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034：蓝校服 12.25更
商玥话落, 周书航略担忧地看了徐成锦一眼。
正好看见徐成锦攥着茶杯的手松开了，默默放到了腿上。
沈新月和张美迎则看着商玥，都知道她喜欢的人是谁。
也知道她已经被周响拒绝了两次。
作为好姐妹, 她们自然是心疼商玥的, 也知道她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后一次飞蛾扑火的准备。
餐桌上忽然安静了, 最后还是周书航打破了无端静谧的氛围, 继续道：“怎么氛围还凝重起来了。”
“继续继续，下一轮, 这次抽撒尿牛丸！”
他话落，商玥从杂乱思绪里抽身出来，继续配合游戏。
好在这一次拿到撒尿牛丸的人不是她, 而是徐成锦。
周书航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搓着手跃跃欲试：“老徐，快点快点,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他将“大冒险”三个字咬得格外重一些, 还用眼神示意徐成锦。
大致意思是让徐成锦选大冒险, 这样他也好助攻他和商玥。
比如让徐成锦拥抱一下商玥什么的。
反正没安好心。
徐成锦沉了口气，冷声决绝道：“真心话。”
他不需要周书航别有用心的助攻，更不想让商玥陷入窘境。
对于徐成锦选择了真心话这件事，周书航多少是有些诧异的。
但他很快便理解了徐成锦的用意，收起了不正经，就刚才问商玥的那个问题，又问了徐成锦一遍。
“你呢, 你要是有喜欢的人, 会一直喜欢她吗？”
一时间，餐桌上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徐成锦。
尤其是商玥三人组，典型迷妹眼神, 巴巴望着他，八卦意味甚浓。
徐成锦虽是看着周书航的，但余光里却全是商玥。
是以他回答这个问题时，心里压抑着苦涩，嗓音低沉盖住了所有情绪，“会。”
“但如果我的喜欢对她来说是一种负担，我会三缄其口。”
全场唯一明白他话意的人是周书航，是以在徐成锦话落后，周书航额外看了商玥一眼。
只见商玥并无察觉，只和沈新月、张美迎对视一眼。
沈新月调侃道：“徐学长也太谦虚了。”
“你的喜欢怎么可能是负担，就算是负担，那也是甜蜜的负担好吧。”
她话落，左右分别撞了一下商玥和张美迎的肩膀，随后她们两人连声附和。
面对沈新月的调侃，徐成锦只是笑笑不说话，端起花茶喝了一口。
周书航会意后赶紧继续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将话题扯开了-
晚上九点多，商玥要回家了。
周书航他们还约了下一场，打算去KTV开开嗓。
在沈新月的软磨硬泡下，张美迎答应陪她一起去下一场。
于是提前离场的就只剩下商玥一人。
因为李女士发短信说她马上下班了，带个小蛋糕回家她们娘儿俩一起追剧吃蛋糕。
原本她是打算自己一个人打车回家的，但周书航说大晚上的她一个女孩子单独回家不安全。
非得让徐成锦帮忙送一下商玥，于是最后和商玥一起坐上出租车的还有徐成锦。
他俩一起坐在出租车的后排，中间隔着一个一米五长的猫咪抱枕。
到富贵小区门口时，徐成锦和商玥一起下了车，说是想在她家小区门口那家面馆吃碗面。
商玥这才知道原来徐成锦刚才在席上根本没吃什么东西。
就在商玥犹豫着要不要陪他去店里吃面时，又一辆出租车在他们刚才下车的地方停下了。
车门打开，李文秀拎着一个6寸圣诞节主题的蛋糕下车。
不忘跟司机师傅道谢。
带她下车后，踩着高跟鞋往小区走时，这才看见了几步开外的男生和女生。
李文秀最先注意到的是那个穿咖色风衣，个子高挑的男孩子。
他肩上挂着一个黑色的包，腕骨突出的手拿着一把叠得规整的黑色长伞。
身形峻拔，沉稳巍峨，如松如山。
单看侧脸，李文秀便觉得这小孩长得好看。
不由多看了两眼，又觉得有几分眼熟。
随后她才注意到站在男生对面，抱着一只粉白猫咪大抱枕的女生。
从女生微露出来的白皙侧脸，李文秀认出那是她闺女商玥。
恰巧商玥也注意到她，嗓音软软喊了一声“妈”，略惊讶。
李文秀应了一声，视线又移到了男生身上。
走近后看清他的脸，她才终于想起来，是商玥班主任谢老师的儿子！
“阿姨好。”徐成锦微微颔首，温声打了招呼。
薄唇带笑，不卑不亢，沉稳有礼。
李文秀忙应了一声好，然后视线在他和商玥直接游移，“你们这是……”
“一位学长生日请客吃饭，会长送我回来而已。”商玥急忙解释，生怕李女士误会。
李文秀了然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商玥：“你今天不是去图书馆了吗？”
“怎么又变成学长生日请客吃饭了？”
周书航生日这事儿商玥没说，微信上她只问了李文秀和商启明晚上回家吃饭否。
这会儿李文秀问起，她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解释了一遍。
还怕李文秀不相信，拉了徐成锦作证。
“就是会长帮我补课来着，不信您问他！”
商玥杏眸望向男生，李文秀这才信了。
随后她笑着感谢徐成锦，打心眼里欢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对徐成锦说话也温声细语的，“我们家玥玥有劳你费心了，以后补课可以直接到家里来啊，千万别客气。”
徐成锦受宠若惊，忙不迭温声应付。
倒是没想过到商玥家里给她补课，怕她拘束不自在。
商玥抱着猫咪抱枕站在一旁，看着自家老妈和徐成锦聊了好一会儿，方才把人给拽走。
怕她妈再叨叨下去，徐成锦得饿死了。
走之前她还不忘给他推荐那家通宵面的红汤牛肉面-
夜里十一点，商玥洗完澡回房准备休息了。
在此之前，她陪着李文秀追了一部泰国家庭伦理剧，那份6寸的蛋糕被她们母女解决了一半。
后来李女士后知后觉想起来晚上吃甜品容易发胖，便将蛋糕收进了冰箱里，打算留给商启明当夜宵。
商玥回屋前，刚好商启明下班回来，跟他老人家照了个面打了招呼。
回屋后，她也没急着睡，在书桌前坐下，翻出徐成锦带给她的课本和笔记本粗略看了看。
从包里拿书的时候商玥翻出了旱冰场的活动券。
上面写着活动日期截止到12月31日，过期作废。
商玥顿时懊悔不已，捶胸顿足后拿手机给徐成锦发了微信。
吐槽这阵子忙着学习，把免费的券给浪费了，一顿惋惜。
她前所未有地给徐成锦发了一连串的消息，字里行间透着懊恼痛惜。
就在商玥意识到自己有对着徐成锦发牢骚的嫌疑时，她赶紧打住，试图撤回之前发出去的消息。
便是此时，对方回复了。
【徐成锦：摸头，不气了。】
【徐成锦：等你期末考完试，师父陪你去玩。】
商玥莹白的指尖顿在了手机屏幕上。
不知道为何，她竟然想起以前看完一部动漫，在微信上跟周响吐槽的往事来。
那时候商玥也像刚才一样，给周响连续发了很多条微信消息。
她期盼着他能安慰她，站在她的立场，她的阵营。
结果周响却就着那部动漫里的角色，和商玥争论起来。
没得到安慰，反倒因为周响维护她讨厌的那个角色，两个人闹得很不愉快。
虽然只是一件芝麻大点的事情，那时候商玥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这会儿看着徐成锦的回复，她却忽然为那次时隔已久的争论委屈了起来。
半晌商玥才从低落情绪里抽身出来。
她心里倒是不气了，惋惜和吐槽的心意也浅了。
便给徐成锦回了消息：【算了算了，不去了，我还是好好学习吧。】
【徐成锦：寒假里去吧，也让你当一次师父。】
商玥这才想起来徐成锦不会滑旱冰的事，想到自己之前答应过要教他滑冰来着，便应下了。
两人没再多聊，互道了晚安后商玥把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
她看了眼占据她半张床的猫咪抱枕，不由想起了徐成锦侧首枕在手臂上的睡颜。
他安睡的样子，沉寂乖觉，是世间仅有的美好。
不经意就能勾起人心深处藏匿在阴影里的劣性，让人不禁想蹂.躏，撕碎他的美好。
商玥啪啪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酥麻痛感让她恢复了理智。
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清空后，她抱着那只猫咪躺下了，窝在暖暖的被窝里，做了一个期末考试年级第一名的美梦-
事实证明，梦只可能是梦。
期末考试成绩单下来后，商玥并没有摇身变成年级第一。
年级第一名是施悦，紧排在她后面的是周响。
至于商玥，她在年级里的名次倒是提了小一百名，班里也不再是倒数，回到了中游偏下的水平。
总的来说，商玥的成绩是有所提升的，这一切还是要归功于徐成锦费心费力替她补课。
这次期末考试商玥成绩有所回升，最高兴的莫过于李女士。
为此她老人家在商玥耳边念叨了好几次，让她一定要好好感谢徐成锦。
学习上也要继续努力。
时间荏苒，如白驹过隙。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
年底事多，商玥白天陪李女士置办了年货，晚上难得一家三口聚齐。
便都窝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守岁。
说是看电视，商玥手机却是一直拿在手里。
遇到歌舞唱跳类节目统统略过，她宁可在姐妹群里和沈新月、张美迎聊娱乐圈的八卦。
也就小品节目看得专注些。
熬到零点，商玥跟爸妈说了一声，先回屋了。
微信上弹出了第一条消息，是徐成锦发的：【新年快乐，商小玥。】
紧接着商玥被沈新月拉进了一个微信小群里，正赶上有人发红包。
她条件反射点了红包，抢到了6.66。
仔细一看，才发现刚才那个红包是沈新月发的。
这个微信群里一共五个人，除了商玥自己以外，有三个是她通讯录好友。
沈新月、张美迎还有徐成锦。
剩下那个是群主，群主的备注很快改成了“周书航”。
商玥了然一笑，倒是没想到周书航会建群，拉她们进来。
没等商玥多想，群里几人挨个发了红包。
商玥自然也逃不掉，不好意思光抢不发，也发了一个20块的红包。
等她切入群聊天界面，给徐成锦回了消息以后。
商玥发现刚才的小群改名字了，现在叫“群主最帅”。
【商玥：这群名……】
【沈新月：……】
【张美迎：……】
【徐成锦：脸都不要了。】
【周书航：我不管，我的地盘我最帅！】
消息发完，周书航反手一个大红包砸在群里。
商玥领了20块的大红包，默默把敲出来的那行字删了，改发：【群主最帅！真诚脸.jpg】
后续群内消息如下：
【沈新月：啊呸！才20块，休想收买我，还是徐学长最帅！】
【张美迎：群、群主最最最最帅！龇牙.jpg】
【徐成锦：[红包]】
商玥她们仨又抢了大红包，这次人手50，比周书航刚发的红包稍大一些。
周书航抢了红包，还不忘在群里@徐成锦：【he tui——你这该死的胜负欲！】
沈新月抢红包不显事儿大：【卷起来卷起来！周学长来个人均一百！卷死徐学长！】
周书航才不上当，发了一条“新年快乐”的语音，去睡觉了。
商玥抢了红包，心情美美的上床。
刚躺下呢，她便收到了徐成锦私聊的微信：【后天有空吗，小师父？】
看见“小师父”这个称呼，商玥顿时悟到了徐成锦的意思。
她努力想了想后天要不要走亲戚，结论是不走。
于是敲着字回复徐成锦：【去滑冰是吧，有空！】
正月是走亲串户的高峰期。
明天一早商玥要跟着商启明和李文秀回商启明老家的县城。
商玥的爷爷奶奶墓地在县城那边，得去祭拜一下。
正月初二倒是没听说要走亲戚，李女士初二要上班，想着正月初六再回娘家给商玥的姥姥祝寿。
是以商玥和徐成锦约定好了，初二也就是后天去旱冰场教他滑冰。
就在商玥打算退出微信界面前，她往下翻了下通讯录，看见了早就被她取消置顶的周响。
从圣诞节那天起，他们就陷入了冷战状态。
过去的这一个多月里，商玥因为学习的关系也没顾上他。
这会儿点进聊天界面，正犹豫要不要给周响发一句“新年快乐”。
就在这时，周响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新年快乐。】
看见消息的时候，商玥愣了一秒。
她还特意看了一下消息时间，确定是刚才发过来的！
心跳莫名加快，商玥激动得指尖发颤，敲着键盘打出一句“新年快乐”。
但她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又把那句话删掉了，陷入纠结。
纠结了三五分钟，商玥最后回了一句：【同乐。】
正如张美迎所说，要不卑不亢，表现得冷淡一点，稍微敲打一下周响。
可消息发出去以后，商玥又后悔了。
因为以她对周响的了解，她的冷淡说不定会让他炸毛。
继而又回归僵冷的局面。
就在商玥打算撤回消息时，周响秒回了：【新的一年开始了。】
【商小玥，我们和好吧。】
似是怕冷冰冰的文字打动不了商玥，周响还特意发了语音消息，将那句“商小玥，我们和好吧”重复了一遍。
听着他略悲情的声音，商玥心里那股狠劲儿顿时随风散了。
她轻咬唇瓣打字：【周响，你太犯规了！咆哮.jpg】
用求饶的语气跟她说“和好吧”，她怎么可能招架得住。
商玥的消息发过去以后，周响又一次秒回，还是语音：“笨蛋商小玥……新的一年要快乐啊。”
这次他话音里带着低浅的笑意，竟让商玥听出了几分温柔。
惊诧之余，她心内欣喜若狂。
打字的速度也麻利了不少：【只要你别欺负我，我就是全世界最快乐的崽！】
原本打算睡觉的商玥，生生陪着周响聊天聊到了凌晨两点多。
其实聊天内容没什么营养，但她就是觉得开心。
临睡前，商玥想起去旱冰场滑冰的事，随口问了周响一句。
她没说徐成锦会去，只是试着约一下周响，毕竟商玥滑旱冰还是十岁那年周响手把手教她的。
感觉让周响教徐成锦，效果肯定会好一些。
结果周响说他周二有事，商玥便以为是他们家要走亲戚，没再多问-
正月初一，商玥陪商启明和李文秀回了新月县祭祖。
一大早开车往那边赶，祭祖后在商玥堂叔家吃的午饭，下午串了几家亲戚的家门拜了个年，商启明又开车领着一家子回了市里。
这天晚上商玥睡得很早，是以正月初二这天早上天才蒙蒙亮，她便起了。
早饭过后，李文秀和商启明上班去了。
商玥也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
她和徐成锦约在旱冰场售票口见，去之前徐成锦特意电话咨询过旱冰场那边，确定他们家大年初二开始营业，这才约的商玥。
商玥感到旱冰场时，徐成锦已经买好了票等在售票口旁边。
今天天气不错，艳阳高照，路上积雪悄无声息融化着，比下雪时更冷一些。
是以徐成锦穿了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衣摆下那双大长腿，格外惹眼。
巧的是商玥也穿的羽绒服，短款白色，衬得她整个人发光发亮，软软的一团，像奶味大福。
他俩碰面后，引得售票口兼职的小姐姐一阵注目。
商玥瞥见了小姐姐艳羡的眼神，默默和徐成锦拉开了一些距离。
她小跑着去了检票处，没等后面不疾不徐跟上来的大男生。
进了室内旱冰场，商玥才发现今天场子很冷清，除了她和徐成锦，一个人都没有。
相当于他们花了普通票价包场玩，也算是赚了。
商玥带着徐成锦去领了双排滑轮的旱冰鞋。
两个人在前台前面的沙发上坐着换了鞋，把自己的鞋寄放好，然后正式入场。
徐成锦不会滑旱冰是真的，他穿上滑冰鞋的那一刻，前所未有的不安感涌上了心头。
总有一种自己随时会摔倒的既视感，又好像自己正悬在悬崖边。
他尝试着扶着沙发站起来，一秒后却又坐了回去。
一向镇定的俊脸上浮现一丝慌乱。
旁边换好鞋的商玥已经踩着滑轮把她和徐成锦的鞋给了店员存放好，从前台那边溜达回来了。
看见还坐在沙发上稳如泰山的徐成锦，她勾起了唇角，笑得又娇又软：“会长，你真的一点都不会吗？”
徐成锦抬眼看向她，强压下心里的恐惧感，滚了滚喉结，“……一点也不会。”
商玥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她踩着滑轮靠近男生，朝他伸出了左手。
掌心朝上摊开，“来吧，先站起来。”
男生的视线顿在她纤细莹白的指上，愣了片刻，方才搭上商玥的手，借力站起身。
站起身后，徐成锦的心又悬了起来。
以至于他很用力地攥紧了商玥小巧纤细的手。
察觉到他的紧张，商玥笑了笑。
右手虚扶着徐成锦的腰，让他沉了一口气，先试着站稳。
这个过程中，徐成锦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恐惧，刻意转移注意力，将视线落在了商玥的丸子头上。
随后他的视线下移，落在她虚扶着他腰侧的那只手上。
猛地察觉到，他俩现在的姿势，像极了在跳华尔兹。
因为距离很近，徐成锦能闻到商玥洗发水的花香。
与他身上清冽薄荷味交融在一起，糅合出的味道清冽中带着花的甜香。
像是恋爱的味道。
“走吧，慢慢地挪动你的双腿，不要紧张不要害怕，就像寻常走路一样迈开腿……”商玥软柔的声音像是从徐成锦怀里传出来的。
他像是被她催眠了一样，听话地挪动脚步，下意识想将脚提起来，却又被滑轮鞋的坠感拉回了现实中。
大概半小时后，商玥带着徐成锦挪到了场地内部。
他俩折腾出一身汗，加上场内开着暖气，商玥和徐成锦相继脱了外套，由商玥放到前台去。
等商玥回来后，她正式开始尝试教徐成锦滑冰。
偌大的场地，配上广播里的DJ音乐，商玥感觉自己的DNA在动了，很想跟着节奏去场子里自由滑翔。
但她克制住了这股冲动，陪着徐成锦扶着场子周围的栅栏扶手龟速前进。
约莫又过去了半个小时，徐成锦终于敢松开栅栏，牵着商玥的手尝试着迈开腿往前滑。
连商玥都替他高兴，恨不得撒花庆祝。
“不错不错，会长你还是很有天分的嘛。”商玥笑着夸奖他，给他加油打气。
脚下滑速不由加快了一些，刚刚适应她的速度的徐成锦顿时心慌意乱。
一个重心不稳，他往后仰了一下，直挺挺摔下去。
商玥试图拉他回来，奈何徐成锦的体重胜过她的臂力，连带她一起摔了下去。
广播里的音乐正好切换到一首温柔慢节奏的曲子，商玥和徐成锦摔倒的动静在空旷的旱冰场内格外引人注目。
前台那边的两个店员小哥齐刷刷朝他们看来。
只看见男生右手手肘支撑着身子，左手搂在了女孩后腰，双腿错落在女孩身侧。
而女孩则整个趴在男生身上，两只手从颈侧穿过，疑似搂住了男生的脖颈。
两人的姿势，暧昧得让人心生荡漾，很难不想入非非。
商玥身为当事人，全然没有注意到她和徐成锦此时此刻的姿势有多不妥。
她只是没想到徐成锦会用手肘支撑身体，她本来做好了两只手穿过他颈侧撑在地面的准备。
结果现在变成了她搂住他的脖颈。
刚才的慌乱让商玥的心脏跳得特别快。
尤其是她一边道歉一边垂眸和徐成锦对上视线时，她隐约看见了他漆黑冰眸下烧着火焰。
那一刹，商玥感觉到了触电的酥麻和火烧的灼烫，心跳快得像是胸腔内困着一头发狂的野兽。
35. 035：蓝校服 12.26更
绵柔音乐织绘出的暧昧很快便被商玥仓惶地起身打破了。
她面红耳赤, 杏眼甚至不敢落在徐成锦身上。
顾不上去扶他起来，商玥说了一声去洗手间便踩着滑轮，飘出了场地。
徐成锦改用手掌撑着地面, 顺其自然地瘫坐在地上, 后仰的姿势望了一眼天花板。
旱冰场顶上的天花板装了不少氛围灯。
收回视线扭头看向前台那边坐在沙发上换鞋的商玥, 徐成锦轻抿唇瓣, 咽了口唾沫缓解喉咙的干痒。
等商玥换了鞋往洗手间的方向去，徐成锦才摸索着自己站起身来。
他如挪动石磨一般, 小心翼翼将自己挪到了场地边沿地带。
直至手指握住扶栏以后，他悬着的心这才落回了原位。
暗暗松了一口气，徐成锦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不去想刚才商玥垂望他时慌乱无助的模样。
他开始借靠扶手往前滑行，全神贯注，反复尝试松开扶手。
商玥从洗手间冷静完回来时, 正好看见徐成锦滑坐在地上。
这是初学者都会经历的磋磨, 一次次摔倒, 再一次次站起来，然后放开手乘风向前。
见徐成锦那么努力，商玥为自己刚才在洗手间胡思乱想谴责自己。
也许她摔倒的时候出现幻觉了，所以才会觉得徐成锦的眼神藏着什么。
那一刻她望进他的眼睛里，像置身火海一样，周身烧烫起来。
敛了神思，商玥换上滑轮鞋回到了场地上。
她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 终于教会了徐成锦滑冰。
男生松开她的手往前滑行时, 他身上的薄荷清香也随之消失在商玥鼻息间。
她步步紧跟，从后面虚扶着他，怕又摔了。
但好在徐成锦这次是真的悟到了, 滑行的速度从慢到快，而且每一次过弯道也很自然轻松。
初初学成的喜悦冲乱他的思绪，心里像绽放了一朵花，升起了一轮朝阳。
总之徐成锦这会儿的心情很好，滑行时带起的微风让他忍不住闭上眼，张开了双手。
就像在黑暗中飞行一样，自由洒脱，很享受。
商玥远远看着，被男生脸上从未见到过的爽朗笑容惊艳到，心脏扑通乱跳，忍不住也跟着他弯翘了唇角。
果然啊，帅的人干什么都是帅的。
后来徐成锦绕着场子滑了一圈回到商玥身边，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伸到了商玥眼前。
轮廓分明的俊脸上溢着温柔又绅士的笑意，略有些勾人的嗓音带有颗粒感：“一起来吧，小师父。”
被唤作小师父的商玥忍俊不禁，瞥了眼他宽大的掌心，骨节分明的指。
商玥将自己的手交给了他，被徐成锦牵着在场内自由游荡。
节奏随着广播里的音乐，时快时慢，变换自如。
约莫中午十二点左右，徐成锦和商玥才换鞋离开了旱冰场。
为表感谢，徐成锦提出请商玥吃午饭，还打算下午请她看一场电影。
商玥不好占他便宜，便约定好午饭他请客，但电影票她买。
徐成锦没有异议，两人便打车去了市中心的万达。
因为商玥想吃水煮鱼，恰好商场里有一家她去过的水煮鱼店。
徐成锦便陪着她去了，正好吃完饭还可以直接去楼上的电影院。
“我不太记得那家店的位置，就记得在商场三楼，咱们绕一圈找一找吧。”商玥对徐成锦道。
因为她之前来的那一次是和周响、沈新月他们一起来的，时隔久远，商玥记忆有点模糊。
确切的说，她和沈新月、周响他们一起出门，基本不带脑子。
反正所有路线和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情，他们都会决定好。
而商玥需要做的就是照做就好。
她倒也不是记不住，就是和自己信任的人在一起，完全不想动脑子。
就想躺平被他们带飞。
徐成锦应了一声，乘电梯上三楼后他开始巡视四周，寻找商玥说的那家水煮鱼店。
店名叫什么商玥也没记，于是两人出了电梯，绕着三楼走廊慢悠悠的闲逛。
大概因为正值饭点，又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即便年初二，这边人也挺多的。
徐成锦仗着身高优势，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将对面那些餐厅店面也都看了一遍。
终于让他找到了一家水煮鱼店。
但最终吸引住徐成锦注意力的却不是那家店，而是此时此刻正站在那家店门口的一男一女-
年初二，周响家里人走亲戚去了。
他被施悦一个电话吵醒，便来了市中心的万达。
没办法，期末考试他的名次排在施悦后面，按照他俩之前的赌约，周响得愿赌服输，带施悦过来看一场电影。
春节的电影都是大制作，施悦想看的那部电影是个系列喜剧片。
看完以后正好赶上饭点，两个人便在商场三楼逛了一圈，这会儿站在了一家水煮鱼店门口。
这件事周响并没有告诉商玥，主要是怕商玥知道以后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是以之前商玥问他今天要不要一起去滑冰，周响拒绝了。
因为他今天和施悦有约，不得不履行赌约，请她来看这场电影。
施悦和水煮鱼店的服务生了解了一下他们店里的招牌菜，便敲定要吃这家。
侧目看了眼发愣的周响，她拿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周响的手臂，“走吧，进去吧。”
“放心吧，我请客，不会让你掏钱的。”
她话落，便直接抓住了周响的胳膊，拉着他往店里走去。
两人的身影眼见着就要消失在徐成锦的视野中，他身旁的商玥巡视了别处，没找到那家水煮鱼店，这才注意到徐成锦在看着什么。
“会长，你看什么呢？”说话间，商玥的视线顺着徐成锦的目光望过去。
却也不知怎么了，刚才还站在她身边与她并肩的男生忽然横身拦在了她前面。
徐成锦高大颀长的身躯生生隔断了商玥的视线，她只看见他敞开的羽绒服内V领毛衣和打底的白色衬衣。
视线微抬，商玥望住了男生系得一丝不苟的衬衣领口，以及他凸起性.感的喉结。
商玥脸上的表情凝滞了，眼睫轻颤了一下。
在对方走近她时，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心下慌乱不已。
“你就想吃水煮鱼对吗，我知道一家味道不错，跟我去尝尝？”徐成锦清冽的嗓音低沉响起。
商玥才将视线继续往上，望住了他的双眼。
四目相对片刻，商玥忙不迭点头，“好啊。”
虽然不知道徐成锦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但既然是他请客，其实吃什么在哪里吃，自然还是他说了算的。
商玥应下后，男生便自然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往电梯口那边走。
他的掌心温热滚烫，商玥手腕的肌肤逐渐染上烫意，呼吸也紧了些，莫名紧张起来。
直到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徐成锦才松开了她。
而商玥也下意识用她另一只手覆住了被他握过的手腕，试图平复那股炙热的灼烫感。
徐成锦有些心不在焉，倒是没有注意到商玥的异样。
他还在想刚才看见的那一幕，确定那个男生是周响无疑。
其实连徐成锦自己都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挡住商玥的视线。
若是让她看见周响和别的女生单独在一起，或许她和周响之间会闹矛盾，甚至生出嫌隙。
这本该是他最想看见的场面。
