界壁,感受到手上的触感柔韧而温暖才慢慢松开。
那次回溯时破损的界壁已经被修补好了,只要再将萧景舒束缚住,修真界的危机就彻底解除。
俞南弛抬手将天道封得更严实了些,那微光都暗淡了。
要不是时间紧迫,他早就把天道这家伙打散了。
被束缚住的天道有些恐惧面前这个脱离掌控的魔物,却又十分不解:“在我创作之处你明明就是彻头彻尾的恶念,为什么要做这些多余的事?你就算在这里把所有窟窿都填上也只是杯水车薪,没人看到你做了这些,也没人在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俞南弛掌心向下,淡淡的金纹绕着殿堂整整三圈,确认好界壁不会再被轻易打碎后随口道:“以你的脑子确实很难想到其他东西,闭嘴就好。”
“你!”天道有些气恼,从前从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谁对他不是毕恭毕敬的,可他现在受制于人,只得忍气吞声,又忍不住急切地问,“你要去干什么?找萧景舒?”
俞南弛瞥了他一眼:“怎么,你管不住他,还不让别人管了?”
天道不加掩饰地维护:“他是我的孩子,我能管住他。”
俞南弛神色懒散,显然无法理解他们之间那怪异的感情:“你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我以为天道至少要摈弃凡念,心志坚定,没想到你这样的都能居于此位万年,这天道之位还不如让萧景舒来当。”
天道更气恼了,但他浑身上下都受制于俞南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
萧景舒从金笼子里出来以后更强了些,他似乎终于决定放手一搏了,攻势猛了不少,安澈连躲闪都吃力,更别说反击了。
他被压的势头节节败退,甚至慌乱间被萧景舒的剑气伤到皮肤,鲜血飞溅。
旁边两人无法插手,只得在一边张望着查看。
苏元子飞速给安澈赚了不少积分和道具卡牌,安澈对峙阶段疯狂地用着道具,却也很难从萧景舒密集的攻击中打破节奏,甚至连换血都做不到。
闪身避开一道剑气,只听身后的白钰飞速提醒:“安澈,别正面跟他的剑打,也别被他的神识接触到。”
安澈随声而动,剑锋一转斩断近身的数到神识,急剧后退。
他趁机放出长卡牌,无数飞虫凌空而去,扑在萧景舒周围疯狂吞噬着他的剑气,萧景舒皱眉,第一次退了一步。
苏元子登时兴奋起来,他凌空抛了更多飞虫,又有些诧异:“你这是转性子了?”
白钰淡淡道:“我果然还是不喜欢萧景舒离安澈太近。”
苏元子:“……”真是复杂的男男关系啊。
可惜一切道具都不如真真切切的实力有用,萧景舒剑气几乎无懈可击,瞬息将飞虫全部斩灭,飞掠而去逼近安澈。
他来不及闪躲,只见他靠得越来越近,忽然面前出现一团黑色团子,瞬间膨胀起来的体积将大部分剑气吞噬干净!
安澈诧异:“团子?”
他在被圣水凝成的花蛊惑以后醒来时就不见团子在哪儿,情况危急之下他来不及多想,只得直奔神树与萧景舒对上,如今这团子不知从哪儿又跑了出来,看起来实力强悍了不少,直接将萧景舒挥出的剑气吞了个干净。
团子气势汹汹地叫唤着:“嗷呜——!”
