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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chapter81

    求婚当晚, 两家人就收到了消息,也没给小两口留什么二人世界,晚上两个人就各自回了趟家, 第二天沈菁仪直接找了一家私密性极高的私房菜馆,两家人商量婚礼事宜。

    沈菁仪已经办过秦知珩的婚礼了,对秦知聿的婚礼自然是更游刃有余得心应手了些, 阮明嘉也是嫁出去过一个女儿的人,直接征求了阮雾的同意过后直接让远在意大利忙业务的黎雅月连夜飞了回来。

    商量结婚的大事, 总归父母两个人都要在场。

    黎雅月也不含糊, 该有的礼数都有, 飞机一落地就直奔私房菜馆,门口的两个门童一人托着一个三十寸的大箱子, 黎雅月走在前面, 戴着墨镜, 一身气场很足的墨绿色中长袖套装,开叉很低, 脖颈上带了一整套成色很好的翡翠首饰。

    当门童把两个那么大的箱子推进包房的时候, 阮明嘉立刻明白了前妻是有备而来,打算等婚礼结束再走。

    挫挫秦锋的锐气, 还能让闺女有底气的事,阮明嘉比谁都愿意干。谁让自己女儿嫁出去了。

    这会子也不计较自己和前妻的那些是非恩怨了, 忙不迭的招人过来坐, 态度更是前所未有的温和。谁让自己两袖清风没添多少嫁妆呢。

    虽然自从黎家两位老人去世后,又加上阮雾在外面漂了好多年,阮明嘉和黎雅月的关系也彻底降入冰点。

    但在孩子的事上, 一切都能往后靠。

    阮明嘉还能忍。

    沈菁仪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黎雅月了,从头到尾轻轻扫了一眼黎雅月后, 不失礼节热络的点头打了个招呼,染着浅色甲油的手指轻轻从包里掏出来一份彩礼单子。

    “这是我和老秦给两个孩子单独的心意,股份房产外加拍卖得来的一些古董宝石,阿聿的那份他自己单独出,我们不参与。”

    “雅月,你看看有不足的地方吗。”

    彩礼单子其实远比沈菁仪说的多多了,单是股份就赠予了10%还有在京港和临近京港周边的旅游区数不清的房产,外加那些从老时候传下来的古董玩意儿,林林总总这些加起来不少了。

    黎雅月温和的笑了笑,从包里掏出来一份厚厚的文件夹,指了指边上的两个大行李箱,:“这里面都是满一些首饰,当年我的陪嫁,都给满满留着。”

    黎雅月看了眼亮在桌子上的文件,冲沈女士笑了下,温温柔柔的开口,“我这些年也没好好陪满满,前些年回来了一次把名下的大半财产都转给满满了,今天带过来的是当年满满外婆留给我的嫁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当年给我准备的也都是些首饰和杂七杂八的书画,还有几套市中心的地皮,就当是给他们小夫妻俩添零花钱了。闺女出嫁又是大事,我怕她爸爸添嫁妆添的不够多,毕竟人家刚嫁了一个姑娘。就是再忙我也得亲自过来一趟。”

    “礼物多少都是心意,但是也不能让孩子受了委屈,满满就托付给你了,阿菁。”

    沈菁仪动容的点了点头,有意的忽略了黎雅月对阮明嘉的不满。

    刚嫁了一个闺女的阮明嘉默了默,没出声接话。

    小插曲过后,饭桌上气氛倒是融洽,毕竟是来商量婚礼的,大家也都是老相识。黎雅月在国外认识不少设计师,沈菁仪公司也有一些品牌,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谈论起婚纱礼服,热闹的不得了两袖清风的两位老父亲哪见过这种动辄十几万一套礼服的场面,对视了一眼默默低下了头,不约而同的拿过菜单一边交流一边开始点菜。

    而另一边,阮雾知道黎雅月有钱,但是看着这么多东西的时候也是傻了眼,拽了拽秦知聿的衣服靠腹音和秦知聿交流。

    “我怎么觉得,结个婚,咱俩摇身一变成亿万富翁了?是不是以后就能在福布斯排行榜上看见咱俩了?”

    秦知聿是第一次见黎雅月,不想在未来岳母前丢了分寸,随意点了点头之后轻轻示意阮雾开口劝一下打算现在就要去法国联系设计师的两个女人。

    阮雾注意到两个聊的热火朝天的女人没怎么看菜单,不轻不重的喊了声,“妈妈,我去前台加个菜。”

    也不知道是喊得哪个妈,反正两个妈都停住话头,眼看着黎雅月的眼眶慢慢红透,轻轻擦拭眼角的泪,看的沈菁仪心里不好受,主动碰了碰黎雅月,“孩子叫你呢。”

    阮雾也意识到有些不妥,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尤其是当黎雅月泪眼婆娑的盯着她看的时候,心里无可抑制的升起一些别样的感觉。

    她又伸手,轻轻拽了一下黎雅月的袖子,小声嗫嚅,“您这么多年没回来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前台看看有没有什么合您口味的饭菜?”

    阮雾和黎雅月的关系算不上亲密,甚至可以说很疏离,她不怨黎雅月,但是也不想原谅她。乍这么温和的和黎雅月说话,黎雅月一时间有些愣神。她连着应了好几声,然后借故先去卫生间,等她走后,沈菁仪才拍了拍阮雾的手,一阵唏嘘,“这么多年没见,你妈性子变了可真多。”

    “满满,妈不是劝你去原谅她,妈就是觉得,她这些年是真的放不下你,抽个时间好好和她说说话吧。”

    当年的事,大家都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黎雅月这么一个极致的利己主义,竟然也会有改变的一天。

    婚礼定在年前的冬至,紧赶慢赶的安排好婚纱酒店。

    阮雾从城西阮家出发,接亲的队伍全是豪车,结婚的没结婚的,都来凑热闹,伴娘团主力由祝清嘉和何明熙担任,舒窈虽然没当成伴娘,但是全程陪着。

    走红毯的时候,陈井带来了意外之喜,他把林林带来了,让阮雾安心结婚,Mia和rosina都盼着她幸福。

    一句话说的阮雾鼻腔酸酸的,她摸了摸林林的小脸,仿佛看到了Mia和rosina,强忍住泪水,她缓慢又坚定的迈向她的爱人。

    婚礼结束后,阮雾和秦知聿商量过后,把礼金全部捐给了国际救援队,她希望非洲是和平的,希望会有更多小女孩能勇敢的留起长发,肆意妄为的生长。至于Mia,她托付陈井每年去非洲的时候,帮她给Mia买束花,她最爱玫瑰,火红色带刺的玫瑰。

    阮明嘉亲自牵着阮雾的手把她送到秦知聿面前,巍峨如山的父亲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看着他捧在手心亏欠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出嫁。

    舒窈在酒席上已经泣不成声,她心酸又高兴,她这一辈子除了在付清允身上摔了跟头,其他时候都是顺风顺水的,她心酸阮雾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高兴她能嫁给心爱的人。

    在阮雾降临的第二十七个冬至,罕见的没有大雾,这天阳光明媚,天气晴朗,蓝天白云,连天气都为他们的幸福让了步。

    ——

    婚后的第一个新年,舒窈怀孕了。

    宋秋怕付清允笨手笨脚的,下了死命令让付清允搬了回来,他这一搬回来可不得了,天天在群里嘚瑟回家多好多好,每天都有热乎菜饭,惹的一大帮子人心痒难耐的,在他搬回来的第二个周末就往家跑。

    付清允算准了这一帮子人不敢来他家找他算账,坐在家里沙发上看着群里面成千上百条骂他的消息。

    【何明轩:我他妈就不该听你的话,刚进家门我爸拿着秦知聿他妈准备揍他的那根棍子给我先来了一顿,说我们家三代清白怎么出了我这么个败坏家风的玩意儿。】

    【陈易东:我他妈听了老爷子的话在大楼上班也免不了一顿臭骂,当着祝清嘉的面给我骂的面子里子都不剩,让我赶紧和祝清嘉结婚然后滚出去住,他说看见我就想吐。】

    【张南:我爸给我找了个后妈,然后后妈一天给我安排了五个相亲对象,说是宋部长来我们家坐了十分钟,就那么十分钟,给我们家老头洗脑洗成什么样了!!!】

    【江凛:我真是怕了你妈,好不容易回一趟家催生二胎,我俩被一个就烦死了,还来?你们付家掏钱吗?】

    【纪眠之:付清允,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在外面过自己的小日子,非让我们在家挨顿批你才开心,你们资本家可真黑心。】

    【秦知聿:还好我早就看透了这傻逼,我和我老婆现在在宁安泡温泉,特爽。】

    一连串不重样的滚在群里发了出来

    ————

    宁安市,秦知聿回复完消息之后把手机放远了些,擡眸看向给自己护肤的阮雾。

    他们这次订的是小汤池,温泉池里的水也是活水,雾气和热气弥漫,阮雾白嫩的皮肤已经被热成粉色,泳衣也是粉色的,是他亲自挑的。

    本来阮雾挑了一件更露一点的,他们订的也是大池子,结果秦知聿看了眼那块连胸都遮不住的破布一言不发的换了小汤池,然后顺带选了自己喜欢的泳衣。

    原本那件露一点的,其实也就是相对于普通泳衣来说露的多,比起三点一线的比基尼那就真的是小儿科了,秦知聿是到了换衣间才把泳衣袋子给阮雾的。

    她打开一看,跟他妈没穿也没区别,就几根破绳子,什么都遮不住。还是他自己挑的水蜜桃粉色,也不知道这人和水蜜桃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去,她每次用水蜜桃味的香水还有沐浴露和身体乳的时候,他他妈跟吃了春///药一样,当鸭都是侮辱他。

    秦知聿从背后拥住阮雾,看了眼她脸上糊的绿油油的东西,“这什么玩意儿?”

    “面膜,你要用吗?”

    他摇了摇头,口吻带了点嫌弃,“不要,这玩意又不能让我变的更厉害。”

    阮雾转过身子,和他面对面,“你他妈早晚得虚。”

    “没事儿,你不虚就行,反正老躺着对腰不好,到时候换换位置,我躺着,心甘情愿让你女票。”

    “呵。”她抽了一张洗脸巾借着他瞳孔里的倒映擦着脸上的面膜,“等那时候,我招招手,什么男人没有?188-8-18,还轮得着你?”

    秦知聿闻言平静的看着她,突然想起那个在非洲给她送花的两米帅哥,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你嫌我矮?”

    “啊?”阮雾迷茫。

    “在非洲送你花那个两米帅哥挺高的吧。”他噼里啪啦一顿输出,“还188-8-18,除了188我哪样没有?不就差两厘米吗,一会我就去买个增高垫,买个二十厘米的增高垫。”

    阮雾呆滞了一会,才想起来两米帅哥的事,反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事?”

    他开始阴阳怪气,酸的不得了,“那会儿你兴致勃勃的和舒窈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病床上躺着呢,都给我气哭了。”

    阮雾轮转科室的时候听消化科的医生说起过这事儿,原来难受的时候还正赶上他吃醋,听见他气哭了之后笑的直不起腰来,眼角都冒了泪花。

    秦知聿则是绷着一张脸看她笑的花枝乱颤,等她笑的差不多之后,他把手绕到她后脖颈处一下把泳衣带子解开了,阮雾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双手抱胸。

    “你变态啊。”

    “你别说,资本家就是名不虚传,付清允见多识广的就是会玩,推荐的店铺就是好。”

    “你们俩有病啊,天天没事互相推荐这玩意儿?”她快要气疯了,她要早知道他打的这个主意,她死活也不来。

    秦知聿重重的吻了她一下,咬着她搭在肩膀上泳衣带子含糊不清的开口,“我们俩那叫一起探索未知领域,促进人类共同幸福指数的提高。”

    “滚吧——”

    呜咽声被翻腾而起的水花完全掩盖住。

    气的阮雾最后颤颤巍巍的拿起手机一口气买了十个包,还在他下巴那咬了一大口,搞的周一上班的时候,秦知聿下巴上那个明显的一个牙印正好被来检察院视察工作的秦锋看见,叫到办公室骂了个狗血淋头,从兜里掏出来个创可贴扔给他让他赶紧滚蛋,别他妈在外面丢人现眼。

    第82章 chapter82

    从宁安回来的第二个月, 阮雾怀孕了。

    两个人婚后商量过孩子的事情,一致同意先过两年二人世界,平时措施方面也做的很好。

    那天是周末, 阮雾在医院值班,舒窈也在。此时正是京港最冷的时候,春寒料峭, 春风不绝,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个周末生病的小朋友特别多, 约莫是天气凉引起的流感, 急诊忙不过来,阮雾和舒窈都去帮忙了, 结果两个人一呆就是一天, 舒窈还怀着孕, 有什么事阮雾也都尽可能的让她歇着。

    一通忙活下来,天色已经暗了, 等到要离开的时候, 阮雾突然觉得自己小腹隐隐约约的有不太舒服的感觉,而且后腰也酸的厉害, 她以为是今天病号多的累的,边锤着肩膀边和舒窈聊天。

    “是不是值班的时候挺久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了, 我今天感觉小腹也不舒服, 腰酸背痛的。”

    舒窈缩在宽大的羽绒服里,手臂轻轻放在小腹前,慢吞吞的往停车场走, 医院闲人多,小孩子也多, 万一碰见不怎么看路的撞她一下可就麻烦了,当她听见阮雾说小腹不舒服的时候,下意识的问她。

    “是不是生理期要来了?”

    阮雾懵了,下意识的算了下生理期,机械的转过头看向舒窈,红唇微张,脑袋里乱哄哄的一片。

    舒窈看她的反应,本能的想起自己当时拿着验孕棒站在卫生间门口的样子,她直接开口,“回去加个班。”

    好在医院检验科的同事还没有下班,抽好血之后两个人坐在检验科门口等,阮雾低着头沉默,她生理期一向都推迟那么几天,这次推迟十几天她也没当回事,主要是两个人一直有措施,谁也没想到这次真的可能会中奖。

    舒窈看着阮雾六神无主不停的揉捏着衣角,微微抬手握住她,“二哥快到了,再等等。”

    她胡乱的点了点头,又问,“窈窈,我今天在急诊呆了一天,如果真的有宝宝了,不会有事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小腹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让她止不住的一阵心慌。

    检查被加急,等待结果出来的时候,检验科的医生是医院里的老人,有过两个孩子,推开门让舒窈去给阮雾做个B超看看什么情况,当b超机器上显示的阴影里随着耦合剂的黏滑慢慢移到阮雾的小腹处时,小小的黑色豆芽状渐渐的显示了出来。

    还没等到化验结果出来,舒窈就惊喜的不得了,“有了,有了!!!”

    刚从检察院开车过来急急忙忙赶到B超室的秦知聿赶过来了,站在门口神色焦急的问,“有什么了?有什么了?”

    舒窈冲阮雾投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她先回家了,留着夫妻两个人站在室内。阮雾抽了两张纸擦了一下小腹上的耦合剂,目光温柔的看向门口衣衫凌乱,胸口不断欺负的秦知聿,男人额头上还冒着薄汗,呼吸频率也不规律,西装外套被捏在手里,指骨都泛白,黑色皮鞋上还沾了些灰尘,应该是从停车场一路跑过来的。

    她说,“阿聿,你要做爸爸了。”

    秦知聿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龟裂,然后恢复原状,平静的让人觉得反常,阮雾以为他不开心这个孩子的到来,穿好衣服走到他面前,葱白手指戳着他的胸口,语气也凶巴巴的,“你是不是不想要?”