可关键时刻徐成锦还是横身挡住了商玥。
现在细细想来，他是怕她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和别的女生独处而伤心。
商玥为了周响哭红双眼的样子，徐成锦还历历在目。
他带商玥去的那家餐厅是一家私房菜。
早前舅舅带他去过，年三十那天，一大家子团年饭也是在那家私房菜解决的。
徐成锦依稀记得徐成冽提过一嘴，说他们家的酸菜水煮鱼很好吃。
就是可惜徐成锦口味清淡，不喜辣，不然真想让他尝尝。
今天徐成锦倒是尝到了。
口感酸辣鲜美，确实很不错，就是辣度稍稍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吃一点便辣得满头冒汗。
后来为了不让商玥看出异样，徐成锦倒了一杯白开水，将鱼肉和辅菜放水里涮一下再吃。
两个人吃完饭后，换了一家电影院去看电影。
看的是一部喜剧片，商玥看过这部喜剧片系列里另外两部，极力向徐成锦推荐。
后来全程商玥都压着声音捂着嘴，在徐成锦身边笑出鹅叫。
她的笑声很有感染力，原本徐成锦的笑点很高，那部喜剧片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
反倒是商玥的笑声，让他好几次忍俊不禁，唇角微扬起弧度。
电影结束后，商玥和徐成锦说了一声，便要打车回家了。
临走前徐成锦叫住了她，深眸锁着她，看了一阵，最终还是欲言又止，只是笑着冲她挥挥手：“到家发消息报平安。”
商玥应了一声，也冲他挥挥手。
然后转身钻进了出租车后座，车门重重带上了。
徐成锦站在路边，将手揣回了羽绒服口袋里。
那些想说的话一点点咽回去，他最终还是决定，向商玥隐瞒周响和那个女生一起吃饭的事。
因为徐成锦作为局外人旁观者，看得出周响是喜欢商玥的。
也看得出周响和那个女生之间应该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就算有，也是那个女生单方面的喜欢周响。
仅此而已。
这种事情就算告诉商玥，也不过是平白让她难受担忧，总归只要不是周响喜欢别人，她似乎也不会轻易放弃他。
是以徐成锦选择了沉默，无力地笑了笑-
寒假很快便要结束了。
假期里商玥跟着李文秀回了一趟外婆家，小住了几日。
后来回到月城，她和徐成锦偶尔会约在图书馆，继续补课大计。
假期补课持续到徐成锦他们高三年级提前一周返校补课，毕竟是最后一学期了，高三年级学业紧，学校安排了集体补课。
连周末都变成单休了。
高三年级集体返校补课的第二天，正好是2月14日西方情人节。
返校当晚，周书航便注意到徐成锦买了些折纸，拿手机搜视频，他自己照着视频里那人的手法，用折纸折出一朵朵玫瑰花。
宿舍里一帮子单身狗，都觉得徐成锦此番行径事出反常。
好奇他是不是背着大家谈恋爱了。
“就算谈恋爱，你也不至于在这儿折玫瑰花吧。”
“这种事不都是女生干的嘛，老徐你一个大男生，不至于不至于。”
“我觉得还是先问问老徐，到底是哪位幸运观众被他看上眼了比较好……”
宿舍里以吴东方为首，几个男生叽叽喳喳在旁边议论。
跟着视频学折玫瑰花的徐成锦一句话也没搭腔，只目不转睛看着视频，心无旁骛地折花。
最后还是吴东方把手机给他拿走了，才被徐成锦横了一眼，又乖乖把手机给他放回了原位。
徐成锦什么也不说，吴东方他们问不出来，渐渐也觉得没趣。
加上徐成锦一记眼神便能威慑四方，几人作鸟兽散了。
就剩下周书航抱着手臂靠在爬梯那儿，似笑非笑盯着徐成锦骨节分明的手看。
“别说，你这手还挺巧的，折的第一朵就像模像样的。”
周书航话落，徐成锦把他刚折出来的第一朵玫瑰花成品扔进了垃圾桶里。
不为别的，就觉得太丑了。
他这折纸的技艺还得再精进一些才行。
周书航在一旁看着，好一阵无语。
直到徐成锦折出第二朵玫瑰，又一次扔进垃圾桶里，他忍不住了：“我说你干嘛不直接在网上订一束玫瑰，配送到她家不就行了？”
又不是没钱，干嘛这么麻烦。
徐成锦低垂着眼睫，认真规划好折纸的比例。
头也没抬，回了周书航：“没有身份和立场，情人节送她玫瑰会很奇怪。”
其实周书航能想到的，徐成锦早就想过了。
只是情人节送玫瑰和圣诞节、元旦节送手链、抱枕不一样。
这一次徐成锦没有足够说服商玥接受礼物的理由，他怕自己的心思被商玥察觉到，然后以商玥的性子，她肯定会想方设法远离他。
这样的后果徐成锦承担不起，是以他不敢贸然在情人节送商玥玫瑰花。
不敢让她知晓他的心思，哪怕一星半点。
周书航隐约懂了，但他还是很不解：“那你折这玩意儿干嘛，送纸玫瑰就不奇怪了？”
徐成锦折纸的动作停住，浓眉微拧，语气略低迷：“这个能保存很长时间。”
虽然现在他还没有立场和身份送商玥玫瑰。
但徐成锦还是想在这样的节日里，为她准备一份礼物。
纸玫瑰不会枯萎，或许有朝一日，他能把它送出去。
周书航沉默了，显然没想到徐成锦也有这么卑微的时候。
在周书航的记忆里，他一直是骄傲的。
皮相好，成绩好，家世背景也不错，性格清冷，少言寡语，说他高高在上也不为过。
即便后来他们熟识了，周书航知道徐成锦是个外冷内热的家伙。
却也从没见过他为一个女孩子这样费尽心思过。
有那么一瞬间，作为兄弟，他都想劝徐成锦一句，要不别喜欢商玥了。
换个人喜欢吧，换一个心里没装人的女孩子，以徐成锦的魅力，肯定分分钟拿下对方。
可周书航也清楚，就算他这么说了，徐成锦也还是会继续喜欢下去。
正如他生日那天，徐成锦的回答。
要是他的喜欢对对方来说是一种负担，那他会三缄其口。
可沉默不言，不代表他能放下。
不过是放在心里继续悄悄喜欢着罢了-
情人节这天，商玥起了个大早。
她洗完头披散着发，一套护肤程序结束，掏出了自己的润唇膏。
没办法，学校规定不允许学生平日里化妆，李女士对此管教甚严，商玥就算想化妆，也没有作案工具。
还好她天生丽质。
商玥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自己好看。
进而理解不了周响为何会拒绝她两次。
后来仔细想想，商玥又想明白了，觉得周响喜欢聪明又漂亮的女孩子好像也没什么错。
毕竟她喜欢周响，也有一方面原因是因为他打小就聪明，长得也好看不是。
昨晚商玥睡前给周响发了消息，问他今天有空没有。
本来她打算自己主动，请周响去游乐场来着。
结果周响回复消息时，直说今天带她去看电影，就看她喜欢的那部系列喜剧片。
周响说的那部电影，正是商玥昨天和徐成锦看过的那部。
她想了想还是在微信上跟周响说了一声，告诉他她已经看过那部电影了。
不过后面她又补了一句：【要是你想看的话，我愿意陪你再看一遍。】
消息发过去以后，也不知道对面周响在做什么。
总之他过了很久，久到商玥快睡着了才回复了她的消息。
【周响：那就换一部吧，还有一部悬疑类型的贺岁片也不错。】
商玥回了一句“好”，然后和周响约好了看电影的时间，睡觉了。
大概因为有约在身，商玥早上起床后格外精神抖擞。
她换好衣服配了个好看的包包出门，在等电梯时，便不忘给周响发微信消息。
对方没回，商玥寻思着周响该不会还在睡觉。
便拧着秀眉进了电梯，打算去他家抓人。
结果电梯到了一楼，商玥走出单元楼。
便看见路口花坛前站着一个人。
骄阳洋洋洒洒落下光柱，将男生小麦色皮肤映得明亮许多。
他面朝着花坛，商玥只看见他侧面，眼尖地注意到他怀里抱的那捧红玫瑰。
有那么一瞬间，她听见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像种子萌芽，长成参天大树，又被过往的风吹得沙沙作响。
就在商玥发愣时，花坛边杵着的周响注意到了她。
今天阳光好，薄薄一层金光落在女孩白净无瑕的小脸上，朦胧静美。
周响看直了眼，片刻才将羞意全都藏到了耳根处，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商小玥”。
那边发愣的商玥回了神，赶忙小跑着到他跟前。
一双杏眼满含笑意，紧盯着周响手里那捧玫瑰。
她明知故问：“这花真漂亮，送谁的？”
周响的耳根更红了，呼吸微蹙，他把花塞到了商玥手里，将手揣进大衣口袋里，转身就走。
声音超大，“送猪的！”
商玥捧着玫瑰花追上他，忍不住伸手拽了一下周响的衣袖。
压低了声音问他：“你知道今天是情人节吧，又送玫瑰又请我看电影，几个意思啊？”
她说话时，唇角一直漾着弧度，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
其实商玥的话意已经很明显了，周响当然知道她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
可惜他偏不如她的愿，停下来，从兜里抽出手，捏住了商玥嫩柔滑腻的脸颊。
他微微倾身靠近她，扯着唇角，一字一句告诉她：“是父爱，行了吧。”
话落周响便松开手，预判了商玥的预判，躲开了她踢过来的一脚，往前跑了两步。
回头勾着痞坏的笑，冲商玥做了个鬼脸，一副欠扁的模样。
商玥气不过，举着那捧艳丽的玫瑰追着他打。
两人就这么打打闹闹着跑出了小区，打车去的电影院-
夜里九点多，晚自习下课后，徐成锦回到了宿舍。
吴东方他们已经拿手机准备打游戏了。
周书航也拿了手机，先刷了一下朋友圈，正好看见商玥发布的最新动态。
是一组九宫格的照片，配文：玫瑰是捡的，人是我花了两毛五雇的，节日快乐啊~（狗头）
九宫格照片里，有商玥的自拍，红玫瑰的特写，还有两张电影票。
以及晚餐几道菜色的特写。
最后一张是路灯底下两道借位紧挨在一起的影子。
这条动态只存在了一小会儿，等周书航退出照片想留言评论时，提示他内容已经不存在了。
周书航一脸懵，然后下意识去看坐在桌前同样捧着手机的徐成锦。
他的指尖还顿在手机屏幕上，周书航走过去看了一眼，也是朋友圈界面。
不用想也知道，徐成锦肯定也看见了商玥发的那条动态。
有那么一秒钟，周书航以为商玥和周响成了，正式在一起了。
可现在商玥删除了动态，这说明他俩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吧。
察觉到徐成锦低迷的情绪，周书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徐，你还是有机会的，坚强点。”
“实在不行，你就当面告诉她，我就不信你还赢不过那姓周的。”
周书航雄赳赳气昂昂，多少还是缓解了徐成锦心下的失落。
他抬眼，深眸凝着周书航看了一阵，淡淡启唇：“你也姓周。”
周书航：“……”
得，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也没伤太狠。
片刻，徐成锦挪开了视线，拨开了他搭在他肩上的手。
声音细碎低哑，几不可闻，“要赢过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很难的。”
但凡周响不喜欢商玥，徐成锦便有足够的把握赢过他。
可周响喜欢商玥，他那些微的若即若离的喜欢，才是商玥放不下他的诱因。
只要商玥放不下周响，这场博弈，徐成锦将毫无胜算。
36. 036：蓝校服 12.27更
商玥到家时, 夜色正浓。
她发完那条朋友圈便去了一趟洗手间，等她出来再看那条朋友圈时，才发现她忘了屏蔽其他人, 设置仅周响可见。
于是商玥删除了那条朋友圈动态, 毕竟她和周响之间并没有确定关系。
这消息发出去, 很容易让人误会。
删除之后, 商玥重新发了一条仅周响可见的微信。
结果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周响点赞，更别说评论了。
商玥心里多少有些失落的, 于是第二天起床，她便把那条仅周响可见的动态删掉了-
一周后正式开学。
商玥行李多且重，周响帮她搬东西, 一一放在了女生公寓门口。
介于刚开学，宿管阿姨没那么严格，最后周响便在沈新月的提示下, 帮商玥把偏重的行李全都送到了她们宿舍门口。
商玥为表感谢, 给他拿了一瓶苏打水还有她买的草莓慕斯蛋糕。
周响接了水, 嫌蛋糕甜没要，走之前习惯性地捏了一下商玥的脸。
“我这上上下下跑了这么久，你不送我下楼说不过去吧？”
周响话落，商玥便在沈新月和张美迎“哎哟哎哟”的起哄声里红着脸送他下楼。
只是在楼道里时，两人遇上拎着大号行李箱慢慢爬楼的施悦。
她的宿舍就在商玥住的301旁边。
看见周响时，施悦笑着跟他打了招呼，随后视线落到了旁边的商玥身上。
也笑了笑, 礼貌点点头, 并不像面对周响那样热情。
商玥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她看了眼施悦立在台阶上的大号行李箱，又看了看她涨红出汗的脸, 加上微喘，倒平白生出几分妩媚娇柔来。
施悦本来也是个美人胚子，这会儿的她连商玥都觉得好看极了。
于是她忍不住将视线挪到周响身上，果不其然周响也在看施悦。
沉默在楼梯间里持续了片刻，周响上前接过了施悦手里的大号行李箱，对商玥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先帮她拎上去，很快。”
商玥张了张嘴，本能促使她想要阻止周响。
大抵是出于嫉妒吧，总之周响给她或者沈新月、张美迎拿东西上楼，商玥没有意见。
可是他要给施悦拎行李箱，商玥心里便一万个不乐意。
可话到了嘴边，商玥又给咽了回去。
情绪上头是一回事，理智是另一回事。
紧要关头，理智告诉她，她没有身份和立场阻止周响帮助别的女生。
这个念头闪过商玥脑海后，她心下酸涩了一瞬，而后归于了平静。
因为不管她说还是不说，周响都已经那么做了。
就算她现在真的阻止他，估摸着周响也只会让她别闹，然后揭过这件事。
待周响拎着行李箱轻松上楼去后，施悦跟了上去。
临走前她深深看了商玥一眼，冲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扶着楼道里的栅栏悠然跟上前面的周响。
商玥却愣在了原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总觉得施悦对她的那一笑，像是挑衅。
说不上来为什么，商玥就莫名有点气闷。
她在楼梯间里重重跺了几脚，没等周响，风风火火跑下楼去了。
本来想直接回宿舍的，但又怕半道和周响遇上，忍不住和他摆脸色。
到时候情绪上涌，愈演愈烈，她和周响又该闹矛盾冷战了。
商玥不想和周响闹矛盾，便一口气冲出了女生公寓，往小卖部的方向跑。
她去小卖部里买了一杯奶茶，等兜里的手机响起时，她接了电话，“我买点东西。”
电话那头的周响一口气憋了回去，刚刚走过小卖部的他本想折回去找商玥的。
但介于她没有乖乖在原地等他，周响心里有点不舒服，便什么也没说，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他也没折回小卖部去找商玥，沉着脸皱着眉，径直拎着行李箱背着包回了男生公寓。
至于商玥，在周响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猜到他有些生气了。
抱着刚泡好了奶茶叹了口气，商玥拧起了秀眉。
她本来是想自己避开，避免自己把情绪带给周响来着，结果他还是生气了。
明明她心里比他更难受来着-
周响和商玥闹矛盾也好，和好也罢，张美迎和沈新月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俩打打闹闹分分合合，虽然还不是情侣，两人的相处模式却又胜似情侣。
开学返校那天因为施悦生出的些微间隙，没过两天便又缝合了。
一切恢复如常，学习也好，生活也罢，全都回归了正轨。
商玥还是会利用午饭、晚饭，以及晚自习结束后的那段时间，去学生会会长办公室内找徐成锦补课。
这学期学生会招新了，不止施悦进了文艺部，高三年级的学长学姐们也因为要备战高考，一个个卸任。
那些有职务在身的学长学姐，也会提拔高二或高一的学弟学妹顶替自己的位子。
徐成锦作为学生会会长，是高三年级这一批干部里最后一个退位的。
在此之前，商玥受吴东方举荐，成了体育部的副部长，协助同年级另一个班的一个男生治理体育部。
于是徐成锦退出学生会以后，商玥也再没去会长办公室里补课。
他俩换了地方，改去谢明静的教师公寓里学习。
如此一来，商玥补习时更加认真专注，毕竟是在自己班主任的宿舍里学习。
初次去谢明静宿舍时，商玥很拘束。
虽然谢老师出了名的温柔好脾气，又善解人意。
但到底是班主任，商玥多少对她还是有一些敬畏的。
大概谢老师也没想到徐成锦在帮商玥补课，得知这件事时，她诧异地看了徐成锦一眼。
总算明白上学期期末考的时候，商玥的成绩为什么会忽然回升了。
感情是徐成锦暗地里在给她补课。
对此谢明静倒是没有异议，只让商玥以后上课的时候更加认真听讲。
顺便提醒徐成锦不要耽误自己学习。
也就说过一次，后来倒是没再提过了。
甚至一来二去熟悉之后，商玥和徐成锦学习时，谢明静还会给他俩准备果盘。
毕竟撇开她和商玥的师生关系不说，谢明静个人还是很喜欢商玥这个小丫头的。
伶俐秀气，又乖又软的长相，虽然成绩称不上好，但她也没闯过祸。
甚至每次体育相关的活动，商玥还能为班级拿好些奖牌，为集体争光。
当然，最重要的是谢明静一向做不了徐成锦的主。
她这个儿子，打小就优秀有主见，这么多年来，谢明静这个当妈的没少听别人在她耳根前夸他。
既然是他自己决定要给商玥补课，想必他是有自己的规划。
谢明静无从干涉，且也觉得自家儿子这清冷性子，身边有个说得上话能近身的异性朋友，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是以每次徐成锦带着商玥到她宿舍串门补课，谢明静要么去小厨房做饭，要么早点去办公室备课，给他俩腾地方学习。
就怕商玥不自在。
当然了，为了避免被人说闲话，徐成锦带商玥去教师公寓时，都会避开旁人耳目。
怕就怕回头学校里传出谢明静私下里给班里学生补课的事，让其他学生家长知道了不好。
商玥也深知这一点，每次补课弄得像是拍特工大电影似的，鬼鬼祟祟特神秘。
不过也因此，徐成锦暗地里给她补课的事情一直没有被人知晓。
估摸着知道他俩补课这件事的，全校也只有周书航和张美迎、沈新月，以及谢明静罢了-
第一次月考后，月城气温回升了。
整个城市容光焕发，辞旧迎新，换了一副新面貌。
连月城一中学校池塘边的柳树都抽了新芽，千条万缕的垂落在春风里。
商玥的考试成绩有了显著提升，李女士高兴之余，不忘让她有空带徐成锦回家吃饭。
最后这件事被商玥拿李女士和商启明日常加班不见人影给堵了回去。
“那你生日那天，我和你爸都会请假，到时候叫上小徐过来吃饭吧。”
“还有你那些朋友，都叫来家里好好聚一聚，让你爸给他们露一手。”
李女士虽然平日里忙，但每年商玥生日，她和商启明还是不会缺席的。
商玥闻言，给了她老人家一个大大的拥抱。
连声应下了。
不过商玥心里想的却是周响今年的生日，她应该给他准备什么生日礼物才好。
周响的生日是3月19日，也就是下周六。
去年商玥送了周选一双鞋，今年周响18岁生日意义非凡，她听老妈说，今年干妈已经提前通知了，周响生日那天要请客吃饭。
商玥寻思着，李女士和商启明随礼，她还得额外给周响准备一份生日礼物才行。
还有徐成锦那边也得说一声，下周六商玥没法去图书馆补课，她得参加周响的生日宴。
按照周响的意思，估摸着晚上还有一个同龄人的局。
得知商玥周六要陪周响过生日，徐成锦倒也没说什么。
看她为生日礼物的事情苦恼，徐成锦帮她出了主意。
“篮球怎么样，你那位竹马，似乎很喜欢打球。”
彼时午后的阳光正从谢明静宿舍的窗户照入室内，空气中浮荡着鱼香肉丝的糖醋味。
小厨房里，谢明静正在炒菜。
商玥和徐成锦就坐在简易餐桌前，面前铺着练习册和英语课本。
女孩那支黑色水性笔放在俏鼻下，噘着嘴用上嘴皮卡住笔，调皮装怪，却又可可爱爱。
徐成锦坐在她对面，窗框的影子落了一些在他身上。
他骨节分明的手像一块上好的美玉，轻抵着薄唇。
压抑的笑意从那双深眸里溢出来，连说话时的音色都染了几分沙哑：“他有没有很喜欢的篮球明星？想办法在网上淘一下签名之类的也是可以的。”
商玥一个没注意，水性笔从她人中那儿掉落下来。
被眼疾手快的徐成锦伸手接住了。
他将笔递还给商玥，“还是说你有别的更好的选择？”
商玥接了笔，翻来覆去想了想，决定按照徐成锦说的，去网上淘一下签名。
要么就送篮球和球星的签名，要么就送CD和周响最喜欢的那位歌手的签名。
找到方向后，商玥心情明亮了许多。
她随后问了徐成锦一句：“会长，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啊？你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吗？”
商玥问得直白，无非是想在徐成锦生日的时候送他喜欢的生日礼物给他。
她问得真诚，杏眸漆黑，水灵清澈，毫无杂质。
可不知道为什么，徐成锦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或许是因为商玥区别对待他和周响吧，或许是因为她愿意默默为周响的生日费尽心思，对他却只是直白的问他想要什么。
有那么一瞬，痛感差点将徐成锦拉拽进无底的深渊。
那里住着他阴暗的另一面，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蛊惑他，不择手段去争抢商玥。
他看着女孩那双湿润的鹿眼，心下一动，嗓音低哑了许多。
语气阴沉了些，“我想要什么，你就能给我什么？”
被徐成锦突然幽暗的眸光锁定，商玥愣住了。
眼也不眨地盯着他，嫣红唇瓣动了动，咽了口唾沫。
商玥突然有一种被蛰伏在暗处的野兽锁定的窒息感，她紧张到后背发寒，头皮隐隐发麻。
至于徐成锦的那个问题，商玥不知如何作答。
因为她并没有那么强大，做不到他想要什么，就能给他什么。
万一徐成锦想要天上的月亮呢？
商玥的思绪偏离了方向，倒是缓解了她的紧张感。
就在徐成锦以为自己吓到她时，女孩隔着餐桌递脸靠近他些许，声若蚊蝇地开口，“你应该……不会提什么离谱的要求吧，比如让我给你摘月亮摘星星？”
柔婉女音话落，差点沉入深渊的徐成锦冰冷严肃的俊脸有了龟裂的迹象。
他忍俊不禁，偏头低笑了一声，眼眸中的阴鸷幽暗褪去，染了薄薄暖色。
没敢去看商玥凑过来的瓷白小脸，“不会。”
“月亮……我会自己摘。”
商玥松了一口气，没在意徐成锦意味深长的那句话。
她轻轻拍了一下桌沿，豪气道：“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我的钱包撑得住，我都会买给你的。”
徐成锦闻声回眸，隐了眸中复杂情愫，淡笑着看她，“不用了，我生日在9月。”
“那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月城了。”
今年六月，徐成锦他们就会奔赴高考。
八月中估摸着就要赶赴别的城市，军训，然后开始大学校园生活。
是以徐成锦生日的时候，他肯定已经不在月城了。
商玥了然地点点头，想了想又道：“没关系啊，到时候你把你们学校的地址给我，我把礼物寄过去。”
徐成锦愣了愣，笑了笑，“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他话落，谢明静从厨房里出来了。
她做了两菜一汤，三个人一起吃。
等吃完饭，谢明静要么去里屋午睡，要么会去办公室备课。
商玥已经习惯了-
3月19日，周响十八岁生日。
这天商玥起得很早，陪着李女士去外面洗发店洗了个头发，然后一家子出席了周响十八岁生日宴。
商玥久违地见到了周响爸爸，还见到了周响家许多亲戚。
没少被长辈们夸长得好看，调侃她和周响登对。
甚至有长辈喝了酒胡说八道，问起商玥和周响有没有早恋。
李女士都会先一步拽过商玥，回复说孩子小都在念书呢，该是好好学习的年纪云云，给搪塞过去。
每每此时，商玥都会偷偷看向周响，总觉得他神色有异，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午饭过后李女士便被商玥的干妈，也就是周响妈妈拉去了茶楼。
长辈们去茶楼打牌喝茶，叙旧。
周响和商玥便先走了，因为晚上周响组织了一帮朋友，打算单独庆祝自己十八岁成年了。
这事儿李女士知道，只是商玥走之前，李女士嘱咐她别太晚回家。
商玥应下了，和周响一起打车离开酒店，去周响和项冬他们经常去的那家电玩城跟沈新月他们集合。
到了电玩城后，周响和项冬、陈自建他们几个男生一起玩，商玥和张美迎、沈新月在娃娃机前抓娃娃。
大概玩了半小时左右，又来了一个人，正是施悦。
看见施悦时，商玥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身旁的沈新月压低了声音：“她怎么来了，周响邀请她了？”
话落她被张美迎拽了一下胳膊，这才注意到商玥的脸色不太好，赶紧闭了嘴。
张美迎想了想，还是安慰商玥道：“他们毕竟是同桌，玥玥，你别多想。”
其实班里的人都知道周响和施悦关系不错。
他俩打上学期开始就是同桌，这学期也机缘巧合继续做了同桌。
平日里上课就属他俩最认真，下课也会一起探讨问题，甚至班里有人私下磕他俩CP。
碍于商玥和周响青梅竹马的关系，以及商玥对周响那人尽皆知的心思，这些话倒是没传到商玥耳朵里。
商玥轻嗯了一声，眼看着施悦来了以后径直往周响他们男生堆里走，和周响打了招呼。
大概因为在场只有商玥、沈新月和张美迎三个女孩子，施悦与她们不熟悉，所以在电玩城玩时，她一直都是和周响他们几个男生打成一团的。
沈新月和张美迎为了转移商玥的注意力，拉着她去商场里逛了一圈。
说是沈新月还没给周响准备礼物，准备现买，让商玥和张美迎帮忙挑一下。
她们仨离开电玩城时是沈新月去和周响打的招呼。
当时周响正和施悦在赛车，□□无暇，便敷衍地应了一声。
等他打完一局游戏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娃娃机那边，去找商玥的身影时，她人已经不见了。
周响这才想起了什么，扭头问坐在他另一边的项冬：“刚沈新月跟我说什么来着？”
项冬看了他一眼，回道：“好像是说她和商玥、张美迎去逛商场买点东西吧。”
闻言，周响刚提起来的心落了回去，了然点了点头。
便又继续陪施悦赛车了。
没办法，今天他邀请的这帮人里，原本只有商玥她们三个女孩子。
