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十二颗糖   老婆,让我到你身边来好……

    暖黄的床头灯照亮桑胭沉静的睡颜。

    大概是刚才被弄得太厉害了, 桑胭一沾到枕头就睡得很沉。

    刚才抱她去洗澡,沈煜忍不住又弄了她几下。

    她累得迷迷糊糊的,在莲蓬头下的水流下, 乖乖任沈煜采摘。

    两人长到这这个岁数,才一起开了荤,真是完全停不下来了, 堕落的可以。

    为桑胭纵-欲过头的沈煜想,其实太乖的她也没什么不好, 就是觉得好像少了点情-趣。

    今晚才在玄关柜上来了一次, 她就浑身没劲了。

    自己老婆这体力, 如果不加以改造, 以后肯定会影响夫妻生活。

    看来以后必须要在这种事上严格要求她, 将她锻炼出来,沈煜轻笑着在心内做下邪恶决定。

    安静的屋子里, 节目组给沈煜安排的床很舒适,又大又软。

    素颜的桑胭睡得微微张开了樱桃小口, 模样可爱得很。

    一刻钟前,在浴室里, 湿湿的她被沈煜搂在怀里, 为沈煜呻-吟跟娇-喘,明明还那么欲。

    现在睡着了, 又秒变甜纯,这复杂气质也确实是完全比照沈煜的喜好而来。

    食髓知味的沈煜舍不得睡觉, 侧躺在桑胭身边,单手拖住下巴,细细观赏她的小脸,细颈, 光滑的肩膀,在薄棉被边沿隆起的胸部曲线,还有因为睡觉不老实从被子边沿伸出的玉白长腿。

    沈煜想起秦智宸今晚说的那句话,让节目组花钱给他俩开房,他俩真是秀死了。

    好像的确是这样。

    沈煜的薄唇牵动,嘴角生出笑意。

    “嗡———”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这时不合时宜的亮起,打破两人贪欢一晌后弥漫在室内的旖旎氛围。

    手机旁边还放有一块手表,那是在沈煜十八岁时,来电的人送给沈煜的成年礼物。

    对方亲自飞到R国的雪山小镇上,花重金请R国的知名工匠寻找世界稀有材料,为沈煜花费足足一年的时间制造出一块精美的腕表,在这世上独一无二,价值不菲。

    对方一直是个清廉的不舍得花钱的人。

    从小到大,身居高位的他从未送过沈煜任何礼物,给过沈煜任何特权,唯独在沈煜十八岁成年时,几乎是掏空自己的所有积蓄,为沈煜做了一块腕表。

    因为,对方想要时时刻刻提醒沈煜,做人,最重要是要有分寸。

    嗡——手机的震动声音一直不停。

    沈煜看看时间,这么晚了,本不想接。

    但是对方又拨通了第二次。

    怕吵到身边熟睡的人,沈煜拿起手机,到阳台接起了电话。

    “今天的节目我看了。”长者深夜来电,语气沉重。

    沈煜已经猜到了所谓为何。是嫌弃他在节目里跳了街舞。

    那不符合一个从显赫军工家庭出身的孩子应有的正楷威严形象。

    上一次,沈煜在这档综艺里反串军统高官,下了节目的第二天,也同样收到了这样的苛责电话。

    但是,沈煜假装自己不懂。

    “有什么问题?”沈煜问。

    “这已经不是原来的你。”

    “原来的我是什么样,我自己清楚。”

    “苒苒今天来看我了。她说她很想你,问你这三年怎么都不回京北。”

    “我要睡了。没事我就挂了。”

    沈煜不想再听。

    “欠苒苒的诺言你什么时候履行?”

    “我没有对她许过任何诺言。”

    “你就不怕桑小姐哪天知道我们沈家娶她进门的真相?她不是你的良配。三年前,与桑家联姻只是权宜之计。希望你趁早想清楚这一点。”

    “不管你们想怎样,我再说最后一次,我这辈子只结一次婚。而我,现在,已经结完了。”

    语气极为认真的声明自己的立场,不等对方再回应,沈煜先行挂断了电话。

    三更半夜接了这么一通电话,沈煜的好心情全部没有了。

    真是他妈的扫兴。

    沈煜蹙眉,将目光放远,远望在漆黑夜色中沉寂的湖泊与树木。

    明白就算它们想沉寂,风也是不准的。

    所以,有些事情就是无法办到。

    回到房间,桑胭还是用原来的侧卧姿势酣睡在床上。

    有人说,睡在喜欢的人身边,就会睡得特别香。

    不知道桑胭是不是。

    沈煜来到桑胭身边,恋恋不舍的伸手将桑胭搂住。

    沈煜清楚,这通电话里提起的事情,比他之前跟时念传的绯闻更能伤害桑胭。

    蓄谋已久的将桑胭拖上这档恋综,得到机会的他好不容易才跟桑胭慢慢相处得比较像夫妻了。

    以至于,他放松了警惕,在节目里锋芒毕露,引起了京北那方面的注意。

    揽着怀里的人,沈煜收紧酷寒的眼角,在心里合计了一晚上,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不论发生什么,沈煜再也不会从桑胭身边离开了。

    那种被桑胭无情推远的感觉,是永远扎根在沈煜心内的利刺。

    此生,沈煜再也不想复习被那根刺刺穿心魄的感觉。

    *

    一年前的那个除夕。

    京北来了好几个电话,让沈煜回去跨年。

    “阿煜,你今天一定要赶回来啊。我们准备了好多烟火,等你回来放。”沈母秦娆下午就打了好几个电话来。

    然而,也只是叫了沈煜回去,根本没有提到跟他已经结了婚的桑胭。

    在他们眼里,桑胭跟沈煜是随时都可以离婚的,做完表面功夫,也没必要花心思去笼络。

    沈煜当时人在重城的公司里。

    时念的父亲时晋再一次来他的专属休息室找他,希望他拉时念一把。

    时念的激吻照在网上引起了很大关注。

    时晋颓唐,找不到别的解决办法,只能祈求沈煜帮忙。

    周漠给沈煜看过那张照片,照片里跟时念接吻的那个男人,沈煜一看就看出对方是谁。

    沈煜跟他一个老家,长在同一个圈子。

    对方跟沈煜差不多身型,最离谱还是他手腕上戴的那块表,也差不多一样。

    沈煜十八岁那年,他爷爷沈培炎沈上将送给他一块价值连城的腕表,隆重庆贺他成年,这件事在京北的名门望族圈子里广为流传。

    不久后,京北公子哥儿们攒的局上,与沈煜年纪相仿的赵佑放话:“沈煜那块表算什么?我明天就飞到R国去找这个表匠给我做一个一模一样的。他爷爷是上将,我爷爷是中将,差不了多少。沈煜能有的,我都会有。”

    那时候,大沈煜一岁的赵佑总喜欢在圈子里跟沈煜攀比。

    洁身自好的沈煜根本没有兴趣参加那些乌烟瘴气的酒局。

    每次赵佑宴请他,他都以自己没空参加为借口。

    他压根没跟赵佑见过几次面,亦从来不回应赵佑公开引战他的那些言论。

    就,不屑。不想浪费时间在瞧不起的人身上。

    但是也听说赵佑后来的确飞去R国找当地知名的表匠做了一块跟他差不多一模一样的腕表。

    赵佑不是艺人,外界很少有人见过他本人。

    所以外界根本不知道沈煜手上戴的那块价值连城的表,其实有模样神似的一款。

    跟时念当街拥吻被拍的人明明是赵佑。

    无知的一众网友跟营销号却拿赵佑当晚手上戴的那块表当作钉死沈煜的石锤,说跟时念接吻的人是沈煜。

    这个锤向引领了时念父女,让他们看到了逆转舆论的希望。

    如果沈煜肯帮忙,他们将因祸得福。

    时晋天天到风起传媒来找沈煜。

    可沈煜就是不答应。

    出道至今,连绯闻都没有的他怎么可能答应跟时念营业CP。

    见说破嘴也没用,时晋难为情的提起:“沈煜,你还记得那年在申宁民国电影城那场爆炸么?”

    沈煜清冷的眸子收紧,抵触的看了时晋一眼。

    尔后,沈煜冷声回答:“时晋老师,不是我做的事情,我不会背锅。”

    说完,沈煜离开了风起传媒第28层为他专属提供的顶楼休息室。

    “聊完了?怎么样?我在电话里都说了让时导别来,他偏要来,赖在你的休息室不走。”

    门口站着跟沈煜最久的男助理鲁鸣圣,一个说话很多,做事也很仔细的工作人员。

    从沈煜拍完出道作电影蚀日后,便一直陪在沈煜身边,对沈煜的事了解得很多,包括他跟桑胭隐婚的事。

    鲁鸣圣跟着沈煜朝电梯走去,压低声音告诉他:“哥,别答应,真的别答应时晋跟他女儿炒CP,明天我就找法务部给你发律师函,告那些网上瞎几巴造谣的人。凭一块手表就想赖你,简直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上坟!”

    鲁鸣圣很生气,咬牙骂道:“就时念那样的,别说你,我他妈都瞧不上,还好意思上来舔你。”

    沈煜垂眸看手机,走进电梯,没有说话。他在低头刷微博,对鲁鸣圣的义愤填膺并不是很共情。

    末了,启动薄唇,闲闲问鲁鸣圣一句,“离谱他妈给离谱上坟,是什么意思?”

    鲁鸣圣按了电梯,回答:“就是离谱死了呀。”

    沈煜点头,觉得说得很好。时念跟赵佑接吻,关他什么事,真的是离谱死了。

    鲁鸣圣继续骂:“时念就是一心想攀高枝,嫁入豪门,结果被人给玩了,照片里那个男的我知道是谁。时念也不去打听打听那男的啥品行。就这她都敢乱撩。”

    沈煜明知故问的问:“她撩了谁?”

    “京北第一浪荡贵公子赵佑啊。”鲁鸣圣说,“上次你回京北,沈家的家宴上,我看到赵佑戴那块表了。”

    “哦,你给我安排辆车。”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沈煜收起手机,对时念跟赵佑碰瓷他的事一点都不感兴趣,转而要求鲁鸣圣道。

    “去哪里?今天不是除夕夜,秦姨让你回去过年。回京北的机票我都给你定好了。”

    鲁鸣圣想了一下,问:“你该不会想去找桑姐吧?”

    没记错的话,今天是这两个人的结婚纪念日。

    结婚第二年了。

    结果两人一年到头都忙得连面都见不了。

    沈煜刚才在刷的就是桑胭的微博。

    要靠刷桑胭的微博,沈煜才知道她人在哪里。

    她今晚在距离重城六十多公里的成城参加粉丝见面会。

    挺敬业的,跨年夜还跟粉丝见面,把老公跟家人全部抛在脑后。

    除夕除了上春晚,一般圈子里的顶流都不营业,会选择回家跟家人团聚。

    倒是那些奋斗在圈子底层的强迫自己没有感情的糊咖们在拼了命的营业。

    这些糊咖不红,简直是天理不容。

    “我要去成城。”沈煜告诉自己的助理。

    “啊?别啊。”鲁鸣圣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鲁鸣圣还指望着快点将他送去机场,自己转身回重城老家过年呢。

    “不回京北了?沈氏一大家族还等你回去放烟火。你们那样的名门望族,过年缺了你,多不好。”鲁鸣圣疯狂暗示。

    “我想去成城吃火锅。”沈煜说出了自己除夕夜的安排。

    “重城不就遍地是火锅酒楼?你是不是闲的。”鲁鸣圣表示真没必要。大冬天的,专门开车去远的地方吃顿饭。还是要过年的这一天。

    “听说成城的火锅要好吃一点,对外地人很友好,不是那么麻辣。适合刚开始学吃辣的我。我今晚一定要去。”沈煜淡淡的说。

    “行,去,我们这就为了友好二字奔赴。”鲁鸣圣没办法,只能陪他去。

    鲁鸣圣心知他哪里是去吃火锅,他是想去陪他老婆过年。

    沈煜跟鲁鸣圣走到停车场专门给沈煜安排的三个车位。鲁鸣圣问开哪辆,沈煜随便指了辆黑色布加迪威龙。

    “我让你买的东西准备好了?”坐到车上,沈煜问。

    “肯定买好了。就,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送出去。”鲁鸣圣都碰好多次壁了。

    他们婚后这两年,鲁鸣圣听沈煜安排,都给桑胭送了好多礼物。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鲁鸣圣就没有一天不在给桑胭送礼。

    结果桑胭都不怎么接受,拆也不拆。

    鲁鸣圣不想送了,沈煜还规定必须一个月送满多少样。

    昨天锦玉时光的帮佣阿姨又打电话来,问地下室里那些太太没拆的礼物要怎么处理,多得实在装不下了。

    鲁鸣圣回答,储藏室装不了,装到车库去,实在不行,扔后花园里,再不行,往卧室跟衣帽间里堆。

    反正先生不缺钱,就喜欢天天给太太买买买。

    就算太太连最基本的拆礼物的礼貌都不给先生,这铺天盖地的礼物也是要继续买下去的。

    身为影帝的女人,不拿来宠肯定是不合理的。

    鲁鸣圣背着一个挎包,里面装了今天沈煜要给桑胭的礼物。

    “今天这项链听说本来重城吴家的公子也想买来着。结果我拍下了。吴家公子很生气,现在到处在打听是谁抢在他前面买了。”

    “所以,有什么问题?”沈煜问,“钱给不够,还不让给够的人买了。”

    “肯定没问题,就这点小钱,也就你半年代言费吧。小意思。真是小意思。他吴家公子怎么配从我手上夺宝。”

    今早做了一次神秘买家,直接在云端参加拍卖会,透过拍卖行代理买走价值近亿钻石项链的鲁鸣圣回答。

    那随意程度,就相当于打开手机,淘了一次宝,给自己买了一包新的狗粮一样。

    在线下单,妥妥的包邮隔日达。

    昨天沈煜在微信上给鲁鸣圣发了一个链接,叫他抽空去把那东西买了。

    鲁鸣圣随意打开链接,还以为是买什么润喉糖,剃须水这类沈煜经常安排他买的琐碎日常消耗品。

    结果那是一个顶奢国内拍卖行的链接。

    只能用沈煜给的账号跟密码登入。

    沈煜让他买在拍卖行拍卖的最贵的钻石项链,拿来送给桑胭。

    鲁鸣圣也是这才知道现在拍卖行也可以网购了。

    只要有钱,其实就算不去实地参加举牌,也是可以买下自己想买的东西的。

    今天中午,钻石项链就被专门的保全公司空运到了鲁鸣圣填写的地址,煞有介事的配备了珠宝国检局的鉴定专家,当场查验交接。

    这要是换了别的男人,肯定是要打扮得庄严贵气,挽着女伴的手,耀武扬威的去现场端着红酒,优雅举牌,装逼购买。

    比如那位去了现场,却没抢赢鲁鸣圣的吴家公子。

    结果沈煜都把这事安排给鲁鸣圣这样低级的工作人员上网操作完成。

    此刻还很随意让鲁鸣圣带着这条昂贵的项链,让鲁鸣圣开他价值几千万的豪车带他去成城随便吃顿火锅。

    妈的,都不怕半路被抢啊。

    有钱得这么随便,鲁鸣圣也是服他了。

    跟着沈煜这样的人久了,鲁鸣圣知道,在沈煜的世界,就算离谱他妈给离谱上坟了,也不存在任何问题。

    因为沈煜就是有打破一切惯例的强大能力。

    “让我先看看我们桑姐的位置。我们吃火锅肯定要带她。”鲁鸣圣打开桑胭不到一百万粉丝的微博。

    看了看她的行程。今日是在成城某电影城有一个粉丝见面会。

    “成城新橙天禾影视城是吧?”鲁鸣圣真是打从心底讨厌那个叫桑胭的女人。

    这么作,除夕夜粉丝不到一百万,还瞎几巴营什么业。

    搞得鲁鸣圣也被整,大老远给她送结婚纪念日的礼物。

    明明早就跟家里人说好了要回老家去吃年夜饭,真是倒霉。

    *

    两个半小时后,鲁鸣圣将车停在电影城门口,正准备下车去找桑胭。

    却看见一个讨厌的高个子男人将一辆深蓝色阿斯顿马丁跑车停在路边,从车上风度翩翩走下来,迈步进入影城,手上还拿着捧夸张的香槟玫瑰花。

    认出那个男人是谁的这一刻,鲁鸣圣好想伸出双手,把旁边坐着的祖宗的眼睛蒙住。

    这绝对不是他这么宠妻的男人能看的场面。

    沈煜收紧眼角,冷眼看着卓熙走进那家影视城。

    在这一秒似乎有点懂了为何桑胭年年结婚纪念日都有工作,比他这个圈内第一顶流人士还忙。

    “哥,这……”鲁鸣圣试探的问,“要不我们下去抓奸?还要不要拿项链?我怕等一下打起来有项链在身上不方便施展身手。但是这么贵的项链放车上也不安全啊。”

    沈煜不语。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了,沈煜任何反应都没有,只是狠狠瞪着影视城的门口。

    两只眼角都红了。

    冷白皮的俊脸上,冰霜尽显。

    鲁鸣圣感觉得到车厢内的空气在不断降温。

    有什么东西好像被冻住了。

    应该是原本就来自冷酷仙境的男神仙那颗本就冰冷的心。

    感觉到沈煜的眼中无限制浮现出的冰霜,鲁鲁认真建议,“要不我们还是回重城吃火锅算了,成城这里怎么感觉好冷的样子。”

    “这项链要不退了?”如果有七天无理由退款的话。

    鲁鸣圣建议。

    返程的路上,“哥,你说你这都为的是啥啊?”憋了很久,鲁鸣圣忍不住质问沈煜。

    那么多漂亮有才的女人主动倒贴,最后娶了个微博粉丝不到一百万的十八线,而且她还疑似跟演艺圈内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卓熙有染。

    这简直是好白菜上赶着被猪拱,猪还不稀罕去拱。

    离谱他妈又一次给离谱上了坟。

    离谱死了。

    “这女人啊,你就不能对她太好,太好了她就容易膨胀。”高速路上,鲁鸣圣感叹。

    除夕的寂寞公路上也听得见城市因为节日降临而迸发出的喧嚣跟热闹。

    四面八方的烟火在天空盛开,所有人都在团聚团圆的时候。

    沈煜跟桑胭没有在一起。

    今天,他们领证满两年了。

    将回去的路程走了一大半,一直沉默思考的沈煜忽然命令鲁鸣圣:“你明天去告诉周漠,我答应跟时念做捆绑。但我不会公开对她做任何回应。让他们自己把握尺度,不要触碰我的底线。”