    “没有,我就是,就是有点紧张。”他咽了下喉咙,垂眸看她,说话都磕磕绊绊的。

    她切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他擦汗,当纸巾堪堪碰到他额头的时候,秦知聿一下抽走纸巾,随意擦了几下,然后一下把她拦腰抱了起来,稳稳当当的往前走。

    现在是下班时间,但是医院里的病人依然很多,走廊上也有时不时出来接水上厕所的病人家属,阮雾有点不好意思,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整张脸埋在他肩窝处,闻着他身上让人安心的薄荷香味。

    秦知聿抱着阮雾站在检验科门口没等多久,结果就出来了,已经怀孕四个半周了。回去的时候,阮雾本想开车回去,结果秦知聿不愿意,态度强硬的把人塞进了自己车里。她也没想太多,有人开车这是多好的事儿,靠在副驾驶上一个劲的看化验报告,然后不停的摸着小腹,满脸的不真实。

    她掐着日子算了算,应该是在宁安那次怀上的,那次秦知聿不知道怎么了,还是第一次在外面有点兴奋,压着她在温泉池里做了挺久,最后出来的时候,套子好像破了一点,不过那时候是她安全期,阮雾想着也不会那么背,毕竟舒窈婚礼的时候什么措施也没有照样没什么事。

    从婚房的停车场到客厅沙发,秦知聿如临大敌的全程抱着她,坚决不让她走路,那紧张的样子都让阮雾吃醋了。

    她靠在厨房门上看着站在流理台前围着粉色围裙的秦知聿,视线落及到已经出锅的几盘菜上,幽幽的开口,“平时晚上做饭也没见你做七八九十个的,怎么今天怀个孕,你还打算弄个满汉全席?”

    秦知聿转过身,有点无奈,他算是知道付清允前阵子精神疯癫是怎么回事了,他当时还觉得孕妇情绪敏感就只体现在舒窈身上了,等到阮雾怀孕的时候,他才开始真切的体会到付清允的滋味儿。

    “窈窈说你今天在急诊忙了一天,待会爸妈他们都过来看你,多做几个菜给你补补身子。”

    阮雾的笑意渐渐在唇边漾开,心里的醋劲也消散了些。

    等秦锋他们来的时候,饭菜刚刚做好,迎亲那天是在秦家院子里拜的天地,今天倒是三位长辈正儿八经的来婚房。

    沈菁仪大包小包的拎了不少东西过来,身后的秦锋和阮明嘉两只手也是满满当当的,一进门看见满桌子的菜和穿着围裙的秦知聿,阮明嘉一张斯文儒雅的脸才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饭后,沈菁仪拉着阮雾大事小情的嘱咐了得半个多小时,最后看了看吊儿郎当的小儿子实在是不放心,“满满,头三个月最要紧,你俩搬妈那住吧,昭然和阿珩也在那,妈照顾一个孕妇也是照顾,两个也是照顾,窈窈和清允也在你宋姨那,你们三个平时也能解解闷。”

    秦知聿第一个反对,“不行,我哥都说了,他在家日子一点都不好过,你天天把他当狗一样使唤。付清允更可怜,还不如狗。”

    沈菁仪瞪了她一眼,目光希冀的看着阮雾。

    阮明嘉也适时插嘴,“满满啊,你和阿聿这房子住的离单位也是格外远,上下班的爸爸也不放心,你和阿聿搬到城北去住离单位也近,我平时没什么事也方便去看看你,你在秦家住不习惯隔三差五的也回咱们家呆几天。”

    一番思量过后,阮雾实在是架不住沈菁仪的热情劲,点了点头。

    秦知聿面如死灰,内心一片荒芜,突然觉得,这孩子来的有些不是时候了,严重破坏他和他老婆的二人世界。

    晚上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阮雾睁着眼睛抬头望向天花板,屋子里的陈设无一不彰显着原主人的爱好,随处可见的赛车模型还有满墙壁的手办,角落里积灰的乐器。

    她用手指戳了戳软软的肚皮,“你说这里面真有个小孩?”

    秦知聿盘起腿,伸出手指也紧张兮兮的戳了一下,“检查报告上说有个小孩,估计现在跟黄豆差不多。”

    卧室的门没关严实,沈菁仪敲门之后,端着两杯牛奶进来了,入目就是两个新手爸妈不停的用手指戳肚皮的场景,她挥手把秦知聿的手拍开,“你下手没个轻重的,小心它十个月后找你报仇。”

    秦知聿撇撇嘴,“变本加厉”的又戳了几下,示威给沈菁仪看,意思就是这是我的崽,我爱怎么戳就怎么戳。

    沈菁仪翻了个白眼,把热牛奶端给阮雾,“满满睡前喝点热牛奶,趁着还没有孕期反应多补补钙,看你大嫂现在吐得昏天黑地的,可把阿珩心疼坏了。”然后扫了秦知聿一眼,“你也喝,别整天听你哥胡说八道,讲的我多偏心一样。”

    阮雾现在是孕妇,吃饭那会沈菁仪絮絮叨叨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认真听,还记在了备忘录里,时间一到十点,他立刻下床把灯关了,神经线绷紧煞有其事的在两个人中间塞了个玩偶,阮雾疑惑的看他一系列操作。

    秦知聿叹了口气,声线夹杂着隐忍难捱,“我怕我晚上睡觉忍不住把腿压在你身上,为了你的安全和我的安全,这阵子我还是不抱着你睡觉了。”

    那玩偶还没枕头一半大,放中间有个屁用。

    等阮雾怀孕六个月的时候,秦知聿说什么也不让她去上班了,让她在家安安心心的养肉,不知道是她体质的问题还是幸运加成,到了孕中期她都没有孕反,反倒是博昭然,从怀孕到临盆吐了个昏天黑地,

    等阮雾怀孕第七个月产检的时候,恰逢博昭然生产,一大家子人齐刷刷的在手术室门口等着,秦知珩在里面陪产,产房外面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撕心裂肺的,一下下扯着人的神经,阮雾在医院见惯了这种场面倒是没什么的,反倒是秦知聿,脸色发白,手拳也握的紧紧的,阮雾一连喊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等博昭然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秦知聿不经意间闻见了产房的血腥味,脸色更白了些,严丝合缝的握住阮雾的手,等回家之后,他碰了碰阮雾鼓起的肚皮,垂下眼帘,眉头紧皱,声音喑哑,“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话音落下,肚子里面的小家伙仿佛有心灵感应一样,轻轻的动了一下,阮雾拉过他的手掌盖到鼓起的肚皮上,掌心里的小家伙顽强活动着,隔着一层肚皮,秦知聿的掌心都发着烫。

    他别扭的抽回手,“他和我示好,我也不想原谅他。”

    阮雾深知他的紧张和焦虑,在怀孕初期的时候,她无意间看到秦知聿手机浏览器的搜索记录,全是十月怀胎有没有生命危险,夹杂的几条也是关于结扎的。她挠了挠秦知聿的下巴,轻缓的开口,“比起大嫂,我都算是幸运的了,也不知道宝宝像谁,一点也不闹腾,要是碰见孕反,那你还不得恨死他。我知道你不想我辛苦的,但是为你辛苦一次,也值了。我一想到今年过年的时候就是三个人了,就开心的不得了。”

    秦知聿无声的抱紧了她。

    一晃,阮雾怀孕九个多月了,他们也迎来了婚后的第二个新年,窗外烟花迭起,不停的撕扯着黑夜,然后肆意的掉落天际。

    他从背后拥住阮雾,轻轻开口,“新年快乐,满满。”

    “新年快乐,阿聿。”

    一如当年他们在江边看的那场盛大繁华的烟花秀。

    岁聿云暮,一元复始。

    春节过后,正月十五,华灯初上的日子,阮雾在秦知聿的陪伴下,平安顺利的诞下一个男孩。

    秦知聿亲手剪断脐带,在护士的怀里,亲耳听到他的第一声啼哭。

    第83章 chapter83

    自小家伙出生后, 秦知聿抱都没抱过,眼巴巴的坐在病床前等着阮雾醒来,等沈菁仪办完手续匆匆回病房的时候, 看见秦知聿跟个木头人似的坐在病房前,然后孩子在阮雾跟前饿的直哭。

    她抱起孩子绕到秦知聿跟前抬腿就是一脚,“你儿子都饿哭了, 你不管?”

    “他自己不会吃?”

    沈菁仪抱着孩子不方便揍他,等秦锋回来了, 她把孩子连同奶瓶一起塞到他手里, 挽起袖子叉着腰就开始骂秦知聿。

    “他才多大, 他自己会吃什么?”

    “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你昨天晚上火急火燎不是拿了一个那么大的待产包, 满满进手术室的时候是不是交代你提前把奶粉冲好给孩子喝?”

    阮雾还没醒, 沈菁仪压着声音在病房里骂。

    等病房的人越来越多, 阮雾也慢慢转醒,费力的撑起身子抱起宝宝, 神色疲惫, 看向宝宝的眼神温柔的不得了,“阿聿, 你起名字了吗?”

    秦知聿只顾着老婆,哪里顾得上刚出生的崽子, 这会子大脑还没转过弯来, 满脑子都是阮雾生完之后脱力昏睡的样子,想也不想的开口,“名字?等会我去问问护士, 我记得你们娘俩出来的时候他手腕上带了个环,上头好像有字儿。”

    付清允听见这话笑的直不起腰来, 拍着舒窈的肩膀嘲笑秦知聿没文化。

    舒窈这会刚出月子没多久,嫌弃的看了眼付清允冷冷出声,“你还好意思笑话二哥?人家护士就是出去一趟,你在手术室扒着人家不撒手,哭天喊地的要保大,我都快丢死人了。”

    等阮雾出院的那天,秦知聿把宝宝的名字也取好了,秦祈。

    祈祷他的妈妈能够一生平安顺遂,祈愿他一生无灾无难。

    ————

    又是一年惊蛰日,秦知聿一家三口在新房里一起帮他过生日,餐桌上摆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巧克力蛋糕,阮雾正在厨房做饭,排骨汤的香气满溢厨房。

    客厅沙发上,秦知聿面无表情的陪秦祈画画,隔着玻璃窗和厨房里的阮雾对视,阮雾努力的憋着笑,示意他好好带孩子。

    昨天晚上两个人在主卧的大床上采用了十几种不同的双人比赛,三局两胜,五局三胜,七局四胜,用各种各样的取胜局来决定明天谁带孩子。

    明明三岁的小孩子按理说正是好玩的时候,争着抢着带才好,但是秦祈不是,不知道是基因突变还是隔代遗传,从小到现在跟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为这事秦知聿还特地跑了一趟医院确认没抱错孩子,被远在美国出差的沈菁仪知道后打了个越洋电话心平气和的说秦祈小时候跟他一样,他听到这话一点都不信。

    很不幸,秦知聿在掰手腕环节输给了阮雾,单单从力量差异上他肯定能赢,可是阮雾为了不带孩子直接作弊,不停的捏他麻筋。所以当秦知聿一连麻木心如死灰的看着秦祈指着在画板上画的比狗还难看的人叫爸爸的时候,他冷着脸纠正小朋友。

    “这不是爸爸。”

    “这就是!”三岁多的秦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撇着嘴看向秦知聿。

    “这不是。”他压着火和秦祈争辩。

    秦祈把笔往桌上一放,双手抱胸,颇有小大人的风范,皱着的眉眼的样子和他别无二致,偏偏下半张脸像极了阮雾,特秀气。

    “爸爸你骗人,明轩伯伯都说了,爸爸是狗。”

    秦知聿站起身子,摸出手机给何明轩那个傻逼打视频电话,电话是何明熙接的,背影是大院那片空地。

    “二哥,你是不是也来骂我哥的,今天我们不走,你在家吃完中午饭来骂就是。”

    “也?还有谁?”他问。

    手机镜头突然颠了一下,画面不停的都,几秒过去,何明熙给他实时播报战况。

    “这周江弈洲一直在大院待着,我哥没事就去跟他玩,指着动物世界里的野猪跟他说是他爸,说什么有獠牙牛逼,结果当天下午江叔正好带着小团子去菜市场看见一头刚杀完的老母猪,回来哭着喊着给眠之姐打电话,说他爸爸在菜市场被人杀死了。”

    “东子哥家就那么一个宝贝姑娘,我哥给带到酒吧当小财童子去了。”

    手机画面里,江凛穿着军装,一身腱子肉,抄起秦家门口那根棍子满院子追何明轩,陈易东在一边指挥江凛赶紧揍,等他打累了他再上场。

    秦知聿了然,这玩意就是欠揍,环视四周之后把目光落到了阮雾买来给秦祈剪头发的四件套上,他记得里面还有个推子,当时给小家伙剃胎毛的时候,剃得特干净。

    阮雾早在厨房里就听到两个人的说话声了,端出排骨汤招呼着父子俩过来吃饭。

    吃过饭后,一家三口带着秦祈的生活用品开车前往大院,临走的时候秦知聿还不忘把剃头推子顺进包里。

    车子刚停到大院里,秦知聿把睡着的秦祈抱进房间里,从包里拿出推子在手心里掂量了两下就出门了。何家门口,江凛、陈易东和付清允早早的就等着秦知聿了,今天是周末,大家都例行回来吃饭。

    “你怎么也来了?”秦知聿看着付清允说。

    “以防万一何明轩对我们家小崽下手,提前以绝后患。”

    有何明熙这个内应,四个人轻车熟路的摸到了何明轩的卧室,江凛块头大直接扳住何明轩反剪住他的手整个人压在他身上,陈易东负责压住腿,付清允使了使劲摁住他的头让秦知聿剃。

    一头红毛三两下就被秦知聿剃光了,何明轩憋的脸通红,看着地上自己漂了三次才染出他想要的头发欲哭无泪。

    等秦知聿剃光之后,另外三个人才松开手,大摇大摆的走出了何家。

    晚上在秦家吃饭的时候,沈菁仪在饭桌上一个劲的唠叨,说博昭然和阮雾一个周没回来又瘦了,年纪轻轻的减什么肥,小碗里的菜都快堆成山了,阮雾吃不下,偷偷在桌子底下戳了秦知聿好几下,他才懒洋洋的把她的碗拿过去。

    “妈,你别管她,瘦成妖精得了。”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又悄悄的侧头在阮雾耳边说,“就这一次,晚上补偿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阮雾咬着后槽牙红着脸点了点头。

    沈菁仪也知道两个孙子的闹腾劲儿,也懂婚后有了孩子之后小两口也没多少自己的空间,大手一挥把两个小孩留在了秦家,让他们各回各家去过二人世界去了。

    秦知聿没带着阮雾去现在住的房子,两个人兜兜转转回了婚房,是只属于两个人的婚房。

    这些年秦祈虽然闹腾了些,但是总归是听话的,一个月总有那么两三次秦知聿带着阮雾来这过夜,弥补两个人缺失的二人世界。

    当凌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阮雾汗津津缩在秦知聿的怀里,轻声开口,“阿聿,三十岁生日快乐。”

    “我爱你。”

    秦知聿偏头看向这个在他整个青春里扮演重要角色的爱人,目光沉沉温柔似水,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年生日的时候没有拒绝张南的邀请,又无比荣幸的被她爱上。

    窗外,有风吹过。

    他想,如果就这样和她平平淡淡的过完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应该是一件多么令人骄傲的事。

    第84章 chapter84

    “阿聿!!!你老婆被你岳母罚禁闭了!!”