之所以邀请施悦，是因为她之前在学校时提前送了他生日礼物。
周响寻思着，礼物都已经收了，怎么说也得请人家吃顿饭，便叫上她一起。
这么多人呢，他倒也不担心商玥会多想。
只是没想到施悦和商玥她们仨并不熟悉，玩不到一块儿去。
没办法，作为东道主，他只好带着施悦一起玩，不好冷落客人-
晚上七点左右，周响一行人进了商场内一家烤肉店。
巧的是那家烤肉店就开在上次商玥想去的那家水煮鱼店旁边。
经过水煮鱼店门口时，跟在周响旁边的施悦笑问他：“今天怎么不吃鱼了，你不是说你最喜欢这家的酸菜鱼吗？”
“过生日吃鱼，年年有余啊。”
施悦话落，落后一些的商玥抬眸朝她看去。
没等周响回话，项冬诧异道：“什么情况啊响哥，你带班花吃过这家的酸菜鱼啊？”
那家水煮鱼店，早前周响他们一大帮人来吃过。
所以今天大家才一致决定去隔壁新开的烤肉店，换换口味。
听施悦刚才的话，不难知道她和周响单独吃过那家水煮鱼。
项冬话落，还想说什么，却被陈自建拧了一下后腰，嗷嗷叫着转移了话题。
周响看了施悦一眼，明显感觉到走在他身后，和张美迎、沈新月挽着手走的商玥，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有那么一秒钟，他心里涌上了莫名的心虚感。
导致他没有正面回答施悦的问题，而是回身看向商玥，问她想不想吃烤肉。
商玥一反常态的沉默寡言，她和周响对了一眼，咬紧牙根扯出一抹笑，“问我干嘛，你才是寿星，你自己决定就好。”
“要实在拿不定主意，就问施悦呗。”
商玥承认，她刚说话有点阴阳怪气。
她也不想的，可一想到周响和施悦单独去隔壁那家水煮鱼吃过饭，她心里就万般不是滋味。
沈新月和张美迎都察觉到了商玥的小情绪，周响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但他今天生日啊，怎么着商玥也不至于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他脸色看。
是以周响像是故意气商玥似的，转眼看向一旁的施悦，笑问她想吃什么。
场面一度尴尬，氛围也逐渐紧绷僵冷。
最后还是沈新月看不下去了，直接敲定了烤肉店。
进了烤肉店，周响第一个落座。
一般情况下他身边的位置都是商玥的，可这次他却主动叫了施悦过去坐。
等商玥姗姗来迟时，周响左右方都已经坐了人。
她又暗暗咬紧了牙关，沉了口气，面无表情地和张美霞、沈新月挨着坐下了。
为了缓解餐桌上的僵冷氛围，项冬点了酒。
说是周响成年了，在校外沾点酒意思意思也不算什么。
商玥拧着眉阻止他，不让点酒。
那边端着花茶的周响却突然开口，声音压过她的：“来一罐梅子酒吧，冬子说得对，成年了，是该喝点酒庆祝一下。”
商玥顿时心下一沉，皱眉看向周响，那人却和项冬他们说笑去了，压根儿没在意她似的。
见状，商玥心里那股酸涩终于到了极限。
从鼻尖泛酸，到眼眶酸涩，商玥低下眼睫，悄悄红了眼，视线有些模糊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是她死咬着唇瓣不肯眨眼，才没有掉下来。
可商玥没办法一直不眨眼睛，那股酸涩始终散不去。
她最终站起身，离席往洗手间去了。
沈新月和张美迎叫她也没回头。
周响的目光追随商玥的身影离去，眉头微蹙，他本来心情挺好的，这会儿却因为商玥乱七八糟的。
是以服务员刚把梅子酒端上来，周响便倒了一杯猛灌了一口。
这是周响第一次喝酒，梅子酒清甜可口，酒味儿不算浓烈。
稍稍压下了他心头的烦躁。
可就在周响耐着性子等商玥回来，盘算着他自己主动和沈新月换座位时。
张美迎举着手机说了一句：“玥玥说她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37. 037：蓝校服 12.28更
张美迎的话促使周响收势, 沉身坐回软凳上。
项冬和陈自建都看向他，然后又看了看周响身旁的施悦。
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知道商玥说什么身体不舒服只是借口。
八成是吃醋了, 因为周响和施悦走得太近。
“响哥, 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商玥, 或者送送她？”陈自建出声打破了僵局。
结果周响还没说话呢, 头脑简单的项冬先开口了：“响哥是寿星，哪能走啊, 要不我去送好了。”
项冬的话让周响理清了杂乱的思绪。
他叫住了起身的项冬，拧眉道：“不用送，她自己可以。”
周响当然知道商玥并不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她心情不好想走, 他不会留她。
总归今天是他的生日，怎么可能因为商玥一个人，怠慢在座其他人。
周响都这么说了, 项冬自然也没多说什么。
张美迎和沈新月面色不太好, 但她俩得留下来替商玥看着周响和施悦。
还得拼了命地吃肉, 非得让周响大出血不可-
商玥打车回家。
家里漆黑一片，爸妈都还没回。
是以进门后，商玥便蹲在地上哭出了声。
哭了不知道多久，总之商玥哭累了，心里的压抑郁闷也都发泄出来了。
她扶着鞋柜站起身，忍着腿脚的麻意换了鞋，将客厅的灯打开。
为了缓解自己糟糕的心情, 商玥洗了澡洗了头, 然后耐着性子将湿漉漉的发吹干。
等她做完这些，手机上还是只有沈新月和张美迎安慰她的消息。
周响那边始终没有消息过来。
商玥本来想学习的，但心里乱, 学不进去。
于是她干脆上游戏去峡谷厮杀。
一直在王者峡谷杀到夜里十点多，商启明和李文秀回来了，敲开商玥房间的门。
商启明递给她一个小蛋糕，“周响买的，让我带给你。”
“你俩吵架了吗，我看他在楼下路口站了很久的样子。”商启明和李文秀难得休息，和周响那些亲朋好友聚在一起打麻将，所以回来晚了些。
在楼下遇见周响时，商启明就觉得不对劲。
按以往的经验，周响给商玥买了蛋糕，要么会直接送到家里。
要么也会给商玥打电话，让她下楼去拿。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他俩午饭后一起离开饭店时还好好的。
商玥犹豫了几秒钟，打算让商启明拿去吃来着。
结果商启明从蛋糕底座翻出一张信封，“周响这小子，还挺有一手的。”
商玥见状，抢过了信封，最终还是接过了蛋糕。
然后在商启明意味深长的笑容里，她关上了房门。
蛋糕随手搁在了书桌上，商玥拆开了粉嫩的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贺卡。
贺卡上的字遒劲有力，肆意张扬，是周响的字迹无疑：商小玥，别生气了。
与此同时，商玥放在书桌上的手机连续响了好几下，都是微信提示音。
【周响：我和施悦没什么，期末考我跟她打赌输了，所以才会有那次单独吃鱼。】
【周响：偷偷告诉你……施悦喜欢的人是徐成锦，真的。】
【周响：商小玥，你能不生气了吗，今天是我的生日诶。】
商玥本来是想看看消息，不打算回复他的。
可是看见周响最后发了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包，她钢铁一样的心顿时被磨软了。
行吧行吧，看在他生日的份上，勉强原谅他了。
商玥这么想着，给周响回了一句“生日快乐”。
其实看完周响的解释，商玥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了。
她不是那种喜欢计较的人，不喜欢把负面的情绪一直积压在心里。
事情说开了，也就过去了。
是以在周响提出想要听她唱生日歌时，商玥满足了他的生日愿望。
给他发了一条长语音，小声清唱了一首生日歌-
商玥生日是四月一日，正好周六。
别人过愚人节，她过生日，就挺滑稽的。
为了给商玥过生日，商启明和李文秀都已经提前请了假。
让商玥邀请朋友到家里吃饭，商启明亲自下厨，给她的朋友们准备好吃的。
商玥数着手指算好人头，除了沈新月和张美迎以外，还有周响、项冬、陈自建三人。
今年额外算上周书航和徐成锦、吴东方，毕竟过去近一年来，和他们的关系也算不错。
周六这天一大早，商启明夫妇便出门采购了。
商玥睡到自然醒，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电话是徐成锦打来的，问她家在哪一栋几楼几号。
商玥随口报上了自家门牌号，听见徐成锦道：“我和老周、老吴已经到你家小区门口了。”
“现在上门，方便吗？”
商玥混沌的脑子一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眼床头柜的闹钟，已经快十点了。
“方便，你们上来吧。”
随后徐成锦应了一声好，商玥方才挂断了电话。
她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跳下床，拉开卧室的门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妈”。
刚好李女士和商启明采购回来，在玄关那边换鞋。
“咋咋呼呼的干嘛啊，醒了就洗漱去。”李女士皱了一下眉，最终还是压着脾气，温声细语跟商玥讲话。
没办法，谁叫她今天过生日，寿星最大嘛。
不然以李文秀的脾气，早上七点她和商启明出门采购的时候就该把商玥从床上给拉扯起来了。
哪能让她一觉睡到现在。
商玥急急忙忙跑去玄关那边，“我朋友马上到了！”
她也没想到徐成锦他们会来这么早，就是请他们来家吃饭而已，还以为他们会和沈新月她们一样，踩着饭点前半小时过来。
“哪个朋友啊，新月和美迎啊？”商启明应了一声，刚把李文秀的拖鞋拿出来，整齐放在她脚边。
商玥：“不是，就我们班主任的儿子，和学生会的两个学长。”
她寻思着是不是该下楼去接一下啊，毕竟她是东道主。
李文秀也是这个意思，但她看了眼商玥刚起床乱七八糟的样子，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也不急着换鞋了，“你赶紧洗漱去吧，换身衣服。”
“我下楼接他们去。”
反正商玥班主任谢老师的那个儿子，李文秀也是有印象的。
她替商玥去接就好了，走之前还不忘催促商启明赶紧把食材拎去厨房，准备做饭。
商玥麻溜去了洗手间，洗漱完回屋换了一身能见人的衣服。
还好昨天家里大扫除了一番，窗明几净，可以待客。
她去客厅阳台那边把衣服收了，尤其是内衣。
全都收放回卧室，这样整个客厅会更加通透明亮一些。
约莫十几分钟后，大门被人用钥匙从外面打开了。
玄关那边传来李女士的笑声：“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这么客气做什么。”
话落，她招呼着徐成锦一行三人进门，甚至让他们不用换鞋，直接进屋。
“玥玥，小徐他们到了，你快过来接一下东西。”
李文秀的话音落定，商玥从自己房间跑到了玄关那边。
这才知道原来徐成锦他们三个人买了一大堆东西过来，其中最显眼的要数月城最难订的那家蛋糕店的蛋糕。
12寸的生日蛋糕，还有水果礼盒、坚果礼盒什么的。
一看就知道徐成锦他们肯定没少花钱。
商玥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但东西已经买了，除了收下也没有其他办法。
她一边招呼徐成锦他们到客厅坐，一边不忘帮李女士拿东西。
李文秀进屋后便去厨房洗水果了，还装了两叠坚果，让商玥端去客厅里，给徐成锦他们先吃着。
不仅如此，本来想在厨房帮忙的商玥也被李文秀赶了出去：“你朋友都到了，不去陪着，在这儿捣什么乱。”
“厨房里有我和你爸在就够了，出去玩吧。”
“要是无聊，就带他们出去转转也行。”
李文秀交代完，便把商玥撵出了厨房。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商玥把遥控器给了徐成锦他们，让他们想看什么自己点播。
厨房的推拉门关上了，隔绝了两位长辈，吴东方他们终于放开了手脚。
“生日快乐啊，没想到你生日居然在愚人节这天。”
“老周转告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吴东方朗笑了两声，今天对商玥倒是格外客客气气。
商玥也笑，半开玩笑的语气：“这就得问我妈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把我生在了愚人节这天。”
她的话逗笑了周书航和徐成锦，随后以徐成锦为首，三个人相继从包里拿出礼物送给商玥。
合着之前那些水果坚果大礼包和蛋糕都是开胃小菜，一个个还额外准备了生日礼物。
吴东方送的是一双运动鞋，“还好老徐知道你的鞋码，不然我也不好意思问你。”
商玥道了谢，视线不自觉飘向沙发上稳坐如山的徐成锦。
男生也正看着她，视线相接后，他避开了，笑了笑：“上次滑冰的时候凑巧听到了。”
商玥了然，随后又收下了周书航为她选的一套教材书。
周书航的意思是，商玥这不是在努力学习吗，最好的礼物莫过于高三的教材书了。
“都是我让老徐帮忙挑的，希望能对你的学习有帮助。”
抱着那几本书，商玥哭笑不得。
好在徐成锦送她的礼物还算正常，一个粉粉嫩嫩少女心的八音盒。
等商玥一一道了谢，门铃又响了。
她忙不迭把礼物放回卧室，徐成锦见状，便主动起身替她去开门-
房门洞开，穿廊的风涌入屋内，从领口灌入徐成锦嵌在裤腰里的白色衬衫里，微微鼓起。
他的视线与门外为首的周响对上，明显注意到周响眼里的笑意淡了些，似有些诧异。
随后商玥赶过来，打破了屋内屋外凝结的氛围。
“你们来了，进屋坐啊，不用换鞋。”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徐成锦便侧身让了道。
周响三人这才将视线从徐成锦身上收回来。
项冬和陈自建先后打了招呼，唯独周响皱了下眉，没搭理徐成锦。
他径直进了屋，轻车熟路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
是商玥家给客人准备的拖鞋，只不过平日里也就周响常来她家，所以他的拖鞋逐渐固定下来。
换鞋之前，他把手里的蛋糕递给了商玥，邀功似的口吻：“青梅物语家的，我提前了半个月订的，他们家的蛋糕特别难订！”
言外之意，是想让商玥夸他。
可商玥接了蛋糕，却陷入了短暂的尴尬。
因为徐成锦他们拎来的蛋糕也是青梅物语家的，似乎两个蛋糕连花样都差不多。
只不过徐成锦他们订的那个是12寸的，周响这个稍小一些，应该是10寸的。
“我现在真怕大月和二美再拎一个蛋糕过来。”商玥低声喃喃，话音清晰传到了周响和徐成锦耳朵里。
前者狐疑蹙眉，后者忍俊不禁。
徐成锦显然很理解商玥的担忧，毕竟蛋糕这玩意儿也不能存放太久，口感会有所变化。
后来周响进了屋，看见餐桌上放着的那个蛋糕，终于明白了商玥的意思。
俊脸又暗沉了些，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倒不是因为蛋糕送重了，而是他送的蛋糕居然比徐成锦送的小了两寸。
哗啦——
厨房的门被李文秀从里面推开。
她拎着几个口袋，拿着几个菜篮子出来。
“玥玥，你们要是有空，帮忙剥一下蒜，掐一下菜吧。”
她和商启明两个人有点忙不过来，还得打理鱼和鸡鸭、兔子。
商玥应了一声，且周书航他们一帮大男生都主动表示要帮忙。
于是客厅茶几那边便成为了他们一帮男生的剥蒜、掐菜的阵营。
一口袋蒜很快就剥好了，主要还是徐成锦教得好，连周响都闷不吭声跟着学起来。
男生们手脚快，剥完蒜，把小葱也打理干净了，然后掐油菜和豆角。
其实他们六个男生里，也只有徐成锦和周书航下过厨。
周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掐的豆角长短不一，被项冬无情嘲笑。
商玥本来想加入他们，被吴东方赶走了，说她是寿星，躺着休息就好。
于是她便在旁边给他们端茶倒水，旁观一帮子男生掐菜。
不得不说，徐成锦作为月城一中的男神而言，是绝对完美的。
他连掐菜时都沉稳如山，峻拔如松，动作慢条斯理，掐的豆角也比例完美，特别美观。
商玥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因为那画面实在过于赏心悦目。
中途李女士出来拿蒜和葱，看见徐成锦掐的豆角，还夸了两句。
“小徐会做饭吧，这豆角掐得真漂亮。”
“在学校肯定很招女孩子喜欢吧。”
徐成锦笑着谦虚了两句，言辞妥当，逗得李女士很是开心。
旁人都看得出来，李女士很喜欢徐成锦。
商玥不禁暗叹，徐成锦不愧是男神，男女老少通吃！
她沉思间，全然没有注意到朝她看来的周响。
自然也没看见周响撒气似的把手里的豆角捏断了，垂下眼睫去。
李女士回厨房去后，商玥去了一趟洗手间。
正好兜里手机响了，是沈新月打来的电话，说她和张美迎到小区门口了，让商玥帮忙问一下有没有人想喝奶茶。
她俩顺道带上来。
商玥一口回绝了，让她俩直接进来，一会儿该吃饭了，喝什么奶茶。
挂了电话后，商玥拉开洗手间的门出去。
她一边拿纸巾擦手一边往玄关那边走，还不忘叫周响，想让他跟她一起下楼去接沈新月和张美迎来着。
结果周响头也没抬，冷冷回了一句：“择菜呢，没空。”
商玥：“……”
她隐约察觉到周响的情绪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
这会儿也不是追问的时候。
于是商玥愣在玄关那边，换鞋的动作顿住。
后来徐成锦从沙发上站起身，温沉嗓音带着些许磁哑：“我陪你去吧，稍等一下，我去洗下手。”
没等商玥反应，徐成锦已经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
茶几那边低垂着眼睫掐豆角的周响动作微顿，不受控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商玥和徐成锦先后出门去。
莫名的，心里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不知道是因为李阿姨喜欢徐成锦，还是因为商玥没有拒绝徐成锦同行的提议。
就在他心乱之际，陈自建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响哥，你这是干嘛啊，今天是商玥的生日，不是说今天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你这样商玥要是生气怎么办？”
虽说周响不太担心商玥生气，毕竟他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之一。
想要哄好商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陈自建说的没错，今天是商玥的生日。
不管怎么说，今天他都应该让着她一些才对。
是以掐完手里这根豆角，周响起身去了洗手间。
洗了手拿纸巾随意擦了擦，便去玄关那边换了鞋，也出门去了-
叮——
电梯到了一楼，门开后，商玥和徐成锦一前一后走出去。
两个人出门后一直没有交流，商玥在想周响又在闹什么情绪。
徐成锦走在她身边，始终与她并肩而行，目视前方，只余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
走出电梯后，商玥接了个电话，是外婆打来的。
祝她生日快乐。
其实像17岁这种没什么特殊意义的生日，商玥基本都是和爸妈、朋友随便庆祝一下。
不会宴请亲戚，不过她爸妈那边的亲戚，偶尔也会打电话祝福一下。
商玥已经习惯了生日当天接到各种祝福电话这种事。
她站在电梯门口接了电话，没聊几句便挂断了。
然后和徐成锦一起往单元楼外走。
远远看见路口那边转过来的沈新月和张美迎，商玥把手机揣回了兜里，作势就要朝她们俩飞奔而去。
结果走出单元门时，没注意脚下的台阶。
商玥一个趔趄扑了出去，吓得路口那边迎面过来的沈新月和张美迎一个激灵。
作势就要飞奔过来。
但她们离得远，根本赶不上。
好在徐成锦手长腿长，从后面捞住了商玥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肩膀，强行将她捞回了台阶上站稳。
“注意点脚下。”男音低浅，却如一记镇静剂，稳住了商玥漏跳的心神。
她站稳后，徐成锦落在她小腹的手掌便抽走了，扣着她肩膀的手也退开，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沈新月和张美迎放慢了脚步，齐齐松了一口气。
随后前者扯着嗓子冲商玥道：“你就不能看着点脚下，差点吓死我和二美。”
商玥这才回神，回眸看了眼徐成锦，道了谢。
这一幕被电梯里的周响看得真切。
他脚上灌了铅似的，直到电梯门重新合上，方才从沉闷钝痛的异样里回过神来-
商玥带着沈新月他们回去时，商启明已经炒好了几道菜上桌了。
到中午十二点整，李文秀招呼一帮小孩开饭。
一个个排队去洗手间洗手。
商玥和沈新月、张美迎躲在卧室里拆了几份礼物，说了一会儿话，最后去洗手。
就在她们仨洗手时，几个男生帮着李文秀把圆形餐桌挪到了客厅中央。
周响落座后，特意将身边的位置空着，打算留给商玥。
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她的生日，就算他心里千万般不是滋味，也会忍耐到明天。
项冬作势要坐周响身边的空位，被他轻轻踹了一脚，踹走了。
这一幕恰好落在对面的徐成锦眼里，他深眸沉了沉，一眼就看穿了周响的心思。
徐成锦左手边的位置也是空着的。
空位旁边就是沈新月、张美迎，至于他右手边，依次落座的是周书航和吴东方。
商玥是最后一个洗完手从洗手间里出来的。
当时桌上就剩两个空位，除了她以外，还有商启明在厨房等最后一道酸菜水煮鱼出锅。
其实商玥第一反应去绕去周响那边，挨着他坐来着。
但她忽然想起之前周响闹情绪那档子事，皱眉看了他一眼，犹豫了几秒，她挨着沈新月坐下了。
另一边是徐成锦。
商玥落座时，周响一直盯着她看。
眼里饱含复杂的情绪，他张了张嘴，最后碍于李文秀也在，便欲言又止把话咽了回去。
几分钟后，商启明端着酸菜水煮鱼上桌，顺势坐在了周响身边的空位置。
招呼着一桌子人动筷子，“都别客气啊，多吃点。”
“我们家玥玥平日里多谢你们照顾。”
商启明话落，沈新月特别自来熟地替大家寒暄了两句。
然后她作为代表，举着手里的饮料祝商玥生日快乐，一桌人跟着举杯祝福。
得知这一桌子饭菜都是商启明准备的，张美迎等挨着将商爸爸夸了一通。
一个比一个嘴甜，惹得商启明开怀大笑。
差点没忍住，拉着那几个男生喝一杯。
最后还是李文秀阻止了，一边叨叨商启明，一边给徐成锦夹菜。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老人家有多喜欢徐成锦，周响自然也看得出来。
莫名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好在商启明也给他夹菜来着，这才让周响心里稍微平和了一些。
至少商启明是喜欢他的。
商玥作为寿星，全程倒是没怎么说话。
她一门心思都在餐桌上，今天商启明做了很多她喜欢吃，但平日里却很少吃的菜。
比如糖醋排骨，再比如商启明亲手煮的酸菜水煮鱼。
介于糖醋排骨在周响那边，商玥只能伸长手臂才能勉强夹到。
见状，徐成锦和周响同时提了筷子帮她夹菜。
巧的是，两个人夹的是同一块糖醋排骨。
一时间，餐桌上安静起来。
商启明看了看周响，李文秀则看了眼徐成锦，最后夫妻俩的视线默契落到了商玥身上。
桌上其余人则盯着盘子里那块排骨。
也不知道那块排骨有什么不同之处，能被徐成锦和周响同时看上并夹住。
徐成锦仗着手长，起身夹菜时，另一只手不忘提着衣袖。
大抵因为他站了起来，微微倾身的姿态比周响更具魄力，一时间倒是将周响的气势压了下去。
两人隔着餐桌对上视线，空气中电光火石，隐隐弥漫着硝烟。
最终还是周书航看不过去了，忙不迭探出筷子，拨开他俩的筷子。
把那块排骨夹到了自己碗里，解围道：“哎呀老徐，我自己夹就行，不用你操心啦。”
周书航话落后，徐成锦坐回了凳子上。
至于周响，他绷紧的心弦稍稍松软了一些，暗暗舒了一口气。
就在刚才，他还以为徐成锦和他一样，是想给商玥夹排骨来着。
商玥也夹走了一块糖醋排骨，看了看周响又看了看徐成锦，倒是没想到他俩也这么喜欢这道菜。
徐成锦也就算了，她分明记得周响不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口味的菜来着。
硝烟悄然消散后，餐桌上的氛围逐渐恢复和睦。
商启明和李文秀作为唯一的长辈，听他们一帮孩子说着学校里的趣事，也浅谈了几句自己念书时的事。
于是大家都是在商启明和李文秀是初中同学的事了，尤其是沈新月，很是羡慕他们夫妻俩从校服到婚纱的神仙爱情。
“哪有什么神仙爱情啊，不过是漫长岁月里互相磨合，互相迁就、包容和成长。”
“等你们步入社会就知道了，现在还是学习最重要。”
李文秀一句话便把沈新月从对美好爱情的憧憬中拉回了现实。
后来饭快吃完了，周书航斗胆问了李文秀一句：“阿姨，您和叔叔希望商玥以后找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啊？”
“您看我们这几个男生里，有没有合您和叔叔眼缘的？”
他说话时，商玥正端着玻璃杯喝饮料。
差点呛个半死。
坐在她身边的徐成锦递了纸巾给她，动作娴熟且自然地替她顺着后背。
不忘看了周书航一眼，不知道他小子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38. 038：蓝校服 12.29更
周书航的问题让在座几位男生顿时神情严峻起来。
作为周响的好兄弟, 项冬和陈自建第一个跳出来表示自己对商玥并没有想法。
特意让叔叔阿姨不要把他俩纳入考虑范围。
周响神经紧绷，视线锁定周书航，心里有几分烦躁。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是否周书航喜欢商玥？
后来仔细想想, 就算周书航真的喜欢商玥, 他也赢不了自己, 倒是不必过于放在心上的。