    “啊?”鲁鸣圣张大嘴,这是受了什么阴间刺激才做下的决定。

    刚才时念她爸时晋求沈煜求了快两个小时,他也没答应。

    现在不过就是看到卓熙拿着花走进了桑胭要举行影迷见面会的影视城。

    “真的炒?就为了气桑姐?万一她不气呢?”这题鲁鸣圣不会了。

    万一猪不要白菜,白菜去哪里。

    噢,可怜的白菜。

    沈煜没说话了,等前方漆黑的天空再度闪现绚烂的烟火时,沈煜用小号在桑胭的微博上留了一句——[新年快乐,一切顺利]。

    33.  第三十三颗糖   逃生游戏里的禁欲书生与……

    清晨的阳光照亮湖畔。

    睡在临湖卧室的桑胭起身, 胡乱抓了沈煜一件短袖T恤套在身上,直接将那长衫当裙子穿了。

    昨夜她穿来这里的衣服早就成了碎片。

    沈煜昨夜激烈运动了整晚,此刻还在酣眠。

    浑身酸痛的桑胭看了他一眼, 急急离开犯罪现场。

    此刻她终于明了昨夜沈煜留她在这里过夜,并不是同情她的房间条件不好,而是为了痛快的一逞兽-欲。

    桑胭自责, 要是知道沈煜这么纵-欲,她昨晚就不留这里睡了。

    经过昨夜, 桑胭现在愿意收回此前对沈煜做出的评价, 什么渗人的冰, 凉薄的雪。

    沈煜在床上根本跟这两样东西就不搭嘎。

    还有, 之前看过的那本网文, 对作者构建的一夜N次的纵-欲影帝表示太浮夸的桑胭现在觉得这位作者写得很真实。

    现实生活中的确存在着这样的影帝,简直比虚构里的还要歇斯底里, 还要衣冠禽兽。

    被沈煜缠了整夜的桑胭匆忙离开了沈煜的房间。

    看看时间,现在还不到早上八点, 跟拍沈煜的摄像师应该还没来,要赶快离开, 被拍到就完蛋了。

    桑胭鬼鬼祟祟的从沈煜的房间离开, 转身轻轻将门合上的时候正好被早早赶来上班的摄影师看见。

    摄影师眼尖的发现桑胭身上穿着沈煜的衣服。

    而且,将长发胡乱扎成一个丸子头的桑胭雪白的天鹅颈上全是绯色吻痕。

    一眼就看出个春秋的摄影师趁桑胭不注意, 将她离开沈煜房间的画面拍下。

    这不是经验丰富的摄影师第一次在节目中拍到年轻的男女嘉宾们这样干。

    娱乐圈这种事情多得不可胜数。

    但是,当桑胭离开的是沈煜的房间, 这一切都变得稀罕。

    桑胭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小可还在睡觉,没有发现她进屋了。

    桑胭庆幸,很快换了衣服, 洗漱完毕,用了差不多半管遮瑕膏才遮住脖子上的吻痕。

    此刻天气还很热,大家穿的衣服都是露脖子、露手臂的。

    明知道第二天这些痕迹绝对不会消退,沈煜还是坏心眼的在她纤细雪白的天鹅颈上种下情-色的吻痕。

    桑胭对着镜子抹了很久,最后才有胆子出去见人。

    *

    节目组通知大家早上九点半在郊区一个著名古城遗址景点大门口集合。

    昨晚的晚会录完后,今天录的是外景。

    六位常驻加六位飞行嘉宾一起去重城的古城游乐园里玩捉迷藏游戏。

    六位常驻嘉宾乔装打扮,藏匿在人群里。

    六位飞行嘉宾当勘探队,负责将他们一个个的找出。

    在限定的两小时时间内,如果常驻的嘉宾全部都被找到,那么就算飞行组赢。

    若两小时时间过去,常驻组依然有人存活,那就算常驻赢。

    为了呼应恋爱综艺的主题,节目组要求常驻的每对嘉宾都cosplay一对情侣。

    秦智宸跟谭良媛cosplay了日本动漫里的犬夜叉跟日暮戈薇。

    20岁刚出头的两人本就年轻,底子好,充满胶原蛋白,即使化上夸张的漫画浓妆,也完全能契合漫画人物的气质,扮相绝美。

    华静跟韩亮扮演了在学堂里初相识的梁山伯跟祝英台,着一身蓝衣,清雅出尘。

    距离正式拍摄还有一刻钟。

    电视台的一群工作人员围着嘉宾,细心的给他们整理妆发,在他们的衣服上找合适的位置别麦克风。

    见到华静跟韩亮的扮相,“哇,华老师,韩老师,你们好美。”谭良媛赞叹。

    “我们老了,你们年轻人才美。”韩亮回答。

    谭良媛穿着日式软妹制服裙,梳齐刘海,披散长发。

    傲然胸围将白色衬衫撑得饱满,两条长腿从墨绿色及膝百褶裙下露出,活生生一个宅男女神,赏心悦目。

    “这沈煜跟桑胭扮演什么啊?你们知道吗?”华静好奇地问。

    “我们早上没跟他们一个化妆室,这两人今天扮成什么,还保密呢。”谭良媛回答。

    今天桑胭没主动去找她。两人录节目录熟了之后,桑胭常在录制前去谭良媛的房间找她。

    谭良媛犯疑,今天怎么没来。

    “该不会是扮葫芦娃跟蛇精吧?”秦智宸今日穿了一袭红色和服,戴了白色假发,美艳元气,非常还原漫画原著。

    记得昨晚跟沈煜去买冰啤酒,路上聊到今天要扮演的角色,两人曾聊起过。

    在秦智宸说要扮犬夜叉以后,沈煜说他要扮葫芦娃。

    “葫芦娃跟蛇精是一对吗?”华静认真的问。

    “在某种情况下可以。”谭良媛说。

    “不过,沈煜扮葫芦娃,哈哈哈哈哈哈。”

    “桑胭倒是很适合扮蛇精啊。”

    四个人到得有些早,在古城门口等着沈煜跟桑胭来到,忍不住打趣这两人。

    “我发现了,沈煜老师对他这个小师妹很上心啊。”华静想起昨晚在宝藏秀晚会上,沈煜为桑胭做的种种,无不是在宠桑胭。

    “肯定不会真的小师妹。”韩亮淡淡评价。

    “师什么妹啊,一起学两个月戏,就是师妹了?”秦智宸吐槽,“时念还跟他同公司好几年,也不见他给时念安个师妹的名号。”

    “老秦,就你话多。”谭良媛伸手,轻轻做了一个抽秦智宸嘴巴的姿势。

    还没贴上秦智宸的脸,秦智宸就将她的衣袖握住,一脸深情,“小谭,你今天好美。一摸今天你这衣服的布料,我就知道是做我女朋友的料。”

    大早上被秦智宸含情脉脉地说了一句土味情话,谭良媛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不到一米的距离,摄像正在拍。

    秦智宸也不避嫌,站直身子,迈步到谭良媛面前,低头就是一吻。

    发现自己一大早就被揩油,谭良媛将秦智宸推远,大喊:“你给我滚!我经纪人不让我跟你谈恋爱,你不知道?”

    两人是圈内出名的捆绑情侣,分属不同的经纪公司,处于事业上升期。

    眼下,还没正式脱开爱豆的身份,若被正式爆出恋情,肯定会脱一帮老婆粉跟男友粉。

    所以,谭良媛的经纪人规定两人炒CP可以,谈恋爱绝对不行。上升期是不能谈恋爱的。

    “我只是给节目组提供一点素材。小傻瓜。”秦智宸笑吟吟。“恋爱综艺,不撒糖怎么能行呢。”

    谭良媛板起脸,深感秦智宸这个男人嘴里就没一句正经话。

    “沈煜哥跟桑胭姐到底在干嘛啊?怎么还不来?”谭良媛抱怨。

    桑胭24岁,沈煜26岁,大不了他跟秦智宸多少,熟悉起来以后真的没必要天天老师长老师短。

    秦智宸一提起这两人就来了兴致,“别操心你哥跟你姐了。他俩好着呢。”

    “你怎么知道?”谭良媛想起昨晚秦智宸跟沈煜出去买啤酒,秦智宸回来时候还给谭良媛带了零食回来。

    那时候谭良媛没见他身边跟着沈煜。

    “我跟你说。”秦智宸将形状优美的唇搁到谭良媛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谭良媛忍不住笑了起来,“不会吧?那么欲?”

    秦智宸将手挡在唇边,又悄悄说了几句,谭良媛听得脸都红了,“你别乱说人家行不行。”

    “真的,我亲耳听到的。”

    “你们两小屁孩在瞎聊什么呢?”这时候时念来了,见到这对刚二十岁出头的小朋友,露出一脸讨厌。

    不过是选秀出身的小小爱豆,昨天居然也敢在舞台上跟她抬扛。

    “别说了。公主驾到了。”谭良媛意识到时念在用可怕的眼神瞪她,招呼秦智宸道。

    “怕什么啊,我们又不进宫。管她什么公主。”

    秦智宸懒懒抬眼,满不在乎的看了看时念,抱起双手,告诉谭良媛道:“我们是常驻。霸道点,拿出常驻的气场来。她不过是个小飞行。”

    时念开口骂他们,“你们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瘪犊子。”

    话刚说完,桑胭跟沈煜终于来了。

    秦智宸看着前方出现的两个绝美的白色身影大叫:“哇哇哇哇,可以啊,你们这扮相,是要搞疯你们的CP粉啊。”

    “你俩这样扮出来,气场也太欲了吧。”秦智宸大叹。

    念及昨晚听到桑胭对时念说的那些骚话,秦智宸脑海中已经有很多十八禁的画面在不断浮现。

    “书生跟狐狸。”谭良媛笑,“很配啊。”

    沈煜扮了宁采臣,桑胭扮了聂小倩。

    秦智宸悄悄告诉谭良媛:“昨夜狐妖跟书生肯定在床上痴缠得都下不来。”

    禁欲的白衣书生与艳丽的白狐狸在光天化日出现,夺人眼球,妥妥的是从专门记载古代艳情故事的话本里走出的禁忌爱侣。

    沈煜穿了一袭白色广袖薄纱长袍,白衣胜雪的腰间束一条清爽的青蓝色腰带。

    头顶黑发用与腰带同质地的青蓝布条系了发髻,前额分出两撇刘海。

    一张脸施了淡妆,光洁白皙,棱角分明。

    长身玉立,雅量非凡,当代最冷俊宁采臣非他莫属。

    桑胭扮的狐妖上身着刺绣了白狐狸图案的粉白宽袖纱衣,下身是纯白逶迤拖地的散花裙。

    群摆缀满与沈煜所系发髻的青蓝布条一样颜色的云纹。

    头顶梳了可爱的双发髻,插上彩珠点缀的流苏簪子跟花朵头饰。

    脸上的妆十分艳丽,红唇鲜艳欲滴,双眸却清澈莹润得透露出满满的纯洁。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柔媚娉婷的与沈煜站在一起。

    营造出的般配感可以对桑葚夫妇的CP粉造成一万点暴击。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姗姗来迟的两人吸引。

    制片人蓝姐由衷的感叹道:“沈煜老师,桑胭老师,你俩太会了,从民国玩到古代,到时候节目一播,这两类戏的本子肯定挤破头的想要塞到你们手上。”

    “这不是你们让我们扮的么?”沈煜笑答,眼神柔软,今日心情很好的样子。

    蓝姐记得第一次联系他,邀他来上这档恋综时,他板起脸,收紧眼角,想都不想就拒绝的冷漠样子,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还好,还好最后顶住一切困难将他请来了。

    因为他来了,这档节目才会成为今年综艺界的扛把子。

    “好了,大家,再检查一下身上的麦的效果。飞行组的嘉宾老师们马上就会全部进场。常驻组今天加油,一定要赢。希望你们玩的愉快。”

    蓝姐宣布录制开始。

    “胭姐,你今天好漂亮。”别好麦的谭良媛蹦到桑胭旁边,夸她今日的装扮,“之前我看过你的古装戏,当时就觉得你古装扮相超美。”

    “小谭你才漂亮,你跟秦老师超配。”桑胭反夸,“我跟沈煜都老了。”

    “老哥哥,吃我一记铁碎牙。”秦智宸窜到沈煜身后,拿出节目组配的道具武器,做出要攻击他的姿势。

    “喲,今日还是个白毛呢。”灵活躲开的沈煜启唇,嘲笑秦智宸,“说你是个小孩你还不承认,扮什么不好,扮条狗。”

    “…………”秦智宸尴尬,明明在沈煜出现之前,大家都夸他这扮相帅的。

    “沈煜老师你嘴有毒吧,不会说话就少说点。”秦智宸骂。

    “我一直都说得不多啊。”手里拿着把古风白色折扇,将它刷一声散开,沈煜朝自己怀里扇了扇风,模样恁地潇洒。

    “宁采臣什么时候有扇子了?”秦智宸对沈煜的道具表示不满。

    “我扮的是风流的宁采臣。不是等狐妖来勾引我,是我主动撩狐妖的那种宁采臣。”

    “你他妈真是绝了。”秦智宸被迫用膜拜的眼神看沈煜。

    昨夜在万名观众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王炸般的秀出他的顶级舞艺。

    之后玩舞台脑残游戏要次次都拿第一,随便说一句冷笑话就够节目组无限放大,让后期剪出惊人特效。

    这人现在才出来上综艺,真是可惜了。

    这样不经意间表露的地表最强综艺感,在内娱还能寻觅到几人。

    不远处的城门口热闹起来,出现一队穿橙衣白裤的团队。

    是飞行团的几位嘉宾,今日要与常驻团在求生游戏中对战的敌人。

    “师兄。早上好。”陈北走上来,见到沈煜在,对他很是尊敬,弯腰对沈煜行大礼。

    昨夜两人竞舞后,沈煜怕陈北没有表现机会,在后来的舞台上主动cue了他好几次,陈北领略到他的用心后,现在特别尊敬他。

    沈煜点了点头,摇着手里的扇子看了看桑胭。

    桑胭还在跟谭良媛说话,两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时念站在不远处,看了看沈煜。

    沈煜没有做回应。

    “好,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的录制正式开始。相信规则大家都了解了。接下来,我说一些注意事项。”

    导演跟制片将十二位嘉宾招呼到一起,进行录制前的讲解。

    “今天在现场也有你们的粉丝,大多是后援会来里主动要求来的。也许会跟你们进行一些互动。相关安全措施我们已经做好,请大家不要担心。”

    “你们每个人身上配有一个黑色生命盒子,上面有报警装置。常驻组的人如果不幸被飞行组的人找到,还有机会可以逃跑。但是如果被对手触发了这个报警装置,我们节目组就会感应到,那么这个人就会被淘汰。大家懂了吗?”

    “懂了。”大家齐声回答。

    “希望你们玩得开心。”

    “谢谢导演,谢谢制片。”

    “我宣布游戏开始。”

    嘉宾很快四散进场。

    拍摄场地是重城当地一组古城遗址,是城内著名的景点。

    所幸今日气温不是太高,正适合在户外活动。

    “桑胭,跟我走。”沈煜叫桑胭,“我们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桑胭回答:“不跟媛媛一起?”

    沈煜摇头,“人太多了,容易被发现。走。”

    沈煜拉桑胭的手,从景区北门往皇宫位置走去。

    “开始了,开始了,我们的烟雨组现在直奔皇宫。尘缘组去了马场。亮晶晶组朝护城河方向奔去。请你们好好的藏起来,千万不要被发现。”

    “接下来,我们的飞行嘉宾出场了,期待这些小飞侠们将藏匿在城中的情侣们一个个全部找出来。”

    小飞侠们穿了橙色的衣服,白色的裤子,很显眼。

    *

    没多久后,“心动组的秦智宸被淘汰。”园区广播播响。

    桑胭意外,怎么那么快。

    跟沈煜躲在皇宫宫殿的一块偏厅里不到十五分钟,外面就响起了广播,播报秦智宸被淘汰。

    桑胭此前也上过密室逃脱类的节目,有时候游戏环节是设定她跟队友躲起来,被人找。

    可是,也没觉得那么惊心动魄。

    现在跟沈煜这样躲在犄角旮旯里,怎么心跳这么快。

    跟拍他们的摄像师是个中年大叔,也就是早上正好撞见桑胭从沈煜房间出来的那人。

    笑吟吟的扛着机器,将摄像头对准他俩,也不说话,让桑胭觉得很不自在。

    好像桑胭跟沈煜在他眼中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坏事一样。

    “我们出去吧。”桑胭提议,“我们也可以拍爆他们身上的生命盒子。”桑胭提议要主动进攻。

    “不行,我们的装扮太累赘了,跑起来根本跑不赢他们。”沈煜很冷静。

    “那……”

    “就躲在这里。”

    “……好吧。”

    桑胭有些不情愿。

    总觉得这样安静的靠近沈煜,心里有些害怕,会联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清晨的日光穿过琉璃瓦片,越过青瓦红墙,从窗棂边流泻下来。

    桑胭坐在沈煜的身边,静静的。

    坐在对面的摄像大哥依旧提着摄像机,对准他俩,一动不动。

    怕不是在给他俩拍结婚照般专业。

    忽视掉摄像大哥,此刻可算是他们屈指可数的独处的时间。

    小飞侠们久久不出现来找他们。

    昨夜被沈煜压在身下予取予求的桑胭来了瞌睡,眼皮很沉,头一点点的靠到沈煜的肩头。

    闻到那熟悉的薄荷跟雪松夹杂的香气,桑胭沉醉的靠在沈煜身上睡着了。

    酣眠中,桑胭又做了那个从十七岁开始就让她挥散不去的梦境。

    像被设置了循环播放的电影,沈煜从她身边离开的脸,一次又一次的浮现。

    34.  第三十四颗糖   沈煜,你原来这么骚,喜……

    白色鸽群扑打着翅膀, 回到了屋顶属于它们的巢,簇拥挤在一起,小声的咕咕叫着, 宣告一天觅食的结束。

    老旧小区的黄昏总是在嘈杂中带着安宁。

    年少的桑胭坐在谢灵的书房里,忽然有点想家了。

    虽然一直是留在同一个城市,但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家, 在别人的地方寄宿这么久。

