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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时间眨眼即过,又是一年毕业季。

    五月起,S大的校园里,就零零散散出现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

    “时间可真快啊。”

    程岸打饭回来,站在阳台,看着楼下成群结队刚拍完照回来的人群,感慨一声:“明年竟然就是我们了。”

    宋绪也不由感同身受地点点头。

    “你好歹还要读研,还能继续在学校,”程岸是打算回老家省会的,感叹道,“我和你们距离可就远咯。”

    寝室唯一没什么毕业焦虑的也只有刚结束大一的储成星了,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走了,我可怎么办?”

    程岸手搭在易忱肩膀,拍了拍:“你跟着忱哥混,怕什么?”

    嘁。

    储成星撇嘴。

    就是跟他混才不放心,不知道能得罪多少人。

    似乎能察觉储成星的心理活动,易忱视线从电脑移开,没好气:“你还有空在这掰扯?”

    储成星只好顶着个大黑眼圈,讪讪转过身。

    这一两个月来,他们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日日熬到凌晨。

    晚上怕吵着室友,还得去易忱那套房子。眯不了几个小时,又得去回学校上早八,简直苦不堪言。

    那次服务器大崩。

    他们用了几天,花重金下单服务器扩容,熬了几个大夜,才堪堪稳住系统。

    但随着用户的大量涌入,之前试运行的样本量又太小。

    从上线以来,大bug小bug就没断过。

    每天官方微博下面,一茬又一茬的玩家不是催就是骂。刘信炜的电话也被打爆了。

    一开始还游刃有余,后来累到麻木,眼神里都没了光。

    每到这时,储成星就会安慰:“看看鼓起的腰包,眼里就有光了。”

    一开始,三人预估,游戏上线不说拼个爆款,至少回个23倍的本也好。现在这个目标在一周内就完成了。

    说起来,这个热度还少不了钟吟的帮持。因为游戏当晚崩得离开,一群玩游戏的去微博发疯,前排搜到的就是她发的那条微博。

    这下评论区直接找到了组织。和钟吟的粉丝各自分成两派,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一方作为钟吟的死忠颜粉:“什么?姐姐竟然有对象?还是个野鸡工作室的程序员?!”

    一方则是被卡出来的抓狂的玩家,在下面喊开发出来修服务器。

    微博热度一起来,还小小地上了个热搜。

    后期更巧的是,有个游戏区百万博主,他是钟吟的铁杆颜粉,平时都是默默点赞。突然看到她有男友,还是个野鸡游戏开发,瞬间就破了大防。

    博主火速去购买了游戏,叫嚣着[看看这个游戏有多野鸡]的口号,撸起袖子,准备直播大喷一番。

    结果。

    来势汹汹地准备大干一场的博主,结束时黑着脸,对着直播间的几万粉丝,勉强憋出一句:“还行,能玩。”

    “当然,不影响开发是个辣鸡,这么久了服务器都修不好。”

    这个全网的认证过的喷子博主,都承认游戏能玩。

    之后涌现的玩家,简直是千军万马,后两周还挤上了steam的游戏热销榜。

    账户的钱是不停在跳,储成星的眼皮也是。

    这段时间,他时刻都在怀疑,自己会不会年纪轻轻就过劳猝死。

    过了一个多月暗无天日的时光后,这两天才堪堪回神。

    气温回转,盛夏逼近。

    今天正是周五。知道易忱他们最近累到没边,钟吟决定用刚发下的奖金,请他们吃一顿饭。

    当然,不过刚和易忱提出,就被他嗤一声,给否了。

    “你那点工资自己撒着玩儿吧。”

    钟吟头顶缓缓打出问号。

    太欠了。

    她忍不住就去拧他一把,还正正掐的腰。他这里还是敏感,一个激灵,差点从沙发弹起来。引来旁边的视线。

    顾旻:“哥你怎么了?”

    “……”

    “他抽筋了。”钟吟忍住喉间的笑。

    不过晚上确实要吃一餐饭,也是给言妮践行。

    这次《幻世》上线能有这样多的获益,言妮独树一帜的画风,当然功不可没。

    言妮即将毕业,工作地点在沪市,不日就要离开。

    “学姐你干脆和我们干吧,”来到饭店,储成星拖开椅子,“给别人打工不如自己当老板。”

    言妮今晚还带了男朋友,也就是在易忱之后的那位体院帅哥,姓赵,两人在一起都有三年了。

    听到储成新这话,言妮碰了下男友的手臂:“你觉得呢?”

    话毕,这位姓赵的帅哥当即敏感地朝易忱看一眼。

    偏偏后者还毫无所觉,正拉着钟吟看菜单。还是钟吟感觉到什么,朝对面看过去。

    咳。

    “你吃他什么醋?!”言妮简直翻白眼,拉椅子坐下,“全天下男的都没了,我和他也没戏。”

    终于。

    易忱抬起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话是在说自己,荒谬地从喉间溢出一声冷笑。

    看他俩这样,赵姓帅哥的脸色也终于缓和一点。

    “所以学姐,你和我们干不?”储成星还不忘在一旁使劲挖墙脚撬人。

    言妮想了想,摇头:“京市太远了,我家在苏省,我肯定是回沪市更方便。”

    储成星叹口气。

    “过两年,我们会去沪市。”易忱正给钟吟烫着餐具,听到这话,冷不丁开口,“那边更适合公司发展。”

    “?”

    储成星骤然看他。他妈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虽然吧。

    去沪市确实发展会更好。

    但他作为创始人一员,能知情权也没有吗??!?

    现在好了。

    他们团队,大多都是南方人,离沪市也更近,只有他和易忱俩本地大老爷们。

    现在易忱说要去沪,他还能说不吗?

    又转头一看钟吟。

    储成星心中靠一声。

    难怪易忱眼巴巴要跑沪市,还口口声声“过两年。”

    不就是打算等钟吟毕业。就立刻跟着她去沪市?

    这是要做上门女婿啊?

