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说道:“夜华,我知道你喜欢跟我打情骂俏,我跟仙庭拜堂成亲那天,你坐在椅子上就给我抛媚眼。”
卢夜华气质胸襟直伏,怒喝道:“你胡说!”
“还有我陪仙庭回门,在酒桌上,你也对我百般嘲逗,还有那晚在你闺卧,你对我……”
卢夜华气疯了,谢傅居然如此看待她:“再不闭嘴,我杀了你。”
谢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摊手说道:“你你要舍得杀我,那日在秦楼,我看见你无衣的美样,你早就杀了我。”
说着故意一脸回忆:“一线春风入红棠,通身白雪化罗裳。体态楚怯惊郎望,缘是假意逗潘安。”
卢夜华气的双眼喷火:“孽障,我杀了你!”
一记神鬼咸钦手就含怒朝谢傅击去,谢傅施展身法灵活躲了过去。
卢夜华一击不中,刚想追击,骤然身上凉飕,低头一看,身上灰色道袍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谢傅得意的晃了晃手中的灰袍,笑着说道:“夜华,你知道吗?那日你端坐在上,小婿嗅到你身上醉美兰香,心动不已,恨不得当面将你搂住。”
说着将这灰色道袍揉作一团,放在鼻间低嗅。
“你这个目无尊卑的畜生。”
卢夜华又是含怒一掌拍去,拍了空的同时,立觉身上衣物又少了,低头一看大吃一惊,这上半身已经无衣,立即羞赧的蹲了下来缩成一团,双臂横在前面将身体裹护住。
尽管她现在已经变得很难看,身体毫无美感可言,但是作为女子的羞涩心还是没变。
谢傅轻笑:“原来这就是夜华你穿的抹衣啊,让我来好好看一看。”
卢夜华本就羞愤到了极点,听见谢傅嘲讽话语,整个情绪崩塌,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那双还依然美丽的眼眸涌出泪水,漫过她如烂泥一般的丑陋面容,透着一股畸形的柔软,楚楚可怜。
刚见面的时候,她笑着,此时反倒哭了,谢傅心头抽痛,收敛起脸上的放诞笑意,轻声说道:“夜华,你不喜欢我跟你这样说话吗?”
卢夜华呜咽着说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谢傅连忙凑近:“我不是想欺负你,我是想逗你开心啊。”
“你这般欺辱我,将我尊严践踏在地,明明就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心。”
“是,我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我就是想得到你,拥有你,你知道我这三年来有多么悔恨痛苦吗?我不止在一次在心中发誓,如果你还活着,我一定不会再松手,不会让你伤心黯然离开,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一样趟过去。”
卢夜华一直止泪,水蒙蒙的双眸看着谢傅,谢傅微微一笑,从衣怀内拿出那个被烟火熏烧过的香囊:“你看这是什么?”
谢傅送给她的香囊,她已经在大火中烧毁。
谢傅柔声说道:“这三年多,这个香囊我一直带在身上,因为这样我才能感觉你还活着,在我身边,每当我从噩梦中醒了,看见这个香囊,我才能心安下来。”
说着将香囊轻轻的放在卢夜华的手心,卢夜华感觉香囊沉甸甸的,沉重到她无福消受,五指握不紧。
嗒的一声,香囊从她手心滑落地上,嘴上斩钉截铁的吐出一个字:“不!”
今天此刻比当年还要艰难,当年尚且没有结果,今日若是为了一时感动心软,他们两个将万劫不复。
谢傅怒道:“你怎么如何固执,你所有的顾虑,所有的担忧,甚至你的痛苦无奈,我都可以挡在你的面前,让你不必再受到一丁点的侵害!”
“不,现在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谢傅气愤的将衣服扔在她的身上:“我告诉你,你从也的从,不从也得从,你注定就是我谢傅的女人!”
卢夜华默然穿上衣服,然后站起,手掌放在自己头顶:“你若还要逼我,我就死给你看,也好让你称心如意。”
谢傅僵了个几息之后,好声说道:“好好好,听你就是,那以后……”
卢夜华冷声打断:“没有以后!”