    晚饭过后,客厅里的唱机放着谢灵喜欢的昆曲, 吴莎跟谢灵在厨房背后的阳台上料理植物。

    吴莎在花草市场新买了盆牡丹, 让谢灵帮着植入新盆。

    沈煜早上就出去了, 一整天都不在。

    独自坐在书桌前练习毛笔字的桑胭心不在焉的拿着毛笔在白色宣纸上涂涂画画。

    写了一阵, 也觉得没意思, 看看自己写的都是啥。

    跟旁边沈煜写好的工整小篆比起来,她那只能叫画画。

    沈煜写的是书法, 她画的是狗屁。

    谢灵的生日要来了,桑胭想要练好毛笔字, 届时送谢灵一张题字。

    上次谢灵跟吴莎出去见战友,桑胭趁机上街逛街, 给他俩买了二十多万人民币的礼物回来。

    谢灵见到后, 盛怒的将桑胭骂得体无完肤。

    谢灵说年少的她不知所谓,简直就是社会的蛀虫, 才小小年纪,就如此挥霍。

    沈煜在一旁听着, 也不帮她说话。

    桑胭又一次在沈煜面前丢脸丢大了。

    这个世界,对有些人来说,钱是最无关紧要的可以拿来收买人心的东西。

    真情才是。

    下个礼拜,谢灵的生日来了, 桑胭再也不敢花钱给谢灵买厚礼了。

    其实沈煜在她一来这儿的时候早就告诉过她,师父不喜欢收礼。

    桑胭左思右想,最后想到的办法是,写一幅题字给谢灵。

    这个绝对可以有。

    但是练了几天了,就这样写出来的宛若软体虫子一样别扭的字,怎么送得出手。

    啪,桑胭泄气的将毛笔丢在桌上。

    “胭胭,字写完了没有?”吴莎在厨房阳台上喊,“你帮我下楼去买点土。你老师种花还不够,这盆太大了。”

    “好。”桑胭立刻起身。

    吴莎要给她零钱,“拿钱呀。”

    “我身上有。”桑胭不好意思要,快速冲下楼。

    “就在巷底那家花店,你去过的。”吴莎的声音回荡在楼道。

    “好,我知道。”桑胭知道花店在哪里。

    吴莎跟谢灵两人对生活充满情趣,时常拈花惹草。

    桑胭来了这里后,跟吴莎去过好几次花店。

    桑胭下了楼,拐了弯,朝那坐落在巷底的花店走去。

    花店位置比较偏僻,平时去的人不是很多。

    桑胭转过一个拐角,竟然看见沈煜回来了,就站在前方不远处。

    今日早上起床吃完早餐后,他便去外面上舞蹈课,桑胭一天都没见到他。

    此刻,他回来了,身边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短发少女。

    短发少女身穿高腰白色吊带背心,搭配超短的牛仔热裤。

    隐藏在暴露穿着下的身材异样火辣。

    胸前裹在白色背心下的两团软肉尺寸丰满得喷薄欲出。

    短裤下紧缚的两条大长腿白得发光,一看就是重口味男生最喜欢的那种性感辣妹。

    桑胭见过这女生几次,好像是沈煜在舞蹈班上的同学,跟他在一起学舞。

    每次下课,便穷追不舍的跟着沈煜回来。

    桑胭闷闷不乐的想,他俩怕不是在交往。

    应该是吧,沈煜说不定喜欢的就是这样又欲又野的小姐姐。

    日暮途穷,老旧的小区楼道里,井佩又一次跟着沈煜到了他老师家里的楼下。

    “说吧,到底要怎么做,你才可以陪我上床?”井佩大胆的撩他。

    作为重城北专以野跟美闻名的惹火校花,井佩觉得这世上就没有她撩不动的男人。

    包括眼前这一个。

    井佩最近闲来没事,在学街舞。

    没想到街舞班上临时出现了个盛世美男。

    井佩的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真他妈绝了,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美貌的男人存在。

    舞蹈教室里,他冷脸跳街舞的样子,真的是分分钟想让井佩把他绑起来,将自己主动脱光了,往他身上蹭一千次。

    井佩对他势在必得。

    在北郊,就没有井佩征服不了的男人。

    井佩迈步,眼神妩媚的走向沈煜,“跟我去开房。我可以让你玩一整晚。不为你设防。”

    在这个大胆的女生要真的贴上来之前,“我怕脏。”沈煜启唇,简短吐出三个字。

    天生冷淡的鸣凤眼里溅出点点璀璨的寒光。

    性格天生凉薄的人大抵就是这样。

    光靠一个眼神就可以拒人千里。

    本来对俊美少年势在必得的井佩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末了,正色道:“我还是处女。”

    “与我无关。不要再跟着我,我讨厌跟踪狂。”

    沈煜不改淡漠神色,眸子更加深冷。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井佩觉得这个男人不近女色得可怕。

    明明那么美艳冷酷,身边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女生。

    自沈煜出现在这个穷街陋巷,倒追他跟踪他的女生不计其数。

    大家都在兴奋的流传,他是京北某个空军上将家里的公子哥,有钱,有颜,有身份,甚至还有才艺,马上就要进娱乐圈做大明星了,妥妥的顶流预备役。

    女生们疯一样往他身上蹭。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被谁蹭到过一片衣角。

    井佩算是那些想蹭的女生中最偏执的一类,不把他追到手绝不罢休。

    井佩觉得她自身条件好,从来都是男人主动追她。

    现在她倒追了,沈煜该给她面子才是。

    今夜,井佩决定了,一定要将他勾上床。

    “敢不敢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病。脱光之后,是不举还是不能?”

    井佩再次逼近,准备将自己傲然的胸部碰上沈煜的胸膛,做大胆的求欢暗示。

    沈煜动作果断的避开,尔后,回头呼唤偷偷站在墙角偷窥的白裙少女,“桑胭,过来。”

    “啊?”阿昏站在不远处的桑胭不知道沈煜早就发现她站在一旁偷看。

    其实也不是故意的,真的是要去花店给师娘买土,恰好碰上了而已。

    见到正前方长得那么漂亮的两人暧昧地站在一起,肯定不好走上前去打扰。

    “我只是路过。”桑胭诚不欺沈煜,软软的说。

    “叫你过来。”沈煜松垮眼角,不耐烦的又喊了一声,“没听到?”口气带着命令。

    “哦。”桑胭迈步,乖乖走到沈煜跟井佩身边。

    “你好呀。”桑胭跟井佩打招呼。说完还想说点什么来介绍自己,“我……”

    桑胭嘴里含着一块奶糖,还没化完,说话不是很利索。“我是……”

    桑胭顿了一下,准备清楚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时。

    站在她身边的沈煜用霸道的姿势,一手扣在她的腰际,一把将她拉入怀。

    另一手拾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上她还在吃奶糖的唇。

    沈煜冷峻的脸突然贴着自己的眼睛出现,桑胭睁大眼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竟然伸舌头了,还用他的口吮吸她因为惊讶而麻痹的唇瓣。

    这,这,这是初吻???

    师哥,这,这,这是我的初吻!!

    有个声音在心里大叫。

    你夺走了我的初吻。

    你好过分。

    你要亲我,也事先告诉我一下好不好,我先准备一下你再亲。

    桑胭想躲,沈煜搭在她腰上的手收得更紧。

    口齿相连中,薄荷跟奶糖的味道融合在了一起。

    桑胭口里含着的奶糖被沈煜用灵巧的长舌拨来拨去。

    小小的糖渣每滚一下,都有浓郁的甜味入侵味蕾。

    在那晕开的甘味中,炙热的雄性气息顺势而为的入侵少女从未被人探访的幽所。

    不仅如此,身边还有一个外人站着在观看他们接吻。

    想到这一点,前所未有的禁忌快感,夹杂无可名状的羞耻,织成一座沉重的牢笼,将桑胭紧紧扣住。

    盛夏黄昏,带着残温的太阳不愿意离去。

    周遭环境还是很热。

    手心冒汗的桑胭被沈煜吻得双脚发软。

    只有在如此贴近之后,桑胭才发现,这个平日里冷冰冰的人,生性原来属火。

    桑胭嘴里含着的那块糖终于被舔化了。

    甘味化在舌苔,消失了,让人意犹未尽。

    沈煜放开了桑胭,告诉站在一旁面如菜色的井佩:“看到没,我有女朋友了。就是她。”

    莫名其妙被吻的桑胭涨红了脸,想从现场逃离,却被沈煜一把抓住。

    “如果我想上床,她会满足我。”沈煜用沙哑的嗓音告诉井佩。

    与刚才一脸冰霜面对井佩的他不同。

    此刻的他变得真实,冷白皮肤有了绯红的血色。

    呼吸间,纤细脖颈上的喉头不自觉的滑动,那是他为桑胭动了情-欲的表现。

    这样的他让井佩看了之后只为他感到口渴难耐。

    “沈煜,你原来这么骚。喜欢这种白瘦幼。”

    领悟到沈煜亲桑胭,是为了羞辱她以后,井佩低骂,“衣冠禽兽。”

    “……”

    这时刚满十八岁的桑胭根本听不了大哥哥大姐姐们毫无禁忌吐出的这些骚话。

    一股强大的气流涌进心腔,桑胭的心鼓了起来,被压迫得快要裂开。

    心跳无限制的加速,桑胭头昏脑胀。

    井佩怨愤的瞪着沈煜,又转眸,鄙夷的看了看桑胭,再也不发一语。

    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井佩亲眼所见,沈煜吻桑胭的样子,带欲燃情。

    对于情-事,沈煜是个有天分的高手。

    只是用纤手勾住桑胭小巧的下巴,伸出长舌,刺入少女细嫩的口腔,轻轻一吻,就暴露出他骨子里的满满性张力。

    井佩看得出这个男人外表有多冷清,内里就有多狂野。

    只是,唯一让他愿意展现这种狂野的人,是站在他身边这个乖乖的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我就是禽兽,而且还是心有所属的禽兽。下次不要跟踪我了。真的很烦。”

    说完这句,沈煜拉桑胭转身离开,朝文工团小区的门口走去。

    “师,师哥。你,你先上去。”走到门口,桑胭慌张的说,“我,我还没有东西没买。”

    “买什么?”沈煜问。

    “买……土。”桑胭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买土干什么?”沈煜不解。

    埋你,免得你下次又乱撩纯情少女。

    “师母让买的。”桑胭丢开沈煜牵她的手,转身跑远。

    沈煜看着她紧急逃窜的样子,牵动薄唇,模样宠溺的笑了一下。

    小区门口有个杂货店,沈煜很少去。

    他知道桑胭很喜欢去光顾,自桑胭来了以后,谢灵家里的垃圾桶多了好多零食包装袋。

    沈煜走了进去,目光四处逡巡,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一包奶糖。

    “要这个。”沈煜给自己买了包糖。

    刚才在桑胭嘴里舔了,觉得这味道还不错,又奶又甜,有点上头。

    不,应该说,有点上瘾。

    *

    隔天,桑胭依然觉得很魔幻,下楼买土而已,结果就丢了初吻。

    而且吻她的人后来也没跟她解释,为什么要那样对他。

    桑胭昨晚一晚上没睡好。

    总想起盛夏黄昏,少年突如其来将她抱在怀中吻她的景象。

    明明她跟他之间隔着光年的距离,为何他的吻会为她突兀的降临。

    清晨的书房里,沈煜坐在阳台门边上,拿松香擦小提琴的琴弓。

    桑胭在桌前练习毛笔字。

    天空湛蓝,白色鸽群再一次的结伴飞行。

    盛夏时节,屋子里很热。没有气流,便没有风。

    沈煜看了看坐在桌前练习毛笔字的少女。

    她正专心的写着,面前放了厚厚一叠写废的宣纸。

    提着毛笔,煞有介事,不曾发现连基本的握笔姿势都是错的。

    全然不觉的她认真的写着,小小的脸蛋填满认真。

    真是个笨蛋。

    沈煜的嘴角忍不住为她勾动。

    “桑胭,你的戏练好了没有?”琴弓擦完了,沈煜站起身问桑胭。

    “啊?”发愣的桑胭回神来,没有听清。

    “师父不是让你跟我对薛平贵跟王宝钏?身骑白马走三关。”沈煜问。

    “我练了。”桑胭回答,“还,有点不会。”

    “你怎么什么都不会?”沈煜嘲笑她,比如现在正在写的毛笔字。

    不是我什么都不会,是你什么都会。桑胭咽下这句话。

    “我笨行了吗。”桑胭自己先承认了。

    “也不是很笨。”沈煜中肯评价,至少在被他吻的时候还知道给回应。

    “昨天晚上你睡着了吗?”沈煜看着桑胭眼睑下两块乌青,笑笑的问。

    桑胭尴尬,很快找了个恰当的理由,“我早上为了练字,起床得早。”

    知道沈煜提起昨天是指什么事。

    “昨天那个姐姐,她很漂亮。身材很好。”桑胭暗示沈煜。

    沈煜敛目,想了一下,问:“你想说什么?”

    “你为什么不答应。”桑胭认真的问。

    桑胭亲眼所见,都好多次了,女生倒追他,跟他告白,他总是不做考虑的彻底拒绝,让对方难堪。

    “我为什么要答应。她们都很烦。”沈煜反问。

    “哎……”这就是传说中的感情缺失吧,昨日也只不过见她在场,顺便拉她做了拒绝别人的挡箭牌而已。

    所以,为什么自己还要再为她胡思乱想。

    桑胭叹气,把精神聚回写毛笔字这件事上。

    三日后就是谢灵的生辰了。

    她还是没练好,写不出满意的拿得出手的字画。

    又不能用钱买,届时到底送什么好。

    “我教你吧。”沈煜迈步,来到了桑胭身边。

    他知道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坚持练题字,是想在谢灵生日的时候,写一幅字画送给谢灵。

    桑胭身上有一种特质,让沈煜总忍不住对她刮目相看。

    那就是她的倔强,不管是什么不会的事情,她不管受挫多少次,她还是会迎头向前。

    沈煜知道她这几日都是早上六点就起床练毛笔字了。

    搞得整个人好像精神很不好的样子。

    “真的?”听到沈煜要教他,桑胭喜出望外的笑了,连眼睛下的两块黑眼圈都漾出了笑意。

    “嗯。”沈煜站到桑胭身后,一手撑在书桌边沿,一手握住她拿笔的手,微微弯腰,贴合她的身子,带她起笔,喃喃告诉她,“要这样。下笔要有力道。”

    “师哥……”指尖传来的触感让桑胭害羞的脸红了。

    昨天才亲她,今天又握她手。

    是什么意思?

    可是人家看她为难,赶在这个关键时刻主动教她写字,没错啊。

    “记住我说的。”少年炙热的身体贴在桑胭身后。

    高大的他几乎是将桑胭圈在他的怀抱里。

    他耐心的教她。

    “是写,不是画。”

    “要中锋用笔,提正笔尖。”

    “下笔要用力,断字要有劲。”

    宣纸上随笔尖游走的黑色痕迹渐渐模糊了。

    桑胭只听到身后少年贴在她脑后说话的魅惑声音。

    高大的他低着头,危险的唇正好对着桑胭的耳朵。

    说话时喷洒在桑胭雪白脖颈以及敏感耳垂处的呼吸炙烫。

    桑胭又想起昨日在幽深巷子里,他当着别的女生吻桑胭时候的模样。

    他闭着眼睛,将桑胭紧扣在他怀里,嘴角带着笑意,三分撩拨,七分认真,那样宠溺。

    “你到底在听没有?”忽然,沈煜的手放开了。

    毛笔从桑胭指间掉落。

    笔尖蘸取的墨滴在纸上。桑胭早就走神了。

    奈何身后的人还想帮她写完。

    “我……在听。”桑胭赶快捡起笔。

    “专心一点,你不专心的话,什么都做不了。”

    “好。”

    连续不断的练习后,在沈煜的帮助下,桑胭完成了一幅字迹工整的《陋室铭》。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

    *

    谢灵很喜欢桑胭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第一次在饭桌上表扬了桑胭。

    “丫头,这就对了,只要不放弃,一切的事情你都可以学会。就是要这样劲劲的,以后长大了才能成为角儿。你师哥那样的,我这一辈子也就遇到这一个。你既然跟他不一样,你就一定得靠练。”

    “谢谢师父。我会努力的。”桑胭端着饭碗,十分开心,开心完又忍不住偷偷看了沈煜一眼。

    他端着碗,不动声色的在吃着饭,没有张口告诉谢灵,那幅字画其实是他耐心教了她三个晚上,她才写出的。

    其实沈煜这个人也不是那么讨厌啊,桑胭想,还挺好的。什么都会。

    有他在,以后就什么都不愁了。

    35.  第三十五颗糖   风花雪月入梦,为你留在……

    自那以后, 桑胭就经常主动跟沈煜说话,就算沈煜还是习惯性的对她寡言少语,桑胭还是很愿意靠近他。

    不仅是毛笔字, 桑胭会主动请教他其他的事情。

    桑胭想,虽然现在不会,但是只要努力去学, 以后总会学会的。

    只要沈煜愿意教她,那一切的问题就不大。

    像井佩那样的辣妹他都不愿意跟对方多说一句话, 可是他却愿意耐心的教桑胭写毛笔字。

    说不定, 对沈煜来说, 桑胭是一份特别的存在呢。

    那时在心内偷偷沾沾自喜的桑胭, 一点都没有想过, 当她渐渐放纵自己,开始去依赖他的时候,

    他会悄无声息的冷漠离开,将她扔在原地, 为他画地为牢,一步都不能往前。

    日复一日的努力下, 桑胭终于百折不挠的摸到了表演的门道, 正式入门了,时间却来到夏天的末尾了。

    九月, 沈煜就要正式进组。

    桑胭听师母吴莎说了好多遍,说他九月一号就要去有海的青市拍戏。

    这段日子, 桑胭跟沈煜的相处愈发多了起来。

    表演课上,在谢灵用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教桑胭表演,桑胭还是摸不清头脑的时候,沈煜会主动开口为她解释谢灵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桑胭渐渐在表演这件事上开了窍, 期待自己也可以在沈煜面前展现进步的那一天。

    谢灵给他两布置了作业,要他们在处暑那日演一幕薛平贵身骑白马走三关,与王宝钏相会的戏。

    桑胭暗自发力,苦苦练习了很久,这一次她想要对沈煜证明她自己。

    就如同戏里的王宝钏那般义无反顾追求自己的爱情跟梦想。

    起早贪黑用功的桑胭怎么都想不到,两人约定要给谢灵交作业的那日,沈家提前来了人,说要接沈少爷回去。

    原本预定月底才离开谢灵家里的沈煜提前了好几日就离去了。

    他收拾行李走的那个下午,桑胭陪吴莎出门去裁缝铺做衣服了。

    吴莎有好几匹以前在文工团表演时在苏吴采买的丝缎,质地上好。

    念着夏天结束,桑胭也要离开,吴莎便提出拿着那些丝缎做两件旗袍送给桑胭。

    吴莎老家在江南,有女孩子长大了要穿旗袍的习俗。

    吴莎其实很喜欢桑胭这个口直心快的小姑娘,念着临走送她一份特别的礼物。

    出门前,桑胭专门跟沈煜说过。

    “师哥,我陪师娘去裁缝铺,过会儿就回来跟你对戏,这次我肯定会演了。你等着。一定让你大开眼界。”

    沈煜淡淡的牵动嘴角笑:“你会演就奇怪了。”

    “你别瞧不起人。”桑胭挺有底气,“我们一个老师,我不会差到哪里去。”

    “好。真的很期待。我等你。”沈煜像哄小孩一样敷衍她。

    桑胭跟吴莎出了门,在裁缝店让上了年纪的老裁缝量了她的尺寸,为她定制旗袍。

    又陪吴莎去街角的花店买了束百合,喜滋滋的回来,以为过了今天,沈煜就再也不会用瞧不起的眼神看她了。

    她要把王宝钏演活给他看。她期待得到他的认可。

    岂知,等桑胭回来时,沈家派来的黑色加长房车已经开始启动,在狭窄的深巷里,突兀出现,然后滑动。

    像丑陋的怪兽,将那个夏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美好带走跟吞食。

    怀里抱着百合花的桑胭来不及有任何反映,麻木的睁大眼睛,看到的只是半开的车窗旁边,沈煜不带任何神色离去的侧脸。

    路过的时候,他甚至没有侧眸看她一眼。

    车很快驶出了狭窄的巷子。

    他根本就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认真的再见,就那样冷漠又冷淡的从她身边离开了。

    他明明亲口说过,我等你。

    为什么又离开得那样绝情?