    储成星脑中的吐槽几乎能写一本书。

    这时候,桌上又谈论起这次《幻世》上线的趣事。

    “这次要没你那条微博,游戏也不至于能这么火,按照现在这个趋势,说不定真能成年度爆款,”言妮朝钟吟抬抬下巴,挑眉,“易忱能找你做他女朋友,是他的福气。”

    “是,我的福气。”

    易忱罕见没有呛声,扬扬眉,欣然承认。

    “那我就等你们来沪市。”言妮举杯,众人伸出手碰杯,“回头再见。”

    初夏的风吹过,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吹起众人衣袂。

    夏天总是萦满勃勃生机-

    一眨眼,时间来到暑假。

    钟吟在柠檬TV实习了一年多,舒昀的意思是,等她一毕业就签她在台里。

    但如今,易忱的意思是随她去沪市。

    那边确实更适合他的发展,且论起私心,她当然也想留在父母身边。

    所以舒昀的提议,钟吟也就没法应答。

    委婉地提出未来要回家乡发展时,这位雷厉风行的女领导愣了一愣,竟对她露出了几分失落的神情。

    别的因素都能劝导,个人发展上,却是干涉不了他人选择。

    舒昀直言不讳,“现在能踏实做新闻的年轻人不多,我很喜欢你。”

    “未来你要回沪市发展,我在那边有以前的下属,我可以给你写一封推荐信。”

    钟吟惊喜不已,感激地连声道谢。

    “不过。”舒昀顿了一顿,挑眉,“你现在还在台里实习,可要给我继续好好工作啊。”

    这便是要继续努力实习(为人牛马)了。

    钟吟苦笑着应下。

    因着上次寒假她提前订票溜走的心理阴影,这次易忱考试前就盯着她,每天都要问几遍,她有没有私自定分机票,那个领导是不是又给她放了假。

    钟吟哭笑不得。

    这次被吵得烦了,直接按住他说个不停的嘴:“都说了组长不放人!你现在开心?”

    易忱眉峰立刻得意地挑起,一副巴不得她能天天上班的样子。

    看得人来气。

    “明天我去给你拿行李。”他搂她腰,凑上来黏糊,“不用怎么收,家里都有。没有的就买。”

    像是一种穷久了后的暴发户心理,易忱现在简直是报复性花钱。

    乱买一气。

    家里他用的不爽,不顺手的家具也全都焕然一新,首当其冲就是那个煤气灶。

    遇到什么事。

    口头禅就是:买。

    从前那点少爷毛病又回来了,走两步路都要打车,走在街上,钟吟多看一眼的东西,他都得立刻拉着她进店买。

    又要套路她来这边住。说起这个钟吟就来气。

    他对那种事出奇地热衷,明明这几个月他都忙到不行,但只要她来过夜,都要千方百计拖着她做那种事。

    翻来覆去。

    有时候一折腾就是半夜。

    她是累得没力气说话,他却精彩奕奕,简直是吸人精气的妖怪。

    有时候她态度坚决地拒绝,他就是忍着,也要黏黏糊糊地抱着她睡,简直是养了只大型犬。

    钟吟可不想这样。

    他们还没老夫老妻到天天对着睡觉的地步!

    “我来住可以。”她说,“和去年一样,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这话一出,刚刚还满身兴奋劲的易忱瞬间哑火了。

    钟吟:“容你发表意见。”

    他立刻说:“那我不同意。”

    钟吟:“我有一票否决权。”

    “行,”易忱咬牙。

    应了后,又觉憋屈,转头:“分开咱俩还怎么睡荤的?”

    果然。

    脑子里全是颜色废料。

    钟吟轻哼一声从沙发站起来:“那就睡素的。”

    “不行。”

    易忱立刻去拉她,满嘴混不吝:“咱总要定几个日子办事儿吧,我看你平时也挺喜欢啊,每次哭都是爽…”

    钟吟炸毛,立刻去捂他嘴巴,“这还不简单,你睡完再给我滚回自己房间。”

    易忱:“……”

    第70章

    暑假开始前,易忱三人便租了个写字楼,打算择日将工作室从家里搬了过去。

    之前三人都是围着客厅的桌子写代码,周围都是机器,吃一半的零食也到处乱放。

    人一多,更是不得了。每次人走后,家里更是乱七八糟。

    钟吟虽不至于洁癖,但也见不得家里这个样子。之前会帮着收拾,之后被易忱看见,他便每次都勒令储成星把东西收好,自己也会有意识地打扫,家里这才没乱成猪窝。

    现在新租了场地,家里这些自都要搬过去,以后也不会再来这边了。

    储成星抱着沙发上他常靠的五角星抱枕,满脸不舍:“不走,我不想走。这里已经是我的家了。”

    “这我家。”

    易忱一脚蹬过去,毫不客气:“把你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干净,然后滚蛋。”

    来这么久,就属他的东西最多,耳机键盘都有好几副,真把这做窝了。

    知道他们要搬迁,郭陶还特地操家伙,算了个黄道吉日。

    “七月初八,”她竖手指,满脸神算子的高深莫测,“保准各位总裁未来发发发。”

    易忱从来不信这些迷信的东西,当然,出于给这个弟媳妇儿个面子,还是应了下来。

    “桃子让你们七月初八,你们就七月初八,”钟吟却显得很认真,看他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还忍不住强调,“听见没?”

    易忱哼声:“听见了。”他朝另外二人抬了抬下巴:“你俩呢。”

    储成星卖乖举手:“我都听两位学姐的!”

    刘信炜温和点头:“讨个祥头也是好的。”

    等到讨论完,人都走了,易忱才漫不经心看钟吟,伸手戳了下她脑袋:“没想到你还挺迷信啊。”

    末了,还欠欠加一句:“未来国民大主持人。”

    这段时间系统趋于稳定,他也没之前那么忙,两人便会抽时间独处。

    有时是看看电影,有时候便是什么也不干,就靠一起聊聊天。

    那天晚上。

    刚看完《白日梦想家》,钟吟情绪一上头,便靠着易忱的肩膀,心有感慨:“我以后也会实现梦想,成为国民女主持的,打开电视就能看到我,你信不信?”

    他将手搭在她发梢,挑眉:“信啊,我媳妇儿这么棒,你不成谁成?”

    钟吟看他的眼神从所未有的温柔。

    结果下一秒。

    他就像憋不住般,颤着肩膀狂笑:“媳妇儿,你怎么比我想象的还中二啊。”

    钟吟愣一秒,脸上染上粉晕,气得伸手就去打他:“易!忱!”

    “别这么暴力。”他混不吝地握住她手,“未来的国民女主持可是端庄温柔不打人的。小心我取证曝光你。”

    易忱这模样,让钟吟回想起初高中时期班上最欠最爱惹女生生气的坏比。

    以前还有所掩饰,现在是忘乎所以,狼尾巴藏不住,越来越飘。

    她忍无可忍,于是也欠回去。脑中转了一转,回想起什么。

    学着他那天游戏上线后,不安到掉眼泪的模样。

    做出一副焉巴巴的姿态,还模仿他沉沉的嗓音:“吟吟,你会对我失望吗~”

    果然。

    这话一出,易忱头顶开始冒烟,脸颊顷刻间烧起来。

    他在她面前丢的面儿可太多了。

    钟吟又继续说:“我没有李奇烨有钱,成熟,我什么都比不上——唔。”

    易忱脸色红白相间,凶神恶煞地扑过来:“钟!吟!”