声势浩大,连山峰地面都在颤抖,萧景舒也被影响了些,剑都很难拿稳。
他眉宇间闪过一丝戾气:“俞南弛的精力都用在制造者些小玩意儿身上了吗,怪不得他的剑法越发不堪一击。”
安澈来不及思索他话中深意,冷冷盯着他:“是吗,他再不堪一击上一次也拖了你这么久,出不去的小世界也只有他出去过,怎么也比你厉害些吧。”
萧景舒冷笑一声,持剑迎上来,却见天空黑云浮浮沉沉,居然隐隐又凝聚起天道的力量。
安澈警惕抬头,就怕天道去而复返,执意要将他压制住一意孤行帮助萧景舒,却见空中出现的并不是象征着天道的金光,而是一股股熟悉的黑气。
萧景舒这回脸色终于变了,他紧紧盯着头顶的浮云,冷冷道:“俞南弛,你果然又来了。”
他嗤笑一声:“那幻境果然关不住你,也不知道你耗费多久才打破幻境出来,好在你这回来的还不算晚,勉强能护住你的人。”
俞南弛冷笑:“这么久不见,你果然还是如此聒噪,既然这么好奇幻境里发生了什么,不如你自己亲自进去体验体验,也当增加一种乐趣。”
两人气势瞬间拔高,杀气腾腾,一招一式都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应敌。
萧景舒最终还是棋差一步,被俞南弛死死摁住。
这回降临的终于是暖金色的金光,天道同他一起被关了进去。
阴沉的天色放晴,一眼望去晴空万里,天道静悄悄的。
苏元子总算松了口气:“这祸害终于被关进去了。”
安澈没有回话,他远远看到那道身影莫名有种紧张感,团子在他脚边撒娇地蹭着,他低头看着黑团子,忽然回忆起从前种种,惊奇地发现这团子不对劲的地方。
恢复记忆的他如此了解俞南弛,更从之前相处中品出几分隐藏至深的意味,忽然灵光一闪。
他将团子提溜起来,抬头时就见俞南弛已经落在他身前了。
首先是一个热烈而紧搂着的拥抱,俞南弛似乎要将之前落下的全部抱回来一样,力道大得吓人,他碰到安澈发丝时却很小心,温柔地挨着他的脑袋。
“安安,你记起来了。”
安澈回抱住他,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轻轻“嗯”了一声。
也仅仅是抱了一会儿便松开,现在的情况下显然不太适合叙旧,俞南弛又检查了神树下的界壁,里面的能量仍旧很充盈,在慢慢恢复。
安澈站在一边,苏元子偷偷在他边上说:“哇哦,有情人终成眷属~”
安澈面无表情瞪了他一眼,手里的团子倒是挺开心。
云泽梦境的景色许久未曾变过,渐渐恢复了最初的样子。
这里是离天道最近的地方,也是天道捏出几个小人时将他们投放的地点,直到这里渐渐被魔气玷污,原本仙境一样的地方变得妖魔团聚,村子里被污染,狼妖盛行,每每祭祀耗费大量人牲,惨绝人寰。
俞南弛作为一个从诞生之初就盛着恶意的魔种,此刻却精心护着界壁,抽丝剥茧般将污染其中的魔气剥离出来。
安澈看着渐渐溢散出澄澈灵气的神树,心中有些感慨。
初见时道不同不相为谋,互不理解互相厌恶,却不想阴差阳错走在一起,懵懵懂懂做了几百年好友,会为了对方妥协让步,会吃醋彷徨,也会彻彻底底改变自己。
身边苏元子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诶,你又要干什么?”