    出了深巷,沈煜坐的车离开得看不见影子了,桑胭都还站在原地,用眼睛去追朝那个方向刮去的风。

    为什么?

    直到手里捧着的花被风吹得都丧失水分了,枯萎了。

    她才回神来,接受这个事实,他们只是来这里学戏的,脱掉这层关系,他们只是陌生人。

    桑胭后来也是想了很久才明白为何沈煜离开得那样仓促。

    因为沈煜根本不想跟她对戏。

    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因为他嫌她笨,考个艺考都过不了。

    沈煜走后,桑胭又在谢灵家住了几日。

    暑假结束,桑家也做了安排,传信来要接她回去。

    桑胭一直不肯走,说是为了等吴莎给她在裁缝铺里做的旗袍做好,她亲自拿着,装在行李箱里带走,那样才显得对师父跟师母的尊重。

    实际上,是桑胭的心空了。

    每一日,她站在曾经沈煜时常站的小阳台上,托住下巴看天空,看鸽群,看小巷蜿蜒伸出去的巷口,看那个约好要为她在戏里身骑白马走三关的少年何时会来赴约。

    可是,没有,少年再也没有回来过。

    一味逗留的桑胭最后等了个空,最后也收拾行李,离开了那个充满烟火气息的文工团小区。

    长到十八岁,那是唯一一个让桑胭懂得忧伤的地方。

    即使是这样,长大后的桑胭也时常会在睡梦中故地重游。

    从未能够从原地离开的她想鼓起勇气,等到那个人为她而来,问一问那个人,那日为何要失约。

    吴莎给桑胭做的旗袍很好看,她本来还想穿给那个人看,让他夸她漂亮的。

    只是,对方弃她而去的时候是那样云淡风轻。

    连一言半语都吝啬的没为她留下。

    他绝对不会知道,在他不告而别的那个残暑,桑胭是如何度日的。

    桑胭湿了眼睛,情绪陷在记忆中那个残暑,有那么多没有实现的遗憾。

    跟师母一起去街口水果摊买的石榴很甜。

    撕开其貌不扬的皮,内里就是鲜红的闪着晶光的石榴籽果实,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

    你要不要尝一尝,真的很甜。

    你教我的写过的毛笔字,我天天都在练习。

    虽然还是很丑,但是我已经可以自己提笔写完一篇陋室铭了。

    你看了我写的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一定会笑的。

    师母给我做的旗袍是白底的,上面绣有蓝色的桔梗花,很漂亮,我很想穿给你看。

    王宝钏的戏我练习了足足一百九十九次,我想一定能配上你演的薛平贵。

    ……

    后来,桑胭长大了,终于知道曾经被她辗转心痛的那些遗憾都不足为人道了,不过是些年少懵懂时期自以为是的爱恋。

    就像处暑过后日渐稀薄的夏日阳光,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终会寿终正寝,再也不会如初般浓烈。

    曾经那样用力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对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的。

    因为,他没有心。

    *

    “本轮古城求生游戏,飞行团何彬彬出局。飞行团的何彬彬被淘汰。现在距离游戏结束还有八十分钟!”

    外面的园区广播忽然传来巨大的广播声。

    沉浸在梦境中的桑胭被吓了一跳,惊讶的从沈煜肩膀上抬头。

    “是不是我们被找到了?”桑胭惊慌。

    “没有,是飞行团的人被淘汰了。”沈煜审视桑胭,发现她情绪忽然变得很低落。

    “等他们再被淘汰几个,我们就出去主动出击。”

    “刚才睡着的时候在想什么?”沈煜看着桑胭潮湿的眼睛问。

    “梦到我被飞行团的人找到了。”桑胭回答。

    “就这样?”沈煜不信。

    “不然呢。”桑胭牵动嘴角,勉强的微笑了一下。

    将记忆里那些一桩桩的期待全部落空的可怕感受复习一遍,桑胭提醒自己,绝对不可以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

    沈煜没有心,才不会为她身骑白马走三关。

    坐在一旁负责拍摄的摄像大哥似乎也感到了气氛怎么陡然就不好了。

    女人真是善变,明明刚才还可爱娇气,现在忽然又拒人千里。

    “沈老师,躲这里太久了,要不咱们出去转转,我帮你留意了,飞行团现在只剩下三个老师还没淘汰了。而你们心动团还剩四个。”

    摄像师给沈煜台阶下。

    沈煜适才听到了,心动团秦智宸先被淘汰。

    以他的浮躁个性,应该是耐不住寂寞,一开始就主动出击被飞行团群狙了。

    还有一个被淘汰的是华静,她平时不喜欢运动,玩这种户外求生游戏,挺吃力的。

    现在他们的人数多过敌方,沈煜想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今日常驻的人都做了变装,装扮繁琐,跑起来肯定不是敌方的对手。

    就算节目组安排了很多同款的cosplay群演人物在园区里混淆飞行团的视线,优势也并不在常驻这边。

    此刻,等两边浮躁的人出局后,其它残余部队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正适合出去猎杀对手。

    “走吧,我们出去看看。”沈煜拉桑胭起来。

    “好。”桑胭整理了一下身穿的长纱衣,起身来,忽然就站得离了沈煜很远。

    沈煜能明显感觉到桑胭睡了一觉以后,忽然就对他冷淡了许多。

    不管她在堕眠的时候想到了什么,沈煜都觉得出去走动,会转移她的注意力。

    两人从宫殿里走出来,一走到护城河边的白玉浮桥边,便远远看见时念跟陈北在找他们。

    陈北到处问路人:“你们看到过沈煜没有?”

    是几个年轻的女追星族,今日接受节目组的邀请来参加节目,相当于观众。

    女生们张大嘴惊讶,“沈煜今天真的也来了?”尔后兴奋大叫,“在哪里,在哪里?好想看看活的沈煜在哪里!”

    陈北汗颜,似乎从开场到现在,就根本没见过沈煜跟桑胭的踪影。

    “对,他来了,今天扮的是宁采臣,你见过没有?白衣书生,超帅的那个。”

    女生们摇头。“从城门进来,一路见了好多个白衣书生。没有一个帅,都爆丑。”

    今日,为了混淆飞行团的视线,节目组还安排了很多个跟常驻组嘉宾扮相一样的群演在游乐园里乱晃。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找吧。”女粉丝们也很想看看活的沈煜。

    “好,我们走这边。如果看到他了你们就把他围起来,大声喊我。”

    陈北认真的安排跟部署,告诉一直跟他一起活动的时念。“念姐你带点人去那边。”

    活动开始没多久,秦智宸就想先杀了讨人厌的时念。

    靠近时念的时候,是陈北眼疾手快的救了时念,还把大意的秦智宸杀了。

    时念玩这种求生游戏,完全就是个累赘,一点输出都给不了,还不配合陈北这种行动能力强的。

    “我才不想找沈煜呢。我要去找韩亮。他都杀了我们三个团员了。”时念不服陈北的安排,转而提起要杀另一个最厉害的常驻。

    在秦智宸一开局就被淘汰,沈煜销声匿迹的情况下,心动团的主要输出变成了韩亮。

    节目组也是今天才知道个头不高的韩亮很有运动细胞,遇事不慌张,冷静自控,非常适合野外求生,让今日这档游戏很有看头。

    “好吧,念姐,我们分头行事。”见时念如此娇气蛮横,陈北很有礼貌的跟时念分别,带着一群人走向宫殿。

    “宁采臣,聂小倩,出来了,黑山老妖来抓你们了。”

    陈北拿起大喇叭乱喊,“宁采臣,聂小倩,你们在哪里?你们命不久矣,快快现身!”

    知道宁采臣是沈煜以后,聚集在陈北身后的女粉丝越来越多。

    不到十分钟时间,陈北身后就聚集了五十多个年轻女生,想要一睹沈煜真颜。

    见陈北那臭小子煞有介事的带着庞大的队伍要突击他,沈煜将桑胭拉到护城河边的白色浮桥下的桥拱边藏匿。

    “又躲?”桑胭问。

    “等在这里。”沈煜回答。

    “我不想跟你独处。”桑胭说。

    “为什么?”沈煜不解。

    桑胭难以启齿。桑胭不想告诉沈煜,适才靠在他肩头,自己想起的那个他从她身边离开的可怕残夏。

    空气中有风,吹动河边种植的柳树。

    脆嫩的柳树枝依依吹到桑胭肩上,缠住她细软的头发。

    沈煜认真看她,问:“你刚才是不是想起我跟时念的事了?”

    桑胭抬眸,对上沈煜闪耀的眼。

    他以为只是这样。桑胭叹息。

    “那时候是他父亲时晋导演专门到公司来求我帮她,我才答应跟她捆绑炒作。以前我拍时导的戏,他帮我挡过片场爆炸,救过我,我只是在还人情。而且我从未在任何公开场合表示过我对时念有兴趣。”

    沈煜一下子说了很多。

    “时念被爆的接吻照,那个男人根本不是我,说他跟我有一样的手表,可那不是相同的一款。那块手表是我爷爷去R国给我专门定做的。十八岁的时候我就戴在手上了,后来跟风的款就算大体样子跟它一样,也没有在表链上纂刻的由我爷爷亲笔为我写下的sun的英文字。”

    沈煜的煜字,意思是太阳。

    十八岁生日时,沈煜的爷爷沈培炎曾到R国为他定制一块价值几百万的腕表,庆祝他的成年。

    要工匠在每个相连的钛合金表链上都刻下沈培炎亲自书写的sun的英文字迹。

    当时时念的粉丝咬死那个男人手上戴的手表跟沈煜手上戴的是一样的,才为这两人孕育出了庞大的死忠CP粉。

    桑胭静静听着,没有回应,末了,又转头看跟拍他们的摄像师来了没有。

    沈煜抬手,抚摸桑胭细嫩的脸,“桑胭,我真的没有对别的任何女人动过心。”

    他压低嗓音,在桑胭耳边柔声说,语调竟带了几分苦涩。

    “可是你在时念的事情发生后,却没有质问过我只言片语,一点都不在乎我。”这是令沈煜失望透顶的部分。

    当初时念利用他,他最介意的是,事情在圈子内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身为同行的桑胭却置若罔闻,从未质问过他,他跟时念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她是他的妻子,却对他施以这宛如酷刑一样的婚姻冷暴力。

    “桑胭,不要对我失望。让我到你身边来。”温柔的声音随风送进桑胭耳畔。

    桑胭本来努力控制好的情绪,却又像深植在城河边的在风中摇曳的柳枝,东摇西摆的起伏。

    仅仅是时念吗?

    不,不仅仅是。

    在沈煜还要再启唇对她说些什么的时候,陈北带着一个小分队发现了他们。

    陈北兴奋的大叫:“啊啊啊啊,我看到了!宁采臣,还有聂小倩!在那边,浮桥边!”

    “快,快,快。呼叫所有小飞侠,我找到了沈煜老师跟桑胭老师,在护城河的白玉浮桥下。快过来杀他们!”

    陈北激动的拿起对讲,呼叫自己的队友,然后带着身后的寻人小组直奔宁采臣跟聂小倩。

    “小倩,黑山老妖来抓你了。快跑!”去上完卫生间回来的一号摄像大哥也发现陈北正在朝沈煜跟桑胭奔去。

    “快跑!”沈煜立刻抓起桑胭的手跑,摄像大哥扛着机器在后面跟拍。

    陈北带着一群人又往前奔。

    场面一下变得很热闹。

    桑胭跟沈煜为了变装都穿了长长的袍子,跑起来很费力。

    这一瞬,桑胭终于明白一开始,沈煜让她躲起来,其实是心疼她。

    今日她的装扮是在场所有人中最繁琐的,一跑起来,从头顶的头饰到脚下拖地的裙摆,全部在晃。

    桑胭跟着沈煜跑到后院的御花园里,脚就崴了。

    桑胭又不想拖累他,便说:“你先走吧。我找个地方藏起来。”

    沈煜不做思索的拒绝:“不行,我背你。”

    36.  第 三十六颗糖   确认过奔跑速度,是真……

    跟拍的摄像大哥无形中被这句话甜了一下。

    念及早上撞见的那幕, 摄像大哥感觉自己也要入坑桑葚CP了,果然是又走心又走肾。

    “反正我也没有战斗力。”桑胭客观地告诉沈煜,“我出局了也没有任何影响。你自己活到最后就行了。只要我们组还有一个人活下来, 就算是赢了。”

    桑胭确实是想退出了。

    就算继续要玩,也就打算自己找个凉快的地方躲起来,睡一觉, 等导演宣布游戏结束,再走出来就行了。

    反正她这样的咖位, 去哪里都是背景板。她早就习惯了。

    桑胭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综艺节目的C位。

    节目组会选出摄像技术最好的摄像大哥扛着最精细高清的机器, 一步不离的紧跟她拍摄。

    桑胭欲哭无泪。这福气也不知道是蹭了谁的。

    桑胭直接不想玩了, 咬紧牙关, 一屁股坐到地上, 抬头看了看沈煜,决定跟他解绑。

    “你别管我了, 小倩本来命就不长,肯定是要被黑山老妖抓走的。宁公子你独美吧。”

    “那你到屋里去躲着。”沈煜将桑胭打横抱了起来。

    御花园边上有个废屋, 被景点的人用来当作清洁工具的收纳室。

    沈煜将桑胭放到屋内一叠干草上后,“我去找个冰袋给你敷脚。”沈煜说。

    “你等我回来。”临走前, 他深情的看了桑胭一眼。

    “嗯。”桑胭乖乖点头。

    等沈煜走了, 桑胭暗暗骂他傻逼。第一次录这种综艺,还以为输赢多大回儿事呢。

    在桑胭看来, 谁赢谁输都不重要,划划水就得了。

    见沈煜要走, 被节目组指派来专门跟拍他的摄像大哥拿对讲呼唤自己的同伴。

    “六号,六号你过来御花园这里跟拍聂小倩。聂小倩的脚崴了,宁采臣要去给她找冰袋。我去跟宁采臣去了。”

    说完,摄像大哥随沈煜出了门去。

    见四下无人, 六号摄像师一时也没赶到,桑胭觉得脚很不舒服,脱了脚上的白色厚底布靴子跟袜子,将一双光脚放到干草上。

    这节目组也真是离谱,居然想到让他们变装来参加逃生游戏,真是为了节目效果毫无同情心。

    此刻终于乐得清闲,没了沈煜跟摄像师,桑胭觉得舒服多了,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玩了会儿微信。

    她看到官彤在一个小时前给她发了张照片。

    照片里的黑衣男人长得特别帅,走在异国城市的街道上,背着阳光,逆光而行,脸跟眼却那般亮堂堂,给人黑暗中燃放出的火焰的强烈观感。

    官彤问:[我给你找着姐夫了。怎么样?帅不帅?]

    桑胭回复:[帅。]

    官彤:[你搞什么呢?这么慢才回?看帅哥都不积极了,怎么了,对人生失去兴趣啦?]

    桑胭:[正跟沈煜一起录综艺。我脚崴了,他给我找冰袋去了。]

    官彤:[可以啊,你们这是郎情妾意,相濡以沫啊,完全是拿节目组的钱就把破碎的婚姻和解了。节目组实惨。我真同情制片。]

    桑胭:[他刚刚给我解释了,说之前是因为还人情给时念他父亲,才没有公开拒绝时念对他的炒作。]

    官彤:[那不就结了,姐妹,你就安心做影帝的小娇妻吧。影帝一夜七次呢,这样的稀世人才你要多多珍惜呀。]

    桑胭但凭官彤多次对她采用的这个称谓便可果断判断出官彤可能也跟她一起追过同一篇外网的网文。

    [算了,好累,我先睡会儿。]桑胭发出一个揍人的jpeg.

