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太岁肉吗?】
宣帝对此有些不解。
太岁有两种含义,一者,指星辰和神明,管人间吉凶祸福。
所谓太岁当头坐,无喜恐有祸,说的便是如此。
故而又被称为年中天子,主宰全年运程。
一者,则是药、是可以延年益寿的神物当中的一种,又被称为肉灵芝。
可以用来被食用和入药。
在宣帝的理解中,按照着这便宜弟弟所言,其口中的太岁肉,取的自然是当是第二种。
只是在那些古老的传说以及不少医者的口中,太岁肉或许可以使人延寿。但什么时候,居然又具有了这些奇异且诡谲的功效?
对此,穿越之前对中式克苏鲁多多少少还算是有那么几分了解的江辞表示便宜老哥你还是见识太少,不知道东西结合,现代幻想和古代灵异传说相碰撞之后所产生的化学反应。
再者,就算是不整这些个花活,某个很有名但是迟迟没有续集的网剧中,不是同样有吃了太岁肉然后长生不老甚至是变性的吗?
总之小case啦~
现在对江辞而言,唯一所需要确定的,反倒是那个汉宫中最大的蛊,所指代的究竟是谁。
其实除了至少于明面上早已经死去的吕后之外,江辞心中已经有了更好的答案。
当然,现在所需要的是且仅仅是一个确定而已。
不过江辞这边尚且不去说,明显不正常且诡异的红月之下,血红的雨落了又停,停了又落。恰如同这看不到任何光明的漫漫长夜一般,没有尽头。
所有的一切声响俱皆是被放大。
在雨停的间隙里,刘据及刘备等人其实返回过原本的屋舍。
只是房屋倒塌原本的屋舍旧址上布满了野草及灰尘,竟然好似是荒废了无数年的样子。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很明显,此时的刘据等人是不知晓这些的。
纵使是自后世而来的刘备,不好意思,汉昭烈皇帝身死之时,尚是三国鼎立之局面晋朝尚未建立。晋人王质上山砍柴,结果等到从山中出来斧头都已经腐烂破败的事情刘备同样是不曾知晓以及未曾听说过的。
但这并不影响在一连串的诡异事情之下,刘备于此感受到浓重的不安和不详。
于是在短暂的查探之后,他们又循着原路再度返回了那破庙。
然后便有人发现,那破庙里的神像,似乎是没有脸的。
或许是时光与岁月的磋磨,或许是久久未曾有人修整、打扫及供奉的缘故。又或许仅仅只是因为,山野之地,总归是有些祭祀野神的。便是供奉这些没有面目的邪神,似乎同样不足为奇?
映入到几人眼中的,是一张没有五官、没有脸的神像的面容。
刘备刘据等人面面相觑,良久,终是刘备开口,故作洒脱的强笑道:
“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指引呢?神像无面,指不定便意味着这面容需要我等来填充,象征着否极泰来,待得日后,我等亦可如同仙神一般享受后人之永久供奉。”
或许是心下太过紧张,又或许是心中的某种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以致于刘备的话语虽然说出,并且故作了一副再是潇洒不过的姿态。可是不管是言语还是面色与神情间,都似乎有着几分僵硬。
然而刘据也好那些跟随着刘据逃亡至此的人群也罢,似乎都对此全然没有任何反应。
自然是不会有人知晓,长安城内外,时间与空间仿佛由此而被分隔。
变成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于是当视线转到长安城中便不难发现,这城内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是雾蒙蒙的,被迷雾所笼罩,带着说不出的色彩。而人行在其间,清醒、思维与理智等同样变得混乱,变得不受控制。
所有的种种仿佛因此而被扭曲和篡改。
但究竟扭曲了什么,篡改了什么呢?
一切的一切却又好似是笼罩在迷雾之后,并没有任何的痕迹显露。
不,或许还是有的。
有泛着红芒的灯光自远处亮起,一点点的接近,直至到达江辞与宣帝两人牢房的不远处。
于是这兄弟俩便发现,到来的又哪是什么灯光,分明是分明是一双巨大的、带着混乱与癫狂的血红色的眸。
原本同样存在于这牢房中的俩女囚不知于那何时失去了踪影,恍若从未出现过一般并没有留下任何影踪。
江辞与宣帝对视过一眼,不约而同的将身形绷紧,并且寻求着脱身的可能。
只是于他们而言,似乎是已经没有了脱身的可能。
不可名状不可言说,有什么在黑暗中缓缓凝聚,上下左右前后等诸多方向尽皆是被笼罩和包裹。于江辞及宣帝的肉眼中,根本便无从看出亦无从知晓那怪物、那血红色的双眸的主人真正的模样。
只是心脏的跳动仿佛是在不受控制,周遭的空气仿佛是在被一点点的侵蚀和掠夺。
便连眼前,亦有幻觉似乎是在开始生出。
是什么样的幻觉呢?
十日凌空古老的祭坛之前,远古的先民发出祈祷,熊熊的烈火燃烧和照耀,有什么一点点的将那太阳遮蔽。
天空当中降下了甘霖,或者说血雨。
属于他们的记忆仿佛由此在被更改。
不再是十日凌空古老的英雄射日,将远古的先人们解救,而是那冥冥中的伟大存在对着这个世界望过来一眼,并且降下恩德。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血雨降下,血红色的水于九州岛大地之上泛滥成灾。
无数人被那血色的河流吞掉性命。
恍若是一场场献祭。
绝望的气息在蔓延。
年迈的首领以身为祭,终是获得那冥冥中伟大存在的青睐,降下神物。
是什么样的神物呢?
如同油脂,如同那一片片的白花花的肉,如同再美好不过少女的柔荑。
那肉被放置在了水中,放置在那血红色的河流里。
于是肉一点点的、似慢实快的生长,将那血红色的、泛滥的洪水堵塞。
深埋在记忆里的、存在于这片土地上绝大多数人潜意识和集体意识里的传说与故事仿佛因此而被篡改,而被填充上新的身影和存在。
于是在那瞬间,在所有的一切仿佛由此而完成之际,有哄着小儿睡觉的父母开口,语音转过,说出口的竟是全然不同的故事。
“传说啊,在远古时期,天上有十个太阳。于是当时的人们对着神明祈祷,希望获得帮助。在付出了很大很大的代价之后,终是获得神明的青睐,降下甘霖。”
“看到没,就是这窗外的雨。不过雨下得太多了,各地的河流就因此而泛滥。这时候啊,我们伟大的主赐下了息壤,对息壤,用来堵塞洪水。”
在最初始时,这样的扭曲与篡改似乎是无意识的,存在着诸多种种的漏洞。
以致于那哄着小儿睡觉的父母口中的话语尚未曾说完,小儿便奶声奶气的开口,不解道:
“阿父阿母,你们之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你们说给我讲故事,怎生自己都对着故事并不熟悉?”
然而黑暗与阴影的触角仿佛是在蔓延,在一点点的对着那意识、灵魂与记忆的展现侵袭。
以致于小儿话音落下,面上的神色间却又很快变得迷茫。
仿佛是并不清楚亦不知晓就在这短短的一瞬之间,所有的一切生出了怎样的改变。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原本属于这平行的历史时空当中的种种,仿佛是要从最根本上被扭曲篡改和抹去。
于是那长安城中、那关押了皇曾孙的牢房之内,所有的一切仿佛因此被倒流。
江辞与宣帝俱皆是再度被缩水成刚出生不久的、尚在襁褓当中的婴儿模样,被俩女囚抱着在那不大的牢房中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建章宫内的一处大殿之上,有天上降下的血雨混合着剑尖的血水滴落在地面,终是将老皇帝的神智唤回。然而触目之所及,俱皆是一片残肢断臂与血色,直叫老皇帝身形一个趔趄,几乎站立不稳。
有手臂及时伸出,扶住了老皇帝的身形。
伴随着阵阵香风以及女子再是娇嫩与柔媚不过的嗓音。
“当心,陛下。”
“你是?”
老皇帝双眼浑浊,似乎是已经不能视物,然而反握住手臂间那只柔荑的手,却是极为用力。
只是如此强大的力道对那女子而言却似乎全然无所觉。
女子开口,似真似假,似是抱怨似是调情道:
“酆都茫茫,游魂荡荡。陛下好生心狠,前些日子里不是还使方士招魂,想要同妾再续别情的吗?怎如今,便将妾给忘记了,竟连妾的声音都听不出了呢?”
伴随着女子声音落下,幽怨顿生,老皇帝的记忆仿佛由此而被破开一道缺口,回忆起过往来。
倾国倾城的李夫人为了在帝王心中留下最美好的印象以保全家族,掩面而死,至死不曾再见刘彻一面。然而在李夫人死后,刘彻终是有所思念,于是寻方士招魂,想要重温鸳梦。
方士李少翁等以灯影招魂,灯不尽,影不灭。揣度帝王心思。暗中使同李夫人身形相近之女子藏匿到一旁,瞒天过海,完成一场堪称是精彩绝伦的骗局。
然而骗局终究是骗局,李少翁最终作茧自缚,被汉武帝所杀。
至于李夫人,李夫人坟头的草若不是有人时时清理,怕不是都已经有三丈三了。
这世间又如何能再有一个李夫人?
第72章
第 72 章
老皇帝的回忆至于此刻,然而下一刻间,有什么仿佛是要于此扭曲和篡改,将神秘和诡异照应到老皇帝的脑海。
但较之以这一切更快的却是老皇帝手中的剑,是那如同刺破薄纸一般刺入到那自称是李夫人的女子胸膛里的长剑。
手上用力身形转动,年老的帝王面上与神情间俱是一派冷漠及癫狂。
手中的长剑狠狠刺入到李夫人的胸膛里,开口,再是狠戾不过道:
“尔等究竟是谁,有何目的?”
本应当是最信巫蛊、最信神明的帝王却似乎是对李夫人的出现充满着怀疑,更不曾将这一切同那所谓的神秘与诡异事件联系起来,而是将其看作了一场阴谋。
只是正常人于这样的攻击之下,是会流血会痛苦,会失去生命的。然而在老皇帝那略显浑浊与癫狂的目光之下,李夫人却是一点点的笑出声来,目光缱绻且缠绵的回望着老皇帝,开口,哀婉且缠绵道:
“不过是数年未见,陛下便已经不认得妾了吗?”
李夫人的胸膛中仍插着老皇帝手中的长剑,那如同白雪一般洁白与细腻的柔荑同样娇娇柔柔的落在老皇帝的手里。有血红色的雨水从天际落下,然而那雨好似是避开了李夫人的存在一般,并不曾有半点落到其面上。
李夫人似是在笑着的,并不曾察觉到半点疼痛。
于是老皇帝同样是笑,一点点的将手中长剑抽出,听凭着剑刃从李夫人的胸膛间、自那皮肉里一点点抽离。
开口,仿佛是极欢喜又似乎是极是柔情与真挚道:
“怎么会呢?朕对爱妃的心思,别人不清楚,爱妃你难道不知晓吗?”