    陈易东冲着在二楼阳台上拼赛车模型的秦知聿大声喊。

    阳台上的少年一身红白相间的校服, 胸前别着京港一中的铭牌,碎发懒懒搭在额前,鼻梁高挺, 下颌流畅,手指不停在小块积木上翻飞。秦知聿闻言,手下的动作顿了顿, 淡然的脸上划过一丝负气。

    他放下手里拼了一半的赛车模型,声音不大不小的反驳回去, “关我什么事?”随后转身离去, 留下一个清瘦高大背影给陈易东。

    站在秦家阳台下方的陈易东傻眼了, 平时听到点阮雾的什么事数他最积极,今天是怎么了, 还不管他的事?他摇摇头不怎么理解的拐了个弯去张南家打游戏去了。

    阮家。

    黎雅月手里拿着又细又长的木质痒痒挠, 不停的拍打手心, 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怒气,找不到半分平时的温柔恬静。

    “阮雾!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下十次, 不准逃课不准逃课!!”

    站在墙角处的少女摸了摸鼻尖, 满脸无辜,眼底却划过一丝狡黠, “妈,今天可是有周杰伦的演唱会!我和窈窈好不容易才抢到票的, 为周杰伦逃一次课怎么了!”

    她越说越理直气壮, 纤瘦的背都挺直,颇有几分义愤填膺的味道。

    黎雅月一哽,痒痒挠落在地板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刺耳声, 她胸口不断起伏着,掌心不停的拍着桌上的成绩单, “你想逃课也行,你什么时候把年级第一的位子给我夺回来什么时候妈妈就答应你逃课!”

    阮雾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不可思议的开口道:“妈,偶尔一次第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知道秦知聿和付清允简直是理科变态吗?我得牺牲多少个周末才能把第一抢回来!!”

    京港一中的重点班是出了名的水平高,没分科之前阮雾靠着文科还能常年霸占第一的宝座,等高二分科后,秦知聿和付清允就跟开了挂一样,纹丝不动的霸占前二,一点让阮雾钻进去的缝隙都没有。

    黎雅月正是知道难度有多大才想出这个办法来遏止阮雾逃课,她这个闺女什么都好,就是太爱玩了,写完老师布置的作业和竞赛班的课程从来不想着温习这档子事,把笔一扔就下楼出去野,从早到晚除了吃饭的时候能见到人,其他时候见上一面,不是闯祸了就是和秦知聿吵架怄气回家。

    黎雅月气定神闲的整理了一下旗袍裙摆,现在正是盛夏,一楼没开空调,阮雾站在墙角已经两个多小时了,热的满头大汗。

    “这次考试妈妈暂且不计较,如果暑假前没有考第一,就让你爸把你送到什么荒野求生变形记呆两个月,至于下学期的逃课,你想都不要想了。周末两天好好在家反省,哪里都不准去,更不准找阿聿来救你!”

    阮雾转了下身子,额头紧紧的贴着墙壁,嘴巴撅的很长,小声念叨,“不找就不找,谁要找小气鬼来救我。”

    维持这个动作大概十分钟之后,黎雅月也没指望她能想通,拎着包就去出门逛街了,临走还没忘记把门落了锁。阮雾察觉到黎雅月走了之后,抽了两张纸随便擦了下额头上的汗,从冰箱里抱出一大桶冰淇淋坐在沙发上就开始大快朵颐。

    ————

    秦知聿这会正坐在书桌前盯着那两张周杰伦的演唱会门票发呆,不知道阮雾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居然想从他手里拿了票去和其他男生看,他偏不给,这可是他蹲在电脑前抢了好久的内场前排,把他攒了半年的零花钱都花光了。他就没见过这种娃娃亲对象,抛下槽糠之夫和别的男人去看演唱会,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约人家,他快气炸了。

    门突然被敲了一下,沈菁仪隔着一堵门问他,“妈妈进来了?”

    他忙不迭的把票塞到书下面,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沈菁仪看着在书桌前无所事事的儿子,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举起手里刚起好底的毛线团给他看,“你看妈妈给你和你哥准备的围巾颜色,冬天穿个大衣肯定能把满满迷的不要不要的。”

    秦知聿转头看了一眼沈菁仪手里的围巾,墨绿色和深咖色的拼色格子,目光越来越冷,然后挺真诚的给他妈提了个建议,“我觉得咖色不太好,墨绿色织围巾好像也一般般,你给我织个绿帽子带吧。”

    他确实是发自内心的,也不用等冬天了,就过几天吧,等他妈织好,他天天带着在阮雾面前晃,让他看看他头上有多绿。

    沈菁仪木着一张脸转身就走了,四口人的家庭里,她每天要面对三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心力交瘁。

    一直到夜幕降临,秦知聿不停的看手机,原本每天叽叽喳喳给他发消息的人如今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正当他犹犹豫豫的想要不要去阮家大发慈悲的把她弄出来的时候,几个人的小群里叮咚不停。

    【阮雾:哎,我妈出去逛街,我爸还没回家,我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简直是太无聊了,晚上有人出去玩吗?】

    【舒窈:你不是被关禁闭了吗,怎么还能出?二哥去救你了?你出来之后能不能也救救我啊我妈寸步不离的看着我,我快原地祭天了。】

    【阮雾:被关了,但是我可以跳窗出去,这个点我爸妈都没回来,两个人应该在外面吃烛光晚餐吧。】

    【舒窈:你家二楼比我家二楼低多了,你跳出来之后别忘了来找我,刚才宋明远还要叫我们俩去肯德基呢,速度快点。】

    秦知聿看见她没心没肺的还要出去和那个小白脸第三者出去吃饭的时候,人都气冒烟了,但是想想她要从二楼跳窗,整个人更不好了,顾不得心里的别扭劲,匆匆换了鞋子就跑去阮家了。

    他轻车熟路的绕到阮家后门,阮雾的卧室窗户正对着后门的花丛,等他到窗户下面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穿着白衬衣和百褶裙的阮雾颤颤巍巍的站在空调外机上。

    “阮雾。”他叫她。

    阮雾此时正小心翼翼的扶着窗户找着力点,仔细思量着自己前几天偷偷垫在草丛里的草垫子去哪了,冷不丁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脚下一个慌神没踩稳,直愣愣的往下摔,还好秦知聿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她,两个人摔在草丛里,结结实实的当了她的人肉垫子,少女柔软的身体严丝合缝的贴在他胸口,夜幕已经完全降临,月亮垂在天边发出微弱的光,在黑夜里,感官的敏感度全然被放大,秦知聿鼻尖萦绕着独属于她的柔软馨甜的蜜桃香。

    “你怎么来了。”阮雾撑起手肘,也意识到两个人的姿势不太雅观,微红着脸从他身上爬起来。

    可是小腿上有什么东西痒痒的好像在蠕动,她回眸定睛一看,一只手指那么长的小虫子,阮雾下意识的趴在秦知聿的耳边尖叫。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臂不断收紧。

    “啊啊啊,阿聿,有虫子,有虫子!你快点帮我弄走!!”

    秦知聿闷哼一声,把手从她后背绕过去借着月光把那只虫子从她身上弄走,“好了,赶紧起来。”声音哑哑的。

    两个人不尴不尬的并肩走出大院,期间阮雾偷偷看了他好几次,又目光躲闪的偏头移开,两个人站的很紧,近到她扭头的时候,她的马尾发梢都能轻轻扫过他的手臂,痒痒的。

    等到两个人快走到舒窈家那条巷子的时候,阮雾才捏着裙摆别别扭扭的和他讲话。昏黄的路灯下,她抬起下巴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嗓音清脆,“今天可不是我求着你来的。”

    “嗯。”他笑了声,尾音上扬,“是我上赶着来救公主脱离黎姨的魔掌。”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回家吧,我自己能把窈窈弄出来,路上小心。”

    秦知聿脸色一变,明明是蝉鸣不绝的盛夏,他整个人跟掉进了冰窟窿一样,然后又被架到火上烤,一整天的心情跟做过山车一样,此起彼伏的。

    “你和窈窈又要去跟那个四眼吃饭?”他连语气都冷冰冰的。

    阮雾本来是觉得秦知聿都来救她了,她也就不计较下午隔壁班的班花约他去演唱会的事了,结果他还给宋明远起外号!!!幼稚死了!!!

    “班长怎么你了!你干嘛非得喊人家四眼,你不也戴眼镜吗,那以后我们大家也都喊你四眼算了!”

    秦知聿听到阮雾这么维护宋明远,火气蹭蹭的往上冒,语气也变的不友好起来,又酸又冷,“我就爱叫他四眼,怎么了?!”

    “还有,我的眼镜没有度数。”他在心里小声腹诽,连他的眼镜没有度数都不知道,一点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娃娃亲对象。

    “哦,没有就没有呗,随便,我走了。”

    阮雾往前走了一大步,抬起手臂懒懒的摆了摆手,作势要离开。

    十七岁的少年已经长到了一米八,肩宽腿长,大步流星的追上阮雾,气急败坏的想也不想的说,“阮雾,你要是去和他吃饭以后我才不娶你。”

    路灯下一高一矮两个影子映在地面上相互交缠,周遭一个路人都没有,出奇的安静,她听到这话眼睛微微睁大,白皙的脸颊慢慢变粉,隔了几秒,白色板鞋使劲踩上男生的球鞋。

    “你要死啊,以后谁嫁给你谁是小狗。”

    秦知聿的大脑也宕机了,刚才的话完全就是鬼迷心窍,他下意识不想让她去和别的男生在一起才说出口的,现在又听到自己喜欢的女孩踩着自己心爱的球鞋红着脸说以后不嫁给他,简直要恼火极了。

    他的眼睛不停的眨着,眼眶里的褐色瞳仁也滚动着,似乎是在思考有没有什么不让她离开的方法,可是直到她的背影离开他的视线之后,他才只懊恼的想出来把她扛在背上送她回家这一个办法。

    可是他又不敢,怕她又像以前一样好几天不理他,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会难过死的,像赵爷爷家门口那条被人丢弃的小狗一样可怜。

    第85章 chapter85

    那晚过后, 阮雾和秦知聿冷战了。

    最直观的一点就是,周三两个人一起的值日生都被阮雾和付清允替换了。

    等放学之后,付清允握着扫把随便几下把他负责的区域打扫干净之后, 坐在教室的桌子上交叠着长腿看向正在擦黑板的秦知聿。

    “我说阿聿,你和满满怎么了?早上上学也不和我们一起走了,下午放学拉着窈窈就提前走, 交个作业都不愿意和你放一块。”付清允摩挲着下巴,自顾自的推理着, 然后打了个响指, “完了, 阿聿,满满肯定要和你退婚, 肯定是你惹到她了, 要不然怎么会五天不理你, 五天啊!120个小时,历史最久记录了吧?”

    秦知聿把板擦重重的往桌上一扔, 瞬间从海绵层里飘出来厚重的粉笔末, 呛的人止不住咳嗽。

    “走了,去篮球场打球。”他拎起书包没什么表情的往球场走。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憋着火, 整场球赛下来,秦知聿把对面打的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穿着六号球衣的男生熟练的运球上篮, 比分被他一个人拉开。

    张南微弓着身子喘着气,“他今天怎么打这么狠?满满还没和他说话呢?”

    付清允也累的不行,全场陪跑一个球都抢不到, 摆了摆手说,“我哪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 晚上我得让我妈去呼吸科给我挂个号。”

    “咋了?”

    “刚才在教室打扫卫生的时候,我故意逗他说满满要和他退婚,妈的,黑板擦上面全是粉笔末,那家伙他往课桌上一砸,我吸了一大口,肺都要咳出来了。”

    张南睨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给他一拳,“你这不活该,他俩那个娃娃亲比他命根子还重要,满院里谁不知道他喜欢满满,死鸭子嘴硬。”

    随着哨声响起,比赛结束,围在篮球场周围水泄不通的人群也渐渐散去,楚涵手里握着一瓶水,让同行的伙伴帮忙整理了一下衣领,她拽了一下堪堪到大腿中间的裙摆随后面带羞涩的走到篮球场中间。

    京港一中的室外篮球场是水泥地,场地很大,上面被画满了各式各样的线条,此时才刚放学没多久,日落西沉,黄昏的余晖侵染了白色的云,大片大片橘黄色的火烧云挂在天空中,午时让人热的发腻发燥的风现在也渐渐带着凉意,吹鼓起篮球场上少年的球衣。

    楚涵慢慢走近,撩起球衣下摆擦着汗的秦知聿刚好转身,小腹处排列整齐线条流畅的肌肉被她尽收眼底。

    “秦同学,给。”她双手把自己精心挑选的矿泉水送到他面前,她信心百倍的以为他会接受,毕竟她可是花了高价才得知这是他最喜欢喝的矿泉水牌子。

    秦知聿依然保持着擦汗的动作,看见楚涵的到来吗,他慢吞吞的把球衣下摆放下,垂下眼帘看了一眼,淡声开口,“谢谢,不用了。”

    楚涵有点焦急,精心梳理好的发型已经被风吹乱了,“可这不是你最喜欢的牌子吗?”

    “你搞错了。”少年清淡泠泠的嗓音落在风里。

    他是常喝这个牌子的矿泉水不错,可那是因为,是阮雾最喜欢喝,所以他才经常喝,因为阮雾不喜欢喝奶茶,也不太喜欢喝碳酸饮料,出去玩只喜欢喝水。可是她又娇气的不得了,只喜欢喝这一款矿泉水,说像家里的味道。

    他觉得不像,明明所有矿泉水都一个味道的,后来喝多了才发觉,所有的矿泉水好像也不都是一个味道,她喜欢的这款,对他而言是柠檬糖的味道。

    楚涵送水的这一幕被折返回学校拿作业的阮雾凑巧看见,少女捏着双肩包的手背用力捏紧,甚至都没有看完他收没收那瓶水就转身离开了。

    直到暑假前,阮雾都刻意和他们保持距离,埋头在家里学习。黎雅月好几次看见已经深夜十一二点了,阮雾的房间还亮着灯,忧心忡忡的问阮明嘉是不是自己逼她太紧了,给孩子吓出毛病来了。

    阮明嘉云淡风轻的开口安慰她,抖了抖报纸气定神闲的说一看她闺女那样就是和阿聿闹别扭了,上学都不一块儿了。

    放暑假前还要去学校最后一次,拿成绩单和暑假作业。

    教室里,阮雾和舒窈手里捏着成绩条坐在最中间的地方转过头和宋明远聊天,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逗的两个女生哈哈笑。现在是京港最热的时候,七月份的盛夏,连工作的风扇和空调吹出来的风都是带着热气的。

    秦知聿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负责发作业,当他抱着一摞高高的被装订好的各科试卷回教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阮雾的手放在宋明远的胳膊上捂着嘴哈哈大笑的样子。

    阮雾的位置是靠近走廊的那一侧,他故意从她在的那一列开始发作业。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等到了阮雾身边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装作不经意的把作业册放到两个人挨的极近的手上。

    “啊,不好意思班长,不小心打到你了。”

    “没事。”宋明远随手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冲他微微一笑,五官秀气,皮肤白皙。

    他在心里暗自发酸,不就是个小白脸吗,至于这么多天不理他。

    阮雾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托腮把手上的练习册抖到一边,听他刚才那个又拽又欠的语气就知道他是故意的,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敌意。

    “秦知聿!”张南坐在靠门的位子,冲他喊,“隔壁班班花找。”

    他连头都懒得回,继续发着作业,等到把手里的作业全部发完之后,他走到门边拧着眉不耐烦的说,“你不用每天给我送情书,我妈从我没出生的时候就给我订娃娃亲了。”