    放下手机,注意力再次被脚部的疼痛吸引。

    桑胭咬紧了牙,觉得还是很疼。

    这时,六号摄像师赶来了,肩上扛的明显装备就不如适才那个一号摄像师好。

    实乃一样米养百样人,在一个节目给不同的明星用不同的摄像机。

    桑胭礼貌冲他打招呼,“你好。摄像老师。”

    “桑胭老师,你好。脚没事吧?”对方问,“能坚持吗?马上就要结束了。”

    暗示她现在叫退出的话,可能不太好,会影响整个节目的胜利收尾。

    “没事,还有二十分钟录完,能坚持。”桑胭很清楚,她不是第一次来参加这种群体户外求生综艺。

    到时候大结局肯定要盘点一下在场所有嘉宾参加活动的体验,这时候出去找医生肯定不合适。

    就算再疼,桑胭也只有咬牙坚持。

    “桑胭老师,你真敬业。”六号摄像师夸奖桑胭。

    *

    另一边,沈煜找了好久,也没看到有医疗站。还要躲着韩北那伙人,着实不好应付。

    正午艳阳升到了头顶,气温越来越高。

    穿着长袍的沈煜被热了满头汗。

    一面焦急的给桑胭找冰袋,一面在心里担心把她一个人扔那漆黑的角落,要是有蛇咬了她怎么办。

    沈煜越想越不对劲。或者说是被桑胭适才的冷漠给吓得有心理阴影了,总觉得今天的桑胭哪里不对。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时候,园区广播大声传来:“心动组韩亮出局。心动组韩亮出局。”

    紧接着,广播又再次通报:“心动组谭良媛出局。”

    心动组一下子两个嘉宾被杀。

    于是,现在只剩下沈煜跟桑胭两个人还没被杀。

    沈煜想着桑胭一个人躲在那间废屋里,心情越来越不好。

    身后的摄像大哥只是跟着他跑,也不说话,更不帮他,倒还有点欣赏他这样乐此不疲的慌张样子。

    沈煜观察了四周,最后发现不远处有一个药店,那里面应该有冰袋。

    看沈煜急得满头大汗,跟拍的一号摄像师可开心了,将机器对准沈煜,开得溜溜的。

    跟拍了他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位像是从天宫坠落凡间的男神仙为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过。

    这要被后期剪成成片播出,观众肯定喜闻乐见。

    “沈老师,有人,有人来了。是飞行团的。”摄像大哥见到前方有危险的橙色出现,着急提醒他。

    是时念跟飞行团的另外一个男嘉宾黄浩走了过来。

    “宁采臣?!在那边,药店!”黄浩说。

    时念回眸,“哪里?”

    “药店,快,快,快。我们去爆他。”黄浩指沈煜出现的方向。

    前方的沈煜很戳眼。

    高大的身子穿着古风白衣,自带超凡脱俗的仙气,与节目组安排的群演完全不同,是一目了然的高贵存在。

    时念跟黄浩刚刚才把华静跟韩亮解决。

    谭良媛在藏匿中自己不小心触发了生命盒子的报警装置,算是自杀,心动组现在只剩下沈煜跟桑胭。

    “不对。”时念忽然停住脚步,站在原地想了想,“我们先去杀聂小倩。聂小倩一定在这附近。”

    时念撇下黄浩,快速奔跑起来,在四周寻找桑胭的迹象。

    时念知道他们今天扮了古装,随着天气气温的上升,运动量加大以后,肯定处于劣势。

    沈煜带着桑胭躲了这么久,沈煜现在单独现身在药店,一定是为了桑胭。桑胭肯定出事了。

    时念感到自己必须要快点找到桑胭,将她解决。

    当找到在花园深处的旧屋时,时念心里出现一抹爽快,没有令她失望。

    在干草堆上懒懒缩着的就是扮作狐妖的桑胭。

    跟拍她的摄像师不在,她一个人缩在角落里,苍白的脸上冒了冷汗。

    时念看了看她脱掉鞋子后露出的高高肿起的左脚脚踝,知道她崴脚了。

    时念勾唇一笑,昨夜的仇有机会报了。

    “原来这里躲着一只狐妖呀。”时念走进废屋,嘲笑脚伤越来越疼的桑胭。

    “上个综艺都能给别人拉后腿,也好意思自封是家的地下情人。要是一直跟你在一起,还不知道倒霉到哪里去呢?”

    “滚。”桑胭从唇边吐出一个字。

    适才沈煜告诉了桑胭,此前为何纵容时念捆绑他炒作,是因为时念的父亲用片场旧事道德绑架了他。

    在桑胭知道事情原委以后,往日本来对时念怀着的一丝丝嫉妒全然变成了厌恶。

    几曾何时,桑胭也羡慕时念是顶流小花,能跟沈煜在圈子里平番。

    桑胭也一度以为同属一间公司的他们朝夕相对,顾盼生情,更一度以为那个跟时念激吻被拍的男人就是沈煜。

    可是,当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的时候,桑胭真的不喜欢时念这个人了。

    特别是昨晚她被时念纠缠完后,现在时念又这样千里迢迢的找来。

    “你让我滚我就滚?什么时候这里变成你的地方了?”时念笑。

    “我告诉你个秘密吧。看你昨晚那么得意。”时念蹲下身来,捡起节目组配给桑胭的生命盒子。

    上面有个红色的按钮,只要时念一按下去,就代表桑胭被她在游戏里杀了。

    桑胭想抢,无奈却因为脚伤,根本站不起来跟时念抢。

    “沈煜有个未、婚、妻。”捏着桑胭的命根子,时念缓慢的念出未婚妻三个字。

    “跟他青梅竹马,是一个从小跟他一起在航天基地里长大的高科技人员,是他爷爷给他指的婚。”

    “扯淡。”桑胭低骂,在心内嘲笑时念的幼稚。

    就像小孩打架打不赢的时候,总会说,我会叫别的谁谁谁来收拾你。你别嚣张。我肯定找人收拾你,你给我等着。

    她跟沈煜婚都结了,不明就里的时念还告诉她沈煜有个未婚妻。

    是要等沈煜二婚去娶,还是直接将对方带回来,在锦玉时光养成豪门小妾?

    “你不信是吧?”时念掏出手机,给桑胭翻了一个京北航天基地的官方网站。

    网站上的人才计划里有所里所有科研人员的照片跟介绍。

    时念点出一个年轻姑娘的照片,给桑胭看。

    “看到没?我们都不配,她这样的人才有资格。”桑胭看到了一个笑容暖煦的长发女子。

    “十八线,你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妖怪。”

    时念伸手扯了扯桑胭头顶插着的白色狐狸毛,嘲笑她:“别以为会使点狐媚子手段,爬上了男人的床,就以为自己赢了。”

    桑胭的脸色微微有改变。

    时念给她看的那张照片,桑胭觉得照片里的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了。

    直觉上,对方肯定是跟沈煜有关联的。

    因为沈煜的母亲秦娆就是这个航天基地里的航天教授。

    “现在觉得一山还有一山高了么?”满意桑胭的表现,时念咧嘴笑了。

    “不过是带你上了档综艺节目,你还以为他对你多好呢?”

    时念尖酸的说下去,“沈煜这样的男人,从来都不会被任何人真正拥有。你就不要对他做肖想了。下次再有这样的节目,你也别上了,不过是自取其辱,就算他跟你上过床,拿你泄欲又如何?”

    “是男人,都会有那样的需要。也许他带你来,只想找你在节目组的宿舍里约-炮。他那样高贵的身份,饥渴的时候总不至于要去外面觅食吧。”

    时念还在耳边说着什么,桑胭已经渐渐听不清。

    在桑胭发愣的时候,时念满意的按下了黑色生命盒子上stop的按钮,在游戏里夺走了桑胭的生命。

    滴滴滴几声后,园区广播传来导演组的播报:“心动组,桑胭出局。心动组,桑胭出局。”

    “现在距离游戏正式结束,还有五分钟。”

    沈煜拿着冰袋飞奔回来的路上,听到导演组的播报以后,心急如焚,提起长袍下摆,飞奔回桑胭身边。

    这时,桑胭跟六号摄像师在一起,不仅脸色发白,眼睛也没了光彩。

    “桑胭,你怎么了?”沈煜蹲下,紧张的问。

    沈煜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桑胭比他离去之前虚弱了很多。沈煜伸手,搂住她的腰,欲将她抱起。“是不是脚太疼了?走,我们去医院,不录了。”

    “还有三分钟就完了。我能挺住。”桑胭抓住沈煜的手,勉强用力站了起来。

    “你躲起来。再坚持三分钟,我们组就赢了。”桑胭告诉沈煜。

    “刚才谁来过?”沈煜想知道是谁杀了桑胭。

    “没有人。”桑胭回答,“我自己不小心按到了按钮。”

    适才六号摄像师也出去给桑胭找医药箱跟医生了。没有拍下时念来时这里发生的一切。

    桑胭不想告诉沈煜,时念刚才都对她说了什么话。

    时念也许说的没有错。

    前日桑胭听到蜜桃两个制片在聊沈煜为了让她上这档节目,答应了跟蜜桃做资源置换。

    桑胭感到自己原来真的是沈煜的累赘。

    如果自己没有分量,就算站到别人身边,也只是借了别人身上的光去存在而已。

    “不行,我马上带你去医院。”沈煜抱起桑胭,出门找出口。

    身边的两位摄像大哥觉察出这两人有些不妥,礼貌的放下了手里的摄像机,不再拍摄,帮他们找出口。

    这时候,游戏时间结束。“游戏时间结束,心动组沈煜存活,心动组赢得游戏。飞行团lose。”

    飞行团的人到最后都没有抓到沈煜。

    在休息室休息的秦智宸握拳,兴奋的比了个yes,还好他们组赢了。

    嘉宾们汇聚到休息室以后,时念虽输掉了游戏,但是脸上却一脸灿烂的笑容。

    “瞎得意什么呢。”谭良媛看了时念好几眼,预感她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坏事。

    果然,隔没多久,导演组的工作人员就传来消息,说沈煜带桑胭去了医院。

    “怎么了?严不严重?”大家都在关心。

    “应该不严重。跟拍的摄像师说桑胭老师崴脚了。”

    “那就好。”

    “桑胭老师为了不影响大家拍摄节目,忍了三四十分钟的疼。”

    “啊,这么能忍,下了节目,我们都去医院看看她吧。”

    “没事的,等我们工作人员跟他们联系上再说。今天大家都辛苦了。节目很精彩,后期剪辑出来,一定很好看。下一次再录这样的户外节目,我们一定会做更完善的策划,保证不再让嘉宾发生这样的意外。”

    有嘉宾受伤,导演跟制片心里也不好受,终于说了点人话。

    也不知道一开始搞这么多变装,藏匿,逃脱,对杀等等骚环节的是谁。

    现在又知道说软话了。

    *

    医院里,知道桑胭拍节目受伤了。桑家一家三口第一时间为她赶来。

    虽然只是崴脚,但因为没有及时送医,桑胭的左脚脚踝肿得老高。

    拍摄点就在重城的古都旅游景点,现场还有很多粉丝跟群演,很快就将这件事披露到了网路上。

    #沈煜拍摄恋综进了医院#

    #神域抱胭脂一路狂奔就医#

    #心动浓情,重城古都拍摄出问题#

    这三个词条以最快的热度攀升,当天微博热搜很快爆了。

    网友们热烈吃瓜,有的关切,有的看热闹,有的嘲讽。

    光速吃瓜:[神域最近不正常啊,自从接下这个恋综,事真的太多了。周嬷嬷是不是给他定错位了,内娱第一顶流上个锤子恋爱综艺哦,嫌老婆粉太多了啊。就他妈离谱。]

    人民币正面:[这路透视频是不是真的?像素太渣了,也看不到个脸。那个抱着胭脂狂奔去医院的人是神域?这真不是拍戏?这末路狂奔真是绝了。确认过奔跑速度,是真爱。]

    秋天面霜:[呜呜呜,我家弟弟最近确实有点疲软,事业心散了的亚子,是怎么滴?难道真是恋爱了?]

    瓜田李下:[在这讨个锤子哦,马上去这家医院看看不就知道了。]

    37.  [加更]第三十七颗糖   退圈还是离婚,……

    桑胭在条件不好的公立医院病房里挂水。

    公立医院人满为患, 看个病很不容易。

    她跟沈煜过来得匆忙。

    两人本就出身豪门,从小就养尊处优,进圈后身边一直有经纪人跟助理贴身照顾, 不曾体验过去公立医院看病的人间疾苦。

    此刻切身体验到了,才明白活着的不容易。

    一路跟着他们到医院,帮他们打点的两个摄像老师费了好大劲才给桑胭搞来这个单人病房。

    整个过程中, 沈煜一言不发。

    平日里本就不喜言笑的脸黑得像是被橙色暴雨预警前的天空,乌云盖顶。

    为了节目组考虑, 两个摄像老师在医院里战战兢兢的帮他们打点, 但在公立医院就个诊确实是被虐。

    最后还是因为其中一个摄像师在这医院有亲戚, 凭这层关系, 才给桑胭临时找到一间单人病房。

    此刻, 桑胭憔悴的躺在床上,手上打着点滴, 脸色惨白,整个人无精打采。

    一点都不像是被豪门悉心娇养出的贵气玫瑰, 而是长在角落任人肆意践踏的低贱杂草。

    母亲陆枝见到非常生气,一进病房, 就怒不可遏的臭骂桑胭:“桑胭, 我说你成天这么受罪为的是什么?是婚后沈家不给你零花钱,还是当初嫁过去的时候, 我桑家给你的嫁妆少了?”

    “天天抛头露面也就算了,现在还受这样重的伤, 你图什么?桑伦给你安排的集团职位,怎么不去?当初让你读医读商读法你偏不读,偏要读个表演。一次艺考考不上还要考第二次,最后读了个不入流的大专艺术学校, 现在当个不入流的艺人,成天在圈子里受罪,你就是想气死我是不是?我真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被惩罚来做你妈?”

    陆枝像吐子弹的机关枪,一出现就火力全开,让躺病床上的桑胭被骂得动弹不得。

    “哥,这……你……”桑胭看向桑伦,求助之心,昭然若揭。

    “妈,都受伤了,你没看脚肿这么高,就别骂了。”桑伦护妹,出声帮桑胭说话。

    三人接到消息后,从附近的制药工厂赶来。

    桑伦做的是商场霸总装扮,高大修长身材,穿高定手工西装,鼻梁上挂金框眼镜,伏贴分头,面容无暇,气质矜贵中带一丝高不可攀的清雅。

    站在公立医院逼仄、老旧的病房里,显得十分突兀。

    桑家旗下也开设了多间私立医院,病房条件比这好出一百倍。

    桑伦自从一出现,冷淡的眸子里就对此处闪现诸多不满。

    “让胭胭先把伤养好再说。”桑伦平静说出眼下最关键的事情。

    “我看啊,桑胭你就趁这次养伤,直接退圈吧,反正演艺圈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陆枝做了决定。

    “就是聊胜于无。”父亲桑哲接话,精辟的概括出桑胭在圈内的地位。

    “哎呀,你们到底是来探望我,还是来教训我的。我是病人,病人,懂不懂?我需要静养,你们都出去!”桑胭不耐烦的大叫。

    “我们出去,谁来可怜你?出这么大事,我女婿呢?”陆琴这时候狠狠板起脸,质问起沈煜来。

    “你俩不是在一起录节目吗?他就没把你照顾好?你们结婚三年,到现在还没个进展,你们感情到底好不好,也别瞒我了。今天就都给我说穿了,省得我天天给你们操心。锦玉时光的阿姨上个礼拜都告诉我了,你们结婚三年,还是分房睡的。”

    陆枝也是那日去锦玉时光给两个小年轻送东西,随便在他们的婚房里转了转,跟帮佣的阿姨聊了聊,才了解到这门婚事其实并没有朝她想象中的圆满发展。

    陆枝这几天也开始犯疑了,心里正为桑胭忧心忡忡的,这就传来桑胭录节目受伤的消息。

    “这三年,沈家到重城来过几次看你?”

    “要是真对你好,舍得你天天在剧组苦逼搬砖?”

    “是不是欺负我桑家没人了?当初是谁答应这门婚事的,桑伦,你给我滚出来!”

    在豪门习惯骄横的阔太太杜枝越说越炸开,要找人兴师问罪了。

    被母亲大人点名的桑伦面色微沉,扶了扶鼻梁上的金框眼镜,沉声道:“不行马上就离。”

    “离?当初你劝我答应沈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说沈家儿子是个天之骄子,我女儿嫁给他肯定幸福。现在就幸福成这样了?”

    杜枝平日里嘴碎,其实在家里最是宠女,一见桑胭受伤,心疼得不得了,把气全部撒桑伦跟沈煜的身上了。

    杜枝记得很清楚,当初是桑伦负责跟沈家联系跟沟通,为这两个小年轻撮合这门婚事的。

    桑伦是跟桑胭最亲近的人,当代宠妹狂魔,从小到大,都让桑胭骑在他脖子上过日子。

    桑伦这人个性稳重,工于算计,心有深深城府。

    陆枝以为那年,连桑伦都赞成的婚事,绝对不会出错。

    不曾想到,现在桑胭受伤了,病床前,连沈煜的人都见不到。

    “沈煜在哪里?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骂完桑伦,陆枝要骂沈煜了。

    “人出去给我拿晚餐了。在你们到之前五分钟刚出去。”

    桑胭出声,解释为何在三人赶来的时候,沈煜不在。

    “买晚餐就把你一个人扔这里不管?”陆枝今日是真的压不住肚子里的火气。

    这些年就是太惯着桑胭这丫头了。

    今日桑氏夫妇本来在医疗集团的制药工厂里巡视。

    有一批新药通过了食品药监局审核,月底就要大规模正式面世。

    扶桑医疗的股价随之大涨。

    桑伦请二老去参观新药的流水生产线。

    二老巡视一番后,实感桑伦确实能耐,将工厂管得头头是道。

    可是那么大的集团,桑伦也只有一双手,一颗脑,着实压力太大。

    家里还一个成员也没说来帮帮桑伦,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一直就在她那个光怪陆离的圈子里活受罪。

    现在好了,录个节目把脚都录瘸了。

    杜枝张开嘴,又抱怨了一大堆,把当初牵头这门婚事的桑伦骂得臭头。

    “桑伦,这样的婚给你,你结不结?三年了,还形同路人。”杜枝质问桑伦。

    眼下还是单身的桑伦叹气,表示自己也不懂:“我怎么知道这两人结婚了还比不在一起的好。”

    “胭胭,我看要不你就借此机会退圈吧?”桑哲语重心长的发话。

    “爸,你说什么呢?”桑胭无比震惊,瞳孔颤动,“那是我的事业,怎么能说退就退?”