帝王手中的长剑并曾带出任何的血色,而于刘彻手中长剑彻底被抽离的那瞬间,李夫人胸膛上的伤口仿佛是在自行的蠕动和融合。
转瞬之间,再没有任何痕迹遗留。
于是老皇帝目中似是有异彩连连,将手伸出,沿着那被割破的衣料探入到李夫人那被遮掩的皮肉之间。
触手一片温凉。
似是那再上等不过的美玉,有好似是再轻柔与顺滑不过的丝绸。
并没有被剑刃所伤的痕迹。
于是老皇帝大笑,带着快意与癫狂道:
“爱妃死而复生,可是得了长生?”
仿佛是有意与无意之间,老皇帝的手扼在了李夫人那看似脆弱且盈盈一折的脖颈之上。
李夫人同样是笑,仿佛是极娇弱与轻柔,又仿佛是极本分、老实与安分道:
“这天下都是陛下的,这世间除了陛下,又有谁能够有那个荣幸获得长生呢?”
“陛下您若是不得长生,天下又有谁能得长生?”
于是老皇帝仿佛是被李夫人的回答所愉悦,将落在其脖颈间的手挪开,牵了李夫人的手,无视过那满地的残肢断骸,抬脚向着殿外走去。边走,边仿佛是不经意一般开口道:
“爱妃,你说,朕立你我的儿子昌邑王为太子如何?”
“等到刘据的死讯传来,朕便叫昌邑王为太子,而后你我之间,做一对神仙眷侣?”
老皇帝似乎是在随口一说,又似乎是在极认真的给出提议。只是那瞳孔之中,那看似浑浊且癫狂的、不再清明的目光的至深处,一派冷凝。
带着那似乎是可以将所有的一切而冻结的寒意。
恰如同一只极擅长于伪装的、正在不断做出试探的猎手。
正在等待着一击毙命时机的到来。
李夫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却又似乎同样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惶。在帝王的身后开口,娇娇柔柔道全凭陛下吩咐。
于是在这似乎是各怀鬼胎的、看似是再平和不过的交锋之中,老皇帝牵着李夫人的手走出了建章宫的殿门。
破庙之中,血月之下。
风骤起,连绵如注的血雨停下。
然而当刘备试图说出什么,想要将气氛缓和之时,却忽然发现有人以手指了自己的身后,目光惊骇。
开口,仿佛是极惶恐与不安道:
“你、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何人?
我当然是刘备刘玄德。
几乎是本能地,刘备想要报出自己的名号想要做出回答,只是在将要出口的那瞬间,却又忽然反应过来,他已经不再是至于他原本的时代,而是来到了这陌生的、仿佛是原本所存在过的时空当中。
然后刘备缓缓转头,望向了自己的身后。
便见那破烂且蛛网密布的神台之上,那泥塑木雕的神像的面容之上,所雕刻着的,竟然是一张同自己一般无二的面容。
同自己本来的面目一般无二的面容。
于是刘备忽然便意识到,现下的自己于这些人的眼中所呈现出来的样子,当是自己原本的样子无疑。
并非是这段历史与记载中,那编织草鞋以奉养卫太子刘据的、那未曾留下姓名的义士的模样。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刘备很想问出疑问,甚至想要张口,说出些什么。但很显然,于此一瞬间,似乎是有什么将其牢牢地、紧紧束缚住,向着那泥塑木雕的神像拖去。
破庙之外,仿佛是有风吹起,有树叶被吹动之后沙沙作响,于那匾额间,众人目光所不及处,尘尽光生缓缓显露出字迹来。
却正是是什么呢?
阴影和黑暗仿佛是要彻底将一切吞噬,再不留下丁点的痕迹。
于是当那长安城的牢狱之中,江辞与宣帝再度睁开双眼,便发现
【所以刚刚是在做梦吗?我怎么梦见我明明长高长大了,结果一觉醒来又被打回了原型?】
江辞仰角四十五度望天,只觉得身周布满了浓浓的忧伤。
一旁的宣帝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是在内心深处开口,对着江辞道:
【或许并不是如此呢?】
江辞无言,良久之后方才在内心深处发出一声长叹,闭了眼,仿佛认命一般在心里做出回复道:
【我知道啊,不过就咱俩现在这小胳膊小腿的,又能做出些什么呢?给人塞牙缝吗?】
江辞心中有些莫名的悲观。
只是不抛弃不放弃,擅长于隐忍如宣帝,从那些被扭曲和篡改的记忆当中,却似乎是知道了什么。于内心深处开口,对着江辞道:
【所以ta们现在所想要做的,是彻底扭曲和篡改,从根源上为ta们的存在提供依据,对吗?】
【因为某种特殊的限制,ta们现在并没有直接对你我下手。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便已经安全。】
【只是有什么更加重要的事,绊住了ta们的手脚。嗯,姑且就让我们将其成为蛊吧。汉宫中最大的那一只蛊,你以为】
虽然再度被缩水到襁褓当中婴儿的模样,且被那不知是正常还是不正常的女囚抱在怀中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却并未因此而选择摆烂,而是做出了那诸多种种猜测与联想的宣帝在内心当中开口,直叫江辞原本想要躺平的江辞垂死病中惊坐起。
只恨不得拉着便宜老哥的双手执手相看泪眼,高呼大佬求带。
不过——
【道理应该是这个道理,但现在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就这小胳膊小腿的,有心无力啊!】
连走路都尚且还不能的江辞不得不泼上一瓢冷水,对着便宜老哥宣帝陈述事实。
继而开口,对着宣帝提出疑问:
【话说老哥啊老哥,不管你是穿越也好重生也罢,咱就是说,你那个金手指,是什么?别藏着掖着了,快拿出来,说不定有点什么用处呢!】
每一个言语都似乎很明白,但合在一起却只觉得有那么些许理解困难的宣帝:
一阵漫长且尴尬的沉默。
良久,宣帝方才在内心中艰难开口,对着江辞问道:
【这个金手指,究竟是何意?还有你口中的穿越】
所以这便宜老哥其实是重生的吗?
重活一遭?
知其然但不一定知其所以然,人生目标只是想抱大腿与躺平的江辞有那么亿点点的麻瓜。
毫无疑问,原本历史上的宣帝就已经是很大男主很强悍的,难得的还没有个喜欢四处留情开后宫的毛病。
当然,这仅仅只是在原本的时空当中,在正常的时间在线。
不过江辞同样不怀疑,这样的人不管是在何等样的生活状况与环境里,只要能够成功的活下来,那么便一定能过活得很好。
不弱于人。
但,虽然但是,当务之急,对于他们而言却显然是如何长大如何活下来。
以及寻求那破局的办法。
当然,在诡异横行的生死危机面前,后一点都可以再往后拖上那么一拖。
毕竟纵使是有着丙吉的关照,这监狱中的环境对于尚在襁褓当中的婴幼儿而言,亦不免过于恶劣。
更不必说,这白日似乎一直迟迟未曾到来。
于是江辞在内心里开口,这样那样的同宣帝解释一番,然后不死心道:
【老哥你手中真的不曾掌握有这样的玩意儿吗?】
继而便是天降陨石、大魔导师大召唤术等一些叫人听不懂的话语。
第73章
第 73 章
“天真,你以为谁都是位面之子秀儿,谁都是你亲爱的系统我吗?”
江辞内心里的胡思乱想以及那满心的怨念姑且不去说,于江辞内心里的话语堪堪落下之际。神出鬼没的系统再度出现,并且对江辞做出反驳和嘲讽。
再度出现在江辞眼前的很好,还是那一只兔子,而不是什么粉红色的小章鱼。
更没有生长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掉san的眼睛和触手。
然后江辞便见系统意识所化的兔子以目光望向一旁的便宜老哥宣帝,并且生出感慨:
“同样都是人,怎么人与人之间,差别便如此之大呢?”
好不容易待得系统到来,正准备同系统之间好生交流交流感情的江辞:
很好,系统是吧,飘了是吧?
不要以为你是人工智障本宿主就拿你没有办法。
江辞于内心里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几乎想要同系统同归于尽。
不过好在,考虑到此前的世界中,和系统battle导致的几乎足以叫江辞社死的bug以及那诸多种种因素云云,江辞在内心里暗暗磨牙,将这笔账记下。
而后于内心里开口,对着系统道:
【所以这就是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并且干啥啥不会做啥啥不行,什么都不能给朕提供的理由吗?】
江辞语音与语调都似乎是极真诚的,然而恰恰是这样的真诚,却又将那嘲讽的效果拉满,直叫一旁熟知无良宿主性情如系统,只觉得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不过江辞那阴阳怪气的话语落下,却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将目光缓缓挪向一旁的便宜兄长宣帝。而后果不其然的,从宣帝的目光当中得到了答案。
所以我和便宜老哥之间的交流通道还没有被关闭对吧?
我内心里说什么便宜老哥都能听见?
一次社死不够又给我来一次对吧?
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玩耍了?
然后顺着便宜老哥的目光,江辞陡然意识到一个更加惊悚的问题。
咱就是说,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便宜老哥不仅能够听到自己的心声听到自己在说什么。同样能够同自己一般,看到这垃圾系统的存在?
心中既然是有了怀疑,江辞再看系统时,便怎么看神情怎么
系统接连后退,并且心疼的抱住了胖胖的自己,一副被压迫的小媳妇模样。期期艾艾的开口,对着江辞道:
“宿主你可一定要冷静,咱有话好好说。”
系统光屏闪烁,似乎是在极力使江辞相信,自己并不是一个无用的、什么都无法完成的垃圾系统。
于江辞那诡异的、似乎是有几分危险的目光之下发声,对着江辞做出蛊惑与介绍道:
“考虑到当前世界的难度上升等诸多种种问题,宿主你原本的任务同样发出改变。同样的,你现在的这个身体则变为囚笼。”
【囚笼?】
任务发生改变江辞理解,事实上早在系统再度出现之前,江辞便对此有了猜测。
左不过是找出这汉宫当中最大的蛊云云,可是身体变为囚笼
垃圾系统,该不会是想把朕永远困在这个身躯里、困在这个诡异的时空当中吧!
似乎是被传染了某种名为总有刁民想要害朕思想的江辞在内心里不着边际的生出联想。
于江辞的目光之下,系统仰角四十五度望天,继而将目光转向地面,左右前后躲闪。
对着江辞道:
“是的囚笼,毕竟你我都知道,你这个身份原本是不存在的,本不应当出现在这个时间。而由于那诸多种种因素的影响,这个世界同样变成一个不怎么正常的世界。”
“虽然那位伟大的存在被挡在世界线之外,暂时无法对这个世界施加更多的影响,但是想要使这个世界恢复到正常,自然不会是一朝一夕。”
“因而在寻找到汉宫当中最大的蛊这一系统任务之外,同时需要灵魂置换,将那个蛊,封印在宿主你现在的身体当中。”
啊这。
江辞无言。
短暂的沉默之后方才开口,对着系统义正词严的表示出拒绝。
“由于此任务经由时空管理局发布,所以奖励多多,报酬多多且不打折哦亲亲~”
系统发出欢快的言语。
光屏间一个又一个的数据扑闪,呈现在江辞眼前的,是足以叫这世间绝大多数的穿越者为之瞳孔地震且呼吸深重的奖励。
于是江辞于内心里开口,表示奖励不奖励什么的无所谓,主要就是想为这被诡异所侵占的世界尽上那么一份力。
找出那一只汉宫中最大的蛊并且将其封印起来。
事实对此,江辞已经有了那么几分头绪。
当下开口,在内心里对着系统道:
【所以系统你就直说吧,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那么请问在接下来的过程中,宿主是否确定要接下本系统和时空管理局共同所发布的任务?”