“你们这些孩子都挺好的，就是感情的事情说不准, 还得我们家小月亮喜欢才行。”商启明笑着开口，倒是不避讳跟他们一帮小年轻讨论这种问题。
只不过话落后不忘补充一句：“但是现在肯定不行啊，要谈恋爱那也得高考以后才行。”
李文秀则看了商玥一眼, 倒是将徐成锦对自家闺女的体贴照顾都看在眼里。
不过碍于周响也在，她并没有表态，只笑着说, “只要是对我们家玥玥好的, 都挺合眼缘。”
周书航这个问题就这么被四两拨千斤一般拨过去了。
商玥缓过来气儿, 下意识看了周响一眼，恰巧男生也在看她。
视线相对之际，周响唇畔溢出一抹笑，眼神问她还要不要吃糖醋排骨。
商玥摇摇头，指了指肚子，手比划了两下，表示她已经吃饱了。
他俩隔空眼神和肢体交流, 无疑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徐成锦是第一个注意到的, 心下沉了沉，低下眼帘掩去了眸光。
不由握紧了手里的玻璃杯。
“玥玥，下午带着你的朋友们出去玩吧。”
“让你爸掏钱, 去游乐场或者看场电影什么的。”李文秀打断了商玥和周响的隔空交流。
见他们一个个全都放下了筷子，便张罗着起身收拾残局。
商玥应了一声好，问沈新月他们想去哪儿玩。
徐成锦默默站起身，帮着李文秀收拾餐桌上的碗筷，动作慢条斯理却很娴熟。
一看就是在家里也经常帮忙做家务活的。
李女士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夸了徐成锦一句后，周书航和周响也同时起身帮忙。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饶有兴味，一个虎视眈眈。
周书航笑了笑，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周响这是把他当情敌了。
也不知道该说徐成锦藏得深，还是他这个辅助掩护得好-
残局收拾完，商玥换了衣服拿了包便张罗着一帮人出门了。
最终决定还是去游乐园玩。
跟李女士夫妇打了招呼以后，商玥带着一帮人浩浩汤汤出门。
刚出电梯，周响接了个电话，随后便脸色突变说要先走一步。
连商玥追问他出了什么事，也没搭理，头也没回地跑出了单元楼。
这种情况下，商玥也不好丢下徐成锦他们一大帮人去追周响。
好在项冬和陈自建安抚她，说是他们跟上去看看，商玥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余下商玥他们六人，打车去了月城城郊的大型游乐场。
商玥从一开始的心事重重到后来在徐成锦的陪同下，玩了跳楼机、大摆锤和海盗船、过山车，郁结的心情全都抛之脑后了。
同行六个人里，也就商玥玩得最野。
起初坐海盗船时，沈新月他们还勉强能接受其刺激程度，结果后来商玥要去跳楼机。
他们一个个全都怂了，连一向胆大的吴东方都连连摆手拒绝同行。
最后还是徐成锦舍命陪君子，陪着上去去玩了一下跳楼机。
从跳楼机上下来时，周书航明显注意到徐成锦的脸色都白了，好像上去了一遭，灵魂被抽走了似的。
不过即便如此，徐成锦的颜值还是半点没打折扣，反倒添了几分薄弱的破碎美，惹得沈新月很是怜惜。
“下一个项目我们玩点温和的吧，旋转木马怎么样？”沈新月拽了拽商玥的衣袖，希望她能消停一会儿。
结果商玥完全没有get到她的意思，只道：“你们去吧，我去蹦极跳台那边看看。”
游乐场内有些项目是要额外给钱的。
商玥喜欢运动，对攀岩、蹦极等极限运动格外感兴趣。
来游乐园当然要去玩点刺激的，旋转木马什么的，太小儿科了。
听她说要去蹦极，沈新月和张美迎互看了一眼，当即打起了退堂鼓。
好在商玥没有找人陪同前往的意思，但她打算离开时，却被徐成锦叫住了。
一时间，几人全都看向男生。
见徐成锦的脸色还没缓和过来，周书航多少有些担忧。
结果下一秒徐成锦却是豁出命去似的，沉声对商玥道：“我陪你去蹦极。”
周书航：“……”
他的印象中，徐成锦是有一点点恐高的吧。
之前的大摆锤、过山车乃至跳楼机，他以为已经是徐成锦的极限了。
“老徐，你要不还是算了吧，你不是恐高吗……”周书航出声提醒，可不想他为了爱情连小命都不要了。
到时候真是舍“命”陪君子了。
商玥听周书航这么说，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徐成锦：“不用了会长，我自己去就行。”
其实商玥此前也没蹦极过，一方面是来游乐场的次数比较少，另一方面是一直没能下定决心去尝试。
这一次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说什么也想去试一试。
老实说徐成锦提出要陪她去蹦极时，商玥心里还蛮感动的。
一个人去和两个人去到底不一样，有人陪着，她更有底气和魄力。
但徐成锦恐高啊，她有点担心他。
“我也想克服一下恐高的心理。”徐成锦话落，暗暗沉了一口气。
随后一副壮士赴死的英勇神情，先商玥一步往蹦极项目那边去。
留下欲言又止的周书航，以及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吹彩虹屁的吴东方：“不愧是老徐啊，面对困难也无所畏惧。”
“这精神我得学习一下，要不我也去蹦一下好了。”
周书航拽住了他，可不想让吴东方这个二愣子去打扰徐成锦和商玥独处。
片刻后他冲沈新月和张美迎笑道：“我们去坐摩天轮吧，说不定能在高处看见他俩蹦极的场面。”-
游乐场内的蹦极台修建在一片人工湖旁边。
商玥和徐成锦上去时，正好有人尖叫着从上面跳下来，声音撕心裂肺。
徐成锦的脚步迟疑了一秒，后脊已经起了凉意。
但他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商玥，见她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便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登台的这个过程中，徐成锦一路都在深呼吸。
因为越往上，他们距离地面就越远。
对于恐高的徐成锦而言，这个过程漫长折磨，比之前在跳楼机上时更令他恐惧。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跟着商玥登上了高处。
介于徐成锦恐高，商玥主动提议，他俩一起下去。
工作人员替他们做好了安全措施，商玥和徐成锦被迫抱在了一起。
那一瞬间，徐成锦心里的恐惧似乎被驱散了许多。
怀抱里被女孩温软的身子填满，连同他不安的心也逐渐充实饱满，沉稳下来。
“要是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吧。”商玥小声道。
她还蛮佩服徐成锦的，敢于面对恐惧，克服恐惧，心性坚韧。
也难怪他会是学校里神一样的存在，在面对问题时，也和寻常人的思维不一样。
没想着逃跑，而是迎头直面。
徐成锦低低应了她一声，当他俩相拥坠落时，他却并没有闭眼。
商玥不可抑制地尖叫出声，声音破空，划破天际，惊了飞鸟。
但很快她便克服了紧张，攀着徐成锦肩膀的手试着伸展开，迎着风下坠，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
整个过程中徐成锦都将她抱得很紧。
肌理线条分明的手臂，坚硬如铁，牢牢固在商玥腰间。
这大概是他们认识以来，距离最近的时刻。
风里杂糅着商玥洗发水的花香味，与徐成锦身上清冽薄荷香混在一起，融为一体。
那时候徐成锦甚至忘记了恐惧。
他被风眯了眼，零星视线里全都是商玥翻飞的额发，以及她精致小巧的耳朵。
下坠时的失重感压得徐成锦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游乐场这边的回收方式是下回收方式。
工作人员划着皮艇到指定位置接应，商玥和徐成锦双双被升降装置小心翼翼放到了皮艇上。
解绑后，他俩分开了。
那一瞬间，徐成锦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靠在皮艇上，仰头望着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商玥也学着他仰望天空，追寻着天际飞鸟，她轻声问：“会长，刚才跳下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也算商玥在问自己。
她以为跳下蹦极台的那一瞬间，她只会想到周响。
可实际上商玥想了很多，最初想到的是爸妈，然后是沈新月和张美迎，其次才是周响。
紧接着，徐成锦、周书航……还有班上那些同学，任课老师……
脑子里就像走马灯一样播放着一闪而逝的画面。
好像在回顾自己的过去，连那些久远的模糊的记忆都被风浣洗得清晰起来。
大概是商玥五岁时发生的事情。
她被寄放在周响家里，和年长她一岁的周响一起玩。
两个孩子调皮起来，翻箱倒柜把屋子里弄得乱七八糟。
就周响家客厅那排置物架，商玥和周响也攀爬过。
有一次置物架上的陶瓷摆件掉了下来，险些就砸中了商玥。
那时候年仅六岁的周响护住了她，陶瓷摆件砸在了他后脑勺，出了好多血。
商玥依稀记得，当时她哭得比周响还厉害，好像被砸中的人不是周响，而是她。
也是她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把睡午觉的周奶奶和周爷爷吵醒，这才及时把周响送去了医院。
自那以后，商玥便成了周响最可靠的小跟班。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周响的感情逐渐复杂化，其实连商玥自己都说不清，她对周响的感情应该怎样去定义。
徐成锦自然不知道她盯着天际的飞鸟看时，脑袋瓜里想了很多很多事。
面对商玥的提问，他思虑了一阵，终于在皮艇靠岸以后，回答了她的问题。
“在想绳子会不会断，要是断了，我俩掉进湖里，会不会受伤。”
徐成锦的嗓音低沉温润，有一种安抚人心的能力。
商玥的思绪被他的话音带回，脸上神情僵了半秒，她笑了：“不愧是你啊会长。”
紧要关头第一时间考虑的是人身安全问题。
徐成锦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上岸后，在摩天轮底下等了一会儿，和沈新月他们集合了。
又去玩了几个项目，直到夜幕降临，方才离开游乐场，在附近找了一家面馆随便吃了点-
夜里九点左右，商玥打车回了富贵小区。
进小区后，她接了一个李女士的电话。
得知商玥已经进小区了，李女士果断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传来的忙音，商玥抽了抽嘴角。
心里想着，她这生日还没过完呢，老妈就不能对她态度好一点。
把手机揣回包里，商玥转过了一个路口，朝着自家单元楼那边走。
远远的，她看见了单元楼门口那个路口的花坛边坐着一个人。
商玥放慢了脚步，觉得花坛边坐着的那道身影有些眼熟。
随着她一步步靠近，那人的形容面貌逐渐在路灯暖色调的灯光里清晰起来。
“周响？”商玥微诧异，脚下步子加快了一些。
花坛边低垂着脑袋，两只手撑着膝盖捂着脸的男生听见声音，终于动了动，缓缓抬起头。
周响的视线穿过蒙蒙夜色，看清了商玥的脸。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粉色短袖T恤，搭一件浅蓝色背带裤。
长发扎了两条鱼骨辫，垂在颈侧。
整个人青春活力又甜美，辨识度很高。
她朝他走来时，挟裹着春季温柔的夜风，带给周响些许暖意。
也驱散了他周身笼罩的低迷因子。
周响挺直了腰背，但脸上死气沉沉，遮掩不住的疲惫和伤情。
他没有应商玥，只是静静看着她，沉甸甸的眼神似挡住洪流的堤坝，伤感如洪水猛兽一般，几欲奔腾而出。
商玥触及他的眼神时，心脏空了一瞬。
随后放慢脚步，在距离周响一步开外的地方顿了片刻，她将肩上米色的的包卸下，坐到了他身边，随手将包包放在了膝盖上。
“你怎么了？坐在这里干嘛，等我吗？”除此之外，商玥也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商玥问得很小声，因为她敏锐察觉到周响的神情不对。
他身上好像失去了平日里的万丈光芒，像一粒遗落在角落里黯淡无光的尘埃。
静默、弱小，可怜又无助。
商玥不自觉便想起了早前在周响家单元楼下见到的那只小白猫。
眼前的男生就和那只小白猫一样，沉默中也让人觉得撕心裂肺。
周响半晌没有回话，商玥不禁想起他下午接了个电话匆忙离开时的慌乱模样。
心下略担忧：“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能说给我听听吗？”
商玥的声音轻细，比春季的夜风更柔婉。
对于周响而言，她的声音具有一定安抚的作用，他心里沉重的枷锁似有松动的迹象。
半晌，男生低声开口，语气略悲沉：“我爸……出事了。”-
周响的父亲是一名消防员。
商玥对他的记忆不算深刻，因为从小到大，她与这个干爸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最近的一次见面是周响十八岁生日那天，也就中午吃饭的时候，带着周响挨着敬酒时，商玥跟他打了个招呼。
后来饭没吃完，干爸便有事先离开了，据说那天他本来就是临时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到酒店露个面。
本来今天商玥生日，也是邀请了周响爸妈到家里吃饭的。
毕竟周响的母亲是商玥的干妈，从小到大对她挺好。
不过干妈值班脱不开身，而周响家今天正好也要走亲戚，所以干爸便陪着周爷爷和周奶奶去走亲戚了。
据周响所说，他午后接到的那个电话是他爷爷打来的。
说是他们吃酒席的那家酒店突发火灾，周响他爸为了救一对母女，冲进火海里。
后背烧伤了一大片，右腿也受了伤，命悬一线。
周响赶到医院时，那边还在手术中。
整整一个下午，手术结束了，周响父亲周济民的命算是保住了，腿却落下了残疾。
这件事对于周家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
自从周济民出了手术室后，周响便从医院跑回来了。
他在商玥家单元楼门口花坛坐了很久，一直没有给商玥打电话，因为他脑子里太乱了，憋闷难受，不知道从何处开始倾诉。
是商玥小心翼翼的呵护和温柔让周响吐露了心声。
随后他心里的防线像是被凿穿了一个孔，内心就像泄了气的气球，越发脆弱无助。
根本不等商玥继续追问，周响便自言自语一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她。
末了，他低垂着眼睫，红着眼眶笑了笑，语气低沉到极致：“从小到大我都知道，他和我妈工作很忙。”
“忙到从小到大这么多场家长会，一直都是我爷爷奶奶出席。”
“我可以理解他，我也为他自豪。”
“可我想不明白，今天那种情况下，他明明在休假，为什么要往火场里冲？”
“脱下了那身衣裳，他就是一个普通群众，干嘛非得逞能？”
话说到这里，周响的分贝不由拔高了一些。
言语间都是不理解和愤懑，他觉得周济民不应该冲进火场救那对母女，他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儿子、丈夫和父亲。
这么多年了，家里的事哪一件不是两位老人家和他妈在操持。
“是！他是那些人心里的英雄，他是很伟大。”
“可商小玥你知道吗，我宁可他是个胆小鬼，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守着我和我妈，守着我们家过日子就足够了！”
周响带了些哭腔，嗓音低哑轻颤，手肘撑在膝盖上，两只手捂着脸低声呜咽不止。
商玥在旁边很无措，她能理解周响的感受。
就像商启明早出晚归时，商玥也总会在心里默默期待，希望老爸负责的片区治安秩序良好。
希望他老人家不要遇到一星半点的危险。
可即便如此，商玥也不知如何安慰周响。
她最终只是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告诉他没事的，“我想干爸救人的时候，心里一定也是想着你和干妈的。”
“正是因为他想着你们，所以才会在紧要关头奋不顾身冲进火场去救人。”
商玥也不知道她这么说，周响能否理解她的意思。
在她心里，周济民是一名伟大的消防员战士，如果他当时没有冲进火场去救那对可怜的母女，或许她们会死在那场大火里也不一定。
就在商玥组织着语言，想要好好安慰周响时。
男生忽然松开了捂住脸的手，侧身一把抱住了她。
他的下巴就抵在她肩上，怀抱很暖，温热的眼泪一点点浸湿商玥肩头的衣衫。
周响哭得很压抑，咬着齿关，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商玥被他抱住的那一刻心脏停跳了一秒。
受了点惊吓，随后她僵住了，因为心疼周响，所以她一动不动，任由他抱到最后。
直到周响哭够了，发泄够了，缓过神来松开她。
商玥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从包里拿了纸巾递给他，后又主动悉心地替周响擦着眼泪。
“你别太难过了，也别再责怪干爸。”
“他要是知道你心里在埋怨他，肯定会很难受的。”
商玥一边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痕，一边温声喃喃。
安静下来的周响便一直盯着她看，干涸的唇瓣轻抿，他咽了口唾沫。
喉结滚动间，低哑出声：“商小玥……”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对吗？”
商玥替他擦拭完整张脸，视线微抬，对上他的黑眸。
被男生眼里强烈的期望固住了整个心，连呼吸都滞了滞。
半晌她才眨了眨眼，伸手摸了摸周响乌黑碎发，唇畔扯开了淡淡的弧度：“你知道我会的。”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陪在他身边，从未有过变数。
不管是商玥还是周响，早已经习惯了彼此相依的这种模式。
得到肯定答案的周响心安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重新振作起来。
拉下了商玥落在他脑袋上的手，对上她水盈盈的杏眸，周响差点没忍住凑上去亲她的脸。
就在这个时候，商玥包里的手机响了。
还是李女士打来的，气势汹汹问商玥是不是在小区里迷路了，不然怎么这么点路，还没到家。
商玥站起身去，一边跟李女士解释，一边跟周响比划。
示意他赶紧回家去，或者要不要去她家坐一会儿。
商玥估摸着，周响爸爸受伤这件事，她爸妈都还不知道呢。
一会儿回去告诉了他们，或许还得赶去医院一趟。
39. 039：蓝校服 12.30更
商玥回家后把周响父亲受伤的事情告诉了商启明和李女士。
他们夫妇俩果然还不知道这件事, 听商玥说起，当即便换了衣服出门。
商玥没去，她和周响明天下午返校上学, 心思还是得花在学习上-
周末返校这天, 周响请假了。
商玥一个人坐车去学校, 一切如常, 晚自习之前和晚自习之后都在补课。
周响是周一上午返校上课的，连沈新月都说他整个人气场都变了。
少了几分少年人的朝气肆意, 像明珠蒙尘，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据商玥所知，周济民身上大面积烧伤, 右腿重伤差点截肢。
需要长期住院治疗，还有一系列手术要跟进，是以周响现在每周回家, 基本都会往医院跑。
商玥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偶尔也会跟着周响去医院探望周济民。
不过近日商玥也在为欢送晚会的事情做准备, 补课加上排练舞蹈，无论是校内校外，她的时间都安排得很紧凑。
欢送晚会是学生会内部策划的，只为了送别上一届学姐学长。
时间定在高三年级考前三天假期的前一天夜里，利用他们最后一次晚自习的时间举行晚会。
至于晚会的节目，都是学生会内部部门各自决定并私下排练。
学生会统共十个部门，按照新任会长的意思, 每个部门出两个节目。
争取在不耽误学校其他学生学习的情况下, 在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商玥作为体育部副部长，又是部里唯一的女孩子，被一帮男生投票决定独自表演一个节目。
至于部里分配的另一个节目, 他们自己再想办法。
一想到徐成锦帮了自己许多，商玥也希望能给他的高中生涯留下美好的回忆。
所以她为了晚会节目的事，找沈新月和张美迎商量，最终决定让商玥上台跳舞。
大概因为没有学习压力的原因，沈新月格外有闲心为商玥的节目出谋划策。
在网上找了好多视频，还在网上为商玥精心挑选表演用的服装道具等。
在补课与私下排练的双重忙碌下，商玥根本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等她回过神来时，月城已经悄悄入夏，长街小巷的榕树叶子被滚烫日光灼烤得苍绿油亮。
夏蝉也悄无声息藏在枝头，声嘶力竭的聒噪。
眼看着欢送晚会近在眉睫，商玥莫名有些紧张。
她上次跳舞还是小学一年级六一儿童节的时候，一帮小孩堆里，跳得好与坏并不重要。
可这一次欢送晚会商玥是独舞，到时候全场视线都会落在她身上，稍微出点差错就能被无限放大。
晚会跳舞的事情，商玥并没有四处宣扬。
体育部里那些个男生根本不知道她准备了什么节目，商玥也一直是私下里排练。
是以学生会内外，知道她在准备节目的人不少，但知道她节目内容的人却不多。
晚会当天，商玥没忘记问周响要不要翘了晚自习去礼堂看她表演。
毕竟班里乃至学校其他班级里有好多人都盘算着翘掉晚自习。
虽说到时候现场会有学生会的人执勤，但学生会内部有人，想要溜进现场看表演也不是什么难事。
周响拒绝了，他要学习，备战期末的考试。
商玥便也没有强求，晚饭过后便去学生会开了个会，然后做晚会前的一些准备。
欢送晚会的地点在学校礼堂，舞台场布已经提前一天布置好。
礼堂旁边的杂物室被临时改成了后台化妆间、更衣室。
商玥这会儿就坐在化妆台前，沈新月作为她的特别场外援助，这会儿正在帮她化妆。
“二美说她最后一节晚自习再过来，反正你的节目也排在最后一个，她能赶上。”
沈新月正拿着化妆蛋在商玥脸上辗转涂抹。
说到节目排序的事，商玥顿时变成了苦瓜脸。
节目排序是抽签决定的，也不知道她手怎么这么臭，抽到了最后一个。
也就是说，从晚会开始到晚会结束，她都将在忐忑紧张中度过。
本来还想早点表演完，去观众席坐着看其他表演来着。
见商玥恹恹的，沈新月食指挑起了她的下颌：“宝贝，打起精神来。”
“你这段时间的努力不会白费的，相信我！”
其实商玥平日里爱运动，身体机能强过一般人，跳舞还是很有天赋的。
而且沈新月亲自为她编排的舞蹈，绝对惊艳全场，艳压群芳！
说不定今晚这场表演结束，商玥的桃花就能一朵接一朵的开了。
想到这里，沈新月提了一嘴她这两年来一直很好奇的事：“你这五官、身段，不比乔嫣然、施悦她们差，怎么就没人跟你表白呢。”
“真是奇了怪了。”
商玥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沈新月已经给她画好了一边眉毛。
修整过的眉毛纤细有型，宛若柳叶，秀气柔美。
她认真想了想沈新月的问题，记忆中也不是没收到过情书来着。
不过都是上高中以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商玥也收了不少情书，有男孩子用信纸折了桃心，把想对她说的话写在信里，将桃心形状的情书夹在商玥下一堂课的课本里。
那时候商玥和周响还是同桌。
她那些情书，基本都被周响拆开看过。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情书少了，那些跟她表白的男生见了她也跟见了鬼似的。
“该不会是周响那家伙背着你断你桃花吧。”沈新月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手抖，把商玥另一边眉毛给画抛锚了。
商玥愣住，在此之前，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反正那些表白的男生她一个也不喜欢，从小到大她眼眸里映着的，一直是周响的身影。
后来沈新月也没深入跟她讨论这个问题。
话题扯到了周响家里事上，后来又转换到沈新月出国的事情上。
一想到沈新月这学期结束以后，就要出国留学，商玥心里便百般不舍。
即便沈新月一再保证不会跟她和张美迎断了联系，即便她说念完书会回国，商玥还是忍不住伤感。
以前从未想过会跟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分开。
如今沈新月要走了，商玥不禁想，她和周响会不会也有万不得已分开的一天？
后来商玥又想，只要她好好学习，以后跟周响考上同一所大学。
那他们万不得已分开的那一天，就算会来，那也会来得晚一点-
妆容和服装都做足了准备以后，商玥和沈新月从会场后门进入，坐在了最后一排角落。
这时候欢送晚会已经开始了，偌大礼堂里人头攒动，高三整个年级上千人密密麻麻坐了半个礼堂。
第一个节目是文艺部出的，乔嫣然和施悦以及另外一个女生一起跳的芭蕾舞。
三个女生身材纤长，动作轻盈，整齐划一，一瞬间便吸引了全场观众的眼球。
“有一说一，乔嫣然这舞跳得确实不错，不过我看着还是施悦更专业些。”
“听说施悦从小学这个的，考过级来着。”
沈新月将手枕在前排座位的靠背上，下巴搭在手臂上，眯着眼看台上的表演。
商玥化了妆盘好了发，但还没换衣服。
但从她的妆容和发髻，不难看出她表演的舞蹈内容偏西域风情。
为了维持神秘感，沈新月给她配的服装道具里，还特意定做了一张面纱。
薄如蝉翼的纯白面纱作为底层，外层坠着珠帘流苏，将商玥妆容精致的脸蛋遮了大半。
倒是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韵味。