    “我就没看过快要25岁还没搞出个所以然的事业。”

    桑哲也觉得是时候管束一下桑胭这姑娘了,成天奔在那个奇奇怪怪的演艺圈,钱没赚几个,倒是越发消瘦,天天也不开心,现在连脚都不好了。

    桑哲很后悔当初没有坚持反对她走演员这一条路。

    “什么啊,你们今天都是怎么了?哥,你快帮我说话啊……”桑胭叫桑伦救场。

    岂料,桑伦这一次也不帮她了。

    桑伦道:“下个月就到扶桑的市场部上班,我叫彭秘书给你安排。先从部门总经理做起。”

    “你们说什么呢?我还要回去录节目,我跟节目组签了合约,要录十期。现在才第三期。”桑胭焦急地喊出声。

    “他们给你多少报酬?我可以返还十倍给他们。还有,把你经纪人电话给我,我找律师代替你跟她解约。扶桑医疗一日的收入产值,足够等于你这些年在演艺圈创造出的价值。”桑伦精准打击桑胭的自尊。

    不说一日,大半日也够了。

    二十岁出道,四年多的兢兢业业,辛苦积累,她创造出的商业价值,其实也抵不过桑家的家族产业扶桑医疗在一日之内完成的产值。

    桑胭明白,家人都不支持她混娱乐圈。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不曾想要去依靠他们在圈内谋发展。

    往日,家人对她的工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对她的纵容跟宠溺。

    眼下,她因为工作受伤了,他们是太过心疼她,所以才会摊开来说,他们已经鄙夷她的工作很久了。

    桑胭气得不行,但在心内仔细一思忖,桑伦说的好像没错。

    这么多年在圈子里都没混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为什么还要苦苦坚持。

    上个综艺节目,连选个剧本的权利都没有,回家去当大小姐继承家业它不香吗?

    可是,又觉得就这样退圈,好不甘心。

    桑胭又生气又惭愧,再也不想面对人了。

    “我累了,”桑胭缩下上半身,拉上棉被,半遮住脸,打发桑伦跟桑氏夫妇走,“你们走吧。我想休息。”

    从棉被下面透出来的声音细小,带着哽咽。

    陆枝还要再开口说几句,桑哲止住陆枝,将她拉出了病房。

    病房内只留下桑伦跟桑胭。

    桑胭背身过去,拿被子遮住头连跟她最亲近的桑伦也不想面对了。

    “我叫了两个护工阿姨过来。有什么需要就跟她们说。”桑伦告诉桑胭。

    “刚才我跟你说的事情,你好好想想。你也不小了,不要再任性了。”

    顿了顿,桑伦又道:“前些日子我听说你在跟沈煜离婚,现在如何了?实在不行,你们就别勉强了。断得干脆一点。”

    “……”桑胭不说话,只想桑伦快点走。

    理解到她意思的桑伦很快走了。

    走到门口正好碰见给她带晚餐回来的沈煜。

    沈煜到楼下去接周漠送来的晚餐。

    他本来是一直守着桑胭,适才接了周漠的电话后才下了楼。

    周漠被一群粉丝跟记者跟着,也不好上来,帮他们安排了晚餐后,放在医院楼下某处,叫沈煜掩人耳目下去拿。

    “哥。”难得主动招呼人的沈煜摘下脸上戴的口罩跟头上戴的帽子,极有礼貌的招呼桑伦。

    年近三十的桑伦平时跟沈煜没怎么接触过,关系甚为疏离。

    桑伦跟娱乐圈里的人没打过交道,也不追星。

    沈煜在桑伦眼里,也就是一个稍微长得帅了一些的男青年而已。

    但桑伦知道沈煜对桑胭意味着什么。

    若不是因为他,那平日里能躺着就不站着,能吃鱼子酱就不吃海参的娇气大小姐又怎会天天灰头土脸去剧场搬砖,被一众导演跟制片呼来喝去。

    她那样迫切的想做出成绩来,却不是做给其他任何的人来看,只为证明给那年跟她一起在谢老家学戏的少年看。

    桑伦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残暑,桑伦去谢老家里接学完戏的她回家,往日那个活蹦乱跳,分分钟就要爬上桑伦肩头作威作福的少女像是丢了魂一样。

    桑伦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只说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学表演,做一个大明星。

    深知她这门心思,桑伦那年才会答应沈家突如其来的上门提婚。

    那件事,精准的去计算下来,是桑伦此生做下的最吃亏的生意,但是,只要桑胭快乐,桑伦愿意吃亏这一次。

    她是被桑家娇养在温室的玫瑰,桑伦只想她沾染雨露跟阳光,快乐盛放。

    然,桑胭现在似乎并不快乐。

    “说是跟你一起录节目,崴脚了。”桑伦看向沈煜,细微观察沈煜这个人,审视他到底有多蛊,让桑胭为他疯魔成这般。

    沈煜神色疲倦,适才他送桑胭来的时候忙着送桑胭去挂号看诊化验打B超拿报告拿药,忙了好一阵,后来得空又去给桑胭拿晚餐。

    怕耽误桑胭的伤势,他们就近来的公立医院,条件不怎么样。人多眼杂,做个检查挺费劲的。

    “抱歉,我没有照顾好她。”沈煜面色颓唐。面对桑伦,沈煜心虚到了极点。

    因为桑伦知道那年沈家为何突兀的到桑家提亲。

    沈煜也是过了很久才确认到,在桑家,唯有桑伦知道沈氏夫妇主动到桑家提亲的原因。

    沈煜曾恳求桑伦秘而不宣,他发誓会对桑胭好。

    “当初答应把她嫁给你,不是为了看到她今天这副模样。”桑伦用长辈的口吻教训沈煜。

    “我不管你在娱乐圈是个什么样的神级人物,我只有一个妹妹,现在为了你,都搞成什么样了?如果让我知道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第二次,我不会再继续跟你们沈家合作!”

    桑伦说得决意,藏匿在金框眼镜后的眼角溅出寒光。

    就算是沈煜,此时站在桑伦面前,也没有任何的高傲神仙架子。

    “好,我知道了。”沈煜乖乖回答。

    “不用我给你们安排车吧?都来的是什么地方?赶紧转院。怎么遇到了你,就没有一件好事!”桑伦临走前,发自内心的骂出声。

    桑胭缩在被子里,隐隐约约听见桑伦在骂沈煜。

    桑胭好奇沈煜怎么那么乖,居然被桑伦这样的角色骂得闭口。

    明明桑伦在桑胭眼里,就是一个随便供桑胭使唤的温柔哥哥,怎么见了沈煜,变得那么凶。

    *

    屋子里静下来了,桑伦走了。

    桑胭觉得气氛不好,也不想面对沈煜,继续把头藏在被子里,不愿意面对沈煜。

    “我让漠哥买了你最爱吃的餐厅,有粥,要不要喝?”温柔的声音传来。

    周漠来了,在楼下。

    现在粉丝跟吃瓜群众得到消息都赶来医院了,还有烦人的各路媒体和跟拍狗仔。

    有不清楚情况的现场群演发消息说是沈煜拍综艺受伤了。

    情绪激动的神域粉在医院楼下越聚越多,让院方给他们交代沈煜的病情。

    几个粉头还闹着把医院的事情解决后,下一摊要去蜜桃电视台下聚集,找蜜桃要说法,怎么录个综艺就直接把他们的神仙割割给录受伤了。

    在粉头的带领下,神域粉群情激奋,组团当场劝资本善良,别搞他们的割割,要是不听劝,雨滴分分钟就可以把事情搞大。

    场面愈发不可控制。

    周漠很生气,那么多年从未对沈煜说过重话,刚才都在电话里给沈煜发火了。

    “沈煜你他妈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每天那么多记者跟私生拍你,你还亲自送她去医院。他们节目组人全都死完啦?就不能找工作人员给你送了?”

    “她只是脚崴了,不是脚断了。你犯的着那么激动?网上你抱着她跑医院的视频转发量都破亿了。我要怎么跟外界解释你的失态?你还要不要你的人设?”

    “这三年你们在一起,那么多日子里不闻不问都过去了,怎么现在拍个恋综,就上赶着关心了?”

    “你要早说你找她上恋综为的是要跟她谈真正的恋爱,我让你去上才怪!”

    “祖宗,你不想混圈了早点说,我好早点去培养其它人!我可不像你,转身就有千亿家产要继承!”

    也不知道是谁借给周漠的胆子,今日居然敢对祖宗发脾气。

    大约是因为沈煜送桑胭去医院引起了太大轰动。

    周漠一下午打接了好多电话,四面八方的都在问求证,求证他妈。

    周漠挡完这些无聊记者,还被沈煜支去北郊某个不提供外卖的五星级私房菜馆给桑胭买晚餐,来回他妈在路上堵了两小时。

    周漠现在火大到可以直接奔月。

    拿着手里加热过的那碗温粥,沈煜招呼躲在被子里的人,“桑胭。出来吃饭。”

    “我,不吃。”桑胭闷闷不乐的声音传来。

    “脚还疼?”沈煜回答。

    “不疼了。”桑胭说。

    “那乖乖出来把粥喝了,然后我们转院。”

    桑胭躲在被子里,没有动静。

    沈煜放下粥,坐到病床边,伸手揭桑胭的被子。

    沈煜来了医院,听看诊的医生说,才知道她脚其实早就扭了,录节目的时候她怕耽误拍摄,一直咬牙忍痛没说。

    一路跟着沈煜从护城河跑到御花园,等到他们跑到花园时,疼得脸色惨白,沈煜问她,她才承认崴脚了,一屁股坐地上,不愿意继续跟着沈煜逃生。

    “桑胭,扭脚了怎么不及时说?”沈煜揭开桑胭盖在头上的被子,认真的问她。

    因为,怕追不上你。怕成为你的累赘。

    “没事的,我在剧组拍戏也经常这样。小伤。”桑胭别转脸,用后脑勺对着沈煜,“你回去吧,我哥给我找了看护阿姨,让她们照顾我就可以了。”

    沈煜送她来医院来得急,她也没卸妆,到了医院只摘了头饰,在护士的照顾下将外面的纱衣脱了。

    现在身上就穿一身白色的素服,脸上的睫毛膏、口红跟粉底都没来得及擦。

    顶着一头乱发的桑胭想自己现在肯定是个大花脸,根本不敢在沈煜面前露正脸。

    沈煜想起这几年她天天披星戴月的辗转在各个剧组,也没混出个名堂。

    演艺圈都是跟红顶白,她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桑家也不支持她混演艺圈,从来没有为她在圈子里疏通过。目的是为了让她早死了心退圈,去继承家业。

    她却倔强的坚持了这么多年。

    不知是为了什么。

    “桑胭,这些年你受了多少苦?”沈煜颤声,仔细问她。

    38.  第三十八颗糖   我在民政局等着跟你原地……

    “我是个演员。”桑胭回答, “就算不红,这也是我的工作。我跟别的同行没什么区别。”

    演艺圈一直努力却不红的人遍地皆是。

    不是人人都像沈煜这样,天生顶流命。

    桑胭并不觉得这些年苦, 只恨自己这些年为何没能跟沈煜站到一起。

    那年沈煜不告而别后,百思不得其解的桑胭终于还是做了自掘坟墓的夸父,飞蛾扑火的飞蛾。

    得了这个无法靠近目标的现状。

    可是, 一切都还没结束。

    不能就说是她输了。

    桑胭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这一次, 不破楼兰终不还。

    “桑胭, 你是不是为了证明给我看你会演戏, 才坚持进圈的。”心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桑胭看不到说话的人的脸, 是不是在心疼。

    “……”所以呢, 现在你看我会演了吗。

    “桑胭,你转过头来, 看看我。”男人的嗓音又低了一个度,颓然无力中夹杂着自责的心疼。

    桑胭实在是受不了跟他这样推心置腹, 用尽浑身力气叫起来:“你回去吧。我现在丑死了。有你在,我不好意思。”

    其实刚才沈煜上来的时候也听到了桑家一家四口在病房里聊的事。

    他们叫桑胭退圈, 回桑家继承家业。

    还叫桑胭跟他离婚。

    两人又难为情的安静了一下。

    病房里寂静得尴尬。

    “我求求你了, 出去行不行~”桑胭拖长尾音叫,“你们每个人今天怎么都那么多话。我是个病人, 拜托,让我休息行不行。”

    病房里静静的, 只有药瓶的点滴在塑料管子在嘀嗒滴落。

    然后,桑胭听到了轻轻的由近及远的脚步声。

    是沈煜走了。

    桑胭沉重的心瞬间释然了。

    然而,下一秒,桑胭又感到了空虚, 为什么叫你走就走呢。

    怎么不多哄几句,多宠几下,老婆娶回家就是用来哄的。

    我嫁给你了呀,守了足足三年的寡。现在要跟你闹离婚,你才正眼看了看我。

    *

    沈煜走后,桑胭越想越不是滋味,坐起身来在两个护工阿姨的帮助下喝了粥,洗干净了脸。

    这时已经夕阳西下,窗外暮色渐浓。

    护工阿姨问桑胭要不要转院,说桑总吩咐了,今晚要转院。

    桑胭懒得动,闭眼躺床上,骄横对护工阿姨道:“桑总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桑小姐,您身份不凡,还是转院吧,桑总知道了要不高兴的。”

    “他爱高兴不高兴。比这儿条件更差的,我都睡过。今晚我就睡这儿了。”

    “桑小姐。”

    “闭嘴,给我出去。”

    未几,疲累的桑胭觉得瞌睡,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睡梦中,有人悄悄来到她身边,怜惜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像个英勇的骑士,将深陷泥淖的桑胭温柔的抱到了怀里。

    桑胭很可惜今天的自己怎么没有化好看的妆,穿好看的衣服。

    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他的怀抱,却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

    桑胭忍不住在睡梦中出声责怪他:“你怎么才来?我一直在等你。”

    他用温柔的声音在桑胭耳边说,“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他落下他的唇,在桑胭脸颊印下湿濡的一吻。

    睡得迷糊的桑胭闻到他唇边残存的烟味。

    桑胭知道,喜欢洁净的他是个不抽烟的人,今天为什么要抽烟呢?

    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不要难过呀。睡一觉都会好的。桑胭在心里对他说。

    *

    隶属扶桑集团的高级私立医院,桑胭在豪华病房里醒来。

    清晨阳光将简约大气的房间照亮。

    桑胭看见有个人趴在她的床沿睡着了。

    昨夜的桑胭服了有催眠作用的去肿消炎药,睡得沉实,以为是在梦里见的他。

    不曾想到,一切都是真的。是他抱着她,转了医院。

    桑胭偷偷看他,他睡着了。

    平日里那一丝不苟的盛世美颜上布满了倦容。

    其实只是一个崴脚,他们就将她紧张成这样,大可不必。

    桑胭看着自己身上穿着柔软的粉色病号服,回忆自己是什么时候换衣服了。

    难道是他给换的?

    那不是都被他看完了?糟糕。

    下一秒又想起他们都结婚都好久了。连床都上过了,她还假矜持什么呢。

    桑胭不适的坐起,却发现自己的脚行动不便。

    沈煜发现她醒了,探起身来,问她:“还痛不痛?”

    “不痛了。”桑胭摇头。

    “心动的节目组没有怪我耽误他们录制吧?”

    桑胭心里想,幸好这次是一起录了两期的内容。

    桑胭仔细回想自己接下来的行程,估算因为脚伤,自己会耽误多少工作。

    “桑胭,昨日你家里人给我打电话了。”沈煜说。

    “?”桑胭看向沈煜。

    “他们要我劝你退圈。”沈煜放慢语调,征求桑胭的意见。

    桑胭愣了两秒,回答:“我为什么要退圈?如果一个人的人生被别人说了做算,那活着有什么意思?”

    “这些年你在圈内受了不少苦。你家人心疼。”

    “那你呢?”桑胭终于勇敢迎着沈煜的目光,磊落跌荡的看了他一次。

    你心疼吗。

    沈煜哽住。

    桑胭怕他说出的话让自己失望,快速改口:“我的意思是,你是怎么回答他们的?”

    “我说,我会告诉你,等你自己做决定。”沈煜将自己跟桑家人谈话的内容告诉桑胭。

    昨日,沈煜将睡熟的桑胭转到桑家自己开设的医疗条件顶级、环境清雅的医院,安置好她以后,没多久,桑伦就给沈煜来了个电话,就桑胭的事严肃质问了沈煜一通。

    桑伦坚持要桑胭退圈。

    说桑家的耐心已经用完了,不要她再继续做艺人。

    沈煜知道,桑伦这一次是认真的。

    “他们还问我是不是跟你婚姻有问题。”沈煜看向桑胭,眼神无奈。

    桑胭吞了口口水,“你怎么说的。”

    “我说,没有。”沈煜回答。

    桑胭虚惊一场。

    岂料又被对方套路。

    “桑胭,我们不要在这时候离婚好不好。你家里人会担心你的。”

    “嗯。”桑胭忍不住点头。

    对啊,在这个多事之秋,桑家人都要她退圈了。

    如果在这时候再让他们发现她真的跟沈煜婚后不和,那她在家人面前岂不是一无是处:

    长到近25岁一事无成,在圈内停留十八线,在圈外还婚姻失败。

    “那你帮我跟他们说,我不退圈。”桑胭想了想,不能自己总被套路,总得让沈煜也贡献一点。

    “你劝服他们,我就答应你,不离婚。”桑胭表态。

    “好。”沈煜欣然答应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沈煜问,站起身给桑胭拿拐棍。

    “你今天没行程?”桑胭想自己何德何能,能占用内娱第一大忙人一整天,然后再一整天。

    “我跟漠哥请假了。”沈煜回答。

    “周漠准?”毕竟像沈煜这种行走的印钞机,停止工作一天,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钱。

    “为什么不准。”沈煜回答。谁是老板,桑胭可能没搞清楚。

    桑胭下了床,左脚打了石膏,走不动。金鸡独立,样子搞笑。

    “扶我,快扶我。”桑胭在跌倒之前叫沈煜。

    沈煜上前来扶住她。

    两人坐电梯到住院部楼下的草坪上散步。

    桑胭呼吸到新鲜空气以后,心情也好了许多。

    葱绿的草地上有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做晨健。

    走了不远的距离,两人在草地上坐下。

    难得的,两人竟有如此悠闲的相处时间。

    桑胭想起这三年,两人明明住在同一间房子里,却连话也没怎么说过。

    沈煜因为忙,经常不在家。

    而桑胭其实没那么忙,但总是要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

    不然就必须要留在家里,面对沈太太这个身份,面对沈煜。

    桑胭清楚的记得,就算沈煜再忙,每一年的结婚纪念日都会准时出现。

    带着花和酒。

    桑胭看着不远处晨练的一对老夫妻,想到了婚姻这个词。

    她跟沈煜是怎么结婚的呢。

    桑胭一直记得很清楚。

    *

    最开始,是沈煜的父亲沈志书跟母亲秦娆不远千里,亲自从京北到重城的桑家登门拜访。

    那时候,桑胭正好跟关彤结伴外出旅游回来,拉着行李箱回到桑家。

    客厅里坐着陌生的客人。

    见桑伦跟桑父桑母在盛情款待这对夫妇,桑胭礼貌地跟生平素未谋面的他们打招呼:“叔叔好,阿姨好。”

    “你好,桑胭。”很奇怪,桑胭还未来得及自我介绍,他们便知道了桑胭的名字。

    他们在聊扶桑医疗新研发的心脏支架,是眼下在外科心脏手术中采用的最先进的国产支架,经济实惠,被各大医院广泛采用。

    桑胭以为他们是桑家商场上的伙伴。

    打完招呼后,桑胭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清点自己在国外血拼买下的东西。

    翌日,桑伦没去公司,早早的来找桑胭。

    桑胭还在睡觉,一脸起床气的开了门。

    桑伦叫她去洗漱,然后桑伦很认真的告诉她:“沈家找桑家联姻。”

    桑胭嘴里还含着牙刷,不明所以。“哪个沈家?”