系统意识所化的兔子轻咳两声,似乎是在对着江辞做出最后的准备与确认。
江辞于内心当中接连不断的点头,开口,表示出自己想要为此方世界的人民谋福祉和替时空管理局分忧的迫切心情。
于是系统光屏闪烁,屏幕之上显现选型。而系统则做出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字正腔圆的将那选项念出,给予江辞选择。
“请问在宿主的观察中和于宿主看来,下面几位人物中,究竟哪一位方才是这汉宫中唯一的正常人?”
“1、汉武帝刘彻”
“2、早已经死去的高后吕雉”
“3、同样早已经死去的窦太皇太后”
“4、”
【选四,绝对选四!】
不待系统将最后的选项揭露和说出,江辞开口,在内心深处说出答案。直叫一旁同样目睹和知晓系统的存在,却又谨慎的未曾将自己暴露,并且正在认真听题的宣帝一阵无语。
实在是想不清楚弄不明白,自家这本不应当出现的便宜弟弟究竟是哪来的自信,在所有的谜底都尚未揭晓之前便火急火燎的给出答案。
并且还是那如此确定的、几乎将后路给堵死的答案。
对此,江辞只能是心大的表示,都是小case啦。
毕竟以他做为一个小镇做题家的经验,在排除掉早已经不是活人的吕后和窦太皇太后之后,在这分明是带着诡异与克系的世界观里,刘彻究竟是个什么还真不好说。
正常状态及世界观下,这位步入到晚年的皇帝陛下便已经是疯得很稳定了。换到这被邪神所注视过的时间线中,那可不就是龙游入海虎跃山林,就跟呼吸一样自然?
说刘彻是正常人,谁信?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江辞是不信的。
因而在将前三种选项都排除的情况下,唯一有可能是正常人的,便是那未曾揭晓的最后的答案。
甚至于在江辞的脑海中,结合目前所掌握到的信息以及知晓的种种,隐隐然之间,有关于这汉宫中那蛊的存在似乎是已经穿成了一条线。
从汉高祖斩白蛇起义开始,又或者在那更早之前,刘邦及吕雉夫妻俩便已经接触到了那蛊。而在后来的日子中,在刘邦去世而吕雉同刘盈母子之前决裂之后,因为那诸多种种原因,吕雉起用了那蛊。
又或者说吕雉自身便成为那只蛊。
成为蛊王。
只是生命有时蛊的力量在消减,又或者说吕雉这个宿主的生命力叫蛊吸干,于是那蛊选择将吕雉抛弃,进行蛰伏。
在真实的历史上,在这个时空原本所发生的故事线中,吕雉死后诸吕之乱爆发,周勃、陈平、夏侯婴等平定叛乱,迎后来的汉文帝刘恒即位。
刘恒所立下的皇后窦氏,便是后来的大汉棋圣景帝刘启的母亲,刘彻的老祖母,窦太皇太后。
虽然对这段历史了解不多,但多多少少还算是有那么几分了解的江辞自然知道,这位窦太皇太后同样不是一般人。
别的不说,一个瞎眼老太太在这汉宫当中能够活这么长,成为宗室里辈分最大的长辈,本身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好不?
虽然就某种程度上说,西汉的太后什么的,平均寿命本身就很长。
但人家同样是凭本事活这么久的好不?
结合以这位瞎眼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压制彼时尚且年轻的汉武帝刘彻等的诸多种种事迹而言,叫江辞不得不理性推测合理怀疑,这位瞎眼老太太是否便是吕后之后,这汉宫中最大的那只蛊。
至于窦太皇太后去后那蛊被再度转移,于武帝一朝,在刘彻的后宫当中,值得江辞怀疑的其实有很多。
比如因那诸多种种原因而被废掉,并且同楚服一起行巫蛊之事的废后陈阿娇。
对,就是千金买司马相如长门赋那位。
比如仿佛是被点亮了古早生怀流buff,给刘彻带来小猪带来帝国双璧以及隐藏SSR卡的卫子夫。
就卫子夫生下女儿之前,刘彻后宫当中其实一个怀孕的妃子都没有你敢信?
又比如那倾国倾城,在其死后尚且引得刘彻请方士招魂的李夫人,又或者后来的拳夫人。
但纵使有着神秘与诡异力量的加持,在刘彻的后宫中如果一定要选择出最大的那一只蛊的话,江辞的选择是且只可能是宫斗政斗技能点满,极擅长于玩弄人心与权术手段的刘彻。
汉武帝的后宫甚至是整个宫廷中,没有赢家。
如果有,那么是且只可能是刘彻。
只不过事情果真是如此吗?
随着选择的做出,江辞内心之中却忽然涌现出一阵不安与不确定。
第74章
第 74 章
江辞的想法很好,甚至于很多方面而言,不失为合情合理有理有据。
至少算得上是可以自圆其说。
有属于自己的一套逻辑与体系。
只是很显然,这是一个被污染了的、并不怎么和谐的世界。
随着江辞内心深处话音的落下,系统意识所化的兔子点头而后又摇头。开口,对着江辞提出疑问。
“宿主确定您所做出的选项吗?”
江辞原本是想要再考虑考虑又或者使系统将第四个选项给公布出来的,只是熟知江辞性情的系统似乎早有预料。在话语问出的那一瞬间,系统光屏之上波纹与雪花闪逝。
而后下一个,问题与选项尽皆消逝,只留下一片空白。
直叫一旁第一次见识过系统骚操作的宣帝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只觉得有什么堵在心头,不吐不快。
好在很快的,江辞便将那话语吐出,在内心深处开口,对着系统一通阴阳怪气。
【不会吧不会吧,某些系统是真的不当人?居然会问出如此愚蠢且没有营养的问题?】
【你有给过我反悔的权力吗?】
系统仰角望天,而后摊手,贱兮兮的开口,对着江辞道:
“既然宿主坚持自己的选择,那么不好意思,选择错误,即将开启惩罚机制。希望宿主您在接下来的旅程中,能够玩得开心和愉快哦~”
啊哈?!
江辞震惊,江辞无语,江辞在内心里表示出抗议!
【你有本事说我选择错误,你有本事公布正确答案啊!还有,这个惩罚机制是什么鬼!好你个系统,又在和我玩阴的是不是!】
江辞跳脚,想要同系统展开battle。
只是很可惜,系统似乎根本便没有这个打算。
于江辞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光芒闪烁,无尽的光芒充斥着江辞的视野。
江辞的意识仿佛因此而陷入到昏沉。
所有的触感都仿佛因此而被剥夺。
有什么在游走过灵魂。
直至仿佛是短短的一瞬间,又仿佛是久远的千年与万年,江辞再度睁开双眼,然后便见到嗯?
这系统意识所化的兔子怎么变得无精打采的了!
还有,这便宜老哥的眼神,怎么如此有杀气,充满着如同山岳一般的压迫感?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王霸之气帝王之怒吗?
诡异的、直叫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充斥着江辞的周身,便连四周的气温都仿佛是低了那么几度,空气同样开始变得稀薄。
江辞以目望过虚空中的那只经由系统意识所化的兔子,于内心里开口,带了几分不安与忐忑道:
【系统,究竟是怎么回事?】
继而想到某种可能,江辞开口,试探性对着系统道:
【你该不会,又出bug了吧?还是说你搞错了惩罚对象?】
罕见的,系统并没有对江辞的言语做出反驳。
于是江辞便知道,自己阴差阳错歪打正着,真相了。
【所以我那便宜老哥哪去了?还有,现在在便宜老哥身上的,究竟是谁?】
江辞无语望天,继而想到一个再恐怖不过的可能,对着系统问出疑问。
【该不会是】
系统点头而后又摇头,目光怜悯,隐隐然之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惊惶。
开口,将江辞未曾出口的话语打断。
“虽然很想告诉你并不是这样,但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就是你认为并不怎么正常的老皇帝兼老逼登刘彻,才是这汉宫中唯一的正常人?”
啊哈?
江辞无言。然而系统的话语却未曾说完,而是继续开口,对此做出补充。
“至于现在被困在你这便宜老哥宣帝身体中的究竟是谁,这不是很明显的好吗?”
但,虽然但是,一点都不明显啊有没有!
【所以现在被困在便宜老哥身体里的,是老逼登本人吗?】
江辞只觉得感受到了说不出的、深深的恶意。
进而做出合理且理性的推测。
【然后我那便宜老哥的灵魂,进入到了老逼登的身躯?】
“bingo!”
“恭喜宿主,获得正确答案~”
“但很可惜,没有奖励哦~”
系统对此给出答复。
直叫江辞两眼一黑,心中生出那诸多种种不好的猜想。
如果是在正常的、没有诡异复苏与邪神降临的世界里,不管是对东宫一系还是对各方面而言,将重生而来的宣帝同年老发猪瘟的刘彻调换一下,那么绝对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大家都有光明且美好的未来。
但问题是这是一个不正常的世界啊摔!
就这么一个不正常到刘彻都堪称是汉宫中唯一正常人的世界,自家这便宜老哥他应该是可以玩得转的吧?
江辞不由得在内心里对着便宜老哥给出默默地祈祷。
建章宫外,骤然间天旋地转,而后便发现自己似乎被置身于危机四伏间的宣帝无语。
触目之所及,那从天际落下的血雨似乎已经停下,在他的眼前,是黑压压的、披甲执锐似乎一眼望不到头的兵士。而在的身后,稍稍落后于半个身侧的位置,有什么正在紧紧跟随,带着莫名且诡异的气息。
这具身体分明是极老迈的,被病痛所折磨,以致于每一次的呼吸与行动对他而言都似乎是极困难的。但——
披着老皇帝皮囊的宣帝从那黑压压的士兵面上划过,不由得于内心深处倒吸一口凉气,而后面皮微微抖动,缓缓转向身后。
映入到眼前的是一张再美丽不过的面容。
美丽,却也诡异,没有任何的生机与活力。
足以叫宣帝为之毛骨悚然,差点绷不住面色。
不过做为一名皇家影帝学院的成功毕业生兼优秀学员,宣帝同样是有着做为一名影帝的基本素养的。
执了李夫人的手,将其拉到身前,神情温柔且和煦的开口,不动声色的提出疑问。
“爱妃以为,你我接下来又当如何?”