饶是沈新月想将商玥的妆容化得妩媚一些，她那双漆黑澄澈的杏眼却湿润真诚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鹿。
与妖娆妩媚半点挂不上钩。
听见沈新月的话，商玥也只是温声附和。
她不会跳芭蕾，只觉得她们跳得好看，让人移不开眼，再多的评价便没有了。
两个人一直在会场后排坐到张美迎赶来。
晚会节目也逐渐接近尾声，商玥三人悄无声息回了休息室那边，换了衣服，去舞台那边候着。
彼时，观众席第三排最佳观赏区地带，身穿蓝白夏款校服的徐成锦正拿着手机玩消消乐。
他摆明了对台上那些表演不感兴趣，也是听说商玥也有节目，才在这里干巴巴坐着等。
自从文艺部第一个节目以后，后续其他部门的节目都被笼在了那支三人芭蕾舞的阴影之下。
徐成锦已经听周书航叹了许久的气了，“这一届学生会真不如咱们啊，除了歌舞还是歌舞，连个小品都没有。”
“好看的歌舞节目也就那么一个，啧。”
“所以你要不要玩消消乐？”徐成锦头也没抬。
舞台谢幕时，会场的灯光会亮起一些，光线将他紧致的轮廓线条勾勒出来，像一幅手绘画。
饶是周书航一个男生，也不禁看入神了片刻。
直到徐成锦抬了抬浓密长翘的眼睫，冰眸冷瞥他一眼，周书航才冻得头脑一激灵，醒过神来。
“不玩不玩，你这比看节目还无聊好吧。”
周书航收回了视线，继续看舞台上的表演，然后又道：“话说商学妹的节目是第几个来着？”
男生落在手机屏幕上的指节顿了一下。
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玩游戏，嗓音低磁，“最后一个。”
“嚯哟，还是压台的节目啊！那看来商学妹这个节目不得了啊，值得期待。”
周书航摩拳擦掌，不忘提醒徐成锦台上这已经是倒数第三个节目了。
也不知道徐成锦想到了什么，薄唇扯出一抹浅淡笑意。
半晌才回了周书航一句：“据我所知，他们的节目排序是抽签决定的。”
虽然不知道商玥到底准备了什么节目，但补课的时候时常听她为此忐忑，也抱怨过抽签排序这件事。
加上徐成锦实在想不出商玥跳舞的样子。
他只能想象他翻越学校围墙，以及她在跳楼机上敞开嗓子喊叫，在运动会上实力碾压其他选手的样子。
总觉得那丫头可能不太适合站在舞台灯光下。
事实证明，徐成锦想错了。
商玥是适合舞台的，她的可塑性太强了，只需要变换一下妆容，站在聚光灯底下，就是另一抹惊艳眼球的风景-
极具西域风情的音乐前奏响起时，舞台灯光一暗，随后一束白光醒目地落在了舞台中央。
那里不知何时置放了一只大鼓，一抹倩影正背对观众伏跪在鼓面上。
一身洁白舞衣极具西域妩媚风情，露出女生不盈一握的一截腰肢。
随着音乐节奏的推进，鼓面上伏跪的倩影盈盈而动，她身上挂着铃铛。
手腕、脚腕莹白如玉，赤足轻盈踩在鼓面上，脚踝的银铃一步几响，时而明晰时而被舞曲淹没，若即若离撩拨着观众心上的软肉。
周书航当即看直了眼，不止他一个，现场男男女女无不往前倾身挺直了腰背，想要凑近看清台上在那只大鼓方寸之地翩跹起舞的女生。
她跳的是西域舞，乌发白裙，舞姿妖冶风情，像一朵开在料峭春风里的白栀子。
清尘脱俗的白裙掩不住举手投足间的柔媚风姿，纯与欲的极致结合，给在场所有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惊艳。
好像终于明白什么叫纯欲风，商玥简直将这个词诠释得淋漓尽致。
“我了个大草，台上的真是商学妹？！！”周书航不敢置信。
旁边的吴东方嘴里的棒棒糖差点掉了，狠狠咽了口唾沫，小声哔哔：“我特么都错过了些什么啊……”
日常生活里的商玥偏甜美风，介于她力气大，也不怎么出风头，加上知道她的人都知道她身边有个青梅竹马的周响。
是以男生们的注意力多半还是放在文艺部那些个身材脸蛋都招人喜欢的女生身上。
谁能想到商玥那小身板也能这么有料啊。
露脐装穿得摇曳动人，勾人心魄。
别说男生了，就是沈新月和张美迎都忍不住惊艳连连，直吞口水。
做了这么久的好姐妹，今天却好像和商玥重新认识了一遍似的。
商玥那支鼓上西域舞将近尾声时，台下的观众终于从惊艳中回过神来，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连周书航都忍不住和吴东方、郑缘他们对着商玥评头论足起来。
唯独徐成锦，愣坐在位置上，神情打一开始就凝固了一般，木讷得像是一尊石塑。
他甚至连呼吸都差点忘记了。
目光追着那大鼓上的身姿，外界的声音像被隔绝了一样，他整个人沉浸在了另一个空间世界里。
沉寂中，除了商玥足踝的铃铛便是他自己闷雷滚滚般的心跳声。
那抹倩影举手投足间，似一只无形大手揪扯住他的灵魂，禁锢着他只能看见她，听见她，满脑子都是她-
商玥提心吊胆跳完了整支舞，全程没有摘下过面纱。
直到灯光熄灭，会场沉入黑暗中，她才摸索着，从大鼓上轻轻跃下，然后帮着执勤的学生会成员将大鼓撤了下去。
做完这些，等会场灯光再度亮起来时，舞台已经交还到主持人手里。
商玥忙着去隔壁换衣服，刚才和她一起撤道具的两个学弟含羞带怯地偷看她也没注意。
谁也没想到体育部出的节目能盖过文艺部节目的风头。
这场欢送晚会对于徐成锦他们这一届高三学子来说，可谓永生难忘。
毕竟前有三人芭蕾，后有西域独舞。
众人在主持人的抑扬顿挫的声线里回过神来。
周书航第一个看向身边的徐成锦，不忘拱火：“老徐，商学妹这一舞，怕是要桃花开满枝了。”
“咱们高考完你可就不能经常见到她了，真不打算把你的心意说给她听啊？”
徐成锦徐徐回神，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内心暗暗消化着刚才那支舞。
有那么一秒钟，他真的被周书航说动了，很想现在就去后台找商玥，把他那点遮遮掩掩的心思告诉她。
可理智终究战胜了冲动，徐成锦下一秒便冷静下来。
心中跃跃欲试的那簇火苗被浇灭了。
他没有回答周书航的问题，只是拎起了脚边的礼品袋站起身去。
在周书航的追问声里，往过道那边走，很快在嘈杂人声中离开了会场。
彼时商玥正在休息室隔间里换衣服。
张美迎和沈新月在她的表演结束后便先一步赶到了休息室。
这会儿她俩守在隔间门口，隔着一匹帘幕和里面换衣服的商玥说话。
沈新月：“要我说，周响今晚没来看你跳舞实在是他的损失！”
张美迎轻笑：“幸亏他没来，不然醋坛子估计得打翻。”
两个人就商玥适才在台上的表现评价了一番。
无疑都是夸赞，只不过方向不一样。
沈新月夸的是商玥的身材，和她妙笔生花的化妆技术。
张美迎夸的是商玥在舞蹈方面的天赋，一再感慨但凡是和身体条件沾边的，运动也好，舞蹈也罢，商玥学起来都很是得心应手。
就在她俩闲聊之际，休息室门外进来一道颀长身影。
以至于休息室内的议论声骤然消匿，安静得有些异常，就像自习时被班主任抽查时的那种异常。
于是张美迎和沈新月相继看向休息室大门那边。
看见进门来的徐成锦时，她俩不自觉调整好站姿，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精神抖擞一些。
那边乔嫣然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走过去跟徐成锦打招呼了。
可惜徐成锦只淡淡瞥她一眼，巡视一圈，将目光停在了沈新月和张美迎这边。
身穿蓝白校服的男生拎着一个深蓝色的礼品袋徐徐走近她俩。
在众目睽睽之下，徐成锦朝更衣室隔间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问沈新月和张美迎：“商玥在里面？”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并未刻意拔高或是降低分贝。
以至于休息室里其他几人也听清了他的话。
除了乔嫣然芭蕾舞三人组，还有两个和她们说笑的男生。
加上张美迎和沈新月，这会儿一个个全都盯着徐成锦看。
他倒是一脸泰然，脸上神情冷肃，辨不出情绪。
也让人想不清楚他来找商玥做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
就在这时，商玥换完了衣服。
那身露脐装西域风的白色舞裙已经被她换下来了，纤瘦身板换回了宽大的蓝白夏款校服。
还算有料的身材被整个笼住，就像被装进了麻袋里封存起来。
“找我有事吗？”商玥听见了徐成锦的声音，撩开帘幕的时候还不忘把发髻的飘带往后拨。
她本来想让沈新月帮忙把头发上的东西卸了，但这会儿徐成锦过来找她，便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自从徐成锦卸任学生会会长以后，商玥对他的称呼便从会长变成了学长。
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徐成锦将自己眸中的惊艳藏得很好。
他紧了紧礼品袋的带子，薄唇动了动，“有点事，你跟我出来一下。”
许是因为徐成锦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看着像是办公事的表情。
加上商玥和周响是学校里公认的CP，乔嫣然他们倒也没多想。
沈新月和张美迎则不然，两人摸着下巴一番琢磨，注意力全在徐成锦刚才拎在手上那个礼品袋上-
商玥跟着徐成锦走出休息室后，去了一处僻静墙角，有花坛万年青作掩护。
他俩清瘦的身影被完美藏在了阴影中，静谧在两人之间蔓延开。
商玥待徐成锦站住脚回身看向她时，扬起了巴掌大点的小脸，一双杏眼直勾勾望住他，眼瞳比玻璃珠还要剔透几分。
被她望住的徐成锦不由滚动一下喉结，眸光幽暗，表面静若寒潭，底下却暗涌翻腾。
烧着浇不灭的火焰。
“找我什么事啊？”商玥问他，静谧中她不自觉将声音压得很低。
对面的徐成锦低垂着眉眼，也望着她，半晌才动了动薄唇，嗓音暗哑道：“舞跳得很好看。”
被直白夸奖的商玥愣怔片刻，雪色双颊浮起红晕，到底是有些害羞的。
毕竟很久没跳过舞了，商玥记着她在台上时，还走错了一个舞步。
好在没人看出来，连沈新月都没注意到。
“谢谢学长，也不枉我偷偷苦练这么久。”商玥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地笑了。
落在徐成锦身上的目光却落落大方，就是一个单纯被表扬而害羞的小姑娘。
眼神清澈，不含任何复杂情愫。
徐成锦凝着她许久，才掩饰似地垂下眼睫，将手里的礼品袋递给她。
嗓音清凉如水，却比拂面而过的夏夜晚风更温柔：“这是我自己折的千纸鹤，老周说对着这玩意儿许愿能让人心想事成。”
“不是决定了期末考试完要再一次跟那个人表白吗。”
“师徒一场……”
“商玥……我祝你心想事成。”
徐成锦说话间，商玥拉开了礼品袋，从里面拎出了那一串千纸鹤制成的四角风铃。
13只红色的千纸鹤，垂坠在风铃四个角，底部坠着铃铛，拎在手上，风一吹便叮铃当啷的响。
声音细碎清脆，干净得就像夏日晨风里沁人心脾的栀子花香。
商玥杏目圆睁，收到这样的礼物，她很惶恐。
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40. 040：蓝校服 12.31更
叮铃铃——
夜风吹乱了千纸鹤风铃, 底端坠的铃铛声音很清脆。
商玥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视线沉沉落在男生眼上。
第一次认真打量徐成锦那双深情眼。
双眼皮的细纹有着漂亮的弧度，眼睫毛浓密且长, 清透冰眸里的染上温色, 就会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错觉。
商玥就险些着了道, 好在她意志坚定, 很快便清理了自己错综复杂的思绪，眼神清明地冲男生笑了笑。
“谢谢学长, 谢谢你教我打游戏，也谢谢你帮我补课。”
“很高兴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
事到如今，商玥总算将徐成锦规划到了她的朋友圈里。
因为只有朋友才会如此为她的事情劳心费力, 并且尽心竭力的帮助她。
被称之为朋友的徐成锦哭笑不得，正愁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商玥已经把千纸鹤的风铃收了起来。
岔开了话题：“按理说应该我为你准备礼物才是, 祝你高考旗开得胜！”
“学长, 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这是商玥第二次问徐成锦想要什么礼物。
她总是想回礼, 生怕和他之间纠缠不清似的。
虽然知道商玥这么做并没有哪里不对，但对于徐成锦而言，多少还是有些扎心。
“不用了，礼物的话，你刚才在舞台上已经给过了。”
那支西域风情的舞蹈，就是对他最好的回礼。
“放心吧，高考一定旗开得胜, 不让你失望。”徐成锦三两句话便把商玥心里的顾虑打消了。
他总能有理由说服她, 让她心安理得收下他送的礼物。
商玥收下了礼物，一想到期末考以后要向周响表白，她的心跳快了一些。
不忘拜托徐成锦高考完以后, 再帮她好好押一下题。
这一个多学期以来的补习，效益肉眼可见。
商玥的成绩已经基本卡在班里前15名以内，她和前3名以内的周响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得很近了。
所以商玥才决定在这学期期末考以后最后一次表白。
徐成锦看出了她的决心，咽下喉间苦涩，笑了笑，应下了：“你这次一定能成功的。”
因为周响心里是有商玥的，他们是两情相悦。
虽然徐成锦无法理解周响一次又一次拒绝商玥的做法，但他知道他也喜欢商玥。
只是每一个人喜欢人的方式不同，表达喜欢的方式也不一样。
他只是有些羡慕周响，能得到商玥的喜欢。
能从小陪着商玥一起长大，与她之间经历的更多，回忆也更多-
高考那两天，月城艳阳高照。
似是一种美好的寓意，也是对高三学子的祝愿。
6月8号晚上，夜空便开始电闪雷鸣，滚滚雷声带来了倾盆大雨。
将晴朗了好几天的月城冲洗了一遍，翌日又是艳阳天，榕树叶子绿油油的，反着光。
徐成锦还是会出现在学校里，不过不是上学，而是在教师公寓那边负责谢明静的一日三餐。
早上到学校，晚自习结束方才回家去，他倒是也不嫌麻烦。
每天来来去去，就为了给商玥补课。
周末在校外图书馆，商玥复习，各种练题。
徐成锦瘦长的指捏着水性笔，在作业本上写写画画，翻着书和考卷分析，押题。
不为别的，就想尽最大的努力，帮到商玥。
好在徐成锦和商玥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期末考试成绩单下来时，商玥拿了个全班第一。
她在全班同学的震惊中回到座位上。
整个人激动到心脏狂跳，难以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唇角持续上扬。
要不是成绩单在手里，商玥也很难相信自己竟然考了全班第一。
回望过去，她感觉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
只是不断的练题，不断的背知识点，魔怔了一般，学到走火入魔的境界。
相比商玥的进步，周响在班里的排名，直接落到了第五名。
施悦第二名，和商玥也就差了两分的距离。
拿完成绩单，商玥和周响一起坐车回家。
对于商玥成绩的进步，周响很欣慰，也替她高兴。
但商玥却从他眼里看出了些许的失落和不甘。
大抵是因为商玥在成绩和游戏上都超越了他。
打破了他俩之间从小到大暗中存在的平衡。
周响中途下车，去医院照顾周济民。
商玥回到家后第一时间给徐成锦发了微信消息，把成绩单照片发给他。
【学长，我考了全班第一！】
【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吧，叫上周学长一起！】
大抵是因为自己的努力获得了意外的收获，商玥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一个人在家也能哼着小曲，还去菜市场买菜，赶在李文秀和商启明回家之前做了一桌菜。
徐成锦是晚饭后才回的消息：【抱歉，手机没在身上，才看见消息。】
【恭喜你。】
【陪家人旅游，回月城联系你。】
商玥回了一句好，便切去Q.Q姐妹群里，让沈新月和张美迎替她出主意。
一起商量第三次表白的事。
明天周济民出院，商玥想趁着周响心情好的时候跟他表白。
正盘算着需要准备点什么，比如营造一下氛围。
【张美迎：你这都第三次了，直接上就行，还整那些没用的干啥。】
【张美迎：三次啊，周响早该看出你对他的诚意了。】
【沈新月：这次我支持二美，她说得对，你就像平常那样约他吃个宵夜，趁机表白就行。】
商玥托腮想了想，觉得她俩说的有道理。
于是翌日周济民出院后，商玥于夜里十点多给周响发了微信，约他出去吃宵夜。
周响那边近十一点才回消息，说他刚才去洗澡了。
说是换个衣服就出门，让商玥在楼下等他。
收到回复的商玥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挑了一件细肩带的长款碎花连衣裙，将长发分于颈侧，编了鱼骨辫。
出门之前在穿衣镜前转了一圈，确定自己这样打扮不显刻意又美观，这才拿着手机出去。
商玥是悄悄溜出门的，李文秀下班回家陪她吃完饭便洗澡睡觉了。
大概医院事多，她连轴转了两天累坏了。
至于商启明，估计是值夜班，今晚应该不回家。
盛夏晚风留有白日烈阳的余温，吹在身上略有几分燥热。
商玥出门喷了不少花露水，这会儿站在路口暖色调的路灯下，倒是没有蚊虫近身。
她拿手机在姐妹群里汇报进展：【我出门了！】
【沈新月：冲啊玥玥！一举拿下周响！】
【张美迎：成了记得给我俩买糖吃。】
商玥抿着唇瓣笑，想着出门前她将徐成锦送他的那串千纸鹤风铃挂了起来，对着它虔诚许下了愿望。
她有把握能成的，但即便如此，还是忍不住紧张。
能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剧烈收缩搏动。
就在商玥在姐妹群里回完消息以后，周响从对面单元楼里走了出来。
他穿简单的白色T恤搭黑色短裤，脚上一双人字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乌黑碎发，身上带着一股沐浴露和洗发水融合在一起的香味。
走到商玥面前后，周响抽出了揣在裤兜里的手，理所当然地替她拂开了散落到眼角的发丝。
嗓音潮润湿哑，像是初初睡醒：“想吃什么，我请客。”
“你请我？”商玥诧异，就着路灯的光将男生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
总觉得他好像比以前成熟了许多，锋芒内敛，棱角隐约有被磨平的迹象。
这样的周响莫名让商玥有些心疼。
虽然没有一直没有问过周响家里目前的情况，但商玥知道，干爸受伤对周响一家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她问过周响，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可以尽管开口。
但周响性子要强，他自有他自己的傲气，很多事不喜欢言语，商玥便没再多问了。
“请你还不乐意了？那算了。”男生凝着商玥，薄唇轻抿着但唇角上翘有弧度。
说完便被商玥抓住了手臂，她收回刚才那句质疑，然后不给周响反悔的机会，盘算着一会儿要吃些什么。
盘算到最后，商玥还是只点了一碗面。
毕竟周响爸爸各种手术需要花钱，之前商玥还听李文秀和商启明说起过，说商玥的干妈有意向带她干爸去国外治腿。
虽然周响没说，但他在学校时的拮据节俭，商玥却是能察觉到的。
他以前仗义爽快，时常会给她和沈新月、张美迎买零食，对项冬、陈自建也从来没有吝啬过。
自从家里出事以后，周响在学校似乎就没再请客过，也不常去小卖部。
这样的周响，商玥不忍心让他为自己花钱。
一碗面保全他的自尊心就可以了。
周响显然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是对着她那一两牛肉面指指点点：“请你吃宵夜，你就点这个？”
“商小玥，你的胃口什么时候这么小了，外面烧烤摊上的烧烤不香吗？”
商玥咽了嘴里的面，仇视般看了周响一眼，“不听不听我不听，我妈说吃多了发胖。”
周响被她逗笑，笑声很轻：“你又不胖。”
他笑起来眼里漾着温柔的波纹，眸色很暖。
商玥被他注视着，从身暖到心，一个没忍住，那句“周响，我喜欢你”就从她嘴里滑了出去。
就好像感叹牛肉面好吃一样寻常，顺其自然到商玥自己都惊到了。
跟她一起被震惊到的还有周响。
他眸光僵愣，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修长指节托着腮，嘴角的弧度冻结了似的。
诡异的沉默在他俩之间弥漫开，几秒后，商玥轻咬了一下唇瓣，继续道：“你之前嫌我打游戏菜，嫌我学习差，现在总没理由再嫌我了吧？”
话落，她仔细打量周响的表情，顿了顿然后伸手过去，葱白般的指轻轻搭上了男生小臂。
商玥紧张到抿紧唇瓣，声音纤细了些：“所以周响同学……你愿意跟我交往了吗？”
她的声音若春风化雨，轻柔婉转。
又像一片羽毛，轻盈拂过周响心底的软柔。
酥麻感令他神经绷紧，游离的思绪渐渐回笼，眸光凝着商玥精致俏丽的五官看了许久。
男生终于动了动唇，声音极低沉压抑：“商小玥，再等等我行吗？”
商玥愣住，笑意僵在脸上，漆黑杏眸里迷茫不解。
“高考结束以后……我再给你答复，好不好？”
“就6月9日那天，我保证。”
周响的手搭上了商玥握着他小臂的那只手的手背，暖意自他温热的掌心源源不断传给商玥。
盛夏的夜，24小时营业的通宵面馆里没有空调，只风扇机械摇头，呼呼吹着。
商玥手背上的肌肤很快便被周响手心的汗浸湿了，湿热黏糊，很不舒服。
正如她当下的心情一样，说不出的烦闷。
商玥隐约知道周响为什么要等到高考以后再给她答案。
大概是为她好，怕影响她的学习。
他这份心意她理解，可是一年的时间真的很长。
商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点了头答应下来的。
她直接的答应周响时，她好像沉声对他说了一句，“最后一次。”
周响愣了片刻，随即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商玥的脑袋：“干嘛啊，我就不信你这辈子还能喜欢别人不成。”
商玥愣住，心脏空了一瞬，五味陈杂。
她想说什么，却又觉得嗓子干疼不已，什么也说不出口-
商玥回到家时，接近零点。
沈新月在姐妹群里已经问了一遍又一遍，问她结果如何，表白成功了吗？
她字里行间的激动和期待让商玥不知如何回复。
这一次表白算成功了吗？
不算吧，毕竟周响并没有答应和她交往。
好像也不算失败，因为周响也没有拒绝她。
他只是将答复的时间推到了一年后。
商玥捋好思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发到群里后。
沈新月和张美迎相继发了一串省略号。
【沈新月：这Tm也行？！！】
【张美迎：所以周响到底在想什么，吊着你？】
商玥沉默，没有回应她俩，情绪有些低落。
但很快沈新月和张美迎便消气了，然后开始安慰商玥。
【沈新月：算了算了，一年而已，这么多年你都等过来了，一年倒也不算什么。】
【沈新月：至少这样看来等高考结束，他应该是想高考结束直接跟你交往。】
【沈新月：玥玥啊，你别太难过了，至少他没有拒绝你不是吗？】
【张美迎：虽然我也很气，但是玥玥，也许周响就是不想影响你学习，你看你这次期末考得多好，全班第一！】
【张美迎：高考结束后再答复你也是可以的，到时候你俩高考志愿填同一所大学，毕竟大学才是恋爱的温床啊。】
【张美迎：不管怎么说，先提前祝福你俩啦。】
商玥沮丧的心情多少得到了一些安慰。
其实再等一年也没差。
刚才在楼下分别时，周响也确实叮嘱她学习上再接再厉来着，以后考一所好大学。
或许周响的确有他自己的考量，想事情比她更长远一些。
商玥如是安慰自己。
半晌她才去姐妹群里冒泡：【这次期末考第一是因为徐学长押题准。】
【沈新月：是是是，你不仅有周响，还有徐学长这样一个好师父……羡煞旁人啊！】
【张美迎：不知道高考的时候能不能找徐学长押题。做梦.jpg】
【商玥：啊啊啊，一年好长啊！】-
暑假里，商玥去姥姥家的镇上住了一阵子。
因为周响陪他爸妈去了国外，说是找医生看腿。
沈新月那边张罗着出国的事情，很是忙碌。
至于张美迎，一家子回乡下老家帮着老家人干农活，也不在月城。
商玥自己在月城也没什么事，天天一个人在家，孤独又无趣。
所以她收拾东西坐车去了姥姥姥爷家，一来是替爸妈陪陪二老，二来镇上比月城凉快一些，空气也很好。
她去一趟，等同于旅游了。
八月下旬，暑假结束之前。
商玥回到了月城，因为沈新月就要出国了，她和张美迎打算给她践行。
吃饭那天，商玥叫上了徐成锦。
本来也是要请他吃饭，感谢他一直以来的教导来着。
正好大家凑在一起，避免了两个人单独吃饭的尴尬。
晚上九点多，商玥、沈新月、张美迎，还有徐成锦和周书航。
他们一行五人走出了月城一中附近的餐馆，沿着人行道，默契地往月城一中的方向走。
席间周书航和徐成锦小酌了两杯，沈新月也喝了一点，三个人脸上浮着红晕，身上沾了些微的酒气。
商玥和张美迎一前一后把关，生怕一个没注意，他们仨里会有一个不小心走丢。
就着闲逛到月城一中后校门附近，吹了一路夜风的徐成锦在学校围墙底下站住了脚。
颀长身躯立在墙下，仰着头往墙头看，深眸染了几分迷离。
周书航也紧跟着靠了过去，沈新月一向喜欢凑热闹。
于是他们三个人整整齐齐一排，肩并肩站在了月城一中学校围墙底下。
“看什么呢学长？墙头的月亮吗？”
沈新月随口问了一句，皱着秀眉，一脸狐疑，稍有几分迷醉。
今晚夜色很好，漆黑夜幕见不到星星，但月亮却是明耀夺目。
从沈新月他们仨站的角度看去，天际那轮月确实像是挂在墙头。
是以徐成锦喃喃回道：“是啊，在看月亮。”
他头脑昏沉，但意识却是清醒的。
话落后，徐成锦便回头看了眼路边站着的商玥，依稀记起那个雾蒙蒙的早晨，她翻越学校围墙被抓包的场面。