    顾不得楚涵的脸色已经微微发白,他侧过身子抬起手虚虚指了指阮雾的方向,语气还带了点骄傲,“就那个穿花裙子的姑娘,我们班第一,明年考完试我俩就订婚,然后就去美国领个证,等国内法定年龄一到就领证结婚。”

    张南在门口听的门清,听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娃娃亲是两家订的没错,但是就是口头那么一说,就这么些年秦知聿带着阮雾上树下河翻墙逃课的事,阮明嘉就烦死他了,还能把闺女交给他?简直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等楚涵走后,张南扬了扬下巴,“一会去吃个打球然后去吃个小烧烤?你去问问你老婆去不去。”

    “我不问,你去,她又不理我。”

    两个男生到最后谁也没问,勾肩搭背的抱着球就去球场了,结果下午打球的时候,秦知聿隔着学校操场的铁栅栏好像看见阮雾和宋明远了,走神了几秒,结果被足球场上的足球不小心砸到了腿。

    踢球过来的是学校田径队的运动员,常年在绿茵跑道上挥洒汗水,那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结果没想到一下子偏离了,好巧不巧的打到了秦知聿的脚踝。

    钻心刺骨的疼,篮球场和足球场挨得很近,加上那名运动员神情傲慢,一看就是故意而为,张南和付清允也不惯着他,把秦知聿扶到一边冲上去就把人打了。

    放假前一天,都是学校田径队人最齐的时候,见队友被打,一窝蜂的从休息室冲过来帮忙,也不知道谁递出去的消息,正当混战的时候,陈易东他们几个高三生也过来了。

    田径队的运动员身体素质没得挑,但是这几个从小在部队大院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张南的爸爸又是特种兵,从小就带着他们几个男生练防身术,大院里其他在军队上的哥哥叔叔伯伯也乐意给他们调整姿势,四个男生打七八个田径队的运动员还真不是难事。

    十七八岁正是男孩子血气旺的时候,谁也不肯服输,田径队老师怎么拉都拉不开,最后顶着挨批的风险冒死给校长打了电话,校长来了一看,旁边在绿茵草坪上坐了一个受伤的,其余四个板板正正穿校服的还都是布告栏上常驻红榜的好苗子,家世更是红的没边,另外田径队的几个小子家里的背景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整个京港一中竞争大,优势大,送进来的学生除了因为成绩优异被保送进来的其余的大部分都是花了大价钱挤破头送进来的。

    十来个小男生得罪哪边都能让人喝一壶,急的校长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大手一挥直接把双方家长都叫来了。

    校长办公室里,乌泱泱的站满了人,穿军装的,拎着公文包的,西装革履的,各自站到自己儿子跟前。

    俗话说的话,小贩子不如小师爷,大师爷压死小师爷和小贩子。

    常年出现在各种网络媒体上的秦锋,跟一身正装,肩膀上沉甸甸的陈易东亲爸往门口一站,更别提后头还有何明轩和张南平时怕的要死的亲爹。

    还没开口,对面那七八个小子就被自己爹妈按头道了歉,校长又仔仔细细当着家长的面盘问了一遍,有几个嘴不严的当场供了出来,踢伤秦知聿的那个运动员喜欢楚涵,但是楚涵成日里拿着一瓶水在篮球场看秦知聿,秦知聿还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气不过想给女神报仇来着。

    虽然说事情解决了,但是五个男生除了秦知聿脚受伤没参与进去,另外四个全都挂了彩,回家的路上还都振振有词的说要是江凛和秦知珩在打他们个落花流水,让他们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秦锋和秦知聿从医院检查回来天早已经黑透了,好在医生说没伤到骨头,就是软组织挫伤外加扭筋,修养个十天半个多月的就好了。父子两个刚进家门,秦家一楼的客厅上满满当当的坐着一大帮子人,托刘老师老婆的福气,秦知聿受伤的原因风靡整个大院,各家各户随便拎了点吃的喝的就来看望了。

    最后一波来的是黎雅月和阮雾,阮雾这次考了年级第一但是整天闷在房间里,她怕给姑娘闷坏了,索性带出来玩玩。

    “阿聿在楼上,你赶紧去看看阿聿去。”黎雅月催促她。

    阮雾看着满客厅认识的,不认识的叔叔伯伯阿姨,纵然心里再不乐意上楼看那个小心眼,也不想留在楼下被盘问十几个来回。

    她走到二楼尽头的房间,犹豫踌躇了半响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很快就应了声“进”,她佯装无事的推门走进去。

    秦知聿躺在床上,冷白的脚踝上贴了膏药,当事人好像并没有受影响,乐呵呵的打游戏。

    “疼死你算了。”她看着他还有闲心打游戏,又加上两个人还闹着别扭,愤愤出声。

    打游戏的手顿了一下,不小心放错了技能,秦知聿再三确定自己没空耳,游戏里边还开着麦,几个男生私底下讲起话来也百无禁忌的,也都听到了阮雾的声音,大家伙此起彼伏的起哄。

    “下了下了,阿聿小媳妇来了,估计是没空跟咱们上分咯。”

    “我也下了,我妈刚从阿聿家回来,吃饭去了。”

    “在家有什么好吃的,放假第一天咱们出去吃点,叫上窈窈和小何。”

    “得嘞,阿聿跟小媳妇儿要吃什么?”

    “问个屁啊问,你是头一天认识他俩?吃个烧烤就摁着那破鸡翅啃,再给阿聿烤两个猪蹄,赶紧走,晚了人太多。”

    秦知聿关掉游戏之后抬头看她,“你怎么来了?”

    阮雾站在门边左顾右盼的,还稍微带了点拘谨局促,干巴巴的回话,“我妈说你被情敌报复了,带我来看看你。”

    距离上次两个人不欢而散已经快一个月了,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个人到今天才开始别扭的交谈。

    “不是情敌。”他没头脑的开口,“情敌是建立在我也喜欢对方的基础上才可以称呼的,我不喜欢她,所以我和那个踢伤我的大块头也不是情敌。”

    说完后,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十七八岁的少年本就是青春正好的时候,大家也都会私底下谈论自己喜欢的异性,但这也仅限于同性密友之间偶尔的讨论。所以当阮雾从一向清冷淡然,眼都不眨把一抽屉情书通通带回家卖到废品收购站的秦知聿嘴里听到喜欢这个词的时候,她是有一瞬间的愣怔存在的。

    她脱口而出,“那你的情敌是谁?”

    是宋明远,他在心底默默开口。

    可惜他喜欢她这个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只能当做秘密保存起来了。

    他拿起桌边的矿泉水,低眉拧开瓶盖,抿了一口,薄淡的眼皮透露出几分易碎感。

    “没谁。”视线无意识的落在水瓶上,自从两个人不欢而散之后,每次打篮球她都不去了,害得他只能自己买水,每次站在冰柜前面犹犹豫豫的最后还要拿她喜欢喝的牌子,怕她真的会来看自己打球,怕天气太热,她会渴。

    阮雾听到他的回答一颗心突然砰砰跳个不停,跟盛夏里的气泡水一样,咕嘟嘟冒着甜蜜的泡泡。

    第86章 chapter86

    自从秦知聿腿伤过后, 横跨在两个人之间的那点小别扭好像也神奇的飞走了,一大帮子人的聚会场所也从大院门口的台球厅转移到了秦知聿的卧室,阮雾也随大流, 一喊就出来,每次出门的时候还要别别扭扭的在镜子面前照半天。

    这天陈易东神神秘秘的从背着书包从家里跑出来,刚好被阮雾看了个一清二楚。假期背着书包?主角还是陈易东?陈先生能乐的一蹦三尺高。他暑假能学习, 母猪都会上树。

    阮雾匆匆换好衣服给舒窈发了条消息,这时候她们还用小企鹅交流, 还有那么大一个火苗和小帆船, 当时她和舒窈有了小帆船的时候两个姑娘开心的不得了, 亮出来给坐在后面的秦知聿和付清允炫耀了半天。

    结果秦知聿掏出手机随便在屏幕上戳了两下示意阮雾看,好家伙, 他和付清允有个巨轮!!!

    阮雾的第一反应不是他的船比她的大, 而是居然和他有巨轮的不是她!!!在养小船之前, 是因为她们一块玩的小伙伴里所有人都已经有了,就连何明熙都有, 只有她和舒窈没有, 无奈之下两个人只能搭伙养小船。

    舒窈的消息回复的很快,两个人在路口碰面一路尾随陈易东进了城北大院。

    “满满, 东子哥书包里背的什么东西,看起来空空荡荡的。”舒窈看着陈易东鬼鬼祟祟的背影疑惑问道。

    阮雾摇了摇头, 她看见陈易东出门的时候已经背上了书包。

    两个人玩起跟踪来也是得心应手, 时时刻刻提防陈易东回头,保持了一大段距离,等亲眼看到陈易东进了秦家门口的时候, 两个人对视一眼,更确定了彼此内心的猜测。

    他们男生就是背着他们女生不知道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舒窈看了看紧闭的秦家大门, 惆怅开口,“出师未捷身先死,这门关的连条缝都没露,咱怎么进去抓现行啊。”

    “多大点事,看我的。”

    阮雾三两下走到秦家大门前的小花园里,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走进狭窄的过道里,从最里面的花盆底下拿出来一把钥匙。得意洋洋的站在花海里冲舒窈扬了扬下巴,一枚黑色钥匙被葱白指尖捏紧,此时骄阳正好,她周身被蓝紫色的夏堇花簇拥着,大片阳光迤逦而下笼罩着她,稚嫩的眉眼鲜活带笑。

    两个人拿着钥匙小心翼翼的打开秦家的大门轻手轻脚的往二楼走去。

    而此刻二楼卧室内。

    张南急吼吼的扒拉陈易东的书包,火急火燎的开口,“东西呢?”

    陈易东任由张南把自己的书包翻了个底朝天然后从衬衫内衬连着腰带的地方抽出来一张碟片,站起身来把碟片举过头,“这东西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搞到的,想看是不是得孝敬孝敬我?”

    何明轩比陈易东高了那么两三公分,轻而易举的站起来把碟片从他手里抽走然后打开电脑的放映功能把碟片放了进去,随口问道:

    “你出来的时候没被满满看着吧?”

    “没有!我特地背了书包出来的,从她家阳台往外看只能看见我的背影,但是背着书包的我她肯定不敢认。”陈易东把窗帘拉紧又把卧室的灯灭掉。

    紧接着是柜子被拉开又关掉的声音,几个男生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堆零食,然后又找了个懒人躺椅三两下把秦知聿抬了下来。

    五个男生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漫长的片头仿佛要把人的耐心磨光殆尽。

    “操,怎么还没开始?”

    “我听说这片子特别带劲,废了大劲买回来的。”

    “得,我估计你被人骗了,全是片头。”

    “吃零食都快吃饱了,你行不行啊,哪有片头十分钟的?”

    “什么垃圾。”

    黑木门的隔音很差,几个男生的对话被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全部听见,舒窈浸淫少女漫画许久,听着他们的声音脸都红透了,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他们,他们,他们不会是在看那种东西吧?”

    “什么东西?”阮雾没反应过来。

    舒窈之前都是听别人说起,今天是正儿八经的第一次碰见这种场面,羞愤的不得了,连拳头都握紧了,悄悄凑到阮雾耳边说,“就是那种电影呀!!笨蛋!”

    阮雾突然福至心灵,像是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一样,脸红的要滴血,“——啊,那,那我们赶紧走吧。”

    谁知舒窈兴致勃勃的非要进去看,“走?走什么?我早就听咱们英语课代表说了,这种电影好像有带故事情节,也挺好看的,天上掉馅饼,他们都敢在家里看,凭什么我们不能看!”

    阮雾觉得这太难以启齿,死活拉着舒窈下楼,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钥匙放回去,兴许是电影的声音开的很大,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动静竟然没引起室内人分毫注意。

    她只要一想到秦知聿那么清冷散漫的人也会缩在卧室里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浑身就控制不住的害羞泛红,她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自从听到他亲口承认不喜欢楚涵之后,心跳就乱了频,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想起两个人的“婚约”,但是转念又一想,他不喜欢楚涵还要和楚涵去看演唱会,跟张南他们几个渣男有什么区别!!!

    “窈窈,我们走吧,我请你去新开的茶餐厅吃甜点,外加四个球。”

    谁承想舒窈根本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连四个球都撼动不了她生闯进去的心,两个人拉拉扯扯的过程中无意把木质门给推开了。

    空气在一瞬间是凝结住的,所有人的表情也是呆滞无神的。

    好死不死的,只放片头的电影突然画面突变,加载出来一段缠绵悱恻的亲吻,接吻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室内,七个人面面相觑。

    室内昏暗一片,室外走廊亮如明昼。

    良久。

    舒窈缓过神来,原本吵着闹着要进去房间的人现在像是被钉死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电脑里的声音还在循环播放着,甚至有越燃越烈的趋势,陈易东手忙脚乱的想把放app关掉,不知道怎么回事,电脑突然卡顿了,怎么点鼠标都关不了。

    张南以为是陈易东没看过片手抖紧张的鼠标都不会用了,红着脸骂骂咧咧的抢过鼠标,“你他妈以后能不能买点靠谱的片子?”

    他摁了几下鼠标发现真的关不了,陈易东欲哭无泪,“我哪知道会碰上一个无良奸商,说好的恐怖片怎么变成动作片了,还他妈活生生要了我128块钱,我刚偷偷把我爸的废报纸还有我的破书卖了才买的啊!”

    最后还是秦知聿瘸着腿木着一张脸把电源插头拔了。

    付清允生怕这两个小妮子跑出去乱说什么,一手拽住一个把两个人拉了进来,窗帘也被打开,阮雾和舒窈手里被塞满了零食。罪魁祸首谄媚的冲她俩笑着,把碟片的封面递到她们眼底。

    “姑奶奶,我们看的真是恐怖片。”

    阮雾捏紧了薯片袋,不自觉的用力,“砰”的一声,薯片被捏爆了,她耳边还萦绕着暧昧的接吻声音,多亏了秦知聿的立体环绕音响,清晰的连吞吃口水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无耻。”

    “下流。”

    她鼓着腮盯着碟片愤愤出声。

    舒窈缓过来之后又开始鬼精灵,眼珠子骨碌碌的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嘴角噙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尾音上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

    何明轩从小就缺心眼,把薯片咬的咔咔响,音量拔高,“外国动作片可比恐怖片贵多了,我们哪买得起,都是看免费盗版。”

    不管几个男生说什么,她们都不相信这只是单纯的恐怖片,直到陈易东又把片子给他们放了一遍,大约到接吻的时间把电源插头给拔掉。

    “现在信了吧?”

    阮雾脸上的燥意消散了些许,随手拿起桌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小口,丝毫没注意这已经是被打开过后的水,“那你干嘛鬼鬼祟祟的背着书包从家里走?”

    此话一出,陈易东皱了下眉,把凳子又往阮雾那挪了一下,眼眸眯起问道,“你从我出家门就看见我了?然后你们两个跟踪我?整整一路?”

    她们点了点头。

    “操!我都背书包了你还能认出我?”

    舒窈说,“东子哥,事出反极必有妖,你要是不背书包,我俩也不能跟着你。”顿了下,“所以你们偷偷看恐怖片为什么不喊我们?”

    何明轩刚回完小女朋友的信息,想也不想的开口,“喊你俩?你俩看个恐怖片恨不得把喉咙都喊出来,太吵了。”

    七个人在秦知聿小小的卧室里乱作一团,阮雾抱着矿泉水走到秦知聿身边,看了眼他还肿着的脚踝,“还没好吗?”