谢傅继续说道:“以后岳婿相称,可以了吧。”
卢夜华闻言,心一阵抽痛。
谢傅笑道:“我倒想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可这一层关系却无法改变。”
这自然是谢傅的缓兵之计,女人她接触多了,这要是固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只能等她开窍了,想通了,一切才能水到渠成。
或许这三年多来,彼此都经历了巨大变故,一时之间有些突然。
他之所以显得如此急躁,归根结底还是心疼卢夜华,想要好好弥补她这三年多来的痛苦。
见卢夜华不说话,谢傅淡道:“秦孝夫已经死了,我替岳父大人还有灵徽园一众亡魂报了仇。”
卢夜华冷淡道:“我现在不想听这些。”
她现在脑子有些乱糟糟的,从骤见谢傅的黯然神伤,到相见的欢喜欣慰,紧接着就是痛苦矛盾,早知相见会如此痛苦,当初还不如一死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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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不一死了之,或许还不舍得,还是再看看他,想到这里眼神轻轻瞟了谢傅一样。
谢傅见她望来,笑道:“夜华你看,我还跟以前一样,不,我现在逍遥自在,我当了岭南郡王,可以名正言顺的娶个三妻四妾,哈哈。”
卢夜华知道她又在暗示,以尊长的语气说道:“很好,有出息。”
谢傅看着,骤地声音一听:“夜华,你的眼睛还跟以前一样美丽。”
卢夜华手朝屋外一指:“你现在出去,我暂时不想看见你。”
有的时候过于热烈,反而会把一个女人吓到,这三年多来,他日夜想她,梦里现实,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在臆想中演绎了无数次。
而对于卢夜华来说,生而相见是激动的,但是老调重弹却是过于突然。
加上她如今变成这个模样,难免自艾自怜。
谢傅笑着走出房间,在门口的屋檐下坐了下来,卢夜华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过了许久才走到门口,谢傅惊喜转身:“我就知道你……”
话未说完,却是啪的一声,门被大力关上,大有眼不见心为净的架势。
谢傅苦笑一声,他相信卢夜华还是爱他的,两人之间还有一点点小障碍,待他花点心思就能铲平这些障碍。
只要她还活着,就心满意足了。
天空中飘着白雪,谢傅却心如暖阳。
卢夜华靠在门上,看着掉在地上的香囊,走了过去捡了起来,捧在手上然后紧紧的捂在胸前。
就这样隔着一扇门,一个在屋外一个在屋内,无声心跳着同在。
卢夜华闭目,其实就是这般,她已经很是快乐,心中暗忖,傻瓜,这样不好吗?你好我也好。我知道你心疼我,想要弥补我,但我一点都不需要。
我更希望是我爱人一身轻松,我爱你,又怎么会连累你,害你被人耻笑,害你被人万夫所指。
我活着,也不是为了一日能回到你的怀抱,而是我知道我死去,你一定是会很伤心。
你这个鲁莽小子,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就知道直头直脑,重情重义。
“夜华。”
谢傅声音突然隔门传来,打断了卢夜华的思绪。
谢傅见她没有回应,又唤了一声:“夜华。”
卢夜华心中暗骂,混小子,你倒是叫上瘾了,没大没小,嘴上忍不住冷声:“夜华也是你叫的。”
谢傅笑了一笑,不与她争这一时长短,女人的脑子啊,你根本没办法按照正常去猜测,不叫你名字,叫你什么,只怕我换个叫法你要更加发飙:“名字就是让人叫的,不叫你名字,叫你什么?”
“反正就是不能让你这么叫?”
“卢小娘子。”
“放屁!”
“顾家夫人。”
这个卢夜华还好接受一点,反而所有人都这么叫,也不差你一个。
“或者是……挚爱的……”
卢夜华憋着一口气,拳头紧握蓄力,谢傅吐出来的话却让她一下子卸了劲:“……岳母大人。”
“我没你这个混蛋女婿。”
谢傅在门外呵呵笑道:“不认是吧?”
“不认!”
“不认好啊,我也不想认。”
卢夜华哎的一声,感觉好像上了他的当,只听谢傅说道:“就当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我,男人女人相称如何?”
