啜泣的乌云终是透了些微光出来,龟裂的铺在天空。不过雨势依旧,细长的雨丝夹着冷风像千万根银针刺向地面。
李明阳奋力地把伞立在身前,但风好似和他开玩笑一样,旋转在他身边四处游荡,拽的李明阳东倒西歪像只笨手笨脚的企鹅走不成直线。
若是平时出了校门沿着马路往西走上桥,再往东北绕上那么一圈,李明阳也就到家了。
但今天不行,他要离学校远一点,而且越快越好。
所以他打算直着往北走,从一个人烟散尽的村子直穿过去,这样话大概能少走两三公里。
跟全世界学校一样,同学之间总是流传着那么几则令人毛骨悚然的都市怪谈,像什么晚上十二点多出来一节的楼梯,礼堂半夜传来的钢琴声,无人宿舍掠过的黑影......
这个学校附近的废弃小村子也同样如此,先是从某些人口中传出村庄的废墟里隐藏着全身长满毛发的怪人,每每有人从村里经过,怪人都会在某个阴暗角落里盯着路人看,后来越传越离谱说什么,其实是地心野人藏在废墟中伺机抓过路人吃他的心肝。
虽然这个故事都是口口相传,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但是村子里残垣断壁,满目疮痍的景象可是事实。
之前不少人为了节省时间从村子里穿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哪怕是谣传也变成了虚幻的现实,总是隐隐约约的提醒着过路人这里危险。
而且村内道路复杂,小路如纵横交错的密网,主干道也因为年久被杂草覆盖掉了,渐渐的就没有人走了......
现在,李明阳就在村口。
村口地面上还依稀有些道路的轮廓,是村子通向外界的出口之一,道路两边墙根下的杂草能摸到膝盖高。
相当一部分墙体已经垮塌,混凝土墙块四散在地面上,青苔含着水趴在上面,露出里面早已被人遗忘的院落,李明阳看到一颗枣树还屹立在院子中间。
李明阳看着枣树,突然有些早已抛之脑后的回忆涌上心头,早几年村子里的人还没搬走,他也没有这么高,同学们叽叽喳喳的走在大道上。
每当秋天时,远远地就能看到枣树枝条上面挂着密密麻麻的红枣,也总有个老奶奶坐在院门晒太阳。
放学时,同学们路过院口都纷纷不约而同地看向挂满果实的枝条,而老奶奶总是眯着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孩子们。
眼前的破败是时光的镌刻,但时间——这天下最无情的刀锋,也会留下自己的温情。
院子里最后的这棵枣树,勾起的回忆最起码是暖暖的。
没想到荒废了几年人类的痕迹被消磨的一点不剩!李明阳如是想。
李明阳收回心思,寻着记忆中的路向村内走去。
“我记着是往左转。”
“然后在有电线杆的路口右转。”
“这个没有。”
“这个也没有。”
......
“不对劲。”
“不好说。”
“我靠,电线杆呢!”李明阳走到了路的尽头,显然暖暖的回忆里不包含正确的回家道路。
李明阳傻眼了,转悠半天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路走错再往回走也不现实,有的路顺着走认识,再倒回去就两样了。
实在是无奈,索性心一横,想着也不找什么电线杆了,就一股脑的翻墙吧,“站得高望的远。”李明阳心想。
李明阳在路边找了个石墩,垫着脚爬上了墙头。
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样,站在高处很容易辨别出方向,而且村子的布局比较紧凑,两个房子之间的空间有限,这样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在两个房顶之间穿梭。
”村中心有个小广场,找到小广场的话就好走多了”,李明阳心寻思着四处张望,果然在距离自己两三百米的地方,看到了一片没有屋顶的空旷处。
“那里应该是了!”李明阳不禁喜悦起来,感叹自己找到回家的路。
主要是经过刚才那么一折腾,他浑身湿透,索性直接连伞也不打了,因为属实有点碍手脚,他现在只想着赶快回家。
李明阳瞅准方向,小步跑了起来,轻轻一跃如矫健的跳羚在房顶间跳跃。
越来越近了!就在距离小广场还有两个房顶的时候,他不由得加大了脚步,因为最后的空隙比之前大了不少!
李明阳眼神凌厉的盯着前方,心脏正以每分钟175下的频率跳动,大量氧气随着血液被泵到全身各处,肾上腺素激发了身体的全部潜能力量涌入四肢如同被打开的阀门——他信心十足!
李明阳脚下生风,用力一蹬,飞跃胡同上空,却不想此时异变突生,只听脚下传来轰隆声,不等李明阳反应过来便人仰马翻地落入了坍塌的房顶中.......