    把他惹急了,也没好事儿。

    他坏心眼地挠她痒痒,全身力气又大,钟吟一双手被握住,躲都躲不过,只能任由宰割。

    这样黏糊久了,他又开始忍不住地发情。

    钟吟可被他惹恼了,根本不惯着他,“砰”关上卧室门,还反锁,在卧室睡得心安理得。

    留下他一人在外边洗凉冰冰的冷水澡。

    从这些琐碎回忆中醒神,钟吟安静打量他一眼。

    说起迷信这事,她两年前也是个根正苗红的唯物主义,但有些东西,真的是不得不信。

    和易忱见第一面那天,郭陶就算了卦,说她的良缘就是易忱。

    彼时她不屑一顾。

    要良缘也该是林弈年,怎么能轮得上他?结果,兜兜转转,阴差阳错,还真是他。

    真是孽缘。

    钟吟心中感慨万千,脸色也高深莫测起来:“天机不可泄露。”

    易忱嗤:“神神叨叨。”

    七月八日当天,易忱三人还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开张仪式。

    地点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处写字楼,目前人员就他们三,场地不大,只有一个单间。

    但京市,寸土寸金。这处写字楼环境不错,一个单间的租金也让人咋舌。

    对此易忱保持的态度还是:不差钱。

    暴发户。

    钟吟心中吐槽。

    刘信炜还很有仪式感地置办了公司牌匾,就挂在单间门上。

    当天,一行人来到写字楼参观。

    小小的地方,只有三四个工位,好在环境不错,办起公来也很舒适。

    位置在高楼,透过玻璃窗,能看到窗外车水马龙。

    等大家都走后,钟吟还专门驻留了会。站在窗前往外远眺,对未来的期待竟空前热涨起来。

    “过来。”突然,易忱拖开靠椅,冲她勾勾手。

    钟吟走过去:“怎么了?”

    他起身,突然按着她坐下:“感觉怎么样?”

    钟吟头顶缓缓打出问号:“啊?”她点点头,评价:“椅子挺舒服。”

    “这是老板椅。”易忱撑着扶手,俯身,对上她视线,挑眉,“让老板娘先坐。”

    “为什么我先坐?”

    “因为你旺我,沾沾媳妇儿好运。”

    “噗。”钟吟笑出声。这不也挺迷信?

    “那现在给小易总抱一下,是不是更旺你。”

    易忱便弯腰将她抱起来,转身坐下,让她坐自己腿上。

    两人眼对着眼。

    都各自觉得好笑,别开脸笑得不行。

    易忱边笑边骂:“真二。”

    公司开业后,易忱也像模像样地开始打卡上班起来。

    早上,易忱会和她一起出门,晚上提前去接她,再一起回家。

    这天是七月底,游戏上线几个月,到了分账阶段。

    当天钟吟去陪他们聚餐。

    眼看着账户好一半要打给达飞和平台,储成星开始心疼了,吐槽:“资本家!李奇烨真是躺在那里赚啊。”

    “没投资也做不起来。”刘信炜还是比较理智的,温声道,“不过这次公司账户的钱还是少动,后面的研发还要投入大钱,少引投资,原始股份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最好。”

    储成星深以为然地点头。

    现在他们稍微出头赚了钱,有了资金往下做,除非消耗太大,也没必要再拉投资稀释股份。

    但有利有弊,要真赔了,也都是赔自己的。

    一眨眼,暑期过大半,时间来到八月中下旬。

    这天,易忱接到顾清打来的电话,问他怎么一个暑假都见不着影儿。

    他懒洋洋将手机按了免提,“忙着呢。”

    顾清冷哼:“哟,易老板日理万机啊,爹妈都可以不要啦?”

    “您不没事儿也懒得理我吗。”易忱接话,“以前每次我打过去,您就俩字儿,没钱。”

    “……”

    说实话,他一年没再和她要钱,顾清还真有些不习惯,轻咳一声:“好了,少废话。”

    “吟吟呢?她最近有没有时间呀?”

    “在洗澡,”易忱搭腔,“干嘛。”

    “你哥谈女朋友了,这周末要带回家里吃饭。”了结一桩心头大事,顾清的语气都是飘的,眉飞色舞地说,“你和吟吟也回家,见见你们未来嫂子。”

    易忱差点没握住手机,从喉间发出一声荒谬的音节:“啊?”

    “你啊什么,这事儿你不知道?”顾清说,“之前不就和你提过吗?你哥也老大不小了,这次我给选了好几张照片,按着他让他选一个去见,他就挑中了你嫂子…”

    后面的话易忱左耳进右耳出,脑中回忆着。

    前几个月他太忙,和易池的联系也约等于无。偶尔回去,听他妈说过几句相亲的事。

    但这都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他听过就忘。

    没想到这次还来了真的。

    易忱唇角扯一下:“知道了,我们这周末回去。”

    钟吟洗完澡出来,听说易池也谈了女朋友,同样有些震惊,忍不住感慨一句:“也不知道池哥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易忱同样有些懵。

    因为和易池年纪差得太多,话题也少,从小他们就玩不到一块儿去。

    他还在被他爷爷打得满院子跑的时候,易池都去联合国参加会议了。

    在易忱记忆里,易池就是个规矩多得离谱的事逼儿,外表装得一套一套的,其实内里腹黑到没边。

    他目标很清晰,就是要奔着当官儿去的。和他爸很像,但比他爸纵他一些,闯了祸会帮他兜底。

    这么多年都醉心权术,结果说相亲就相亲,这才多少时间,就能将对象带回家了。

    听他妈那意思,年底就能办婚礼。

    靠。

    易忱长吁口气。

    眼看着易忱突然叹息,钟吟瞧他,有些好笑:“你哥谈恋爱,你叹什么气啊?”

    他手搭在她肩膀,冷不丁冒出一句:“我本来以为咱俩会先结婚。”

    …是谁给他的自信?

    钟吟语塞几秒:“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本来我明年十二月就能和你领证了。”易忱烦躁地捋了把头发,“现在呢?还要拖一整年。”

    说起来就烦。

    他还挺真情实感的…

    “你有没有想过,”钟吟实在忍不住,斟酌着开口,提醒他,“结婚需要争取一下我的意见呢。”

    易忱:“……”

    一阵沉默后,他转头看她。又是那句话:“你想玩弄我?”