他回头,就见白钰与他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注视着他:“安澈。”
安澈见到是他又转过头去。
白钰半垂着眼,轻声说:“我是真心改过的,我从没奢求过你原谅我,只是想求一个让我改过自新的机会,让我能留在你身边陪伴着你。”
安澈摆了摆手:“你不用做这么多,我不需要你改过自新。”
白钰似乎愣了下,他苦笑一声,眼里有微弱的水光。
他抬手擦拭眼角,温柔地说:“我知道了,我不会在你面前打扰你的生活,我也尽量不惹你烦心好不好,我……只是也想四处散散心,偶尔遇见,也只希望你不要赶我走。”
安澈很少见他这幅样子,态度低入了尘埃,眼里的情绪复杂,带着歉疚。
准确来说,安澈只在有萧景舒在场时见过白钰这副模样。
曾经白钰得势以后从来不在他面前装,只有萧景舒能让他勉强装一装。
安澈回头,身后落他半步的俞南弛静静盯着他,表情正常,态度懒散,好像不太在意。
但他脚边那只团子已经开始气鼓鼓地咬他衣袍下晃悠着的带子了。
他果断一把拉住俞南弛的手,与白钰拉开好大一段距离,一本正经地说:“既然我们已经没了关系,那以后还是少见面的好,不管是偶遇还是什么遇,你我就当不认识,也别叙什么旧,没必要。”
白钰挂在脸上的笑僵了。
他盯着安澈与俞南弛交握的手,牙都快咬碎。
俞南弛这才慢条斯理地笑了,宽大的手罩住安澈手掌,亲昵地揽着人:“你要是想跟旧人叙旧我也不拦你,传出去说堂堂清风仙尊还惧内,这名声多不好听,是不是?”
安澈疑惑道:“真的假的?”
话刚说完,对上俞南弛冷却下来的眸子登时一股凉气窜上心头,他脊背下意识挺直,握住俞南弛的手认真道:“不过这些人也没什么好聊天的,没你体贴温柔,也没你有趣好看,你就是最好的,既然最好的已经在这儿了,我压根没必要去找别人聊天对不对,那就好说,不用聊了。”
他紧盯着俞南弛的表情,看到俞南弛终于轻笑了下便如释重负。
啊,上个旅游世界他已经深刻体会到俞南弛到底有多爱吃醋,就算表面上不显,他心底里不知道吃了多少醋,恨不得整天黏在他身上,一句话没说完就容易胡思乱想,活脱脱一个小恋爱脑。
这样的家伙,安澈怎么放心得下。
“别多想了,我只喜欢你,从来都只有你。”安澈强势地扯过萧景舒衣领拍了拍他脸颊,“不能胡思乱想,不能乱吃飞醋。”
第116章:雷霆手段
云泽梦境快要坍塌了,天空边际的浮云渐渐溃散,远处丛林支离破碎,村庄渐渐土崩瓦解。
白钰张望片刻,还是决定先行离开。
苏元子忽然想起还没见到于湘,连忙叫住安澈:“诶,先前在云泽梦境里那个女修呢?这儿快塌了,先把她找出来吧。”
安澈也想起了这回事,回头望向俞南弛,却见他不解道:“云泽梦境通行令被我提前掌控在手里,只开放了三块,一块在你手上,另两块在我和萧景舒这儿,哪儿来的女修?”
安澈一愣:“她说他在一周前来到这里,误打误撞挨着神树活了下来,直到遇见我们。”
俞南弛思索片刻问:“你们在哪儿遇到她的?”
安澈远远望了眼阿玉的房子,那边离神树不远,还没被瓦解,暂时安全。
“过去看看。”
村子里静悄悄的,好像所有村民在云泽梦境破裂的一瞬间全部消失,但安澈透过窗户总能在里面看到几个影影绰绰的黑影,僵硬地伫立在那里,毫无生气。
阿玉家门前的院子里也寂静无声,庭院里的鸡鸭变成焦土,门庭冷清。
俞南弛环顾四周,这里已经快变成一片废墟了:“上个礼拜云泽梦境根本没有开放,她不可能是这一次梦境开放时进来的。”
话音刚落,他们立刻听到屋子里一阵微弱的哭声,由远及近,分外诡异。
俞南弛抬眼望去,一剑挑飞房门,里边门户大开,赫然是一身灰扑扑衣服的于湘抱着坐在凳子上的僵硬黑影呜咽哭泣。
苏元子迟疑道:“于湘?你怎么还在这儿?”
于湘没有搭理他,兀自趴在烧焦的黑影身上放声哭泣。
那黑影随着她的动作一阵一阵地颤动,掉下焦黑的血肉,了无生机。
苏元子刚想过去,被安澈拦下:“她这是被圣水侵蚀了,神志不清?”
