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双明明让人请的是郑子宕。
且只请郑子宕。
郑子宕是来了,不仅来了,还带了个人来。
“郡主勿怪,听郡主的人说事涉影卫,刚好我与三弟一起参加酒宴回来,就一起来了。”
郑子宕的解释合情合理,裴双也不好说什么。
她对着面前的郑家兄弟露出一个合适的笑。
“二位请。”
赵捷毕竟是南疆名将,若是被人知晓与京中官员深夜相聚,对双方都不好。
所以此时与郑子宕兄弟二人谈论南蛮一事的,只有裴双一人。
“深夜请二位来此,万分抱歉,只是我也是不久前才得知的消息,觉得有必要让二位知晓。”
郑子林见裴双如今完全一副南疆郡主的做派。
得体,有礼,疏离~
这副做派的裴双让郑子林顿时如坠冰窟。
他宁愿她打他骂他,那样的话,起码说明她在乎过。
可现在这个礼数周全的郡主,真的就像个陌生人一样。
是她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
还是曾经喜欢过,只是那份感情已经被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耗尽了?
“三弟?”
郑子宕的声音将郑子林从神思中唤回。
他抬起微红的双眼看着自己的兄长,“二哥说什么?”
“你?”
看着郑子林失魂落魄的样子,郑子宕顿住了。
裴双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似是没有看见郑子林的异常。
“三弟,刚才郡主说的你可听清楚了?”
郑子林转过头看着裴双,见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心中犹如刀割剑刺。
“听清了,我会吩咐影卫,皇上若是问起,我也不会供出郡主。”
裴双抿唇轻笑,“多谢三爷。”
依旧是无可挑剔的得体一笑。
郑子林终于承受不住,颤巍巍撑起身子,定定地凝视裴双。
“明日,你小心。”
“劳烦三爷记挂,不过我南疆护卫的本领,我还是信得过的。”
没有再说一字,郑子林跌跌撞撞走出去。
迎面撞上前来添茶的侍女。
“哐当~”一声,杯盏散落一地。
“抱歉~”
侍女还来不及请罪,郑子林脱口一句“抱歉”就匆匆离去。
裴双对这一切毫无反应。
“你这样,又是何必?”郑子林走了,二人可以脱去伪装随意闲聊了。
“我哪样?”
郑子宕没有回答,叹了口气。
“他这三年日子也不好过,性子也变了很多。”
这锅裴双不背。
“他是你的亲弟弟,他什么样的性情你不知道?就算这几年他过得如何痛苦不如意,那也是他自作自受。”
她嘴角牵起讽刺的笑,“除了女人上面太不像话,某些方面来讲,郑子林还是个不错的人,若他没有莫名其妙对我执着,说不准我和他还能成为好友,只可惜他从来不肯好好听我说话。”
裴双对郑子林这番评价,郑子宕不置可否。
裴双打了个哈欠,“时间不早了,明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你回吧。”
“好,明日你多留心。”
裴双摆摆手,径直去洗漱了。
-
春日正好。
渊国一年一度的围猎开始。
第一日刚好也是京城权贵及普通百姓等了数日的南疆南安郡主与北齐二王子武比的日子。
说是这二人的武比。
然而,南安郡主不会武,肯定不会上场。
至于北齐二王子,虽说他是会武的,不过传闻他已经花重金请了北齐高手来助阵。
一时间,京城中人既为南安郡主担忧,又对这场注定精彩的比试万分期待。
裴双到的时候,除了皇室成员还没来,其他该来的都来了。
武比场对着的主位上留着的几个豪华座椅,皆是为皇室成员准备。
比武场两侧是被允许参加此次围猎的朝中文武大臣及其家眷。
与主位相距甚远的对面位置,则是给从京城精挑细选的那几十个说书先生留着的。
郑子林昨夜离开郡主府后就找了郑海,将裴双说的南蛮奸细一事与自己的父亲详说一番。
父子二人商议片刻,便直接去见了皇上。
几个时辰后,原本不应该出现在围猎现场的郑子林,如今也来了。
此时的他正在跟巡防营的统领邓明走在一起。
昭月原本也不应该出现在此。
她如今在郑府的地位既尴尬也不好过。
可相比较生不出孩子这件别人眼中最重要的事,她在意的是郑子林如今对她的态度。
若是知道裴双的死会对郑子林带来那么大的影响,甚至影响到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当初她一定不会与她闹成那样。
只要将裴双留在府内,郑子林就算心里有她,也不会改变对自己的心意。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郑子林临时来围猎场,她想与他走近些,这才也跟着来了。
可是,当她看见那个在众人拥簇下缓步走来的南安郡主时,昭月突然浑身僵硬。
“夫…夫人,那人是…是谁?”
昭月的丫鬟软竹惊惧地看着被众人行注目礼的女子。
昭月突然抓住软竹的手,声音发颤。
“软竹,我们现在在哪?”
“夫人,在围猎场。”
昭月瞳孔微缩,身子依旧僵硬。
裴双的目光似是无意瞟向昭月所在的方向,刚好与昭月视线相撞。
她勾起的唇角夹裹着一丝邪厉。
看到熟悉的面孔上露出这样的表情, 冰冷的感觉沿着脊椎骨爬上昭月颈部。
“夫人,她是谁?”软竹的失控的声音引起身旁一个女子的注意。
这女子正是昭月同父异母的妹妹紫苏。
紫苏幽幽道:“长姐这就没见识了吧,这位可是南疆的郡主,你可知她的父亲是谁?”
紫苏笑道:“她父亲南辰王,可是我们渊国唯一的异姓王,长姐这个郡主与南安郡主比,可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她的声音不小,这块坐着的都是官员妻女,虽然平日里对昭月的注意不过是郑子林的原因,这会听紫苏这么一说,难免拿两位郡主放在一起作比较。
不比还好,一比之下,差距还不是一般的大。
南安郡主风度翩翩大度得体还爱国;
昭月郡主除了他夫君郑子林“闻名”于京城,她自己可以说就是个小透明。
南安郡主整日游走在京城大小官员之间,处理起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起来更是游刃有余;
昭月郡主处理的最复杂的关系可能就是与奴仆之间的关系了,毕竟她婆母是个心宽的,她没什么婆媳关系需要处理;再者郑子林早已为了她遣散妾室通房,她也没有后院需要应付,唯一还留在后院的尤娇娇过得跟个尼姑一样,昭月也没必要应付。
南安郡主更是为了渊国的颜面挑战北齐二王子。
而昭月郡主孤陋寡闻,居然连南安郡主是谁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