以指腹在李夫人那素白的、泛着青色的动脉血管间缓缓摩挲而过,似乎仅仅只是在一瞬间,宣帝便好似进入了状态,带入到老皇帝那无差别发疯创人的、好似是威胁又好似是温和隐忍的情绪之中。
毕竟晚年终极进化下的老皇帝虽然疯,却从来不傻。不仅不傻,还相当的精明。
知晓当如何做为,方才能够最大程度的保证自己权势。而宣帝做为后来者以及一个再优秀不过的帝王,自然知晓帝王权术之下,自己当做出如何的应对,方才是隐隐然之间同那位曾祖父相重合。
甚至可以说就某些方面而言,剔除人性里的顾念旧情等诸多因素,这帝王同老刘家那诸多薄情寡义的帝王之间,并没有过多的区别。
然而宣帝的表现与反应固然算得上是完美,落在那是不是尚且还在两说的诡异与莫名的生物眼中,却又似乎终究是有所不同的。
便在下一刻间,在宣帝的目光之内,面容美丽的李夫人缓缓挣脱了自己落在其手背上的那一只手。
“你是谁?”
有风吹起有无数男女老少相混杂的尖啸自李夫人的口中生出,好似是回荡在宣帝耳边,作用到宣帝的灵魂。
红颜白发美人枯骨,那倾国倾城的面容好似在一瞬间失去血气与丰盈,变得枯瘦。
恰如同那空荡荡的、挂在竹竿上随风飘荡的衣物。
只不过宣帝眼中,飘荡在李夫人骨架之上的,是一张恍若被风干了一般的人皮。
仿佛是有虫豕行走、吞噬的声音响起,如同风吹过树叶一般沙沙作响。
即便是不回头,宣帝亦知晓在他的身后,那些兵士们似乎是发生了异变。
只是由始至终,宣帝却并未因此而回头,更并未因此而露出丝毫的异样。
云淡风轻,仿佛是将所有的一切尽在掌握。
并不曾于这样的变动之下生出任何的恐慌及惊惶。
于是下一刻,有脚步声在宣帝的耳边响起,一下又一下一步又一步,仿佛是每一点节奏和步伐都经过了再精密不过的测量。
没有任何的差错。
恰如同一个再严苛不过的强迫症。
莫名的,叫宣帝想到了一个故人。
一个同宣帝之间有着诸多纠葛,叫宣帝内心当中颇有些复杂的故人。
霍光。
冠军侯霍去病的异母弟弟,汉武帝刘彻所指定的辅政大臣。
元狩六年,霍去病去世,霍光被升任奉车都尉、光禄大夫等职,得以侍奉汉武帝左右。
出入宫禁二十多年,侍奉在精神状态再是稳定不过的便宜曾祖父刘彻身边,小心谨慎,未曾犯下一次过错。
一个冷知识,丙吉也好后来帮助宣帝的张安世等也罢,是霍光的人,同样在某种程度上说,是巫蛊之乱中被诛杀的卫太子一系的人。
但爱也好恨也罢,于宣帝而言,否定霍光就是否定自己。
即便正是霍光的妻子,毒杀了自己贫困时期相依为命的结发之妻许平君。
只是面色不变,心中强忍着复杂的心绪将思维收回的宣帝愕然发现,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的主人,似乎切切实实的便是霍光。
汉武帝时期的、小心谨慎不敢有任何行差做错的霍光。
第75章
第 75 章
所以会是他吗?
莫名的,宣帝想到此前那叫系统的生物未曾透露的最后一个选项,想到了某个模模糊糊的、隐隐然之间似乎是有几分不可能的可能。
但很快,宣帝似乎却又于内心当中将这个可能否定,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至于否定的原因,只能说莫问,问就是反正这都是有原因、有理由的。
然后在下一刻,在霍光露面属于这昭宣时期的权臣落入到宣帝的眼,所有的一切不详与诡异局面仿佛是因此而被打破。
李夫人那仿佛是皮肉被撑在骨架上的身影消失在宣帝眼前,恰如同离开了灯烛所映照的影一般,再没有任何踪迹。
只是即便是宣帝同样弄不清楚,ta究竟是隐藏在了黑暗之中,还是彻底的如同风一般消散。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所有的异样并没有因此而平息,而是潜藏与蛰伏下来,等待着再一次出手。
破庙之内,神像之下,于刘据等人目光之中,刘备的身影似乎同样是在虚化,在一点点的消失,在被暗地里生出的阴影及触角拉入到神像之内。
众皆惶惶,然而在一片惶惶然中,却又有雪亮的剑光照耀到刘备的眼前。
是太子刘据。
这位于史书中极具悲情色彩的皇太子殿下提起了剑,身形踏出,目光坚毅的斩向刘备身后。
刘备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要说出些什么,然而于那莫名的力量之下,却又什么都未曾说出。
好似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在而又无所不在的阴影及黑暗本不应当这么轻易的被刘据手中的长剑所斩断,只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随着刘据手中的长剑挥出,所有的一切却又很快被斩断。
并且窸窸窣窣的向着黑暗中撤离。
刘备仿佛因此而再度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心中惊疑不定,隐隐伴随着某些莫名的、可怕的猜想,然而刘备面上,却是做了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对刘据表示出感激。
彼此间你来我往的客套话自不必说,短暂的沉默之后刘据却是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对着众人道:
“我们返回长安如何?”
啊哈?
这下不仅仅是那些跟随着刘据一路从长安逃亡过来的人,便是刘备的面色间亦带了几分惊奇。实在是想不清楚搞不明白,刘据如何提议的意义之所在。
毕竟在原本的、刘备所知晓的历史中,这位流亡在外的皇太子可是很快想到此处的刘备忽然住脑,回忆过自己所遭遇的种种,陡然意识到一个再恐怖与诡异不过的事实。
这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然后刘备便听到刘据开口,带着几分飘忽道:
“虽然孤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能感觉到,长安方向一定发生了巨大的变故。而这样的变故”
刘据目光幽幽,声音同样是幽幽,静静地望向长安的方向。那未曾说出的话语里,分明是带着几分不一样的、别样的意味。
于是刘备沉默,片刻之后开口,对刘据提出疑问。
“殿下此去,若是”
然而刘据却是摇头,洒然而笑。将刘备的话语打断。
“那又如何?孤的性命与命运不是从起兵那一日起,便已经被注定了吗?”.
“生何欢,死何苦。人生天地之间,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又何须瞻前顾后,顾虑太多?”
就某种程度上说,确实有几分不一样的气象。
于是刘备短暂的沉默之后开口,道是自当舍命相陪云云。
一切仿佛是因此而被定下。
然而在那长安城内,在那牢狱之中,周遭的氛围却又似乎有所不同。
睁开双眼的老皇帝有些懵逼。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竟然会再这样一具鲜活的躯体上醒来。
长生不老也好返老还童也罢,这本是这被衰老和病痛所折磨的帝王所期望。
不过一睁开眼竟然变得这么年轻,不得不说,确实是有点考验老皇帝的心脏。
好在老皇帝的心脏还是很好很强大的,就是对周遭的环境以及自身现下所处的状况有些不太满意。
再者,老皇帝想要求长生想要不老,所为的是永久将那皇位占据永久享有权势。
可不是什么其他的伟光正的理由。
要不然亦不至于被那暗中的势力牵住了鼻子,甚至是被蒙蔽以致于落得险些玩脱的地步。
毕竟无差别发疯创人便罢,谁家的发疯,竟然是拿自己及帝国的继承人来献祭的?
更何况转过念头来想想,你要是一个权势滔天的帝王,你是愿意保留有自身的权势长长久久的居在众人之上呢,还是愿意保留权势长长久久的居在众人之上呢?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是抖M单纯只是在享有白手起家、奋斗的乐趣吧?
不管别人是不是那个例外,反正老皇帝一定不会是那个例外。
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是较之以自身的利益与权势更加重要的呢?
至于女人与孩子这些,重要却又从来都没有想象中的重要。
一切都需要为着他的权势而让道与服务而已。
因而就某种程度上说,老皇帝其实不曾想过这样的情况,更不曾将现下里那诸多种种遭遇,放在眼里。
在此前便遇到过那诸多种种幻象的、灵魂与躯体仿佛是被分隔开来的老皇帝看来,这似乎又是一场幻象。
是虚幻的、存在于睡梦中又或者是药物之下的某种幻觉。
年轻的躯体纵使如此鲜活,鲜活到一个近乎于超出老皇帝想象的地步。时时折磨着他的病痛与衰老仿佛是同样因此而消失,然而老皇帝的内心之中,却并未因此而生出过多的欢喜。
老皇帝并不欢喜于这种尚不能将一切支配,且什么都不曾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更不必说,那牢狱之外,似乎有什么正在向着自己一点点的靠近。
不可名状不可言说,由什么由远及近,自远处而来。
以脚步声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江辞及老皇帝的心头。
【系统啊系统,你可当真是,害苦了我啊!】
江辞仰角四十五度望天,习惯性的想要破罐子破摔在内心里皮上那么一皮。没想到兔子双眼瞪大,开口,仿佛是极惊愕与惊奇道:
“唉宿主啊宿主,你怎么知道我看这天太冷,打算给你弄件黄的披上呢?”
啊哈?
这回震惊与愕然的换成了江辞。
开口,于内心深处小心翼翼的提出疑问,江辞对着系统道:
【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黄的吧?就、反正就赵大喝醉了酒,然后一觉醒来就黄了的那个?】
江辞莫名的想要搓搓手,表示出内心里的悸动。
不过很快却又反应过来,这似乎是一个诡异复苏邪神降临的世界,黄不黄什么的,似乎干系不大?
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立场与阵营不明的诡异因为你黄还是不黄这样的问题,就放你一马。
想通这一点的江辞大怒,并对系统的行为做出深深的谴责。
【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玩我?】
系统无言,背着手幽幽望天。而后开口,对着江辞做出表示。
“咱就是说,这个黄,有没有可能是福生玄黄天尊的黄?”
江辞震惊,江辞无语,江辞沉吟良久,然后干巴巴的对着系统表示:
【我这时候是不是得找个盥洗室?】
毕竟福生玄黄天尊嘛,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然后下一刻,江辞便见兔子绷紧了脸,对着自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而后一脸嫌弃的表示:
“想啥呢你!”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呢,是老老实实的完成任务,使这个世界尽快恢复到正常。至于这另一条”
系统语音微顿,于江辞的目光之下正了正神色,方才开口,继续道:
“好吧很不幸的告诉你,你其实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感觉似乎受到了侮辱的江辞:
拳头硬了。
然后下一刻,但见一阵黄色的光芒闪烁,系统开溜,消失在江辞眼前。
只留下寥寥数语,昭示着江辞内心里的凌乱。
“这个宿主啊,眼前的情况似乎有点棘手。我这边先溜,啊不是,先去翻翻库存给你找找有没有什么好用的金手指给装备上。你一定要加油、要挺住哦亲亲~”
“我看好你呢~”
可谓是深刻阐释了什么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精神。
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尚来不及在内心深处伸出尔康手,又或者对系统予以打击和报复的江辞只觉得眼角一阵抽搐,不知当何以言说。
然后在江辞那似乎带有着几分抽搐的眼角的余光里,他似乎看到有什么身影在到来。
那似乎是一个人形。
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正在不断逼近的,极具气势与压迫的人形。
同样伴随着的似乎还有那哒哒的马蹄声。
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昭示着诡异与莫名的存在在降临。
注意到这一点的并不仅仅是江辞。
还有老皇帝。
如果说穷神的圣所是盥洗室,那么小江的圣所,或许可以算监狱?