于湘像是终于哭累了,她垂下脑袋,将脑袋埋在黑影的怀中,嗓音沙哑:“你们还不走?”
苏元子说:“我们专门回来就是想把你也带走,快点出去吧。”
她摇头:“我不走,我已经被这里同化了。”
安澈与俞南弛交换了个眼神,他问:“你来这里多久了?不是一周?”
于湘面如死灰:“不记得,很久了吧,说一周是骗你们的。昼夜交替时我会被这里的磁场影响,白天被剥夺所有记忆成为一个无知无觉的小孩儿,晚上更加痛苦,恢复记忆以后我脑袋里每一刻都如针扎,头痛欲裂,只有神树能缓和我的症状。”
俞南弛说:“长期喝圣水的人都会被留在云泽梦境,但我能带你走。”
于湘闭着眼轻声说:“你们走吧,只有我能陪她了。”
她一直吊着的那口气似乎终于放下了,整个人浑身上下的肌肉、骨头渐渐萎缩,变成一个小小的孩子,破败衣衫勉强挂在她身上,渐渐浮现起黑色焦炭似的斑点。
安澈忽然想起去找神树的那个晚上,他看到阿玉房间里那团小小的黑影。
阿玉没有睡在床上,她一直跟在他们身边。
也许怕这些外来人会打破她们的生活,也许想帮助他们逃出去。于湘曾经属于外面,而现在她已经在这里扎根。
云泽梦境濒临崩塌,他们在碎片靠近之前离开了。
萧景舒与天道被关在云泽梦境之中,在俞南弛掌控之中被永久封闭在环境之中。他掠夺了天道大部分力量,之前的世界也借机吸取力量,想困住这个脱离主空间许久的天道简直轻轻松松。
他没有赶尽杀绝,一方面因为天道残余力量连接小世界根基,他得慢慢断掉两者联系。至于萧景舒,俞南弛还得考虑考虑梦泽真人这位老丈人的想法,毕竟梦泽真人年纪也不小,一辈子就收了俩徒弟还都被他给祸害了。
他只剥夺了萧景舒全部修为,免得萧景舒整日想着打破界壁,拉着全世界人一块儿死。
安澈听了感慨片刻,又问:“那白钰呢?他去哪儿了?”
俞南弛摊手:“萧景舒手上那枚通行令给他了,他跑了,但我在他身上留了点东西。”
安澈疑惑:“什么东西?”
“一缕魔气。”俞南弛说,“他身为九阳宗二长老,私通魔族,偷习魔功意外走火入魔修为尽失,在逃亡过程中遇袭双眼失明,被四处通缉人人喊打,你觉得这个剧本怎么样?”
安澈实话实说:“……好熟悉的剧本。”
他想了一会儿,没忍住又笑:“哥,你怎么这么记仇?”
俞南弛轻飘飘的说:“你也知道我很记仇啊。”
安澈表情瞬间正经起来,握着他的手腕催促道:“好了好了,修真界麻烦事还不少,早点解决早点休息,到时候咱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归隐山林,多幸福。”
俞南弛捏了下他的脸,恶狠狠道:“就知道转移话题?”
安澈无辜地眨了下眼。
俞南弛刚一出世就以雷霆手段接连摧毁了无数魔窟窝点,各类奴隶格斗场更是重灾区,被他洗劫一空,高调地端掉各个地方格斗场,连续截掉大世家十数道矿源,尤其秦家首当其冲损耗六七条灵矿,摆明了要闹事儿。
恢复修为的安澈正式回归了九阳宗,将萧景舒与白钰相继在云泽梦境遇害的消息放出去,白钰流落在外张罗着几大城发布了通缉令。
他与俞南弛可谓是互相配合,这头俞南弛刚端掉一处,那头安澈就迅速接管上烂摊子,又抽丝剥茧般削弱世家实力,端掉的灵矿全用来填补损失,民间经济居然不衰反盛,一度欣欣向荣起来,顺带放出些天道旨意的传闻混淆一下视听。
各大世家差点没吐血。
你相好在外烧杀抢掠,你还接管上九阳宗替他洗上了?