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想试试翻越学校围墙的感觉。
在校三年，一直都是遵纪守法的学生会会长，实在有些腻味了。
“我们翻进去吧。”男音低沉道，噙着笑意，磁浅好听。
沈新月和周书航相继应了一声好，倒是守着他们仨的商玥和张美迎互看一眼，抽了抽嘴角。
没等她俩阻止，徐成锦已经带头攀上了围墙。
他个子高挑，两米多高的围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动作十分干净利落，一转眼便跃下墙头没了影。
周书航紧随其后，稍迟钝笨拙一些，但过程也算顺利。
轮到沈新月时，她那姿势像极了猪上树，手脚压根儿不知道往哪儿摆。
垫着脚探着手半晌，还在墙根杵着，一点进展也没有。
商玥想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她交代张美迎看着点沈新月。
自己手脚并用，干净利落地翻上了墙头。
毕竟里头还有两个喝了酒的，学校里还有池塘呢。
商玥怕徐成锦和周书航一个不当心，掉池塘里就不好了。
到底是一起出来吃饭的，得对他们的人身安全负责-
商玥翻上墙头后，眼尖注意到墙下昏暗中站着一个人。
天际乌云散去以后，清冷月色悄无声息将他覆裹住，眉眼轮廓，五官面貌全都清晰了。
是徐成锦。
男生正仰头看着墙头的她，月光落入他的眼，温情脉脉噙着淡淡笑意，眸光复杂极了。
商玥蓦地便想起了和徐成锦正式照面的场景。
此情此景，几欲与当时重叠。
连她心头的慌乱都一模一样。
以至于商玥愣在了墙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墙下站着的男生，动了动唇。
刚想说什么，却见徐成锦朝她伸出了手。
一如当初她被他抓包时，他好心扶她下墙。
只是片刻后，徐成锦往后退了半步，似是找好了位置。
又朝她伸出了另一只手。
那姿势……似是在催促商玥跳下去，似是在告诉商玥，他会稳稳地接住她。
冷白的月华落在男生轮廓周正的俊脸上，不经意便能令人着迷。
更别说那人还虚着眸冲她勾了勾唇角，音色温柔到骨子里，磁性且有颗粒感。
轻轻唤她的名字，似蛊惑。
商玥冷不丁着了道，心下一横便从墙上轻盈跃下。
墙下的徐成锦张开双手接住她，将她抱了个满怀，然后轻轻下放，使得商玥脚尖沾地。
待商玥站稳后，她的思绪才算重新聚拢。
心跳极快，又很懊恼刚才那一跳，就好像是魔怔了似的。
偏偏徐成锦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放开她。
他的手臂还环着她的肩膀，他身上凛冽的薄荷冷香也还萦绕在她鼻息间。
低哑的男音沉闷中含糊不清，“真不想放开你……”
徐成锦收紧了双手，将怀里的人抱紧。
随后又在商玥抬手想要挣脱时洒脱了放了手，往后退开两步。
商玥张着嘴，欲言又止。
杏眸圆睁，狐疑地看向男生，奈何天际阴云又遮去了月华，光色暗了下来。
她什么也没看清，只知道徐成锦刚才好像说了什么。
不过她的脑袋埋在他怀里，闷闷的，什么也没听清。
商玥本来是想追问的，但徐成锦先一步转身往前走了。
就好像刚才那个拥抱是商玥的幻觉，至于那一声她没听清的低喃，也不过是男生喝了酒没说清楚的醉话。
41. 041：红玫瑰 三更合一（元旦快乐）……
商玥回神后, 立刻跟上去追上徐成锦。
再往前走一截，便看见周书航蹲在路边，商玥问他干嘛, 他说在找蛐蛐。
“……”商玥顿时头大, 一手拽着一人的胳膊, 带他们从学校前门出去。
在校门口等了好一阵, 没等到张美迎和沈新月，只等到了电话。
张美迎说沈新月在路边吐了一波, 这会儿很折腾。
她打算直接打车送沈新月先回家，就先不跟商玥汇合了。
还让商玥在学校门口等她一下，等她送完沈新月再回来陪她送周书航和徐成锦。
商玥想了想拒绝了, 让张美迎送完沈新月以后直接回家休息。
至于周书航和徐成锦，她送他俩回家就行。
省得张美迎大晚上来回奔波。
在学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商玥先将周书航塞进后座。
转身要去拽徐成锦时, 他自己乖乖弯腰钻进了车里, 然后伸手扣住了商玥的小臂。
摆明了不让她去坐副驾。
商玥愣了几秒, 在司机师傅的催促下也钻进了后座。
车厢内瞬间逼仄拥挤起来，她身侧是徐成锦，胳膊与他若即若离贴在一起，灼烤得滚烫炙热。
介于周书航和徐成锦顺路，且他家位置在前，于是商玥先把周书航送回家。
一路上车窗开着，夜风从窗户灌入, 倒是吹散了些徐成锦身上的酒气。
是以在送周书航时, 是商玥和徐成锦一起把人弄上楼去的。
离开他家小区时，徐成锦和商玥站在路边等车。
期间他低哑的嗓子带着特有的性感，声音如过耳的风一样轻, “表白……成功了吗？”
其实徐成锦的意识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可他其实也想像沈新月和周书航一样彻底醉过去。
从见面吃饭忍到现在，他以为他可以不去过问商玥表白的结果。
“啊，那个啊……”商玥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徐成锦问的是什么。
她曲着食指挠了挠脸颊，被徐成锦问起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算是成功了吧……”
因为周响并没有拒绝她。
而且正如沈新月和张美迎所说，她和周响高考后定然是会在一起的。
所以笼统的回答了徐成锦的问题，略过了所有细枝末节。
商玥话落时，没注意到身旁的男生身形僵了片刻。
更没看见他压低眼睫，掩去眸中的失落和痛楚。
徐成锦默了良久，没再多问。
他还是有点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商玥只一句话便将他做足的所有心理准备击溃。
内心深处还是脆弱得一塌糊涂，不敢再追问她和周响之间的细枝末节。
就在出租车停在他俩面前时，徐成锦上前，替商玥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等上车后，他提出先送商玥回去，被她拒绝了。
“还是我送你回去吧，你喝酒了，一个人回家我可不放心。”
商玥说这话时，一直目视着前方。
徐成锦心下颤了颤，为她那句“我可不放心”。
但他知道商玥这么说并没有其他意思。
或许只是因为今天是她攒的局，所以才要对他和周书航负责到底。
想到这里徐成锦便也没再争辩。
他心里沉闷得紧，靠在座椅上小憩。
一路无言，只偶尔听商玥和司机师傅闲聊两句-
车开进了徐成锦家小区里。
在单元楼下的路口停稳，商玥跟着徐成锦下了车，拜托司机师傅在这儿等等她。
徐成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许她将他送到家门口。
在他掏钥匙开门前，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楼道里的感应灯亮起来，瑟瑟落在商玥和徐成锦身上。
开门的是一个小男生，眉眼和徐成锦有几分相像，商玥虽然是初次见他，却也是第一时间猜到了他的身份。
应该是徐成锦那个比他小十岁的弟弟。
果然，下一秒小男生便唤了一声“哥”。
然后视线挪到商玥身上，定定看着她，问徐成锦：“这是你女朋友吗？”
其实徐成冽是想问徐成锦是不是吃错药了，居然深更半夜带女朋友回家。
后来他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便理解了。
徐成冽话落后，走廊里静谧了几秒。
反应过来的商玥一脸无措，小脸涨得通红，连声解释：“我不是……我不是你哥的女朋友。”
“我们是朋友！”
徐成冽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噢了一声，然后对徐成锦道：“我正想偷偷溜出去买宵夜，哥，你有没有想吃的？”
从刚才起就一直没吭声的徐成锦沉声应了一嗓，“太晚了，回去睡觉。”
他声音低沉，不怒自威。
刚想越过他们往外走的徐成冽后脊一麻，顿时蔫儿气似的，最后看了商玥一眼，灰溜溜回屋去了。
等徐成冽的身影消失在屋内暗处。
徐成锦才侧身面向商玥，思绪打滑了似的，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嘴：“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
刚从徐成冽的误会中缓过来的商玥抬眸看了他一眼。
忍俊不禁，“我看学长你是真的醉了。”
“明明我刚刚才送你回来，你现在又要送我回家？送来送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徐成锦：“……”
商玥接着道：“放心吧，我很警惕的，包里放了防狼喷雾和迷你电击棒。”
“不信我可以掏给你看。”
她说着便拉开挎包要把东西翻出来给徐成锦看。
一副我早有准备我不怕的样子，莫名有些可爱。
以至于徐成锦差点没能忍住，伸手去摸她头。
好在商玥表白成功那件事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心头，唤回了他一丝理智。
徐成锦蜷紧了手指，冲商玥笑了笑：“那你到家后记得跟我报平安。”
“放心吧。”商玥话落便跟他说了再见，然后转身往电梯口那边走。
电梯正好等在这一层，门开后她直接进去了。
进电梯前还不忘让徐成锦赶快进屋洗漱睡觉，太晚了。
然而徐成锦也只是嘴上轻嗯一声，身体一动没动，在门口站到电梯下到一楼。
他方才回屋，从客厅阳台往下看，刚好看见商玥弯腰钻进了出租车后座。
直到出租车开走，徐成锦才终于被失落感淹没，眸色暗沉到极致。
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商玥表白成功了，他以后怕是不能再继续打扰她了-
翌日上午十点，商玥和周响、张美迎一起去机场给沈新月送行。
阳光正好，天朗气清，就是盛夏暑热让人多汗，身上容易黏糊，只想留在有空调的阴凉地。
尤其下出租车的时候，头顶着太阳暴晒，地表温度能煎蛋了。
商玥三人急急忙忙进了机场大厅，和沈新月单独聊了几句。
“去了国外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千万别把我和玥玥忘了。”张美迎摸了摸沈新月的脸。
嗓音轻颤，带着哭腔。
本来好好的氛围，因为她一句话顿时沉重压抑了许多。
后来她们三个女孩子在大庭广众下抱作一团，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周响在一旁看着，难免有些尴尬，很是不理解：“哭什么啊，她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的话成功止住了商玥三人的泪腺。
沈新月抹了一把泪，冲周响昂了昂下巴：“姓周的，我走了以后你对我家玥玥好一点知道不。”
“你要是欺负她，等我回国追杀你！”
她的话打破了离别的沉重氛围，几个人都笑了。
周响也笑，两只手揣在裤兜里，深深看了商玥一眼，很是敷衍道：“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对她不好过？用得着你说。”
张美迎和沈新月一阵咦惹起哄，商玥红了脸，却是打心眼里泛着甜。
因为周响这人，虽然有时候很气人，但对她好的时候是真的好。
小学时商玥跑步崴脚，他接连好几天都背着她上下学。
每次感冒，周响也不怕被传染，始终往她跟前凑，陪她玩。
后来念初中了，校外的小混混瞧上过商玥，追过一阵子，愣是被周响带人打怕了，没敢再缠着。
其实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回忆被商玥藏在心底深处。
每次被周响气到，商玥就会小心翼翼翻出那个记忆的箱子，把他的好一点一点回味一遍。
好像那些记忆就是治愈她的良药，撑着她走过这三次表白。
商玥一直在想，这世上应该没有绝对完美的人。
正如她自己身上也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瑕疵。
后来商玥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是有绝对完美的人的。
比如徐成锦-
沈新月出国当天，徐成锦他们也奔赴了北城。
只是这件事还是沈新月在姐妹群里说了，商玥才知晓。
说是徐成锦以理科状元的成绩进了北城政法大学。
是他们这届学生里的翘楚和传奇，多少大学争着想要他，奈何人家铁了心要念北政。
后来商玥步入高三，刚开学的那一周，学校里四处都还挂着横幅，全都是恭贺上一届学子们取得优异成绩。
徐成锦的照片甚至被挂到了学校名人栏里。
即便他人已经毕业离开了月城一中，但丝毫不妨碍学校里还流传着关于他的神话。
商玥便是在有关徐成锦的各种传闻里度过了高三这最为艰苦的一年。
在学校的每一天，商玥都是和张美迎一起，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介于商玥的学习成绩提上来以后，她俩制定了自己的学习计划，一起刻苦复习。
每天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
连周末也都是几个人聚在商玥家里学习，雷打不动。
忙忙碌碌中，时间自然也转眼即逝。
秋冬春夏，四季轮回。
很快便到了商玥他们这一届考生上“战场”的时候。
考试前一天夜里，商玥老早便吃了晚饭。
商启明和李文秀都在家里陪着她，夫妻俩前所未有的严阵以待，丝毫不敢松懈。
商玥吃完饭歇了一会儿，便被李文秀催促着去洗澡睡觉。
这样明天才有精力面对考试。
等商玥洗完澡出来，李文秀又给她准备了果盘和牛奶，让她睡前吃一点。
商玥：“……”
回到卧室关上了房门，世界终于清静了。
商玥穿着宽大的睡裙，往穿衣镜前一站，隐约觉得自己好像长高了一些。
头发已经长到腰下，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比一年前看起来更文静秀气些，成熟了很多。
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商玥才又想起来，两个月前她已经过完了十八岁的生日。
现在已经实打实成年了。
商玥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对着镜子加油打气。
便是此时，被她搁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微信提示音。
【徐成锦：高考加油。】
看见这条消息时，商玥有些微晃神。
因为过去一年里她和徐成锦一直不曾联系。
商玥只收到过一次徐成锦寄来的快递，是他高三时备考用到的一些资料。
她当时给徐成锦发消息道谢，草草聊了两句便结束了对话。
后来一直都没联系，商玥还以为徐成锦或许已经记不得她这个人了。
毕竟像徐成锦那样的人，无论在哪里，都会是众星拱月一样的存在。
大学的生活自然比中学时期更丰富多姿，他身边肯定多了很多新的朋友。
学习生活甚至恋爱，总也是忙碌的，在忙碌中忘记一些生命里并不算重要的人，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所以商玥从没想过徐成锦会再次联系她。
心里稍微有些触动，她很快回复了消息：【一定！】
对方许是去忙了，没再回复她的消息。丽嘉
商玥也没等他的回复，微信上和张美迎、周响说了一些加油打气的话，便熄灯睡觉了-
高考那两天，月城倾盆暴雨。
考试期间，窗外的雨声一直淅淅沥沥。
但好在商玥心静，整个过程都很顺利。
8号下午，外语考完，商玥他们这届学生也算是正式解放了。
她和张美迎、周响、项冬他们一起去学校附近的小吃街吃了一顿火锅。
盛夏季节吃火锅，心里难免躁得慌。
但禁不住嘴馋想吃，商玥自己配的蘸料还加了双倍的小米椒。
晚上九点多，她和周响坐公交车回家。
途中商玥想起了一年前的约定，她看了眼把座位让给她，自己跟木桩似的杵在她面前，伸手拽着车顶吊环的周响。
轻轻拽了一下他T恤一角，“明天……一起去看电影呗。”
被拽衣角的周响低下头，目光与商玥对上。
凝了她片刻，似想起了什么，一脸为难道：“明天不行，我明天……有点事。”
“后天陪你去？”
周响没说明天有什么事，商玥想了想，最后也没问。
她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些失望。
明天是6月9日，是周响约定好要给她答复的日子。
商玥本来想跟他一起去看一场电影，给周响制造一个答复她的机会。
公交车到站后，他俩先后下车。
顺着人行道走了一截，进了富贵小区。
到单元楼下时，商玥叫住了周响，“那个……我明天等你忙完回来，我们……”
她话没说完，周响兜里的手机响了。
男生看了眼来电显示，眉眼间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看向商玥。
“快回休息吧，后天我一定陪你去看电影，放心吧。”
话落周响便先转身往单元楼里走了，直到进了单元楼的大门，快走到电梯那边，距离商玥足够远，男生方才接了电话。
商玥听不见他说什么，也不知道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她刚才是想提醒周响，别忘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说好的，高考完给她的答复，别忘记了。
可终究还是被那个电话打断了，什么也没说。
商玥想，也许周响是记得的，他或许是故意捉弄她，想明天给她一个惊喜。
事实上不仅是商玥这么想，连沈新月也这么想。
商玥把这件事在姐妹群里一说，沈新月便冒头提出和商玥一样的猜测。
【沈新月：安啦安啦，周响他要是连这么重要的承诺都忘了，那玥玥你可以直接把他踹了。】
【沈新月：我猜他应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吧，毕竟之前都是你告白来着，爱情嘛，还是得双向奔赴才美妙。】
【张美迎：我想做一个扫兴的假设……】
【张美迎：玥玥，假设周响他是真的忘记了答应给你答复这件事，亦或是记错了时间……你怎么办？】
捧着手机坐在床尾的商玥一下子愣住了。
她反复看了好几遍张美迎发的消息，心里渐渐升起凉意。
脑袋里空空的，根本没有结论。
直到商玥睡觉时，她才想清楚自己会怎么办。
于是她临睡前在姐妹群里回了消息：【表白的时候我跟他说过了，那是最后一次。】
【要是他连我和他之间的约定都能忘，那我就狠狠心，不要他了。】
沈新月和张美迎都以为商玥说的一定是气话。
她和周响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眼看着就要到最适合谈恋爱的年纪了。
真能狠狠心不要周响了？
可事实证明，商玥狠心起来，确实也够狠-
6月9日这天，月城还是下雨。
只不过不是淅淅沥沥的滂沱大雨，而是阴雨绵绵，天色一直很阴沉。
商玥起得早，商启明和李文秀去上班以后，她就窝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
一直心不在焉，连跪了好几把。
她在等周响的答复，等他的惊喜。
可是商玥从早等到晚，始终也没等到周响联系她。
漫长的等待恍若过了一个世纪。
在等待中，商玥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片一片碎裂。
玻璃一样的尖锐物刺进她心里，最柔软的方寸之地被反复扎刺后已经从鲜血淋漓，疼到麻木。
就这么煎熬到零点。
商玥心里的希冀一点点被消磨干净了，她在静谧的房间里抱着膝盖坐在自己的床上。
手机就放在一旁，安静了很久，然后一串Q.Q提示音。
有那么几秒钟商玥以为消息时周响发来的。
尽管已经是6月10日零点几分，她还是满怀希望的拿起了手机。
点进Q.Q后，商玥眼里燃起的光又迅速暗沉下去。
她迟疑着点进了姐妹群，正好看见沈新月发到群里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男一女相拥于一家KTV门前。
两道身影嵌在光影中，倒是不难辨认身份。
更何况照片里那个男生还是商玥最熟悉不过的人。
她和周响从小一起长大，他的背影、侧影，哪怕只露一只手，她也能一眼认出他来。
至于照片里和他抱在一起的女生。
正是班里的施悦，不止商玥能认出她，沈新月和张美迎也认出来了。
【张美迎：……这照片哪儿来的？】
【张美迎：谁的恶作剧吗？】
【沈新月：刚在朋友圈翻到的，副班长发的动态。】
【沈新月：所以周响说的有事是去见施悦？！我tm……】
【张美迎：你先把照片撤回吧，别让玥玥看见。】
商玥蜷紧手指，许久才舒展开。
她用力咬了一下唇瓣，打字：【不用撤，我没事。】
【沈新月：玥玥……怪我，看见照片的时候气糊涂了，直接搬运过来了。】
【沈新月：你打我吧……】
【张美迎：玥玥你先别多想，打电话问问周响吧，有什么误会说清楚。】
【沈新月：二美说得没错，玥玥你先问清楚。我刚看副班长朋友圈动态的意思，好像今天是施悦生日。】
【沈新月：周响应该是受到邀请去参加生日的。】
商玥握紧了手机，胸口猛烈起伏了一阵，最终偃旗息鼓，一切都平息了。
她扣紧手机的指尖压得泛白，直到她送了力道，指尖才慢慢恢复了血色。
【商玥：不用了，就这样吧。】
【商玥：你们不用担心我，也不要去私下里联系他。】
【商玥：我先睡觉了，明天去姥姥家。】
消息发完，商玥便将手机关机了。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和灯罩看了一阵，眼眶渐渐温热，视野变得模糊。
将手背搭在眼睛上，商玥在一室寂静里哽咽不已，压抑地哭声沉闷无力，持续了很久-
周响是第二天临近中午去找的商玥。
按了许久的门铃没有回应，商玥的电话也打不通，他莫名有些心慌。
到了晚上，周响又去了商玥家一趟。
这次按门铃倒是有所回应，只是开门的人不是商玥，而是李文秀。
她也刚下班回到家，正打算去洗澡。
门铃响了，便先去开门，还以为是商启明下班回来了，忘了带钥匙。
看见门外站着的周响，李文秀愣了一下。
脸上还是维持着长辈的端庄，冲他笑了笑：“来找玥玥的？她今天一早就去她姥姥家了，没跟你说？”
周响持续愣住，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欲言又止，只恭恭敬敬和李文秀打了招呼，便打算离开。
结果李文秀却叫住了他。
“周响。”李文秀敛了笑容，像是下定了决心，想跟周响说几句，“你妈打算卖房子的事，你知道吧。”
周响站住脚，回身看向李文秀，点了点头。
他妈要卖房子的事，半年前他就知道了。
一周前，周响他妈就跟他说过，等他高考完，要搬家。
房子已经有人看上了，约好了六月中交易过户。
到时候他们一家子搬回周响爷爷奶奶在乡下的老房子住。
周响这边负责找施悦帮忙联系她那个在国外医学界有些声望的舅爷爷，到时候牵线搭桥请人家吃顿饭，把周济民出国治腿这件事提上行程。
这便是周响昨晚去参加施悦生日聚会的原因。
主要目的还是和施悦确定她舅爷爷回国的具体时间，到时候好约着一起吃一顿饭，谈一谈周济民治腿的事。
至于给商玥答复那件事，周响也是昨晚回家后才突然想起来。
只不过那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他陪施悦他们在KTV玩到那个点才得以抽身。
加上喝了点酒，脑袋晕不舒服，想起来答复的事情，周响给商玥打了个电话，关机了，便也没多想。
一觉醒来，他又给商玥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状态。
于是周响才有些急了，跑来找商玥，到晚上才敲开她家的门。
“我听你妈说，打算带你一起去国外念书。”
李文秀的声音拉回了周响的神思，她接着道：“你妈这样安排也是为你为你爸好，你爸治腿是一场持久战。”
“我呢，作为玥玥的妈妈，你对她的心思，她对你的心思，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阿姨，您想说什么，就请直说吧。”周响沉声。
李文秀看着他，点点头：“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应该也感觉得到，我并不是很希望你和我家玥玥在一起。”
“至少目前为止，我认为你的性格并不适合我家玥玥，她跟你在一起，会受委屈的。”
“既然你要出国了，干脆就不要联系她了好吧。”
“总不能让我们家玥玥在国内一直等你回来，你说呢？”
这是至今为止，李文秀对周响说过的最重的话。
作为长辈她或许不应该插手孩子的事，可作为商玥的母亲，她没办法看着她陷在周响这个泥潭里。
这么多年了，商玥一直跟在周响身后跑，可周响回头看她的时候实在太少了。
这也是李文秀不喜欢周响的地方。
他这个人太拧巴，喜欢一个人不够坦荡，不够坚定果断。
明知她家玥玥喜欢他吧，总也不肯给一个正式的回应。
一颗甜枣两巴掌，李文秀这个当妈快要心疼死了。
她就想着狠狠心，让周响和商玥断干净，她信她家玥玥不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只要周响干净利落给她一个结果一个答案，商玥就能正视规划好自己以后的方向。
不至于一直绕着周响打转，一直对他有所期盼。
“阿姨把话说得再现实一些，你家里现在这个情况，一方面要给你爸治腿一方面还要供你念大学。”
“未来会怎样，谁也说不清楚。”
“你也知道我和你商叔叔只有玥玥这么一个女儿……”
“当然了，等玥玥已经长大成人，心思熟透了，她要还是愿意跟在你身后陪你打转，我也就认了。”
李文秀还想说什么，周响打断了她：“阿姨您不用说了……我明白您的意思。”