    钟吟:“…”

    “把我里外上下玩遍了,还不和我结婚,信不信我报警抓你啊钟吟。”

    钟吟:“…”

    第71章

    关于领证结婚的这个话题,钟吟明智地选择不再和他胡搅蛮缠下去。

    “行了行了,”她含糊其辞,“等你到年龄再说吧。”

    因着周末她要随易忱去他家。

    空手去不像话,当然要带礼物。但对这位传闻中的未来嫂子,别说她,就是易忱都不清楚模样,更不知道她会喜欢什么东西了。

    于是钟吟便专门联系了顾清,询问其爱好。

    顾清笑着回:“就送点你们女孩子都喜欢的小玩意儿就可以了。”

    从顾清的话语中,钟吟了解到,这位未来嫂嫂名许念,是r大附小的一名老师,就是本地人。

    听起来就是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钟吟思索了会,转头和易忱道:“没想到池哥会喜欢这类听起来就温柔的类型。”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易忱毫不意外,托腮懒洋洋敲电脑,拖长嗓音,“谁不喜欢温柔的啊。”

    这话越听越怪,像是控诉。

    钟吟顿时看过去:“我不温柔吗?”

    对别人是挺温柔的。

    对他就是说打就打,最软的时候也就只有按床上做到哭的时候。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

    “温柔,”易忱昧着良心应对,“我媳妇儿最温柔。”

    一看他表情就知道没说真话,故意搪塞。钟吟去掐他胳膊:“我可是走哪都被人说脾气好的。”

    “你怎么不反思反思你自己?”

    易忱理直气壮:“我知道我欠啊。”

    但改不了,也不想改。

    还不要脸地在她唇上偷亲一口:“而且你不就喜欢我这样的。”

    钟吟无言以对。

    确实,她也是欠到没边,才会看上他。

    周末,钟吟带着给许念买的手镯,以及一些补品,随易忱回了趟家。

    当然,钱还是他付的。

    当天出发前,罕见地拾掇了一番,换了身据他所说很是昂贵的衣服,一副“衣锦还乡”的姿态。

    ——虽然还是简单的T恤和工装裤,钟吟看半天,硬生生没看出有什么区别。

    logo也是国外潮牌,她不认识。

    其实易忱在衣品这方面,还真没的说,衣服很多,还换个不停。主要是还很潮,就没有土的。

    他总是看起来经常混不吝,不修边幅,其实也会发型打理,去理发店都得不远万里去他家附近的从小剪到大的那家,还必须是那个托尼,生怕给他这一头金贵的微分碎盖毛给剪毁了。

    毕竟他总是帅而自知的,不然也不会这么自恋。

    这一会,察觉她停顿的视线,易忱的尾巴又翘起来,得意地扬眉,一副“是不是又把你迷倒”的嘚瑟。

    钟吟习惯地收回打量的神色,转身去开门。

    易忱还不依不饶地跟上来,死皮不要脸:“别端着啊。”他手散漫搭她肩膀,一路走到电梯,按键,轻哼:“其实真不是我自恋。”

    钟吟看他一眼。

    “前年在燕名湖,那次我没戴口罩,咱俩第一次见面那次,”电梯门打开,易忱揽着她进去,“你当时看我那眼神,就快挂上来了,痴迷得很,你敢说你没被我帅到?”

    这个钟吟真没话说,她确实觉得他长得帅,当时也的确震了一震。

    但也没他说的这么夸张。

    这话经由他嘴说出口,就觉得他不要脸至极。

    易忱还没结束。

    逐渐颠倒黑白:“钟吟,我看你早就看上我了。只是在苦苦压抑而已。”

    “……”

    钟吟沉默。

    她没想和他翻以前的烂账,因为总不可避免要谈到林弈年。

    到时候说了他又赌气不高兴。

    “说呗。”电梯楼层下降,一直到门打开,出了楼层,热浪朝面上扑来,易成撑起伞,还用肩膀碰她,“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钟吟根本答不出来,也不想答。

    说实话,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哪能说得清楚。

    实话实说:“我不清楚。”

    易忱哼一声。

    又是那副“我就知道”的德行。

    “行了,好热,”钟吟开始烦了,扯他衣袖,“快走了。”

    易忱也觉得热。但从这儿去门口,去街边打车还要一段路。

    他眯着眼睛,冷不丁道:“我要不买个车吧。”

    钟吟朝他看了看:“你会开车?”

    易忱不满横过来。

    钟吟反应了下。

    哦。

    会的。

    之前她崴了脚,易池去吃了饭,留下来的车是易忱开着送她回了宿舍。

    “你真厉害,”钟吟立刻顺毛竖大拇指,“这么早就有驾证了。”

    易忱当然还对她忘记他开过车这件事耿耿于怀,冷哼,没什么表情地说:“我刚成年就去考了。”

    说着二人来到街边,坐上出租车。

    钟吟:“你想买个什么车?”

    易忱耷拉着眼皮,不知道又回忆起什么,冒出一句狂妄的:“迈巴赫?”

    “?”钟吟顿了顿,神色有些一言难尽:“还不至于吧。”

    现在就算赚了点钱,但大部分还要用于开发,哪能就给他随意挥霍了。

    看来易家严格管束他钱财的规矩是对的,钟吟心中默默添一笔。

    易忱则被她怀疑的语气惹炸毛,侧过头:“现在不买,我以后不能买?”

    “买买买,”钟吟心中叹口气,“当然能买。”

    败家子啊败家子。

    易忱别过脸,心中的计较却是没法说出口。

    他至今还记得李奇烨送她回来那次。她撑着别的男人送的伞,连伞上都是豪车的车标。

    他也要买。

    以后钟吟只许用他给的伞。

    两人一路嘀嘀咕咕,半小时后,车驶到了易忱家门口。

    从那年冬天第一次拜访后,这期间钟吟也依稀来过这里一两次,一般是端午中秋这样的节日。

    怀着些许期待的心情,钟吟随易忱进门。一路来到客厅,视线一探,终于看到了坐在沙发侧的未来嫂嫂的真容。

    女人脊背纤薄挺直,长发用夹子挽在脑后,身穿一件薄荷蓝色的长裙,配白色开衫。

    听到动静,女人偏过头来。

    不是一眼惊艳的美人,但脸小,五官也清冷秀气,皮肤很白,非常耐看。

    果然很温柔。

    顾清看到他们,立刻站起身,过来握住她的手:“来,念念,这是吟吟,钟吟。是小忱的女朋友。”

    “念念姐,你好。”钟吟心中觉得亲切,伸手和许念问好。

    后者微笑,立刻伸出手回握。

    她看起来还有些腼腆,视线又扫过随钟吟落座的易忱,温声细语:“这是…小忱吧。”