第76章
第 76 章
只是不同于江辞内心里忐忑与不安,从那脚步声、从那马蹄声中,老皇帝似乎听出了什么。
不由自主的回忆起过往,仿佛是将心神投诸到了某个遗落的、深藏在老皇帝记忆里的时间线中。
那是什么时候呢?
是年少的卫青因为姐姐卫子夫的缘故被武帝看中,带到建章宫中当差?
虽出身低微且看上去老实本分,然而兵法骑射等,凡有所学,定能够很快掌握?
还是后来的霍去病少年英才,在他的身上,武帝仿佛看到自己,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另一种可能?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当这帝王真切的看重与喜欢一个人及其身后的家族的时候,那么所给予的无疑是太多太多。
卫氏因此而显耀。
虽然在这之中,同样离不开卫氏一族各自的努力以及争气,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刘彻确实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广大的、可供施展的平台。
事实上在曾经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直至到巫蛊之案真正爆发之前,老皇帝是有想过彼此成就一段佳话的。
只是老皇帝已经太老太老,被权力所异化的心灵亦不如年轻的时候一般充满着雄心壮志,带着那无畏与无惧。
再没有什么较之以他自己、较之以他手中的权势更加重要。
但午夜梦回之际,很难说清楚在老皇帝的内心当中,又是否有着那么些许的后悔。
只是魂魄不曾来入梦,恰如同昔日的李夫人死后,老皇帝竟很快忘记其音容笑貌,不得不寄托于巫蛊之事一般。这帝王似乎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听到过那熟悉的马蹄与脚步之声。
是如此的熟悉且陌生。
以致于老皇帝不受控制的将那颗心提起,等待着那结果的揭露。
映入到老皇帝眼中的似乎是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形。
是
老皇帝心脏仿佛是要从那喉咙口跳出。
有什么流淌在唇齿间,却迟迟不曾被唤出。
从那黑暗里走出的,出现在江辞与老皇帝眼前的,分明是两个青年。
似乎是正当少年且风华正茂的青年。
对此,江辞自然是不认识的。
不过这并不影响在目光触及的一瞬间,江辞的内心里涌现出浓浓的、无以言说的危机和恐惧。
至于老皇帝,老皇帝眼中似是带了泪水。
该怎样形容那样的眼神呢?
是欢喜,是愉悦,是故人相逢的惊讶与激动,还是
很显然,那是一种极复杂的感情与眼神。
以致于原本并未曾将重心落在其身上的江辞想要将其忽视,都显得极是为难。
【所以,这俩人的身份是】
江辞似乎是对此有了猜测,却又隐隐然之间觉得有那么几分不可能。毕竟
然后江辞忽然想到,这似乎是个诡异复苏邪神降临的不正常世界。所以即便是那死去的亡者再度复生,也不是不可能的对吧?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从老皇帝那复杂的态度之中,江辞感觉自己已经接近并且知晓了真相。
毕竟对晚年无差别发疯创人的刘老登而言,能够叫他露出如此复杂情绪的,有且只有
天旋地转间,江辞感觉自己似乎是落到那银甲小将的怀中。
有什么被塞入到了自己的口,入口即化被汇入到那四肢百骸,直叫江辞心中一阵惊惶。
不过短暂的惊惶之后,江辞却又似乎是闭了眼,认了命。
选择躺平。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忍忍得了呗。
就像后世某位名人说的,生活就像一场那个啥,既然不能反抗,那么便只有选择躺平?
不就是太岁肉吗?又不是没吃过。
只是出乎江辞预料的是预想当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又或者说并不是如同此前那般,有急剧的疼痛侵入到灵魂及骨髓。
反倒是江辞的脸蛋遭受到了戳弄。
于是江辞睁开了眼,正见一张年轻且意气飞扬的面庞。
有笑容从那小将的面上生出。
那似乎是一个极热情与飞扬的、意气风发傲视一切的笑容。
然后在下一瞬间,江辞听到了老皇帝的心声。
【是冠军侯啊!这是朕的冠军侯!】
老皇帝的目光转向了将自己抱在身上的另一个人影,心声似乎是有几分哽咽。
【仲卿。】
卫青,字仲卿。
所以这当真是帝国双璧,是从亡者的国度中归来的卫青和霍去病吗?
心中的猜测仿佛是得到了认识,然而江辞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与欢喜。
恰如同刘彻成就了卫青、霍去病,成就了卫氏一族的荣耀一般,其实就某些方面而言,这对舅甥是在同刘彻相互成就。
若没有刘彻,没有刘彻宠幸卫子夫,那么卫青、霍去病无法拿到那施展才干的通行证。
便是锥在囊中,终有所成,亦注定了这必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至于刘彻,若没了卫青、霍去病纵使因着帝王的诸多种种举措,朝堂上的人才就像大白菜一样不值钱。但如卫青、霍去病一般者,又有几人?
你以为晚年的刘彻便没有想过再复制出一个卫青复制出一个霍去病吗?
但你看,又可曾成功?
莫说什么冯唐易老李广难封,难道景帝武帝便不曾给过李广机会?
一个符合汉世宗孝武皇帝时期特殊背景以及李广个人情况下的冷笑话。
一个匈奴士兵和一个汉朝士兵聊天。
匈奴士兵:我们将军擅长狼群战术,战场上我们的人越多就越强。
汉朝士兵:我们李广将军箭术无双,战场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最强。
再一个冷知识,李广的儿子其实是封侯了的,还是跟着霍去病立下战功被封了侯。
然后后来因为怨恨并打伤大将军卫青,被霍去病一箭射杀在甘泉宫狩猎行动里。
对没错,就是被霍去病给噶了的李敢。
所以纵使后世的示意文人们再如何感怀感伤甚至是想要贬低帝国双壁的人品等种种,但你不得不承认一点,那便并不是所有的外戚都是卫青、霍去病。
更不是所有的将军,都有着帝国双璧的才能。
便如同李广利。
秦汉之际的贵族上层们讲究事死如生,阳世的生命终结之后尚且还有着亡者国度的存在。
我们至今仍不知晓,当年迈且被病痛所折磨的老皇帝抱着手中的权柄不放,并且对太子、对卫氏做出打压之时,又是否想到过百年之后九泉之下,他当如何面对他的大司马大将军卫仲卿以及冠军侯。
毕竟不管后世人再如何的想要将卫子夫、卫青、霍去病与刘据之间进行分割,可事实上他们就是一个整体。
是血脉相连的至亲,是利益一致且共同进退的政治集团。
即便是霍光当权势至于一定的地位,那么血脉重要却又没有想象中的重要。
做为霍去病的异母弟弟,做为被霍去病亲自带到长安的霍家人,纵使霍光同卫太子一系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可是在原本的时间在线,在宣帝所经历过的前世当中,当东宫一系被武帝举起屠刀,那么剩下的力量所依附的便只会是霍光。
这是卫太子刘据身亡之后,卫氏一系天然的、最大的话事人。
霍光接收了这些,所以在武帝死后,在昭帝死后,在仅仅只当了二十七日天子的海昏侯刘贺被罢免,霍光同样被推动着将皇位重归卫太子一系。
归在后来的改名为刘询的宣帝刘病已头上。
至于昭帝年间的公孙病已立等谶语,很难说清楚这是否是在给彼时尚在民间的刘病已造势,又是否有着卫太子一系残余力量的参与。
暴怒之时的、只觉得自己的威严与权柄受到了威胁的刘彻似乎是不曾想过的,然而当灵魂与意识仿佛是被困在这幻梦之中接触到那久久不曾入梦的熟悉的身影,刘彻却又觉得无言。
不知当如何言说。
说什么?
说卫仲卿你的姐姐背叛了朕,竟然不去帮朕而是选择帮儿子造反?
还是说朕的太子因为小人的缘故,矫诏起兵现在流亡在外,生死不知?
抑或者是说卫子夫自戕在未央宫内,便连尸首
叫一位再擅长于权术不过的、极度刚愎自用且极度自我的帝王承认错误无疑是很难很难。
事实上在有选择与替代的情况与前提之下,汉武帝刘彻从来便不是一个长情之人。
便如同武帝一朝的丞相。
对于这高高在上的帝王而言,人才而已,便如同地里的韭菜一般,割了一茬又一茬。
这一个不满意?
杀了换下一个便是。
可是武将能够打匈奴能够开疆扩土能够实现他之雄心壮志打出大汉国威与骨气的武将李广利的失败似乎证明了这并不可被复制。
更不必说,帝王的真情虽然少,但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几分的。
刘彻或许并不在乎当世人的看法,但他在意身后名,在意他的祖宗基业,在意老皇帝似乎想要说出些什么,却又不知当如何言说。
第77章
第 77 章
江辞于内心里撇了撇嘴,并没有对老皇帝那仿佛是欣喜与激动,又仿佛是怅然若失的语气发表出任何的看法与感叹。
只是回望向那只戳着自己脸蛋的手的主人,然后不期然的撞向一双眼。
那是一双似乎足以将所有的光芒敛尽的眼,眼中并没有任何光彩与色泽。
望之不类生人。
于是江辞陡然意识到,这位冠军侯,或许就目前的状况而言而言,将之称为诡异更加合适。
只是江辞的内心当中并没有过多的害怕与惊惶的情绪存在。
又或者说从卫青、霍去病的身份被老皇帝的心声揭露那一刻开始,江辞内心里的不安便因此而褪去,唯余下一片安宁。
以及淡淡的感伤。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就好像你如果面对的是一片坟场那么你肯定会害怕,可要是你所面对的是祖宗、是烈士的陵墓只要不做亏心事,又如何会因此而感到害怕呢?
至少江辞是不怎么害怕的。
甚至是惋惜。
惋惜少年英才霍去病的英年早逝,惋惜在霍去病、在卫青死后,卫太子刘据以及卫氏一系的悲剧。
甚至惋惜于,这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少年将军,已经不再是生人。
发现异样,认识到这一点的并不仅仅是江辞,还有老皇帝。
即便老皇帝早便已经知道,他的大司马大将军卫仲卿也好,冠军侯霍去病也罢,早便已经作古。可是当刘彻的目光落到卫青、霍去病的眼并且再度意识到这一点时,这帝王只觉得有什么如同那从指间飘散的流沙一般
一点点的从掌中滑走,再没有痕迹。
然后下一刻,即便想要说出些什么,但事实上不过是有心无力的老皇帝便听到了卫青开口,仿佛是在对霍去病说出言语。
只是那样的声音却又似乎并非是从卫青的喉咙口吐出,而是回荡在空气里,带着某种独特的、仿佛是极特殊的节奏与韵味。
“我们当离开了。”
于是那位以指尖戳过江辞脸颊的冠军侯小霍将军再度捏了一把江辞的脸颊,而后将其放入到那女囚的怀中。
这似乎是无征兆与无来由而来,却又似乎是无征兆与无来由而走的舅甥由近及远,向着黑暗之中走去。
有声音隐隐飘散,传到江辞的耳中。
“小孩子的脸不可以乱捏。”
“我知道了,舅舅。”
似乎是卫青在对霍去病做出批评与教导,而霍去病有些不在乎与不以为然。
几乎只是寥寥数语,便足以叫老皇帝在脑海中回忆过曾经的过往,并且找出相对应的场景。
只是老皇帝身边已经没有卫后,更没有了
从没有哪一刻,老皇帝是如此想见到太子,想到他曾一度寄予厚望的帝国的继承人。
卫青与霍去病似乎是已经彻底融入到黑暗之中,彻底走远。
于是这牢狱之内,时间仿佛因此而恢复到流逝与正常。
那俩女囚亦似乎是从那久远的幻梦中醒来,恢复成活人的表现与模样。
建章宫外,披着老皇帝皮囊,久未见过故人,还是这般年轻谨慎模样之下故人的宣帝轻笑,开口,对着霍光问出仿佛是极致命的问题。
“霍卿啊霍卿,你可愿做周公?”