“您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联系商玥了。”
李文秀的那些话，多多少少伤了周响的自尊心。
加上商玥关机联系不上，他对她是有一点生气的。
明明她什么都不知道，明明他都答应她了，今天陪她去看电影……
周响攥紧了垂在腿侧的拳头，眼眶泛红，深吸了一口气，冲李文秀浅浅鞠了一躬，转身进了电梯。
他一直都知道李文秀不喜欢他，明明他在她面前很收敛很乖觉。
但这些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商玥喜欢他。
周响坚信商玥不可能真正放下他，不然这么多年了，她早该放下了。
是以他想，就这样离开也好，等他和商玥再见面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成为了能够让李文秀改观的那种人。
他和商玥，终究还是会在一起的-
商玥在新月镇住了一个暑假。
中途回了月城一次，填高考志愿。
那时候周响家的房子已经卖出去了，商玥从李文秀那里得知，周响跟着他爸妈出国了。
说是陪他爸在国外治腿，在国外念大学。
商玥有给周响打过一次电话。
但是他的手机号已经成了空号，想来是注销了。
那个机械冰冷的女音提示她是空号时，商玥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她死心了。
并非对周响和施悦之间的关系有所误会所以死心，而是这些年，她对周响一次一次的失望终于攒够了。
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化成了灰，从她的心里散去。
心脏空空的，什么念想也没有了。
当然，放下一个人也的确很难。
死心这个过程里，商玥在新月镇颓废了一整个暑假。
直到开学季，她回到月城，和张美迎约着一起吃了一次饭，方才又重新活过来了似的。
正如张美迎所说，他们的人生才刚刚起航，路还远着。
总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里，停在原地止步不前。
没了周响，商玥还有李文秀、商启明，还有沈新月和张美迎，还有她报考的北城师范大学！-
八月底，商玥和张美迎一起坐上了去北城的火车。
商玥考上了北城师范大学，张美迎则考上了北城政法学院，她说以后想当律师。
两所大学都在北城大学城片区，据说只隔着一条小吃街的距离。
为此沈新月在姐妹群里刷屏羡慕，毕竟她自己只身一人在国外，商玥和张美迎却能在同一所城市念大学。
想想就很美妙。
在去往北城的火车上，商玥拉着张美迎一起用平板看电影。
面前摆着一袋特辣的鸭脖子，一边吃一边看，好不惬意。
张美迎不太能吃辣，啃了几坨鸭脖子便脱掉了一次性手套，拿着手机在姐妹群里和沈新月闲聊。
“大月说周学长和徐学长也在北城念书，学校和咱俩一样。”
商玥盯着平板没挪眼，嘶嘶吸了口气，方才道：“她和周学长还在联系呢？”
张美迎：“可不嘛，快把周学长发展成男闺蜜了。”
“话说玥玥，你和徐学长还有联系吗？”
张美迎话落，商玥啃鸭脖的动作顿了一下，摇摇头。
自高考前夕徐成锦给她发了一句“高考加油”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张美迎喃喃：“也不知道徐学长交女朋友没有。”
商玥：“他那么优秀的人，肯定交了啊，这种事还能有什么悬念不成。”
“也是，那可是徐成锦啊，他那样的人到哪儿都会有女孩子喜欢的。”
“是啦是啦，不说啦，我看剧呢，你老跟我讲话我都分心了。”
“……”-
从月城开往北城的火车发车后，徐成锦便戴着耳机靠在椅子上睡了。
新一届学弟学妹报道，作为学生会的副会长，徐成锦要提前返校，参与迎新相关事宜。
所以他和周书航一起，提前一周坐上了去北城的动车。
睡了大概半小时，徐成锦便被周书航摇醒了。
为此徐成锦皱了下眉头，睁眼时深眸里写满了不耐。
下一秒周书航摘掉了他一边耳机，眼神示意徐成锦往某处看。
于是他压着不耐，倾身往过道那边，顺着周书航示意的方向看去，视线敷衍地探过去。
最终落在前方相隔一排座位，但面朝他们这边的女生身上。
周书航坐的靠过道的位置，那个女生也在考过道的位置。
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她大半个身子。
徐成锦本想敷衍地看一眼，结果视线落在女孩身上后一下子定住了。
被他挤压着的周书航得意一笑，“好看吧，要不要换一下座位，你坐我这儿看个够呗。”
他语气有些欠揍，但徐成锦难得没有用眼神杀他。
反倒是沉默片刻后，低低嗯了一声。
周书航反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徐成锦这是答应换座位了。
好家伙！果然心里还是没有放下商玥！
“换座位。”徐成锦坐直身子，摘掉了另一边耳机。
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便站起身，似是一秒钟也不想等了。
周书航：“……”
一年了，他竟不知道徐成锦是这么个痴情种。
“你直接上去跟她打招呼不就得了。”
42. 042：红玫瑰 二更合一
周书航嘟囔着, 磨磨蹭蹭起身，和徐成锦换了座位。
这样一来徐成锦落座后无需太过刻意地倾身，也能抬眼就看见不远处啃着鸭脖的女孩。
此时此刻, 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已经悄悄平息。
眼神嵌着复杂情愫, 看着那边, 移不开眼。
粗粗一算, 他和商玥一年没见了。
她长高了一些，鹅蛋脸轮廓线条流畅, 偏圆的杏眼似乎饱经风霜，神韵成熟了一些。
商玥穿一件细肩带的雪纺粉白碎花的上衣，肩颈线流畅明晰, 锁骨深凹性感，皮肤也比以前更白一些，艳过雪色。
她桌下一双修长莹白的腿弯曲交叠着, 坐姿闲散随意, 显然不知道她自己那双漫画腿有多勾人眼球。
徐成锦打量她许久, 从上至下，从发丝到脚尖，仔仔细细用视线勾画了一遍。
最后他的目光回到商玥脸上，见她盯着平板神情严肃，连啃鸭脖的动作都顿住了。
那股子认真劲儿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可爱得让人心动。
一年时间，不长也不短。
徐成锦每天都陷在忙碌中,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闲下来抱着手机去刷商玥的朋友圈动态或者Q.Q空间的动态。
偶尔从周书航那里听到零星关于商玥的事, 也会格外留心听，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翻来覆去的回味。
一直以来徐成锦也不知道自己过去一年到底陷在怎样的状态里。
此时此刻看着隔着过道和两排车座的商玥, 他才终于有了定义。
原来那叫暗恋和相思。
两种世间最磋磨人的情感交缠着他的身心，难怪总觉得过去这一年沉闷难熬，度日如年-
火车平稳前进，时速100-120公里之间。
像一条机械长龙穿梭于巍峨山间。
过山体隧道时，光线瞬间暗沉，整个车厢能见度很低。
但这并不影响商玥追剧。
她只是觉得买的鸭脖子后劲大，越吃越觉得麻辣，这会儿她嘴里像是酝酿着一场火山爆发，急切地想喝水。
“二美，水！”商玥斯哈着呼气，张着嘴往外吐着又麻又辣的舌头。
奈何她手上还戴着一次性手套，另一只手握着矿泉水的瓶身递到张美迎面前，求助于她。
张美迎赶紧上手拧瓶盖，但商玥力气大，之前把瓶盖拧得死紧。
她那细胳膊使足劲儿也拧不开，可把商玥急坏了。
就在商玥打算脱掉手套自己动手时，火车穿过了山体隧道。
窗外天光乍现，车厢内一片光亮，她也看清了递到她眼前的一瓶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
商玥脱手套的动作顿住了，视线顺着那瓶矿泉水飞快瞟了眼递给她水的人。
瞥见那个张五官轮廓过分精细俊美的男生，商玥接过了水，先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缓解了嘴里快要爆炸的麻辣感。
等她喝完水缓解了辣意，才后知后觉惊讶地望住站在过道里的徐成锦。
他很高，身材比一年前更加修长峻拔，五官深邃立体，残余的几分少年感与成年人的沉稳结合，更迷得人挪不开眼。
是那种看一眼就会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的长相。
他就像一棵峻拔的雪松立在那里，窗外熙攘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打出光影和层次感。
整个人犹如众星拱月在发光，说是神明也不为过。
诧异的话全都卡在嗓子眼，商玥张着嘴，杏眼圆睁，所有情绪都写在她莹白小脸上。
从诧异震惊到迷离惊艳，她似被他男色所惑，呆呆的，眼神有些痴。
徐成锦忍俊不禁，从她手里接过矿泉水，将瓶盖拧了回去。
他音色淡淡，富有磁性：“好久不见。”
“还喝水吗？”男生拧瓶盖的动作因此顿住。
商玥终于从隔着复杂情绪中回了神，连连摇头，“不喝了。”
“谢谢学长……”
坐在她旁边的张美迎也笑着打了招呼，满眼写着惊讶，缓过来以后视线在徐成锦和商玥之间来回游移。
直到周书航从徐成锦身后冒出头跟她们打招呼，张美迎才收起了眼里的狐疑。
她和商玥一样，完全没想到会在火车上遇见熟人。
打完招呼后，周书航的视线落回了徐成锦身上，倒是没想到过一个隧道的功夫，他还真跑来找商玥搭讪了。
隔那么远跑过来递矿泉水，也是没谁了。
徐成锦的视线在商玥脸上停留了片刻，便朝她对面位置看了看。
和商玥她们对坐的是一对中年夫妻，这会儿正盯着徐成锦看，脸上浮着和蔼可亲的笑意。
完全两张陌生的面孔，这让徐成锦愣了片刻。
他还以为，坐在商玥对面的人会是周响。
相比徐成锦的木讷，周书航倒是和以前一样自来熟，“商玥我们换一下座位吧，逆向坐着我有点不舒服。”
火车的座位是面对面设计，有人在火车行驶过程中是顺向，自然便有人的座位是逆向。
商玥和张美迎的位置就是顺向，徐成锦和周书航的座位则是逆向。
正好可以当做借口。
商玥倒是没想到周书航会提议和她换座位，稍作犹豫，最后在男生苦苦哀求下答应了。
于是徐成锦回到座位后没多久，商玥便带着她的平板电脑和剩下的鸭脖子坐到了他旁边靠窗的位置。
久别重逢后，商玥对着更加成熟稳重英俊的徐成锦，多少有几分拘谨。
他穿白色衬衣，袖口略挽，露出一截肌理线条分明的小臂。
墨发黑眸，霜色冷白的皮肤，整个人似乎比以前更加清雅俊逸，清冷气质也令人更有距离感。
以至于商玥在他身边坐下后，一直没有说话。
她连平板都没打开，忽然有点后悔带鸭脖子到这边啃，毕竟酱料的麻辣气味可能会让徐成锦感到不适。
就在商玥懊恼着，应该让张美迎和周书航换座位时。
旁边的徐成锦把她喝过的那瓶水推到了她的面前，漫不经心地开口：“选了北城的大学？”
商玥盯着那大半瓶矿泉水，低声道了谢。
她没忍住偷瞄了徐成锦一眼，没想对方正侧目凝着她，视线恰好撞上。
吓得商玥赶紧压低眼睫遮掩眸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紧张什么，明明以前关系还算不错的。
“对，北城师范大学。”
“和周学长同一个学校。”商玥认真回道，像极了上课被老师抽问的好学生。
徐成锦略有些诧异，他过去一年里并未刻意去探寻过商玥的事。
倒是不知道她考的是北师大。
诧异之余又有些惊喜。
“看来你高考成绩不错。”男音低浅，噙着温磁的笑意。
商玥稍稍没那么紧张了，总感觉徐成锦还是那个徐成锦，本性温柔，并没有面上所表现的那么清冷严肃。
北城师范大学今年的录取分数线快赶上隔壁北城政法大学了。
商玥能上北师大，说明她高考发挥得很好。
说到成绩，商玥害羞地笑了笑，心里多少是有一些沾沾自喜的。
不过她也时刻记着徐成锦的恩情，抬眸笑盈盈看向他：“说起来能成功渡劫，还得谢谢学长你。”
“要不是你当初耐着性子帮我补课，要不是你把你高三的学习资料都寄给我，我也考不上北师大。”
似是察觉到商玥的情绪舒展开了，那份拘谨疏离悄无声息散去。
徐成锦深眸里的笑意更甚，极认真的语气：“那也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商玥抿唇笑，浑身神经舒展开，她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整个人姿态都松散了许多。
于是徐成锦问了他心底压了很久的问题：“他呢？没和你考同一所大学？”
他话落的一瞬，商玥嘴角的弧度便僵住了。
她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徐成锦在问谁。
心里像是忽然涨潮了，海浪打翻了商玥平衡的情绪。
沉闷感随潮水涨上来，心脏久违地钝痛了一下。
火车又进了一个隧道，车厢抖动摇晃了一下。
商玥方才回过神来，在昏暗中，她轻声道：“他出国了。”
徐成锦敏锐地察觉到了商玥低落的情绪。
就像一朵本来盛开得灿烂的花，被滂沱大雨迎头浇下，花枝都折了。
肉眼可见的凄切。
“又让你等他？”这个念头第一时间闪过徐成锦的脑海，便脱口而出了。
说话时他蹙着长眉，深眸压着薄怒。
他的话让商玥重新抬起了头。
恰巧列车驶出了隧道，窗外暖阳的光如碎金一般洒在女孩头发上。
她朝徐成锦扯出一抹笑，像是刚破茧的新蝶，脆弱却美好，“不等了，已经死心了。”
纵然商玥的心如钢铁一般，在过去那三次表白里反复弯折，如今也该折断了。
虽然后劲很大，但她相信时间会淡化一切，包括生生割掉腐肉的那种痛。
徐成锦看着她，眸光探索她的神情和眼神，是坦诚的。
不等了是真话，死心了也是真话。
意识到这一点后，徐成锦心里不受控地暗喜着。
但他不敢表露出来，不敢让商玥察觉，也知道自己这样想有失正人君子的风度。
更何况商玥显然还在为那段过去难过。
沉默了片刻，男生艰难滚了下喉结，点点头，然后尝试着转移话题。
“你大学怎么打算？”
好在商玥也并没有揪着过去不肯走出来的倾向，思绪随着徐成锦的话切换。
她舒了一口气，似是为了缓解情绪压力，垂着眼，认真戴一次性手套，准备继续啃鸭脖子。
一边戴手套，商玥一边回答徐成锦的问题。
似是粗略思考过的答案：“好好学习吧，我填志愿以前认真想了想，决定以后当老师。”
“所以为了这个目标，大学也不能松懈。”
说到未来时，商玥的情绪好像又涨了回来，套上一次性手套的手紧紧攥了下拳头。
看上去元气满满，带着万物复苏的生机。
这样的商玥就像永远发光发亮的太阳。
徐成锦想，这世上没有人能拒绝她的美好。
他不自觉地弯了下唇角，沉吟附和：“挺好的。”
随后又问：“那恋爱呢？大学可是谈恋爱的好时机。”
商玥拿起一坨鸭脖子，正要啃，“要是遇到喜欢的，应该会试着谈一谈吧。”
“这种事情说不准的。”
话落，她啃起了鸭脖子，还不忘问徐成锦要不要。
徐成锦拒绝了，唇角的弧度悄悄深了一些，低喃了一句“那就好”。
他声音很轻，商玥刚好把平板立起来，打算继续看剧来着。
没听清他的喃喃，便扭头问他刚才说了什么。
徐成锦回她：“没什么。”
本来是想闭嘴，让她安心看剧啃鸭脖子来着。
没想到商玥开始盘问起他的事情来。
“学长你呢，谈恋爱了吗？”商玥想起了之前和张美迎讨论过这件事来着。
正好借机问一下徐成锦本人，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商玥以为徐成锦肯定在大学里交了女朋友。
毕竟他很优秀，就各方面都很优秀的那种男生，喜欢他追求他的女生肯定不少。
只不过能被徐成锦喜欢的女生应该不多，得是绝顶优秀的那种女孩子吧。
就在商玥遐想之际，徐成锦坦率道：“没有。”
语气丝毫没有撒谎的迹象，商玥有些微惊讶，而后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毕竟像徐成锦这样的人，择偶要求肯定比普通男生更高。
挑剔一些也正常。
“我懂，没有看上眼的是吧。”
商玥抿唇笑，舌尖舔了舔嘴角的酱汁，冲徐成锦眨眨眼，建议道：“学长你要不把要求降低一些，眼光别那么高嘛。”
徐成锦些微愣神，被她刚才舔唇的动作撩到了，心脏砰砰然。
片刻才眸色深深地看着商玥道，“我的眼光并不高。”
“我不信，那你为什么还没有谈恋爱？”
“因为……蓝桉已遇释怀鸟。”
“啥？”
商玥啃鸭脖的动作顿住了，沉浸在男生低迷磁性的声线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弄着心弦。
她只是觉得徐成锦说那句“蓝桉已遇释怀鸟”时，声音饱含颗粒感，好听到耳朵怀孕的那种温柔性感。
很难不让人心动。
但商玥不明白徐成锦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所以挣脱男生声线的蛊惑后，她脸上一片茫然。
蓝桉已遇释怀鸟，什么意思？
这和徐成锦没有谈恋爱有什么关系？
商玥不懂，徐成锦对她笑了笑，终于说了一句她能听懂的，“在等一个我喜欢的人。”
“这样啊，我懂了。”商玥眨眨眼，也冲他笑。
她以为，徐成锦的意思是还没有遇到他喜欢的人，正在等那个人出现。
所以啃完那坨鸭脖后，商玥舔舔唇，又看向他道：“那就祝我们早日遇到喜欢的人，早日恋爱。”
是的，她也要努力去遇见下一个她喜欢的人才行。
徐成锦快要克制不住猛烈的心跳，深眸也快锁不住对她的情意。
毕竟是商玥啊，她在他眼里闪闪发着光。
须臾，男生才低低嗯了一嗓。
笑着，意味深长地附和她：“祝我们早日恋爱。”
浑然不觉这句话有什么问题的商玥连连点头，“会的会的。”
然后又和徐成锦闲聊了两句，便急着继续看剧了。
她刚才卡在高潮剧情，一直记挂在心，吊着胃口呢。
开往北城的火车跋山涉水，足足八个小时，终于到站。
彼时商玥因为平板没电，早就分了徐成锦一只耳机听音乐瞌睡了。
醒来时她只顾着活动自己泛酸的脖子，完全没意识到瞌睡期间她的脑袋一直靠在徐成锦肩上。
至于徐成锦，他全程僵坐，连洗手间都没去。
下车时身体也有些酸痛，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比外头天际的浮云晚霞还要绚丽-
检票出站后，商玥和张美迎原本是打算和周书航、徐成锦告别的。
明天去学校报道，今晚她俩还得找个酒店落脚才行。
周书航一听她俩要住酒店，顿时便将手搭上了徐成锦的肩膀。
清了清嗓道：“你俩跟我们一起走吧，今晚就住老徐他舅舅那儿。”
“两个女孩子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住酒店，我和老徐可不放心。”
张美迎和商玥互看了一眼，有些犹豫。
直到徐成锦补充道：“房子是空的，只是我舅舅名下的一处房产，不会不方便。”
被看穿的商玥了然地点点头。
她刚还以为徐成锦舅舅一家都在，那她和张美迎上门打扰，肯定不太合适。
原来只是名下一处空置房产……
商玥的思绪有些偏了，她在暗暗感慨，徐成锦的舅舅可真有钱。
“那个小区正好就在大学城，距离北师和北政也就两个十字路口的距离。”
“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到时候我和老徐带你俩去学校熟悉一下环境。”
周书航这么一说，张美迎和商玥彻底动心了。
毕竟她俩的确是第一次来北城，有徐成锦和周书航当免费的向导，简直是撞大运了。
这么一想，商玥和张美迎便和徐成锦他们一起打车离开了车站。
途中商玥和张美迎才从周书航口中了解到，那处房产是徐成锦的舅舅专门为他准备的。
虽说徐成锦平日里都是住校，但难保有时候寒暑假不想回月城，便在大学城那边买了一套房方便他使用。
周书航说完还不忘拉着商玥和张美迎一起羡慕。
“我怎么就没有这么有钱的舅舅，啧。”
原本商玥也不是那么羡慕的，直到到了地方。
得知那套房在大学城最金贵的地段，还是三室两厅大套房……商玥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见状，周书航故意拽着徐成锦落后一些。
在他耳边小声道：“老徐，你舅舅不是说想把这套房过户给你吗，你干脆就答应了呗。你看商学妹多喜欢，以后正好当你俩的婚房。”
彼时他们已经到了住处，进了屋。
徐成锦和周书航最后进门，将厚重的大门带上。
他赏了周书航一记眼刀，耳尖却忍不住发热泛红，就为那句“婚房”。
打发了周书航以后，徐成锦带着商玥和张美迎去了她俩今晚住的主卧。
磁声款款道：“来之前我已经让物业找人打扫过了，可以直接入住。”
“你们睡主卧，我和老周睡次卧。”
徐成锦领着她俩将三室两厅的房子熟悉了一遍。
主卧紧挨着书房，次卧和洗手间相邻。
两百平的大三室，坐北朝南，光线通透，连装修风格都是年轻人喜欢的。
是张美迎和商玥梦中情房那一款-
北城的八月下旬暑热未散，舟车劳顿后，商玥几人都出了一身臭汗。
是以周书航提议，大家洗完澡再出门去觅食。
主卧带了浴室，只是浴室的淋浴设施比较高科技，商玥和张美迎不会使用。
这会儿徐成锦正在浴室里教商玥调节水温和花洒水量。
张美迎去外面洗手间上厕所了，周书航看见徐成锦和商玥站在主卧浴室的淋浴底下，便悄悄退出了主卧，去客厅阳台看落日余晖。
于是主卧的浴室里，只有徐成锦和商玥两个人。
女生站在淋浴的操控面板前，男生就站在她身后，若即若离贴着她。
磁浅的嗓音在她耳畔沉沉低语，若溪水潺潺。
“这个键是顶喷，这个是侧喷……”
“这里可以调节莲蓬高度。”
徐成锦解说时，手臂从商玥耳畔穿过，清瘦修长的指落在黑色镜面操控板上。
磁声缓慢，讲解得非常详细。
商玥似是被他从后面拢在怀里，早已被男生身上熟悉清冽的薄荷味全面包围了。
许是她良久没有回应，徐成锦微微倾身，薄唇几欲贴到商玥的耳垂，沉声问她：“商小玥，你有在认真听我讲话吗？”
男生温热的呼吸烧烫了商玥的耳垂。
她的心跳在那一刹间加快，像是一群野马从心间驰骋而过，留下一片慌乱。
商玥下意识地侧身，想要避开那若即若离洒在她耳畔的呼吸。
哪知徐成锦本就离她近，她微微侧身回眸看他，两人便面面相对，差点碰到鼻尖。
商玥当场便愣住了，杏眼圆睁，眼瞳受了惊吓似的扩开，胸腔内的心跳声几欲响彻整个悄寂无声的浴室。
她连呼吸都不敢了，垂在腿侧的手倏地攥紧，后知后觉往后退了半步，后脑勺差点磕在淋浴操控面板上。
还好徐成锦眼疾手快，伸手垫在她脑后，俊脸也随之欺近。
他与商玥的呼吸，几欲交融在一起。
43. 043：红玫瑰 1.3更
“玥玥, 研究好了吗？”
张美迎的声音打门外传来。
浴室里近距离对视的两人相继回神，朦朦胧胧的暧昧像流光溢彩的肥皂泡泡，一触即破。
察觉到商玥的不安和拘谨, 徐成锦侧身让开, 不动声色地敛起了眸底的暗色。
商玥心慌意乱地收回视线, 忙不迭往浴室外去。
和刚进门的张美迎撞上了, 方才稍稍稳住自己慌乱的心神。
“研究好了吗？”张美迎见商玥面色嫣红，白皙如雪的肌肤上像是抹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心下狐疑, “怎么了，很热吗？”
商玥：“……”
她确实很热，热火从心内往外烧, 理智都快给她烧没了。
否则刚才怎么会生出邪恶的念头，想凑上去在徐成锦轻抿的薄唇上咬一口……
没等商玥回答，张美迎接着道：“那你先去洗澡吧, 到时候教我用一下那个高科技淋浴。”
商玥含糊应下了, 回眸看了眼刚从浴室里走出的徐成锦, 他倒是面色如常。
不禁让商玥觉得是她自己思想不干净，多看男生一眼都是在玷污他。
张美迎和徐成锦打招呼，他应了一声。
视线落在商玥身上，看得出她还在为刚才浴室里的意外亲近耿耿于怀。
其实他心里比她更乱，正爆发着一场海啸。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就势亲上去。
将她抵在冰冷的墙面上，锁在自己怀里方寸之地, 低首轻咬住她饱满嫣红的唇。
还好忍住了那股冲动, 否则商玥肯定会被他吓到。
说不定还会视他如洪水猛兽，从此避之不及。
“我先出去，有什么事随时叫我……或者老周。”这话徐成锦是看着商玥说的。
商玥却没敢看他, 只点了点头。
男生走之前还是问了她一句，淋浴会用了没。
商玥点头的频率更快了，小鸡啄米似的。
待徐成锦安心离开了，商玥才将主卧的门关上，然后进浴室站在淋浴面前摸索研究。
刚才她的注意力都在徐成锦饱含颗粒感磁哑好听的嗓音上，他后来说了很多，她也没注意听。
在浴室里捣鼓了大半个小时，才将操控面板上所有的外语指令研究透彻。
等商玥洗完澡出来，她简单和张美迎说了几句，便换张美迎去洗了。
商玥从行李箱里翻出了吹风机，找了个插座把头发吹干了。
就在这时，徐成锦过来敲门，问她们好了没有。
商玥紧张到声音发颤，“还、还没有……二美还在洗，要不你们先去吃饭也行。”
门外徐成锦沉声回：“等你们，不着急。”
话落他便退回了客厅。
商玥听见了脚步声，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在为之前和徐成锦近距离接触而心惊肉跳。
直到吹完头发，她才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天热，商玥洗完澡也只穿了一件细肩带的连衣长裙。
吹干的头发披散开，她将发圈随手套在了手腕上。
黑色发圈将她纤细的皓腕衬得白上加白，像雪又像雾。
商玥吹完头发并没有急着出去，她坐在床尾等张美迎。
顺便拿手机在姐妹群里和沈新月聊天。
报告她和张美迎遇见徐成锦、周书航的事。
一听商玥和张美迎今晚要借宿，沈新月在群里激动得直刷屏。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绝世偶像剧情！】
【照这个走势，你们四个人肯定得发生点什么吧！】
【玥玥，你和二美要抓住机会啊，这可是难得的和徐学长独处的机会！疯狂地勾搭他知道不？！】
【我不管，你俩其中一个必须拿下徐成锦给我看，这样以后我就可以出去跟别人吹牛b，说我姐妹拿下了高岭之花徐学长！】
【话说徐学长近照有没有啊，让我看看他又长帅了没有，斯哈斯哈……】
商玥看着上面沈新月刷屏的内容，嘴角抽了抽。
倒是渐渐把之前在浴室里的暧昧尴尬抛之脑后了，心彻底静了下来。