    易忱难得有了人样,正儿八经问了好。

    “我哥呢。”又朝他妈看一眼,“怎么没影儿。”

    “单位有个紧急会议,”顾清摇头说,“你哥临时过去了。”

    “什么会这么重要?全家就他忙啊。”易忱嗤。

    他说话直来直去的,察觉气氛有一秒的凝滞,钟吟悄悄掐他一把,顾清也狠狠瞪过来一眼,转而笑对许念,圆场:“我问了,小池一会就回来吃饭。”

    许念笑笑:“好。”

    几人坐着,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天。

    看出来,顾清对许念很是满意,她似乎就喜欢这样温柔知性,知书达礼的女孩子。

    从对话中,钟吟了解到顾清为易池的终身大事操心了好几年,前年易池外派回来后,便一直物色着对象。

    但都被后者以刚回来工作忙的借口搪塞。

    这次顾清用了强硬的态度,搜罗了一堆合适的女孩照片,让他回来挑着见面。

    易池挑了许念,二人约着见了面。

    之后没多久,竟真就定下来了,前后也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易忱听得舌尖顶了下上颚,眼中惊愕。

    显然这个发展的时间,超过了他的想象。

    他和钟吟认识两个月的时候还在干什么?脑中转了个圈。

    是的。

    彼时他正给她当年做马,而她背着他勾搭林弈年。

    呵。

    易忱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声显得突兀。

    几个视线朝他看过来,顾清甚至恨不得上前来拧他耳朵。

    好在这时,门关传来动静,穿着衬衫的易池推门进来,朝沙发投来视线,笑了笑:“都来了?”

    钟吟和他问好,视线却也不由八卦地在他和许念身上打转。

    两人却没什么超乎寻常的互动。

    易池进来喝了口水,朝许念稍一颔首:“抱歉,下次一定陪你。”

    许念摇头:“没关系,你的事更重要,有吟吟他们陪我聊天。”

    易池便朝钟吟感谢地笑笑。

    两人间的互动仿佛寡淡的白开水,毫无粉红泡泡,无滋无味。

    易忱简直要看傻,偏偏还不会藏,用一种震撼的表情看易池。

    转而脑袋被人拍一下,后者丢来个“收敛点”的眼神信号。

    易池过来后,气氛比刚刚更为活络一些。

    他很健谈,话题大多投在他们身上。问了易忱最近的工作,还问了钟吟实习的栏目,许念也很沉静地倾听。

    不知该怎么说。

    要真的形容…好像就是不太熟的样子。

    一直到易建勋回来,阿姨端菜上了桌,所有人聚一起吃了中饭。

    下午。

    顾清喊了易忱她二婶,也就是易恂的妈妈,过来打麻将。

    现在的她可谓扬眉吐气,两个儿子的终身大事都基本定下,一副人生赢家的姿态,打麻将的手都是飘的,可把二婶眼红得不行。

    钟吟也被推上了牌桌。白女士也爱打麻将,她跟着耳濡目染,也学了些,手虽有些生,但脑子还是会的。

    许念也会,四人便有来有往玩起牌来。

    易建勋受不了喧闹,上楼去睡了午觉。易忱早就想回家过二人世界,现在被拖着走不了,只能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半睡半醒。

    突然,脚尖被人踢了下,抬起眼,是易池。

    “你那公司最近怎么样?”易池问他。

    易忱打了个哈欠:“挺好,甭操心。”

    下一秒,易池说的话,让他变了脸色:“前段时间,我见到了冯世杰。”

    易忱睁开眼,浑身的气压都沉下来:“他怎么了。”

    “他对我还算客气。”只是客气在表面。

    易池低头抿了口茶,问出早就想问的:“你们之前是不是见过面?”

    易忱顿时便坐直了身体,抿唇不说话。

    见他这表情,想到冯世杰上次似是而非说的话,易池也猜到几分,脸色也暗下来。

    “是不是在他那受了气,怎么不回来说?”

    易忱根本不愿意回忆之前的窝囊,沉沉道:“没必要,现在不也闯出来了。”

    “别想的太容易,你那小工作室,人想整你还不简单?”

    易忱漫不经心,一副他爱咋咋地的神色。

    易池叹口气:“诚然,你能凭能力,机遇拼出一条路,但真被人欺负到头上,我们家也不是吃素的,明白吗?”

    “我知道,”知道他护短,易忱懒洋洋搭腔,眼中却凛然,“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收拾他。”

    易池看他神色,忽而笑了下,放下茶杯,语气有些欣慰:“行,我等到那一天。”

    这个话题过了后。

    易忱朝对面厅上扫一眼,按耐不住好奇,压低声音就问:“怎么回事啊,你看着和人也不熟啊,这就领回来要结婚了?”

    易池脸一黑,敲他脑袋:“少管闲事。”

    “说说呗,”易忱往后靠,神态倒是认真的,“结婚可不是小事。”

    “我和你观念不一样。”易池不和他多说,“刚好许念她和我想的一样,能凑起来。”

    易忱唇张了又张,一时没说话,

    反正他是想象不到,怎么和一个不熟的人过一辈子,那还不如寡一生。

    “我不理解。”

    终还是咕哝出声。

    易池嘲弄地笑他:“你恋爱脑晚期你能理解什么。”

    易忱随他怎么说。

    恋爱脑又不是什么不好的词。

    他千辛万苦才追到钟吟,就该对她好点儿,再过一辈子。

    第72章

    下午手气不太好,钟吟一连输了好几局。

    不止她,顾清也许念也在输,二婶一家赢。钱倒都是小钱,唯独顾清的气儿不太平。

    结束后还拖着钟吟嘀咕了句:“这就叫儿子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钟吟听得掩唇笑。

    易恂已经进单位工作大半年了。就是还和原来一样混天混地,女朋友是谈了好多个,却没一个能定下来,可让二婶心焦得不行。

    易池实在忙,中午稍作休憩,接了个电话便去了单位。

    而易忱就伴随着麻将声,在沙发上眯了一下午,也亏他能睡着,结束了钟吟才去将他拍醒。

    易忱揉着惺忪的眼,一捋头发也乱糟糟翘着,眼神还是懵懂的。

    碎金般的阳光落半明半暗,落在他侧脸,还能折射出细小的绒毛。

    或许是从小长到大的家,在这总能睡得熟,状态也更松弛。

    钟吟被他这模样萌了一萌,几乎可以想象他小时候,估计也总是靠着沙发睡觉,毫不设防,谁都可以弄醒。

    这般想着,她突然起了念头,好奇地用脚碰碰他:“阿忱,我能看看你小时候的照片吗?”