霍光的呼吸与步伐仿佛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凌乱与停顿,而后恢复到正常。
对着宣帝,又或者说他以为的帝王俯首,表示效忠。
宣帝对霍光的情绪无疑是复杂的,只是就在这重活一世的帝王想要做出更多的试探,又或者说想要以现下的身份,做出些什么的时候,于下一瞬间,宣帝发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原本的身躯之内。
回到了那牢房之间。
【所以刚刚,是孝武皇帝进入到了这具身躯吗?】
短暂的适应与沉默之后宣帝在内心里发出疑问,寻求着便宜老弟江辞的解答。而江辞对此,同样给出肯定的答案。甚至是将卫青、霍去病的来访,对着宣帝告知。
以致于宣帝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在内心里开口,带着几分不确定道:
【或许,他们对我们其实并没有恶意的,不是吗?】
江辞无言,短暂的沉默之后终是开口,做出疑问。
【为什么会这样以为呢?难道仅仅只是因为,那是你的前辈和亲人?】
还是隔了几辈的亲人。
然而宣帝却是在内心里摇头,给出答案。
否定的答案。
【不。】
【难道就不能是因为,这是卫大将军和冠军侯吗?】
使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匈奴人哀唱“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的大司马大将军卫青和冠军侯霍去病。
沉默在这对便宜兄弟间蔓延。
良久,江辞方才轻笑,于内心里开口,对宣帝的猜测与话语表示出认同。
便在江辞话音落下之际,系统再度到来。似乎是恨铁不成钢的上下打量过江辞,仿佛是要里里外外的将这宿主看透。
开口,仿佛是极严肃道:
“宿主啊宿主,本系统不是跟你说了吗,但凡是诡异,那么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不可信的。”
“不要指望他们会对你有任何善意。”
“即使,好吧,即使他们对你可能是好的、善的。但你能想象,母亲牌这种东西,之所以会打出生育以及永生这样的诱惑,是因为在祂的观念里,这对你而言便是好的、善的吗?”
哎呀妈呀,差点忘了母亲牌的存在!
永生并且一直生什么的,简直是地狱,太地狱了。
毕竟永远不要低估生育对母体的伤害。
比如二凤家的长孙皇后。
如同武皇那般精力充沛且高龄长寿,直到六十多岁尚且能掀桌子登基称帝的终究是少数中的少数。
但——
于系统那仿佛是告诫又仿佛是警告的目光之下,江辞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是振振有词的对着系统表示:
【那可是卫青霍去病!是帝国双璧!是龙城飞将和冠军侯!】
【封狼居胥啊!多少人刻在DNA里的梦想!】
【怎么,我不信他们难道信你吗?垃圾系统!】
啊这。
过了啊!
系统目瞪口呆,以爪子颤巍巍指过江辞,只觉得自己一腔真心似乎喂了狗。
万没想到竟然会从江辞的口中得到这样的答案。
只可惜某人似乎浑然不觉。
不仅浑然不觉,还特别的理直气壮,觉得自己特别的有理。
直叫系统仰角四十五度望天,红红的兔子眼中充满着明媚的忧伤。
但就在江辞的良心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作痛,并且想要对系统做出安慰,表示系统你虽然垃圾,但本宿主其实并不怎么在意之时。系统面色与神情变得正经,开口,对江辞道:
“恭喜宿主坚持己见并且找到真相,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请问宿主是否要选择通关?”
啊哈?
这下目瞪口呆的换成了江辞。
在习惯性的同系统之间互坑之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于江辞看来,便不免显得怎么看怎么的不够靠谱。
以致于江辞在内心里开口,极是忐忑的对着系统提出疑问。
一个很傻的疑问。
【系统你确定没有搞错?】
【没有出bug?】
系统意识所化的兔子对着江辞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显得极是无奈。
“本系统是这种不靠谱的系统吗?”
江辞于内心里点头又摇头,在系统那仿佛是极具威胁与压迫的目光之下表示,我亲爱的系统你当然是再靠谱不过。
才怪!
直叫一旁的宣帝一愣一愣的,万没想到自家这便宜弟弟同这叫系统的生物之间的相处模式,居然是如此的诡异。
是的诡异。
然后江辞与宣帝便见虚空之中那系统光屏扑闪,系统意识所化的兔子形象,似乎同样因此而显得不甚清晰。
模模糊糊的,好似随时便要消逝。
便连系统的声音亦开始时断时续,仿佛是受到了某种干扰。
“所以宿主是呢,还是”
江辞:
不好意思,拳头硬了。
只可惜,系统并没有给江辞更多的反应,但见眼前似是有白茫茫的光芒闪过,等到江辞再一睁眼,便感觉自己魂飞冥冥,似乎是陷入到一阵再轻松不过的状态。
属于江辞存在于此世之间的痕迹仿佛是彻底被抹去,江辞再度回复到灵魂的状态。
至于江辞的便宜老哥牢房之内,灵魂状态之下的江辞上蹿下跳,仿佛是想要看清楚这样的变动之下,便宜老哥身上是否同样生出了改变。
然后便见
“不是,系统,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辞以手指过那似乎傻兮兮的,再是天真与懵懂不过的、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总有种自己似乎再次被系统欺骗了的感觉。
“啊这个啊”
系统意识所化的兔子点烟。
“这是系统所引起的一点小小的错误,现在已经修正。当然是把他送到他该去的地方。”
江辞微笑,一脸核善。
“系统你最好说清楚,为什么你每一个字朕都能听清楚,但连在一起”
第78章
第 78 章
江辞指尖微微摩挲,而后将手伸出,眼疾手快的按住系统。
握住了那兔子耳朵。
揉了又捏捏了又揉,引得兔子一阵尖叫。
并且对着无良宿主一阵求饶。
方才算是出了心中那一口不吐不快的恶气。
事实证明,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不过这系统同宿主之间的斗智斗勇且不去说,在江辞那分明是极具威胁且虎视眈眈的目光之下,系统心疼的抱住胖胖的自己,而后抽抽搭搭的将情况说明。
诡异复苏邪神降临,这个世界自然是发生了变化的。
那不可言说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虽然只是对着这个世界遥遥望过来一眼,并且生出兴趣,开始向着这个世界赶来。但是对这个世界的生灵而言,却无疑是一场深重的、极大地灾难。
只是感谢系统在无良宿主的蛊惑之下犯下的滔天大错以及时空管理局和主系统,对绑定在江辞身上的这个垃圾系统锲而不舍的追杀。在邪神将要进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时间,时空管理局和主系统便有所察觉,并且做出措施。
御邪神于世界线之外。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这个世界便已经安然无恙。
毕竟污染已经形成,那些本已经死去的生灵,因此而得到契机并且被再度复活。甚至于众人的集体意识,仿佛因此而得到扭曲和篡改。
向着那诡异的方向而转变。
这样的污染虽然是在一朝一夕间形成,却并非是一朝一夕可以被抹除。甚至只要不断被推进下去,那么终有一日,邪神终将会获得复苏。
在这个世界中彻底的醒来。
但——
说到此处的时候系统的面色与表情似乎有些奇怪。
那是一种带着深深的疑惑与不解的特殊的神情。
实在是叫人很难想象,一个系统,一个人工智障,居然会有如此丰富的情绪存在。
然后江辞便听到系统双目无神,口中喃喃。
“怎么会呢?”
“他们不是诡异吗?”
“诡异不都是”
显然,有什么似乎是同系统的既定程序抑或者是认知产生了冲突。
在刚开始的时候,在那些诡异重回到人间,在红月降临长安城中的一切似乎是被黑暗与迷雾所笼罩,那些归来的亡者们确实是展现出了极大地攻击性。
整个长安城似乎是要因此而陷入到血雨腥风和灾难。
将所有的一切变成是祭品,变成是亡者归来的狂欢和陪葬。
只不过很快的,所有的一切似乎得到了制止。
局势仿佛因此而陷入到稳定。
由诡异所达成和维系的稳定。
“疯了,简直是疯了,怎么会有诡异主动维持稳定,而非是制造出不安与混乱呢?”
系统百思不得其解。
江辞似乎是有所察觉,抬手轻咳,对着系统表示: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对于他们中的某些强大的存在而言,护佑一方啥的,本身就是他们的规则?”
“毕竟我们都知道,即便是诡异,同样需要遵循某种规则而存在的嘛。”
“再者,这里可是种花家的土地。具有种花家特色什么的很正常吧?”
系统震惊,系统无语,系统愣愣的点头,仿佛是被江辞的胡言乱语说服。
整个系统呈现出一种莫名的恍惚。
继而晃了晃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
然后开始继续的讲述。
很显然,系统此前提到的母亲牌啥的,毕竟我们要知道,这次被吸引而来并且被阻隔在世界线之外的伟大存在,其实是一位同黑山羊、堕落母树、欲望母树啥的一般,具有着很强生育能力以及多种姿势和口味的存在。
虽然被时空管理局和主系统堵在世界线之外无法彻底降临,但弄出点神神叨叨抑或者诡异的东西还是很简单的。
考虑到当前的种种,我们可以将之称为蛊。
之所以会叫江辞这个宿主将那汉宫中最大的蛊找出,自然是为了彻底隔绝那位伟大邪神对这个世界的更进一步的影响。
如同江辞在面对着系统的选项做出的选择一般,时空管理局及主系统同样将目光落在了归来的吕后及窦太皇太后,还有人到晚年,无差别发疯创人的老皇帝刘彻身上。
嗯,还有卫青霍去病等。
然后便发现,事情的真相似乎同想象之间有所不同?
“所以这就是你们把刘彻当成是一个正常人的理由吗?”
江辞面无表情,目光中隐隐带着几分怀疑。
似乎是对系统的眼光等种种表示出极强烈的不信任。
系统仿佛是被江辞的眼光所刺到,神情之间同样带出了几分不自然。
继而便是一些刘彻怎么不算正常人,刘彻如何不算正常人等一些叫人听不懂的话语。
由此可见,这系统似乎同样遭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所以对刘老登而言这叫啥?自从得了精神病,感觉自己越来越精神了是吧?”
江辞无语。
罕见的,系统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驳。
毕竟特殊情况,我们还是要特殊分析滴~
晚年状态下的刘老登虽然无差别发疯创人,虽然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但
好吧这似乎同样超出系统的理解范畴。
最终只能将其归结于封建帝王的多疑与刚愎自用。
就,家人们谁懂啊?