    “就是那个跟你一起去学过表演的男孩子他们家。”

    “我我我师哥家???”桑胭目瞪口呆,咬在嘴里的牙刷掉落。

    桑伦看着桑胭的眼睛,严肃又严厉的问她:“沈家的儿子叫沈煜,说想要娶你。叫他父母来说媒。你昨天也亲眼看见了。”

    “他们不是来采购扶桑的心脏支架的?”

    “他们是造航天器的,我们是做药的。若不是因为你跟他儿子产生了什么瓜葛,我们两家又怎么会坐到一起?”

    “那,那,那你跟爸妈是怎么回答的。”

    “我们说,要先征求你意见,所以,桑大小姐,你怎么看?”

    “我,我,我当然愿,愿、愿意啊。”桑胭不懂自己为何结巴。

    耳朵边上全是浓密的心跳声。

    一辈子都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竟然奇迹般的再次出现在她的人生里。

    是不是他还记得,他还欠她一幕戏,身骑白马走三关要来与她再续前缘。

    彼时21岁的桑胭不明白为何天降联姻。

    桑伦冷静仔细地将她的反应观察完后,给沈家回了肯定答复。

    本来两家人说过在他们的事确定前,要在一起正式吃个饭。

    但是因为沈煜在剧组拍戏,请不了假,这饭终究也没有吃。

    后来,两个人在微信上约了个时间,直接就去民政局领证了。

    领完沈煜本来想跟桑胭去吃饭,桑胭当时所属的经纪公司的老板卓熙临时找桑胭有急事,桑胭便没跟沈煜去。

    那之后,桑沈两家也提起过操办婚礼,可是碍于沈煜在娱乐圈的身份,过早公布已婚的身份不好,这婚礼也搁浅了。

    知道对桑家怠慢,沈家的聘礼倒是给了很多。

    天文数字的基金、股票,价值不菲的传家宝,甚至是几架直升飞机,还有国内国外的几处房产、岛屿跟土地,全部都以聘礼的名义,快速登记到了桑胭名下。

    忆起自己跟沈煜是如何结婚的,桑胭不禁笑了,一切是那样草率。

    沈家迫不及待想要将她娶进门。

    就连沈煜,都是那样着急。

    *

    那天实时新闻播报重城的绕城高速路上出了大型车祸,有十多辆车连环追尾。

    沈煜从东部沿海的申城电视拍摄基地赶来,走的就是那条路。

    冬天天冷,乌黑天空在下着丝丝冻雨。

    桑胭仔细装扮了,穿了件崭新的羊脂白色的羊绒大衣,套一件浅灰色及膝针织裙,紧身裤袜打底,脚上是一双深统白色羊皮靴子。

    将一头莹润长发披在肩头,脖子上围了条鲜红的羊绒围巾。

    冷风吹过,围巾尾巴跟她的长发一起飞舞,一张瓷白面庞美得就像是从天空坠地的精灵。

    撑伞等在城东区的民政局门口,桑胭忐忑不安的照了好几次旁边的玻璃墙,确认自己的妆容,深怕自己有哪里不错。

    每个路过的高个子男人,桑胭都期待又紧张的确认对方是不是沈煜。

    将近四年不见,桑胭害怕他变了,认不出他了。

    又或者是她变了,他认不出她了。

    从下午两点等到三点半,沈煜也没出现。

    桑胭沮丧的以为,沈煜又会失约了。

    准备转身离去时,才见前方有个穿黑色羽绒服的青年淋着冷雨,双手紧握摩托车车把,骑一辆崭新的重型摩托车来到。

    雨笼罩了整个世界。

    路上的所有行人都撑着伞。

    唯独他的头顶是光秃秃的。

    他缩着纤长身子骑车,像一只在雨中瑟缩的孤傲的鸟。

    被媒体票选为盛世美颜的脸在灰蒙蒙的雨雾中白得发光。

    一双眼角微微上扬的鸣凤眼冷淡骄矜得可以,桑胭确认了那生人勿近的眼神,就是他了。

    “师,师哥。”近乎是四年没见,桑胭对着在时光中变得成熟的男人,左思右想,忐忑不安,最后只能用这个称呼喊他。

    他真的变了,变得更美酷了,像个解不开的谜。

    难以置信,那个被她以为此生都无法与之产生交集的她的师哥,马上就要成为她的丈夫了。

    此时的沈煜身高与四年前相比,好像身高又高了些。

    眼神相比少年时期,除了那股子浓烈的冷淡,还裹杂了一种长期身处高位后以我为王的肆无忌惮。

    一头不搭理也自然有型的黑碎发搭在额前,脸孔绝美。

    匆忙赶来的他在白色连帽卫衣外套了件黑色长款及膝羽绒服,下身是深蓝牛仔裤跟白色球鞋。

    很随意的休闲穿着,出现在烟火城市的冻雨中,却浑身上下都散发一种矜贵冷厉的气质,就像他这个人。

    总是不经意间就夺走了别人的注意,他却还表露出并不是他本意的冷淡。

    “进去吧。”沈煜将摩托车停到桑胭面前,连锁孔的钥匙也忘记拔了,一下车直接就将她拽进民政局,领申请资料。

    桑胭撑着透明的雨伞,乖乖跟在他身后。

    沈煜甚至都没对桑胭说过关于求婚的只言片语。

    两人就一前一后的站定在婚姻登记书记员的办公桌前。

    面容姣好,谈吐文雅的女书记员看着这对全程零交流的小年轻,好奇问:“你们是结婚还是离婚?”

    “当然是结婚。”沈煜回答。

    “结婚你板着个脸干嘛?多苦大愁深啊,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嫁给你,你还不高兴。”结婚书记员对沈煜这人紧绷的脸很不满意。

    想了想,又问:“你怎么看起来有点面熟?你是不是那个……”

    在对方要说出自己的名字前,“你认错了。”沈煜简短回答。

    公务员上班时间也不方便追星。

    登记员姐姐只好压下心中窃喜。

    知道登记员姐姐心里在偷乐什么,沈煜告诉她:“你是国家公职人员,不能透露公民隐私。”

    “好吧。”登记员姐姐调整态度,将申请资料递出,“你俩的身份证跟户口本给我复印。”

    两人交完证件,领了资料,沈煜拿起黑色签字笔,仔细的在申请表上写下关于自己的一切信息,一笔一划的抄写了关于婚姻的神圣誓言。

    也在填写资料的桑胭偷偷看他,发现他填写得好认真,英俊的眉眼间生出一股浓烈的虔诚。

    交完资料后,两人坐到拍摄室一起拍了生平第一张合照,也就是结婚照。

    领完盖了民政局钢印的证,两人走出民政局,面面相觑。

    许久没见面,一见面竟然就结婚了,任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相处。

    沈煜提出要请桑胭去吃饭,刚说完,身上带的三个手机就一起响起,很多人在找他。

    桑胭看得出他很疲累,知道他刚从剧组赶来,体贴的想要拒绝,叫他回去好好休息。

    她身上的手机也响起了。

    是深蓝系公司的老板卓熙找她。

    桑胭当时刚毕业,签进这家公司不到半年,不敢得罪人,乖乖跟沈煜请假,说她公司高层找她有事,回头再跟沈煜聚餐。

    两人就在民政局门口分开了。

    桑胭先转身,沈煜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后来那日桑胭去找卓熙,卓熙对她做的事情,桑胭一直都没告诉过沈煜。

    其实当时本来是很想告诉的,以为那天年轻的她嫁人了,她有老公了,从今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就会有一个人站在她身后给她撑腰了。

    后来却发现沈煜当天就从城中离开了,因为他是不同于她这样的娱乐圈新人的顶流影帝。

    他的时间很值钱,绝对不会放在没用的人跟事身上。

    大约凡事一旦有了开头,便会用一种惯性发展下去。

    后来,桑胭习惯什么事都不告诉沈煜。

    桑胭更习惯在思绪放空的时候去追究沈煜为何要跟她结婚。

    此刻,受伤住院的桑胭终于得了个合适的机会,桑胭鼓起勇气问他。

    “师哥。”桑胭看着男人深沉的眸子。

    他是静谧匍匐在高山山顶的一块幽静湖泊,深邃,迷人,酷寒,美艳,让桑胭这个不经意坠入的访客被致命吸引。

    桑胭的青春因他开始,又因他结束。

    但,那,都是过去了。

    此刻,桑胭不愿意再做那个被动的人。“沈煜。”桑胭认真的唤他。

    “嗯?”沈煜侧头看桑胭。

    “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桑胭问了一个困扰自己三年多的疑问。

    “当然是,喜欢你。”沈煜毫无保留的说了。

    “……不可能吧?”桑胭语速缓慢的求证。

    桑胭想一定是因为她受伤了,桑家人又那么不高兴,把沈煜也一起骂了,沈煜看她可怜才会说来哄他。

    沈煜苦涩的笑了,轻轻伸手,勾住她脖子,用薄唇探上她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

    沈煜在还是不懂的人的耳边低诉:“要怎么说,你才相信,老婆。”

    金色晨曦点描在沈煜线条绝美的面庞。

    桑胭感受着他面庞的温度,是一股让人安心的温热,没有再开口询问任何。

    这是第一次,沈煜叫她老婆。

    39.  第三十九颗糖   夫妻共枕,病名为你。……

    桑胭在家静养了一个礼拜, 虽是闭关休息,没有出去刷曝光度,但却迎来了很多工作机会。

    外面的风波也不知道是怎么平息的。

    沈煜收了桑胭的手机, 不准她上网。

    桑胭于是迎来了从业以来最闲适的一个假期。

    这段日子她住在锦玉时光。

    沈煜为她叫来了专业看护,煮饭阿姨,甚至还把自己的私人贴身助理鲁鲁安排来照顾她。

    与桑胭的助理小可不同, 鲁鲁早就知道沈煜跟桑胭结了婚。

    他跟了沈煜六年,对于沈煜的喜好还有隐私, 都了解得很透彻, 深得沈煜的信任。

    所以, 沈煜才会将鲁鲁叫来, 让鲁鲁在他不在的时候帮他管束桑胭。

    “桑姐, 你别吃辣椒行不行?”

    知道晚上桑胭又让煮饭阿姨煮了什么菜,鲁鲁专门上楼, 到桑胭的房间里找她。

    “桑姐你这样,脚肯定好不了。”鲁鲁生气的骂桑胭, “你有点觉悟行不行?”

    桑胭无言,觉得这个跟她差不多一样年纪的男生怎么那么啰嗦, 像个老妈子。

    “好不了, 就让它瘸。”跟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文静男生比,长发披肩, 盐甜女青年桑胭很爷们儿。

    “要是我哥知道,等一下又要骂我。”鲁鲁说出自己的反对理由。

    “就让他骂吧, 反正不是骂我。”这些日子,沈煜对桑胭很伤心,管她这个,管她那个, 活脱脱一个爱调-教顽劣小妻子的霸道老公现世。

    而鲁鲁,就是这个霸道老公的不二爪牙。

    鲁鲁痛苦捂脸,长叹:“桑姐,就你这样的自制力,你肯定成不了顶流啊。”

    陪着桑胭几天,鲁鲁都观察到了,顶流跟小艺人之间的差异。

    那就是顶流是克制的,什么事都对自己狠到极致,才能峰回路转,将不可能变成可能,沈煜就是这样。

    桑胭就是很松垮,随心情。

    脚伤都还没好,医生规定了要饮食清淡。她却戒不掉辣椒。

    “桑姐,你必须要有觉悟。”鲁鲁又开始念叨了,“你不能再这么放纵自己下去了。”

    “是你哥让你这样对我说的?”桑胭问。

    “你哥呢?都几点了,还没回来。”

    沈煜最近推了很多工作,每天早早回来陪桑胭。

    两人感情进展不错,起码夜里是睡到了同一张床上。

    桑胭就快要相信他是真的喜欢她才娶她的。

    “我哥又去你家,给你娘家的人做思想工作了。你娘家人不是要你退圈吗,我哥又帮你去说服他们,让他们答应让你继续做艺人了。”鲁鲁回答。

    “你哥现在对我可真好。”桑胭感叹。

    “本来就对你好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给你买礼物。你们结婚每一年结婚纪念日,他不管身在何处,都会赶到你身边去。”

    “前年,他一个人在这大屋子里等你到天明。结果你在贵阳的戏临时出了状况,杀不了青,他等了整晚等了个空。”

    “去年,你在成城的新橙天禾电影城开粉丝见面会,他带着礼物去找你,结果看到你不方便,就没有打扰你,悄悄走了。”

    “今年,他参加微博盛典,领完奖后,生死时速,从申市着急开车回来见你。超速罚单都领了三张,后来还拿了我的驾照扣分。”

    鲁鲁说出让自己印象深刻的记忆。

    明明沈煜那么把桑胭放在心上,为何桑胭总要把他拒之千里。

    大约是因为她们一个是顶流,一个是十八线吧。

    觉悟不同,对爱情的理解也不同。

    听完鲁鲁的长篇大论,“鲁鲁,沈煜一个月给你多少?”桑胭认真的问面前的男生。

    “啊?什么意思?”鲁鲁不解。

    “工资,就是钱,他给你多少?要不我给你双倍的数字。我派你去感化他。”

    鲁鲁无言,想了想,认真道:“桑姐,反正晚上那道炸子鸡你不准吃。你要吃,我肯定告诉我哥。我哥多的是办法收拾你。”

    桑胭被打败,连鲁鲁都知道,这些办法肯定包括同床共枕之后的限制级惩罚。

    想起这些夜晚沈煜对一个病人做出的种种,“你哥绝对是有病。”桑胭逞个嘴劲,狠骂沈煜。

    “病名为你。”鲁鲁完美接住。

    “鲁鸣圣,你给我滚远点。别烦我。”桑胭觉得沈煜这人真挺自虐的。

    平日里,自己对自己要求严苛也就算了,还安排一个像小学教师一样让人必须按部就班的男助理在身边,天天这样嘴碎也不嫌吵得慌。

    静养这几日,鲁鲁照沈煜的意思给桑胭规定了每天的日程表。

    七点起床做复健,八点吃早餐,然后就是学各种课程,看各种剧本,揣摩各种戏的片段,练习各种形体跟表情,然后,到晚上九点必须睡觉。

    桑胭想起那年在谢灵家学戏,十九岁的沈煜就是这样一点都不浪费的管理时间的。

    现在为了把桑胭打造成跟他一样的同款顶流,管理大师沈煜让鲁鲁也给桑胭安排了同款学习日程。

    这几日,桑胭脚伤无碍了,倒是头被鲁鲁念叨得嗡嗡作响。

    桑眼估计,没有十年脑血栓的人,都进不了沈煜的金牌团队。

    一个低级贴身助理就这么麻烦,更不要说其他人。

    “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看剧本了。”转身前,桑胭跟鲁鲁强调,“晚上你要让阿姨不给我做辣菜,我就跟你哥离婚。”

    “桑姐,你这样根本不合理。”鲁鲁指责。

    “我一直在恒河里。”桑胭怼这个妈系助理。

    *

    晚上,沈煜回来了,鲁鲁跟沈煜汇报了桑胭的一天。

    忍不住嘴的桑胭又吃了辣椒。

    床头灯开着,洗完澡的桑胭换了吊带睡裙,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

    听到他进房间的声音,桑胭没有任何动静。

    康复计划上规定九点上床睡觉,桑胭乖乖遵守了。

    只是睡不着是肯定的。

    躺床上睡不着也难受,又怕被沈煜发现她没睡着。

    自从出院后,沈煜就将桑胭安排在别墅里两人从未就寝过的婚房入睡。

    桑胭那时候脚不方便,还以为是沈煜体贴呢,将别墅里条件最好,面积最大,风景最美的房间给她住。

    结婚后搬进来时,两人都没住婚房,各自选了紧毗婚房的左右两间房间住。

    桑家娇宠桑胭,听不得关于她的半点不好。婚后分房睡这件事两人自然也没有对外提起过。

    此次因为桑胭录节目崴脚,桑家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桑胭搬进婚房睡觉的当晚,睡得迷糊之际,身后忽然贴上一具温热精壮的身体。

    沐浴完的对方身上带着清爽的冰冷气息,毫不犹豫的侧躺在她背后,伸出纤长有力的手,将因为脚伤而消瘦的她圈进怀里。

    桑胭在漆黑中睁眼,想起时念说的话,也许沈煜只是在拿她泄欲。

    心内一紧,想这人该不会那么禽兽不如吧,她的脚还打着石膏呢。

    结果并没有,对方只是用一种让她舒服的姿势搂了她整夜,深怕她下一秒又离他远了似的。

    小心翼翼的将一只手搭在侧躺着睡觉的她的腰际。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认床的桑胭听着他将唇贴在她发丝的呼吸声,源源不断的感受那股温热的气流,渐渐睡得很好。