但他们不服气也没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敢发声的人寥寥无几。
几大世家更是愁眉不展,短短几个月的损耗几乎达到了有史以来的巅峰,偏偏安澈动手太快,隐隐成了民心所向,他们再下手也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
这下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到安澈与那神秘人根本就是一伙儿的,一时之间世家之人往九阳宗跑得勤快多了,只可惜他们连安澈人都没见到,问就是事务繁忙过段时间再来,被拒之门外。
只有一家分外安静,别说有异议要反抗,秦家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不过这段时间过于忙碌,没人在意他。
安澈的生活变得简单起来,早晚欺压一下几大世家,中午同梦泽真人下下棋品品茶,忙里偷闲与俞南弛亲昵一会儿,后来闲了下来,俞南弛来的时间也久了些。
难得俞南弛过来时梦泽真人没闭关,安澈便带着他去见了师父。
谁知梦泽真人一见他就拿着长长的法杖敲他脑袋:“成天偷我灵果,我那万年结一果的通灵果是不是让你偷拿的?”
安澈没躲,他挨了两下疼得龇牙咧嘴,眼里却都是笑意:“师父!说好不在别人面前揍我呢!”
梦泽真人哼了一声,把白胡子吹得老高:“我还嫌你小时候揍少了,成天不好好修炼耽于情爱,还总爱搞破坏!我怎么捡你回来的时候没发现你这么败家!”
安澈撇了撇嘴:“我这不是正在努力修炼吗?”
梦泽真人又要敲他脑袋,被他躲了过去,好气又好笑。
这回他心里却多了些欣慰。
他在收养安澈的第三年去昆仑山算了两位弟子的命。
一死一生,一枯一荣。
他兀自枯坐七天七夜,灵器宝物报废了一件又一件,不眠不休算了七天七夜。
他想改命,哪怕能算出安澈的一线生机,却始终没能算出来,直到最后满天霞光中,降临了一抹天道的气息,警告他不要妄想逆天改命。
梦泽真人终于放弃了。
但俞南弛硬生生把安澈从死地里拽了出来。
梦泽真人曾经观察过俞南弛很久,其实并不满意他魔种的身份,但俞南弛性子沉稳,虽与常人相比缺一些人情味,但梦泽真人也不得不承认比起萧景舒,俞南弛是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俞南弛则没安澈那样放肆,微微一笑,递上早就准备好的天灵地宝:“这几日来的匆忙一直没找到机会好好拜访您,日后来打扰得多了您可别嫌我烦。”
梦泽真人叹了口气,好歹自家徒弟没在一棵树上吊死:“安澈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平日里脾气是犟了些,他受的苦也多,你们今后在一起了要是闹矛盾多体谅体谅他。”
俞南弛温柔地笑了笑:“这是自然,我应该的。”
安澈摆摆手:“诶,师父你这话可说错了,人家对我百依百顺,怎么可能闹矛盾嘛?”
梦泽真人竖眉斥道:“光让人家纵容你,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俞南弛在一边轻笑一声。
吵吵闹闹的师徒俩,氛围意外的好。
闲聊几句过后,俞南弛终于提起了萧景舒的事,将他在云泽梦境中所作所为大致讲了一遍,梦泽真人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同样是自己的徒弟,梦泽真人同样投入了大量心血与财力,自然不希望自己亲手养出来的接班人犯下如此大错。
也许这本就是死局,救得了一个,救不了另一个。
但好在萧景舒仍旧活着。
梦泽真人低声呢喃:“是我太疏于管教了。”
俞南弛说:“您可以去看望他,当然,要在一切尘埃落定以后。”
梦泽真人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