刘彻他不该搞巫蛊的时候搞巫蛊,带头搞迷信搞得妻离子散好好的帝国继承人就这么给
结果等到真的有巫蛊有诡异的时候,这货居然改相信科学,哦不对,是权谋。
把所有的一切都归结于小人暗中作祟以及那些所谓的权术手段。
怎么着,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是吧?
更关键的是这人似乎还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主。
就算是有诡异骑脸都是一副不听不听我不听的架势。
可谓是自信与自负到极点。
实在是叫系统怀疑,正常的时间线内,那所谓的罚酒三杯所谓的罪己诏,又究竟有多少分真心与实意。
还是说这本就是一场骗局。
不过对江辞而言,这显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江辞以手指过那襁褓中的未来宣帝同学,又上下左右望过这牢狱,开口,对着系统道:
“我这便宜老哥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你那第四个选项,以及所谓的任务,就这么无了?”
“哦这个啊”
系统再度望天望地望向四方,目光飘忽。
短暂的沉默之后开口,对着江辞将那种种道来。
做出解释。
我们事先便说了,江辞原本的任务,本来不是这些。而这宿主将要占据的身份,同样是如此。
毕竟在原本的时间在线,宣帝刘病已同学的同胞弟弟啥的,根本便是一个不存在的伪命题。
只是当时系统以为那是自己操作失误,没有想到过邪神影响的可能。
又或者说在一切的异样发生之前,那本不应该存在的双生子的出现,便是一个征兆。
一个事情已经在超出控制的征兆。
至于重生而来的宣帝,好吧宣帝本来所应当重生而来的时间点,并不是这个时候。
同样有此遭遇的还有刘备。
这位原本要去往的是宋朝时空,替换掉某位复姓完颜并且名构的同学。
毕竟这年头,阿斗、二凤还有某位去油能力很强的画家都能穿越成完颜构了,再多一个汉昭烈皇帝那不是很正常吗?
同样是因为某些特殊因素的影响,宣帝及刘备的旅程被拐了个弯,进入到此时空当中。
“哎呀,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不过宿主你不要担心,bug我们已经在尽力修复,促使其尽快恢复正轨了。”
“你看,这重生而来的宣帝我们不就给送走了吗?”
系统似乎在试图摆事实讲道理,在对此前的种种情况做出辩白。
只是江辞的关注点显然有些点歪,搓搓手,对着系统表示:
“阿斗和二凤穿越成完颜构我知道,这个画家,是那个画家吗?就因为去油不彻底而毁誉参半那个?”
“啊这,如果时空管理局的文件没有出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个吧?难道还有第二个画家吗?”
系统对此做出肯定答复。
“就我还听说有些时空中,这人原本是在地狱受刑来着。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给加急升舱到天堂了。听说现在正在和某白胡子老头battle呢!”
于是江辞不得不抚掌而叹,道一声妙,实在是太妙。
简直不要更符合他这个乐子人想要看乐子的心态。
继而眼观鼻鼻观心,强行做出了一副再是严肃正经不过的神色。
对着系统偷偷摸摸的提出疑问。
“所以那个啥,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啥的,其实是纪实文学?”
系统:
“这个咱也不敢说,咱也不知道。不过倒是听说画家版赵官家连夜给岳施坦因发了十八道金牌,督促其尽快闪击金国。”
“对了,听说女真人那边正奇怪呢,蒙古和南宋两个互不接壤的国家怎么就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
“还有,官家发动长刀之夜,清洗了朝堂上的主和派。而后又发表著名演讲,并且有《我的奋斗》等诸多著作流出,极大地鼓舞了黄河两岸军民抗击金人的热情。”
第79章
第 79 章
这厢,做为乐子人的江辞正在同系统了解有关画家版赵官家的种种。那厢,当那回到长安的提议自刘据的口中说出,并且得到认同,等到再一个睁眼,他们仿佛便被至在了长安城下。
周遭之种种随之而改变,抬眼所见,是熟悉且陌生的,被紧紧关闭了的城门。
天空中红月依旧,夜似乎没有尽头。而刘备的身影,同样在不受控制的、不可避免的虚化。
不管是太子刘据还是那些跟随太子而逃的皇孙等对此都似乎一无所觉。
面色间呈现出几分茫然与恍然。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便在刘备将要离去的最后一刻,他似乎听到了有谁的低语。
渺渺茫茫,似乎是含糊不清的传到自己的耳中。
“原来我们都已经死了啊。”
死了吗?
是啊,早在逃出长安逃到山谷之后不久,眼见得主人家通过编织、贩卖草鞋来奉养太子,刘据等便已经生出了去意。
然而天地茫茫,在御宇登极数十年的君父的威严之下,他们又能去往哪里,逃到何方呢?
哦不对,如果是去往匈奴的话那么匈奴人一定会十分高兴,并且极力善待刘据这个大汉的皇太子以羞辱汉朝,获得对汉的宣称的。
但纵使是再高的价码,很显然亦不能够叫刘据为之而动摇。
便是要死,这位帝国的继承人亦要死在大汉的土地之上。
然后刘据以及跟随他出逃的皇孙,还有那收留了刘据的主人家、义士,便真的死了。
死在汉朝的土地里,死在自己人的刀兵之下。
只是消息尚未曾传到长安,而他们都以为自己尚且还活着而已。
然后下一刻,刘据等的眼中便看到了故人。
是卫后,是刘据败亡之后遇害了的太子妃、长皇孙、皇女孙等。
还有此前便已经死去的公孙贺,阳石、诸邑
刘据的目光落在了那沉默如山的将领以及光鲜亮丽的、仿佛是极神采飞扬的小将身上。
“舅舅,表哥。”
“太子殿下。”
卫青对着刘据颔首,而霍去病却是拍了马,上前对着刘据哈哈大笑道:
“此去泉台召旧部,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表弟你看如何?”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刘据同样是笑,于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迷雾散去所有的一切恍若是恢复到正常。
长安城的城门口,再没有任何踪迹。
只是在那某一瞬间,走向迷雾中的刘据似乎是对着那大门紧闭的长安城、对着建章宫所在的方向遥遥望过一眼。
天空中的月色仿佛由此而变得淡薄。
建章宫内,老皇帝从久远的睡梦中醒来。
眼角一派湿润,心中空落落的,仿佛那风中的柳絮一般,全然没有半点凭依。
老皇帝张口,发出含糊不清的声响。
短暂的沉默与喘息之后,方才呼唤宫人的到来。
来的并不是这些日子以来极力在老皇帝眼前展示自我表忠心的苏文,不过老皇帝似乎对此并没有察觉,只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开口,问那宫人道:
“太子”
老皇帝仿佛因此而陷入到为难,又仿佛是想要去说什么,却又不知当如何言说。
然后下一刻,有绣衣使者急忙忙的进殿,仿佛是面带喜色的给老皇帝带来消息。
“回禀陛下,泉鸠传来消息,叛贼刘据已死,跟随其逃亡的众人皆已经伏诛!”
“嗯?”
老皇帝似乎是老眼昏花,并不曾将那绣衣使者的话语听清。
缓缓走进,拍了那绣衣使者的肩膀,慢悠悠道:
“你刚刚说什么?朕没太听清,你再说一遍?”
“回禀陛下,泉鸠传来消息,叛贼刘据”
长刀刺入到皮肉那绣衣使者的意识在一点点模糊生命因此而一点点消逝,目中流露出深深的不解与疑惑。
然而老皇帝的面上,却是一派漠然与冷凝。
直至那绣衣使者不甘心的闭上双眼,倒在地上。
老皇帝将那刀一点点的抽出,随意以绣衣使者的尸身擦了擦刀背上的血迹,方才开口,漠然道:
“叛贼刘据也是你能叫的?”
手中的长刀被老皇帝随意抛落在了那尸身之上。
然而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老皇帝的身形仿佛是一下子显得佝偻,再不复曾经的强大。
但仅仅只是短短的一瞬,这帝王却又支撑起来,仿佛是正在一点点燃烧自己生命力的烛火一般,烛照四方意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此前所造成的诸多种种影响抹平。
老皇帝似乎因此而做出同样的选择,踏上同样的道路。
唯一有所不同的大概便是那些陷害东宫一系的人员,在这之前,在那红月褪去长夜结束之前,便已经遭受到了清洗。
不可名状不可言说,死去的亡者似乎在那长夜之中回到人间,展开复仇。
至于那牢狱之内,江辞及系统之间有关画家版赵官家的对话同样进行到尾声。
毕竟你或许可以怀疑画家的艺术水平,但你不要怀疑画家的能力。
虽然画家的审美眼光似乎同样不错。
但一个清廉、自律,有着远大抱负和爱国情怀的种族主义皇帝对于彼时的宋朝来说,不免有点过于先进。
至于那位画家最叫人诟病的去油问题,在封建社会中,这分明是常规操作好不?
虽然岳施坦因对此有话要说。
就,官家啊,你说我这个壮志饥餐胡虏肉啥的,表达的这个思想感情,似乎同您理解的有点不一样?
您似乎有点过于极端?
不过这都是小事情,并不影响大局。
多年后,面对着投降的罗马皇帝,岳施坦因不由得想到了官家发表演讲的那个下午
“今天,朕站在这里,站在汉人的土地上!朕的身后,是一个民族,是一个在屈辱中呻吟的民族!”“那场战争之后,我们这个民族的骄傲就没有了!那些金人们骑在我们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他们随意践踏我们的尊严”
若干年后,后世的学者对此给出的批注是世界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知道他带领衰落的国度重回巅峰,击败了周遭所有敌人。
他的民众们或许知道他做了什么,但在当时的条件下,驱逐异族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甚至有激进的学者表示,世界上并没有女真这个民族。
至于长刀之夜,则是一场类似于唐太宗李世民在玄武门所发动的宫廷政变。
“毕竟我们都知道,不管是从考古、发掘还是DNA测试等诸多方面和角度来说,我们并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于女真人存在的证据。众所周知,宋朝是一个统一的汉人王朝。”
提出该观点的学者摸了摸手上的古籍,发出如此言论。
嗨,还真别说,这古籍的封皮确实不错。
我们至今仍不知晓当时的宋人们在制造这些古籍时,采用了何种先进技术。
就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你想要找到DNA存在证据,就是你的手里。
那本古籍的封皮之上?
咱什么都不敢说,咱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在岳施坦因记忆里赵官家那场著名的演讲发表之后,在很快的时间里,岳施坦因便于官家的支持下成功渡河,收复被金人占领的黄河以北地区。同时,赵官家亲自从临安出发,渡河,发表著名演讲,我到河北省来。
当然,在南方的汉人们还在为着北伐收复失地而欢欣鼓舞的时候,雄才大略的赵官家早已经将目光望向那更加遥远的地方。
“所以画家坐稳皇帝宝座,一统天下打到莱茵河。而完颜构成功考上,啊不对,是入职维也纳美术学院对吧?”
“互相成就,彼此都有光明的未来?”
江辞仰角四十五度望天,于系统那复杂难言的目光之下对此做出总结。
“大概也许,或许可以这么说吧?”