“咳咳咳,噗,我靠,全是灰。”李明阳猛烈地咳嗽。
他周围全是屋顶落下激起的灰尘,整个人灰扑扑的,脑袋上白花花一片灰。
幸好只是一层的平房,李明阳站起身检查发现自己只是划伤了胳膊,还有点屁股疼。
抬头看去,整个楼板坍塌下来,墙壁自上而下出现巨大裂缝,李明阳赶忙踉踉跄跄的往门外走。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快溜。”
李明阳扶着墙,正当要走到门口时,他心底一颤,惊得止住脚步。
从院外的空旷处传来异响。
沓,沓,沓
有人踏着水接进院子!
沓,沓,沓
脚步声不紧不慢,步履交错的时间如同被计算好一般一致。
脚步声徐徐前进而后突然戛然而止,停在了院外。
嘎吱。
锈迹斑驳的铁门被人从院外推开,本就半掩的铁门发出吱吱的响声,像是游魂的哀嚎。
“什么情况?”李明阳呼吸急促有些喘不上气,脑子里乱作一团,不禁猜想,“真有野人啊?还是门卫大爷你追到这来了!”
脚步声无比沉闷,根据声音推测体型应该比牛大,还应该是该死的欧洲野牛,李明阳欲哭无泪,但在“彪悍的野牛”没现身的之前,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
声音停在了门外,李明阳一动不敢动,犹如壁虎一般紧紧趴在墙面上,心里一厢情愿地祈祷外面那人把房屋坍塌的问题归咎于年久失修。
“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啦?没关系吧?”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柔和的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些关心。
听到温和的问候,李明阳悬着的心落了一半,但他还是警惕地扒着门框往外看,一个带着金丝圆框眼镜,身着修身呢子大衣的男人正打着伞一丝不苟的看着他。
看着眼前文质彬彬的男人,李明阳没有完全放下戒备,依旧对这个男人的出现感到疑惑。
还有一种可能,这个男人是野人进化了,融入现代社会了属于是!
李明阳在一瞬间对男人所有可能的身份进行猜测,脑补出一场奇幻大戏,不过都被他从脑海中一一否决……
“我没关系,我回家想抄近路来着。大哥你呢?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的?”李明阳盯着男人的脸试探着问道。
男人还没来得及回答,脸突然怔住了,李明阳从没在一个人的脸上看到过如此大的变化——男人的脸从刚刚的平静如水,猛然间狰狞起来,脸上的肌肉如水波般游走又骤然紧绷。
男人脸深深地埋在伞下,像是蛰伏的野兽,他转过身面朝着院外。
李明阳心中一惊大喊:“还有高手?”
巨大的引擎声从远处响起,炸裂的像咆哮猛虎,短短数秒声音就冲到了院外,轰的一声,一辆全身漆黑的庞大汽车犹如一头彪悍的犀牛撞破了围墙,直冲冲的向男人撞去。
两名身着黑色长袍的人,紧跟着从汽车撞出来的豁口冲入院内,二人身形如黑色的猎豹般化作残影,贴着地面快速接近男人。
男人把伞一扔,压低身体猛然一跃,堪堪躲过疾驰而来的汽车,巨大的爆炸混着电流声在男人身边炸响,黑衣人的攻击如疾风般袭来,没给男人分秒的喘息时间。
两名黑衣人冲入爆炸的烟雾,黑袍一转,刀光乍现!
一人挥舞湛着银光的长刀,刀光如流星尾焰,大开大合之间带着暴怒挥砍向男人。
男人双臂交叉护在胸前,没有想象中砍瓜切菜的场面,刀光触碰到男人的一刹那激起无限闪耀的火花;那是怎样一双手啊!是一双泛着金属光泽的手!是一双所有关节狰狞裸露的手!从手指一直延伸到男人肘部皆是由金属打造,在火花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另一人刀尖竟游走着电弧,在同伴的压制下他高高挥起的长刀并未落下而是积攒着力量;电弧在刀刃之上跳跃,电光时而湮灭,时而在雨中绽放出激烈的光,终于整个刀身被蓝光所覆盖,那是极致的电,那是带着死亡气息的刀!
挥刀!——是比刚刚更加猛烈的爆炸!
空气急速膨胀,无数雨滴直接蒸发在空中,挥发出大量蒸汽,从空中看向地面,以三人为圆心周围十五米的建筑物全部被摧毁殆尽。
李明阳也被波及,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千钧力道迎面击中直直地飞了出去,砸在一片废墟之上,仰面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