说白了也是她想通了，像徐成锦那样的男生，当时那种情况换了任何一个女孩子怕也是会有所心动，并且生出邪恶念头的吧。
所以当时那种情况，她没忍住肖想他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顶多算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对！就是正常的！
商玥说服了自己，终于敲着手机键盘回复了沈新月的消息：【近照没有，但学长确实更帅了，更成熟性感了。】
【身材和声音都很斯哈。】
【沈新月：艹！信不信我打个飞机马上飞回去！】
【沈新月：啊啊啊，想看男神照片，玥玥……】
沈新月可怜巴巴在群里求徐成锦的近照，又在唆使商玥偷拍。
商玥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回她：【这事你找周学长啊，他和你关系那么好，你问他要他肯定会给你的。】
【沈新月：你以为我没要过吗？他倒是的确会给我，可是他没有啊！！！大哭.jpg】
【商玥：……他不是徐学长最好的朋友吗？】
【沈新月：对啊！最好的朋友，连张合照都没有，就离谱！】
【沈新月：他说徐学长不喜欢拍照，他那儿只有毕业大合照，我已经看过了，万里挑一的帅！】
商玥轻轻挠了挠脸颊，想起当初运动会后学生会成员聚餐。
她那晚偷拍徐成锦被抓包，还被他出其不意拉着自拍了一张合照来着。
原来徐成锦不喜欢拍照的吗？
商玥不禁有些怀疑周书航和徐成锦的友谊，是不是很塑料。
就在此时，浴室的门开了。
张美迎洗完澡出来，借用商玥的吹风机吹了头发，还让商玥帮她把头发编成了两条鱼骨辫。
商玥这才注意到，张美迎也换了裙子。
白色T恤搭牛仔背带裙，配上小白鞋，倒是十足少女感。
加上张美迎戴着眼镜，看上去便多了几分文艺范。
一向随意惯了，不怎么刻意收拾打扮自己的张美迎，这会儿站在镜子面前来回打量自己。
这让商玥觉得好不蹊跷，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捏着下巴盯着她。
“怎么了……”张美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脸上浮起薄薄红晕。
商玥凑上去，“这话应该问你吧。”
“你怎么了，二美？”
张美迎压低眼睫，咬咬唇瓣，纠结了片刻似是下定了决心。
凑到商玥耳畔小声道：“我觉得……周学长可能喜欢我。”
商玥：“！！！”
她还以为张美迎打扮自己是为了徐成锦，没想到却是为了周书航！
周书航喜欢张美迎？
不知为何，商玥第一时间想到了“人生三大错觉”。
“就之前在列车上……你不是和周学长换座位了吗，我跟他坐在一起天南地北聊了很多。”
“他对我真的无微不至，很了解我似的……”
“你说他要是不喜欢我，怎么还特意去了解我？”
张美迎如是说道。
商玥有几分信服了，思路活跃如她，意味深长地笑：“真是女大十八变啊，高中的时候你对恋爱完全不感兴趣的好吧。”
“那不是高中不许早恋吗，学习为重。”
“有道理，那你既然这么想，便试试吧。”
两人简单把房间里收拾了一下，方才拉开主卧的门出去。
彼时周书航和徐成锦早就洗完澡在等着了。
前者靠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打游戏，后者在阳台那边凭栏而望。
商玥朝阳台那边看了一眼，这才察觉到夜幕已经彻底降临了。
此时的北城霓虹闪烁，宛若星辰大海。
“你俩好了。”
周书航收起了手机，听见动静的徐成锦也从阳台那边进来。
他和商玥的视线隔空对了一下，眼睁睁瞧着女生避开视线。
平直的唇线不由漾起些微弧度，他猜因为之前在浴室的近距离接触，商玥还有些害羞。
他们一行四人出门，周书航领着张美迎走在前面。
没话找话般，和她聊个不停。
故意将商玥和徐成锦丢在后面。
他俩沐着干燥的晚风，不疾不徐跟着周书航和张美迎，谁也没说话。
沉寂中，氛围到底有些尴尬。
于是商玥决定帮张美迎打听一下周书航的事。
“学长，周学长现在有女朋友吗？”
走在商玥旁边，与她相隔二十厘米左右的徐成锦闻声侧目。
幽沉眸光落在商玥侧颜上，只几秒，便引得她侧首来看他，视线又对上了。
电流般的酥麻感让商玥心乱，思绪也乱。
她紧张得像是狂风暴雨里瑟瑟轻颤的白栀子，散着迷人的幽香。
根本不知道自己无措紧张的样子有多惹人喜爱。
徐成锦淡淡开口，嗓音沉缓如潮浪拍岸。
每个字节都拍打在商玥心尖软肉上。
“据我所知，并没有。”
“问这个做什么？”徐成锦自是不会以为商玥喜欢上了周书航。
“没有啦，就好奇嘛，随便问问。”
“我们俩走在一起不说话怪尴尬的。”商玥如实道，倒是没将张美迎的心思暴露。
徐成锦沉吟片刻，声音低浅温磁了些，“老周他高中的时候交过一个女朋友，毕业前分手了。”
“你朋友要是喜欢他，可以试着追追看。”
商玥：“……”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徐成锦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难道他真是神明吗？
就在商玥惊愕之际，他们走出了小区。
顺着人行道过了十字路口，继续往前走。
走在前面的张美迎和周书航忽然回头问他俩要不要吃雪糕。
前面商场附近有报亭，肯定有雪糕卖。
商玥表示自己想来一根，这大热天，雪糕和冰镇西瓜是最好的选择。
徐成锦拒绝了，他好像并不怕热，秋老虎的余热对他似乎没有任何影响。
吃着雪糕走了一截路，又经过了一个十字路口。
终于快到北师大和北政大附近，这边小吃街横行，穿街走巷，进入区域范围内就能闻到各种美食的香味。
商玥不由提快了脚步，进入小吃街时，忍不住每个摊贩都要凑上去瞅一眼。
她动作快，像一只觅食的仓鼠穿梭在人群里，也就长腿阔步的徐成锦能跟上她。
越往小吃街里头走越拥挤。
眼看着商玥被路人挤碰到好几次，徐成锦实在看不过眼了，上前扣住了她的手腕。
把人藏到了他高大身躯背后，一如当初在月城，也就是周书航生日请客吃饭那天。
在市中心最繁华的步行街，徐成锦也是这样，轻轻抓住商玥的手腕。
将她护在身后，自己走在前面为她开道。
一样嘈杂的环境，可商玥的心境却和以前不太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腾空，不再挂念着周响的缘故，她此刻好像比任何时候更认真清晰地看着走在前面的徐成锦。
满眼都是他宽广高大的身影，他身上清冽的薄荷香，他被夜风晃动的乌黑碎发……以及他落在她手腕上炙热滚烫的温度。
商玥心跳巨快，思绪空白，只眼睛一直盯着那道令人心安的身影。
直到徐成锦护着她进了一家干锅店。
周书航和张美迎已经找了座位等着了，看见商玥和徐成锦进门，扯着嗓子招呼他俩。
至此，徐成锦攥着商玥手腕的手抽走了，但商玥手腕上却还留有他指腹的余温。
他们四个人点了一个大份的双拼干锅，排骨和虾。
额外还点了几道炒菜。
原本周书航还想点酒，为商玥和张美迎接风洗尘来着。
被徐成锦一记眼神制止了。
等上菜期间，周书航提议拍个合照，发给沈新月，让她羡慕羡慕。
商玥当时便想起徐成锦不喜欢拍照的那档子事，于是朝他看了一眼。
结果看见男生跟着周书航站起身，往她和张美迎身后过来。
倒不像是不喜欢拍照的样子，反倒很配合。
按照周书航的指示，徐成锦站到了商玥身后。
为了入镜，周书航嫌他站得太直，让他弯下腰来，顺势拎着徐成锦一只手搭在了商玥肩上。
那一刹的肌肤之亲，令两个人的呼吸都紧了紧。
但很快商玥便若无其事地坐直身子，只当是合照需要，不去刻意关注随意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
相比她的淡然，徐成锦心里却掀起波浪。
他因商玥肩头的肌肤细滑温热，心跳逐渐加快，连铺洒在她发顶的呼吸都像是被点燃了似的，些微滚烫。
后来摆拍了好几张，徐成锦掌心都快出汗了。
商玥也因为那抹不可忽视的灼热，逐渐面红耳赤。
她寻思着，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以前也不是没被徐成锦牵过手腕，甚至他俩还拥抱过，那时候她心里也没这么在意来着。
一年没见，真的生疏了？
就在商玥出神之际，摆拍完站直身的徐成锦见她神色恍惚。
从她肩上挪开的大手不受控地落到了她发顶，亲昵又宠溺地揉了揉。
嗓音噙笑，无情戳穿她：“商小玥，你又走神了。”
引得周书航和张美迎齐刷刷看向他俩。
表示有被他们之间粉红泡泡的氛围甜到。
44. 044：红玫瑰 1.4更
被抓包的商玥脸色润红, 小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徐成锦随即抽手绕过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暗暗想笑的周书航瞥见张美迎的视线在他俩之间来回游移，赶紧给张美迎满上茶水。
拿她鱼骨辫的头发岔开了话题, 直夸好看。
被夸奖的张美迎悄悄红了耳根, 眸光明灭地看了周书航一眼, 唇角笑意渐深。
她的注意力完全从徐成锦和商玥身上挪开了, 和周书航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静等上菜-
晚饭是徐成锦请客, 算是为商玥和张美迎接风洗尘。
吃完饭他们一行四人先去了北政，从学校南门进，逛了许久。
徐成锦做向导, 带他们熟悉了一下北城政法大学的校园环境。
从教学楼到图书馆，还有几大食堂、男女生公寓等。
逛完北政已经有些晚了，商玥便打消了再去逛北师大的念头。
提议回去休息。
原路返回时, 商玥盯着小道两边的银杏树看。
冷月流辉碎在叶缝间, 风过时林叶沙沙。
有种岁月安好的宁静。
徐成锦见她盯着银杏树看, 开口打破了沉寂，“知道银杏的花语是什么吗？”
商玥回神，视线落在他被清冷月色晕染的俊脸上，绞尽脑汁想了想，摇摇头，“什么？”
彼时周书航和张美迎走在前面，将他俩甩得老远。
是以四人行变成了商玥和徐成锦双人行。
重逢后相处了这么久, 时间造成的疏离隔阂, 这会儿已经悄无声息消散了。
商玥与他并肩散步，就好像回到了高中的时候，一切都自然而然。
“坚韧与沉着, 纯情之情，永恒的爱。”
男音徐缓，扣人心弦。
商玥了然，点点头。
忽又觉得徐成锦懂得真多，心思微动，她下巴朝前面花坛那边点了点，“那种花呢，叫什么？”
“花语又是什么？”
男生循着她的视线朝前看去，望见花坛里摇曳风中的格桑花。
唇线弯起弧度，他的嗓音幽沉暗哑了些，听着潮润，“格桑……怜取眼前人。”
商玥被湿潮磁性的男音蛊惑，心跳陡然加快。
她不自觉朝徐成锦看了一眼，又在他察觉到她的目光侧目望过来时飞快别过脸，去看别处。
不过即便如此，徐成锦还是捕捉到了她内心的兵荒马乱，就差写在脸上了。
一想到商玥的慌乱都是因为自己，徐成锦的心里便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愉悦扩散开。
离开北政后，商玥一行原路返回徐成锦的住处。
途中张美迎和周书航站在路边等了商玥和徐成锦片刻，打了招呼说去买奶茶，还问商玥和徐成锦要不要帮带。
商玥要了一杯杨枝甘露，徐成锦婉拒了，他对这些饮品不感兴趣。
在等周书航和张美迎的时候，有个老婆婆推着小推车卖一些小饰品，正好从商玥和徐成锦跟前经过。
路过时那双饱含沧桑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俩看，后来商玥有些不好意思了，随意瞥了眼那些饰品，倒是看上了货架上的发簪。
老婆婆在他俩面前停下来，十分有眼力见，将留住商玥视线的几支发簪递给她仔细看。
“20块一支，很便宜的。”
商玥挑了一支拿在手里端详，被簪子上凸起的纹路和顶端的玉兰花吸引，跃跃欲试。
后来在老婆婆的提议下，她打算挽发试试。
夏天燥热，商玥之前见张美迎总将笔当发簪使，用来挽头发，觉得方便快捷又好看。
寻思着买支发簪自己试试。
但她尝试了一下，手法生疏，好几次都没能把簪子穿进挽好的发髻里。
试了几次也不行，商玥顿时想放弃了。
便是此时，一直站在旁边没作声的徐成锦握住了她垂下来的手，顺势抽走她手里的发簪。
移步到商玥正后方，徐成锦贴她很近。
他一手拿簪子，一手松松垮垮提着商玥乌黑秀丽的长发，一边询问旁边的老婆婆，手上一边动作。
慢条斯理将发簪穿插进商玥的发丝里，拎着那把顺滑的秀发轻柔的绕了几转，然后用簪子将发髻别死。
最后徐成锦清瘦的指捏住发簪顶端的玉兰花轻轻转动了一下发簪，调整好方位后，他又探手去理了理商玥的空气刘海。
期间商玥那莹黑的青丝绕在他冷白如霜的指节上，交缠的束缚感让徐成锦心脏紧缩，没来由地加速搏动。
“好了。”温润如玉的嗓音唤回了商玥的思绪。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摸到发髻和玉簪，不禁想到徐成锦刚才轻柔的动作。
心下一片酥酥麻麻。
发簪倒是戴上了，可惜老婆婆忘了带镜子出门，商玥正苦恼于看不见戴上后的效果。
只好回身面向徐成锦，问他：“好看吗？”
男生眼里浸润了笑意，点点头，“很好看。”
商玥表示对他的回答持怀疑态度。
无奈之下，徐成锦只好掏出手机，将相机调到自拍模式。
在商玥回过身去和老婆婆交涉时，他拿着手机的手从她耳畔穿过，颀长身躯微倾，折腰从背后贴近商玥。
就着手里的手机，给她当镜子用，“没骗你，真的很好看。”
徐成锦低磁的声音与温热的呼吸相继撩拨商玥的心弦。
她心跳漏了一拍，在男生从背后欺身靠过来的一瞬，她被他温热的体温和淡淡薄荷香包围起来。
许是因为商玥没有反应，徐成锦顺势拍了一张他俩的合照，然后直起身退开。
把手机递给了商玥，“你自己看吧。”
“发簪好看，人更好看。”
被徐成锦一顿夸，商玥的脸上染了胭脂色。
烫意攀爬到她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和脸颊。
她手里拿着徐成锦的手机，手机屏幕里是他俩刚才的合照。
商玥端详着，本来是想看自己戴发簪到底好不好看的，结果注意力全跑偏了，她的视线一直落在照片里的徐成锦身上。
许是拍摄角度问题，这张合照里的徐成锦似是从背后拥着她。
两人看上去亲密无间，就像……一对热恋期的小情侣。
这个念头闪过，商玥心跳加快。
慌乱中她听到徐成锦问了一句，“好看吗？”
商玥这才打量起照片里的自己。
发簪盘发的她，看上去更显温婉，确实是好看的。
是以商玥点点头算是回应，但心里却暗暗觉得，还是徐成锦更好看一些。
约莫是见她满意，老婆婆慈蔼笑着，冲徐成锦道：“小伙子，给你女朋友多买两支吧，换着用。”
“我给你们算便宜些，三支50就行。”
被盯上的徐成锦楞了一下神，随后笑着点点头，应下了。
作势就拿钱包掏钱。
还捧着他手机的商玥堪堪回神，被老婆婆那句“女朋友”羞红了脸。
刚想解释并拒绝来着，徐成锦已经把钱递过去了。
合上钱包时，他冲商玥笑了笑，“再挑两支吧，送给你的小姐妹也行。”
见商玥脸上有所犹疑，徐成锦俯身靠近，薄唇几欲贴到她耳畔。
嗓音低浅，“老婆婆营生也不容易，咱们就多买两支吧。”
他连声音都是滚烫的，商玥呼吸微滞，就这么被他岔开了话题。
倒是忘了反驳女朋友那件事。
三支发簪，一支簪在商玥头上，另外两支老婆婆给了一个小便利袋装上，递给了徐成锦。
随后推着小推车徐徐离去，背影佝偻，步履蹒跚，倒也的确是很不容易。
老婆婆刚走，周书航和张美迎便回来了。
递了一杯杨枝甘露给商玥，顺便瞥了眼徐成锦手里拎的东西：“买了什么啊？”
“簪子，好看吗？”商玥侧过身把头上的发簪展示给张美迎看。
被好一顿夸。
“你和大月都有份，回去挑一支吧。”
“另一支我给她留着。”
“玥玥么么，爱死你了。”张美迎抱着商玥蹭了蹭。
被旁边的徐成锦一直盯着，面色晦暗不明。
周书航把自己的蜂蜜柚子茶递到他面前，打趣道：“哎呀喝点甜的压压酸味儿。”
徐成锦避开，皱着眉拒绝了。
回小区的途中，商玥得知周书航负责迎新。
便商量着明天跟他一起去学校报道，还不忘把张美迎托付给徐成锦。
毕竟他俩是校友-
翌日一早，商玥便起了。
张美迎还在睡，她便带着洗漱用品去了外面的洗手间。
恰好遇上晨跑完回来的徐成锦，他还给他们带了早餐。
原本徐成锦是要去洗澡的，但看见商玥手里拿着洗漱用品，他便先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
后知后觉想起很久以前，商玥提过运动完喝冰水对身体不好，便又将水放了回去。
商玥跟他打了招呼便去洗手间洗漱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赶紧出来给徐成锦腾地方。
等他洗完澡出来时，商玥已经把张美迎叫起床了。
周书航也起了，三个人看着刚出浴的徐成锦，愣了神。
沐浴后的徐成锦乌黑碎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淌水。
水珠爬过他挺立的鼻梁，被他清瘦修长的指轻描淡写的抹去。
却还是有几滴顺着颧骨滑至鬓角，滴进他宽大休闲的短袖T恤领口里。
商玥暗叹了一句，好绝！
被客厅里三个人盯着看，徐成锦蹙了下眉，“怎么？”
周书航第一个回神，尬笑了两声，“没事没事，等你吃早饭呢。”
至此商玥和张美迎才相继收回视线，摸去餐桌那边坐下。
早饭过后他们兵分两路，各自去学校报道。
在周书航的带领下，商玥避开了人多的学校北门，从西门进去，一路低调去了报道处。
带商玥办理了入学手续后，周书航便先走一步。
他毕竟是迎新会的一员，还得接待其他大一新生。
只不过周书航走之前不忘给徐成锦打电话，让他到时候帮商玥搬一下行李。
报道完商玥先去宿舍看了一眼，熟悉一下路线。
然后才回到徐成锦住处，等他过来开门，好拿行李。
彼时徐成锦刚帮张美迎搬完东西，入学手续也办好了。
接到周书航的电话急急忙忙赶回小区，倒是没让商玥久等。
原本商玥打算自己带着行李回校，不想麻烦徐成锦。
结果最终还是没拗过他，行李交到了他手里。
两个人还是从西门进的学校，按照商玥记忆中的路线，一路逛到了女生公寓楼下。
途中没少被人盯着看，到底是徐成锦那张脸太惹眼，过往的行人总免不了停下来欣赏帅哥。
这一路商玥内心煎熬无比，生怕回头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影响到徐成锦的名誉。
于是她不止一次问徐成锦可不可以走快一点。
在商玥的催促下，徐成锦长腿阔步加快脚步，倒是换她跟不上了。
追着某人一路小跑，更是引得不少人瞩目。
好不容易熬到了女生公寓楼下，商玥赶紧从徐成锦手里接过自己的行李。
“就送到这里吧，谢谢学长，你赶紧回学校忙你的去吧。”
说话间商玥注意到出入公寓的女生们视线无一例外朝他们这边聚过来。
甚至有三五成群的女生在不远处站住脚，明目张胆盯着他俩看。
确切的说，应该是盯着徐成锦看。
一个个眼里毫不遮掩的向往、喜欢，眸光幽幽，不禁让商玥想到了狼。
于是她半开玩笑的语气催促男生，“你再不走一会儿女生们扑上来把你拆得连骨头都不剩，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哈。”
徐成锦被逗笑了，视线环顾四周，淡淡扫过那些驻足观望的女生。
淡淡道：“有道理，不过我有个办法可以自保。”
商玥微愣，她本是一句玩笑话，倒是没想到徐成锦还当真了。
沉默片刻，她顺势问他：“什么办法？”
“想知道？”男生的视线落回了她的身上，幽沉的眼眸定定看着她。
莫名的，商玥从那含笑的眸光里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果然，下一秒离她一步远的徐成锦便抬步走近，微微倾身，当着不少人的面将她拥到了怀里。
清冽冷香强势融入商玥的呼吸，她周身一紧，暖意从四面八方裹上来。
不过几秒钟，她的血液便被男生高大峻拔的温热身躯炙烤得滚烫沸腾。
偏偏这还没完。
徐成锦骨节分明的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脑勺，低哑嗓音近距离灌入她的耳朵。
“像现在这样，让她们知道我名草有主。”
他的话音如汹涌潮水淹没了商玥的思绪。
她脑子里嗡地一下，只觉整个世界都定格了，只听得见徐成锦低浅的话音和他沉缓有力的心跳。
商玥清楚的感觉到，心里那只被困住的小鹿又开始冲撞起来。
她混混沌沌被徐成锦的嗓音蛊惑，被他送到公寓大门门口，然后在他磁声蛊惑下带着行李先走一步。
直到上楼梯上到二楼转角处，商玥心头涨起的潮水才节节退去。
脑子里退了潮，商玥的思绪也就回笼了。
忽然站住脚，皱眉喃喃：“可我又不是你的主啊……”
话落后，商玥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被徐成锦当挡箭牌使了吧！
不禁暗暗吐槽徐成锦所谓的“自保”是损人不利己，回头那些女孩子把她当情敌就不好了-
果然，商玥刚踏进5020宿舍，便被一个女生挡了道。
宿舍阳台正好面向公寓大门那边，从五楼看下去，也能看清大门那边的景物和人。
就刚刚商玥和徐成锦在楼下那一抱，与商玥同宿舍的女生也看见了。
见她进门，便拦了道追问其商玥和徐成锦的关系来。
彼时宿舍里除了商玥和拦路的女生还有另外一人。
四人间的宿舍，也算是到了四分之三了。
她一手扶着行李箱，一手还拎着一个大包，委实有些沉。
这会儿被拦了路，商玥只好把手里的大包暂时放在地上，甩甩手活动一下筋骨。
末了，商玥才打量起拦路的女生来。
板栗色长卷发，脸上明显化了妆，口红色号很艳，眼线勾得妩媚，贴了双眼皮。
打眼一看是个漂亮人，但商玥对她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大抵是女生的眼神太具有攻击性，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约莫是商玥一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女生拧了下眉，语气不善：“你光看着我不说话干嘛，哑巴啊？”
商玥也拧起了秀眉，本着第一天入学以和为贵的念头，她冲女生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如实回：“算是朋友。”
“只是朋友？”
“不是……男女朋友？”女生似是不信。
商玥点点头，认真道：“只是朋友。”
她话落，明显看见那个女生松了一口气，终于给她让道了。
商玥这才拎着包找到了自己的床位，将东西暂时靠墙放下。
她思忖着得先大扫除才行，这宿舍积了不少灰。
刚才拦路的那个女生凑了过来，靠在她桌上抄着手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会认识北政的校草？”
商玥看了她一眼，报了姓名：“商玥。”
随后狐疑蹙眉，“北政的校草？”
“徐成锦啊，你跟他不是朋友吗，不知道他是北政的校草？”
女生话落，视线将商玥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最后紧紧盯着商玥的脸，“你整过容吗，双眼皮割得不错。”
商玥：“……”
心里忍不住想翻个大白眼，不明白这女生什么脑回路。
她侧身打算先找条毛巾擦灰，语调冷冰冰的，“天生的。”
原以为只要她拿出一副不想搭理的态度，那女生就会知难而退。
没想到人家不但没退，还更为得寸进尺了，“你刚才说你和徐成锦是朋友？”
“那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呗。”
商玥再次无语住了，从另一名一直没吭声的室友那里拿到了之前住在这间宿舍里的学姐们留下来的毛巾。
方才回身对那个女生道：“给你也可以，不过我得问一下他本人。”
毕竟徐成锦属于非常受欢迎的那一类人，在商玥的记忆里，他不太轻易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陌生人。
商玥觉得自己的话也没毛病。
结果不知道哪个点戳到了女生，她当时便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不想给就算了，装什么啊。”
“嘴上说是朋友，我看是以朋友的名义待在他身边虎视眈眈吧。”
商玥的耐性彻底被她消磨干净了。
拿在手里的毛巾往公用的长桌上一砸，她刚想说什么，宿舍虚掩的门被人嘭地一脚踢开。
进来一个驮着大包小包行李的短发女生。
累得气喘吁吁，还不忘扯着嗓门道：“我说温诗诗，你声音就不能小一点啊，我特么大老远就听见你在那儿阴阳怪气。”
“有本事自己当面去找徐成锦要联系方式呗，别是知道自己会被拒绝所以不敢吧？”
短发女生话落，直接把手上肩上的包往地上一撂，重重叹了口气。
随后她看向商玥和另外一名室友，冲她们笑了笑，一副爽朗的语气，“你们好啊，我叫成爱，来自南城附中。”
刚才缠着商玥的女生叫温诗诗，和成爱同来自南城附中。
在成爱进门后，女生便脸色一变出门去了。
本来也是要出门的，不过是因为商玥的到来耽搁了。
温诗诗一走，宿舍里的氛围缓和下来，正常了许多。
商玥向成爱道了谢，随后又和另一名叫姜萍的女生一起做了自我介绍。
三个人齐心协力给整个宿舍进行了大扫除。
期间商玥了解到，成爱和温诗诗高中时就同班同寝室，还是死对头。
具体原因好像是温诗诗勾搭了成爱当时的男朋友。
“那她还挺不要脸的。”话少的姜萍冷不丁评价了温诗诗一句，她显然对小.三行为深恶痛绝。
成爱笑笑，倒是不以为意，“说到底还是褚立安那狗东西太渣，花心大萝卜，我就恨我当时跟他分手的时候没一脚踹他个断子绝孙。”
商玥被她的话逗笑了，莫名觉得成爱敢爱敢恨，耿直敢言的性子挺对她的胃口。
傍晚时，大扫除结束，商玥三人也分别把自己的床位、书桌和衣柜收拾干净。
中午她们点的外卖，在阳台上晒着太阳吃着饭，闲聊了一阵。
关系也算拉近了不少。
是以收拾完宿舍，又到了晚饭的点，成爱便提议大家一起去小吃街吃点好的。
就在成爱打电话要叫上她弟弟时，商玥也接到了徐成锦的电话。
问她忙完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