    “快了。”

    她又喝了一口水。

    秦知聿看向她染着水意的嫣红唇瓣,两个人挨得很紧,属于女生身上独有的香气无孔不入的侵占着他的脑神经,他突然不想就这么和阮雾隔着厚厚的一层窗户纸没名没份的当随时可能都会吵架的朋友了。

    “你喝的水——”他声音微哑,带着压抑不住的燥意。

    阮雾晃了晃瓶子,“在你桌上拿的,我看是我喜欢的,我就喝了,怎么了?”

    他笑了笑,抬手碰了一下她额头,脸上带了点无辜,“没什么,我喝过而已。”

    喝过,而已。

    不知怎么的,阮雾刚刚降下去的燥意又通通席卷而来,脑海里仿佛有一台复读机,无限循环他的话。

    她用手背不停的扇着脸,努力装作无所谓的态度,但说出口的话仍然吞吞吐吐的,“喝,喝就喝呗,我还见过你小时候穿开裆裤的照片呢,喝个水而已。”

    “嗯。”秦知聿看她正襟危坐的坐在小凳子上,神色不自然,脸颊红红的,白里透粉,就跟刚熟透的水蜜桃一样,咬一口全是甜甜的汁水。

    第87章 chapter87

    八月中旬, 热浪倾斜,连柏油马路都发着烫。

    今天是舒窈的生日,正好赶上付氏旗下的餐厅试营业, 聚会的地点就定在那,舒窈作为生日宴的主角已经带着“壮丁们”去装扮包厢了,阮雾本来也要去的, 结果生理期悄无声息的提前早到,染脏了裙子, 无奈只能洗完澡之后独自赶去。

    【窈窈, 包厢号发我一下, 我刚从家出发。】

    舒窈隔了几分钟之后给阮雾直接拨了一个电话,对面乱糟糟的, 此起彼伏的说话声不绝, “二哥还没走呢, 你去他家喊他,你们一块来。”

    她说完就挂了。

    阮雾收起手机从包里拿出遮阳伞慢悠悠的往城北走, 马路两侧高一点的步行道种满了常青树, 枝繁叶茂的倒是遮住了大半阳光。

    秦家门口的小花园应该是被沈菁仪精心打理过了,除了夏堇以外又多了几种她不太认识的花, 绿叶根茎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还有白色的果实。

    她敲了一下门,开门的是秦知珩, 一身家居服, 好像有点不开心,耷拉着一张脸。

    “阿珩哥哥,我找阿聿。”

    “在房间, 满满自己去。”

    阮雾抬腿迈向二楼,秦知聿的房间没关紧, 留了一条缝隙,她曲起指节敲了下门,无人应答,然后直接推开了门,低头往前走着。

    迎面和围着浴袍的秦知聿一下撞了个满怀,刚冲完凉的皮肤牢牢地,不留一丝缝隙的贴紧她热的发烫的脸颊。意识到两个人撞上之后,阮雾下意识的推开他,然后再即将触碰到他腰间肌肉的时候又尴尬的僵在半空中。

    她猛地转身,呼吸有点急促,“你快点穿好衣服啊!”

    额角湿发的水珠顺着下颌缓慢的往下流,秦知聿随便拿起手里的毛巾擦了一下,刚才急着出来开门,只是随便擦了一下,结果迎面撞上阮雾,她浅绿色的裙子肩膀处好像被他胸口上的水珠洇湿了一些。刚才两个人是完全正面接触,比不上阮雾翻墙出来给她当人肉垫子的那次,他的心跳声比院子里树上的蝉鸣声还要聒噪。

    衣柜被他打开,指尖无意识的定在和她身上裙子同色系的短袖上,然后被他坚定的从衣柜抽了出来。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好了。”

    阮雾闻声半转过身子,双手捂住眼睛,指缝里微微露出眨着的眼睛,等看到他穿了和自己裙子一样颜色的短袖的时候,她慢慢放下手掌,顿了一下含糊问,“你,怎么穿这件衣服?”

    他无比自然的接过她肩上的包,轻描淡写的开口,“其他衣服没干。”

    骗鬼呢,先不说外面太阳都能热死人,除了上学的时候每天穿校服,其余时间他基本没穿过同样的衣服。

    “哦。”她先一步出门,“那赶紧走吧。”

    出门到打车的地方还有一小段路程,阮雾撑开遮阳伞偏头看了眼秦知聿,犹犹豫豫要不要给他撑伞,他手里还拿着她的包没等她纠结完,秦知聿就从她手里抽走了伞,一米八多的身高撑起伞,伞面微微向她倾斜,几乎没怎么费力的,她就免收太阳的毒害。

    热风带着蝉鸣声吹过,林荫小道上行人来去匆匆,马路上车水马龙,少年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臂上挂了一直女生包包,两个人穿了同色系的衣服,时不时男生轻轻弯腰和她说着什么,和谐的像一幅画。

    等他们赶到包厢的时候,菜都上齐了,一群人看见他们身上的衣服脸上都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阮雾受不了他们明目张胆的眼神乱飞,红着腮苍白的解释,“他说他衣服没干。”

    一连串的“啧啧啧”在包厢内响起。

    阮雾从秦知聿手里夺回自己的包,明晃晃的捏了一下他手臂,抬眸着急的催他,“你快解释啊。”

    声音是连她都没意识的娇。

    他眼眸低垂,直直的盯着她看,红粉雪腮,因为着急连眼尾都染上了些许的红,他心实在是痒的难受,忍不住想亲她。

    良久,他看着她,“嗯”了一声。

    陈易东不愧是脚踏过三条船的人,一眼就看透了秦知聿骚的不行的样子,骂骂咧咧的开口,“谁他妈还没个童养媳了,等明天,哦不,今天回家我就让我爸把我未来老婆接过来住几天,眼红死你们。”

    何明熙弱弱发声,“哥哥,东子哥会不会被清嘉姐打死啊。”

    何明轩拍了拍妹妹的头,“到时候你记得让你清嘉姐姐给东子留个全尸就好。”

    “好的!”何明熙脆生生的应了一声,然后目光哀怨的看向陈易东,“东子哥,要不是你去年脚踏三条船,清嘉姐能被你气走吗?要是没走,指不定现在就是你们两穿情侣装了,还用得着你眼红二哥吗。”

    陈易东一口老血差点没噎死,从桌上摸了根棒棒糖塞到何明熙手里,烦的不得了,“多吃东西少说话,别一天天给我添堵。”

    ————

    吃过饭后,大家一起去了餐厅旁边的KTV,开了一个vip包房,舒窈也把自己的同学朋友喊来了不少,彼此也都是不怕生的,场子热的很快。

    宋明远也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宋明远清秀的脸上绯红一片,罕见的连眼镜都没有带。

    阮雾率先站起来打了个招呼,“班长!”

    宋明远眼神乱飘,随便应了几声,把目光落在角落里一个穿校服的安静女生身上。

    包厢里播放的重金属音乐鼓噪的耳朵发疼,阮雾凑近宋明远喊了几声,又向角落里指了指,唇角笑容扯的很大。等她整理好裙子准备坐下的时候,结果看到包厢的门开了,一袭白裙子,打扮温婉动人的楚涵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购物袋,径直往舒窈旁边走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舒窈回眸难为情的看了一眼她,眼神示意了一下坐在桌前摆弄手机的秦知聿。

    阮雾心口一窒,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向她笑意盈盈的走向秦知聿,然后坐在他身边。她垂在桌边的手猛的蜷缩一瞬,一下把玻璃杯里的酒精饮料扫落在地,玻璃杯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应声而碎,粉色的饮料霎时迸裂到她裙摆上,连白色的鞋边都沾染着饮料痕迹。

    一点小插曲根本影响不了包厢里越来越热络的气氛,碎片被阮雾用卫生纸堆叠到角落以免被人踩到受伤。

    处理完包厢里的狼藉之后,她泄气的坐在沙发上偏头看向秦知聿的方向,在她的角度她只能看到楚涵笑的花枝乱颤的脸,秦知聿刚好被坐在旁边的张南挡的严严实实,丝毫窥见不了。

    适时陈易东绕着包厢喝了一圈过来,见阮雾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不说话,随意的从桌上开了瓶酒,灯光昏暗,看不清究竟开的是哪瓶饮料。

    “妹妹,愣着干嘛,赶紧嗨起来!”

    手心里的酒凉凉的,是刚从冰桶里拿出来的,水珠挂在瓶壁上成串往下流,她低下头,眉头紧颦,眼底泛起沉重的灼热,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每每看到秦知聿和别的女生并肩站在一起,她就难过的不得了。

    裙摆的酒迹已经干涸,只留一小团洇湿的云朵痕迹挂在绿色的裙子上格外刺眼,和他好像都不搭了。

    倏然,她起身走出包厢。

    楚涵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一班的那些女生打成一片,进门之后就坐在秦知聿身边不停的和周围人搭话,哄笑一片。

    她揪了揪身上的白裙子,尽力让自己保持外人眼中最优雅的仪态。那天秦知聿站在教室门口眉眼带笑的指给她看他喜欢的女孩,她认识那个女孩,叫阮雾,常年在布告栏和光荣榜上出现的三好学生,听一班的人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从小定了娃娃亲,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学神私底下其实也是会喜欢逗女孩子,陪她打游戏,参加各种各样幼稚活动的人。

    楚涵自认为自己是才貌双全,可是在比她还要优秀在众人眼前都闪闪发光的阮雾面前她也会相形见绌。初二那年,她偶然间参加一个她原本想拒绝的数学竞赛的时候,她遇见在颁奖台上拿着冠军奖牌的秦知聿,稚嫩的少年脊背挺直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眉眼青涩但是已经可以窥见艳绝的容貌,她听见自己心跳的轰鸣声,原本枯燥乏味的数学竞赛居然也开始变得津津有味了起来。

    从那之后,她拼命地开始学习,努力打探他是哪里的学生,以后会参加什么比赛,她拼尽全力的向他靠近。不知道是不是幸运使然,还是她的努力被上头窥见,她居然在接下来的每次竞赛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可是又不止是他的身影,他身边总会围绕着各种各样的朋友,而阮雾永远站在他旁边最近的那一个。

    中考之后,她在志愿表上只填了京港一中,并且以侥幸的微弱优势考了进去,可是京港一中人才济济,她离他越来越远,像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平行线一样。再后来,父亲事业有成,她变得越来越自信,拼命地努力上各种课后辅导班,鼓起勇气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然后尝试去和他说话。

    偶然一次父亲来给她开家长会的时候见到了秦知聿的爸爸,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的爸爸是那么厉害的人,她有些自卑,她想到了阮雾,那个和他有婚约的女生,是不是她也和他一样家世傲人。

    而现在,她费尽心思来到他在的地方亲眼看到他在人群拥挤的包厢一次又一次的用眼角余光看向他喜欢的女孩。

    暗恋本来就是独角戏,而这场属于她的独角戏,终于要落幕了,她所有的一厢情愿,到此为止,她不允许高傲的自己继续喜欢一个已经心有所属的人。

    楚涵站起身,优雅的捋了一下裙摆,脊背挺直,步步落泪的往前走,这一次,她没有回头。

    ————

    桌前摆了几个空杯,杯子里装的是红色的内格罗尼,入喉晦涩酸苦,等到喝到第十口的时候就会慢慢在舌尖上泛出橘子甜味。

    不知道已经喝了几杯,秦知聿舌尖已经麻木,口腔里全是苦涩的味道,连那点细微末节的甜意都尝不到了。耳边全是扰人的重金属音乐,他闭了闭眼睛,重重的放下酒杯,脑海里不停的回荡着刚才的场面,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阮雾分明是和宋明远不停耳鬓厮磨着,两人有说有笑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他都未曾注意到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毫无交集的两个人突然变得那么熟络了起来,他想不通自己到底漏掉了什么。

    他快被她折磨的要疯掉了。

    在一次又一次的回眸过后,秦知聿看到阮雾不小心扫落了酒杯,变换不停的灯光,他看的不真切,但是他想都不想的就知道她现在肯定是捏着弄脏的那一小块布料,轻咬着唇瓣,神色懊恼的不得了,裙摆上可能被沾染上了洗不掉的污渍,才会导致她一直低头。

    在她看不到的角落,他一次又一次的用眼角余光偷偷望向她,手边的空酒瓶也慢慢堆积。等到她出门的时候,他毫不留情的站起身跟上她的步伐。

    包房外洗手间门口的盥洗台旁边,阮雾垂下眼帘用水龙头旁边的洗手液轻轻揉搓着被酒液晕染过后的裙摆,水声清冽,整条走廊上针落可闻,把嘈杂乱耳的音乐声通通隔断。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三停一顿,熟悉的薄荷香味渐渐萦绕在阮雾鼻畔,她头都不抬,语气轻讽,“你来干什么?”

    秦知聿并未答话,低眉顺眼的从她手里拿过被她揉搓的已经发皱了的裙摆,把上面的泡沫冲洗干净,拉过旁边的抽纸盒抽了几张面巾纸压在上面吸干水分。

    等到裙摆不那么湿润滴水的时候,他把裙摆放了下来,半蹲下身子给她把裙摆理顺。随后抬眸看向她发红的手心,深深地叹了一声。

    “怎么衣服脏了不喊我。”染着酒意的嗓音绵长低沉。

    阮雾条件反射的背过手藏住发红的手心,“喊你干什么?平白耽误你跟那位楚同学聊天,用不着你假惺惺的跑出来给我洗衣服。”

    秦知聿闻言,扯唇轻笑一声,笑容极淡,从小到大她在外面衣服弄脏了不都是他给处理的吗,现在倒是分出个亲疏远近来了。

    他站起身来,腰背微微躬着,熟练的和她平齐视线,回应她刚才模棱两可的话语,“你在乎啊?”

    “你不是也和那四眼走的那么近?还有说有笑的。”

    阮雾盯着他的脸,两个人此刻离得很近,连对方脸上的细小绒毛都看的无比清晰,鼻息互相交缠,薄荷酒意和蜜桃清香揉成一团。

    她听到他又阴阳怪气的又喊宋明远“四眼”,话不经脑子就从嘴边说了出去。

    “你管我干什么,难不成你喜欢我?”

    “对啊,我喜欢你,你才发现。”

    似乎是没想到他这么直白的承认,一时间连空气都暗潮涌动,而当事人已经全然宕机。

    “啊”她伸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的反问,“你,喜欢我?”

    不等到她放下手,秦知聿伸手握住她的手指,蛮横的插入她白嫩发红的掌心,跟她十指相扣,“有问题吗?喜欢你又不是多难以启齿的事。”

    她目光简短的落在两个人交缠的手上一瞬,心跳不止,脸颊红红的,随即干巴巴的开口,“可是,你不是和楚涵我还看见她在篮球场上给你送水,还有,演唱会,我去卫生间的时候,听到楚涵说约到你一起去看演唱会,然后我问你要票,你也不给”阮雾一向不是什么藏的住事的人,有了机会正好一股脑的问清楚。

    “你看事看不全?送水我拒绝了,因为你喜欢喝那个牌子的水我才喜欢。演唱会——”说到演唱会他气急反笑,眸色深谙,“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那两张票是我拿半年的零花钱托陈易东找人抢到的内场前区,然后你过来问我要票去和别人看?我看起来有那么大度到给情敌花钱?”

    她不自然的轻咳一声,想把手从他温热的掌心里抽走,结果她的意图仿佛被猜到了一样,被始作俑者牢牢握紧,不给她留一丝逃离的缝隙。

    “我知道,演唱会门票是你用零花钱买的——”

    他开口打断,脱离了嘈杂的包厢,面对喜欢的女孩酒意也不断翻涌起来了,“你知道你还和我要?”