紧接着就自作主张的说道:“喂,屋内的女人。”
“喂,听没听见?”
卢夜华被他烦的没办法,没好气应了一声:“干什么?”
“屋内的女人,你知不知道你很美,美的让我心动连连。”
“你要再不好好说话,休想让我再应你一句。”
谢傅笑了一声,毫无征兆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一开始她忍辱负重,想要报仇,后来秦孝夫死了,她无仇可报,就失去了方向。
想过变成这副模样,不如一死了之,可想到自己这条命是谢傅拼死给救回来的,又觉得需要好好珍惜,不能就这么死去。
而且自己一旦死了,他也许会很伤心。
她也幻想过能变化原来的模样,有朝一日能够相见,不为别的就图能如初见一般。
于是乎就如读书写字一般,日复一日,只是想起他的时候会惆怅烦恼,想得深的时候,也会伤心垂怜。
时而能斩断情丝做出无欲无求,时而又会思念入骨,如行尸走肉。
情绪复杂多变,最终化作淡淡一句:“我没你想象中那么痛苦,跟从仙魔阵刚回灵徽园时不遑多让,没什么两样。”
谢傅笑道:“我却时常想你,日里夜里梦里。”
卢夜华冷道:“我又没问你。”
谢傅却继续道:“有的时候我想你,想着想着就哭了。”
卢夜华讥诮:“不害臊,想一个女人想到都哭了。”说着,想到这不是将自己置身于女人角色,连忙捂住自己嘴巴。
“我想到你死的凄惨,心中悲痛难忍就控制不住。”
卢夜华呸的一声:“我活得好好的,你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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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才死了!在你墓碑前的那一刻,我确实心死了。”
卢夜华忍不住想问,又不忍心问出口,这时谢傅哼的一声:“回去,我就把墓碑踹掉。”
卢夜华哎的一声,谢傅问道:“怎么了?”
卢夜华轻道:“立着吧,就当卢夜华已经死了。”死的好,世上再无卢夜华,她就不再有卢夜华在世俗上的羁绊,没有女儿,没有丈夫,没有身份,什么都没有,空空如初生降世,一切重新谱写。
谢傅等得就是卢夜华这句话:“卢夜华已经死了,那你又是谁。”
“女道没有名字,道号同然。”
“同然女真?”
卢夜华微笑:“是。”
谢傅又唤了一声:“同然女真。”
“是。”卢夜华又应了一声。
“同然女真,我对你一见钟情,可否追求你。”
卢夜华声如冰雪:“不怕死的尽管来!”
面对她的威胁,谢傅却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从认识卢夜华直到彼此相爱,他们之间总有一层世俗的厚墙阻碍的,他谨言谨行生怕越轨,卢夜华也是战战兢兢。
屡屡情感无法挥洒,积压在心中,便是流露也只能淡淡的逸出一丁点来。
如今这般谈情说爱,打情骂俏,却是从来没有过,对于谢傅来说,何等快哉。
人竟卧倒在地上,以天地为被床,只感自由自在。
“道”求自由自我,他的武道虽然高深,但论道境,心境却远远不如张凌萝。
然三年多过去,他早已经不是曾经的谢傅了,这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事不是闲事。
谢傅笑得卢夜华有点心慌,也无迹可寻,这种感觉就像遇到一个高出数个层次的武道高手,就算你拼尽全力也难以伤及对方皮毛,立即开始防御架势:“你笑什么!”
谢傅哦的一声:“难道女真贵如天仙,高不可攀,我等凡夫俗子难以染指。”
卢夜华露出苦笑,她现在算什么天仙,便是一个普通人也要对她嫌恶鄙弃,她也知道谢傅这般说是在变相赞美她,博她心悦。
自认识他来,也知道他若有心甜你,这嘴巴就像抹了糖一样,这说出来的话,就像一块块的糖块往你嘴里塞,甜的你口腻,甜得你心酥。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伎俩,你要骗我话中破绽,我偏不给你这个机会:“谬赞了,贫道平庸之辈,亦不敢说出世离俗,这全天下的男人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这话把谢傅攻击的方向都堵死,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谢傅笑问:“为什么就唯独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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