系统似乎对此有些不确定,并且希望从这无良宿主口中得到认同。
“就宿主你知道吗,听说画家版赵官家发表演讲的时候,不少原本在一旁围观的系统都打算跟着一起干,一起用汉人的剑为汉人的犁寻找新的土地。”
“但,主系统在上,我们是系统啊系统!”
江辞:
“考虑到那位强大的演讲能力以及鼓动人心的能力,其实也不是不可能?”
再者,忽悠系统而已,很难吗?
很难吗?
对自己似乎并没有一个清醒认知的江辞对此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所以那汉宫中最大的蛊,究竟是什么?”
但这并不影响在最后时刻,在即将离开此时空之际,江辞对着系统问出那个深藏在内心当中的、深埋已久的问题。
“当然,是权势啊。”
系统对此给出回答。
一个预料之中,却又似乎是在情理之内的回答。
并且于此做出解释。
“那位伟大的存在被阻隔在世界线之外,并且经由时空管理局和主系统连手封印。但造成的污染却并没有这么容易被散去,诡异复苏的局面亦非是短时间内可以消亡。所以唯一能够将这一切催生,并且使生灵得到异化的,自然是且只是权势。”
“只是本系统不明白,那些因此而死、因此而归来的诡异们,又为何会保持清醒与理智?而非是共沉沦,使这世间陷入到混乱和疯狂。”
江辞本想说卫后等便罢,可是卫青以及霍去病等分明就非是因此而死。
忽然又想到,或许是冥冥中的某种意念,导致了他们的归来。
因而只是开口,仿佛是有意与无意一般,发出感叹。
“毕竟那可是卫青,是霍去病,是”
“你们人类真奇怪。”
系统对此给出评判,却又似乎看到了未来一般,给出算不上祝愿的祝愿。
“不过于他们的镇压与安抚之下,这个世界想必能够尽快被恢复到正常。”
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正文完结,接下来更新番外。
想要什么番外的可以评论区留言。
感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和陪伴。
下本开《秦始皇:在西游世界里当唐皇》。
有对政哥的单箭头,女主的话还没想好,就算是有也是工具人,不占篇幅那种。
所以分类选在衍言。
第80章
番外一
番外一
“阿娘,醒醒,快醒醒。”
吕雉在一阵呼唤中醒来,落入到她的眼中的,是再简陋不过的屋舍,以及两个陌生且熟悉的孩儿。
仿佛是记忆里刘盈与鲁元年幼时的样子。
然后吕雉看向了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已经不再娇嫩的、带了几分粗粝的手。
周遭的一切俱皆是如此真实,以致于吕雉一时之间竟然分辨不出,这究竟是一场荒唐的梦境,还是什么。
只是贤妻良母若是有模样,那么在很早之前,在刘季尚未发迹吕雉的那颗心尚未被磋磨得冷硬之时,那么大致便是吕雉的样子。
这是一个很可笑,但你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甚至于纵观吕雉的一生当中,除了在未曾嫁给刘季之前有过那么一段算不得快活的快活时光,在家从父,听从父亲的安排被嫁给了刘季。出嫁从夫,为整日里几乎不着家不见人影的刘季奉养父母教导庶子生儿育女,支撑起家庭的重任。
然后几经磋磨,直至成为皇后。却又不得不为了自己、为了儿女、为了身后家族与势力的生存,汲汲营营,寻求着地位的巩固。
夫死从子,在压在头顶的大山终是褪去她的儿子登上皇位哦,不从了。
谁又能让她依从?
她的人生自当由她自己主管,又何需要依靠别人?
父亲靠不住,丈夫靠不住,儿子靠不住,这天地间,真正能够靠得住的只有她自己,只有那握在手中的权势。
恰如同昔日为了自身逃亡,将一双儿女推下马车的刘季一般,彼时的吕雉似乎全然进化与成长为一个完完全全的、权力与政治的怪物。
直至那同她决裂的儿子刘盈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彼时的吕雉本应当悲伤与哀痛的。
然而她却发现自己似乎哭不出来。
母子间的温情与眼泪似乎早已经流失殆尽,她所能够做的,不过仅仅是送刘盈一程。而后冷血的计算在这同自己并不是一条心的儿子死后,自己又将如何稳住手中的权势,如何将一切的影响降低到最小,以及这之后的种种布局和谋划。
这样的日子于吕雉而言似乎再好不过。
即便从不少人的眼中,在那隐秘的眼神里,吕雉似乎看到了有人对自己的惶恐、害怕和淡淡的怜悯。
但你们恐惧和害怕于我便罢,又为何要怜悯我呢?
你们知道天下间如我这般尊贵且有权势的又有几人?
你们知道终是不用在应对那些条条框框终是摆脱了束缚的日子,又究竟是有多么的欢乐和快活?
你们知道那些冒犯我、得罪我的人又究竟是何等样的下场?
于是吕雉恍然惊觉,忽然发现,在曾经的很长一段时间中,自己似乎被困在那名为女儿、名为妻子、名为母亲的枷锁中,不得半点的自由。
甚至于纵使她临朝称制将这世间的男子踩在脚下,他们的内心里,对自己似乎仍是瞧不起的。
为什么,仅仅因为他们是男子,而自己却是女子吗?
因为是女子,所以便注定低人一等,便注定要为家族、为丈夫、为儿子而奉献。敲骨吸髓,直至被榨干那最后的一丝价值?
可明明她的父亲与丈夫便罢,剪不断理还乱。但她的儿子,那个经由她十月怀胎带到这个世间,并且一点点养大的儿子这世间的男子大多是不能同他们的母亲共情的。
又或者说她吕雉的儿子当真是一个再仁慈与善良不过的人,只不过那仁慈和善良的对象却并不是她这个母亲,而是那如同花儿一般年轻娇嫩的戚姬,是同他之间有着一般血脉的赵王如意。
手足情深,当真是好一个手足情深。
有暴虐与破坏的心绪升腾,然而在触及到那一双尚是年幼的儿女之时,吕雉却又似乎是将这一切压制在心头,而后缓缓露出笑容。
这时候的吕雉尚且还是美丽的,虽布衣荆钗亦可见姣好的面容。当然更加重要的是那通身的气度。
有什么似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改变。
从一双儿女的口中,吕雉很快便知晓了当下所处的时间段和发生的事情,并且同自己的记忆映照起来。
这似乎是那位始皇帝尚且还在位之时,而刘季亦尚未曾落草。
就在不久前,白日里,吕雉带着一双儿女在田间锄草。
有老丈路过,讨一碗水喝。
吕雉自不会吝惜于那一碗水。
不仅舍了水,还留那老丈吃了便饭。
或许是为了那一饭之恩,又或许是真的有点本事。老丈在吃完饭后主动为吕雉看相,道是吕雉是天下的贵人。
于是吕雉将那一双儿女推出。
老丈对此给出的答复,俱皆是贵人。而吕雉与女儿的富贵,则系于刘盈。
老丈说罢,便大笑离去,端的是一副高人模样。
只是未成想没多久,吕雉便这么毫无征兆的晕了过去。等到再睁开眼时,吕雉还是吕雉,却已经不再是那个吕雉。
然而就如同每一个成功且握有权柄的政治生物一般,吕雉其实对重返过去并没有太大的意愿,更不愿意再将那重新走过的道路,再走上那么一遍。
可惜吕雉重生的时间点似乎算不得太好,同样算不得太差。而摆在她前面的,亦似乎只有帮助刘季夺取天下并且再走上前世的老路这一条。
不过很快,吕雉便发现这个世界似乎生出了改变。
一切同自己所想的并不相同。
一双儿女纵使有那么几分聪慧,可终究是年幼,对很多事情并没有一个明显的、正确的认知。
但吕雉做为一个成年人,还是一个重生而来的成年人,纵使在刚开始时被前世的记忆所迷惑。但很快的便能够做出调整,并且同某些东西相印证。
更不必说,吕雉从来便不是一个激进冒进之辈。
因而吕雉便知晓了,那个前世里一去不复返不知所踪的齐人徐市竟然回来了。不仅回来,还带来了无数的白银,以及海外有仙山,山上有大银矿的消息。
那是一座范围与规模超出所有人想象的大银矿。
由此,似乎是掀起了一场淘银热。
不少本就是生在沿海且熟悉水性的人或是被官府征召,或是偷偷摸摸的下海,前往海外,做出探寻。
不仅仅是海外。
山外同样有山,在长城、在匈奴之外,同样有着广袤的土地和广大的地方,以及无尽的财富。
当然,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因为那位扫灭六国的始皇帝不仅没有如同吕雉前世的记忆里一般,暴毙在那个叫沙丘的地方,致使胡亥即位赵高专权。在这之后不久,始皇帝还拿出了那被称为是白粥榨菜的神物。
以及世人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炸鸡汉堡可乐等。
“我听说啊,那些粥如同雪一样白,那可是精米,精米!就算是贵族们都吃不到的东西!就,你可以想象,这东西可以无限量供应无限量吃吗?”
“还有榨菜,那洒的可是细盐!那滋味”
“莫说是修长城,听说都有人开始悄悄抱怨,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怎么不把陵墓规模再给扩大个十倍呢!”
平日里同吕雉有几分交情的,极擅长于打听事务收集各种八卦的婶子说的那是唾沫横飞眉飞色舞。
仿佛是亲眼所见。
临了,却是拉了吕雉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道:
“我说大妹子啊,你还真打算一直跟着刘季?就,你不为自己想想,难道能不为两个孩子想想?”
“不怕你笑话,我家那男人前几天还托人写信来说,他们不是主动应征入伍跑去给皇帝陛下修长城吗?然后路上遇到了一对兄弟,叫啥,哦对,陈胜吴广。看着人模人样的,就是脑子不怎么正常,居然还鼓动他们反秦,造反。”
“笑话,能够给皇帝陛下修长城天天有白粥榨菜谁造反啊?话不多说,当即就给绑了押送、交到长官手上。就这事,特地给他们赏赐了一顿炸鸡汉堡还有可乐。那才叫神仙过的日子!”
“我男人说现在那边在扩大规模,女子过去同样有工作。可以缝补浆洗衣服啥的,我虽然没点什么本事,不过已经准备去了。但大妹子你不同,我看你这些年一个人支撑这个家,男人又是个不着家的,绝对是有大本事的!要是”
前世记忆里,有关这婶子的种种对吕雉而言,早已经模糊。因而吕雉万不曾想到,这婶子竟然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吕雉的内心中在挣扎。
当然,这样的挣扎并不是因为舍不得刘季抑或是舍不得那一双儿女,而是是什么呢?
做为一个优秀、冷静、理智且成熟的政治家,如果说在知道那位始皇帝并没有如同前世那般死去之时,吕雉只是有那么些许的担忧。那么在知道有着白粥榨菜这样的神物之后吕雉便清楚,陈胜吴广也好刘季也罢,又或者是西楚霸王,并没有任何胜算。
但吕雉的内心当中,终是有着不甘的。
之前写过的画家穿越成赵官家内容,上一本历史直播,第80~82章
单纯对这个感兴趣的只看这三章即可,属于玩梗
由于当时是跟风写的,所以整本书来说有点跑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