    刚搬进这个陌生的婚房住的好几个夜晚,桑胭都是这样被他温柔的护在胸怀,酣然入梦。

    直到家庭医生上门来将桑胭脚上的石膏拆了,告诉她脚伤已经好了大半,需要多下床活动,做复健锻炼那日,克制许久的沈煜才对桑胭做了压抑许久想做而不得的事。

    血气方刚的年龄,一开始又没了克制。

    桑胭虽然也很想被他带领着在快感中沉浮,但总觉得这样的夫妻好像有点太堕落了。

    卫生间的水声停了。

    桑胭听见沈煜走出来的声音,桑胭眯眼看了看,他没有穿衣服,只在精壮的腰间盘了一块白色浴巾。

    大约是想反正到了床上,也不用穿衣服。

    感到他庞大的影子覆盖到自己身上时,桑胭假意闭上眼睛。

    片刻后,温热的吻落下,密密麻麻的,像节奏不缓不慢的雨。

    湿濡的在皮肤上绽开,带来一片连绵不绝的亲热。

    如果是平常的年轻夫妻,应该在婚后每一晚过的就是这种日子吧。

    不是很有能耐的老婆留在家里,乖乖等着要养家糊口的老公结束一天的工作归来。

    然后两人在专属于他们的双人床上交换心意,贪享只有在静谧情夜才发生的一切失控。

    为何他们结婚三年了才同床共枕?桑胭迷惑。

    沈煜伏趴在桑胭身上,吻着装睡的桑胭。

    一次次,一遍遍,一点点,反复确认她的美好。

    带着一股克制,渐渐将她彻底探访。

    沈煜很庆幸,她的脚受伤了,走不动了,所以这段日子才会乖乖留在他身边。

    盘围在腰际的毛巾滑落。

    桑胭感到了滚烫的热度跟硬度,再一次,桑胭确认到,原来他生性属火。

    “桑胭……睁开眼睛,感受我。”

    急促的吻就落在眼睫上,桑胭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只觉得温柔又炽热的他唇手并用,弄得她连两只眼皮都无力发软了。

    更不要去提身体每个部位为他生出的喜欢。

    “胭胭……”浓情这刻,生性凉薄,不习惯黏腻的他也会滚动粗壮的喉头,低哑喊出桑胭的叠名。

    平日里,他总喜欢将她连名带姓地喊,唯有他为她失控得不能自已这刻,他才会用他那沉得就像发自心底的声音,宠溺的喊,“胭胭……胭胭……”

    柔软的床单上散落着男人的嘶鸣。

    他为她失了控,再也不知冷静自持所谓何物。

    40.  第四十颗糖   [洁党勿入]吸烟上瘾CP……

    桑胭决定接下大型古装奇幻趣味探案剧《玲珑盏》这部戏这天, 她的脚伤完全好了。

    晚上九点,趁鲁鲁在花园里跟阿姨晒衣服,假装睡觉了的她偷偷走出别墅, 去见了这部戏的IP投资人。

    这时候,夏天已经彻底结束了。早秋的风吹在身上,让人惬意。

    桑胭去了官氏的馔玉会馆, 城中有名的销金窟。

    大堂经理见了她,礼貌的对她微笑。

    这位官大小姐的好友, 一直甚少出现在这样的欢场, 偶尔过来, 也是被官彤亲自请来的。

    “桑小姐, 晚上好, 您今天怎么来了?”经理问。

    “约个朋友,谈点事情。”桑眼客气回答。

    “噢?”经理好奇, 在脑海中回想今夜到馔玉的客人,有哪一位会是她的朋友。

    “他说他在五楼流丹阁。”桑胭说。

    “原来是卓总。”经理豁然开朗, 眼神礼貌的将桑胭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长发半束的她没有化妆,穿了一件香芋紫的宽松工装长袖连体裤, 将领口扣子扣得严实, 大方得体。

    连体裤的紫颜色很衬她的白皮肤,她并没有为今晚要见的人盛装打扮过, 却还是甜美漂亮。

    念及这位卓总平日里每次到馔玉来的行事作风,经理善意叮嘱桑胭:“如果有什么需要, 请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您是官大小姐的好友,我们得罪不起。”

    桑胭笑了一下,“我跟卓总是谈工作。”

    “把我存在这里的酒开一瓶。”以前馔玉开业的时候,桑胭为了给官家捧场, 充了许多钱买酒。

    尔后,不善交际的她却找不到机会叫人来喝。

    今天要见一位故人,正好是一个机会。

    “好的,开一瓶最贵的。”经理断不会提醒她,等她的人早就开过酒了。

    桑家千金的排面必须要有。

    几分钟后,桑胭上了楼。

    顶楼东侧要价最贵的包间里,卓熙独自坐在欧式复古风的真皮沙发上,缓慢抽着烟。

    骨感纤长的手指夹着白色的烟卷,一点猩红在他指间燃着。

    穿着一件成熟风的黑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性感的锁骨,纤长的脖子。

    下身是白色西裤,完美勾勒出两条大长腿的线条。

    明明不再做少年的装扮,眉眼间却还是带着那股清新的锐利。

    那是心有旁骛的人一直不愿意挣脱过去的佐证。

    他在与最强大的时间为敌。

    桑胭推开门进入,卓熙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接。

    桑胭不禁想起那年夏天的尾巴,第一次见他。

    “哇操,好帅一男的!”

    与桑胭同个表演系的女同学为卓熙失声惊叫,“是不是我们学校的?是不是?哇哇哇——他回头了,回头看我们了!是美男啊!”

    在重城艺专空无一人的音乐教室门口,桑胭遇见了大三的音乐系学长卓熙。

    刚升上大学的桑胭跟室友一起来上课,却因为初来乍到找不到教室而走错地方了,走到了空落的音乐教室。

    阶梯教室的讲台上只有一个男生在面对黑板,侧身拉小提琴。

    循着乐声看过去,桑胭看见了白衣男人瘦削宽阔的身影。

    高大的他留一头天然的黑色碎发,侧脸线条匀称得绝美。

    夏末秋初的阳光温和的洒落在他肩头,照亮他肩上那柄斯特拉迪瓦里。

    琴声悠扬婉转的从他骨节鲜明的手指下扬出。

    只用一根琴弦发出的巴赫名曲,撩动的实际上是人的心弦。

    精湛琴艺,绝美外貌,就像某个人。

    也许不是像,就是那个人?

    桑胭睁大眼睛,看着无意间遇见的男生,在时光中早已枯寂的心没来由的为他颤动。

    桑胭捏紧发抖的手。

    站在她旁边的女同学兰辛一点也不矜持的扬声叫对方:“喂,帅哥,形体表演课的教室是不是在这里?”

    拉琴的人回头,一眼见到站在教室门口的两个女生。

    那个叫他的女生,一见他回头立马开始为他发花痴,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又是一个花痴,他直接将其无视。

    而另外一个将一头莹润黑发披在肩头,穿白色连衣裙的瘦高女生在这一瞬完全引起了他得注意。

    因为她不仅漂亮得无法去形容,还在用情的看着他。

    不知为何,在卓熙正脸看向她以后,她欣喜的神色却陡然变成了暗淡的失望。

    “你是卓熙学长?”

    兰辛兴奋,将对方认了出来,在这间不入流的艺校,他是个风云人物。

    “啊啊啊啊,真的是,卓熙学长,你好帅!我可不可以要你微信?”兰辛颤抖的掏手机。

    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为人生信条的卓熙微微笑:“当然可以。让你朋友也加上吧。”

    加完兰辛,卓熙正准备超有优越感的给那个被自己看上的妹子加微信。

    她却将适才动情看他的眼神全然收回,柔美的脸上只留下失望,不发一言,寡淡的转身走了。

    适才,她只是将卓熙错认成了她认识的某一个人。

    很久以后,卓熙才知道,原来那天,他背对着她拉琴的时候,桑胭把他认成了从她生活中消失了很久的沈煜。

    时隔经年,再一次相见,她已经是沈煜的妻。

    “桑桑。”从回忆中抽身,卓熙捻灭手里的烟,站起身来,迎接桑胭。

    “不好意思。前段时间拍综艺扭脚了,这段时间在家里静养,所以就没能来见你。”

    桑胭捡了个离卓熙遥远的位置,包厢的尽头,走到桌边坐下,很有礼貌的对自己的前老板说,“剧本我看过了,我跟我经纪人都同意接这个角色。不知道卓总这边有什么要求?”

    卓熙领悟到桑胭对她的疏远。

    算起来,两人足足有三年没有正式见面了。

    自从那个晚上,卓熙得知她嫁给了别的男人,鬼迷心窍,失去底线,试图强-暴她,桑胭再也没有跟卓熙见过面。

    今日,桑胭来这里是为着卓熙手握的IP,桑胭只想谈公事。

    “如果资本不够,我可以自己带资。”桑胭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玲珑盏是个大IP,光IP价值本身就破了亿。

    此前圈内无数一线女演员为了能接拍这部网文界的奇幻巨著,将原作者星星泡饭老师捧上了神殿,高高供起,表态若能担纲,一定会满足星星泡饭的任何要求。

    星星泡饭某日却眼高于顶的在微博上公然cue出自己小说中的女主:[这世间,根本没有人能像我的巫玲珑。]

    意为她本人根本不满意时下圈内所有想撕下这块大饼的女演员们。

    而,风起传媒的一姐时念,是这些女演员之一。

    IP卖出的时候,星星泡饭没有公开做宣传,只对外界透露确定要影视化了。

    谁也不曾想到,她竟然将版权卖给了卓熙。

    桑胭很清楚,若能担纲此剧的唯一的一番大女主,剧播出以后,她的咖位必定会跻身圈内的不二顶流。

    这是桑胭此行所图。

    不管身边人怎么反对,同行怎么打击,桑胭只想在这条路上往前走。

    绝不回头。

    这一次,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段时间,跟在沈煜身边,见到他跟他的团队是如何在圈子里做事的,桑胭的思维大大开拓了。

    她缺的是资源跟资本,不是努力。

    就算桑伦不愿意帮助她,她还有自己的嫁妆。

    桑胭从小养尊处优,对钱没有概念,也不会算计。

    以前总疲于在圈内奔波。这几日闲着没事在家盘了盘她名下的资产,这才发现原来她有钱的不得了。

    不谈不动产,光私人活期账户上可供她支配的流动资金都是天文数字。

    随便拿来投几部剧跟电影,完全足够她在圈内完成升级。

    时念那日在综艺里拍死她的感觉,她记得很清楚。

    在这段静养的时间里,桑胭仔细想了很多。

    她不会再为自己画地为牢。

    如果太阳太耀眼,她起码做个月亮,至少也是同在天空。

    所以,桑胭不会再去介怀过去卓熙对她做了什么。

    为着卓熙手握的玲珑盏IP,她现在可以平心静气的跟卓熙谈公事。

    “卓总,你们有什么要求?”桑胭看向卓熙深邃迷人的双眼。

    卓熙有一双天生勾人的桃花眼,顾盼生辉,轻微投来的一个眼神对异性来说都是极致勾引。

    初见时,桑胭就是但凭他的眼睛,将他跟沈煜区分了开。

    沈煜看人的时候总是冷的,唯有看桑胭才会瞬间热烈。

    “桑桑,原谅我。”卓熙说出自己的诉求。在桑胭来之前,卓熙就自己饮下了半瓶丽贝特。

    喝到微醺的卓熙神色颓唐,对桑胭道:“对不起。”

    “你没有做错什么。”桑胭看着卓熙充满悔恨的眼睛说。

    “我没有怪你,也没有恨你。”桑胭说得诚实。

    桑胭怪的是沈煜。

    为何她被职场PUA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

    这时侍应敲门,为桑胭带来她存在这里的酒。已经倒在了醒酒器里。

    刚从地窖取出,酒瓶上还残余着温度。

    “请您慢用。”侍应退出。

    屋子再次恢复宁静。

    “桑桑,你快乐吗?”卓熙的手背上有一块伤痕,那是被三年前的桑胭拿西餐厅的叉子扎的。

    三年前,卓熙借工作之由,约桑胭吃饭。

    其实是想跟她认真告白,却在她初到没几分钟放下手袋,跑去上洗手间的时候不慎看见一本鲜红的小册子从她手袋里掉落。

    不明所以的卓熙捡起来,打开看了看,如同遭了晴天霹雳,整个人瞬间变得破碎苍白。

    在他努力踏出第一步,尝试为桑胭戒掉风流,对桑胭告白的时候,她却已经在几小时前成为了别人的妻。

    结婚照上贴着桑胭跟她丈夫的照片。

    太搞笑了。

    居然真的就是那个当初她上大学时阔气的天天花钱在电影院包场,发动全校同学去看的沈煜。

    卓熙还一直以为沈煜只是她的偶像,她对沈煜的一切狂热都只是在追星而已。

    记得她刚进校的时候,卓熙追她,她就斩钉截铁的回答:“我不谈恋爱,我追星,这辈子追不到,誓不罢休。”

    那一刻,卓熙觉得自己被桑胭彻底的欺骗了。

    原来她不是在追星,她是在恋夫。

    结婚证上,被压了钢戳的照片里,沈煜眼神柔软,冰冷英俊的脸流淌着涓涓温情。

    桑胭甜甜笑着,像是得到了全世界般满足。

    两人将头紧靠在一起,那般登对。

    明明是没有任何滤镜的证件照,却活脱脱拍出了偶像剧剧照般登对的郎才女貌。

    卓熙看得十分冒火,忽然很想撕了那个红色的小本子,正欲动手。

    这时候桑胭回来了,一把抢过自己的结婚证,质问卓熙想干什么。

    卓熙眼神疼痛的问她:“你今天跟沈煜结婚了?”

    “有,有什么问题吗?”桑胭觉察出卓熙的愤怒,不明所以。

    “桑胭,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

    卓熙一把抓住桑胭,将她纤细的身子制于放满高脚烛台,烛火旺盛的条形餐桌边。

    今晚本来是一个烛光晚餐。

    卓熙将地点选在重城最具私密性的米其林五星级西餐厅的包厢,为的是跟桑胭告白。

    他甚至准备了戒指。

    如果桑胭愿意,他不止想告白,他还想要求婚。

    卓熙胁迫的贴近桑胭,盛怒追问:“是不是?”

    “我觉得你很聪明啊。”桑胭迷惑的回答。

    “桑胭,是你傻。”说完后,卓熙将他的唇咬上桑胭的唇。

    陌生的气息贴近,昭示出危险,桑胭睁大眼睛,呆在原地。

    下一秒,桑胭抓起桌上摆放的银叉,狠狠插进卓熙的手。

    “别碰我。”桑胭掀开卓熙,十万火急的要逃。

    卓熙伸手,拽住她的手臂,使劲将她拉转。

    桑胭躲避,卓熙把她逼到墙角。

    桑胭逃无可逃。

    “嫁给沈煜,你问过我同意了吗?”卓熙捏着她的下巴,端正她的脸,狠戾又恣意的吻她。

    “沈煜算什么东西?”卓熙说话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绝望到透露丝丝寒意。

    “我真的结婚了,别碰我!”桑胭拳打脚踢,在卓熙身前动作激烈,

    这样的挣扎对征服欲强烈的男人来说更是撩拨。

    “我偏要碰!”卓熙发了疯,一把扯开桑胭穿着的洋装裙子的领口纽扣。

    桑胭黑色的贴身胸衣露出。

    雪白的皮肤上,黑色的蕾丝像花的藤蔓一样蔓延,勾勒出处子未经人探访的美好。

    卓熙见到更加嗜血,狂情吻上桑胭反抗的唇。

    那一秒,卓熙想毁了她,将她拽下来,与他一同沉进漆黑泥淖。

    不能被拥有的东西只配被毁掉。

    如果我得不到,别人也不要想得到。

    特别是,沈煜。

    扭头躲着卓熙的强吻,桑胭抓起一个沉重的铜烛台使劲砸了卓熙的头,拽起自己挂在椅子上的风衣外套,拼尽全力逃走了。

    那个晚上,才21岁的桑胭初入社会,遇到这种事,不知道要对谁说。

    虽然卓熙从头到尾只是强吻了她,她还是感到自己被深深的冒犯了。

    她想告诉桑伦,以桑伦的性子,肯定会让卓熙彻底完蛋。

    桑胭知道卓熙有今天也不容易。她不想他更加对这个世界充满恶意。

    她想告诉官彤,官彤跟桑伦一样,都喜欢用钱解决问题,一定会叫出官翎,让卓熙在这个城市毫无立身之地。

    她也不想回家去找父母,他们都挺疼她的,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她想了又想,最后,她想到了在她心中绝无仅有的一个人。

    她去了风起传媒的楼下。

    刚要走进去,门卫就将眼生的她拦下。

    她对大楼的门卫说:“我找沈煜。”

    “你找沈煜?你想找就找。天天到这儿来找沈煜的人可太多了。你们这些疯狂粉丝,就别支棱了。沈煜又不欠你们什么,大晚上的,见你心情不好,他就要来安慰你啊。”

    门卫大爷看出桑胭心情不好,头发也乱乱的,小脸苍白。

    门卫大爷估计她是失恋了,一个小姑娘,这么冷的天还在街上乱晃。

    “快回去吧。”门卫大爷说。

    “我真的找沈煜。你让我进去。”桑胭重复。

    “不行,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桑胭拿起电话,给沈煜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

    门卫大爷笑了,“你打电话给谁呢?不会是沈煜吧?我在这儿干了五年了,才亲眼见过沈煜三次。你以为沈煜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人。”

    平凡的门卫大爷一语成谶,沈煜果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那个晚上,桑胭没有找到沈煜,也没有等到沈煜给他回电。

    失望透顶的桑胭在那之后,再也不想主动联系沈煜,恨沈煜恨到连他送给她的礼物都不屑于去拆开。

    她缺的不是物质,而是他的陪伴。

    可是,每次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

    为什么他不懂?

    是真的不懂,还是即使懂了也觉得无所谓。

    如此将回忆翻来覆去的复习一遍,对于卓熙这个人,桑胭真的对他没什么记恨。

    那一晚,卓熙对她造成的伤害她早就释怀,反而到现在在心内某一处还是挺恨沈煜的。

    因为,在她唯一需要他的时候,沈煜再一次的并没有为她出现。

    “桑桑,跟他结婚以后你快乐吗?”隔着遥远的距离,卓熙试探的问。

    “卓总,那是我的私事。说说合作的条件,这个本子我很想拍。我很欣赏这个故事。”桑胭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