    “我那不是以为你要给你和楚涵留着,我哪知道你是要和我去看,你又没告诉我。”阮雾鼓了鼓腮,有理有据的替自己分辨。

    秦知聿漫不经心的继续问:“那我的事都交代完了,我也是清白的,那你是不是该说说你和那四眼的事?”

    “是宋明远!秦知聿你要不要这么幼稚,人家有名字的好吗?!!”她炸毛,不是维护宋明远,而是给人起外号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行。”他拉着她往走廊尽头的窗边,难得的乖,“那你说说你和宋明远的事,怎么突然关系那么好了?”

    “就是,之前班长在学校后街那条小巷子被人找麻烦,好像是抢他零花钱,然后那天我和窈窈路过——”她顿了下,似是有点难以启齿,“我们俩好歹也是练过那么几年柔道的,同学一场就帮了他。”

    “女侠?”

    “知不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事?不知道给我打电话?万一对方有刀呢?手机在你手里当摆设?还是我挡了你行侠仗义的路?”秦知聿噼里啪啦一顿说,连气都不换。

    阮雾晃了晃两个人还牵着的手,下意识的通过这种方式安抚他,“哎呀,我那不是忘了吗。之后宋明远为了表达谢意,就请我们两个吃饭,在之后他说他喜欢别的女孩子,让我和窈窈出出主意,演唱会也是有原因的,班长想和那个女生一起去看来着,但是他没抢到票,我以为你会买,我就没抢,结果等要去的时候,发现没票,问你要你又不给。”说着说着她语气哀怨委屈的不得了,“哎,最后还是付清允让宋姨弄了两张票,要不然我肯定是要生气的。”

    秦知聿才不听,什么有喜欢的女生,根本就是借口,当他眼瞎呢,怎么舒窈也救他了,他怎么不和舒窈聊天说话呢,这点小伎俩还想撬他的墙角?虽然心里千曲百折的,但他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装作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哦,原来是这样,你早问我不就得了,至于磨磨唧唧不想说。”

    “我那不是以为你和楚涵早恋了吗?你俩的事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人家天天来找你,又是看球又是送水,哪还有我说话的份。”

    秦知聿扇了扇风,煞有其事的凑近她闻了好几下。

    阮雾向后退了一大步,手臂被拉直,眼神戒备,“人不做你当狗?”

    他尾音拉长,洋洋得意,“好大一股醋味。”下一刻,他轻轻一拉,把她搂进怀里,“要不要和我谈个恋爱?”

    “凭什么要和你谈恋爱?”她侧脸刚好抵在他的胸口处,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在心腔里不停的跳动,整个人都被他身上的气息包围笼罩着,她好害羞,但是又偷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深吸了好几次鼻子,安全感炸了,她也要喜欢炸了。原来这些日子她所有自认为心里的别扭和不正常原来只是因为喜欢他而已。

    “凭你也喜欢我,凭我们今天穿的情侣装,凭我们有娃娃亲,长大了你是要嫁给我的。”少年眉目飞扬,掷地有声的开口说着,紧贴着她脸的胸腔也不断震荡着。

    走廊的声控灯因为两个人的说话声忽闪忽灭,白炽灯发出的耀眼光芒晃的人眼疼,两扇窗户都开着,热风卷挟着热恋的甜味丝丝麻麻的钻入他们心底。

    阮雾才不想那么容易就答应他,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眼底闪着稀碎的光,面若桃花,红粉香腮,因为拥抱的时间久了,身上也沾了些酒气。

    “那你得追我,什么时候满分了,什么时候我就答应跟你谈恋爱。”

    两个人并肩慢慢从走廊尽头向外走,从月亮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们合拍的背影,声音也渐行渐远。

    “行,你说了算,那我从明天开始天天带你出去玩?”

    “请问我能牵你的手吗?”

    “不能!”

    “可是我刚才都牵过了,还抱了你好久,软软的,还想抱。”

    “扣分,我要给你扣分,全部扣光!!!”

    “满分是你做我女朋友,扣光了是不是我做你男朋友?”

    “不要脸。”

    “不要脸能牵手吗?能拥抱吗?能接吻吗?”

    ……

    ……

    ——————————正文番外到此结束——————

    第88章 chapter88

    舒窈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付清允了, 等到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了。

    平安夜前夕,冬至的第二天, 京港的天气预报难得准时一次,遍地白雪,松树都被压弯了枝头, 有恶作剧的几个男生,在树下疯狂的用脚踢, 扑簌簌的雪花如流水般层层叠叠飘零而下。

    舒窈围着厚厚的红色围巾, 病恹恹的从京港一中的校门踩着厚厚的雪慢吞吞往里走, 今天她起晚了十几分钟,付清允和秦知聿他们嫌她麻烦, 不等她提前走了。

    舒父想开车载她一程, 也不知道是她闹脾气还是突然懂事起来, 硬气的要自己走来学校。一中离城西大院不算近,平时都是付清允他们轮流骑自行车载她, 走到一半她就后悔了, 天寒地滑,行人都是穿着保暖的羽绒服匆匆而去, 只有她一身黑色格子大衣围了一条红围巾在人行横道上拽着书包带慢吞吞的走。她从口袋摸出手机想要叫车,站在原地等到手指被冻僵了也没有喊到车, 舒窈懊恼的看了一眼右上角的时间, 已经上课几分钟了,她咬了一下唇瓣,加快步伐往学校的方向走。

    等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第一堂下课了, 教室里空调暖气很足,冷热交替, 她白皙的脸蛋一下升起两坨高原红,像过年时候的年福娃娃。

    “你怎么才来?叔叔没送你?”付清允从后面戳了戳她的背懒洋洋的开口。

    舒窈不想回话,等到手指的温度回升到能正常活动之后,她赌气般低下头翻找起昨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说今天才不要和付清允讲话,她之前都是早起就今天起晚了而已,居然没有一个人等她。

    张南把外套脱掉搭在椅背上,对付清允使眼色,在纸上唰唰写下几个字。

    【是不是早上没等她生气了?第一节 课都没来上课,走着来的?我看她鞋子上还有积雪,挺厚的。】

    付清允低头看了一眼,起身拿着自己杯子又“不经意”的顺走她桌上的杯子。

    “喝点热水,要不然一会感冒了。”他曲起指节在她桌面上敲了敲。

    舒窈停下笔,故作凶狠的剜了他一眼,被寒风吹过的嗓音已然闷闷的,“用不着你假惺惺关心我!下午放学我就让我爸带我去买自行车,哦不,我要买小电车,我才不要坐你的后座,失信鬼。”

    “姑奶奶,这次是我错了,以后你迟到多久我都等你好不好?我不跟小南和阿聿一起走了还不行吗?”

    “那你给我买一个月早餐,然后圣诞节礼物我要自己选。”

    “行。”

    舒窈看他这么逆来顺受的样子,努力绷冷的脸颊一下子破功,转头又欢欢喜喜的和他们两个说话。

    下午是舒窈值日,跟她一起打扫教室的那个女生下午请假了,偌大的教室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打扫。本来说好要等她一块放学的付清允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教室的窗户都敞开着,四面八方的通风散味。

    她把整张脸缩进围巾里不停在心里骂付清允就是个骗子。

    “来了来了!”

    付清允放着正门不走从教室一侧的矮窗户用手一撑跳了进来,那么冷的天气他外套还开着,额头上浸了一层薄薄的汗,气喘吁吁的。

    “你干嘛去了?”舒窈面色稍缓,把手里的扫帚递给她。

    “哎呀,明天不是平安夜吗,一群女生追着阿聿送情书,把他惹烦了,拉着我和小南去操场打球去了,打完才想起来和你一起干值日的女生请假了,我这不刚从篮球场跑过来吗。”

    “怎么没人给你送情书?”她小幅度的踢着椅子腿,漫不经心的表达自己的疑惑。

    “送啊,我都给拒绝了,都是高二高三的学姐,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大的。”

    舒窈凝视着弯腰扫地的人,侧脸清俊,灯光把他线条流畅的脸照的异常清洗,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扫了一下,她又问,“那咱们高一不是也有女生比你小吗?没人给你送情书吗?”

    她大有问到底的架势,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明明她有那么多异性竹马,从小到大她就是只和付清允关系要更好一点,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要更重要一点。

    付清允动作很快,没用多长时间就把教室打扫干净了,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秒,他把卫生工具归类好,拎起两个人的书包,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有啊,我才高一,干嘛要早恋,我爸妈不得打死我,看不出来你这么关心哥哥?”

    “难不成你也有喜欢的人了?说说,哥给你出出主意,哥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见小南和东子谈过,绝对靠谱。”

    舒窈不理他,翻了个白眼越过他就走了。

    ——

    平安夜和圣诞节被京港一中的同学们过的风风火火的,尽管学校已经让老师下过很多次命令,严令禁止参与这种没必要的节日去分散学习注意力,但是京港一中人才济济,大多都是天赋异禀,其余的要么努力要么家里有钱,根本不会为了这事分散注意力,所以大家一致决定偷偷举办。

    圣诞节当天,舒窈看着桌洞里被塞了二分之一的贺卡和苹果,同学们都乌泱泱的不好好上早读,趁着老师不在明目张胆的互相查自己收到的贺卡。

    她突然好奇秦知聿他们收了多少,拿着课本大着胆子回头,眉眼弯弯,“二哥!你收了多少贺卡?!”

    秦知聿好像还困着,眼下一片乌青,睡眼惺忪的指了指脚边装满两个牛皮纸袋的贺卡。

    “哇!好多!!”她用书推了一下付清允,无端带了点戒备还有探究,“你呢?”

    付清允也不瞒她,从桌洞里摸索半天掏出来和秦知聿数量不分上下的贺卡,“都在这了,我还没想好从哪开始看?要不你抽一张我看一张?”

    “滚吧,二哥都收拾出来了,你怎么还放桌洞里?不嫌占地方?”

    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跟没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把贺卡塞回去,“早上出大院门口的时候,理发店的老张头嘱咐我和阿聿把收回来的贺卡给他带回去,他攒着寒假给我们烤地瓜用。”

    舒窈看了看已经熟睡的张南,皱眉问,“为什么王爷爷不要小南哥的?”

    “他粉丝受众太少了,那么大块头,肌肉发达,喜欢他的都是那种星星眼小女生,不像我和阿聿,通吃秒杀。”

    下早读之后,门口有人找付清允,等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粉红色的贺卡,像是亲手做的。

    张南刚睡醒,搓了下脸问,“谁送的?”

    “她说她叫陶笙。”

    舒窈耳朵灵的很,一听到陶笙的名字反应大的不得了,瞬间扭头,“谁?你说谁?!”

    张南察觉到杀气,老实回话,“陶笙。”

    “啊啊啊啊啊啊!!!”

    不等舒窈怎么样,上课的老师走了进来,拿教案敲了好几下桌子,打开投影仪准备讲课。

    舒窈窝了一堆火难受的要死,顶着老师锐利的目光不情愿的转回身子翻书上课,整整一堂课她都在神游,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她迅速转过头,恶狠狠的问。

    “是不是长的挺白,眼睛很大,染着头发,老别个蝴蝶结的陶笙?”

    付清允点了点头。

    舒窈明显更生气了。

    “我真的要被她气死了!!!暑假那次的芭蕾比赛,明明是我第一,结果到宣布结果的时候不知道从哪找了后门,活生生给我挤下去了,我老师都要气死了!!”

    她这么一说,张南和付清允都想了起来,暑假那阵舒窈每天闷闷不乐的,手里天天拿这个本子拿着根笔,也不跟他们出去玩,闷头练舞,他们以为她输了比赛受刺激了,连托加抬把人弄了出去,整整一顿饭的功夫舒窈一直念叨什么“诅咒她一辈子找不着男朋友”之类不痛不痒的话。

    舒窈不客气的对付清允说,“你要是和她玩,我就和你绝交!夺冠之仇,不共戴天!!!”

    付清允忙着写题,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舒窈看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样子,不放心在回家的路上又说了一遍。

    第89章 chapter89

    转眼已经到了寒假, 老付总谈生意的时候偶然接触到一个京大的数学教授,大手一挥直接把院里上高中的几个小孩送过去单独辅导,结果舒窈要去别的城市准备比赛, 只有他们几个男生去单独辅导。

    整个寒假舒窈都在外地,连着过年都没回家,拜年的时候身后就跟着一个咋咋呼呼的何明熙, 张南还挺不舒服的,从小到大都是一块过年的, 冷不丁突然少了个人, 空落落的。

    他拍了拍何明熙的蘑菇头, “小何,你窈窈姐姐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何明熙嘴里含着棒棒糖, 模糊不清的开口回答, “要等开学了, 窈窈姐姐好像初八就要比赛,正式比赛之后好像还有一个拉丁比赛?我也不太清楚, 你问问清允哥哥, 他不是和窈窈姐姐关系最好吗?”

    左右一想,张南也觉得有道理, 走了几步追上付清允,“窈窈联系你没?大过年的她一个人在外面我还挺不放心的, 你俩不是关系最好, 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付清允一整天气压都低的不行,昨天晚上给舒窈发了句新年快乐连同他收到红包的大半都发给现在都快中午了,一条消息都没回, 朋友圈更了好几条,大鱼大肉的, 眼睛都笑没了,旁边还有一个小男生,斯文干净,两个人贴的很近。

    别扭的种子悄悄在心底埋了根,连他都没发觉到别扭从何而来,只当是哥哥见不得自己家妹妹被占便宜。

    他三两下把朋友圈和两个人的聊天记录给张南看,正好在变声器的男生声线低沉的不得了,还带着不耐烦。

    “问个屁问,你看她从早到现在朋友圈都没停过,在魔都都玩疯了,那还能想着咱?”

    张南乐了,指着照片上的小男生赞不绝口,当着付清允的面一连给舒窈发了好几条消息问这是谁,结果舒窈秒回,付清允更郁闷了。

    等到了晚上,付清允都关灯准备睡觉的时候,舒窈才回了消息。

    【白天忙着练舞,没看到。】

    【红包就不收了,今年比赛赢了有奖金。】

    付清允靠在床上手指翻飞噼里啪啦打了一串消息,最后他又长摁删除键清空,发过去一个苍白无力的嗯。

    还不收红包,之前比赛拿奖金也没见她不要他的红包,每次新年收的红包不都是被她“没收”大半吗?还有平时的零花钱,本来他爸妈就是典型的穷养儿子富养女,他那三瓜两枣的零花钱不都给她买零食吃了,怎么现在还客客气气的不收他红包了?不收就不收,他还不惜的给。

    手机又嗡的振动了一声,他以为舒窈回他消息了,结果是红包过期自动退回的记录。

    一气之下,他直接拿着这笔钱把他看上很久的手办给拿下了,然后气呼呼的闭眼睡觉。

    翻来覆去大半个晚上,他又烦的不行打开手机退货,免得她零花钱花光了又哭哭啼啼的让他买单,要是他也没钱,那多丢脸。退款完成后,他摇晃不定的心突然定了下来,随即一夜好眠。

    又过了几日,等到舒窈比赛的前一天,张南和秦知聿拖着行李箱到宋家门口,连门都懒得敲,全靠张南一把好嗓子对着付清允卧室窗户的方位喊,“付清允!下楼!”