    易忱还迷糊着,反应了会,眼神清醒后便立刻看向她,满脸谨慎的模样:“干什么?”

    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如临大敌,钟吟说:“就是看看照片啊。”

    易忱还是盯着她好半晌,语气含糊不定:“我妈…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钟吟更懵了:“啊?”

    “没什么,”易忱闭上嘴,起身去拉她手:“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这话正巧被挽着许念过来的顾清听到,她横来一眼:“走什么走?在这吃完晚饭再说!”

    看易忱的反应,钟吟也慢腾腾回过味,心中好奇更甚,冷不丁朝顾清问一嘴:“阿姨,我想看看阿忱小时候的照——”

    她的嘴巴突然被易忱捂住,他绷着张脸:“不了,我们不在这吃饭了。”

    他越这样,钟吟就越好奇。

    扒拉下他手,向顾清挤眉弄眼:“照片!我想看他小时候照片!”

    安静几秒。

    顾清装作看不见儿子咬牙切齿的眼神,嘴巴咧开来笑:“照片啊?当然可以,早就该给你们看看了,正好念念今天也在。”

    听得一旁的易忱深吸口气,脸色红白相间,用“你要玩儿死我的”眼神看他妈,被后者轻飘飘无视。

    “来,你们和我上楼。”顾清勾勾手,“他们兄弟俩照片我都存着呢。”

    钟吟便笑着和许念手拉手,上了楼。

    “来,都在这儿了。”顾清抱着好几沓照片出来,放在二楼厅前的桌上。

    写真照片都有,哪怕年数久,但保存的还是十分完好。

    连许念都好奇起来:“拍了这么多呀。”

    “我年轻时候做过一段时间的摄影发烧友,拖着他们兄弟俩拍了不少照片,”顾清朝满脸死灰的易忱看一眼,压下唇角的坏笑,“你们随便看!”

    钟吟便和许念探头,手上翻着照片。

    一开始只有易池,有时还有几个堂兄。相比易忱,易池长相更偏易家一些,眉眼英挺,五官硬朗。再加上精神气足,从小就是个端正的帅哥。

    他穿着那个年代最潮的衣服,还系着红领巾,站在天安门前,抱臂冲镜头昂起下巴,一看就是大人喜欢的上进小孩。

    许念手指停顿,轻轻笑了一声。

    “池哥从小就端正。”钟吟弯着眼睛,感叹。

    对大儿子,顾清从来满意得不得了,点头:“确实,从不让我操心。”

    在一旁玩手的易忱轻哼。

    当然,无人在意。

    照片一张张翻过,肉眼可见的,像素和设备也越来越好,场景也变化。

    看着易池一点点长大,眉目更清晰,少年时期眉骨愈发清晰,帅得颇为周正。

    突然,钟吟手指顿住,因为下一张照片里,多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还在襁褓时期,被十岁的易池抱在怀里。婴儿还没长开,脸上皱巴巴的,还在哭闹不止,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照片上易池蹙着眉,一副不知道拿他怎么办的表情。

    有瞬息的安静。

    噗嗤。

    钟吟指着照片笑出声,往易忱看一眼:“这是你吧?”

    “哈哈哈哈哈!”她笑个不停,“你小时候好丑啊!”

    “钟吟你——”易忱差点暴走,被他妈看一眼,忍耐瞬息,咬牙说出一句,“不妨碍我现在帅。”

    话音刚落,许念朝他看过去,眼神有些奇异。

    显然,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自信的男人。

    “他小时候确实丑,”顾清还火上浇油,嗤道,“刚生下那会,我都怀疑是不是抱错了。”

    她孕期的时候就爱吃辣,不止如此,民间各种说法都映证她这胎会是个女儿,除此外,整个孕期肚子里的易忱都很老实,没让她受什么罪,一看就是省心的女儿。

    那年冬天,京市冷得出奇,达到了近十年最低温。

    全家都翘首以盼,易忱在万众瞩目中出生。

    连易鸿都亲自来了医院,上头五个兄弟也都在,准备迎接易家唯一的小公主。

    随即——

    易忱呱呱落地。

    明明孕期乖得不行,生下来后比谁都闹腾。

    当天,易鸿抱着第六个孙子,长长抒口气。

    从回忆中抽身,顾清再看向照片,眨眨眼:“吟吟你再往后看。”

    她语气隐隐兴奋。

    知道他妈变态的癖好,易忱握紧拳,隐忍不发。

    之后基本就是兄弟俩各自的照片。

    易忱也慢慢长开,越长越漂亮,眼睛像黑葡萄,皮肤也雪白,和个女孩似的。

    钟吟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下一秒,一张穿着粉色裙子,站在树边转圈的小孩儿映入眼帘。

    她打量好半晌:“这是——”

    照片被人夺走。

    易忱黑着脸,手用力,强忍着才没把照片捏碎。

    钟吟本来想问,是不是亲戚家的什么小女孩。

    但易忱这反应。

    一个若隐若现的念头在她脑海浮现,她表情变换半晌,声音里已经藏不住笑:“这不会是你吧?!”

    易忱不吭声,冷倦耷拉着眼。

    一副“你说什么我也不听”的神色。

    他不说话,钟吟便又继续往下翻。

    不止刚刚那一张,还有好多张。

    红裙子,黄裙子,白裙子。

    两三岁的小孩还什么都不懂,带着假发,美滋滋对着镜头。

    殊不知留下了一辈子的黑历史。

    桌上围坐的三个女人,各自笑得肩膀直抖。

    回去时已经是晚上。

    夏天的夜晚要舒爽一些,微风拂过面上,吹去燥热。

    易忱生气了。

    从车上下来就兀自往前走,没和以往一样黏乎乎拉她手。

    大夏天的,热的很,钟吟才不想拉手。

    这样正好。

    他往前走,钟吟也不追。

    脑中还在回忆着晚上看的照片。

    因着顾清的恶趣味,一直到三四岁晓事,女装易忱才没再出现,之后便越长越偏英气。

    他的照片比易池要少一些,毕竟从小就有反骨,一拍照都要用手去挡,大多还是顾清偷拍的。

    十四五岁的时候,他婴儿肥褪去,眉眼变得清晰,身形也发育抽条,眼神黑而透,活脱脱的小鲜肉。据说还被星探挖过,想签他去做明星。

    但顾清说,易忱当时就是个缺根筋的。十几岁满脑子游戏游戏,满嘴二次元,傻得不行,人星探话还没说完,他便继续低头玩刚到手的psv。

    从此错失一炮而红的机会。

    之后到了高中,照片就更少了。

    偶尔抓拍的几张,和现在也差不多,总是懒倦地缩在沙发,盘腿玩游戏,或者是握笔算题。

    他的成长背景简单到一眼望到底,估计也是这样的环境,才能养成这么无畏天真的性格。

    钟吟唇角牵起来。

    她还在这头想着,前面易忱停住脚步,绷着下颌,眼神凶凶地朝她看来。

    钟吟头顶打出一个问号,慢吞吞走过去。

    到近前。

    易忱还是幽怨地盯着她看。

    “怎么了?”