    也不是非得用喊的,就是打电话太麻烦,进宋家的门还得被宋部长絮叨一番,总结十多年的规律,站在门口嚎是最简单有效的。

    窗户被推开,付清允探出头来,看着楼下两个人拎着行李箱整装待发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寒风凛冽,干枯的树枝被吹的飒飒作响,落在脸上似刀割,冷风顺着衣领无孔不入的缠着久违的温暖。

    张南跺了跺脚,仰头回答,“去魔都,找窈窈,明天她不是比赛吗,咱们先去玩玩,看完比赛一起回来,给她捧捧场子,要不然就她一人在那,叔叔阿姨都忙着上班,她一个人在那我和阿聿还不放心。”

    秦知聿被风吹的都快没知觉了,咬着牙根忍着蚀骨的冷,“少废话,你去不去?不去我们俩走了,等着你想好估计我们俩都冻透了。”

    付清允撑着窗户,单手摸出手机来看着两个人还停留在新年第一天的聊天记录上,也来了脾气,硬邦邦的来了句不去随手把窗户一关,坐在床上生闷气。

    被唯一置顶的聊天框已经有近七天没有消息来过,偏朋友圈一天三四条稳定更新,那个小男生每次都会出镜,看起来两个人关系好的不得了。

    过了一会后,他又在窗户上看了一眼,楼下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还真不等他自己就去了。

    三个人的小群里消息不断,秦知聿和张南在魔都商场里跟扫货一样入手各种限量版模型,拿着行李箱的唯一用处就是把他们安全带回家,他一张张翻过去所有的模型照片还有他们两个吃饭的照片,发现没有舒窈的身影。

    状似不经意的问出口。

    【付清允:她没和你们一起?】

    秦知聿直接发了条语音,他点开,不耐烦的声音在室内回荡着,“晚上窈窈和我们一起吃饭,她给我们订好房间了,我俩出来买东西,让你来你不来,别扭个什么劲,不就是窈窈五六天没回你消息吗,至于。”

    他愤愤关掉手机,咬牙切齿的,怎么不至于!!!那是单纯不回消息的事?在他看来那是要跟他划清界限的操作好不好,连红包都不收?她不是一向奉承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吗,怎么送到她眼皮子底下的红包都不要了?从小到大都是他给她发最大的红包,突然不要?他受不太了。

    没准就是那个小男生给舒窈煽风点火,天天缠着他妹妹出去吃喝玩乐,才没有时间回他消息的。转念又一想,她都秒回张南的消息,就是不回他的,简直就是区别对待好不好?就这态度他还去看她跳舞?死了这条心吧。

    魔都。

    舒窈兴高采烈的脱下练功服换上好看的新衣服往秦知聿发来的位置去赴约,最近她手机不知道怎么回事,信号太差了,练功房又没有网络,她自己的流量卡的不行,消息经常延迟,有时候对方发出的消息她收到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或者更久之后的事了。

    两个外表出色的男生长身玉立的站在餐厅门口等着舒窈,张南隔了老大远的距离就看到穿着大衣瘦瘦高高的舒窈,等到舒窈走近了之后,直接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张南反应大的不行,扳住舒窈的肩膀来回晃动,“乖乖,半个多月不见,你怎么瘦脱相了?比赛老师不给你饭吃?”

    秦知聿扒拉开他的手,“她都瘦成骨头架子了,你还晃?散架了明天你替她跳舞?她是白天鹅,你去了直接摇身一变黑天鹅?挥鞭转就给你撂倒了。”

    三个人一块往里走,张南一个劲的和舒窈说话。

    “脸上肉都瘦没了,你瞧瞧都凹陷了,原来多漂亮,笑起来甜的齁嗓子,你现在瘦成这样回家付清允看了不得心疼死。”

    舒窈抓住重点,敏锐反问,“他没跟你们来?”

    “没啊,他要是来了不得一块出来接你吗?”张南摊开双手,神色无奈,“最近不知道他抽什么风,成天垮着个脸,估计被训了,还是嫌你没联系他生气了,问也不说,神经病一个。”

    “一会你多吃点,哥压岁钱好多。”

    餐厅选的是魔都出名的一家海鲜烤肉自助餐厅,张南认真做过攻略才从十几家餐厅里选中那么一家,舒窈要比赛,肯定控制饮食,海鲜是最佳选择,但是秦知聿不吃海鲜,思来想去还是紧着要比赛的要紧,挑挑拣拣选了家自助餐厅,都能满足到每个人。

    晚饭过后,舒窈马不停蹄的换了新手机在酒店落地窗前给付清允打电话。

    对面被接听的很快,还带了些懑怼,“哟,大小姐手机信号找到了?”

    “付清允你幼不幼稚!你居然因为我不回你消息就鸽我比赛!?我房间都给你们定好了!再说了,本小姐又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是手机信号不太好!”

    付清允边听着舒窈生动活泼的声音边滑动着手机订票页面,带着清朗的笑意漫不经心的回答,“行行行,晚上还有还有一般飞机,等会让我爸送我去机场。”

    “算你识相!”

    ————

    付清允当晚到达魔都的时候已经近凌晨,舒窈早早的睡下准备明天的比赛,秦知聿把他安顿好之后三人各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早,四个人乘坐舒窈老师分派给他们的车一同前往魔都比赛赛场。

    比赛顺序是按照抽签的方式决定的,在抽签现场,舒窈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褚笙。

    两个人作为本届比赛最受瞩目的热门冠军人选被主办方安排一同抽签。

    四周闪光灯闪烁不断,舒窈早就练就了面对闪光灯面不改色的本事,面无表情的亮出手里的顺序,丝毫如主办方的意表现出和和气气的样子,她就是不喜欢褚笙,凭什么要给她好脸色。

    褚笙则不像她一样脸上标签喜恶分明,一副笑意盈盈的假面虎模样,还主动凑近她跟她合照,舒窈动作比她还自然,笑的跟朵花似的,毫不怯场。

    张南举着相机给舒窈录着像,看着相机里舒窈笑的牙床都快露出来的,瞬间乐了,“你看窈窈,当咱们面给她画圈诅咒,站在舞台上装的跟真事一样。”

    付清允点了点头,“女人心,海底针,上一秒恨不得饮血啖肉,下一秒就能和和气气的站在一起拍照合影。”

    比赛没多久就开始了,按照比赛顺序,舒窈倒数第一,楚涵倒数第二,在下午时段举行。

    观察完上午时段的比赛过后,舒窈跟着他们三个回酒店休息,等到上车的时候,褚笙脸红红的跑了过来打招呼。

    “清允,你也来看比赛?”她自动忽略付清允身边的三个人。

    “对,妹妹比赛,我们来捧个场。”付清允轻轻扬了扬下巴,态度算不上多热络,但是也没有那么生疏。

    舒窈抬腕看了眼时间,轻轻拽了下秦知聿的袖子对他使了个眼色,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这点小心思怎么会看不懂,三两下秦知聿抓住付清允的胳膊往车里拽,“饿,走了。”

    下午的比赛照常进行,付清允坐在最前排的观众席上,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里的相机等舒窈上场。很快就到了比赛的中后段,随着评委席上的一次次打分摇头,褚笙拎着裙摆翩翩上场。

    一曲必,场下掌声如雷贯耳,付清允因为舒窈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她所谓的“死对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褚笙谢幕的时候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作为压轴出场,后台的舒窈虽然没有多大的压力,反倒是站在她一旁的老师一个劲的深呼吸,连手都抖着。

    “窈窈,加油,咱们集训了这么久,一定比她强,一会上场千万别紧张啊,只是小小的一个魔都赛场,我们以后是要去国外巡演的!”

    舒窈无奈的看了老师一眼,“老师,我从小就跟着您练习,你不相信她,也别看不起我好不好,一个比赛而已,我不信她次次能走后门。”

    说完后,她斗志昂扬的提着裙摆上了场,被无数个日日夜夜浸湿的练功服,刻在肌肉里的动作,熟练而完美的跳出主舞的气势,随着最后一个大跳完成,舒窈气喘吁吁的站直身体,并没有急着谢幕,而是挺胸直背,姿态高傲,面带微笑的看了一眼观众席,精准的找到付清允之后,鞠躬谢幕。

    台下的掌声铺天盖地,比刚才还要热烈几分。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胜负已然分辨。

    当舒窈站在领奖台上,握着属于她的金牌,重新拿到一块,比当时被抢走的那块金牌份量还要重的时候,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有的只是对自己那段没日没夜练舞时光的馈赠。这块奖牌,理所应当就是她的。

    而领奖台下,褚笙一脸落寞,闷闷不乐的看着领奖台上闪闪发光的舒窈,刚好碰上给舒窈拍视频的付清允。

    想也不想的,她抓住付清允的大衣衣角,眼尾染上一抹红,我见犹怜的淡淡开口,目光落在领奖台上的白裙少女身上,“她可真厉害。”

    付清允不留痕迹的把自己外套从她手心里挣脱出来,四周人生嘈杂,出于礼貌,他从口袋里递过去一包中午吃饭餐厅送的纸巾,“是啊,她就是很厉害,从暑假到现在,整整半年利用一切可以练舞的时间,奖牌,本该就是她的。”

    褚笙眼更红了一些,听出了付清允的话外音,拼命对他解释,“那次不是我,是我家里”

    “你不用和我解释的,做好自己就好。”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她的所有自尊一击即溃,在喜欢的人面前被揭穿令人不齿的奖牌真相,换作是谁都受不了。

    明明奖牌根本不关自己的事,她也想堂堂正正的拿奖牌,可是爸爸偏要从中作梗,让她捧着这座令她脸红心跳的奖杯回家,说要在亲戚朋友面前炫耀一番。

    比赛结束的当天下午,四个人在魔都又逛了那么一圈,吃饱喝足带着满满当当的礼物赶回京港。

    由于在魔都呆了半个多月,舒窈的寒假作业一字未动,离开学还有一个周的时间,大半个院的人都来轮流给舒窈写作业,她成绩不算差,在重点班排的上前十,考前有付清允单独开小灶加上她本身基础好,各种竞赛班没少跟着去听,考试的时候挤进前五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付清允对于她张罗一大堆人来给她写作业这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主动给她包揽大部分作业,当做她迟到的新年礼物。

    开学前夕,舒窈依旧在家拼命赶作业,秦知聿和张南去南山玩车去了,付清允在家帮宋部长忙活一天之后终于找到些空隙出去透透气吃点东西。

    他没骑车,独自一人慢悠悠的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今天是十五,元宵节,街道两边的店铺都紧闭着,沿街望去喜庆的红灯笼已然全部挂满。

    付清允拐了个弯,似是没想到今天这么冷清,径直走向24小时常开的那家便利店。简单拿了些平时常吃的东西,他做到靠窗的高排座位上优雅斯文的扯着口感还不错的帕尼尼。

    正当他出神的时候,便利店的门突然被推开,挂在门上的风铃接二连三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条件反射,他转头去看,泪眼婆娑的褚笙捂着脸哽咽的跟店员说可不可以帮自己拿一些可以快速消肿的药膏。

    不经意间,两个人对视,随后付清允又事不关己的低下头慢慢的吃自己的东西。

    褚笙拿好药膏之后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绕过收银台坐在了付清允的身边,放下紧紧捂着左脸的手,巴掌印触目惊心。

    她熟练的往自己脸上涂药,往日里白净明艳的脸上泪痕掌痕交错,声线哽咽轻讽的兀自轻声开口,“是不是挺可悲的?”

    “天底下怎么会有因为女儿芭蕾舞比赛得了第二而给她一巴掌的事情?”

    “就因为我是他最讨厌女人生出来的孩子,所以他可以打我骂我,毫不犹豫的羞辱我。”

    “他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

    付清允侧目看她,原本平静的少女已经开始颤抖着身子,手心里没卡紧的药膏因为用力全部被挤到桌面上。表情狰狞,隐隐有癫狂的趋势,家里有医生的缘故,他很快就意识到褚笙的精神情绪不太正常,应该是长期的压迫辱骂导致的。

    他放下手里没吃干净的东西准备走人,完全不想涉及到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下一秒。

    “付清允,我喜欢你是真的,贺卡是我亲手做的,连上面的剪纸都是我自己小心翼翼的贴上去的。可是为什么你和舒窈关系那么好?!为什么是偏偏抢我冠军的舒窈?!如果不是她,如果她背后没有那么有权有势的爸爸,说不定这次冠军就是我的了。可怜我的爸爸,上次无意间把她的冠军暗箱操作掉之后不小心知道她居然是外交部部长的女儿,吓的他几天几夜没出门,生怕对方报复他。”

    “你说我爸有勇气搞掉舒窈的一次冠军,为什么不能搞掉她第二次?平白无故让我因为舒窈挨两次打,拿冠军要挨打,不拿也要。”

    “如果没有舒窈这个人,或者她不能跳舞了该多好,冠军就只会是我一个人的了。”

    付清允停住脚步,回头看她,脸色暗的吓人,一字一句像淬了冰一样,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疯子。”

    第90章 chapter90

    付清允说的没错, 褚笙就是疯子。

    在开学后不久的某一天,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褚笙在他独自一人回教室的路上伸手拦住了他。

    她的头发比上学期的还要惹眼, 是刺目的红,耳垂上挂满了闪闪发亮的耳钉,唇色红艳, 妆容很浓。

    “请问一下要跟我谈恋爱吗?付同学?”

    付清允厌恶的不得了,侧身躲开她碰上自己外套的手, 薄唇紧抿, 清贵俊朗的五官上满是讥讽, 他似乎觉得连跟她多说一句话都是恶心,言简意赅的让她滚。

    他越失态褚笙越喜欢, 笑容越来越大, 红唇仿佛要滴血, 威逼利诱道:“你不跟我在一起,我就毁了舒窈。”

    “舞鞋里放图钉, 关进厕所里找几个男生, 还是说想一些别的更好玩的呢?”

    见他不说话,褚笙用做了美甲的手指绕着垂在胸前的头发丝, 阴媚的不得了,说出口的话令人触底生寒, “你弄不了我的, 我有病呀,精神病,还是未成年, 怎么判都不会很久的,你保护的了她一时, 保的了她一世?好好考虑一下吧,付少爷。”

    “我劝你好好考虑,跟我谈恋爱换舒窈一双能跳舞的腿。 ”

    已经开始抽芽生长的少年攥紧了拳头,眼底阴鸷一片,眼神像是要把她敲骨吸髓的恶兽一样,他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她有病,知道靠现在的法律奈何不了她。他隐忍着,大脑飞速运转,似乎在想一个万全的方法。

    “5、4、3、2、1,时间到了呢,付少爷是想保妹妹的腿,还是想让她跟你阴阳两隔呢?”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然后彻底毁掉你。他们所有人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容不得一个疯子去置喙生死。

    ————

    高一一班的付清允和二班的褚笙在一起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高中部。

    舒窈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悲恨交加,她觉得这一定是传言,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传付清允的坏话,她气冲冲的去找付清允对峙。

    “真的假的?”

    “真的。”

    两个字,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舒窈太容易就能分辨出他说谎与否了,此刻他脸上坦坦荡荡,连半分说谎时有的表情都没有。

    舒窈点了点头,气急反笑,“好。”

    她失之交臂准备了一年之久的奖杯被夺去,她最好最好的朋友居然跟她最讨厌的人在一起了。

    她再也不想跳芭蕾了,她觉得这是对芭蕾的玷污。

    舒窈质问付清允的时候是在班里,大厅观众之下的事,得了当事人的承认,谣言已经演变为事实了。

    付清允的承认成为了他们第一次分崩离析的导火索。

    当天下午,舒窈就拥有了一辆自行车,新的,比付清允的那一辆还要好,她不在和他一起上下学,同样的,他也没等过她,而是去和褚笙上下学。

    如果好朋友的背叛是难过的开始,那么接下来舒窈每每出去都能看到他们两个“亲密无间”的身影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她心酸的难受,根本就不是面对好朋友背叛那么简单的事。

    她慌乱又无措,急促跳动的心明晃晃的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付清允也不是付清允,竹马也不是竹马。

    在连续一周受到这种“刺激”之后,舒窈从恶心到麻木到闪躲,她花了几乎要两周的时间去一一验证,去不厌其烦的询问她周围谈过恋爱的人。

    在付清允恋爱后的第二周,她不幸的在晚上给付清允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赋予了一个新的名词。

    喜欢,暗恋的喜欢。

    她确定自己喜欢他,而这种喜欢基于两个人的关系是根本无法宣之于口的,所以是暗恋的喜欢,是属于舒窈一个人的秘密。连风都不知道。

    周末,她还在接受这个让人难以消化的事实,婉拒了秦知聿的生日聚会,独自一人在家发呆。

    秦家二楼尽头的卧室里。

    一大堆人缠着付清允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付清允也知道这次的事情他一个人担不起,原原本本的和秦知聿他们说了。

    “操?直接让我爸抓起来!”张南振振有词的说。

    “不行,没有证据,我只能慢慢套她的话,然后移交给张叔处理,再等等吧,你们别在窈窈面前露马脚,和平时一样就好,千万别说漏嘴,我怕褚笙会对窈窈下手。”

    付清允都这么说了,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尽量每天和舒窈一起上下学,最大程度的保证舒窈的安全。

    在恋爱后的第一个月,谁也不知道付清允做了什么,褚笙当着付清允的面割腕自杀了,但是没死成,救了回来。

    警察做好笔录之后放了付清允回来,宋家卧室里,一行人夸付清允有勇有谋一己之力把疯子送进了局子。

    舒窈收到消息一路从舒家跑到付家,她到现在都记得,一门之隔的付清允带着笑意,骄傲的开口说,“我是哥哥,保护妹妹,应该的。”

    她握门柄的手突然蜷缩一下,心生怯意,她从听到她妈妈说清允为了保护她假意和那个女孩子谈恋爱开始心就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她一路迎风跑来,头发被风吹散了糊在脸上也不在乎,她只想见他一面,问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是喜欢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当他的话突然入耳时,带着刺痛的话语来的让她措手不及。

    她总以为他为了她坚持一个月之久,总归能从中窥探一些不同于青梅竹马情谊的情感。

    到头来,她只是妹妹。

    事情发生后简单在京港一中翻腾起来几个浪花,片刻后又消弭不见,所有人不会在这种浪费时间的八卦上停留脚步的。

    至于那辆新的自行车,舒窈依旧每天骑着,她拒绝了付清允每天接送她的要求,选择了和他们同行。

    当她骑着自行车看向付清允被擦的干干净净的后座时,也会感叹时间过的真快,原来自己已经被他载了这么多年。

    那个空的自行车后座就像舒窈注定得不到回应的暗恋一样,注定要掩埋岁月,不得怜惜。

    ————

    灼热滚烫的夏季悄然接近,厚重发闷的秋季校服被清爽靓丽的夏季校服取而代之。

    舒窈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努力克制自己喷薄而出的暗恋,她有想过去试探,但是太徒劳了,从他说出口那一句“妹妹”开始,注定她所有的试探都会是一样的结果。

    桌上被人课间打好的水,整理好的试卷作业,甚至桌洞里被塞满的零食。和过往十数年别无二致的关心,仅仅只是因为她是妹妹。

    她努力装作和平时一样的样子和他们交谈,把自己所有可能暴露马脚的行为藏的滴水不露。

    上课铃响了,她收回杂乱的思绪,翻开书准备上课。

    这是最后一堂课,上完课之后学校组织了一场篮球赛,她要去给付清允他们加油。

    铃声一响,教室里的人把书包一收,顿时如林中受惊的飞鸟一样,散的干干净净。

    “窈窈,赶紧收拾书包!”张南抱着篮球在门口催她。

    “马上。”

    校园里绿树成荫,太阳轨迹已然偏西,下午的风消弭了些午后的闷燥,多了些清爽凉意。

    张南突然瞧见一侧操场上练舞的女生们,戳了戳舒窈,故作神秘的开口,“看见那边那个领舞的没,初中部的,今年升上来。”

    舒窈顺着张南的目光看过去,一眼看见了领舞的姑娘,唇红齿白,身材高挑,五官明艳的不得了,很漂亮的一个女生。

    “看见了,很漂亮。”

    “付清允喜欢她。”

    “啊?”她有一瞬间的愣怔,结结巴巴的问,“喜欢?”

    “我以为褚笙的事会多多少少影响他来着……”

    “没有的事,一个疯了吧唧的,影响不了他追爱,今天篮球比赛他从何明熙那摸到那小姑娘在这领舞,初中部有个什么活动,我也不清楚,反正他今天打扮的骚了吧唧的,还绑个发带,估计一会要开屏。”

    付清允转身回头想催舒窈赶紧走,结果看见两个人神神秘秘的凑头说着什么,笑的不怀好意,他走近一下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开,“干什么呢?”

    舒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抢先一步开口,“小南哥说你有喜欢的女生,我俩看她什么样呢。”

    话落,她抬头紧紧盯着付清允的表情,企图想从他表情里看到些被误解的恼怒,可是他满脸坦然,眼神坦荡。

    “是挺有好感的,哥眼光不错吧,等今年她升上来,哥就去追她。前几天不是还有几个男生和你表白吗,看喜欢哪个我去给你掌掌眼。”

    舒窈艰涩的咽了咽喉咙,声音轻的被风吹散,“不用了,过几天有最后一场芭蕾比赛。”

    “行吧,你年纪也小。”付清允拍拍她的头,把书包递给她,然后跑向篮球场,等两个人隔了一道围栏的时候,少年冲她敬了一个标准的美式军礼,“一会记得给我们加油拍照!”

    她点了点头,把手里四个人的书包随意放在地上,然后坐在上面,眺望操场一角领舞的女生。

    应该是小学部部最近举办的儿童节开场活动,从初中部选拔人选作为领舞,何明熙前几天跟她提过几句,好像还说什么领舞很漂亮,现在看,何明熙太谦虚了,明明漂亮的像画一样。

    一直到比赛结束,舒窈都没有去看付清允一眼,她一直在看他说有好感的那个女孩子。她看她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才会被他注意到。

    “拍照没有?给我看看。”付清允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跟她说话。

    她回过神来,从口袋里递给他一包纸巾,给自己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我肚子疼,没拍成。”

    “不舒服?”付清允拧了下眉,仔细盯着她看了好一会,“那我送你回家。”

    “阿聿,我先把窈窈送回去,她不太舒服,脸色都白了,你们俩先去点东西。”

    不远处的两个人点点头。

    付清允随便擦了几下汗,从地上捡起两个人的书包,把她拽起来单手箍住她的肩膀,让她尽量省点力气走路。

    停车棚里,付清允蹲下身子把自己的车锁解开然后重新把自己的锁挂在舒窈车上,伴随着清脆的咔哒一声,付清允起身把自己的车子退出来,拍了拍车后座。

    “上车。”

    “哦。”她慢吞吞的上车。

    付清允感觉她难受的糊涂了,人都不机灵了,拽着她的手往自己腰上一放,“几天不坐我的车后座连抓人都不会了?本来就难受,万一一会摔了怎么办?”

    她盯着放在他腰上的手,慢慢松了些,变成紧紧抓着他的短袖校服。

    “会抓人,但是你现在有喜欢的女生,我得避嫌!!万一人家误会你怎么办!”

    “你还挺有理,误会不了,放心吧,生病了还振振有词的,我那顶多是有个好感,还没到要死不活的地步。”

    夏日的风把短袖吹的鼓鼓的,太阳已经西沉,留下金灿灿的余晖染透了天边。

    非机动车道上两旁种满了柳树,舒窈偶尔伸出手碰一下垂在空中的柳树叶,付清允的车速很快,穿过减速带的时候也丝毫没有减速,强烈的颠簸让舒窈不受控制的前倾,额头抵在他后背上。

    “没事吧窈窈,快到家了,坚持一下。”付清允察觉到舒窈额头贴在自己背上以为她难受的厉害,下意识的加快车速,心急如焚。

    他声音混在风里,后背温热,舒窈贪婪的抵在他的后背上,苦涩的盼望时间过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到舒家门口的时候,付清允执意送她上楼,舒窈摇了摇头,闷闷不乐的说她妈在家,她自己回去。

    她执意不让他进去,付清允只得嘱咐她回家记得吃药,然后返回去和秦知聿他们汇合。

    舒窈拎着书包跟舒母打了声招呼,然后恹恹的爬上楼把自己摔倒卧室大床里,不停的捶着床。

    明明外面天气清爽怡人,可是她心里像是下过一场暴雨的土地一样,变得泥泞不堪。

    没有人告诉她,看喜欢的人有喜欢的对象是这么难过的事,她快要精神分裂了,一方面想尽力和付清允保持距离,一方面又控制不住自己和他靠近。她想着如果两个人隔一段时间不见面不联系,可能她也许就不喜欢他了,但是偏偏事与愿违,她根本做不到这个如果。

    她自暴自弃了一整个周末,等到周一上学的时候冷着脸上了张南的车后座。

    付清允捏着车把眼神惊诧,似乎是问她为什么不坐自己的车。

    舒窈猛掐着手心,装作平时没心没肺的样子,嫌弃开口,“我才不做你车,你周五带我回家的时候颠死了,差点颠吐,小南哥骑车稳,我坐他的。”说完她还做了个鬼脸。

    付清允怒不可遏,把大腿拍的特别响,“舒窈,你现在和我来这套?从小你就坐我车后座,你现在觉得我骑车颠?!你真是我姑奶奶,以后你别坐我车一次!!坐张南的吧!”

    张南啧了一声,“瞧他这小心眼的样,咱们走,以后小南哥天天带你,又稳又快。”

    “行。”

    下午放学的时候,舒窈想着和付清允要车锁钥匙把自己的车打开,结果拿着钥匙去开锁的时候发现她后车轱辘不知道被那个缺德到家的傻逼活生生上了一排锁。

    现在停车棚里挤着满满当当的人,她直接站在前面的高台上,指着自己的车骂,“哪个傻逼把姑奶奶的车上了十几把锁?上辈子没见过大红色自行车?”

    傻逼本人轻飘飘的推着自行车到舒窈面前,看了她几秒,拍了拍自己的车后座,“行了,赶紧回家了,就一个自行车而已,有空了拿工具箱哥给你撬开,赶快上车。”

    舒窈的脑回路根本就清奇,看着付清允不停的在自己面前来回前后的推自己的自行车,更生气了些,“你有病吧,你是不是故意显摆你车没被锁啊。”

    “小南哥呢?”她左顾右盼,“张南!”

    “来了来了,怎么了这么生气?”隔了老远他就听见舒窈的大嗓门了。

    “我车不知道被哪个傻逼上了十几把锁,都是钢缆锁!!”她指着自己的小红,跳下高台坐上张南的车后座,“我要去查监控,要是被我知道哪个傻逼锁我车,我要诅咒他十天!!”

    看着两个人走远的身影,秦知聿推着车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站在原地面露慌张的付清允。

    “活该,你没事锁她车干什么?下个月别和我借钱,把你锁卖了去换钱。”

    付清允咬牙切齿,“谁让她不坐我车。”他摊开手掌,“借我两千。”

    秦知聿警觉的不得了,他的零花钱每个月都是按月发放的,沈女士在没成年这块管的特别狠,借钱还不如要命,“你要干嘛?”

    “你没看着她去查监控了???一会回来又得骂我,拿钱消灾。”

    “你不借我也行,咱三个听她在这哭到天黑,然后回家一人挨一顿。”

    他直接把车子放在过道上,吊儿郎当的往地上一蹲,狠的秦知聿心不甘情不愿的从钱包里抽出两千现金塞到他手里,“哄完舒窈你就给我把锁卖了去,我要是早知道你中午偷溜出去买锁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老老实实的。”

    付清允数了数手里的一沓红票子,咧嘴一笑,“退不了,钥匙我都隔着墙扔学校后山了。”

    没过多久,舒窈气冲冲的踩着张南的自行车回来了,张南在后面追,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她名字。

    她想想监控里面那个堂而皇之的身影她就来气,她就是瞎了眼才喜欢他,到监控室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什么仇人鬼鬼祟祟的锁她车,结果是付清允拎了一把车锁慢条斯理的给她后车轱辘锁满了!!

    “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是小时候被宋姨打傻了,你没事锁我车干嘛?你看它不顺眼还是看我不顺眼?傻逼吧你。”

    付清允也不解释,觉得他锁车的理由也有点难为情,直接粗暴的亮出手里的两千块钱。

    “给你赔礼道歉,想吃什么我买单。”

    舒窈冷笑一声,“你买单是吧。”

    张南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今天仿佛要失去点什么。

    付氏旗下京港最大的商场,五楼乐高店,进门舒窈就指着摆在玻璃橱窗里的精致乐高。

    “买,我要这个。”

    付清允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两千块钱,又看了看标价19888,眼前一黑,下意识的去找自己的好兄弟,结果那两个人已经快走出门口了。

    舒窈简直要气死了,点名非要买,不买誓不罢休。

    导购员自然是认识小付总的,笑意盈盈的给舒窈拿了饮品甜点,跟另一边的导购捂着交头接耳的说些什么。

    门外,付清允一手抓着一个,气急败坏又可怜巴巴,“我真没钱了,南哥,秦哥……”

    “滚。”

    付清允看着自己全身上下掏出来的四千五百块钱感觉两万块的乐高高不可攀。

    他鼓起勇气抓住张南的袖子,怎么恶心怎么说,最后张南松口从兜里掏出张银行卡。

    “里面就八千块钱,我压岁钱被我爸全没收了,这还是我奋力拼搏留下来的老婆本。”

    他又转头,“阿聿。”

    秦知聿最烦他学舒窈那一套小乞丐模样,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扔给他。

    付清允拿着一把现金两张银行卡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收银台。

    “四千五现金,两张银行卡,刷够19888。”

    导购员强忍着笑拿出POS机给未来的小付总刷了卡,从玻璃橱窗里把价值不菲的乐高拿了出来。

    “小付总慢走。”

    付清允费力的抱着乐高,偏头看向舒窈,眉梢轻轻一挑,“怎么样?”

    舒窈真没想到他能凑出这么多钱,宋部长出了名的家教严,一言不合就缩减他的零花钱。看来这次三个人把压箱底的老本都拿了出来,心不甘情不愿的给付清允两肋插刀。

    她心里的火气消散了些许,又问他,“那你平白无故锁我车子干什么?”

    付清允顾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的不肯说,一直转移话题,舒窈看他这样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了,打算出门直接去问秦知聿。

    “二哥,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锁我车子?”

    秦知聿刚被抢走了全部家产,当然不可能给他兜底,有什么说什么全给他抖搂出来了,“他小心眼,觉得你早上坐张南的车,不坐他的车,他觉得你俩关系更好,故意锁你车让你下午去坐他的车。”

    舒窈愣了一下,心尖像是突然被人掐了一把,涌动的电流酥酥麻麻的占据整个心脏,转瞬即逝。他这么做,难道是也有一点点喜欢她吗,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付清允哼哼几声,抱着半米高的乐高箱子费力扭头看向舒窈,罕见的带了些羞赧,“你从小到大一直跟我关系更好,突然坐张南的车,换谁谁都受不了,感觉就像自己的妹妹被别人抢走当妹妹了一样。”

    秦知聿似乎是早就看透他什么心思,模棱两可的轻飘飘来了一句,“又不是亲妹妹。”