    被三个女人笑一晚上,他是气的,很生气。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易忱憋出一句:“我生气你就让我生气?”

    钟吟眨巴眼:“我这不是让你冷静一下。”

    易忱便沉着脸去揽她肩,大步往前走。按着电梯上楼,一路回到家。

    钟吟被他拉着按到沙发上,放在身后的大掌挠她腰,冷哼:“我看你今晚笑挺开心啊。”

    “你别挠!”她最怕痒,克制不住地边笑边躲,“我也不想笑的,但真的很好笑啊。”

    谁能想到他这么一个bking,小时候还能有那种黑历史。

    女装易忱诶!她能笑一辈子。

    “不许笑。”她越笑,易忱脸越挂不住,“你不哄我还笑我。”

    他没再挠,钟吟便也不再笑,弯眼看他。

    “公主。”她促狭感慨,“易忱,你真是个公主。”

    除了性别,哪都对上了。

    易忱冷笑一下,伸手便将她往上提了提,压着她亲下来,边亲边问:“公主能压着你亲?”

    钟吟手捏他脖颈,她还挺想聊聊天,不愿上来就和他这种用下半身思考的人奔主题。

    亲了两下,易忱退开。手摩挲她腰,暗示意味明显。

    钟吟装作不懂。

    “你家是不是有什么风水啊,”她想起今天顾清说起往事时的喟叹,“怎么生出来的全是男的。”

    连他们这代大堂哥生的也是男孩儿,太阳盛阴衰了。

    “男的怎么了。”易忱蹙眉冷哼。

    他可是从小就被性别歧视的,最烦拿他性别说事儿的。

    钟吟已经逐渐迷信:“有时候风水也不得不信呢。”

    “对你有什么影响?”易忱明显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去咬她下唇。

    钟吟推他肩:“我感慨一下不行吗?”

    “少迷信,科学一点,”易忱手突然按她肚子,挑眉,“你要想要个女儿,咱以后生呗。”

    “多生几个,总能生出来。”

    钟吟脸红,一掌拍过去:“滚。”

    “不生也行,”易忱又黏乎乎地凑过来,挑眉,笑得混的很,“生之前的步骤有就行了。”

    第73章

    暑期一晃而过。

    九月再回学校,又是一批新面孔潮水般涌入校园。

    钟吟路过军训场地,看着一个个绿色方阵,竟还有些恍惚,仿若还在两年前她初入校园那会。

    大三她的专业课增多,课业也增重,再加上实习,平常忙的几乎三点一线。

    相反,向来被课程压得喘不过气的易忱,在大四拥有了大量空白的时间。

    同级的伙伴都忙着考研出国,或者秋招。

    易忱则有了时间,整日泡在工作室。储成星课太多,白天还去不了,大多时候就是易忱和刘信炜。

    他们已经在做《幻世2》,目前打算是套用原背景,设计更多角色,创造一个3d的开放世界。

    刘信炜已经在着手申请国内的版号,这次要做长线,上手游扩大市场。

    他们还开始招人,就地取“才”,就在S大,蹲在秋招场地,寻找相关专业的,就这样挖大厂的墙角。

    到了高年级,毕业压力袭来。

    大家都得各奔前程,很难再和之前一样时不时聚一起。

    日子在忙碌中走过。

    当枫叶染红,打着旋儿飘下时,钟吟才恍惚,又是一年深秋了。

    她平静的生活里,也插入一段意外的惊喜——

    她的个人号上,收到了来自主持人大赛的邀请函。

    原来又到了几年一度的主持人大赛。钟吟心中砰砰跳着,立刻加了编导的联系方式。

    这个比赛她从高中起就有观看。

    今年报名渠道开通时,钟吟早有关注,有过跃跃欲试,但自己还没有毕业,在电台实习的经历和那些有过大几年实战经验的主持人来说,实在太过浅薄,缺少积累。

    所以几番犹豫下,还是没敢报名。

    但现在节目编导竟然主动投来了邀请——这是不是说明官方也早已经对她有所关注,也对她表示了一定的肯定?

    钟吟受宠若惊地表示了感谢,和编导说明了自己顾虑。

    对她犹豫的理由,编导善解人意地表示理解,又开明地邀请她可以来试试,就当是一次锻炼的机会。

    这下钟吟是彻底没法拒绝了,一上头,便答应了邀请。

    当天从电台下班,钟吟便和准备赶来接她的易忱说这件事。

    这天气温转凉,天边还细细密密地下起了缠绵的雨。易忱一身黑色冲锋衣,另只手晃着车钥匙,撑伞站在门口。

    是的。

    易忱挑挑拣拣,还是买了辆车。

    三十来万的奔驰E,他显然还不太满意,在她耳边嚷嚷着以后再买更好的。

    钟吟是不懂他对豪车到底有什么执念。

    反正目前的,她已经很满意。

    “你明天没早课,”见着她人,易忱便将手搭过来,拢了拢她衣领,往怀里按,“今晚和我回家,明早再送你去学校?”

    因着易忱常熬夜,怕键盘声吵着室友,平常更多时候会回景城国际。

    有课或者要去找她,才会回学校。

    正巧钟吟也有话要和他说,便点头答应下来。她眼中亮晶晶的,唇瓣也翘着,易忱挑眉看一眼:“藏什么好事儿呢。”

    “先保密,”钟吟眨眨眼,卖了个关子,“回去告诉你。”

    易忱手揽她后颈,慢悠悠地说:“成,回去说。”

    从这去停车场,还有一段路。凉风吹过,顺着衣领的缝隙往里钻,易忱便将她更紧地护在怀里,遮风挡雨。

    他怕热不怕冷。

    冬天也穿的不多,尝尝是一件外套加羊毛衫,身上却依旧滚烫如初。

    贴着易忱,钟吟便也不觉得冷了。

    从这里到停车场还有一段路。

    这一块很多写字楼,不少白领上下班都要路边,故而这处也聚集着不少小摊,热热闹闹的。

    突然,钟吟闻到阵香甜的气息,眼睛一亮。

    是她最爱的红枣银耳羹!

    钟吟晚上上播前只吃了半个玉米和水煮蛋,很清淡。她好甜,但甜食发胖,还升糖,对皮肤也不好,只能克制着不能多吃。

    但今天心情好。

    放纵一次。

    只吃一次,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她正纠结着,旁边已经传来一声:“红枣银耳羹,吃不吃?”

    “……?”钟吟倏地看他。易忱现在也有读心术了?

    他挑眉:“看我做什么,你不是爱吃吗?”

    钟吟岌岌可危的自制力消失,牵牵唇,点头:“吃。”

    易忱立刻用一种惊奇的眼神看她,嘴中嘀咕着:“平时不吃不喝的我以为你要成仙了,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钟吟:“我心情好不行?”

    平时这种吃饭问题,易忱在她耳边咕哝过许多次,老妈子一样。

    她为了上镜,常年控制饮食。正常晚上七点后,除了水外,不会再碰任何食物,有时要聚餐,也经常是吃两口应付一下。

    也因此有些低血糖,生理期也不太规律。

    当然,易忱这种一根筋大直男一开始也不知道,只当女生天生就吃得少。

    之所以得知这件事,还是暑假的一天,她生理期碰上加班跑新闻。

    当天钟吟忙得饭都来不及吃,只在中午匆匆吃了几口菜。

    下班他去接她时,她突然毫无预兆地晕倒,这可把易忱吓得脸都白了。

    手都是抖的,立刻抱着她就要狂奔去医院。钟吟还有些意识,知道是低血糖犯了,让他去买一些糖喂给她。

    他这才知道她有低血糖。有时过度劳累,或者糖分摄入不够,就会发作。

    而这一切的起因,就是钟吟吃的太少,体重也不达标。

    这之后,易忱便餐餐都盯着她吃饭。

    但职业原因,钟吟就是不可能吃多,只能说尽量保持营养均衡。

    她不听话,易忱便生气。他再生气,钟吟也没法改。

    两人因为吃饭的事闹了许多别扭,易忱有一次连眼眶都气红了,之后拗不过她,便只能隔几天,冷着脸塞给她一些补气血的。

    有时候是枸杞茶,有时候是红豆汤,都是他没事在家里煮的。

    现在出门,包里也是每天都塞着巧克力,隔不了多久就要问她吃不吃。

    钟吟心中软得不行,也不再犟,收下他别扭的关心。

    正想着这些,他们已经来到小摊前。

    卖银耳羹的是一对夫妻,面前放着大大的铁桶,打开来,热气腾腾,涌来扑鼻的香气。

    易忱只点了一份。

    钟吟:“你不吃吗?”

    他摇头,明显不感兴趣。

    他不怎么爱吃甜,钟吟便不再强求。老板热情地给她打了一杯,钟吟道了声谢,接过。

    滚烫一杯握在手里,温暖了微凉的手指。

    她凑近闻了一口。

    这样的温度,突然让钟吟回忆起一件很小的事。

    冷不丁朝易忱看去。

    察觉到她的视线,以为她是想让他也吃,易忱摇头,揽着她继续往前走:“我不吃。”

    钟吟唇翘起来,转了转眼珠,用手肘碰他:“我有一回听储成星说,程岸好像不爱吃甜的。”

    “他能爱吃什么,”易忱眼皮都懒得掀,“只爱吃肉。”

    话音落。

    感觉钟吟意味深长的视线还没移开,易忱看过去:“怎么——”

    再看她手中的银耳羹,某些久违的记忆回笼。

    钟吟忍笑点头:“他不爱吃甜。所以让你去三食堂买银耳羹?”

    易忱:“……”

    撒过的谎就在两年后,在这样的瞬间被戳破。

    他脸色红白相间,撇开头,有些咬牙切齿:“知道就别问了。”

    钟吟去勾他的手指:“阿忱。”

    他轻哼,算是应。

    “你真可爱。”

    易忱嘴角要翘不翘的。

    脸上挂不住,压着唇角将人带着往前走:“吃你的,少说话。”

    易忱平时看起来没耐心不着调,开车倒是稳的,也不会因为路况或是极品司机就轻易生气。

    他开着车,钟吟便坐在副驾驶,低头吃着银耳羹,口中清清甜甜。

    雨势逐渐绵密,被刮雨器挂开。

    寒冷的冬天雨夜,车内暖洋洋的,香甜的气息弥漫。

    前方正堵车,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开动。

    钟吟吃一小半就吃不下了,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和着银耳羹。

    “给我。”易忱扫一眼她就知道她已经过了嘴瘾,吃不下了。

    钟吟便递给他。

    易忱从小就被家里规训着不许浪费食物,吃多少拿多少,所以哪怕平时少爷脾气,吃饭方面还真从不浪费。

    在一起后,钟吟吃不下的东西,都是他帮着解决,而他刚好也挺能吃。

    能吃还不胖。钟吟很羡慕。

    易忱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吃完,刚好,前方车辆启动。

    钟吟帮着拿过垃圾,装起来。

    离回家还有一段路,她便伸手按上车载大屏,播了首歌。

    一首古老的英文歌曲,舒缓动听,很适合这样的冬夜。

    就这样平常的雨天夜晚,钟吟的心底突然涌现无底且安定的幸福。

    分享欲让她没法等到回家,在车上便看向易忱的侧脸说:“阿忱,我收到了主持人大赛的邀请函。”

    车速略缓下来,是易忱轻带了脚刹车。

    “主持人大赛?”他轻蹙眉,神色怔忪,“是你之前看的那个节目?”

    钟吟笑着点头:“对。”

    “你要去上节目了?”他还在问。

    “对呀。”想到要和全国的佼佼者一起同台,钟吟的手心便紧张地沁起薄薄一层汗,但心底还有隐隐的兴奋和开心。

    易忱心中纷乱,有些六神无主。

    却还得分神开车,只能说:“等下,等回家再谈。”

    钟吟便挥挥手,让他先开。

    之后的路途,易忱便加快了车速,很快到了停车场。

    下车进电梯,易忱才直直打量她。

    “怎么样?”钟吟抬头,笑盈盈地问他,“你觉不觉得这是次很好的机会?”

    易忱垂着眉眼,没法说不是。

    他点头,将所有念头压下,喉结动一下,轻轻应:“是。”

    钟吟环抱住他腰:“真好。”

    易忱揉着她后脑,视线无意识落在一点。

    舌尖顶了下腮,诸多话语在口中转了个圈,却一时没法叙出口。

    该怎么说。

    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努力赶上时,她总能跑得更快。

    真是。

    易忱低头用力用下巴蹭了蹭她发顶,心中骂一声。

    ——他总不会让她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